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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6 02:27 PM

林智明 -【聖.魔.少.女‧一】天之門

本帖最後由 天水冰 於 2009-1-19 03:17 PM 編輯


日文名稱:お.り.が.み 天の門
所屬文庫:角川Sneaker文庫




「天之門」忽然出現在東京上空,門的下方,
有一名因身負二十億債務而被邪惡組織「魔殺商會」帶走的少女吾川鈴蘭。
通過各種艱困考驗之後,鈴蘭終於成為了稱職的跑腿,
然而神的使者──「神殿協會」亟欲得到她,
並派出無敵的第十一聖騎士團--目的是鈴蘭身上的「負相魔力」。
為了爭奪鈴蘭,神之使者VS屠神一族的壯烈戰鬥已然展開。
神、魔、現代武器大觀以及日本刀。
世界注目的全新戰鬥侍女動作輕小說,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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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9 03:17 PM

〈序 章〉


  (無論是誰……無論是誰我都不會相信了。)

  深夜。在隨處可見的某棟公寓房間裡,吾川鈴蘭正在哭泣。

  因為討厭太過安靜而打開的電視,今天的畫面也映著「神殿協會」裡的司教大人。地點應該是在「神殿」的內部吧?廣大的綠地後方,隱約可以看見被燈光照亮的白色建築物……就是他們所謂的神殿。

  「希望各位可以相信--」只有年輕司教所說的這一句話,在電視機前面的鈴蘭耳中縈繞不去。而少女也因此回想起自己正沿著臉頰滑落的冰冷淚水。

  (誰要相信你?)

  她沒有父母。

  她的生父母把剛出生的鈴蘭扔在孤兒院裡。養父後來經商失敗,沉溺在酒精裡頭因而離婚。雖然她後來跟著養母離開,然而這位養母也在鈴蘭升上國中的時候,找到新的男人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有好一陣子被養母那邊的親戚當成燙手山芋,因此她的國中時代沒能在任何一間學校待一年以上,也沒辦法好好結交到朋友。

  後來終於有自稱是她親兄弟的親人出面,把債務扔給鈴蘭之後連夜逃逸;換句話說,他是個騙徒。

  「嗚……」

  她從學校回來之後,除了那個人臨走前所寫的紙條,還附帶一張寫著兩千萬圓這種天文數字的借據。

  「也就是說,在現實之中……並不是概念,而是神真的即將降臨……費利奧司教所說的是這個意思吧?」

  鏡頭角度變了。神殿的上空……首都中心的夜空,被青白色的薄霧所籠罩。

  「是的。依照預言者所轉達的神諭,己經剩下一個禮拜左右了。」

  「一個禮拜之後……那裡就會出現神嗎?」隨著記者無法掩飾的興奮語氣,鏡頭朝著夜空進行特寫。就像是從極光或是彩虹裡頭,萃取出其中的藍色渲染天空似的,整個畫面充滿了神秘的色彩。

  天之門--據說神將會從這道門後出現。無法以科學進行說明的這個現象,正是大約在一年前忽然出現的他們,並沒有被單純當做新興宗教的原因之一。

  「是的。就在一個禮拜之後--」鏡頭再度轉移焦點,拍著一位身穿白底繡金線衣服,有著一頭銀灰色頭髮,臉孔自皙又細長……具備清廉象徵的年輕人。電視裡頭的他,露出像是祝賀某個嬰兒誕生的溫暖笑容。

  而且對於任何人都毫不畏懼,面對任何人都能坦然接納……他的笑容就是如此無止盡吸引著眾人。連負責採訪他的女性,有時看起來似乎也會為他著迷。

  費利奧司教,如今已經是國高中女生的偶像了。不知道是誰帶頭的,在日本總是會稱呼他為「費帥」,大概是藉此想要有一些親近的感覺吧,然而對於應該也是女高中生的鈴蘭來說,這卻是無關痛癢的事情。

  相信,然後被拋棄。或許因為總是過著這種現實生活,鈴蘭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大家會這麼熱衷……為什麼會如此相信那些人。無論是刻意以費利奧大人來稱呼的狂熱同學;或是一天到晚都去拍他們的電視台都是如此。

  「--然而要實現這個目標,某位人物的祈禱是不可或缺的。今晚之所以會像這樣請各位進行轉播,是因為我想要打聽這名人物的消息。」

  「請問這名人物是?」記者屏氣凝神,將麥克風伸到費利奧的旁邊。

  「是一名叫做鈴蘭的少女。」與畫面中的年輕司教眼神相對,使得鈴蘭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是一名叫做名護屋河鈴蘭的少女。」

  持續了一陣子的沉默。

  司教移開視線,鈴蘭也隨即全身無力。雖然一樣叫做鈴蘭,不過她叫做吾川鈴蘭。過去她也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姓氏。

  「就只有……這些嗎?」

  「我們這裡能夠掌握的線索就只有這些,不過只要相信,天主一定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這都已經無所謂了。

  如果有神,如果有任何援手的話,請救救現在的我吧!然而如今連明天之後要怎麼度日都無從得知,所以鈴蘭根本不相信神的存在。

  (不然死掉好了……)

  這樣的想法很自然地掠過腦海,她帶淚的眼神枯萎空洞,準備前往廚房拿菜刀。

  此時有人粗暴地敲著公寓的門。

  開門的鈴蘭連說話機會都沒有,兩個看起來就不是正派的男性並沒有等鈴蘭出聲,連鞋子都沒脫就走了進去;另一名穿著筆挺西裝的男性傲慢地下令。

  「好,把值錢的東西全部搬走。」

  「是,大哥。」

  身穿運動服,看起來只比混混稍微好一點的青年,把屋裡的財產一個接著一個搬走。剛才說著要她「相信」的那台電視,也很快被拔掉插頭搬出去了。

  根本就沒有神的存在。這個世界只有苦沒有樂,這兩個人大概也不相信神吧?

  鈴蘭就這麼佇立在房間角落,面無表情地思考著。

  依照神殿協會的說法,神在這個時候隨時都會降臨,然而對於鈴蘭來說的這個夜晚,那些世間的狂熱就像是一場夢--如果說是從絞首台望向牆外的祭典,或許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窗外停著一輛卡車。街燈底下有另一名不知道是當鋪還是掮客的人,正在清點她的家產並按著計算機。

  在這樣的狀況下,時鐘已經走到十一點了。

  「差不多都清光了……所以呢,值多少?」

  「嘿,好像是五萬又一百零五圓。」鈴蘭忍不住笑了出來。

  實在是太廉價了。

  就這樣,那個大哥的視線轉過來狠狠瞪著鈴蘭。「就是這樣囉,小姐。完全湊不到兩千萬呢。」

  「咿……」咯一聲,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讓鈴蘭縮起了身體。即使是鈴蘭也知道,像這種時候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去賣身體嗎?」

  果然。

  一開始是歌舞伎町,接著是某處的溫泉街。像這樣被用到不能再用的最後,就會被賣到某個陌生的國家。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我就是出生在這種命運之下……)

  既然這樣,那就完成她被賦予的天命吧!自我了斷這種作法太令她不甘心了。就算是在歌舞伎町,從黑道分子的情婦升格為正室就可以了;就算是在溫泉街,找個社長跟他關係親密一點,藉此飛黃騰達就可以了。就算是在陌生的國度……

  (沒錯,只要活下去一定會有好事--)

  「像是腎臟之類的……只要是有兩個的就麻煩你幫忙囉。」

  (唔哇,原來我是要被解體賣掉啊……)

  就在鈴蘭努力以樂觀想法打造出來的未來藍圖也遭到破壞,就這麼默默要被帶走的時候--

  「飆車族嗎?真吵呢。」

  像是這樣的車輛行駛聲接近過來,似乎是停在公寓前面了。

  「我去教訓他一下吧,大哥。」

  「好,去吧!」

  流氓小弟把手伸向門把準備離開房間。

  咚堅!

  這扇門整個被拆下來往裡頭飛,就這麼把小弟壓在下面。

  外頭有一名年紀約二十出頭的青年,就這麼保持著腳踢出去的姿勢站著不動。穿在他高瘦體格上的,是沒有扣上扣子的黑色外套以及西裝褲,白色剪裁襯衫從衣擺露了出來,銀框眼鏡後頭,是一對細長的銳利眼神。

  「到此為止了,小混混。」以很適合那張工整臉龐的沉穩語氣說出這句話的他,就像是要給壓在底下的流氓最後一擊似的,踩著門板走進了室內。

  他的身後有一名年紀與鈴蘭差不多,頭髮有點翹的少女,不知為何穿著侍女服。大概是眼睛不好吧,她以一條頭巾沿著後頭部包住右眼,也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手上拿著一把日本刀。

  「你……你是誰啊?」

  「我?我是這樣的人。」

  流氓大哥接過年輕人遞給他的名片,鈴蘭也一起看向名片上頭印的字。

  「伊織魔殺商會

  會長兼企劃兼經理兼宣傳兼業務

  伊織貴瀨」

  流氓大哥就這麼眼睛眨啊眨地看著這張名片,而鈴蘭看到這長長的職稱,也跟著眨了眨眼睛。

  「魔……殺……商會?這是什麼玩意,啊啊?」在流氓大哥說完的同時,年輕人從正面給了他一記直拳。

  他用力張開眼睛,露出虎牙笑著。

  「是邪惡組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9 03:18 PM

第一章〈邪惡組織是吧?〉


  Ⅰ

  先動手的是那個年輕人--伊織貴瀨。流氓大哥就這麼噴著鼻血,倒在空空如也的房間裡。

  「好痛!你、你想做什麼!要打一場嗎?」

  「我已經打囉。」伊織細長的眼睛發亮,臉頰上揚拉起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從他那副卑躬屈膝的八字眉笑臉上,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臭小子……喂,阿照!你要躺到什麼時候?給我宰了他!」

  「嘿--是!」

  推開門板的流氓,從腰部後方抽出一把類似短刀的刀。鈴蘭甚至忘了要報警,只能發出小小的尖叫聲。

  「嘿……嘿嘿。怎、怎、怎麼樣啊!這、這是凶器喔!給、給我乖一點吧,你這混帳!」

  大概是至今從來沒有捅過人吧,這個流氓完全腳軟了。不過與膝蓋發抖旁觀這一幕的自己比起來,他依舊是帶種得多。不愧是流氓。

  鈴蘭這麼心想著。

  「呼呼……這不是全新的嗎?沙穗,稍微讓他見識一下。」伊織對持刀的少女說著。

  被喚做沙穗的少女,就只是呆站在原地沒有反應。

  「少、少唬人了!那種玩具算什麼!」流氓晃著刀如此威脅。

  伊織像是很困擾似的,以指尖抓了抓腦袋之後大聲一喝:「軍曹!」

  這一瞬間,侍女服少女就像是嚇一跳的貓般眨了眨眼睛。

  「砍了武器就行!」

  「是--!」

  伊織的聲音使少女展開行動,她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嘴角一撇露出笑容。不知在何時拔出的那把刀……與流氓手中的完全不同,充滿危險氣息良帶著陰沉的黑色。

  「在下知道了,主子。」少女回應的同時,短刀從握柄被砍斷了。流氓看著他飛機頭前端的頭髮緩緩飄下後……慘叫著逃走。呆呆張大嘴巴的流氓大哥也回過神來,從陽台跳了出去。

  「哼,無聊。」以伊織丟下的這句話做為結尾,室內又恢復了寂靜。鈴蘭無力地當場坐下,她的下半身使不上力氣了。

  「得……得……得救了……那個、謝謝您的幫忙……」與她視線相對的是那名少女。她搖晃著刀身,露出心神不寧的樣子。

  「可以砍嗎?」

  「啊?」

  「可以砍嗎?」

  (唔哇,這女生好危險……)

  眼睛。她的眼睛釋放著與那把刀相似的危險目光,然而……

  「已經結束了,沙穗。」聽到伊織的聲音,被喚做沙穗的少女失望得垂頭喪氣。不過鈴蘭認為就某些方面來說,她果然很危險。

  之後伊織看著鈴蘭。

  「你就是吾川鈴蘭吧?」

  Ⅱ

  鈴蘭的腦袋裡頭有一堆問號。

  這個叫做伊織的青年是誰?

  邪惡組織是怎麼回事?

  那個叫做沙穗的少女為什麼是軍曹?

  飛機頭真的可以當成武器嗎?等等。

  「那、那個……」

  「吾川鈴蘭……舊姓深山,再之前的姓氏是木野。看來你真的是被踢來踢去呢。」伊織閱讀著他從褲子口袋取出的紙條內容。

  正如他所言,鈴蘭的姓氏只要更換撫養人就會改變,連當時居住的地方也是一樣。還在生父母名下的時候,也曾經因為雙親離異改過。

  回想起這些往事,又讓她開始悔恨起來了。然而在這個時候,她同時有一種現狀將會改變的預感。

  「……那個,你是?」

  「你有欠債對吧?」

  「啊?」

  「大概二十億左右。」

  「二二二二十億!不是只有……兩千萬嗎?」

  「你看這個。」伊織把紙條折起來之後,又從口袋裡頭取出另一張紙,上頭密密麻麻寫著各種數字還加了總,最後則打上高達億位數的金額。

  「生父生意失敗之後,欠下的金額很大呢。」上頭寫著生父的名字。

  「那個時候,母親似乎也因為之後被騙婚而借了不少。」上頭寫著生母的名字。

  「之後……」出現了出現了,這張文件上頭記載著大概是生父母的親朋好友……甚至她從來沒聽過的人物名字。最後一個是……

  「什麼?」最後一個名字,是直到最後的最後,事到如今她都一直相信的孤兒院院長。

  「好像是沒辦法坐視那些自立孤兒身上的負擔吧--」

  把視如己出的孤兒們背負的債務全部扛到自己身上之後,似乎就無法周轉了。

  「可是我也是院長的孩子啊?我的負擔呢?」

  「不知道。也就是說,這些債務像這樣追本溯源之後,全部集中到你的身上。」

  「可是,那個……有些人顯然跟我無關啊?」

  「不知道。」

  「居……居然說不知道……這簡直亂七八糟!」

  咯!鈴蘭的眉間被戳了一下。

  「好痛……」

  「那是你自己的說法。到底要怎樣才能在你這個年紀欠下上億債務啊?我辛辛苦苦才幫你整理好清單的,你要怎麼補償我?啊?」

  咚!咚!

  「我……我受不了啦!我火大啦!我再也沒辦法給別人任何東西了!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我要去死!」

  人類是醜陋的,我就算再怎麼相信也會被背叛。連對我說世界上其實沒有壞人的院長都背叛了我,用這種花言巧語一直欺騙著我。

  鈴蘭撿起沙穗剛才落下的刀,把刀尖抵在脖子上。

  「我要去死!你們所有人通通都把我當成笨蛋!我……我……」

  「等等。」

  「不准過來!我是認真的!我真的會死給你看!」

  「不必用這種刺耳的聲音講這麼多次,我已經知道了。」伊織如此說著,從鈴蘭顫抖的手中拿走刀子。「的確,隨便把這些債務整合起來的我也是個笨蛋。他們居然會把所有債務塞給你這樣的弱女子,實在出乎我的預料。」

  弱女子這三個字狠狠刺進她的內心,這個詞形容現在的自己再貼切不過。

  「就算哭也不會讓事情有進展喔?但我覺得不可能從現在的你身上拿到二十億啦……呼呼。看著我的眼睛聽我說。」

  「……」

  「你現在只剩下兩個選擇:效忠於我,為我貢獻出價值二十億圓的勞力;或者當場自爆而死。」

  「自爆?」

  咯!一個冰冷的金屬塊被放在鈴蘭手中。這是只有在電影裡頭才會看見的手榴彈,不過如今實物加諸在手上的重量,就像在陳述它的威力般。

  「你再也不想給別人任何東西對吧?用這個就可以消失得乾乾淨淨了。只要拔掉保險,放開引信等個三秒就行。」

  「唔……」

  「只不過,這間公寓有一半的人也會一起死喔。」

  「現在是在……說什麼啊?你……」

  「你現在無依無靠,不會有人被追究責任。至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擔心即將消失的你。」伊織的眼睛綻放銳利光芒。「所以怎麼樣?願意效忠我嗎?還是不願意?」

  「如果我說……我都不要呢?」

  「因為很不甘心,所以我會把這棟公寓炸掉。啊啊,不過我跟沙穗當然會逃掉就是了。」

  危險。這個人也很危險。

  他的眼睛居然閃閃發亮。

  「這種事情,簡直就亂七八糟。」

  咚!

  「好痛……」

  「亂七八糟的是你。我砸掉二十億啊,所以你得用生命來取悅我--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

  「要是辦不到,那就效忠我,我會準備好讓你賺到二十億的方法。」

  「……」

  咚咚!

  「我願意我願意!所以不要敲了啦!」鈴蘭自暴自棄地如此喊著。

  伊織以落寞的表情推了推眼鏡,說:「是嗎?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場,我覺得死掉比較好就是了。不過沒辦法啦!」

  「我受不了啦!」

  Ⅲ

  公寓前面停著一輛很誇張的車子。大概是賓士吧?車身雖然是白色,窗戶卻是黑色,底盤低到像是會跟地面摩擦一樣。即使是不太懂車的鈴蘭,這輛車高級的程度,也令她出自本能地不想靠近。

  「呼呼,雖然是這副德性,不過還滿快的。要不要開開看?」

  「我是高中生……沒有駕照。」

  「是嗎?好像很有趣呢,你開吧!」

  沒救了。這個人真的沒救了。

  伊織一讓沙穗和他一起坐在車子後座,鈴蘭無可奈何只好坐上駕駛座,就這樣單方面地接受一次駕駛方式的說明。

  已經自暴自棄了。反正只是一輛車,撞壞了也只要賠幾十萬圓……跟二十億比起來,只算是零頭的程度吧?就算被警察逮捕,也沒有親人會為她難過,不會失去任何地位。

  轟隆隆隆隆隆。

  「車子我已經發動了……」

  「那就踩油門吧!」

  鈴蘭聽話地踩下油門。她毫不猶豫地踩下去--因為不知道狀況,所以是直踩到底。

  車子以像是會讓乘客腦袋向後飛的力道猛然加速,很快就撞上前方十字路口的巡邏車。

  「那、那、那個那個那個、撞、撞到……巡邏車車……」

  「呼呼……噗哈哈,巡邏車車嗎?你真是個有趣的傢伙呢,鈴蘭。」

  相對於大笑不已的伊織,警察露出恐怖的表情圍住車子。

  「那個那個那個那個……」

  「不用管他們,踩吧!」

  可是警察先生像是討債的人一樣,猛敲著黑色車窗玻璃耶?

  即使懷抱著這樣的心思--

  「咦?」

  「踩吧!」

  踩了。當然是直踩到底,就這麼撞開冒著煙的巡邏車,衝過路口直馳而去。

  「呼呼,你真的很有趣。記得可不要撞到人啦!」

  「咿、咿啊啊啊啊……」

  握著出生以來第一次碰到的方向盤,鈴蘭在極度緊張中繼續踩著油門。

  即使離開車道開進某座公園--

  「踩吧!」

  即使衝進飆車族聚會的地方--

  「踩吧!」

  即使飛進警察局的停車場

  「踩吧!」

  「你只會講這兩個字嗎?」

  「油門就是要用來踩的,不需要多說什麼廢話。」

  鈴蘭火大了。

  踩吧!

  在警察從局裡衝出來之前,她就讓輪胎作響讓引擎怒吼,把停在裡頭的車子全都撞過一遍之後逃離。

  總之,鈴蘭就像是要讓衛星導航螢幕裡的箭頭,永遠指著上方一樣開著車。她身後的沙穗就這麼抱著刀,以令人忍不住懷疑,剛才怎麼會有那股氣魄的可愛臉蛋熟睡著,至於伊織則是逕自打起手機來。

  在宛如帶領著警車車隊的狀況下--

  (這些人是誰啊?)

  雖然不久之前才做出世界上沒有神的這個結論,然而她又想要依靠神了。

  「……啊啊,您好。是的,是我。是的……是的……呼呼,您的推測還滿准的,不過並不是我在開車喔。」

  (他在跟誰講電話啊……)

  「吾川鈴蘭,年齡十六歲。總之算是長得還能看的女生。」

  (唔……真沒禮貌!)

  鈴蘭透過車內後照鏡瞪向咧嘴笑著的伊織,然而視線相對之後的他,只是繼續加深他的笑容而已。

  「是的,大概吧!您那邊也正在進行吧?您說什麼?呼呼……我不是在開玩笑,就算是我也不會開車開得這麼誇張的。是的,是的。那麼就先這樣了,首相。」

  「噗!」

  「嗯?怎麼了,鈴蘭?」

  「首、首首首首相是……」

  伊織像是很失望地搖了搖頭。「什麼嘛,現在的女高中生連內閣首相都不知道嗎?」

  「我知道啦!我是知道啦!」

  「那麼就是這麼回事。你在剛才已經被列入政府的黑名單了。」

  「啊……」

  「也就是說從今以後,你不會被警察盯上,只會被國安人員盯上。哎呀哎呀,這個年紀就被當成危險分子……你還真是亂七八糟呢!」

  「我受不了啦!」

  Ⅳ

  有些深暗的鮮紅色晨曦,映照出一座有些詭異的巨大宅邸。棲息在裡頭的是幽靈,是惡魔,或是吸血鬼呢……傷痕纍纍的車子緩緩行駛著,來到聳立在穿過茂密森林之後的巖壁前方,與電視上的神殿完全相反的宅邸。

  「那個……這裡是?」

  「呼呼,有些故事是以沒名氣的偵探當主角對吧?這就是所謂的自宅兼辦公室。」

  「啊……是、這樣、的嗎……」

  下車之後,鈴蘭再度被眼前氣勢所壓倒。仔細一看,其實這間宅邸只是被晨曦染紅所以很可怕,不過它的規模以及莊嚴的架構,如果這裡是歐洲的話,或許就會是很有名的觀光景點了。

  (自宅是指……沒名氣的偵探是指……)

  鈴蘭只覺得,她似乎是迷路闖進了某個不得了的世界。就算這個年輕人的腦袋有點奇怪……為什麼他打完那通電話之後,警車就再也沒有追過來了呢?

  「好啦,進去吧!」

  「咦?那個……車子……」

  「丟在那裡沒關係。」

  「那麼……沙穗呢?」

  「暫時用不到她,讓她睡吧!」

  把這麼危險的孩子放在外面真的好嗎?即使這樣的想法令她有所猶豫,但鈴蘭還是跟在伊織的身後前進了。

  「哇……」

  屋內的用色非常鮮艷,簡直到即使有好萊塢巨星走進來也毫不遜色的地步。玄關大廳完全挑高,紅色地毯、華麗吊燈、裝飾用鎧甲、繪畫、etc、etc--然而其中也帶有一些復古風格的樣式,就像是在關掉照明的瞬間,就會成為恐怖電影上演的舞台一樣。

  長長的走廊兩邊有好幾扇門,伊織推開其中一扇門如此說道:「要考試了,進來吧!」

  「啊?」

  「我說我要測驗你究竟能不能用。」

  就這麼聽話跨進房內的時候,鈴蘭忽然浮現出一個疑問:「……要是不及格會怎麼樣?」

  伊織很遺憾地搖搖頭,就像是只有這個問題絕對不可以問似的。「就只能把你交給國安人員了。」

  「什麼?」

  「我也是擁有日本國籍的人,這是我該盡的責任跟義務吧?」

  「可、可可可是,這樣的話……」

  「只要你合格就行了。既然是只能往前走的分歧點,那就等前進之後再擔心吧!這才叫做聰明人。」

  「……」

  「沒錯。呼呼……你很聰明。」

  看著鈴蘭皺著眉頭走進室內,伊織的眼鏡閃出了光芒。

  她所進來的這個房間,給人的感覺就只有這裡是隨處可見的日本光景。只有一組就像是學校會有的,以鋼管連接起來的課桌椅,就這麼擺在空蕩蕩的磁磚地板上。前方有個移動式黑板,以及附有一個按鈕的講桌。

  看到鈴蘭入座之後,伊織就離開了房間。在她期待著會是什麼樣的考官,並且等待一陣子之後,伊織穿著隨處可見的灰色上班用西裝,並且打上領帶回到房裡。

  (為什麼……要換裝?)

  「呃--那麼,現在要開始進行伊織魔殺商會的甄選考試了。」

  (這個人,果然很怪……)

  咦?

  「魔殺?」聽到鈴蘭的疑問,伊織便按下請桌上的按鈕。

  一個金屬臉盆從天花板落下。

  「好痛--」

  「你是怎麼回事?連想要加入的公司名稱都不知道?嗯嗯,原本在這個時候,我就應該要請你回去囉。」

  「對……對不起……是魔殺商會嗎?」

  「是的。呃--那麼--你叫做吾川鈴蘭是吧?」伊織審視著夾在塑膠板上的一份文件,不知道上頭寫了些什麼。「在學校有參加過什麼社團活動嗎?」

  「那個……田徑社。」

  「原來如此。擅長的項目呢?」

  「只要是徑賽項目都還可以……」

  伊織就這麼頻頻點頭,不知道在文件上頭寫了些什麼。對於看不到內容的鈴蘭來說,這使她相當的不安。

  「最近看過什麼書?」

  「……山本五十六的傳記之類。」

  「海軍元帥的?」

  「海軍元帥的。」

  嗯嗯……

  「還、還有艾爾溫隆美爾的傳記。」

  「沙漠之狐的?」

  「沙漠之狐的。」

  喔喔……

  「你愛看的書真特別呢。」

  「不,我只是喜歡傳記類的書……」

  超越不幸、困難之類的要素,磨練自己的為人,進而達成豐功偉業的先人們。鈴蘭喜歡閱讀他們的傳記,並且沉浸在「即使是這樣的我,總有一天……」的夢想裡。由於像是海倫.凱勒或野口英世這些名人的傳記,她在滿久以前就已經差不多看完了,所以只是最近改看軍人的傳記而已。

  「身高是?」

  「一五五公分。」

  「體重……還是別問好了,畢竟你是女生--呃……」問了幾個這種像是面試一樣,毫無脈絡的問題之後--

  「你真的認為,自己有辦法賺得到二十億圓嗎?」

  「咦?這……我不知道。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試試看。」

  「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沒有選擇一死?」

  「……我不知道。不過我果然……還是很怕死的。何況這樣……太不負責任了……」

  「那麼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伊織將眼鏡向上推,微微露出笑容,目光綻放。「你相信神嗎?」

  鈴蘭有些納悶。

  最後是關於神的問題,而他的語氣也變了,大概是跟神殿協會有某種關聯吧?

  然而這樣的推測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吐露出來了。就像是要將至今的不安、恐怖與難耐的情緒全部宣洩出來似的,鈴蘭如此放話:「如果有的話,為什麼我會這麼不幸呢?就像那個詐欺司教說的,如果真的會有眾人平等、永遠和平,沒有任何爭執的世界來臨……那麼在神降臨之前總是不幸的我又算什麼?」

  「呼呼,不要這麼氣,你對我說也沒用啊……」說到一半,伊織轉身看向有人正在敲的房門。打開房門走進來的,是個頭髮漆黑又帶點藍色,年紀大約五、六歲左右的小女孩。

  「怎麼了,莉浦拉普。現在是……」小女孩咯略地走到伊織身邊之後,忽然就高舉起金屬球棒--

  啪咯!

  朝著伊織的腦袋打下去。

  「你……你在做什麼!」

  「車子變得慘兮兮的啦!」

  「那不是我做的!是這個人……」

  啪咯!

  「呀啊啊啊啊!」

  「找藉口是不好的啦!」小女孩輕輕搖晃著她小小的腦袋,眨了眨那雙可愛的鳥溜溜眼睛,看著伊織手上的文件,就像是心領神會似地點了兩次頭。之後她轉身看向愣在那裡的鈴蘭,然後點頭示意。

  「唉,加油啦!」留下這句話之後,她就這麼略咯地走掉了。

  (什……什麼狀況?)

  鈴蘭保持著剛才握攀演說的姿勢愣住了。

  「可惡……那就是莉浦拉普。真要說的話……」在伊織正要介紹的時候,接著進來的人是一位與沙穗一樣穿著侍女服,以緞帶將及腰長黑髮綁起來的美麗女性。她輕飄飄地浮在空中,朝著搖搖晃晃起身的伊織接近……

  忽然,她與鈴蘭的眼神相對。

  相對於呆呆張開嘴巴的鈴蘭,這位女性也嚇了一跳……就像是在換衣服的時候,忽然有男性闖進來的……表情。

  她輕盈地讓雙腳著地。

  「呃……」這名女性就只這麼輕呼了一聲,就一步步向後退離開了房間,像是很尷尬似的。

  「等一下,魅子!這女孩是來我們公司應徵的……可惡,怎麼每一個都這樣!」

  「為……為為為為為為為什麼剛才那個人會浮在空中?」

  「呼呼……總之冷靜一點。要是那樣就會讓你驚訝,將來你可是會承受不住喔。」

  「可可可可可、可是可是可是浮起來了!」

  「那玩意原本就是這麼回事。」

  「啊?」

  「聽好了,鈴蘭。既然知道了那玩意的存在……換句話說,你現在已經進入可以賺到二十億的狀況了。」伊織這麼說完之後來到鈴蘭身邊,他以兩根手指抬起鈴蘭的下顎,把臉湊近到幾乎可以感覺到彼此呼吸的程度。

  鈴蘭整個臉變得紅通通的。

  「歡迎你,鈴蘭。我們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公司。」

  「那、那那那、那個那個、伊織先生……」

  咯!

  「好痛--」

  「你只能基於從屬的立場叫我伊織大人,或者是基於服從的理念叫我主人。」

  「……可、可是……怎麼這樣……」

  「嗯?怎麼啦,鈴蘭?」被這麼輕聲細語地對待,連耳根都變得通紅的鈴蘭,就這麼以昏昏沉沉的腦袋--露出水汪汪的眼神輕輕點頭。

  「是的……主人……」

  「呼呼。乖孩子,鈴蘭。」

  伊織撫摸過一遍少女秀麗的頭髮之後就離開了。這一瞬間,鈴蘭像是有什麼邪惡魔法被解開似地回過神來。「這、這、這這這這這間公司是什麼公司啊?」

  「我沒說過嗎?」伊織推了推眼鏡使其放出光芒。「是邪惡組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9 03:19 PM

第二章〈飛天冰糖〉


  Ⅰ

  (好困……)

  就這樣過了整整一天。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情,不過鈴蘭確認昨天的那些事情並不是她在作夢。

  這裡並不是公寓。今天起床的地方,是在稍微會發出摩擦聲響的木床上。漆成白色的牆壁,窗外茂密的漆黑森林,正因為早春的朝露而閃閃發亮……

  「今天是……講習?好像吧……」她頂著還有些恍惚的腦袋找衣服。

  沒有。

  直到昨天還穿在身上的高中水手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放在桌上從衣服到鞋子的整套服裝。上頭貼著一張寫著「制服M」的紙條註明尺寸。

  想著總之先把衣服換上時,她的腦中又浮現出各種疑問。

  為什麼那個小女孩會打伊織?

  為什麼那位女性會浮在半空中?

  邪惡組織是怎麼回事等等。

  「哪一位?請進。」換好衣服的鈴蘭,如此回答在外頭敲門的人。走進來的是名為魅子,昨天浮在半空中的女性。

  以薰衣草色緞帶綁起來的長髮,以及像是花朵搖曳般溫柔的笑容。沒有化妝卻很美麗的臉蛋上,除了恭敬有禮的氣氛之外,同時也令人感覺到如同少女的天真氣息。

  「哎呀,真可愛。已經換好了呢。衣服的尺寸怎麼樣?」以溫柔的語氣說話,並且瞇細眼睛的魅子,就這麼打量著鈴蘭全身。

  「呃、看起來剛剛好……等等,我也要穿侍女服嗎?」

  重新一看才發現到這個事實。

  「這個難道是制服嗎……」

  「是伊織大人本身的興趣……」魅子帶著暖意的眼睛,像是有些悲傷似地看向下方,然而這也是眨眼之間的事情。她以緩慢的動作將手放在自己臉頰旁邊,然後露出微笑看著鈴蘭。「不過鈴蘭很適合這麼穿喔。」

  「啊啊啊啊沒沒沒沒啦,別這麼說,我哪比得上魅子小姐……」鈴蘭低頭將眼神往上看,並且謙虛地說著。

  魅子的身材很高珧。從裙擺露出來的腳踝,以及圍裙綁住的腰部都很細,雖然看起來是修長的體型……不過胸前隆起的曲線,即使隔著圍裙也明顯易見。

  「早餐已經在餐廳準備好了,要不要一起吃呢?」

  「好、好的……」

  鈴蘭走出房間之後,畏畏縮縮地跟在魅子身後前進。

  看魅子的走路方式,她把背脊挺得筆直,腳步聲也很安靜,還把雙手放在圍裙前面……大概是這個樣子。鈴蘭以第二者的角度,看了看擺著手前進的自己,甚至會有一種心虛的感覺。(謝絕轉載至SF輕小說頻道,謝謝合作)

  「雖然我還沒有聽到詳細的情形……不過昨天是不是很辛苦呢?」

  「啊……還好啦……嗯……」

  雖然實在是非常辛苦,然而看她就像是自己也很心痛的模樣,使得鈴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因此讓魅子的表情變得更加難過了。

  「果然如此。對不起呢……」

  「等一下?我覺得魅子小姐不需要為此道歉吧?」

  「不過……從今以後,一定會更辛苦的說……」

  「……」

  是這樣嗎?

  害怕聽到答案的她,不敢問出這個問題。

  Ⅱ

  「她是從昨天開始成為我們新同伴的吾川鈴蘭。來,向大家問好!」

  「我叫做吾川鈴蘭……請各位多多指教。」

  這裡是昨天有來過,像是學校教室的那個房間。

  露出笑容啪啪拍手的,只有站在黑板旁邊待命的魅子而已。

  「好,那麼鈴蘭也就座吧!」與昨天一樣穿得像是上班族的伊織如此催促,因此鈴蘭也入座了。右邊是以無精打采表情發著呆的沙穗,左邊則是因為不夠高,嘴巴以下都被桌子擋住的莉浦拉普。

  「呃--那麼,要開始講習了……雖然名義上是這樣,說穿了就是上課。大家好好學吧〡」

  「好的。」如此回應的只有鈴蘭而已,莉浦拉普擺動著構不到地面的雙腳,沙穗張著她的單眼發呆,凝視著伊織以外的某個地方。

  「不過,要是只有我單方面講解的話,應該不太容易記得起來吧?鈴蘭,要是對公司有什麼疑問就說說看吧。」

  「好的……那個……邪惡組織是什麼意思呢?」

  「直接按照字面想想看。」

  感覺這並不像是回答就是了。

  「……那,像是征服世界之類的嗎?」

  伊織按下講台上的按鈕,這次是大量的水從鈴蘭頭上嘩啦地衝下來。「你是笨蛋嗎?如果做得到這種事情,我們早就去做了。」

  (原來很想啊……)

  「這個嘛,說詳細一點的話……」伊織說到一半看向莉浦拉普,看到小女孩搖了搖頭之後,伊織的視線一度落到下方。「不,你還沒有知道的資格。」

  「是嗎……」鈴蘭一邊回應,一邊不自覺地斜眼偷看著莉浦拉普,她察覺到視線之後也看了過來。

  有什麼事嗎?莉浦拉普就像是要這麼說似地歪過頭。鈴蘭則是搖搖頭表示沒事,然後再度轉向正面。

  「還有其他問題嗎,鈴蘭?」

  「嗯……什麼是可以賺到二十億圓的狀況?」

  「啊,那個嗎?說得也是……你知道所謂的奇幻嗎?」

  鈴蘭很快搜尋腦中的記憶一次。

  首先想到的就是劍與魔法的那個。

  「……如果是遊戲的話。」

  「這就行了,無論是遊戲還是漫畫都可以。你這麼想吧,現實之中存在著這種超越物理法則的不可思議現象,那就是由魔導力所支配的世界。」

  「啊?」

  伊織再度轉過身去面對黑板,畫出一條象徵地面的橫線。「至今你所生活的地方是這裡,也就是一般世界;暗殺者或是間諜居住的地方是這裡,以電影的說法就是內層世界--」

  伊織以粉筆敲著更下面的地方。

  「--從現在開始,你要活下去的地方是這裡。也就是遠離世俗,不是吞噬魔就是被魔吞噬的黑暗世界。」

  「……」

  「魅子會浮在半空中,就是關於這個黑暗世界的事情。換句話說,要在那裡活下去的你,必須要將某些程度的事情當做常識。打開開關電燈就會亮,轉動水龍頭就會有水流出來,踩下油門車子就會跑……同樣的,魅子會浮在半空中。不對,就算是改成我們沒辦法浮在空中,這樣的說法也一樣通用。」

  看起來只是位普通女性的魅子,露出似乎有些困惑的表情。

  「不……可是……咦咦?」

  講台上的按鈕被按下去了。金屬臉盆掉下來正中鈴蘭的頭,臉盆反彈之後則是打中莉浦拉普的頭。

  「好痛--」眼睛含著淚水的鈴蘭旁邊,是變得有些愕然的莉浦拉普。之後不知道是從哪裡拿出來的,少女投擲出一根金屬球棒,命中伊織的額頭。

  「呀啊啊啊!你……你在做什麼!」

  「很痛啦!」

  「很痛的是我吧,呆子!」

  這次莉浦拉普改成隨手扔出金屬臉盆,同樣也命中了伊織的額頭。「答話的態度不好啦!」

  「非常抱歉。」

  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上下關係啊?

  聽到伊織如此反省,少女點了點頭說道:「唉,那就到此為止啦,以後要小心一點啦!」

  (該怎麼說呢?這女孩真了不起……)

  不過真的要說誰最可憐的話,應該是把雙手放在嘴邊,緊張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魅子吧?

  「啊……剛才離題了……總之只要活下去的話,這種事情你就會經常看到的。因為能夠擁有這樣的概念,我們才能在表面的世界立於優勢。還有那些傢伙也是。」

  「那些傢伙……」

  看到伊織寫上「神殿協會」四個字,鈴蘭發出啊的一聲。

  鈴蘭也從電視上得知,他們可以使用被稱為奇跡的超能力。換句話說,這種很像是魔法……實際上似乎也叫做魔法……的力量,真面目就是所謂的魔導力吧?

  「連那個無聊的詐騙集團都能夠支配人心,換句話說,這是連你也能賺到二十億的狀況。」

  Ⅲ

  「是嗎……等等,請問一下。剛才一直提到活下去活下去之類的……難道我會死掉嗎?」

  「雖然擁有生命的生物總有一天都會死……不過在你即將置身的世界,這樣的機率異常的高。」

  (唔哇……)

  鈴蘭嘴邊自然被生硬的微笑所點綴。

  「雖然世間不會去評估生命的價值,不過在這個世界裡頭卻可以輕易換算出價值,這一點給我好好記住。」

  (原來有行情啊……)

  「只不過,決定實際價格的是你自己。二十億這個價格,是當時拒絕一死的你所宣示的價錢。我只不過是相信你的說法而已,再來只要你做出證明就行了。」(謝絕轉載至SF輕小說頻道,謝謝合作)

  「啊……好的……請、請問這麼一來……這間公司跟神殿協會有什麼關係嗎?」

  「完全沒有。目前是如此。」

  隨即寂靜的室內忽然響起花俏的來電鈴聲,伊織從懷裡取出手機。「啊啊,是我。啊啊……是嗎,我知道了,馬上就過去。」

  結束通話的伊織看著鈴蘭露出笑容。「好啦,講習還會繼續喔。下次就讓你實際體驗我們公司的工作內容吧,也就是研習。」

  ◆

  這是在伊織、鈴蘭以及沙穗離開之後的一幕。

  「……莉浦拉普,不可以隨便拿東西丟別人。」

  面對把手抵在腰際露出生氣表情的魅子,莉浦拉普搖了搖頭。「那是正當防衛啦,基於因果而該有的報應啦。」

  「這樣啊……不過就算是這樣,並不表示你可以還擊喔。」

  「這是、沒辦法的啦,應該要更加、衡量狀況的啦……」

  莉浦拉普留下這句話,就裝哭跑出房間了。

  「啊、啊啊,等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被假哭所騙的魅子追了出去。

  只是這樣而已。

  Ⅳ

  鈴蘭坐在與昨天相較之下平穩許多,不過一樣有著黑色車窗的超高級轎車,來到某一個碼頭。

  雖然看得見遠方有船舶,不過這附近完全沒有人煙。若是看向更遠的地方,就可以隱約看見一層藍色的光。

  (天之門啊……)

  首都中心應該就在那個方向吧?大家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仰望那個東西呢?

  「你已經習慣開車了。」坐在後座的是態度輕鬆自若的伊織,他身邊是抱著刀的沙穗。

  「是嗎……嗯……真的是這樣嗎?」

  至少現在輪胎不再發出嘰嘰的聲音,而她也已經掌握到踩油門與煞車的力道。

  「話說回來,要在這種地方工作……」

  「要調度資金,那裡停著一輛商用貨車對吧?」

  伊織轉頭看向旁邊。

  幾座倉庫蕭條地散置著,其中之一前面停著一輛貨車,除此之外還有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車身與窗戶都是黑色的幾輛高級車。有兩個戴著墨鏡的男性,就站在倉庫後門前面,並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那個,主人。他們……跟跑來我家估價的那些人……」

  「是同種的人渣。」

  「是喔……所以呢?」

  「現在那裡頭正在進行冰糖交易。」

  「啊?」

  「那是非常罕見的冰糖,就算只有一小塊,只要賣到下游就是價值好幾百萬的東西。」

  「是喔……好像很好吃呢。」

  「呼呼,不錯喔,鈴蘭。只要吃一口就可以飛上天……總之就是這樣的東西啦,不過這玩意對於那些傢伙來說太沉重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魅子會浮在半空的黑暗世界……所以,這就是所謂黑暗世界的道具吧?

  只不過以鈴蘭的腦袋,並沒有辦法想到「這種童話世界裡的玩意,為什麼會在他們手上?」這種事情就是了。

  「這次大概會有五千萬左右的金錢流動吧。」

  「是喔……」

  「去給我搶過來。」

  「……」

  「……」

  「那個……搶哪邊?」

  「連根拔除。」

  「這應該……算是壞事吧?」

  「你現在服務的是什麼樣的公司?」

  是邪惡組織。

  「可是……我覺得好像沒那麼簡單……」

  「邪惡組織不用害怕那種流氓幫派,對手只是普通人,從正面直接進攻吧。」

  鈴蘭開始懷念直到昨天還是女高中生的自己了。

  伊織對鈴蘭露出虎牙咧嘴笑著。「怎麼啦?你要賺的這筆生意,只佔你所欠債務的幾個百分點而已喔。還是說你只到研習階段就要放棄了?既然這樣,就把車開到警察總署吧,不然普通的巡警根本不會認識你。你要是有尋死的打算,打開那邊的儀表板就有手榴彈。無論如何,我都能享受到價值二十億圓的樂趣。」

  無論是哪種選擇,總之都不好。

  而且面對伊織這種傲慢的態度,鈴蘭也幾乎要沉不住氣--她不想取悅這個人,更別說是要用上自己的生命或人生了。

  不過由於還是很怕黑道,所以鈴蘭惶恐地問道:「……可以讓……沙穗也陪我一起去……之類的嗎……」

  「我不介意你帶她去,不過這樣就不算是講習囉。」

  「……我想也是。」

  「是啊,只會變成慘劇而已。」

  「我要過去了!」

  雖然宣稱要出發了,不過鈴蘭走三步退兩步,然後再退三步,當她覺得還是會怕而看向車內的時候……伊織像是非常開心地拿出預藏的手榴彈給她看。

  前進→死亡。

  回去→死亡。

  領悟到這個無從選擇的真理之後,鈴蘭就這樣腳步沉重地向前。她很有禮貌地對看守的黑道分子說了兩三句話之後……穿著侍女服的少女就此消失身影。與其說是進攻,感覺更像是被帶進去的樣子。

  Ⅴ

  --幾分鐘之後。

  「咿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盛大的爆炸聲,鈴蘭從倉庫衝了出來。聽得到某種超高速物體,咻咻飛過身邊的聲音。即使如此,她還是左手拿著皮箱,右手提著鋁合金箱子,繼續進行她的任務。

  鈴蘭把箱子扔進伊織那輛車的副駕駛座,自己也撲進車內,然後以顫抖的全身使勁大喊:「這、這這這這這這不是毒品嗎?這不是毒品嗎?裡頭那個大陸的什麼金先生,還有什麼什麼會的少主!」

  「總之踩油門吧,不然會出人命喔。」

  由於車子的引擎並未熄火,所以鈴灡直接踩下油門。她的牙齒不斷打顫,就像昨天那個樣子。

  「窗窗窗窗窗戶?還有車門都發出啪嘰啪嘰的聲音耶?」

  「呼呼,這輛林肯車使用了跟總統專車一樣的防彈防爆配備,不用去在意那種會飛的小豆子。」

  「這、這這這……這樣很厲害嗎?」

  「就算是爆胎還是壓到地雷都可以繼續跑,不過倒是沒辦法跟核彈管制系統直接連線就是了。」

  鈴蘭混亂的腦袋,如今光是接收啪嘰啪嘰的聲音就沒有餘力了。

  「追過來了,他們追過來了!」

  「就算被迫上也沒問題的。」

  「啊?可是剛才不是說會出人命……」

  「我是指他們。」

  鈴蘭用力踩下油門。

  坐在後座拿著刀的沙穗,像是已經按捺不住似地看著伊織。

  ◆

  「呼……已經甩掉了吧?」

  「除了警察以外。」

  警笛聲取代剛才啪嘰啪嘰的聲音傳入耳中。習慣真是可怕,察覺到自己居然稍微鬆懈了緊張的心情,鈴蘭不禁如此想。

  「那個……話說我……剛才有被打中……可是……好像沒有流血?」

  「這樣不是很好嗎?」

  「是喔……不對,這是為什麼呢?像是我的手臂還有背上,都有啪一下被打到的感覺啊?」

  雖然並沒有像是被石頭打到那麼痛,不過要是借用伊織的說法,就很像是被竹槍射出來的豆子打中的感覺。

  「那件侍女服上頭施放了一層魔導皮膜。」

  「啊?」

  「如果只是面對流氓那種程度的武裝,怎麼被砍被刺都不會破的。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相對於世俗所佔的優勢就是這麼回事。」

  「哇,好棒喔!咿……等等,那個,可是像是臉還有腳……」

  「所以囉,這樣不是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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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9 03:20 PM

第三章〈有笨蛋,這裡有個笨蛋〉


  Ⅰ

  這是在惡夢般的講習終於結束,正躺在床上假寐時的事情。

  「哇啊?」

  對於來自外界的刺激,變得異常過敏的鈴蘭,聽到內線電話的鈴聲就跳了起來。

  房間柱子上滴答作響的時鐘,指針才剛走過兩點鐘不久。沒有光線從窗簾的縫隙射進來,現在是連草木都熟睡的深夜時分。

  (晤……難得做了一個跟長谷部學長感情很好的夢……)

  然而會有這種可能性的校園生活,如今也只是往事了;這裡不會有交情很好的朋友,或是很棒的學長。

  鈴蘭以還沒睡醒搖搖晃晃的腳步,走向桌上的內線電話拿起話筒。「呵啊……喂?」

  「馬上給我到門口。」

  「啊?」

  「有個人工作。記得不要忘記穿制服了。動作快!」

  噗--通話中斷。

  鈴蘭就這麼看著話筒好一陣子之後……就像是用摔的一樣掛回了話筒。由於剛才做的是一個好夢,使她就這麼猛然火大了起來,睡意也像是畏懼著她的憤怒,因而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Ⅱ

  會發出震撼的引擎運轉聲,名為藍寶基尼的這輛車子,以非常驚人的速度在高速道路上奔馳。駕駛的是伊織,鈴蘭則是在副駕駛座動也不敢動。

  「那個……現在,時速大概多少……」戰戰兢兢看著碼表的鈴蘭,還是決定當做沒看見。

  「不過兩百四十公里而已,不用介意。世俗的那些傢伙要是玩真的,可是比我還要快喔。」

  「是喔……所以,現在是要去哪裡……呃唔!」

  車子忽然隨著緊急煞車而更換行進路線。不過在交流道上頭轉彎之後又再度加速,以目前的速度要經過收費站,實在快到有些不對勁……

  「咿咿咿呀啊啊啊啊啊?」

  衝過去了。

  鈴蘭覺得自己似乎稍微可以體會到,當線頭穿過針孔時的感受了。

  「主人?主人啊啊啊啊啊?」

  「不要這樣吵鬧,這一次的時間比較趕。」

  「究竟是什麼,今天的工作究竟是什麼?」

  「要去阻撓正義使者。」

  ◆

  在濃霧密佈的山路上,車子以一般常識認知的速度開往山上。

  「正義……使者是……」

  「不然還有誰會跟邪惡組織對立嗎?」

  雖然鈴蘭想了一下,不過實在想不太出來。何況她很少看這種應該是男生在看的電視節目。

  「雖然這麼說,不過跟那種特攝改造人,或是穿聚合纖維緊身衣的戰隊有點不一樣;他們是一群擁有古老歷史的棘手傢伙。」

  「他們也是黑暗世界裡的人嗎?」

  「沒錯。所以我不是說過這是個大工作了嗎?噬魔專家……不對,那些傢伙比這個還要惡質。他們也不會吞噬,就只有屠殺、埋葬,從很久以前就藉此煽動世俗至今……就是這樣的傢伙。」

  大概是因為看見伊織咧嘴微笑的側臉吧。在鈴蘭的腦袋裡頭,浮現出像是獨裁者的形象。

  「這樣的人是正義使者?」

  「沒錯。是『勇者』。」

  車速減低,停在鋪著砂礫的路肩,引擎熄火之後四週一片寂靜。

  「那個……主人?」

  「什麼事?」

  「您是笨蛋嗎?」

  咚!咚咚咚!

  「呀啊呀啊呀啊呀啊?」

  「給我聽清楚了,這個笨蛋侍女!真的要的話--就算我很不願意--我還是可以從你那乾癟的身體上頭好--好凌辱個二十億圓的價值回來喔?」

  咚咚!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會再說了!雖然我不會再說了……」

  「雖然是什麼意思?你還想頂嘴嗎?」

  「不會的不會的!只是剛才說的勇者……難道是跟神殿協會有關嗎……」

  伊織把急促的呼吸調整好之後,讓身體整個躺進駕駛座。「你這個蠢笨蛋還滿機靈的。雖然那些傢伙還沒有公開……不過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像是費利奧那種代言人一樣,在街頭巷尾引起騷動的。」

  「咦……是這樣的嗎?那麼、那個……依照目前的演變來看……也會有魔王之類的出現囉?」

  「並沒有。」

  「……我想也是。」

  「沒錯,並沒有。不過有勇者,就在爬上那裡之後的瞭望台。」

  伊織所指的方向有一條林間階梯,那是健身步道,在入口旁邊還停著一輛摩托車--那就是現代勇者的交通工具嗎?

  雖然不禁覺得這樣很帥氣……

  「所以……那個……要怎麼做?」

  「給他吃一發吧!」

  咯!一個黑色鐵塊,被放在位於副駕駛座的鈴蘭腿上。是昨天在埠頭倉庫看見過,會發出咻咻及鞭炮聲的高速物體。

  手槍、傢伙、噴子……有各式各樣的稱呼方式。

  (天啊啊啊啊啊……)

  鈴蘭想要以顫抖的手拿起這個東西,然而更為顫抖的身體卻制止著她。「我、我我我我辦不到!怎怎怎,怎麼可以要我做出殺人這種事事事事!」

  「別說傻話了。對方是勇者,光是這種程度不會死的。」

  「啊?」

  「連你這種蠢笨侍女,在那樣的槍林彈雨之下都沒死了。再說要是真殺得掉,就麻煩給我去殺,這樣我這邊會很感謝的。」

  「可……是……」

  「要是能成功解決掉他,二十億就一筆勾銷,那棟屋子也轉讓給你,我還會當你的管家親吻你的鞋子。」

  也就是說,這種事情如此不可能嗎?還是說……自己就是如此被瞧不起嗎?

  雖然沒有得到這樣的結論,不過想到這個日中無人的年輕人(就算親吻鞋子有點太誇張了)跪在自己面前的樣子,其實還頗讓鈴蘭動心的。畢竟無論怎麼說,伊織的容貌也算是耽美系的。

  (叫……叫我大小姐吧……呵呵……)

  咚!

  「好痛……」

  「不要流口水了,快點去吧!」

  我還是討厭這個傢伙。

  鈴蘭揉揉淚眼,單手握著左輪連發手槍走下車,然後……在車門關上之前窺視著車內。

  「還有什麼事嗎?」伊織推了推眼鏡,似乎有些不耐煩地問著。

  「那個……」鈴蘭把手抵在嘴邊,對他咧嘴露出笑咪咪的表情:「剛才說到凌辱還有親吻之類的……主人,難道說您對我有意思嗎?」

  接著再送出一個秋波。

  (怎麼樣,迷死你!)

  才這麼心想……

  伊織的眉毛皺成了八字形,眼角上揚到至今從來沒有看過的角度。

  「哎……哎呀?」

  「聽、好、了,你這個蠢笨侍女!這種話等到你的胸前跟背後讓人分得出來之後再給我說!何況你啊,這件圍裙你真的是圍在正面嗎?啊啊?」

  「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鈴蘭使勁全身力氣,一腳把車門踢到關起來。

  (不是有凸得很明顯嗎?那個四眼田雞,視力太差了!)

  鈴蘭就像是要踩爆地球似地搖晃著肩膀前進,低頭看去,那氣死人的胸部……先別說具體數字……果然還是凸得滿明顯的。

  (真是的!我不知道那是勇者還是什麼玩意,不過我要一槍解決他!)

  察覺到自己開始思考這種可怕的事情,鈴蘭連忙搖搖頭。加上像是緊緊依附著入春深山的霧氣相當冰冷,使得她的腦袋急速冷卻下來。

  (不過有勇者--)

  以前也曾經有魔王?說不定魔王也正在哪個地方……

  這種事情實在太蠢了。

  (黑暗世界嗎?正義的英雄,如果我就是勇者,應該就會很有趣了呢……)

  如果當時出現的不是伊織,而是費利奧司教……如果不是像伊織那樣咧嘴笑著,就像是要綁架一樣把我帶走,而是由費利奧司教,露出那像是可以接納一切的溫柔笑容牽著我走,我就會想要試著去拯救世界了。

  但是好令人難過呢,現在的鈴蘭是邪惡組織一員。怎麼想都像是「連名字都沒有的戰鬥員?」這樣。工作內容也不怎麼樣,如果是征服世界(不然至少也得是幫手之一)!這種浩大的夢想或許就很痛快,不過上次就只是單純的強盜,至於這次則是……

  (明明打不死卻要我去打……這樣有什麼意義呢?)

  摸不著頭緒的鈴蘭就這麼走上階梯。

  Ⅲ

  「可惡……再不快點,天就要亮了!」一名少年如此喊著。雖然霧很濃,只能勉強判別出對方的輪廓,不過依據他說話的音調,鈴蘭判斷應該是高中生吧?

  如果所謂的勇者是挺著啤酒肚的禿頭上班族,或是穿著拖鞋的主婦,果然還是會令人有些抗拒……就像趴在階梯上探出頭來的鈴蘭,正思考著這樣的事情。

  「呼!哈……喝啊!」

  至於這名少年,正在東方天空逐漸變得明亮的白色黑暗中激烈地舞動著。他的腳步忽左忽右,然後赫然向前一踏,將拿在手上的某種東西直劈、橫砍。他擺出的架勢像是正握著劍之類的東西,肩膀不斷上下並且喘著氣。

  不對,隨著天色漸亮所以逐漸看得清楚了,他手上所拿的果然是劍。一把劍身兩側都有劍鋒,就像電玩或漫畫裡頭會出現的西洋武器。

  「我今天,一定要升到二十級!」

  也就是說他現在是十九級。冒險過程也進入中盤的現在,算是滿強的,不過要打倒中頭目還是有些令人擔憂……大概是這個程度吧?

  「唔喔喔喔喔喔!」

  以非常強勁的氣勢,重複施展著太極陰陽攀……還是應該說是陰陽劍(?)的少年。以他的運動能力,看起來就像是躲在霧中吊鋼絲演出動作片一樣。而且身手快到只要稍微分心,眼睛就會追不上他的速度。

  這個時候的鈴蘭,第一次使用了伊織給她的行動電話。「啊,喂,是主人嗎?」

  「怎麼了?」

  「有笨蛋!這裡有個笨蛋!」

  「……」

  「他就這麼一個人大吼大叫,拿著刀就像在演什麼舞台劇……」

  「所以囉,你就朝著他那可憐的頭頂或是後腦杓或是下體開個兩、三槍吧,快點!」

  掛斷了。特地向他報告的說。

  不過只講了「這裡有笨蛋」,似乎稱不上是報告啦。

  雖然對自己的行動產生質疑……不過確實很想趕快把這個笨蛋的存在告訴某人……鈴蘭就這麼以雙手握緊手槍。

  雖然少年動得很快,以至於沒有辦法好好瞄準--

  (一擊……必殺!)

  鈴蘭依舊全神貫注,等待他停止動作的一瞬間。

  砰!

  第一次開槍射出的子彈,帶來非常大的反作用力。雖然只是女高中生的鈴蘭不可能會知道,不過她手上的槍,被稱為手槍界的勞斯萊斯,由科特公司製造的Python點三五七左輪手槍。這種左輪手槍射出的子彈力道,當然不是一個女孩子的手可以撐得住的……所以鈴蘭被彈到上方的雙手就這麼向後倒,趴在階梯上的身體就像被剝離似地往後仰,然後……

  「咦?嗚哇!呀啊啊啊啊啊?」

  就這麼滾下階梯了。

  滾到終於停下來之後,雖然並沒有因此昏厥,不過卻受到像是蹲太久忽然站起來的嚴重目眩襲擊--開槍造成的耳鳴,應該也是幫兇之一吧?

  「好痛……痛死了……」

  首先她撿起掉到地上的槍。這裡是剛才經過的階梯平台,十公尺見方的範圍裡頭鋪設著紅磚,並且以欄桿圍了起來。雖然空間沒有上面那麼大,不過真要說是瞭望台,這裡也似乎是一座瞭望台。

  「危險!」忽然傳來了少年的聲音。還來不及回頭,鈴蘭的身體就被一種濃得很不自然的流動霧氣所附著。

  「啊?咦?啊唔?」霧氣緊緊勒著鈴蘭的身體。

  (這?)

  她的身體就此上浮--是被霧捧起來的。

  「嘎……嘎哈……」好強的壓力。感覺就像是看不見的牆壁,從四面八方要壓扁自己。無法呼吸,要是吐出空氣,就不能繼續吸氣了。

  (我……要死掉了?)

  雖然這種想法令她有些發寒,然而在恍惚的意識中甦醒過來,伊織曾對她說過的每字每句,都肯定著她這樣的想法。不是吞噬魔就是被魔吞噬,那麼這就是魔了。

  陷入危機的時候,真正的力量得以解放……似乎也沒有這樣的劇情。

  這個世界沒那麼好過。

  這是鈴蘭親身體驗到的唯一哲學。

  (啊……我要死掉了……好不甘心……)

  意識即將變得泛白混濁,就在她像是在霧中,看見伊織那張冷笑嘴臉的時候。

  「放開那個女孩--」

  勇壯、裂帛般的氣勢,從山間直射的陽光,幾乎是同時灑下的吧?

  (咦?)

  在一瞬間,鈴蘭看見了純白的巨人。她領悟到自己是被這個巨人握在手中。

  緊接著有個人影,像是一根箭似地從她的面前穿梭而過。他手中反射著朝陽的那道銀光綻放光輝。

  這是一段如夢似幻的時間。

  巨人變得模糊後消失,接著是墜落的感覺。

  啊、好像會很痛……雖然鈴蘭想起下面是紅磚地,不過她並沒有受到這樣的衝擊。因為她落到了少年的懷裡。

  (這、這是……這就是命運的邂逅嗎?)

  她不禁思考著這樣的事情。

  勇者大人拯救了被邪惡組織因禁的弱女子。

  (要、要不要假裝昏倒看看呢?)

  就在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之內,她也浮現了這個念頭。

  少年喘了一口氣之後如此間道:「沒事吧?」

  「咦?那個、是的,謝謝您救了我……」

  覺得時機差不多之後,鈴蘭以羞澀的樣子轉頭看去。她與一位看起來意志堅定的少年彼此相視。

  「……吾川?」

  「啊?」

  「難道……你是一年級的吾川鈴蘭?」

  「……學……學長長長長長長?」

  Ⅳ

  鈴蘭像是尖叫的聲音,簡直跟槍聲有得比,就這麼不斷在山中迴盪。

  不久前才在夢中見到的學長,如今居然會以這種方式見面。其實剛才就覺得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就是。這麼說來,這個人好像也有騎摩托車吧?事到如今鈴蘭才開始回想起這樣的事情。

  「那、那個,請放我……下來吧。」

  「咦?啊、啊啊,抱歉……」

  就這樣,彼此都羞紅了臉,距離保持著若即若離的兩人之間,持續著一陣尷尬的沉默。

  少年的名字叫做長谷部翔希,是鈴蘭所就讀那間高中的學長。

  雖然鈴蘭參加的是田徑社,不過由於她的運動神經很好,所以會被各種不同的社團找去支援。翔希原本並沒有參加任何社團,不過也因為運動神經很好的關係,會被找去支援參加比賽。

  因為這樣的緣分,所以他們偶爾會一起度過課外的時間。雖然只有到聊天的程度,連手都沒有牽過……不過鈴蘭私底下相當心儀他。

  他與伊織那種文弱耽美的感覺完全相反,是一名健康的俊美少年。緊繃有神的眉毛,就像直接表露出性格的直挺鼻樑。深邃得像是會被吸進去,然而深處卻有著無比溫柔的黑色眼眸。

  而且運動神經超群,雖然是遲到早退的慣犯卻擁有優秀成績,連老師們也不由得佩服的這種神秘性質--以鈴蘭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不會心儀反倒還有些奇怪。

  (這樣的學長……)

  鈴蘭掩住臉,並且露出垂頭喪氣的樣子。

  (居然是那樣的笨蛋……)

  隨即她馬上察覺了。

  (不不不不對,等一下等一下。在這個狀況的我,也一樣是個十足的笨蛋吧?)

  一大早在山裡頭拿著手槍身穿侍女服。

  太猛了。太美妙了。不對,簡直太勁爆了。

  總覺得與其思考要用什麼方式解釋才能讓他相信,不如找個無論用什麼藉口都會相信的對象比較快。

  然而她必須解釋的對象是面前的這個人,而且要解釋很多事情。

  (怎麼辦,怎麼辦啦……)

  「那個……吾川?」

  「咈?呃?啊啊,有,請問有事嗎?」

  「為什麼你會在這種地方?」

  「這個嘛……我也想問學長,你怎麼會在這裡?」

  好,目前平手。

  「那個是--手槍……嗎?」

  「學長的那個……是劍吧?」

  不分高下。

  「你這副打扮是?」

  「別這麼說啦,學長還不是……」

  我輸了!

  都已經拚到這個地步了,他居然穿著普通的學生服……

  雖然他頭上綁了一條鑲有金屬片的頭巾,不過光是這種程度的東西,只要以侍女打扮的代表性配件--侍女髮帶就可以輕易抵消了,並不像全套侍女服那樣會給人強烈的印象。

  「呃……對了,先別說這個,那個白色巨人是?」

  贏了!我拿下這一局了!

  「等等……有這種東西嗎?」

  完全敗北。

  看到翔希爽朗地眺望著朝陽,鈴蘭變得自暴自棄了。「有啦!我剛才差點就死掉了!而且--啊啊啊我受不了啦--啊啊這種世界!我要去死!」

  「哇!笨蛋!喂!我知道了。冷靜一點啦!」

  (咦?)

  原本應該已經越過欄桿跳下去的鈴蘭,只是被翔希稍微抓住手腕與肩膀……就這麼降落在階梯的平台上。而且回過神來才發現,連她手中的槍都像是中了魔法一樣被他輕易拿走。

  沒錯。這個少年剛才在那股黑暗之中,與溶化在霧中的霧巨人戰鬥。如今,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呼吸調整回來。

  將至今發生的事情全部加起來看,鈴蘭有一種感受。那就是這名少年似乎很不得了這個事實。

  「呼。不要害我緊張了一下啦。既然看到了,沒辦法也只能告訴你了……不過這件事情,絕對不可以洩漏出去喔。」

  「好、好的……」

  「那個是『魔物』……一種叫做霧魔像的人型怪物。」

  (唔哇。學長,你好像笨蛋喔……)

  半嘲笑他的鈴蘭並沒有發現。

  他正緊緊握著攀頭,以嚴肅的表情面向朝陽。「而我就是保護人類不受魔物襲擊,背負使命必須打倒魔王的--被選上的勇者。」

  Ⅴ

  「啊--啊,終於洩漏身份了。」

  頭上傳來一道聽起來像是在責備,不過又相當愉快的女性聲音。說話的人以輕盈的步伐,從瞭望台方向走了下來。

  (咦?那個,記得是……)

  印象中有看過。藍底白邊的素淨衣服,像是以護士帽改造的帽子上,有一個白色的十字--是神殿協會的修女。

  鈴蘭也曾經看過她們在車站前面之類,那種人潮眾多的地方傳教。

  只不過,面前的她腳上所穿的是毫無流行感,就像代表著質樸剛健這四個字的靴子,而且腰帶上還插著一把大型槍枝。

  「克拉莉卡……」翔希如此稱呼著輕盈跳到平台上的她。

  大概二十歲,或許還更年輕吧?一個與其說是美女,以可愛來形容還比較合適的女性。外翹的頭髮加上圓圓的眼睛,給人一種似乎很活潑的印象。

  「不行喔,翔希。我們任何不小心的發言,都會使得聽見的人,面臨比我們想像得到還要嚴重的災難,對方會因此被波及的。」

  克拉莉卡以手上的銀色小手杖,抵住她露出困惑表情的臉頰。不過接下來……

  「既然你們認識,那也沒辦法就是了……請問她是哪位呢?」

  她如此詢問著翔希,並且對鈴蘭露出甜美的笑容。就像是會使任何人都打開心房,像向日葵一樣充滿活力的笑容。

  「這個女生叫做……吾川鈴蘭,是我學校裡的學妹。」

  「是喔,很可愛呢。是翔希的這個嗎?」她翹起了小指。

  「笨、笨蛋,不是那麼回事,只是學長學妹的關係……吧……」

  --沒錯吧?看到他以這種直爽的笑容投向自己,鈴蘭也曖昧地點了點頭。

  老實說,至今對他所抱持的這份心意有著減少的傾向。相對的,覺得「他是笨蛋」的概念,逐漸萌芽超越了那份心意,如今會想要把他歸類成不想接近的人,也是沒辦法的。

  「好啦好啦,雖然主曾經說過不可說謊,不過呢……我克拉莉卡修女就暫且不計較囉。」

  「啊,你真的是修女嗎?」

  翔希回答了鈴蘭的問題:「是啊,她是神殿協會的修女克拉莉卡。呃……應該要怎麼說明呢?」

  「哎呀,就是那個啊,所謂的勇者大人的隨侍!話說回來,翔希,這個女生為什麼會打扮成侍女的樣子呢?」

  (不妙!)

  在思考要怎麼解釋之前,伊織的臉便先行浮現在腦中。

  何況這個工作究竟算是成功還是失敗了?不對,以現在的這個狀況……身為邪惡組織的一員,既然被勇者以及他的隨侍發現,那不就是九死一生的危機了?

  思考吧!

  「這、這麼說來,克拉莉卡小姐,你的打扮還不是……」

  「因為我是修女。」

  「那把槍……」

  「因為我是修女。」

  「唔哇,有幽浮!」

  「因為我是修女。」

  完全敗北。這個人的次元有些不同。

  換個心情。

  「對了。學長,所謂的等級是什麼意思呢?」

  「唔?沒啦,那是……」

  敵不過克拉莉卡,要是翔希則不分軒輊。

  「結果你升級了嗎?」

  其實鈴蘭根本就不在意這種事情,然而這番話的威力卻意外地強勁。

  他就這麼恍然回過神來,並且轉身看向克拉莉卡。

  「對了。克拉莉卡,我的等級多少?」

  「啊,不行啦!霧魔像是沐浴在朝陽之下消失的,所以並沒有成為翔希的經驗值。」

  「怎麼這樣?」

  「不過,這不是很好嗎?因為這樣才能夠見到神聖巫女。」

  一個意義不明的名詞進入鈴蘭耳中。

  Ⅵ

  「其實……這應該是不能公開的最高機密……」克拉莉卡以此做為開場繼續說道:「你擁有成為神聖巫女……也就是聖女的天分。」

  勇者之後是聖女,啊啊,原來是這樣嗎?

  不過鈴蘭相當困擾。先不管翔希,這名女性真的是與宗教相關的人。要是不小心脫口說出她是笨蛋,很有可能會陷入無法預期的事態,像是忽然開始祈禱、開始詛咒,或是開始叫什麼東西出來。

  「是喔……是這樣的嗎?」

  「你沒有看電視嗎?費利奧司教已經找你好幾次了。」也就是說,那個節目真的是在講自己的事情嗎?

  鈴蘭回憶著費利奧溫柔的微笑並且歪過頭來。「電視……我是有看啦……」

  「哎,會不相信也不是沒有道理呢。鈴蘭應該……沒有辦法搞清楚狀況吧……因為鈴蘭是第一世界--用這種說法你也不會懂--總之是住在表面世界的人。」

  與伊織所講的一樣。

  不過正確來說,她已經不是表面世界的人了。

  「神殿協會是在幾天之前,才確定鈴蘭就是我們要找的鈴蘭。不過到你家的時候你已經搬走了,而且到學校一間才知道你已經轉學……」

  「不過關於吾川的事情,在學校已經傳開來了。深夜的時候有黑道到你的公寓大吵大鬧對吧?正要前往現場的警車,在路上被可疑的高級進口車衝撞……」

  (慘了!)

  「等警察趕到的時候,房間已經空空如也。應該住在裡頭的吾川下落不明,只有這次像是抓准費利奧司教出面呼籲時機下手的事件,身為勇者的我自願出面要釐清真相……只不過……」

  「等級還不夠呢。」克拉莉卡的聲音使得翔希相當懊悔。

  「請問,我實在聽不太懂。等級是指……」

  「鈴蘭,你有玩過電玩嗎?」

  對於黑暗世界的人們而言,用這個例子應該是最能令他人理解的吧。因此也造成他們看起來像是笨蛋的這個缺點。鈴蘭如此做了結論。

  「在等級太低的時候,接下困難的任務會很危險的。這次由神殿協會派遣過來的我,判斷如果要進行本次任務,等級至少要到二十級才行。」

  總覺得好像說得通又好像說不通。而且這種判斷基準是從哪裡來的?

  (不過……這也就是說,學長是為了我而對付那種怪物的?)

  露出難為情表情的翔希,與鈴蘭的視線相對了。結果他更像是無地自容似地轉過頭去。

  「啊!話說回來,等級是怎麼判定出來的?」

  「到現代已經很方便囉,以前還必須要到神殿一趟聆聽神諭呢。」克拉莉卡拿出一個像是行動呼叫器的東西。「魔導計量器。這是神殿協會所擁有魔導工學技術的結晶,魔導力的正負判定功能當然包括在內,而且跟至今的魔導儀器不同的是,還能夠測量出足以幫受測對像提供建議的魔力總量、內含魔力、魔力波形等等。」

  克拉莉卡的眼睛,逐漸變成宗教信徒那種陶醉忘神的眼睛了。她就這麼口沫橫飛,自豪地進行了好幾分鐘的說明。

  「……總之這一切都是主的恩典喔!請鈴蘭也務必加入,成為瑪利亞教的信徒吧!」

  「不、那個……」

  「主是存在的!」

  既然存在,為什麼會讓一介女高中生背負二十億的債務呢?

  翔希大概已經聽到不想聽了吧,他靠著欄桿露出虛脫的表情。

  (唔唔……)

  周圍完全明亮了。雖然打聽等級的事情也是為了爭取時間,不過要是這麼繼續聽她傳教也不大妙。可是,為什麼伊織沒有過來幫她呢?

  「鈴蘭不相信對吧?那麼首先像這樣朝著翔希的方向……」

  此時,克拉莉卡拿起那個叫做魔導計量器的玩意指著翔希。漂亮的液晶畫面上頭(明明

  是奇幻世界的玩意,居然是彩色的),擠得密密麻麻的EXP數字後面,顯示著LV19。

  「喔……」

  意譯。看不太懂。

  「接著像這樣,變更模式之後指向鈴蘭的話……」

  負1。

  「意思是我等級1嗎?」

  「不是的。鈴蘭擁有負相的魔力,所以已經不是尚未確認的情報了,我們正式認定你是神聖巫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9 03:21 PM

第四章〈嬌喘幾聲〉


  Ⅰ

  「啊?」

  「好啦,請跟我一起前往神殿受洗吧!」

  不妙,克拉莉卡的眼睛開始以非常快的速度轉啊轉了。

  「可、可是我……不知道巫女到底要做些什麼事情……」

  「你在說什麼啊?我們全知全能無所不能的主降臨塵世之後,你就要馬上召喚神聖的魔神大人!然後把怪物還有惡黨們一個個收拾送回天界喔!走吧走吧走吧走吧!在神威下進行的靈魂進化,將會帶來永遠的愛與和平!」

  (唔哇。不妙,真可怕!)

  「別再說了,克拉莉卡!」

  翔希走到正畏縮後退的鈴蘭前面,介入她們的對話。

  「學長,那個……剛才說的是……」

  「這個嘛,你要把我當成笨蛋也無所謂,不過這一切都是真的。而我……並不希望你遭遇這麼危險的事情。」

  「危險的事情……」

  「你還沒有覺醒。不過就算是受洗而覺醒,要是沒有成為神聖巫女的話,你將會成為魔王……」

  翔希啊了一聲,像是很懊悔地嚥了口氣,克拉莉卡則是以驚訝的表情摀住嘴。

  (不對。哎,該怎麼說呢,那個……是這樣設定的嗎?雖然我只有稍微這麼心想而已……怎樣啊?我是不是應該也要嚇一跳才好呢……)

  過了一會兒,翔希像是自嘲般地露出笑容。

  「……沒啦,這都是開玩笑的。很無趣對吧?可以的話請你忘掉吧。」真不可思議。聽他這麼一說,反而忽然充滿真實的味道了。難道是他那真摯的黑色眼眸,讓人這麼認為的嗎?

  「怎麼這樣!翔希,都到了這種地步了!」

  「聽我說,克拉莉卡!現在並不是你所講的那種太古時代!就算是怪物也少到要升級都很辛苦!有必要把世界托付給這樣的一個弱女子嗎?目前魔王還沒有出現對吧?肯定還有其他方法的!」

  「可是就算是在現在這個時候,魔王的勢力也一直都在儲備實力!要是沒有盡快請主降臨,世界只會朝著毀滅的方向前進啊!」

  (是喔……是這樣啊—:耶--我可以逃走嗎?)

  站在以認真眼神傳遞對話的兩人旁邊,鈴蘭就這麼雙手空空地欣賞拍著翅膀的小鳥。

  真是悅耳的鳥叫聲。

  「這關係到世界上幾十億人的幸福啊!」

  響起一個啪的聲音。驚訝的鈴蘭回頭一看,發現是翔希打了克拉莉卡一巴掌的聲音。

  「翔希……」

  「抱歉。不過就算只有一個人,像是這種必須犧牲某人的作法……我認為是一種錯誤。」

  「呼呼,是嗎?」伊織的聲音非常唐突地出現了。

  Ⅱ

  欄桿的外側。伊織從覆蓋著山崖的草叢跳上來,在空中撥掉樹葉之後,降落在鈴蘭身邊。

  瞬間,翔希握劍擺出了架式。他臉上的表情,釋放在學校時不可能會有的強烈敵意。

  「伊織!你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

  「好久不見了呢,蠢小鬼。等級提升了嗎?嗯嗯?」

  「住口……不對,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件事?」

  --問我為什麼?伊織一邊如此反間,一邊打開鈴蘭袖口的扣子……並且取下自己耳朵上一個像是助聽器的東西。

  看來他似乎有在竊聽。

  「幹得很好,鈴蘭。看來你阻止他升級了呢。」

  「咦?啊、是的……」鈴蘭點了點頭。他們的這番對話,使得翔希的眼睛張得比至今的任何時候還要大。

  「怎麼這樣……難道說!吾川!你知道那傢伙是什麼人嗎?」

  「是的……那個,因為我欠了一筆債……所以就在這個人的底下工作……」

  伊織一把抓住鈴蘭的頭。「不是應該要叫我主人嗎?鈴蘭?」

  「喔……」

  雖然這種奇怪的稱呼方式,她希望至少不要在他人面前使用,然而伊織的手指卻毫不留情,就這麼使勁陷入了腦袋裡。

  「好痛痛痛痛痛!是的,主人!」

  「呼呼,真是個乖孩子,鈴蘭。」

  大概是因此滿足了吧,接著他改為溫柔地摸了摸頭。對於屈服於疼痛的自己,鈴蘭稍微感到有些罪惡。

  「主人……的意思是……」

  勇者愕然地輕聲說著,伊織則是昂然地回答。「用字面上的意思去推測吧,蠢小鬼。我跟鈴蘭已經是這樣的關係了。」

  (唔哇,真是討厭的說法……)

  「也就是說……」

  「呀啊?」伊織就像是要將她摟入懷中似地環抱住鈴蘭,手則鑽進圍裙底下。在莫名其妙的狀況下,鈴蘭就這麼被抓住乳房跳了起來。「那、那個?那個?那個?」

  「喔?你意外的有料呢,只是外表看不出來嗎?我就撤回前言吧!」

  就像是不讓整張臉到耳根都變得紅通通的翔希聽見,伊織如此對她輕聲說著。無論聲音或是他的手指,由於沒有猥褻的感覺,鈴蘭並沒有抗拒……不過實在是難掩驚訝與害羞的神色。

  「主、主人……」

  「嬌喘幾聲。」

  「啊?」

  近在眼前如此輕聲說著的伊織表情,與平常咧嘴冷笑的樣子有點不一樣。察覺到這一點的鈴蘭,沿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雖然連克拉莉卡,都已經紅著臉呆呆站在原地了……

  「怎麼啦,勇者大人。你很羨慕嗎?嗯嗯?」

  「住、住口!你……只有你!」

  「那個……」無視於憤怒大吼的翔希,鈴蘭也壓低了音量。

  「目前麻煩的並不是那個等級不夠的蠢小子,是那個修女。先不提協會那邊……連異端審問會都派人過來,實在是超出我的計算。」

  「異端?」

  「沒錯。而且還是第二部門……她不是普通的修女。雖然長得一臉呆樣,不過是超級殺手。」

  「是喔……」

  「所以給我喘吧!」

  這種論理跳躍的程度,已經是鈴蘭的思緒無法到達的領域了。總之就試著嬌喘看看。

  「啊啊,主人……」

  「我知道了,算了。我沒興致了。」

  (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麼嬌弱可愛、楚楚動人的侍女,就像是做出無謂掙扎般,發出令人愛憐的聲音--對這嬌喘的感想就只有這樣?

  無論如何,他們兩人彼此輕聲交談,加上鈴蘭像是無法擺脫羞恥心的樣子,就他人的角度來看,也只會是那麼回事吧?翔希露出怒髮衝冠的樣子,克拉莉卡……因為比他年長所以還能免疫吧,她就這麼掩住臉,從指縫悄悄看向這邊。

  「唔哈……翔希,那個激進的人是誰啊?」

  「是伊織魔殺商會……是邪惡組織的首領!」

  「啊……」

  克拉莉卡點了點頭。在她聲音的尾音消失同時,眼神開始亮起像是薄冰一樣的光芒。「也就是說……他是壞人對吧?」

  「呼呼,一點都沒錯。初次見面。你好,修女?」

  「感謝你這麼多禮。不過呢,我沒有任何可以拿來對惡黨打招呼的字眼喔。」

  就只有一瞬間。才以為她是要把小枴杖插在身後,下一秒她就拔出手槍,然後與木製槍套組合起來,像是拿著步槍一樣抵在肩膀上。

  「接受天主的寵召吧!」

  Ⅲ

  砰!

  不由分說。要不是伊織在問候克拉莉卡的同時抽身而退,大概連子彈「咻」地飛過來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吧。

  鈴蘭看著輕盈飄落的幾根頭髮如此心想。所謂的「接受天主的寵召」,好像不應該用在這種時候。

  「呼呼,你以為那種過時的毛瑟槍就能打倒我嗎?何況要討論這件事情之前,你有理解到我手上的這個人是誰嗎?啊啊?」

  「吾川!」翔希在憤怒與焦躁之中大喊著。

  然而修女並沒有認輸:「神聖巫女有主的超級保護!沒問題的!」

  砰!

  似乎是叫做毛瑟槍--槍身很大槍口卻很細--的這把手槍,毫不留情地噴出火焰。

  「可惡……雖然曾經聽說過,不過比傳聞的還要瘋狂!你們聖言的第一句話,不就強調你們不可以殺人嗎?」即使是伊織,語氣也變得有些慌張了。

  --只是,為什麼他還是讓我站在他的前面呢?鈴蘭有著這樣的疑問。

  「你太天真囉,這句話其實是有後續的。」

  「你說什麼?」

  「你們不可以殺人……不過如果是壞人,殺了也OK!」

  砰!

  「哪有這回事!」

  砰砰!

  (我難道是……擋箭牌?)

  雖然都有躲掉所以沒差啦。

  「住手啊,克拉莉卡!你在想什麼啊?」大概是終於看不下去了吧,翔希介入想阻止克拉莉卡。

  「請放開我!沒問題的!我真的可以打中五十公尺遠方的銅板喔!」

  「他們是會動的人啊!快住手!」

  翔希就這麼與她拉拉扯扯,最後搶過克拉莉卡的槍並且扔掉。看著他們爭執的伊織判斷這是個機會,就這麼抱著鈴蘭拔腿就跑。

  「真是笨蛋,你們自己玩吧!」

  在他懷裡的鈴蘭,聽著他這番很像邪惡組織臨走之前放的話,然而察覺到狀況不對的翔希,以超乎想像的跳躍力飛越兩人頭頂。在他轉身著地的時候,他站在只有一階的階梯上頭與伊織對峙。

  「唔?」伊織呻吟了一聲之後向後仰。

  翔希手中的劍,如今正抵在伊織的喉頭。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修煉成果吧?劍尖完全靜止動也不動,令人不禁懷疑這把劍是否是握在人的手上。

  翔希蘊涵著沉靜憤怒的眼神,就像是現在所沐浴的朝陽一樣,筆直射穿了伊織的眼睛。

  「放開吾川。」

  「你在瞄哪裡啊,蠢小鬼。現代的勇者大人也會殺人嗎?」

  「沒用的,伊織。如果你覺得我辦不到,那你為什麼要停下來?」

  「既然辦得到,那你怎麼不動手?」

  「……」

  「……」

  這裡全然沒有什麼山中的清爽早晨,鈴蘭只能縮在這股像是靜止不動的緊迫空氣中。

  兩人維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然而只要有一些動靜,隨時就可能化為現實。

  「如果只是欠債的話,我也可以幫她擔保。放吾川自由吧!」

  「呼呼,你要用錢來買聖女?」

  「住口!不准再說這種無聊的事情!」銳利的劍尖就像是某種工作用的機械,精準抵在伊織喉頭的皮膚上。

  「……你並不是勇者,只是憧憬成為勇者的愚者。」

  「……」

  翔希的黑色雙眼像是難過似地瞇細。伊織將懷裡的鈴蘭抱得更緊之後露出笑容。

  「怎麼啦,你看。我是壞人,勇者就是要打倒壞人。所以要氣管?頸動脈?還是連延髓都要貫穿?」

  目光有些搖曳的翔希眼睛,在眨了眨之後揮去所有迷惘。

  「學長……」雖然用不著去聽鈴蘭的聲音……不過翔希緩緩放下了劍。

  「不對。不屈不撓才叫做勇者!」翔希瞬間重新握起收回的劍。他並不是以劍刃瞄準,而是以劍身。就算不是用砍的,被這種鋼鐵的質量打中,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所以--」伊織在發出聲音的同時有所動作。

  他將鈴蘭的裙子整個撩了起來。

  「啥……」

  年輕的兩人臉紅到像是要冒煙了。很自然被奪走目光的翔希,臉上就這麼被伊織踹了一腳。

  「呀哈哈哈!所以我才說你是愚者啊,蠢小鬼!」伊織再度抱起鈴蘭,踩過倒在地上的翔希身體逃走,還嘲笑著他。

  「你……你是鬼--惡魔!你不是人!你這個無賴--」

  從羞恥底部爬上來的鈴蘭,用盡全身力量大喊著。

  「哈哈哈,不錯喔,鈴蘭,稱讚主人就是侍從的責任!」

  「邪魔歪道!邪魔歪道!嘰咿--」

  「哈哈哈!」

  「笨蛋!笨--蛋!」

  咯啪!

  「嗚……嗚嗚……」

  「給我乖乖上車!這個蠢侍女!」

  Ⅳ

  「伊、織、貴、瀨瀨瀨瀨瀨瀨!」

  即使是身為勇者的翔希,他畢竟不是聖人君子,忍耐還是有限度的。伊織居然將可憐的少女擄為人質,並且就在羞辱他之後逃走……

  「翔希,你流鼻血啦?」

  「因為我被踢了!」聽到克拉莉卡的疑問,激動過剩的翔希以袖口擦了擦鼻子,並且撿起劍。「克拉莉卡,直到剛才你跑到哪裡去了!」

  「太過分啦!還不是翔希把我的毛瑟槍扔掉了!」

  這樣的她把木製槍套以及手槍收回腰帶上,然後撥掉沾在帽子上頭以及肩膀附近的蜘蛛絲與樹葉。「我剛才跑去撿囉。」

  「總之快追吧!」

  他們猛然沿著步道階梯向下衝。

  來到停車場的時候,伊織他們剛好正準備上車。

  「那輛車子好像很快呢,外型就像蟑螂一樣。」

  「藍寶基尼DIABLO?那個死暴發戶!」

  轟〡

  伊織的車子發出像是會讓鼓膜異常的聲音發動了。V型十二汽缸五七○○CC這種大型引擎,實在不像是日本乘坐用車所搭載的東西,而且即使最高時速可以達到三○○公里以上,只要駕駛技術夠好,這輛怪物還能展現出像是無視慣性的過彎動作。

  相對的,翔希的摩托車是CBR四○○F--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上市的舊車;車上搭載的是,在當時誇稱最快的REV引擎,裡頭的化油器已經換裝成鈴木BANDIT重型機車所使用的京濱二十八FCR,排氣管當然是依循常規,使用拔掉消音器的DAISHIN制排氣管。

  雖然最高時速不滿一六○公里,不過本次的舞台是下坡山路,絕對性的馬力差異不會構成問題,利於過彎的摩托車反而佔了優勢。來吧,展現十六吋輪胎抓地力的時機來臨了。

  「克拉莉卡上來!」

  「克拉莉卡上來……這六個字聽起來就像是什麼咒文呢……」

  嗡!

  鋼鐵愛駒隨著輕盈的聲響而覺醒。

  Ⅴ

  「啊!主人,他們追上來囉……」

  「呼呼,只是四百馬力的兩輪車,怎麼可能追得上呢!」

  然而山路很狹窄。鈴蘭也知道車子已經超越雙黃線了。即使如此,伊織依舊是毫無節制地駕駛著,鈴蘭內心開始湧現出不好的預感。

  「如……如果對向有來車就會撞到……對吧?」

  「不希望的話就祈禱吧!」

  (喔--)

  自暴自棄的鈴蘭以無力的笑容看著後照鏡,此時翔希的摩托車,正左傾右傾地逼近過來。

  「他們追上來了!」

  「我知道!」

  在鈴蘭的印象裡,這裡並不是剛才過來時走的路,車道甚至是狹窄的單線道。一邊是斷崖,一邊是絕壁。而伊織的語氣裡,也包含了無法隨心所欲加速的焦躁感。

  「可惡,這是預料之外的事態。」

  「伊織!我不會放過你!」後照鏡映出以單手騎車高舉著劍的翔希,他已經接近到連聲音都聽得見了。

  「嘖,蠢小鬼。我就稱讚你的駕駛技術吧!」

  「學長……感覺好像飆車族一樣……」

  「呼哈哈,不錯喔鈴蘭!那個車款也是那種人很喜歡的呢。」

  沒戴安全帽、綁著頭巾,而且載著克拉莉卡雙貼。如果那把劍改成本刀就很有那個樣子了。

  「可是那把劍……在這種狀況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還搞不懂黑暗世界嗎?這種世俗的鋁制車身會被砍成兩半的。不對,如果是那個蠢小鬼的等級,大概連引擎都會被一起砍斷吧!」

  話才剛說完,伊織就像是抓準時機似地加速了。直線下坡,一個看不到前方的急轉彎逐漸逼近。雖然伊織不斷加速,卻甩不掉他們。

  翔希的身影隨著排氣管的高亢聲響逼近。

  「你完了,伊織!」

  「胡扯!」

  在即將過彎的時候,伊織一口氣緊急煞車。

  車子後方傳來「略鏗!」的聲音以及衝擊。

  就像是飛彈一樣飛越車子的翔希與克拉莉卡,就這麼消失在車道另一頭森林地帶的深處。

  「咿呀啊啊啊啊啊?學長--」

  「呼呼,兩個笨蛋。看來他們不知道有人就是會容易出車禍呢。」

  實在是過於平凡無奇的落幕,車子帶著鈴蘭的慘叫聲出發離去。

  「嗚嗚……主人實在太過分了,確實是表現得很好……可是學長他們……」

  「不可能死的。」

  「啊!果然……」雖然有這種預感,不過確定猜中之後,還是讓鈴蘭放心地摸了摸胸口。

  「不過可別誤會啊,鈴蘭。黑暗世界裡的人只是很難死,並不是不會死。」

  「咦?所以?那如果他們死掉呢?」

  「你會哭,我會笑。」

  看著他咧嘴冷笑的表情,鈴蘭心想:真是拿這個人沒辦法。

  「不過……你為什麼沒有過去?」

  「啊?」

  「為什麼你沒有跟那個蠢小鬼走?剛才應該有很多機會才對。」

  「因、因為……就算他們忽然叫我巫女……何況我得把債務還清才行……」

  「在你的心態裡頭,世俗還是屬於常識的那一邊嗎?」

  「什麼魔王還是聖女……就算有人說我擔負著世界的命運……不覺得聽起來很蠢嗎?」看到開玩笑地說完之後笑出來的鈴蘭,伊織也一起笑了。

  「呼呼,一點都沒錯。真是個乖孩子,鈴蘭。」伊織推了推眼鏡。他那宛如吊起來的上揚嘴角一如往常,然而他的眼睛又呈現著什麼樣的神色呢?

  由於鏡片反射著朝陽,因此鈴蘭看不見眼鏡後方的樣子。

  Ⅵ

  「唔--翔希,你還活著嗎?」就像被吹走的換洗衣物,高高掛在樹枝上的克拉莉卡如此間著。

  翔希鞭策著因為痛楚而麻痺的四肢,勉強從樹叢裡頭爬了起來。「在我打倒那個傢伙之前……我怎麼可以死!」

  「說得也是。」

  本來以為只是透著陽光的枝丫微微搖曳,原來是克拉莉卡按著僧服的長裙跳了下來--她的身手實在很輕盈。

  「首先要感謝主讓我們撿回一條命……不過接下來該怎麼辦呢?鈴蘭看來好像是站在那一邊的喔。」

  「不對。那孩子……只是被伊織玩弄於掌心而已。不然的話,她為什麼會跟著那種傢伙……」

  伊織貴瀨。他是邪惡的化身。

  只要翔希以勇者的身份前往各處,他每每都會出現加以阻撓。要是那個傢伙被稱為魔王,翔希應該會毫不訝異,而且捨棄一切踏上打倒他的旅途吧?

  有時候是被他奪走要給予怪物的致命一擊(經驗值);前往收拾不良分子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包含翔希)都會被他打倒;如果是有強盜挾持人質與警力對峙的現場,在翔希與強盜戰鬥的時候,人質就會被他拯救出來。

  前幾天他前往碼頭要阻止毒品交易,那裡卻不知為何設置了警察臨檢的崗哨,翔希就這麼被警察嚴厲責備之後乖乖回去。

  因為他超速。

  肯定是那個傢伙設下的陷阱--

  「伊織……不可原諒!」

  就在翔希的眼神燃燒,並且握緊攀頭的時候,一段令人無力的電子音樂打破了森林的寂靜。

  「啊--抱歉等我一下,有電話……啊!是,我克拉莉卡……嗯,嗯……」

  (難道就沒有正經一點的修女嗎?)

  翔希如此心想。名義上他也是現代的勇者,所以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居然被「狗狗巡邏隊」的來電鈴聲粉碎,要說遺憾也的確是很遺憾。

  其實之前並沒有修女跟隨他,不過在神即將降臨的現在,大神殿派遣了這名女性來到他身邊。

  從她的運動神經以及裝備來看,她確實不是普通修女;然而她的用槍技術是從哪裡學來的,翔希並沒有聽她說過。她是勇者的隨侍,翔希就只知道這種程度的事情而已。

  「嗯……嗯……就是這樣……」克拉莉卡一邊檢查瀏海的分岔,一邊心不在焉地回應著。「啊啊,那當然了。超OK的喔,司教大人。」

  想要站起來的翔希,不小心踩到青苔滑倒,導致頭撞到了樹幹。就這麼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講電話的她,正在交談的對象原來是司教。

  被稱作神殿協會的組織,以「預言者」為頂點,往下設有四名樞機卿、十六名司教、八十二名司祭……呈現著這樣金字塔型的人事結構。不過只要升上司教的地位,據說暗地裡甚至擁有相當於國家元首的權力。

  他們各自率領著被稱為協會私人軍隊的聖騎士團,分佈在世界各國,每天從早到晚都與像伊織這樣的邪惡組織或怪物群交戰。為了宣佈神即將降臨而出現在一般世人面前的模樣,真的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嗯,就是這樣喔。確實是神聖巫女……好的,那我晚點會把計量器的紀錄傳送過去。好的,願司教大人獲得主的守護……行了。」克拉莉卡掛掉電話,然後露出開心的笑容轉過身來:「就是這樣了,翔希。」

  「就是怎樣啊?而且你用這種語氣對司教大人說話,真的沒問題嗎?」

  「主是平等的。不會因為說話的語氣就不保護我們喔。」克拉莉卡哈哈笑著。

  總之不期望她是正經的修女了,不過至少也希望她可以表現出努力要正經的樣子。

  翔希歎著氣繼續問道:「所以呢,剛才是在說什麼?」

  「其實其中一位樞機卿,已經來到日本要親眼目睹主的降臨了。哎,就是那個囉,所謂的聖戰對吧?」

  克拉莉卡將食指豎得筆直。「費利奧司教旗下,駐留在東京的第十一聖騎士團,受命要從邪惡組織的手中奪回神聖巫女喔。」


  Ⅶ

  集結了數百名信徒,莊嚴肅穆的聖堂。在這個圓頂型的空間,天花板以彩色玻璃鑲嵌著。在陽光的照耀下,聖堂內部由樑柱圍成的空間也隱約可見。

  祭壇上,背對著描繪著協會歷史的壁畫,站著一名身穿大紅色法衣的高瘦老人。從他位於臉上那把白鬍子之間的口中,正述說著莊嚴的話語。

  「--我們為什麼需要主?的確,世間存在著因為努力而美麗的人,存在著撫育生命的正道人士。然而……這樣的光之子已經變得實在太少了。隨著科技發達,人們失去了對無形事物的信仰。」

  聖騎士因敬畏而稱為「神威雷光」,黑暗勢力由畏懼而稱為「制裁之雷」……是的,邁入八十卻依舊為人所懼的這名老人,每字每句都充滿威嚴--以及對於現狀的擔憂。

  「科學並不邪惡,科學家也是因為努力而美麗的人。他們將良藥普及到每個因病孱弱的人們手上,發展工業使得身份地位的差距消失,為所有的人們帶來豐裕的生活。然而以結果來看,只求眼前方便的人們也增加了。因此……如今的我們需要再度取回那顆信仰的心。這麼一來,我們就可以從目前的方便之中,區分出真正必要的事物以及不必要的事物。」

  接到部下修女聯絡的年輕司教--費利奧在這個時候,也一樣位於藍迪爾所站的講壇最前面,聽著他低沉到像是滲入內心的聲音。

  「如今的時代,並不像往昔只能尋求主的守護。那麼要與科學共存,要與必需求得的正確理念共存的道路只有一條,那就是去親眼證實。主將會降臨引導我們。請讓我不厭其煩再說一次:我們必須取回信任的心,取回感恩的心,感謝主賜給我們的這塊土地,這樣的水,這樣的空氣,並且對活著的喜悅心存感激。希望各位可以好好想想,像是理所當然存在的這個世界,其實是無可取代的唯一存在……」

  費利奧就這麼看著下方輕輕點頭。

  表示自己贊同樞機卿的這番話完全正確。

  然而--

  臉上很自然就會想要浮現出嘲笑的表情,因此費利奧努力壓抑著自己。而在樞機卿致詞完畢的同時,有一個人開始鼓起掌來。

  這與政治家的演講不一樣。場中發生的這個特例,使得費利奧轉身看去……他看見一名以薰衣草色緞帶綁住長髮,美麗得引人注目的修女從位子上站起來,露出衷心感歎的表情拍著手。在她的帶動之下……其他的信徒們也站了起來。

  聖堂首度響起如雷的喝采。

  藍迪爾的演講,確實擁有這樣的力量。失笑的費利奧也跟著聽眾起立鼓掌。

  ◆

  「看來名為鈴蘭的少女果然是神聖巫女。剛才已經做過確認了。」雖然費利奧的聲音相當冷靜,依舊能夠響遍信徒離去之後的無人聖堂。樞機卿藍迪爾放鬆了滿是皺紋的眼角做出苗且目。

  他那近似安心的笑容,溫柔到令人無法從他的異名來想像。

  「是嗎?人類的心願終於要實現了嗎?」

  「是的。只不過……被黑暗的一方先發制人了。」

  看到費利奧露出苦思焦慮的樣子低下頭來,藍迪爾細長的眼睛就這麼滲漏出悲哀。「沒想到連這麼平穩的國度,也有這樣的惡根在蔓延啊。不對,看對方的行動應該是有掌握我們的動向……對方是『傑琵魯姆』嗎?」

  這是與光之組織神殿協會一樣,暗中分佈於世界各地的黑暗機關。雖然動用協會的情報網還是無法洞悉全貌,然而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是由高階黑暗勢力--魔人們集合而成的集團。雖然這是目前唯一足以與協會相抗衡的勢力……然而費利奧卻搖頭予以否定。

  藍迪爾似乎有些意外地皺起白眉。「難道說,是這個國家的人?」

  「是的。」

  「關東機關嗎?然而那邊……」

  「是的,並不是那個組織。」

  「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聲音使得費利奧抬起頭來。

  「在這個國家裡頭,有一群自古以來被稱為『屠神者』的人。」

  「真是不敬的名字。無論如何,人類都不可能擁有勝過主的力量。」

  由於藍迪爾如此相信著,因此他完全沒有露出面臨威脅的感覺,只是就這麼述說著內心所浮現的感想。「是的。當然這裡所說的神,與我們所信仰的主,有著不同的涵義。自古以來,這個國家的人們,抱持著萬物之中都有神明的思想。也就是說,所謂的屠神者擁有一般人類所沒有的力量,並且用這股力量討伐黑暗……例如怪物之類的。不過如今經過世代相傳,似乎成為在第三世界造業的惡徒了。」

  「是嗎?真是令人難過。沒想到換了一個時代之後,曾經攜手打擊黑暗的朋友,居然成為敵人了。」藍迪爾如此大聲說完之後,就轉身背對費利奧,然後仰望著聖堂圓頂內牆彼此相連的其中一張壁畫。

  這是在各處的神殿都有展示,描繪著太古神魔大戰的壁畫。紅色頭髮的大天使,藍色頭髮的魔王,人們則在兩者之間疑惑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人類原本是害怕黑暗的生物。然而,他們也無法一直面對著過於耀眼的光明……」

  他所說的是這幅壁畫嗎?

  還是轉變成邪惡一方的屠神者呢?

  或是--

  對話出現了一段空白,就像是要藍迪爾回答這個問題似的。然而看到年輕司教無言以對,被稱為雷神的這名男子沒有多說什麼,只留下腳步聲就離去了。

  (過於耀眼的光明……的確是如此,樞機卿。)

  費利奧隨即也離開了這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9 03:22 PM

第五章〈免包裝費與運費〉


  Ⅰ

  當天晚上。

  「那些傢伙會這麼笨,並不是這一、兩天才開始的。問題在於,那些笨蛋相信你是他們的聖女。」

  照例穿得西裝筆挺的伊織,在照例的那間教室如此說著。今天坐下來上課的只有鈴蘭一個人。

  「不過,正如魔導計量器所顯示的,事實上你似乎擁有成為聖女的可能性。」

  「主人知道我就是巫女嗎?」

  「難道你沒有看電視?」

  看是有看,但我的姓氏不是名護屋河啊。

  不過叫做鈴蘭這個名字的人也沒有很多吧?

  種種想法在腦袋裡重複著肯定與否定之後,鈴蘭想起了更為基本的事情。「啊!不過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有說過,是把債務整合之後才會找到我這裡來的……」

  「那是騙你的。」

  嘎咯,鈴蘭讓椅子動了一下。

  「騙人是指……」

  「事到如今我就說吧。正確來說,我把他們的債務扛下來了。」

  「這、這種作法,這種作法在法律上是不可能的吧……」

  「那當然。你又不是連帶保證人,甚至根本就還沒成人,怎麼可能把債務轉移到你身上?順帶一提,那天晚上過去搬東西估價的那兩個人也是臨時演員。」

  「什麼?」鈴蘭朝桌子用力打了一拳,並且踢開椅子:「那我根本就是自由之身吧!」

  咻咯!伊織扔過來的粉筆命中鈴蘭眉間。

  「好痛痛痛痛!」

  「聽清楚了。你現在所在的世界,並不是明文規定的法律可以發揮效力的地方。不過我為了得到你,確實花錢收購了曾經撫養你的那些親屬所背負的債權。為此灑下二十億圓的金額,這也是現實發生的事情。而且……」

  伊織稍微停頓之後繼續說道:「即使知道是因為你的關係,大部分的人還是很高興地收下了錢。」

  「……」

  「我們公司的客戶,有時候會要求我們做一些大規模的工作……不過這次所接到的委託,是要我們阻止協會宣稱的神降臨。所以我們比協會先行得到了擁有這種可能性的你。不過要是忽然就說明這樣的事情,你會相信嗎?」

  鈴蘭搖了搖頭。她應該不會相信,因為連現在她都還是相當質疑的。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粉筆,不過哭也不會讓事情有進展的。坐吧!」

  「唔……嗚……」

  「所以我打算以工作這樣的形式,讓你可以慢慢習慣這個世界。我想等你自己察覺到自己體內所蘊藏的力量,再來說明你所處的立場--只要沒有發生今天早上那個意料之外的事態。」

  所謂意料之外的事態,應該就是陪同翔希一起出現的那位修女吧?記得叫做克拉莉卡。

  伊織自己說過他與翔希認識,不過是第一次見到克拉莉卡。依照他們的對話流程來判斷,神降臨的時間應該已經逼近了。

  先不提這個。

  「蘊藏的力量……我的……立場?」

  「你的狀況相當複雜,要是你覺醒的話,雖然有可能會成為神聖巫女……」

  --你還沒有覺醒。不過就算是受洗而覺醒,要是沒有成為神聖巫女的話,你將會……

  鈴蘭反芻著翔希曾經說過的這番話。「會成為魔王?」

  「沒錯,你也是魔王候補。」

  「啊?」

  「事到如今,我就說出來吧!那些人想要讓神降臨。為了阻止他們,我要你成為魔王。」

  Ⅱ

  「呃……不對,可是魔王……」

  「放心。我只是說你有這個資質而已,你目前還只是一個普通人。」

  沒什麼放心不放心的,最令人擔心的,其實是嚴肅說出這番話的伊織,他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無論是翔希或是伊織,都會像這樣不以為意地說著出人意表的事情。

  「變成魔王之後……會變成怎樣呢?」

  「直接從字面去思考吧。不過可別誤會,現在的你只是個普通人,是我公司的底層職員。」

  「唔唔……」

  感覺無法接受。既然神殿協會把她當做神來崇拜,那麼邪惡組織把她當成魔王候補來崇拜也不為過吧?

  「那就繼續上課了。你擁有一種非常罕見而且強大,叫做負相魔力的力量,而且你並沒有自覺。因此無從得知你覺醒的時候會變成哪一邊。我想,那個蠢小鬼就是為此阻止修女邀請你。」

  因為不希望跟我交戰?

  所以他才會態度強硬到那種程度?

  「就像是媒介之類的東西吧,總之你的體內蘊藏著讓神降臨的力量。剛才我就有提到,我們這邊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阻止神的降臨。至於方法就只有一種,那就是讓你成為魔王,直接粉碎那道天之門。」

  鈴蘭想像自己朝著天空,發射某種意義不明的光線。「是喔。」

  「看來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沒有自覺。因為都已經親眼目睹那麼多黑暗世界的現實了,你還是只會說『是喔』這兩個字呢。」伊織像是有些傷腦筋似地歎氣。

  「我從頭開始說明吧。」他拿起粉筆開始在黑板畫圖。他所畫的似乎是之前也在這裡看過的斷層,不過這次有點不一樣。立於湖畔的樹木或是水裡的魚畫得挺好的……似乎是一座湖的切面圖。

  「這是被稱為瑪堤蓋提矩陣的社會模型。」

  「啊……咦?馬蹄蓋……」

  伊織按下按鈕,隨即一個金屬臉盆落了下來。

  「很痛啦……」

  「這是十九世紀末的美國社會學家,瑪堤?傑法森以及葛齊拉蓋蘭德所提出的社會架構。國王、貴族、騎士、農夫……在中世紀階級社會有著各種身份的人,都可以用這個封閉的湖泊表現出來。雖然大概是這麼回事……」伊織發出咕嚕的聲音,喝了一口從水壺倒到杯子裡的水。「只要換個解釋的方式,就可以直接用來形容整個世界的架構。聽好了。」

  首先伊織以粉筆沿著湖面的部分描線。「這是表層。也就是你遇見我之前所在的世界,雖然有時候會被風吹起一些漣漪,不過基本上是風和日麗平穩無事的世界;也就是協會所稱呼的俗世或第一世界,我所稱呼的世俗或是表面世界。」

  因為善惡不同的關係嗎?所用的稱呼似乎也不一樣。

  粉筆向下移動了一小段。「這裡是對流。之前我也有說過,這裡是暗殺者、間諜或是盜匪所在的內層世界。雖然看起來平靜,不過偶爾會因為溫度差距而出現對流,使得表層被捲入這裡。基於大自然的常理,有時也會從表層落下一些東西,也就是世間所謂的不幸。雖然有些陰暗,不過並不是位於表層就看不見的部分。」

  畢竟世間存在著間諜電影或是紀錄片之類的節目,現實當中也有普通人被捲入暴動或強盜案件……所以這種說法說得通。鈴蘭點點頭繼續聽著。

  粉筆在接近湖底的地方發出聲音。「深層。這裡是我們所在的黑暗世界,光線已經到不了這裡了。從表層完全無法看見或感覺得到。雖然位於對流層的傢伙,感覺得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實在是太黑了所以無從確認。因為水壓的影響,他們也沒辦法隨心所欲下降到這個深度……」

  最後,伊織以粉筆敲了敲湖底的部分。「然後是澱滓。」

  「澱滓?」

  「長時間以來從上面的三層沉澱下來的塵埃。非常寧靜,如今根本就不知道裡頭有什麼東西的堆積物。雖然可能會因為某些原因上浮,不過並不會抵達表層。」伊織就像是很無趣地喀喀敲著那個部分,不過他看起來也像是在煩惱著,是否該說出來……

  「總之……這就是所謂的世界架構,是世界的平衡。至於協會就是打算要破壞這樣的平衡,而破壞平衡的關鍵,就是你。」

  「啊?」

  留下這個疑問的聲音,伊織以粉筆畫了一個人,讓這個人站在湖的中間。「有個巨人跳進了這個湖。所有階層忽然混雜在一起,首先表層變得不再安穩,消滅了。接著阻止巨人的對流也會消失,消滅了。好不容易下沉堆積的澱滓,被巨人的腳授亂之後向上浮,使得湖變成與光線無關的一池汗水。」

  「難道說……他們要我幫忙降臨到東京的神就是……」

  「就是這個巨人。結果將導致世界的平衡為之一生,到時你也可以召喚神聖魔神之類的玩意吧。」

  雖然鈴蘭尚未清楚理解,然而伊織的眼神變得相當險峻。

  「神降臨之後,並不會帶來和平嗎?」

  「光線變強的話,影子將會變得如何?」

  「呃……變得更黑。」

  「正確答案。澱滓--大致來說魔物將會充斥於世間。雖然我也不知道詳細的原因,不過從世界的平衡來看,這種說法是很適切的。那些傢伙並不知道這件事。然而你試著想想看,萬一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們所佔的優勢也會被世俗顛覆。即使是邪惡組織,如果有更邪惡的魔物在街上昂首闊步,那我們也做不成生意吧?」

  伊織像是心事重重似地歎了口氣。「……這個世界是很複雜的。無論是神降臨帶來和平,或是出現比邪惡組織還要邪惡的魔物,我們這邊的業績都會做不起來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個男的究竟會任性到什麼程度啊?

  「要是在神降臨之後,也能保障我可以過著至今的生活,我現在就馬上把你剝得光溜溜之後綁上緞帶送到協會好了--當然是免包裝費與運費。」

  「什麼?為什麼要光溜溜啊?」想像自己赤裸裸被綁上一條可愛的緞帶,鈴蘭忍不住臉紅了。即使如此,伊織那厭煩的表情依舊沒有因此動搖。

  「我想想,要是他們喜歡加上貓耳,這種程度的東西就一起附贈好了……」

  「哇--咿呀?絕對不要!」

  咻--咯!伊織像是在丟垃圾一樣地扔出的粉筆,命中害羞到進入半混亂狀態的鈴蘭眉間。「先不提什麼光溜溜還是那些傢伙的嗜好。」

  「唔……嗚嗚……」

  「只要你前往協會,神就會降臨。到時候全世界的人口,大概會減少到二億人左右。」

  Ⅲ

  雖然這番話毫無根據,然而鈴蘭的心臟卻跳得好快。或許是因為被伊織銳利的眼神射穿吧。

  「面對這種從太古時代就沉澱下來的魔物,如今只有協會可能擁有足以打倒它們的力量。在神殿重掌大權之後,世界只會剩下像是那個修女一樣,潔癖到近乎病態的瘋狂信徒,還有根本就沒辦法犯罪的初生嬰兒。至於成為爭鬥契機,擁有野蠻卑鄙內心的人們將會全部死光。要是你在神殿完成祈禱的儀式,就會讓世界變成這個樣子。算是得到神的代價吧!」

  「……」

  「所以你必須就這麼留在我身邊努力成為魔王。這樣神就不會降臨,協會的那些傢伙會被稱為騙子而失去權威,這樣邪惡組織就萬萬歲,同業以及相關人士隨便就會匯個幾百億到我的公司。這麼一來,二十億的債務只是某天晚上做過的夢,你也可以回到表層……不對。」伊織露出自嘲的笑容搖了搖頭。「變成魔王之後要怎麼做,是由你自己來決定的。畢竟就算是我,也敵不過魔王吧。」

  「嘿嘿。」低頭的鈴蘭無精打采地笑著。

  「哪裡奇怪了?」

  「要是真有這種力量的話……真的很奇怪呢。」

  而且好巧不巧,是我這種不幸的女孩所擁有的。

  「一直被不同的人拋棄……結果甚至還擁有可以毀滅世界的力量……原來我是個沒人要到這種程度的孩子……」

  「總之別介意啦。」

  「不要說得這麼簡單!你明明什麼都不懂!不要講得好像很懂一樣!」鈴蘭搖頭弄亂頭髮如此大喊。

  遭到背叛的懊悔、悲傷與憤怒。

  所謂的遭到背叛,代表必須背負起所有負面的情緒。要把這些情緒全部塞進內心的角落,究竟需要流下多少淚水……這哪是別人輕易就能瞭解的事情。

  「不過啊,實際上我公司的人才都是這一類的喔。無論莉浦拉普還是沙穗都是如此……」

  「……」

  「不要這樣瞪我。就算是哭泣還是搞自閉,事情也不會有進展。既然如此,你乾脆就去協會吧!把那些會背叛別人的壞人全部殺光吧?」能夠觸怒別人的消遣笑容。

  回過神來的時候,鈴蘭正以自己都沒聽過的聲音如此說著:「如果是現在的我,真的會去毀滅世界喔……」

  「是啊。不過在那之前,你學校裡的學生將會全被炸死喔。」

  把我逼成這樣,把我逼成這樣……

  「反正有五十幾億的人會死,那麼先死個幾百人又有什麼關係?我不知道你的學校有多少學生就是了。」

  把我逼成這樣……

  領悟到自己實在做不到這種事情之後,鈴蘭的表情放鬆了下來。

  真蠢!

  「說得也是,的確是這樣……」

  「你在鬧什麼彆扭?」

  「沒事……」

  在金屬臉盆略地落下的時候,鈴蘭已經擅自離席了。無視於在地上發出嗡嗡聲響空轉的臉盆,少女以像是病人的腳步走出房間。

  「哼!」

  從她心中所吐露的感情是真的吧?因此即使是伊織,也沒有打算叫住她。伊織就這麼坐在講台旁邊的鐵管椅子上,以顫抖的指尖推著眼鏡。

  過了一會兒,像是要代替鈴蘭似地走進房間的是魅子。她打扮成協會修女的樣子,就像是漫無目標輕盈地隨波逐流,飄到伊織身邊。

  「什麼事?」

  「你是不是有點太過焦急了?」魅子露出苦笑如此說著。相對的,伊織則是露出疲憊的表情,歎了好長的一口氣。

  他回想著剛才鈴蘭站起來的時候,那雙充滿危險而且染上紅色的眼眸。「那當然了。剛才我可是把一根掉到地上就會打碎地球的棒子,頂在自己的喉嚨上頭保持平衡啊。」

  「哎呀,是這樣的嗎?」在講台旁邊著地的魅子,就像是在聽小朋友說話似地咪咪笑著,並且溫柔地傾首看著他。

  「因為是你,我才可以這麼形容的。你真的懂嗎?」

  「是的,因為有一種懷念的味道。雖然已經回想不起來了……」

  魅子的這番自嘲,看起來似乎有些寂寞。究竟在懷念著什麼,又回想不起什麼事情……或許只有身為「澱滓」的她才能理解吧。

  「所以呢,潛入偵查的結果怎麼樣?」聽他這麼一間,魅子摸索著口袋取出一本筆記本。「是的……首先,我們這裡的位置已經被掌握了。神殿協會已經對費利奧司教的……呃……」

  「居然連這種細節都要寫在上頭,你真的有身為間諜的自覺嗎?」

  「因為……要是忘記的話,小貴就會更生氣吧?」

  算了。伊織有些無言以對地揮了揮手,催促她繼續說下去。果然他還是需要比較會隨機應變的能幹職員,而最低條件是不准叫他「小貴」。

  「呃……有了。對第十一聖騎士團下達了出擊命令。現在好像還在花時間調度移動的交通工具……不過他們肯定會來這裡。」魅子的聲音逐漸變得憂鬱。「我想還是逃走比較好……」

  「我沒有那種自信。」

  聖騎士團--正因為伊織與他們身處在相同的世界,所以非常清楚他們超乎常軌的戰鬥能力。與正義合而為一之後,他們就是一群能將恐怖分子瞬間殲滅的傢伙。

  「直到鈴蘭覺醒之前,我們只能在算是基地的這間屋子裡爭取時間。」

  雖然聽到魅子沉重的呼吸聲,然而伊織不以為意地繼續說著:「你很受鈴蘭的信賴。為了以防萬一,去向她講解現在的狀況,並且說服她留下來。可以預測聖騎士團的抵達時間嗎?」

  「無論如何,在明天晚上一定會……」

  「我知道了。你也去睡吧!要是不想看到無謂的血就乖乖聽話,聽清楚了嗎?」

  「其實,你不想讓她成為魔王對吧?」她的聲音就像是在試探似的。

  伊織沒有回答。

  過了一陣子之後,她以悲傷的語氣說著:「為什麼一定要爭執呢?協會的藍迪爾樞機卿,他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喔。那邊的信徒也都是很好的人……而且小貴其實也……」

  「住口!給我去睡覺。」

  伊織單方面結束對話,然後很不高興地離開房間。被留下來的魅子,則是深深歎了口氣之後低下頭來。

  Ⅳ

  「嗨!願費利奧司教能獲得主的守護!」

  雖然夜已經深了,卻有一名充滿活力的修女,以像是在對第三帝國總統問好的氣勢,衝進了費利奧的辦公室。

  「克拉莉卡修女,進房間之前先敲個門吧?」司教露出苦笑訓誡克拉莉卡,她身後的翔希則是流出不少冷汗跟著走了進來。在這間像是中世紀歐式風格,以白色為基調所裝潢的房間裡頭,他站好姿勢朝坐在座位上的費利奧間安。

  「初次見面,費利奧司教。我是長谷部翔希。」

  「初次見面,翔希。我也聽說過你身為勇者的活躍事跡喔。」

  笑容。雖然翔希也常在電視上看見他這張溫柔的笑臉,然而像這樣親眼目睹,就覺得肌膚彷彿感受到了笑容帶來的溫暖。

  「所以……請問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是的。為了帶回聖女,我們即將派遣聖騎士團,這件事情你有聽克拉莉卡說過吧?」

  無視於在旁邊豎起拇指說著「沒問題的!」的克拉莉卡,翔希對司教點了點頭。

  「部隊的帶頭指揮官……翔希,我希望可以由你來擔任。」

  「由、由我來?」所謂的勇者,頂多就是在少數人組成的隊伍裡擔任隊長而已,真要說的話,應該是孤傲的戰士吧。正因為會面臨其他人都無法應付的危險狀況,所以這樣的孤獨總是長相左右。實際上在克拉莉卡過來之前,翔希都是孤軍奮戰的。

  要他負責率領一支包含騎士團的大軍進行作戰,這樣突如其來的要求,使得翔希難掩困惑的神情。然而司教就像是要抹去他這樣的困惑一樣,加深了臉上的笑容。

  「不用擔心。我的意思並不是要你進行像是特殊部隊那樣的精密作戰。也就是說,嗯……希望可以請你站在前面當領袖。」

  「當……領袖?我?」

  「只是個高中生不可能帶隊作戰的,這種事情我們也很清楚。哎,意思就是要你去裝個樣子啦!」雖然翔希實際上也是這麼認為……不過像這樣被別人當面笑呵呵地評論,實在有些不好受。

  沒想到翔希與費利奧就這麼同時歎氣。

  「咦?兩位怎麼了嗎?」

  「克拉莉卡,你先暫時不要說話吧。」

  「好--」

  聽她這種散漫的語氣,實在不像是因為費利奧的這番話而學乖。不過先不提這件事情。

  「怎麼樣呢,翔希?聖騎士跟一般的僧兵不一樣,受過非常嚴謹的訓練。老實說,你只要下達前進以及後退這兩個命令,之後他們肯定會自行採取最好的戰術。」

  「既然如此,我根本就沒有去的必要吧……」

  他是很想把鈴蘭從那個傢伙的手中救出來。然而正如克拉莉卡所說,連作戰這兩個字都不知道該怎麼寫的自己,就算是去了也只會礙手礙腳吧?

  「不,我絕對不是要你純粹去裝個樣子,主要是因為或許會有聖騎士敵不過的對手。」

  「聖騎士敵不過……」

  「也就是說,這次的對手並不是第三世界的匪徒……而是第三世界的魔。」

  ◆

  接受這個委託的翔希離開了辦公室。雖然勇者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安,不過目前先這樣應該就行了吧?費利奧靜靜地歎了一口氣。

  「不過真的沒問題嗎?翔希的個性實在太過正經了。」

  「這原本就已經在這邊的計算之中……反倒是克拉莉卡,這次的關鍵將取決於你努力的成果喔?」

  把費利奧的不安誤解為期待的這名修女,眼睛就這麼變得亮晶晶的,表情也像是太陽一樣閃閃發亮。「這當然是超OK的喔,司教大人!主對我克拉莉卡修女所給予的守護,就像是傾盆大雨一樣多到甚至讓我覺得煩呢!」

  「是這樣的話就好……」

  她的實力毋庸置疑。

  不過這種簡直是多到過剩的活力,使費利奧露出了苦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9 03:23 PM

第六章〈邪惡組織的專屬特權〉


  Ⅰ

  得知二十億債務沒有法律效力的現在,鈴蘭就算是要逃離伊織身邊也無所謂了。

  然而間到她是否想去協會,其實也不是這麼回事。要是覺醒失敗成為魔王的話,她就會成為協會的敵人。不,或許在出現這種徵兆的時候就會被殺吧?

  只希望可以就讀平凡的學校,過著平凡的生活。

  這就是鈴蘭真正的願望。

  然而到時候那間學校將會先被炸掉,所以她沒有可以去的地方。別說要找什麼可以去的地方,她被那些撫養她的騙徒拋棄之後,早就已經沒有歸宿了。也別提什麼歸宿……事實上她應該早就已經被警方通緝了吧?

  (如果告訴他們我是被威脅的,會不會得到原諒呢--)

  這倒是滿有可能。然而她衝進毒品交易現場的那個時候,自己的長相已經被對方看得清清楚楚了。

  (如果是那些人,是不可能會原諒我的吧?)

  無法回到伊織所說的世俗……就算回去了,也肯定只會有比至今還要不幸的事情等待著她。

  伊織貴瀨--真是個狡猾的人。

  欠債只不過是用來當成具有衝擊性的契機而已。他趁著這邊不知所措的時候,以工作為由讓自己做出許多壞事,將自己與世俗隔離開來。

  已經無處可逃了。

  曾經看漏的分岔路,在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封鎖了。

  「唉……」

  今天並沒有這種非現實的工作,而是很像侍女該做的工作。就只是要打掃這個只能以寬廣來形容的庭院而已,不會聽到警車的警笛聲,也不會有任何一顆子彈飛過來,可以說是夢想中的工作。

  (會有這種想法的我……真是不幸。)

  不遠處的魅子正以相同的動作動著掃把。看到小小的草花時,就會露出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長大一樣的開心表情。

  每次見到她,都覺得她簡直是象徵著母性的女性。眼角有些下垂的臉蛋,看起來更顯得溫柔。

  (……魅子小姐信不信神呢……)

  如果是她所信仰的神,鈴蘭覺得就算是存在也無妨。甚至覺得就算是降臨也無妨。魅子露出的笑容,就是會使人這麼心安的笑容。

  這樣的魅子告訴鈴蘭,希望她可以相信伊織並且留在這裡。期限是協會宣稱神即將降臨的二天之後。

  今天早上,久違的電視新聞裡頭,果然還是播放著東京上空的藍色彩霞……也就是天之門。如今顏色已經變得比之前還要深,即使是晴朗的天氣,也可以在藍天之中清楚辨識。在街頭接受採訪的人們,似乎都因為期待與好奇,而表現出靜觀其變的態度。

  費利奧司教宣稱要找的「名護屋河鈴蘭」,如今傳出已經找到的消息。只不過媒體並不知道,這個人現在是否就在協會的手中就是了。

  (沙穗她,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呢?)

  沙穗位在比魅子還要遠一點的地方,她的右眼還是以頭巾綁著,就這麼以呆滯的眼神動著掃把。

  (這麼說來……她為什麼會被叫做軍曹呢?難道她在那樣的年紀就待過軍隊?)

  就鈴蘭目前的經驗來看,黑暗世界是個亂七八糟的地方,就像是電玩或漫畫裡頭的世界;所以像是電玩或漫畫那樣,只集結少男少女所組成的軍事組織……雖然沒有根據,不過感覺好像會有的樣子。

  眼睛惡化的沙穗,再也不會受到組織的期待,即將接受處分或是受到肅清的時候被伊織……

  (不會吧?)

  在鈴蘭這麼胡思亂想的時候,沙穗忽然抬起頭來轉身看向這裡。她所看的是庭院深處的濃密森林。她對陽光照不進去的陰暗空間搖了搖頭,過了一陣子之後,就像是在說再見似地輕輕揮揮手,然後若無其事繼續進行打掃的工作--

  (她……她剛才在看什麼啊……)

  鈴蘭流下了冷汗。

  即使是找沙穗聊天,雖然她會有所反應,不過原則上並不會說話。而且以這件事情來說,總覺得還是不要問她比較好。

  不過話說回來--鈴蘭眺望著庭院。

  「這棟屋子還真大呢……一般來說,庭院裡頭不可能會有森林吧?」

  「是的。這裡的佔地面積,大約有迪士尼的一半喔。」

  魅子停下打掃的手。

  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那種極惡的傢伙過著如此奢侈的生活,在角落柔弱活下來的自己,卻一直滾著名為不幸的雪球。

  「我可以直接叫你鈴蘭嗎?」

  「咦?啊,當然可以,請叫請叫。」聽到鈴蘭的回答,魅子將雙手交疊放在胸前,露出穩重的笑容:「太好了。我啊,一直覺得要是能有個像鈴蘭這樣的妹妹該有多好……所以……就是這樣的感覺。」

  「是喔……這麼說來,魅子小姐,你的家人呢?」

  「我是獨生女,記得是這樣。」

  我想問的並不是兄弟姊妹,而是你的父母親現在怎麼樣了,何況待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組織,難道都不會有人擔心嗎?雖然鈴蘭的問題是這個意思,不過從魅子的笑容來看,她留在這個地方的原因,似乎沒有自己那麼嚴重。

  「咦?記得是這樣?」

  「我沒有記得很清楚。」

  「是喪失記憶嗎?」不只是外表,連內在都如此完美的人。該不會是伊織籠絡了她,然後把不利於自己的記憶全部刪除--鈴蘭在腦中描繪著這種邪惡組織很有可能做出來的事情,不過……

  「不是的,好像是老人癡呆症。」

  鈴蘭非常煩惱這時應該要搭話還是要吐槽。一如往常的溫柔笑臉,使得她很難判斷這是在開玩笑還是自嘲。「呃……魅子小姐,請問你幾歲了?」

  「我也不清楚……」她依舊保持著笑容偏過頭來。「不過,我好像已經活很久了,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不過這是小貴這麼對我說的。」

  魅子就像是在講別人的事情一般,露出了笑容。

  鈴蘭完全忘了這回事。沒錯,這個人會浮在空中,她並不是人類

  不對,等一下!剛才出現了一個不能忽略的單字,記得是……

  伊織貴瀨。貴瀨--

  「小貴……」魅子就像是現在才忽然發覺似的,悄悄環視了一下周圍。「我從小貴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一個不小心的話,就會脫口這麼稱呼他……不過會讓小貴很生氣就是了,所以要保密喔。」

  魅子露出像是惡作劇的表情,將食指抵在嘴上。

  (是喔……)

  也是啦,說得也是啦。

  那種像是可以一個人做盡各種壞事的人,要是被叫做「小貴」,就一點都不恐怖了。

  鈴蘭在心中偷偷笑著握緊拳頭。這其中隱藏著他的弱點,不對,說不定從魅子身上,還可以再套出一些其他事情……

  「小貴以前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不過在某個時候就忽然變了……」魅子稍微停頓一下,然後像是很落寞地眺望著不遠處的天空。很湊巧地……不對,應該是刻意的吧?她所看的是東京的方向。「在我回來之後,小貴就變了。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到魅子微微垂頭喪氣的肩膀另一頭發生的事情,鈴蘭不由得僵硬起來。

  「啊!那、那個……」

  露出像是要吃人表情的伊織,從屋子的方向無聲無息,以非常快的速度跑向這裡。

  「沒錯,我覺得,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難過的事情,而且他有的時候會因為作惡夢而掙扎……」

  「魅、魅子……魅子小……」

  「不過,小貴就算是現在也肯定很溫……」

  「魅--子--⊥

  跳到空中的伊織使出一記迴旋踢。

  正中側頭部。

  臉上還掛著笑容的魅子,就這麼連頭加身體一起被踢飛,捲起塵土在地面上滑行。

  好不容易才撐起上半身的魅子,就像是被惡犬瞪著的小貓一樣,抬頭仰望著伊織的眼睛裡,有著珍珠般的淚水。

  「小貴好過分……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我說過不准用那種方式叫我!我的威嚴會掃地的!這個沒用的傢伙!鈴蘭都比你有用多了,呆子!」伊織以像是要張嘴咬人的氣勢如此臭罵著,鈴蘭忍不住站到魅子面前。「主人!就算是要隱瞞自己不好意思的樣子,您這麼做也太過分了吧?魅子小姐……魅子小姐她……我覺得不應該是這種被踢到地上的角色!」

  伊織往上推的眼鏡朝著鈴蘭發光。

  不妙,那眼神很不妙。

  「喔……鈴蘭,我所開發出來專門對付魅子的飛天迴旋踢,難道你也想要挨一次看看嗎?嗯嗯?」

  「不……沒啦……那個……」

  原來他厭惡「小貴」這個稱呼到不惜開發出這種招式嗎?

  「哼,算了。魅子,你回去吧!」

  「嗚……對不起了,小貴……」

  就算是天地逆轉,該道歉的也是伊織才對吧?

  「總之回去吧!從現在開始要把握那些傢伙的所有動向。知道了吧?」魅子點頭回應之後變得高興些了。她就這麼無視於沾在臉上的泥巴,朝著屋子的方向小跑步離去。

  為什麼會高興呢?鈴蘭實在無法理解這樣的反應。他們之間大概存在著某種偏差的上下關係吧?以這種角度來看,魅子或許也是個不輸給其他成員的奇妙人物。

  也是啦,畢竟她會浮在空中。

  「走了,鈴蘭。有工作。」伊織的聲音,使得鈴蘭露出鬱悶的表情。

  這次也是可能會聽到槍聲的修羅場嗎?

  「話說,鈴蘭,剛才你在這裡聽魅子說的事情必須全部忘掉。」

  親眼目睹那個專門對付魅子的什麼玩意之後,可能有機會抓到把柄的這種想法已經消失無蹤,鈴蘭只能點頭答應。「可……可是為什麼您會知道呢?就是魅子小姐……剛才……說的那些事情。」

  「我在魅子總是綁在頭髮上的那個緞帶裡,裝了一個小型麥克風。那是我特別訂做送給那個傢伙當禮物的。只要感應到那個無聊的詛咒,我房間裡的警報器就會響。」

  (居然說是詛咒……甚至當做禮物……這個人太差勁了……)

  不過魅子似乎認識不是這個伊織的伊織,她似乎至今還相信著往昔的他。

  (好好呢……)

  鈴蘭不禁如此心想。

  相較之下,自己呢?

  不對不對,這個男的其實……

  「你那憐憫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不不不,沒什麼的。」

  「也來開發專門對付你的招式好了?」

  「實在是非常感謝,不用了!」

  在三人離去之後,只剩下沙穗一個人還在打掃。

  Ⅱ

  鈴蘭被帶到屋子的最上層……位於四樓的伊織房間。

  只會在國外旅行的特輯節目,或是探訪豪宅的節目裡才會看到的光景,如今就在鈴蘭的面前。鈴蘭在寬廣的室內,就這麼融入以沉穩色調統一的裝潢中。即使是在現代會被當成奇裝異服的侍女打扮,也像是可以融入這樣的光景中。

  窗邊,有一張木製的大桌子以及皮製沙發。伊織首先坐到了那裡。「好啦,關於這次的工作……」

  「咦,主人您有在畫畫嗎?」鈴蘭看見被堆到房間一角的畫架並且接近過去。放在畫架上的素描簿裡頭所畫的,雖然是素描……不過應該是魅子吧?

  「啊啊,只是興趣。不用介意。」

  「不對……畫得真的很好吧?」

  「哈哈哈。順帶一提,掛在大廳裡的畫也是我畫的。」

  「咦咦?」

  即使是跟這間屋子裡的裝潢擺在一起,也沒有違和感的畫作……鈴蘭一直以為是著名畫家的作品。

  「再補充一點,別的房間也有我畫的莉浦拉普跟沙穗。如果你有興趣的話,等我有空也可以畫你。」

  「是喔……啊、不過,我不擅長靜止不動那麼久……」

  「是嗎?」伊織似乎完全不在意。

  要當繪圖的模特兒,也令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對於他居然擁有這種嗜好,鈴蘭感到相當意外。這大概是魅子會仰慕他的地方吧?

  有張描繪著某種社會模型的繪畫,也是好得足以令她認同。

  「還是先講工作的事情吧!去跑個腿。」

  伊織把桌上的筆記型電腦推到旁邊,相對的拿出一個背包、水壺以及A4紙張放在桌上。

  「等等,那個……請問要我去哪裡?」

  「沒什麼,就在這棟屋子裡面。順帶一提,那個水壺不是要給你喝的,那也是跑腿要送的東西之一。」

  「是喔……」

  容量大概是一公升,是一個不銹鋼製的大型水壺。鈴蘭把它拿起來晃動,讓它發出嘟噗嘟噗的聲音。

  「請問是酒嗎?」

  「只是普通的糖水。」

  「糖水?」

  「溶化的程度滿濃的,你就算是不小心也千萬別喝啊。」

  嘟噗嘟噗。

  「這是糖水嗎?」

  「會飛天喔。」

  「YES。YES,MYMASTER……」領悟一切的鈴蘭,將水壺輕輕放回桌上。「這邊的背包呢?」

  「一起放在要送去的地方就好。」

  「是喔……」鈴蘭背起並沒有很重的背包,將水壺掛在肩膀上提著;另外還有一張畫著地點的紙,似乎是屋子內部的地圖。「……先不論糖水,既然是要送到屋子裡頭的某處,意思是要送給公司職員嗎?」

  「是莉浦拉普。」

  「啊?」鈴蘭對此抱持著相當大的疑問。「這、這這這……這是……糖水耶?」

  「並不是要給那個孩子喝的。話說已經沒有時間了,我也是從昨天晚上就通宵忙著寫規格書,就算如此那個女的居然……」伊織看向自己所畫的魅子肖像圖,像是很不耐煩地撥起有些凌亂的前發。「總之,你就去吧。」

  「是嗎……那我出去了。」

  鈴蘭側目看著雙眼充血瞪署電腦的伊織,然後離開了房間。

  Ⅲ

  這張地圖,是將整棟屋子分成不同樓層的切面圖。地面是一樓到四樓,然後前院、中庭、後院以及地下。雖然沒有被帶著詳細參觀過整棟宅邸,不過後院似乎有一座墓園。

  總之先不管那裡埋葬著什麼。

  (根本就像是迷宮一樣呢……)

  她所來到的地下區域,就是呈現著這樣的風格。與可以用華麗燦爛來形容的地面部分完全不同,如今鈴蘭走在以石塊鋪設堆疊,非常適合以迷宮這兩個字來形容的通道。沒有火把卻有光線照明,應該是基於黑暗世界的技術吧?

  脖子後面感覺得到冰涼的風在吹拂,只有自己孤單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走了幾分鐘之後所抵達的,是寫著「技術開發室」的房間。是整棟宅邸裡難得以金屬打造的門。

  「我送東西來了……」

  「門開著啦,進來啦!」鈴蘭依照門內所傳來的莉浦拉普指示進入室內。

  房間裡的樣子,就像學校裡頭的實驗室。不過黑板上寫著複雜奇怪的方程式以及魔法陣(大概),每張桌子都擺滿玻璃制的實驗器具並且相互連結,裡頭有各種顏色的液體或氣體流動著。

  「等很久了啦。」莉浦拉普閃著亮晶晶的眼睛如此說道。鈴蘭從背包裡頭取出包裹,並且把水壺也放在桌上。

  「這樣就行了嗎?」

  「我確實收到啦。」

  莉浦拉普首先打開夾在包裹上的信,動著黑眼珠審視上頭的文字,就像是心領神會地點了兩次頭。

  「稍微等我一下啦,馬上就好了啦。」莉浦拉普如此說完,就進入實驗器具的叢林之中。她打開包裹,把裡面的東西……一種發出藍色光芒像是奇幻世界的粉末,加在其中一個量杯裡,然後到處走動操作著器具。比方說打開調節閥、關上木栓或是點火之類的。

  「這些……全部都是你準備的?」

  少女把另一種不知名的液體,加入放有神奇光粉的量杯裡頭攪拌,並且點了點頭如此回答:「是啦,真的是累死我啦。」

  粉溶解在液體裡頭,變成像是能揪住內心的翡翠綠色。

  「哇--明明你年紀還很小……真是天才呢!」

  「其實也不是啦。雖然看起來這樣,不過我還算是滿努力的啦。」

  以水汪汪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量杯刻度的莉浦拉普,跟平常一樣面無表情;不是會給人冷漠的感覺,而是像貓咪一樣可愛的面無表情。

  (真是奇怪的孩子呢……)

  在莉浦拉普繼續進行實驗的時候,鈴蘭在房間裡頭稍微參觀了一下。不過即使走到黑板旁邊看,她依舊搞不懂上面的內容。雖然架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藥品,不過光是這樣看也沒什麼有趣的地方。三個垃圾桶上頭所貼的紙,寫著可燃垃圾、不可燃垃圾,以及正在燃燒的垃圾--

  正要經過的時候,鈴蘭嚇了一跳轉過身來。

  (正在燃燒?)

  只有這個垃圾桶有著「危險,禁止開啟」的標記。

  總之先不管這種東西要怎麼丟掉。

  基於人的天性,越強調不准做的事情就會越想做。何況這是一種不為人知,裡頭還傳出「熊熊熊熊熊……」這種不知名重低音的物體,就更令人想要一探究竟了。

  鈴蘭抓准了莉浦拉普背對著她的時機。

  (看一下就好……)

  在她正準備打開的時候,她遭到了一記猛烈的衝撞。

  「好痛……」

  仰躺在地上的鈴蘭身上,壓著宛如在千鈞一髮之際出現,並且做著擦汗動作的莉浦拉普。少女就這麼面無表情,不過又像是有點悲傷地……輕輕搖了搖頭。

  「無論是誰,都不可以隨便糟蹋生命啦。」她如此訓誡之後就回去繼續做實驗了。

  「有……有那麼危險嗎?」

  「……」

  「咦……咦咦?這樣我會很在意的耶?到底是什麼?」

  「……」

  「好啦,說一下啦?」

  「繼續追究會很危險啦。」如此輕聲說著的少女,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根金屬球棒。雖然她沒有朝向這裡,手上卻拿著金屬球棒。

  「晤、嗯……說得……也是呢。」

  過了一陣子之後,應該是作業告一段落了吧?莉浦拉普稍微喘了口氣。之後她就抱著那個問題水壺,消失在門的另一邊。

  (不對,那個很危險啦!又不是茶!)

  鈴蘭衝向前打開門的時候,少女正要把糖水倒進容器裡頭。

  「等、等一下!」

  鈴蘭一腳踩到油蠟地板打滑,就這麼跌倒撞到了莉浦拉普。水壺從她的手中鬆脫,容器也整個翻了過來,使得地板變得濕漉漉的。

  「好過分啦,在這個世界的日子真不好過啦。」凝視著地面的莉浦拉普垂頭喪氣地說著。

  「話說你啊!你知道那裡頭裝的是什麼嗎?」

  「是對人類很不好的藥啦。」

  莉浦拉普以絲毫不以為意的表情……難道她不會露出高興或生氣的表情嗎……走到旁邊,把排在房間角落的大竹籠翻了過來。

  「咦?」

  隨著啪滴的聲音,掉在地板上的是一種透明、像彈力軟糖一樣的東西。不對,應該說是巨大的蕨餅,大約有坐墊那麼大。

  「是軟體怪啦,軟糖啦。」莉浦拉普介紹完之後,就接二連三將竹籠翻倒過來。一隻接著一隻,透明、綠色、藍色……本來以為這些充滿清涼感的東西,會用彈跳的方式到處跑來跑去,不過它們浸在積水的地方之後,就開始吸收這些糖水。

  「史萊姆……等等……史萊姆?」

  「對魔物來說,就只是普通的營養品啦。」少女眺望著史萊姆緩緩抖動的樣子。

  「是喔……」

  「人類是用不好的藥培育長大的啦,剛好就是這個世界的構造啦。」

  「???」

  莉浦拉普以水汪汪的眼睛,筆直凝視著歪過腦袋的鈴蘭。

  不過也只是一下子而已。

  「這個世界的日子很難過啦。」少女沒有改變臉上的表情,以有些寂寞的聲音如此說完,就再度將視線移回史萊姆那邊。

  過了一會兒之後,地板已經干到恢復原狀了。莉浦拉普以雙手將它們一隻隻抱起來,像是要恢復原狀一樣裝回籠子裡。

  「為什麼是竹籠?」

  「它們沒辦法爬竹籠啦,這裡是無法逃獄的監獄島啦。」

  (真是個怪孩子呢……)

  ◆

  「完成啦,感覺很不錯啦,一起拿去啦。」莉浦拉普拿著裝有針筒的盒子來到鈴蘭身邊,鈴蘭接過盒子之後,重新觀察著這個女孩。

  有點偏藍色的黑髮、有一點長的名字、寬鬆的套頭衣服、不知何時握在手上的金屬球棒……除此之外,怎麼看都像是個普通女孩。

  有什麼事嗎?莉浦拉普就像是想問這個問題似地歪過腦袋。搖搖頭表示沒事的鈴蘭,就這麼匆匆離開了技術開發室。

  ◆

  「唔呀?」響遍整個地下通道的來電鈴聲,使得鈴蘭縮起了身體。她從口袋裡取出這個對於習慣安靜的耳朵來說,聲音有點大的行動電話。「什麼嘛,是主人啊……喂,我是鈴蘭。」

  「現在在哪裡?」

  「呃……正準備要回到上面。」

  「那麼你有從莉浦扯普那邊拿到藥吧?」

  「咦?有的。感覺,好像是沒有針頭的針筒……」

  「是嗎?那你趕快回到樓上,已經沒什麼時間了。」

  「時間是指……」

  「協會比預測的還要早開始行動,所以要趕快把你改裝。」

  噗--嘟--嘟。

  「……改裝?」

  把我?

  Ⅳ

  「唔哇,已經黃昏了……」從地下走上來的鈴蘭,因為耀眼的西曬陽光而瞇細眼睛。時間過得似乎比自己的感覺來得快。

  「來了嗎?往這裡走。」

  伊織在挑高的大廳對她招手,鈴蘭連忙追上不等她就自行前進的伊織。「那個,主人。所謂的改裝是……」

  「雖然手段粗魯了點,不過我想應該可以引出你體內的力量。」

  「意思是……覺醒嗎?」

  「沒錯。不,並不會讓你完全覺醒,因為只有協會才擁有這樣的技術。不過將會成為你自覺到『力量』的第一步。」

  正因為毫無自覺,所以可以成為聖女,也可以成為魔王--她回想起伊織的這番話。那麼這次應該算是定位程序嗎?還是說,等到自覺之後再由自己決定該怎麼做呢?

  由於浮現在腦中的概念過於抽像,鈴蘭沒有辦法將其轉換為言語。她只能基於似乎明顯位於面前的現實提出詢問。

  「我也要……跟那個--聖騎士團戰鬥嗎?」

  「看成果怎麼樣。就算要逃走,以現在的你也很難吧?」

  她被帶到的地方,是走過一條迴廊之後的另一棟房子。進入最深處的門,裡頭的房間就像是手術室的樣貌。

  床、無影燈、看不出要怎麼使用的各種機械以及螢幕……還有一名比起鈴蘭這一輩子所見到的任何人,似乎都還要危險許多的青年。

  「咿嘻、咿嘻嘻,貴、貴瀨……今今、今天你說,要、要讓我調整一個女孩子……是真的嗎?」微髒的白袍、像是任憑生長的長髮、只有單邊嵌著厚厚鏡片的黑框眼鏡,如此一名高瘦陰沉的男子,抽搐著嘴角如此說道。

  「沒錯,博士。今天我是來請你幫這個女孩改裝的。」

  害怕的鈴蘭被伊織從身後一推,強行站在這個博士的面前。

  「嘻、嘻嘻!好、好可愛呢!可……可以嗎,伊織?」博士以像是讓焦黃臉頰抽搐的笑容,看著鈴蘭的臉。像這樣近距離一看,先不論他給人的感覺多噁心,不過年紀大概與伊織差不多吧?

  「自從沙穗之後,就沒有調整過女生了呢。嘻嘻,我開始興奮了呢……」

  「主人,我現在啊,總覺得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誰管你。」伊織一說完,就從背後抱起鈴蘭,將她推倒在手術台上,並且迅速以皮帶綁住她纖細的手腳。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呼呼,鈴蘭你真愚蠢呢。改造手術是邪惡組織的特權喔,稍微高興一點怎麼樣?」

  「我、我不要!」

  「別這麼說啦,博士只要沒有脫線的話,就純粹是一個天才了。」伊織以拇指指向那個喉嚨發出嘻嘻聲的青年。

  「我不想把身體交給這種形容方式只有一紙之隔的人啦!已經不只是脫線而是翻車了!已經是單人醫療意外了!」

  「哈哈哈,鈴蘭還真會說話呢。」

  「不要露出這種爽朗的笑臉啦!喂!把人權還給我!」

  「咿嘻、嘻、真有活力的女生呢。所、所、所以呢?我可以用我自己喜歡的方式去調整嗎?」

  伊織啪一聲塞給博士的是,寫著「規格書for鈴蘭」的文件。

  (啊啊……原來我就像是公司的設備一樣……)

  鈴蘭基於暗澹心情發出的笑聲無奈至極。博士無視於這種狀況一頁頁翻閱文件,污濁的眼神仔細動著……然後在最後大喊:「電鑽?」

  「噗?」鈴蘭不由得噗了一聲。不過聽他接下來所說的,就知道似乎只是杞人憂天了。「電、電鑽怎麼沒有寫在上面!難道沒有要裝電鑽嗎?伊織!你該不會是忘記寫上去了吧?」

  「不用那種東西!」

  「那、那麼眼睛光波呢?至少應該要能發射光波吧?對吧?」伊織以平常對待鈴蘭的方式,朝著對他懇求的博士眉間用力打去。「你別管了,我說過給我按照上面寫的去做!不然給你規格書做什麼!」

  「知道了啦……」

  認命的博士抓了抓頭髮,就這麼帶著規格書消失在另一個房間。

  雖然伊織說只要他不脫線就是天才,不過以那個博士的狀況,所謂的脫線似乎並不只是列車脫離軌道的那種程度。

  就像是早上通勤的尖峰時間,列車從第十線道橫越擠滿上班族的月台衝向第一線道,並且整個翻過來之後被驗票閘門擋下,對他來說才叫做脫線吧?

  至於電車要怎麼樣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就暫且不提。

  「真是的,為什麼我們家的人,都會像這樣不聽我的命令……」

  「那個……主人?」

  「嗯?放心,你不用緊張。那個傢伙是天才,雖然會稍微動刀,不過不會留下傷痕的。」

  「不……我的內心已經逐漸出現傷痕了……」

  伊織稍微停頓一下。

  「哎呀,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呢。」

  「笨蛋!小貴這個笨蛋!」

  轟噗刷!

  「惡噗!」

  「居然二連發,鈴蘭你還真有膽量啊!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下跪求博士,請他幫你裝上電鑽跟眼睛光波跟手指光波,嘴巴能發射波動炮,胸部也會發射火箭彈……」

  「呀啊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次下次還有再下次都不敢了啦啊!」

  此時啪咯一聲,隔壁的房門慌張地打開了。身穿整套手術服加上橡皮手套、帽子與口罩的博士,連滾帶爬衝了出來。「火箭彈?伊織你是不是有說要加裝火箭彈?」

  「不要啊啊啊啊啊--」鈴蘭放聲大哭,在咧嘴露出笑容低頭看著自己的伊織面前,像是要把淚水甩掉一樣用力搖頭。

  「哼……那種事情只是你在幻聽罷了。話說--麻煩快點處理吧,博士。」

  「咿嘻、嘻,交給我吧……話說回來,伊織,按照這個規格的話,這裡有一種藥的劑量不夠喔……」博士將紙上的某個部分指給伊織看。

  「在這裡。」伊織遞給他的,是鈴蘭從莉浦拉普那裡拿來的針筒。

  「原來你們都是一掛的啊啊啊啊?」

  「給我住口。」伊織拿起麻醉用氧氣罩套在鈴蘭亂說話的嘴上。打開氣閥開關之後,即使鈴蘭繼續大叫,也在轉眼之間進入沉睡狀態了。

  Ⅴ

  隱形並且無聲,只有像是使勁拍打的狂風激烈吹拂著。

  連監視衛星的偵測都能逃過的神殿協會結界內部……在神殿區域上空,首先這層「穿透結界」逐漸解開。在被照亮的協會上空接連出現的,是四架各自擁有兩具旋翼的直升機,相當龐大。

  川崎波音CH四七。這種連車輛都能夠裝載的大型輸送直升機,被自衛隊或是美軍取上「契努克」這樣的綽號,在世界上相當活躍。不過目前翔希所仰望的這些直升機上頭,並沒有日本國旗或是迷彩塗裝。繪製在機身前方的天使圖樣,以及藍底白十字的這種塗裝,顯示這是神殿協會自己所擁有的配備。

  轟轟轟轟轟轟轟--

  無聲結界解除之後忽然打向鼓膜的巨大聲響,使得翔希不由得摀住了耳朵。畢竟機上裝載了兩具直徑長達十八公尺的旋翼,而且還是四架。

  感想只有四個字。

  「真是驚人……」

  這樣的感想有一部分來自於面前機體的魄力,不過更令人驚歎的,是神殿居然利用了好幾層的結界,將這種現代裝備當成第三世界的東西,運用在俗世的水面底下。如今對於自己所隸屬協會的組織力量,翔希再度有一種嘖嘖稱奇的感覺。

  就憑恐怖分子之類的勢力,面對他們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要是他們真的有心,或許足以與一個國家交戰吧?

  「哇啊啊啊!是直升機耶!」

  因為直升機著陸所刮起的風而壓著僧帽,露出笑容開心跑來跑去的克拉莉卡就暫且不管……任憑銀髮飄揚的費利奧對他這麼說道:「從大陸召集過來的時候,稍微花了一點時間……不過這四架直升機,從現在開始也納入你的指揮。」

  「好的……沒問題。」

  在翔希與費利奧面前,將近兩百名的聖騎士井然有序地列隊,就像是等不及上頭髮號司令似的。面對眾人仰賴的目光也毫不畏懼點頭致意的翔希,也穿著像是模仿古代勇者的樣式,並且染成搶眼的藍色衣服。這是為了本次作戰,而在剛才獲贈的戰鬥服。

  「我一定會救出吾川給各位看的。」

  「翔希,你看你看,是直升機耶,直升機!」

  「我相信你,勇者先生。那麼……」

  「司教大人!直升機真的好大一架呢!好帥喔!」

  「基於我費利奧?亞茲赫?修列茲斐爾之名,在此對第十一聖騎士團下令……」

  「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呢!」

  「第十一聖騎士團從現在開始,納入勇者長谷部翔希的指揮之下……」

  「真的好棒呢!這種鐵塊真的可以飛上天呢!」

  「……」

  「哎喲,好了啦!這種無聊的宣言還是趕快做個總結,我們趕快去搭直升機吧!」

  司教的權杖就這麼以西部鎖喉功的方式,打向開心得不得了的修女喉頭……直接在面前發生的這件事情,使得聖騎士團嚇了一跳縮起身子。就像是配合著這樣的光景,已經著陸的直升機引擎聲也忽然停止了。

  「你想要回到『那個修道院』看看嗎,克拉莉卡修女?」

  平常都很溫柔的人,要是生氣的話就會很可怕。

  如果笑容依舊不變更是如此。

  雖然只是旁觀者,然而翔希臉上的笑容,也散發著一種令人忍不住屏息的魄力。

  「請……請高抬貴手啊!請大發慈悲啊!」克拉莉卡顫抖身體搖著頭,流下滿臉的淚水如此懇求。

  「那麼,就只用說教來懲罰你吧!回來的時候記得要做好覺悟。」看克拉莉卡的樣子,就像是前門有虎後有狼一樣。不過說教這個懲罰似乎輕很多了,只見她就這麼點頭如搗蒜。

  (應該……沒問題吧?)

  翔希的自信,稍微開始有了點動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9 03:26 PM

第七章〈鈴蘭飛彈〉


  Ⅰ

  俯視下方有著閃耀的星空。

  是城市的燈光。

  人類繁榮的象徵。畏懼黑暗,克服黑暗的人們所點燃的燈火,與天上閃耀的星海相比,也有著毫不遜色的美麗。

  在這天與地的狹縫之間,一群鋼鐵陣容發出轟聲撕裂薄薄的雲層。位於輸送直升機裡的翔希,正眺望著天地的星光。

  「是在想鈴蘭的事情嗎?」在直升機剛起飛的時候,依舊沒有受到教訓而開心無比的克拉莉卡,如今似乎因為無事可做而冷靜下來了。

  「不……並不是那樣的。」

  「是嗎?不過,希望她沒有遭遇到什麼麻煩呢。」

  關於這點他也有同感。

  宿敵,伊織貴瀨--不把人當人看,甚至不考慮對方是老弱婦孺的傢伙。連他是否會把鈴蘭當成一名女孩來對待,都是值得令人懷疑的事情。即使是那樣的女孩,會被當成公司的設備一樣處理,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五分鐘之內即將抵達降落地點!請各位做好出擊準備!」

  來自操縱室的廣播,使得機內響起沉重的腳步聲。

  與這架鋼鐵蜻蜓相比,位於機腹的這些重裝甲,就外型來說實在是落後了點。

  然而連步槍子彈都無法貫穿這些鋼板,一千度高溫的火焰也燒不掉他們身上的純白斗篷。然而他們佩帶於腰間的長劍,卻能將岩石像紙張一樣貫穿。

  位於左肩巨大到很不自然的護肩,有著聖騎士團的劍十字紋章,以及XI的標記。

  這是曾經殲滅東南亞海域的海盜集團,在神威的名下,將海盜化為鯊魚食物的第十一聖騎士團。

  (聖騎士……嗎?)

  在光與神的名下,是否容許進行殺戮呢?如果提出這個問題,他們只會回答一個字吧?

  可。

  聖騎士們拉著像是布幕的純白披風,來到起降艙門開始整隊。即使距離很近,也看不見他們面甲深處的表情。這種機械化到幾乎感覺不到生氣的統率程度,令翔希不禁被他們的氣勢蓋過。

  然而勇者搖了搖頭,並且重新綁緊頭巾。

  他們是費利奧司教交給翔希的神兵。

  他要救出一名少女的這個決心,如今再也沒有躊躇或遲疑了。與他一起穿越死線至今的劍柄就在手邊。

  「還有三分鐘!」

  就像是要開啟地獄之門,艙門逐漸開啟。高空的冷空氣隨著旋翼的轟聲湧入機內。

  「好,那麼現在開始……」就在翔希起身如此高聲大喊的時候,站在艙門旁邊的克拉莉卡,任憑長裙與頭髮不斷飛舞並且握攀高舉。「你們給我聽好啦!你們都是聖戰的狗!你們至今那些做到反胃的訓練,都是為了這一天做的準備!把你們所看到的惡徒全部殺啊殺啊殺到精光吧!你們的靈魂將會因此受到神威的淨化,高飛回到主的身邊!」

  「喔喔喔!」騎士團以低沉的咆哮聲回應著克拉莉卡。

  「喂,克拉……」

  「還有一分鐘!倒數計時開始!」

  「你們可別怕了啊!著陸失敗的變態傢伙,我會當做是自殘行為丟著不管啊!到時候你們一輩子都不會有司教大人的慰勞,冰涼的啤酒,還有我這樣可愛修女的親親啊!」

  「喔喔喔!」

  「五、四、三……抵達降落地點!」

  「好--啊!兄弟們,給我上吧!」不知道是在高興什麼,克拉莉卡露出開心的笑容指著夜空。騎士們就這麼接連跳出去,在夜空綻放出反射著月光的降落傘花,後續的直升機裡,也有重裝戰士接連跳下。

  「GO!GO!GO!」對於不斷旋轉手臂大喊的她,翔希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克拉莉卡……」

  「啊……」大概是回過神來了,克拉莉卡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門。「哎呀,我就想做一次看看呢。海軍的那個動作。」

  一點點就好,真的只要一點點就好,難道就沒有正經一點的修女嗎?

  腦中出現這種半放棄想法的翔希搖了搖頭。「不……其實無所謂啦!」

  「是嗎?那麼我也出發囉!我們在底下見吧,翔希!」

  接在最後一名騎士後面,克拉莉卡就這麼咻地一跳,以毫無緊張感的跳法被夜空吞噬。

  翔希也將歎息轉換成下定決心的氣勢縱身一跳。

  (等我啊,吾川……)

  Ⅱ

  「哼!有一大群笨蛋從天而降了呢。」

  伊織在關掉照明的教室裡頭以望遠鏡觀察。貼在窗邊的鈴蘭,也看見了像是蒲公英的棉絮一樣,緩緩朝著森林落下的降落傘群。

  過了一會兒,像是拍打著空氣的直升機聲音經過宅邸上空。

  「依照情報,搭乘直升機的聖騎士約兩百人,帶隊指揮的是暫定勇者,世紀蠢小鬼長谷部翔希一隻。除此之外,還有異端審問會第二部門的瘋婆子修女,克拉莉卡一隻。」

  回到講台的伊織打開照明。

  教室正面,掛著一塊寫著「簡報室」三個字的板子。

  以緊張的心情回到座位的鈴蘭。

  站在伊織旁邊,依舊不安地凝視著黑夜的魅子。

  茫然看著房間一角的沙穗。

  剝著腿上橘子的莉浦拉普。

  「你們幾個真的有幹勁嗎?」

  做出反應的,只有搖了搖頭的莉浦拉普。

  「這是有田產的橘子啦。」她朝著伊織遞出一片橘子。

  她自己也吃了一片然後頻頻點頭。「很好吃啦。」

  「為什麼我的公司老是這樣……都沒有優秀的人才!」

  如今鈴蘭也察覺到他心中有多麼波濤洶湧了。就算是流氓集團應該也要有個限度,面對受過訓練,甚至可以用降落傘空降的士兵,而且人數還高達兩百人,真的有足夠能力對抗嗎?

  而且像這樣集合在這裡的成員,除了伊織以外全都是女性(其中一人是年紀還小的孩子)。不對,要是那個博士也算進來的話,就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了。

  「不過小貴,公司的社員就只有小貴而已吧?畢竟這裡的所有人都沒有拿薪水啊?」魅子轉過身來這麼說道。

  雖然是現在才揭露的新事實,不過鈴蘭並不驚訝。

  畢竟魅子原本就似乎不是人類(何況還浮著),沙穗看起來也不像是花錢聘來的,至於莉浦拉普,怎麼看都不像是達到可以勞動的年齡。

  雖然不知道黑暗世界有沒有勞動基準法就是了。

  「這種事情我也知道。不過你們並不是毫無意義就待在這裡的,既然同樣住在這間屋子裡頭,你們就非得要提供協助不可。」

  「哎,就當做是坐上一艘安穩的大船啦。現在即將要開始的,只不過是一場小鬧劇啦。」這種根據到底是從那裡來的?

  大膽至極的莉浦拉普,就這麼吃著橘子挺起胸膛。

  (主人他……其實是勞碌命吧?)

  「鈴蘭,你那憐憫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不不不,沒事。」

  「……哼。算了,那麼就依照事前所講好的,各自回到自己負責的地點,然後只准進行事前所講好的工作。」

  莉浦拉普嚼著橘子離開了。魅子催促著發呆的沙穗,就這麼帶著她離開房間。

  然後鈴蘭留在原地。

  她在手術室失去意識,清醒過來時就趴在這邊的桌上,她根本不知道事前講過什麼。

  不對,她有其他的事情要問。

  「怎麼樣,鈴蘭,脫胎換骨的心情怎麼樣?」聽到伊織這番話,她不禁稍微歎息。原來綁著她的皮帶還有那個博士,都不是自己所做的完美惡夢。

  「手術成功了嗎?」

  「有哪裡會痛嗎?」

  沒有。甚至還令她懷疑,是否真有動刀或縫補之類的。不只是沒有麻醉殘留的感覺,也沒有哪個地方綁著繃帶的樣子。

  「是沒有地方會痛啦……真的有動過手術嗎?」

  伊織像是靠在請台上一樣,得意地將眼鏡往上推。「是啊,當然動了。你的內臟好像很美麗的樣子,動完手術的博士就這麼滿臉通紅,然後嘻嘻哈哈地喊著昏倒囉。」

  啊啊,我被玷污了--鈴蘭有種像是這樣的沉悶心情。

  「所以呢,請問成功了嗎?」

  「完全失敗。」

  咕咯!

  站起來的鈴蘭,原本是想要拍打桌子表現自己的憤怒。然而由於聲音比自己想像得還要大,所以她低下頭來。

  桌子就像是斷掉的橋樑一樣變成兩段,正中央斷掉的凹陷部分,將地上的磁磚打出一些裂痕。

  「唔哇?」鈴蘭不由得向後跳,並且打量著做出這種事情的手心。然而上頭並沒有任何的變化,就只是自己相當熟悉,生命線有點短的手心而已。「失失……失敗是這個……這個意思嗎?」

  「是啊。依照當初的預定,原本你應該可以使用幾個魔法的。就算是以他的本領,也沒辦法控制魔王的力量到這種程度。好不容易撽發出來的力量,似乎就只是相當常見的……也就是將身體能力的強化而已。」

  「一……一百萬馬力嗎?」

  「哪有這種形容啊。這個嘛……你就回想一下馬上要來到這裡的蠢小鬼吧,你有看過那個傢伙的戰鬥吧?」

  「啊!就是那種感覺嗎?」

  像是蝴蝶一樣飛舞,像是蜜蜂一樣疾刺。在霧中見到的那名勇者,的確展現出這種超乎常人的身手。

  這樣或許不錯。

  總比身上有個電鑽轉動好太多了。

  Ⅲ

  裝上伊織所給的小型無線對講機……雖然是第一次裝上去,但是覺得輕巧到完全沒有不適感的鈴蘭,就這麼走到了玄關。

  這是個月亮像在微笑的夜晚。雖然距離春天還很早,然而風有些濕暖,而且就這麼纏在身上。

  以緊張的腳步朝著庭院走去時,隔著緊閉的鐵門格子,可以看見外頭並排著厚重的白銀鎧甲。與鈴蘭的體格相較之下,總共大了一倍以上。

  (唔哇……好像很強……)

  鈴蘭從伊織那裡接到的命令有兩個:要遵照伊織不定期傳達的指示,以及在指示的範圍之內別被抓走。

  如今,由於目標鈴蘭就這麼忽然出現在面前,使得這些敵人露出了些許動搖。有人說著「神聖巫女」,有人說著「聖女」,有人則是說著「鈴蘭小姐」……這種肅穆的細語聲,絕對不是會令人不快的聲音。

  受到期盼的喜悅情緒,以及即將要被使喚的不耐情緒。在這兩種情緒糾結下,鈴蘭在距離門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勉強保持理性停下腳步。

  「呃……那個……」

  「聖女小姐。我們是遵循費利奧司教的吩咐,要前來迎接您回去的。」門外的騎士們,整然有序地低頭致意並且跪下。「無論如何,務必請您過來我們這裡。」

  「那個……如果我不去的話……會……」

  剛才說話的大概是他吧?隊伍中的一個人抬起頭來,以陰暗面甲後方的眼神看著鈴蘭。「可能會導致事態變得稍微粗暴一點。」

  (……)

  他的這番話裡頭沒有迷惘,然而也沒有翔希那樣的熱情,以及前來討債的人會表現出來的個性。

  該怎麼說呢?就是微微發寒的感覺。

  其實鎧甲裡頭是機器人……不過要是這麼一來,剛才他們就不可能會驚訝並且出現騷動了,何況就算真是如此,鈴蘭也沒有辦法這麼輕易相信。

  即使成為聖女,如果世界上都是這樣的人,那不就太沒有意思了嗎?

  「可是我並不想過去,我……只希望回到普通的生活而已。主人曾經跟我說好,讓我可以隨時回去……」

  「雖然不知道他灌輸了什麼觀念……」負責講話的那個人拔劍站起來之後,其他所有人也同時起立。「不過任何人都無法妨礙神威的旨意!」

  就這麼一揮。

  大門的鐵格子散發耀眼的電流火花,然後被斬斷。

  (哇啊啊啊啊……)

  伊織曾經說過,如果是翔希,可以把車子砍成兩半……原來真是如此。原來在黑暗世界,這種事情是有可能的。

  「高壓電嗎?無聊的小伎倆。」他以戴著護手的手,不以為意地抓住還噴著火花的門,然後強行打開走了進來。喀鏘、喀鏘地,鎧甲發出大合唱的聲音,跟在他的後面大舉湧入庭院。「依照這邊推測,您應該是被派來說服我們,讓我們就此打退堂鼓的吧?伊織那個傢伙沒有從我們的面前逃走,基於這一點是值得稱讚的,不過他的作法太卑劣了。好了,聖女,鈴蘭小姐,您不可以繼續被魔所污染了。」

  大概是因為在鎧甲裡頭產生回音吧,聲音就這麼嘹亮地響起。他走向自己,並且把手伸過來。

  「不、那個,真、真的,請你們回去吧……」

  「難道您害怕遭到報復嗎?您可以不用擔這個心,我們會負責淨化一切的邪惡。」

  「淨化?」

  「我們正是由主所選上的人。伊織貴瀨及其同黨的靈魂,今晚將會因為我們的劍獲得淨化。」

  鈴蘭感覺得到自己的腦袋異常冷靜。

  她討厭伊織。然而對於這些傢伙,別說是喜歡還是討厭,根本就不對盤。

  對講機傳來聲音,鈴蘭心不甘情不願地聽從了伊織的催促。

  「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可不管喔。」

  鈴蘭轉身背對他們,朝著玄關狂奔而去。

  速度快到令她驚訝。這是自己的腳,感覺就像是馳騁在風的上頭。

  (這就是、被引出來的……隱藏的力量?)

  然而感動只有一瞬間而已,騎士們也衝了過來。即使穿著那麼誇張的裝備,速度卻與鈴蘭差不了多少。

  如果先把自己放在一邊,人類可以用這種速度奔跑,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景。

  不只是從門口,也有人越過了將近五公尺高的圍牆。大概是在事前就讓部隊分散到圍牆外面進行入侵吧?包含宅邸的左右兩側,鎧甲部隊從三個方向大舉湧入。

  (不妙、不妙、不妙!)

  然後鈴蘭朝著玄關大門縱身一跳。

  如果這裡是奧運運動場上……她在空中飛過的距離,幾乎可以用異常來形容。

  為了讓她無處可逃而以橫隊前進,這就是他們的失敗之處。

  是陷阱,而且就像是圍著玄關所挖的護城河。

  從後方以及左右兩側,以U字型逼近的三個橫隊,幾乎同時以令人讚歎的速度瞬間消失。接下來,沿著洞的邊緣發生了大爆炸,看到前方狀況而停下腳步的後續部隊不是被震飛,就是跟著土石一起滑落洞裡。

  這個陷阱似乎有十幾公尺深。

  以翔希從機車上頭飛走也沒有死掉的狀況來看,他們應該也是如此吧……不過要逃出來可沒有那麼容易。

  「乖孩子,鈴蘭。你做得很好。」

  「是、是的……」

  「你先回來吧。」

  鈴蘭進入伊織命名為監視室的房間。

  裡頭沒有燈光,取代照明的是排滿整面牆的螢幕群。畫面裡頭有鈴蘭相當熟悉的景色,甚至也有令鈴蘭心想「原來有這種地方?」的景色。

  「呼呼。只知道用這種方式圍攻的無能蠢蛋們!就是因為太信任裝備,才會中了這種單純的伎倆。」

  鈴蘭在與他們對峙的時候,也有聽伊織這麼說過。

  他們會藉由身上那件硬度超越世俗想像的鎧甲,從正面包圍敵人,以一邊彈開子彈程度的反擊一邊縮小包圍網,在最後殲滅敵人。在聖騎士名聞遐邇的黑暗世界裡,甚至流傳著曾經只是有一個人拔刀發出聲音,就使得敵方勢力投降的傳說,不過這些人投降之後的命運就不得而知了--然而如今已經實際與他們對峙過的鈴蘭,大概可以想像得到他們的下場。

  目前有一個畫面正播放著大廳的樣子。位於隊伍最後面避免遭遇慘禍,並且跳過陷阱的騎士們湧進大廳。就這麼獨自站在正中央的是,與鈴蘭一樣戴著一個無線對講機的侍女。她的腰際佩著一把刀,右眼以頭巾遮住,剩下的左眼則像是眺望著毫無相關的方向。被包圍的少女實在過於嬌小而纖弱。

  「那個……我是不是也去幫忙比較好?」

  「我很高興你有這個念頭,不過要是連你都被砍就不好玩了。」

  「YES……知道了,主人。」

  至於在另一邊,雖然騎士團試著對沙穗質詢各種問題,不過大概是知道這個女孩並非常人了吧--他們拔出劍並且高高舉起。

  「軍曹,砍了武器就行。」伊織朝著麥克風說了這句話。

  Ⅴ

  要是與邪惡掛勾的人碰上聖騎士,結果就是完全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就像是要將這番話化為現實,他今晚也準備揮出手中的劍。

  「在下知道了,主子。」

  像是忽然清醒的少女,將手放在自己的刀柄上--同時,感覺到劍好像脫手的聖騎士看著自己的手,看著自己只握著劍柄的手。

  「怎麼可能……」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少女已經從他眼前消失了。連斷掉的刀身刺進地面都是之後的事情。

  嘶鏘!令人縮起身子的聲響使他轉過身去。

  另一個人的劍果然也被砍斷了。就像是留下刀路的軌跡,這名騎士的鎧甲上頭有著一道淺淺的裂痕。

  「居然砍得動秘銀合金?」他能表達的就只有驚愕而已。

  實在是太快了。在有人想舉起劍並且把劍高舉之前--在他擺出動作正準備要高舉之〦剛。

  少女任憑亂翹的頭髮擺動,以非常大的動作轉動身體,將裙子翻弄得簡直要露出整個大腿,眼睛散發著喜悅的光芒,穿梭在林立的騎士之間將劍砍斷。

  「她是何方神聖?」這名騎士如此喊著。

  經過了一小時還是兩小時嗎?不,根本就不到一分鐘。在這麼短短的時間之內,忽然咧嘴露出笑容的這名少女,就把在場所有人的劍全部斷掉了。

  然而--

  「……」

  從那之後,她就忽然靜止不動了。

  ◆

  「不妙。」

  「啊?」聽到伊織輕聲這麼說,鈴蘭有種不好的預感。

  「雖然沙穗是個聽話的乖孩子……不過把該砍的東西砍完之後就會變成那樣。」

  「那、那該怎麼辦啊?」

  「鈴蘭,你覺得被砍成兩半的屍體……」

  鈴蘭拚命地搖頭,就像是要把對講機甩掉似的。

  「我想也是。以我的立場,我也不喜歡把屋子弄髒……」

  在畫面裡頭,騎士們大概是理解了大致的狀況,雖然慎重,還是朝著呆呆站在原地的少女逐漸逼近。即使沒有劍,對方終究是少女,被厚重鎧甲包覆的強壯男性手腳,就足以做為凶器了。

  在鈴蘭冒著冷汗的時候,伊織抱持著苦澀的心情大喊:「呃啊--不得已了!出動秘密兵器!」

  「有這種東西的話,一開始就應該--」

  鈴蘭在監視室留下的話語僅只於此。

  她腳下的地板開了一個洞。

  ◆

  「浪費我們這麼多時間!雖然同情你,不過下次投胎轉世的時候正常一點吧!」

  在一名騎士即將抓住沙穗喉頭的時候。

  「咿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從挑高的二樓牆壁,以向下四十五度角的方向飛到空中的鈴蘭,就這麼衝進圍著沙穗的騎士團之中。

  「唔喔喔?」好幾名騎士被橫向撞倒,鈴蘭則像是不支倒地一樣趴在地上靜止不動。

  「哈哈哈!見識到『鈴蘭飛彈』的威力了嗎?」從對講機傳來伊織充滿喜悅的聲音,使得鈴蘭恢復了意識,忍著撞到鎧甲造成的全身痛楚站了起來。

  (說什麼見識……是我耶!飛出去的是我,會痛的也是我耶!)

  「順帶一提,鈴蘭飛彈到目前已經進入第四代,是我們公司的最新銳裝備……」

  「笨蛋!笨蛋!小貴這個超級大--笨--蛋!去死啦,這個可惡小眼鏡!」

  騎士們當然聽不見伊織從對講機傳過來的聲音,然而鈴蘭的叫聲卻響遍整間大廳。聖女這突如其然的奇怪行徑,使得聖騎士們不禁啞口無言,甚至忘了要抓住她而到處亂跑。

  「啊……鈴蘭,吾川鈴蘭同學,我剛才已經構想到『鈴蘭飛彈』的第九點三代了,開發也已經完成,現在我準備要進行所有版本的實彈測試,所以趕快給我回來吧!」最後傳來的是他咬牙切齒,以及某種東西被用力啪嘰折斷的聲音。

  「我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那還不快帶著沙穗跑啊,這個蠢侍女!」

  「是是是是是是!」鈴蘭把呆呆坐在地上的沙穗回收之後,就這麼落荒而逃。不只是速度一樣很快,感覺沙穗的身體也像是棉被之類的東西一樣輕盈。

  Ⅵ

  另一方面,在這個時候,掉到洞裡的聖騎士團,正以不屈不撓的鬥爭心,以及日常訓練所培養出來的團隊精神,嘗試脫離這個陷阱。他們像是進行多人體操一樣疊羅漢,試著越過洞穴的落差。

  畢竟因為這個陷阱的關係,有三分之二的大多數隊員都掉了進來。雖然很丟臉,而且不知道是幸或不幸,總之不用擔心人數不夠的問題。

  「可惡!喂,小隊長,不覺得以後應該把繩子之類的求生工具,也列入裝備清單嗎?」

  「是……不過,羅傑團長,嘿咻……把這種俗世的東西帶在身上,會不會有損我們聖騎士的威嚴……嘿咻……」

  「嗯,這也有道理……唔!」

  然而將近二十公尺的落差,不只落下來的時候驚人,要爬上去也是累死人。

  那些傢伙是想要殺掉被選上的我們嗎?他們沒聽過「汝不准殺人」這句話嗎?最下層隊員的體力也很令人擔心,必須要快一點……

  「喂,下面的!不要亂晃!好,小隊長,你就這樣別動啊!」騎士團長正在疊到第十……如今連數都嫌麻煩的金字塔最頂端,站到小隊長的肩膀上,然後向地面伸出手。「看吧!主的守護無遠弗屆!」

  團長以拉單槓的要領,從洞裡探出頭來之後……看見面前有一個小女孩,大概才五歲還是六歲的可愛少女。而且這個小女孩不知為何,手上拖著一根金屬球棒。

  「你是誰啊?別擋路,快離開那裡。」小女孩比出像是要安撫他的手勢,並且走到他的眼睛與鼻頭前面。「小孩子不應該在這種時間還醒著的。你的爸爸還有媽媽呢?居然把這麼小的孩子丟在外面……得讓他們知道神威的可怕才行!」

  小女孩就這麼低頭看著團長的頭盔,然後搖了搖頭。

  「你沒有父母嗎?該不會是那個叫做伊織的人,把你這個孤兒撿回來培養成手下?真是卑鄙!比狗還要卑鄙!」

  「羅傑團長,您從剛才就在說些什麼?快點,底下撐不住了……」

  「啊、啊啊,沒事……總之別擋路!你快點給我讓開!再不讓開就會遭天譴喔!」

  小女孩再度比出像是要安撫他的手勢,然後忽然將金屬球棒舉高。

  「……那是什麼?」聽到這個問題,少女仰望著她高舉在夜空中的東西進行確認……然後重新轉頭看著團長。「金屬球棒啦。」

  「這我自己看就知道了!」

  「這是美津濃牌的啦。」

  「我不是在問這個!」

  「無論是要打、要敲、要扁……真是不得了,只要這一根就能搞定啦,真是驚人的超特價啦。」一直凝視著球棒的少女,雖然面無表情卻似乎滿滿足的。

  「這根本都是相同的意思吧……什麼,難道你?」

  「今晚的美津濃比較不一樣啦,感覺不錯啦。」

  她試著空揮了一棒。雖然看起來年紀很小,揮棒速度卻有點令人不敢相信。

  「等等!等一下!先聽我解釋!」

  「可是……」只說完這兩個字,少女就輕輕歪過腦袋。「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的!聽好了,對於人類來說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你現在即將要做的事情,是從主創造天地以來最……」

  「團、團長……快點……」

  「住口!你們這樣也叫做聖騎士嗎?」

  團長也知道腳底開始不穩了。然而要是在這個時候走錯半步,一切都將會化為烏有。

  少女就這麼微微晃動球棒,就像是在說「該怎麼辦呢……」這樣。

  「好了,乖,把那個放在那裡,然後離開那裡吧。沒有什麼好怕的,我們是……」

  「我決定啦。」

  「是嗎?太好了,那麼……」

  「我要一鼓作氣上啦。」她似乎是煩惱著要輕輕敲,還是用盡力氣打下去。「要學藍迪.強森啦。」

  「藍迪強森是投手……」

  咻啪!

  哇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

  咿噫噫噫噫。

  接著是鎧甲崩塌疊在一起產生的噪音、噪音、噪音。

  「太好玩了啦……」

  少女窺視著洞底並且頻頻點頭。她面無表情,不過正如字面所說,她看起來似乎挺開心的。

  Ⅶ

  「這……呼、呼……這也太快了吧……」

  神聖巫女以非常驚人的速度奔馳而去,轉過走廊轉角之後消失了身影。

  「是、是啊……呼、呼,而且這間屋子為什麼這麼大啊……」

  用盡體力的兩名騎士,光是這麼靠著牆壁拚命喘氣就沒有餘力了。

  何況重鎧原本就是用來戰鬥的防具,並不是用來跑步的。這種第四型裝備,比騎士團的其他裝備還要重量級。要是進入戰鬥狀態,左肩以復合秘銀鋼板製成的肩甲,強韌到足以擋下五○口徑的步槍彈,然而在奔跑的時候,會變成影響平衡的累贅。

  即使如此,在無法推測敵方戰力的現階段來說,要脫掉這些防具也實在太危險了。那個單眼少女非比尋常的能力就述說了這一切,要是她的目標切換為人類的身體,或是出現其他能與其匹敵的威脅……

  其中一人的身體忍不住顫抖。

  在騎士團長主張不需要麻煩勇者親自出馬的時候,費利奧司教不斷安撫,並且頑固建議一定要由勇者同行的原因,如今他已經可以理解了;不過那名佩槍修女也一同前來的意義就不得而知。

  「那個叫做克拉莉卡的修女,長得好可愛呢。」大概是在想相同的事情吧,他的搭檔如此說道。「是啊……要是可以抓到聖女,或許真的會親我們一下呢。」

  聖騎士總是接連被派到以血洗血的戰場上,回到神殿之後也必須置身於嚴格的戒律之下。或許出乎意料的,她其實是用來治癒他們暴戾內心的代言角色,槍應該只是護身用的吧?

  再怎麼想也不會有進展的思緒就此打住,他再度踏出腳步準備繼續衝刺。

  同時面前的門打開了。

  歷經許多次殲滅與擊殺經驗的騎士,毫不驚訝地擺出架勢,將手伸進肩甲裡頭。要拔出緊急用的短劍,還是射出投擲用的匕首呢?然而--

  喀咯!

  他的搭檔隨著這個聲音同時倒下,門只是用來吸引注意力的騙人陷阱嗎?

  猛然轉過身去一看,那裡有一名拿著長柄錘子,背著背包,身穿侍女服的美女--浮在半空中!

  「什麼!魔人?」

  體內蘊藏著魔導力,擁有人型卻不是人的存在,正如其名就叫做魔人。在魔物之中居於高位,據說戰力匹敵負責守護樞機卿的聖騎士巔峰「大強者」--

  這名女性臉上像是憂心忡忡的悲傷表情,甚至令人有種她才是救世聖女的錯覺……然而不可以粗心大意。那美麗的容貌無論是幻覺還是真實,據說都是魔人經常使用的手段。

  初次與魔人對峙,令騎士不由得感到畏懼,即使如此,他還是從肩甲拔出了短劍。

  「接……接我的神威之劍!」

  「那個……我不要。」

  喀咯!

  騎士就這麼倒下了。魅子摸著胸口鬆一口氣,然後從背包取出手銬,銬住騎士們的手腳。

  「其實我不想做出這種粗暴的事情……」

  「不過你有跟這個家簽訂契約。」從對講機傳來的伊織聲音如此辯駁。

  「並不是這種問題,不該做的事情就是不該做的。」

  「是嗎?不過我們是邪惡組織呢,必須要做不該做的事情才行。」

  「小貴,你老是在說歪理。以前明明那麼可愛的說。」魅子稍微鼓起臉頰開始前進。

  「很抱歉,以前的事情我己經不記得了……不過很神奇的是,我認識以前的你。想聽聽看嗎?」

  「……」

  「也對呢。你不可能會想聽的。你自願忘記往事,而我也不願意去回想。」

  魅子吐出好沉重的一口氣。

  Ⅷ

  再換個鏡頭,在這個時候。

  聖騎士們正不屈不撓製造著第二個金字塔。莉浦拉普看著洞裡已經疊得滿高的人群,並且為嘿咻嘿咻爬上金字塔的兩個人加油打氣。

  「要是放棄就到此為止啦,加油啦。」

  「不准你這麼說!聽好了,站在那裡一步都不准動!像你這樣的壞小孩,需要在神威之下修理你!」

  「羅傑團長,我聽不懂意思啦……嘿咻!什麼叫做神威的修理……嘿咻!」

  「小隊長給我住口!要是把那種小孩放著不管,未來將會步向毀滅的!」

  就在這個時候--

  察覺到氣息的莉浦拉普猛然抬起頭,看見兩個飛翔的影子。還留在地面上的某兩個人跳過了陷阱。

  莉浦拉普站起來進入迎擊態勢。然而其中一邊的修女,就像是要踢腿似地踩佳高舉的球棒,在空中翻身之後著地;另一邊的少年也乘隙在莉浦拉普的另一邊著地。

  --允許別人入侵了。

  莉浦拉普被反省的念頭驅使,就這麼咯咯敲著自己的腦袋。「太大意啦,要表達遺憾之意啦。」

  看到面無表情說著這種事情的少女,少年用力睜大了眼睛。「喂,克拉莉卡!你的意思是連這麼小的孩子,都是伊織的同黨嗎?」

  「沒錯,恐怕是魔人。她是違反神威的存在喔,趕快把她處理掉吧!」

  看到被喚為克拉莉卡的修女拔出一把大型手槍,叫做翔希的少年連忙擋在中間。「等等,克拉莉卡!面對這麼小的女孩你在想些什麼?」

  啪咯!

  跳起來的莉浦拉普,接著一鼓作氣把手上的金屬球棒揮下去。她默不作聲打倒的目標,是想要保護她的少年翔希。

  莉浦拉普就像是要表示無可奈何般地搖搖頭。「還是太天真啦,被這種一時之間的廉價感情影響決定,實在不太好啦,你就在後悔之中進入永遠的沉眠啦。」

  她點點頭誇耀著自己的勝利。

  「啊……我也有同感呢,翔希。」

  「啊……好痛……」

  莉浦拉普像是很驚訝地後退了一步。

  怎麼可能?

  莉浦拉普連忙看著自己手中的東西。是球棒的威力變差了嗎?不,上頭確實有美津濃的標誌,看起來並沒有被動過手腳……也就是說,這名少年即使吃了一棒,還是站起來了?

  不可能的……不對,難道說?

  「這就是傳說中的勇者啦。」莉浦拉普頻頻點頭。

  眼眶含著淚水的翔希轉過身來。

  「好痛……這孩子怎麼回事啊……就算是碰到飆車族,我也沒有被這麼強烈的力道打過……好痛……」

  「這就是第三世界,這孩子也不是泛泛之輩喔。」

  「……看來是如此。」

  看到翔希將手放在劍柄上,莉浦拉普擺出了架勢。

  對手很強,自己大概敵不過吧?不過她不能退守這道防線。

  「發動菊水一號之後,將可以玉石俱焚啦,我要捲起神風啦。」

  「總……覺得,她是個不可思議的孩子呢。不過我現在沒空理你,不好意思了。」

  莉浦拉普揮棒打向勇者的劍。她讓體重完全加諸在做為支點的腳,讓另一隻腳輕輕抬起來。

  究極奧義--

  「鐘擺打法啦。」

  嘶噗。

  球棒甚至沒能演出彼此交鋒的戲碼,前端一碰到劍就被砍斷了。莉浦拉普就像是九局下半兩出局滿壘滿球數時,揮棒落空一般滾到地上。

  莉浦拉普看著空心的球棒握把,然後默默搖了搖頭。「我輸啦……不過,已經太遲了啦。」

  莉浦拉普當場扔下變短的球棒,然後「呼呼呼」地面無表情,像是讀劇本一樣如此補充說道。

  「什麼意思?你是指吾川嗎?」她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已經--」經過了幾十秒。「--就這樣,已經噗通噗通然後哈啊哈啊啦,我的軟體怪也預定參加啦,那真的已經是一場小騷動了啦。」

  「這孩子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吧……翔希,你流鼻血了耶?」

  「少囉唆!可惡的伊織,不可原諒!」翔希憤然擦掉鼻血,就這麼緊握著劍朝玄關衝刺。

  「好單純啦。」

  「喔喔!不愧是勇者大人,埋葬了那把邪惡的武器!」終於爬上來的團長從洞裡探出頭來。「喂,修女,你在發什麼呆啊!快點過來這裡幫忙啊!」

  「你在說什麼啊。因為無視於翔希的指示擅自衝進來,所以你們才會遭遇這種狀況喔。不過我很感謝,有人成為試探敵方底細的踏腳石就是了。不是感謝你們,而是感謝主。」

  「你說什麼……」團長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平靜,然而修女回答的聲音卻更為沉靜且冰冷。「依照費利奧司教的指示,翔希應該被賦予了所有的指揮權。不過你無視於這個命令,以這個理由把你視為異端,已經是過於充分了。」

  「什麼……你,到底是……」

  「待在協會卻違反神威的人,比起打從一開始就不信神的人還讓我火大。」

  克拉莉卡拔出手槍,照門與準星的連結線上,有著團長的腦袋。在這種超近距離下,要瞄準眉心輕而易舉。

  「……」

  「接受天主的寵召吧」

  就在她露出像是祝賀的笑容,正要按下扳機的前一刻--莉浦拉普若無其事地走到槍日前面,並且張開雙手。

  「哎,冷靜一點啦,他好不容易才爬上這裡的啦,應該稍微讚許一下他們努力不懈的精神啦。」

  「我真的會開槍喔,不過你也是我的目標就是了。」

  莉浦拉普搖了搖頭。「無論是穿甲彈、粉碎彈還是達姆彈,對我都沒用的啦,至少帶只龍再重新來過啦。」

  克拉莉卡歎了口氣。「反正翔希已經先過去了。我沒辦法浪費太多時間,不過下次敢礙事我就殺了你喔。」

  放下槍之後,她拿出某個像是行動呼叫器的東西開始操縱。看過上頭顯示的東西之後,她沒有進入玄關而是跳過陷阱,就這麼沿著宅邸的外牆跑走。

  莉浦拉普呼地喘了口氣,並且做出擦汗的動作。「真是千鈞一髮啦。」

  「抱……抱歉。受你幫忙了……」聽到團長像是膽顫心驚的聲音,莉浦拉普對他搖了搖頭。

  「不用介意啦,我只是不希望我的樂趣被奪走而已啦。」

  「樂趣……難道說?」

  「不可以因此挫折啦,眼淚流得越多會讓你越堅強啦。」

  一踢。

  哇啊啊啊啊。

  咿噫噫噫噫。

  呀啊啊啊啊。

  「太好玩了啦……」莉浦拉普的這一腳,使得金字塔再度瓦解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9 03:27 PM

第八章〈沙拉油鐵罐(含內容物)〉


  Ⅰ

  好的,由於宅邸裡面完全沒有洞穴之類的陷阱,因此鈴蘭沒能甩開聖騎士團,就這麼從大廳一直被追趕著。

  鈴蘭依照伊織的指示,把沙穗扔進路上的其中一個房間之後,就好像是在繞圈一樣,又好像不是在繞圈,總之她就這麼在景觀相似的走廊來來回回,並且上上下下爬著樓梯。

  該不會要這樣度過剩下的兩天吧……她就是不斷跑了這麼久。

  這場看不見終點的逃脫劇,使她回想起田徑社如同地獄的期中特訓。她曾經沿著景色未曾替換過的操場不斷奔跑,除了休息之外都是全速衝刺。

  如今的她一經過走廊轉角就稍做休息,看到騎士接近就馬上衝刺,就跟那個時候一模一樣。

  「主人……」

  「這聲音比平常誘人多了呢,鈴蘭。」

  總有一天我要宰了這個傢伙。

  如今的疲勞程度很容易使得這樣的殺意萌芽。

  然而回過神來,她察覺騎士們的腳步聲也一個一個地減少。在她從三樓走下一樓過了一陣子之後,只剩下兩、三個人像是殭屍一樣,搖搖晃晃地走著,而且是在走廊遠處勉強看得到的地方。

  「呼……呼……」鈴蘭停下腳步調整呼吸。

  (啊啊,原來如此……)

  他們在協會裡頭算是士兵,主要訓練應該是著重於戰鬥時的爆發力。

  那麼所謂快速肌纖維或是慢速肌纖維,這種肌肉的質以及分佈的比率,應該也是根據訓練培養出來的……鈴蘭回想起社團顧問的這番講解。用來揮劍的上半身肌肉,對於長跑來說只會是負擔而已。

  雖然與身上的裝備也有關係,不過對於從短跑到長跑,每種徑賽項目都有努力練習過的鈴蘭而言,他們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追得上的。他們能夠追了這麼長的時間,應該是因為黑暗世界的做為,要不然的話就是奇跡吧?

  她就這麼擦著汗,解開衣服領口讓風吹進火熱身體時,其中一名騎士發出啊的一聲。站在十字路口,朝著鈴蘭看不見的走廊轉角,舉劍擺出架勢的他,被一根像是長柄錘子的東西毆打而昏倒。

  不對,這種細長的形狀,應該要說是瀟灑的槌球球棒吧?擁有者是魅子。她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以有些悲傷的表情,朝著體力用盡的騎士們喀咯、喀咯地敲打,讓他們昏倒在地。

  「鈴蘭,這些就是全部了嗎?」對於心地如此溫柔的她來說,要她毆打別人也是一種痛苦吧?看到鈴蘭露出笑容點點頭之後,魅子就像是從苦行之中獲得解放,露出微笑並且歎了口氣。

  「話說回來,魅子小姐是什麼身份呢?」即使隔了一個頭盔,依舊能夠將騎士們毆打到昏迷的她,實在只能說是令人讚歎。「該不會是……幽靈?」

  「……」

  「……」

  「沒錯。原來你……知道了?」

  「沒啦!唔哇!那個!我亂說的,我不知道我沒看到!」在鈴蘭手足無措的時候,魅子輕輕露出微笑。「開玩笑的啦!所謂的幽靈啊,應該是沙穗平常都在看的那種才對……」

  「咦?咦咦咦?」就算她講得這麼理所當然,鈴蘭也是看不見的。

  「我的身份……你沒有聽小貴說過嗎?」

  「啊?嗯,是啊……」

  「是嗎?其實,我好像是魔人的樣子。」

  好啦,又出現一個奇妙的單字囉,鈴蘭的內心感到有些消沉。她之所以會說「好像」,應該是因為記憶還模糊不清吧?

  魅子從背上的背包取出手銬,將每個騎士的手腳都銬了起來。即使人數減少也沒有後續的人遞補上來,似乎就是因為她有這麼做的關係。

  「魔人是?」

  「依照小貴的說法,是體內擁有魔導力的人。」

  「……」總覺得這種說法實在很有道理。

  既然這樣,因為自己也擁有什麼負相魔力……啊啊,還是算了,滿蠢的。

  「魅子小姐,您該不會是被主人騙了……」

  在她開口這麼說的時候,一個尖銳的聲音打向兩人的耳朵。「鈴蘭,你還要休息到什麼時候?」

  「啊?可是騎士團已經……」

  「別問了,快給我跑!可惡,那個瘋婆子!」

  轟然響起的槍聲,使得鈴蘭嚇了一跳看向窗外。不對,應該是看著從外側被打入鉛彈的這扇窗戶。

  在鈴蘭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前,槍聲就像是機關鎗一樣連環響起,防彈玻璃發出摩擦的聲音變形,上頭的裂痕也越來越大。

  最後終於響起慘叫聲而粉碎。

  「被我找到囉,鈴蘭。」玻璃粉碎之後,看得見美麗月光的窗格外頭,有一名將毛瑟槍當成步槍一樣舉起來瞄準,任憑僧服與硝煙隨風吹揚的修女。

  她換好彈匣之後,就這麼拉著扳機衝過來。

  「趴下!」魅子將鈴蘭推到後面讓她遠離。在魅子手中舞動的錘子前端,發出金屬彼此撞擊的尖銳聲響。

  (不會吧……打掉了?)

  「鈴蘭你還在做什麼?快逃啊!」

  大概是察覺到鈴蘭的腳聽話有所動作了吧,克拉莉卡大聲喊著:「這可不行喔!翔希!」

  勇者以非比尋常的速度,從走廊轉角衝了出來。他像是閃電一樣穿過走廊,逼近到魅子面前。

  「唔喔喔喔喔!」

  「好懷念……」面對順勢砍下來的劍,魅子瞇細眼睛如此輕聲說著,並且以雙手握緊武器。散出火花的聲音響遍四周。雖然握柄擋下勇者的劍,然而魅子卻接不下這股力道,整個人就這麼向後震飛,背對牆壁狠狠撞了上去。

  克拉莉卡趁隙從窗戶一躍。

  「軍曹砍吧!」

  對講機響起伊織的聲音。從翔希所出現方向的另一邊,蒙著單眼的少女就這麼將手放在腰際的刀上,滿懷欣喜地跳了出來。

  「在下知道了,主子。」

  實在是太快了,甚至超越翔希。

  她以無視於身上長裙的極寬步伐,將身體壓到幾乎貼近地面疾馳而來,宛如一陣風衝到鈴蘭面前之後就拔刀進攻。

  刀刃朝著飛舞在空中的克拉莉卡橫砍而去。

  修女在中刀的前一刻,抓住頭上的窗綠翻身向上,以些微的距離躲開刀刃,在沙穗頭上飛舞。

  「你不會如意的!」

  趁著刀刃改變角度朝向天花板的時候,翔希朝著沙穗踏出一步。單眼少女只將視線轉到他的方向,然後隨意將腳邊的鎧甲向上踢。

  「唔?」浮起來的騎士身體被當成盾牌,使得翔希在千鈞一髮之際止住劍勢。躲在鎧甲後方的沙穗將身體放低,一口氣將摩擦著地面的刀尖向上揮起。

  翔希好不容易在眼前與鼻尖的位置擋下這一刀。

  一瞬間,沙穗當場讓身體迴旋,從另一個角度再度揮刀。

  「實在很強。」

  沙穗的左眼睜開到極限,因為交劍而咬緊牙關的嘴角揚得老高。

  沙穗太異常了。然而能夠看出攻勢,並且再度防守的翔希也非比尋常。在鈴蘭的眼中,這一切只像是斷斷續續會跳格的影片。

  面對沙穗的斬擊,翔希即使能擋下來或是卸去力道,依舊屈居下風。他無法使出決定性的一擊。即使是鈴蘭,她也不想看見翔希砍人的樣子。

  槍聲。跳到走廊上的克拉莉卡對魅子展開攻擊,她連續開槍封鎖魅子的行動並且跳起來。魅子將錘子向上揮,試著要對修女進行反擊,然而克拉莉卡馬上踢向牆壁,在空中變換方向,並且從腰際後方取出銀色的小枴杖指向魅子。

  「雷擊!」

  砰!

  小枴杖放出像是閃光燈一樣的電光,使得鈴蘭感到一陣眼花。而在她下一次張開眼睛的時候,小枴杖正指向魅子毫無防備的胸前。

  「斥!」

  克拉莉卡的這一喝,引發轟的一聲,像是空氣壓縮的聲音。魅子以像是被電車撞到的力道向後飛,背部撞上防彈玻璃的窗戶在上面留下裂痕,然後就這麼倒了下來,發出人體倒地咯的沉重聲響。

  太誇張了。鈴蘭第一次見到的,黑暗世界居民之間的交戰,著實超脫了常軌。

  沙穗與翔希那像是劍技表演一樣持續進行的交鋒之戰,也在異質的金屬聲響之下落幕。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力道交鋒了多少次呢?沙穗的刀從刀刃的中央部位粉碎斷裂。

  「抱歉了。」翔希輕聲說完之後,以劍柄打向少女的丹田,沙穗就這樣無力地倒在翔希的臂彎中。

  剩下的就只有看得目瞪口呆的鈴蘭了。

  鈴蘭領悟到自己不會有勝算的。就算想逃走,這兩個人的速度也不是騎士可以相比的。

  「唉……這個女孩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翔希露出像是至今還不敢相信的表情,讓沙穗就這麼躺在地上。在這個時候,克拉莉卡正拿著魔導計量器指向沙穗。

  「這種不自然的波形……大概是導化獵兵呢。」

  「那是什麼?」

  「強行把魔導力注入體內,成為戰鬥專用的……應該要怎麼形容呢?對了,真要說的話就是人造魔人;雖然這種說法有點奇怪就是了。」

  伊織他?

  兩人的對話,使得鈴蘭感覺內心有股寒意。

  如果是伊織讓沙穗變成那樣的……

  「鈴蘭?」

  雖然察覺到異常的克拉莉卡開口詢問……不過鈴蘭自己也搞不清楚,就只是將視線落在腳邊。

  翔希拿起沙穗的對講機。

  「伊織,你有聽到嗎?」

  「是蠢小鬼嗎?訊號很清楚喔,因為收訊滿格呢。」回答的聲音並不是來自對講機,而是屋內的廣播。

  「遊戲已經結束了。如果你現在是躲起來的,可不要從那裡出來啊。因為現在的我……真的有可能會殺了你。」翔希用力握著劍柄。「你總是這樣胡作非為,實在是讓我恨你恨得牙癢癢的。即使如此……我本來以為,你不是會讓人徹底憎恨的傢伙。不過伊織,你越過了絕對不能越過的那條線……你讓我看到了這樣的證據。」

  「你是說沙穗嗎?」

  「你這傢伙居然毀了一個女孩子的人生……」

  「不過……」

  「不只是這個女孩!我怎麼能讓吾川也遭遇這種下場!」

  他的怒火,激烈到連自己人--克拉莉卡--都縮起身子。

  「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話說回來,我想問一個問題呢,蠢小鬼。那麼你抓到鈴蘭之後,打算將她怎麼處置?」

  「這……」說到一半,翔希似乎察覺到了。

  他露出苦惱的表情。

  伊織就像是要指摘出他苦惱的原因笑了出來。「帶著那個孩子的你只有兩條路可走。將她交給協會,把她拱為她不想當的聖女;或者帶著她擺脫聖騎士團的追捕。」

  「……」

  「不對……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洗禮失敗之後,用你的劍將成為魔王的她……」

  「住口!」

  「呼呼……真是的,要是鈴蘭有你這種氣魄的話,我也不會這麼辛苦了。」

  「這是什麼意思?」

  「好吧,你們把鈴蘭帶走吧!」所有人都因為這意外的回答抬起頭來。

  「主人?」

  「借用蠢小鬼說過的話,遊戲己經結束了。放心吧,鈴蘭,我不會說你們那裡即將要爆破了,我也不會要你用你體內的自爆……」

  「更正,我也不會要你用手榴彈讓自己消失。鈴蘭,即使把你扔進那樣的修羅場,還將魔力灌輸進去,你還是沒有展露出成為魔王的可能性。老實說,我已經舉起雙手放棄了。」

  「不、那個,剛才啊,您好像說什麼自爆……」

  「你就去協會接受洗禮吧。我會在最好的時機過去礙事,讓你轉變成魔王的。」

  「我我我我的身體有被你做了什麼對吧?是這樣的吧?一定是這樣啦,混帳!所以不要那麼乾脆把我交出去啦!這個笨眼鏡!小貴這個笨眼鏡!」

  鈴蘭就這麼嘰嘎大喊變得歇斯底里,即使是翔希或是克拉莉卡都無法接近……

  不過此時,一個裝滿內容物的沙拉油鐵罐從天花板落下,正中鈴蘭的頭頂。這足以粉碎對講機的威力,使得鈴蘭昏迷不醒。

  「就是這樣啦,修女。她就寄放在你們那裡一瞬間吧!」

  「雖然我已經知道你的想法……」克拉莉卡流著冷汗背起鈴蘭。「不過不會是一瞬間,而會是沒有期限還不算利息喔。可別以為她會回來了!」

  「原來如此……呼呼,因為要是成為魔王,任何人都會拿她沒辦法呢。在那之前,你們就盡可能隨意使用她吧!那麼改天見了。」

  Ⅱ

  一陣寂靜之後,克拉莉卡高聲喊著。「任務結束!慶賀!啪啪啪啪,耶--好啦,翔希我們回去吧!」

  「啊啊……」

  「怎麼了嗎?」

  翔希將劍收回劍鞘然後低下頭。「那個傢伙所說的……」

  「他不可能有辦法來礙事的啦。神殿裡頭不是只有費利奧司教,連樞機卿都在喔!」

  他的確是不可能來礙事。不對,正因如此所以才會在意。伊織會在沒有勝算的狀況下如此斷言嗎?

  然而比這件事情更令他在意的,其實是克拉莉卡這個人的行動。足以擊退擁有人類外型,而且還能浮在半空中的高階黑暗分子……就算不去計較這件事情本身,那麼在那個時候,她為什麼不在瞭望台使用這樣的力量呢?

  何況在聖騎士進攻之後,也是她說要先等一段時間的。就像是等待著聖騎士的無力化……

  「好啦,我們就全部通通收下吧!那個小女孩還有那邊的魔人,還有導化獵兵全部入手!那兩個人就先拜託翔希囉,我去叫直升機過來。」

  克拉莉卡就這麼背著鈴蘭,輕盈飛越剛才她進來的窗格。「唔、喂……真是……受不了你……」

  「那個……勇者先生。」聽到聲音的翔希繃緊神經。女性魔人露出憔悴的表情站了起來,然而她那落寞的表情並沒有敵意,不只如此……

  「請用這個……釋放聖騎士的每位先生吧!」她朝著翔希遞出鑰匙。

  「你……你是?你應該是魔人吧……」那麼神殿協會就是敵人。隸屬於其中的翔希當然也應該是敵人,然而現在的她,並沒有這樣的表情,就只是露出沉重鬱悶的樣子。即使是擁有強大能力的魔人……要是沒有凶殘的個性或攻擊性,看起來跟人類其實沒什麼兩樣。

  「我的名字叫做魅子。自從被帶到這間宅邸之後,每天都被伊織先生逼著辛苦工作……」

  翔希同情起這位楚楚可憐,將視線落在地上的女性了。

  「是這樣的嗎?那傢伙實在很過分……」

  「是的。即使是身為魔人的我,也希望總有一天,會有像您這麼勇敢的人前來拯救我……」翔希就這麼被她緊緊抱在懷中。

  面對成熟女性的柔軟觸感,以及像是花朵一樣的芳香,身為一個男高中生,對此完全沒有免疫力的翔希,根本不可能察覺到……在他身後緩緩打開的那扇門後面,出現了一名臉上滿是惡魔般笑容的男子。

  Ⅲ

  「給我快點!不要拖拖拉拉的!」

  事到如今才想到可以用劍在洞穴的牆上挖出階梯,並且好不容易回到地面上的團長,看見的卻是有形無形的魔物群。

  從庭院深處的森林,出現了被稱為光精的無形能量體,一隻腳就有電線桿那麼粗的巨大蜘蛛,裝備著劍或是槍的武裝骸骨……無論種類或是數量,都是多到數不清。

  從窗戶看去,可以看見岩石巨人--巖魔像在宅邸裡昂首闊步。來不及打開手銬,只有把鎖鏈砍斷的騎士們倉皇地逃了出來。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十一聖騎士團並不是沒有與魔物交戰的經驗,只是從那裡湧出來的魔物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原本只會在山野深處,趁著連草木都熟睡的時刻,悄悄出現一、兩隻的魔物,卻像是把這裡當成魔界一樣,自豪又不以為意地昂首闊步。

  這是未曾有過的經歷。應該身經百戰的騎士們,即使內心受到宛如新兵特有的焦躁感所驅使,還是阻擋著魔物從屋內以及森林中湧出來。

  「團長!全員二○四名都平安無事!」

  「嗯……」

  爬上來的時候,團長並沒有看見那名少女。是被吃掉了嗎?不對,既然已經不在了,她應該不可能得救的,何況也沒人可以救她。

  「好,第四小隊負責殿後!其他人趕快先一步離開這裡!」

  說到不在,勇者大人在這麼重要的時候跑去哪裡了?也沒有看到那個修女的身影……

  「團長,有看到翔希嗎?」修女背著打扮成侍女模樣的少女,從宅邸一角衝了過來。

  「你說什麼?他不是跟你同行的嗎?」

  「總之我是先把鈴蘭帶出來的。結果過了不久就出現這種騷動……現在是怎麼回事啊?」

  「不知道!總之以目前的狀況實在無能為力了。不過聖女小姐既然在我們的手中,這簡直就是神威顯靈!所以要撤退了!」

  「嗚嗚……現實世界可沒有辦法重來喔,翔希……」雖然稍微露出了悲傷的表情,不過修女馬上就以非常驚人的速度逃到門外。

  「怎麼會有這種人……」

  「團長!團長也請快點吧!」

  「我知道!下次過來的時候我會埋葬一切的,你們這些可惡的污穢之徒!」

  團長朝著魔物群高聲宣言之後就離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9 03:28 PM

第九章〈博士的悲歎〉


  Ⅰ

  鈴蘭清醒了,這裡又是另一張不同的床上。

  床單很柔軟,棉被也很輕盈。看不見天花板,相對的上頭則是床的頂篷。面積寬闊的床鋪,床腳居然伸到了那樣的地方。四面八方都被一層從頂篷延伸下來,像是帷幕一樣的薄紗所籠罩。

  (唔哇……)

  她身上穿的是絲綢睡衣。雖然不知道是貴婦還是名媛,總之就是這樣的女性會穿的睡衣,有著舒適又高級的設計。

  (叫……叫我公主小姐吧?)

  不對不對。

  搖搖腦袋仔細回想一下,很簡單的。她在伊織的宅邸昏迷,如今在這裡醒來。

  下床環視室內,才發現這裡寬廣到不是開玩笑的。唯一看得見的那個精心裝飾的木製衣櫃,看起來不像是傢俱而像是小道具。

  她讓赤裸的雙腳陷進軟綿綿的大紅色地毯,然後繼續環視。

  (這裡果然是神殿嗎?)

  沒有窗戶,是只由白色牆壁、白色天花板所圍成的空間。真是沒有品味,她心想。如果要每天在房內過生活,伊織宅邸的房間,似乎會比這裡能夠一讓精神維持正常。

  她走近牆壁上唯一有顏色的對開房門,然後敲了敲門。

  「那個……呃……各位早安……我是鈴蘭!」用這種講法真的行嗎?

  不過無視於她的擔心,馬上就有聲音回應她了。「您醒過來了嗎?」

  出現的是與克拉莉卡完全相反,給人感覺相當肅穆的修女(應該說克拉莉卡實在太有活力),這才是會在車站前面見到的普通修女就是了……她就這麼靜靜走了進來。

  她當然沒有帶著手槍這種危險物品,唯一捧在手上帶進來的東西似乎是衣物。

  「請換上這裡的衣服。費利奧司教吩咐我轉達給您,說是希望可以與您談一談。」

  「是喔……」鈴蘭的肚子與她的回話一樣沒禮貌地響起。「呃……那個……」

  「是的。談話的時候也是用餐時間。」這名修女露出溫柔的微笑。

  ◆

  (是!是費帥!是費帥本人!)

  在修女的帶領之下進入房間,看見已經先在圓桌前面等待的青年時,鈴蘭感覺到無法言喻的興奮與緊張,並且睜大了眼睛。

  銀灰色頭髮,宛如白色瓷器的美麗肌膚。全身白色衣服配上披風的樣子,實在很適合用貴公子來形容。而且之前只有在螢幕上看見的笑容,如今確實面對著自己。

  鈴蘭目前身穿的衣服,是一件雖然沒有包含頭冠,不過真的就像是公主會穿的滾邊禮服。不只是滾邊花紋的等級,與某個宅邸的圍裙侍女服差很多,長到手肘的手套也更加強了這樣的印象。

  在最棒的狀況下獨佔費帥本人。

  「初次見面,聖女小姐。」

  「啊?不,叫我鈴蘭!用鈴蘭這個方式就好!不用加小姐啦!那個!呃啊!」

  「好的。那麼,鈴蘭。」他以不會令人起反感的苦笑如此回應。難道直接叫名字,會是如此令人覺得嬌寵的事情嗎?

  相較於這樣的他,鈴蘭對於自己所說的每字每句都會流下冷汗,自己是個這麼輕浮不穩重的人嗎?她甚至如此想。

  「首先,請趁著餐點變涼之前先享用吧。有事情等等再聊。」

  「啊!好的!知知知道了!」

  像沙穗那樣迅速回答之後,鈴蘭被引導到圓桌旁邊。接著修女們所端來的,都是名字以西洋文字寫得很長,看起來很美觀,不過吃起來更美味的料理。

  雖然鈴蘭剛開始也滿克制的……不過人類是一種會習慣的生物,聽到費利奧說「不用客氣」之後,她就展現出像是放棄減肥之後馬上與牛排奮戰的氣勢。

  所有餐盤都被收走後,兩人面前只留下放在茶碟上的茶杯。

  費利奧先是看著紅茶冒出的蒸氣好一陣子,然後朝著鈴蘭抬起頭來。「那麼……要從哪裡開始說呢?不對,您從他那裡聽到多少了?」

  「他?是說主……伊織嗎?」

  「是的。」

  看到鈴蘭如此改口,費利奧抬起頭來輕輕發出了笑聲。接著鈴蘭不禁開始說著浮現在腦海中的事情,回過神來時,她正在述說著遇見伊織之後發生的一切。或許是感受到不安,或是害怕的情緒所驅使吧。

  而在最後,她率直地詢問,之前曾經聽伊織所說的事情。「費利奧先生知道嗎?要是神降臨的話……那個……」

  世界人口將會減少到三億人的程度,存活下來的只有虔誠信徒,或是不可能會犯罪的孩童而已。

  這位年輕的司教,就像有些憂心似地瞇細了眼睛。「原來如此……他計劃得還真是周到呢。」

  「計劃……的?」

  「對於生活在俗世的你來說,遇見他之後的體驗……應該會讓你感覺像是身處於幻想中的故事吧?」

  交錯飛馳的子彈,包在塑膠袋裡頭,閃閃發亮的冰糖,進逼而來的警車、警車、警車……

  「呃……大概吧!是的。」

  「他就是抓准了你這種內心的動搖、不會被子彈打穿的衣服、可以浮在半空中的黑暗分子以及……霧巨人。既然有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那麼主降臨之後將會讓人類毀滅,或許也不是不可能的……這樣。」

  「是的……」

  費利奧緩緩讓臉上浮現出笑容。

  啊啊,這個人真的是內心非常充實,而且慣於露出笑容呢……鈴蘭對他有著這樣的印象。「請放心。雖然有些事情確實無法以世俗常識來解釋……不過並不表示凡事都有可能發生的。」

  「啊?」

  「的確,以潛藏在黑暗世界,不斷犯下惡行的他來說,肯定將會成為他不會喜歡的世界。不過……這正是自古以來,所有人類的心願對吧?」聽到露出微笑的他這麼說,鈴蘭也只能點頭了。

  然而接下來是擔憂還是決意呢?這種複雜表情取代了他的笑容。「萬惡的根源是魔。我們從幾千年以前,就與以魔王為頂點的黑暗勢力奮戰至今。『神殿教會』基於神諭選出勇者,由他來討伐魔王。然而魔王經過世代交替,在任何的時代都會降臨這個世界,所以我們為了確保人類生活的領地不被魔物侵犯而組織軍隊,為了對抗魔物,武器也無止盡地進化至今……」

  他的吐氣,在鈴蘭耳中聽起來就像是歎氣,看起來就宛如是因為昔目的統治與爭執而歎息。「……不知道是在何時結束的,人與魔的爭執。這是這顆星球被遺忘的歷史,這是已經不為人知的現實了。然而人與魔、善與惡的鬥爭,至今依舊持續著。」

  費利奧說完最後一句之後,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為什麼?因為魔王可以進行世代交替。只不過這個位置在這兩千多年以來一直是空的……企圖讓魔王復活的黑暗勢力,與我們繼續進行著鬥爭。」

  「那就是……黑暗世界?」

  「協會這邊是稱為第三世界。如果歷史有表裡兩面……我們就是位於連裡側都不會提及的水面底下。然而如今,闇與魔再度想要回到歷史表層,而且是超乎往常地強勁。我們之所以讓自己的存在曝光,是為了要搶先一步,趁早加強人類的團結,至於指標便是主的降臨。要是不這麼做,世界將會再度被黑暗所籠罩,回到幾千年前的狀況吧。」

  「我……」

  內心在顫抖。

  是因為他這番話的重量,還是他所敘述這段悠久歷史的重量讓她顫抖呢?

  「現在我所說的這些,為了避免引起人們不安,所以還沒有對外公開。而且只要你做出決定……我所說的這番話,就可以當成是第三世界的事情而被遺忘,並且換來世界和平。」費利奧拿起茶杯終於喝了一口茶,然後靜靜地吐出一口氣。「可以請你協助我們嗎?魔正緩慢且確實地侵蝕著世界。不過只要你願意祈禱,就可以將其打上終止符,鬥爭的歷史將會落幕。麻煩你了……」

  「我可以……相信您嗎?」

  費利奧緩緩搖頭否定。「雖然我這番話會說得比較重,不過相信的人是你自己。要是你不相信的話,門就不會打開了。」

  「……」

  「老實說……」費利奧臉上恢復溫柔的神情,然而這張笑容與至今的不一樣,感覺有點孩子氣。「我已經厭倦這樣的戰鬥了。我想……他大概也是吧。」

  「您說主人?」鈴蘭的這句話,使得費利奧露出苦笑。「是的。之所以會裝模作樣當自己是邪惡組織,是因為他想要對已經疲累的自己這麼說吧。很可憐地被邪惡力量捕捉之後,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無法脫身……他的內心其實是很善良的,至今也是。」

  他說了跟魅子一樣的事情?

  「證據就是,聖騎士團完好如初地歸隊了。」

  「費利奧先生,您認識主……伊織?」

  「我和他是老朋友了。我們在差不多的時間,投身進入第三世界。他前往組織,我則是前往協會。」

  「哇啊……」這個意外的事實,使得鈴蘭的眼睛瞪得跟盤子一樣大。說不定,伊織也曾經跟費利奧一樣很有品格的。

  啊啊,只是誤入歧途罷了。

  (可是……)

  這句話,其實也可以用在自己身上吧?

  就像往昔的他們一樣,自己的面前有兩條道路向前延伸。

  善或惡,光明或黑暗。

  (我……)

  低下頭,然後抬起頭之後,鈴蘭的眼中已經沒有迷惘了。

  Ⅱ

  (怎麼啦,翔希。已經不行啦?連我這個女人都贏不了嗎,勇者大人?)

  我聽到姊姊的聲音。

  她在家裡的道場,單手拿著木刀露出笑容。

  (真不中用呢,翔希。所以呢?成為勇者大人的你想要做些什麼?就憑這麼弱的實力?)

  她以絲毫不信任的語氣嘲諷,並且毫不留情地嘲笑,自己則是完全無法答話。

  答不出「我想變強」這句話。

  (翔希,長谷部的豪劍,擔負著屠神的任務喔。這是先袓大人拋棄名譽或正義,一心沉迷於只想變強的念頭而完成的東西。你懂嗎?長谷部是邪惡的家系,結果你居然是勇者?)

  又笑了。

  翔希回了她一句話,講得非常清楚。

  即使如今只是再度回到這個夢中。

  姊姊露出了微笑。

  我會變強,翔希如此喊著。

  ◆

  「姊……姊……」翔希因為自己的夢話而清醒。

  這裡是一個有著海潮味的房間。

  「醒來了嗎?」宅邸裡的那位魔人女性,就在他的床邊露著微笑,她還是打扮成侍女的樣子。

  「你是……魅子小姐……」

  「是的。你已經記住了?」魅子像是打從心底高興似地露出微笑。依照協會曾經對他的敘述,實在無法想像她是魔人;反倒是如果世界上存在著女神或天使,或許就會擁有像她那樣的笑容吧……翔希如此心想。

  「我是翔希……長谷部翔希。話說,這裡是?記得我確實是在那個傢伙的住處……」

  「這裡是船上喔。我們是從屋子的地底,搭乘這艘船逃出來的。」她一邊這麼說,一邊從躺著的翔希頭上拿起濕毛巾。

  「你在照顧我?」

  「是的。翔希幾乎睡了整整一天喔。」真丟臉。原本身為勇者的自己,必須要站在她現在的立場才對。

  因為自己的沒出息而緊咬嘴唇的翔希說道:「如果沒有你的話,現在的我或許早就被那個傢伙殺掉了……謝謝你。」

  「別這樣,不需要這麼多禮喔,蠢小鬼!」

  就像是要把門踹破一樣,砰一聲闖進來的……是那個傢伙,就是那個傢伙,甚至不願意想起名字的那個傢伙。

  「何況把你帶離屋子,命令這個女的照顧你,而且也沒有殺你的人都是我!所以啊,對這個女的道謝,也不會讓事情進展的。好啦,不用客氣儘管說吧,好好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非常感謝您的協助』吧!」

  面對這雙鏡片反射著光線的眼睛,雖然很想要回嘴說一些完全相反的話語,不過翔希光是咬緊牙關就沒有餘力了,所以他沒辦法開口。

  「嗯嗯,怎麼啦,蠢小鬼,我聽不到喔?」

  「伊織!」

  想要撲過去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動不了。

  「這……」他被綁住了。並不是繩子或鎖鏈這種不中用的玩意,而是直接從床板長出來的鐵條,將他的手腳與身體固定住,使他就像是鋼鐵木乃伊一樣被牢固地束縛著。「唔……你是想要把我怎麼樣?」

  「放心,沒要怎麼樣,已經結束了。」

  「結、結束了?我已經被做了什麼嗎?」

  「呼呼……」只是發出意義深遠的笑聲,伊織以這種最令人討厭的方式回答他,然後推了推眼鏡。

  「回答我,伊織!」

  「真要說的話……火箭飛拳。」

  「火箭?」

  「雖然博士他很想安裝,不過我還是阻止他了。」

  「……你這傢伙!」在翔希如此大喊的同時,一個慌張的腳步聲從房間外面接近過來。

  「是是、是這樣的嗎?伊織!果然還是可以安裝吧?嘻嘻,我就覺得他會這麼說,所以才等在外面的!」

  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呼吸困難,一名穿著白袍的陰鬱男子,喉嚨發出嘻嘻的聲音如此大喊著。他拿在手上的是精巧到有些噁心的義手……不對,翔希看到斷面上頭存在著噴射口,也就是說……

  「就是這樣了,蠢小鬼。如果你想安裝的話,現在馬上就可以安裝喔?」

  「不……不用……」

  「是、是嗎?小兄弟!嘻嘻!你果然還是覺得電鑽比較好吧?咿嘻嘻、好啊!畢竟你是男生呢!等我一下,來吧來吧,三十分鐘我就幫你裝上!嘻!」

  他逕自把話說完之後衝出房間,就像是隨時都會抱著電鑽回來似的。

  「伊……伊織。解釋一下……」

  「你現在只剩下兩個選擇。看你是要發誓不再抵抗並且聽我說明狀況……或者是以電鑽勇者翔希這個稱號聞名世界。順帶一提,我比較建議後者喔?」

  「等……」

  「他真的會這麼做喔。」

  「咿嘻、嘻嘻嘻!讓你久等囉!好啦,手術開始吧!」

  腋下抱著像是漫畫裡頭那種圓錐型電鑽的他,忽然舉起了手術刀。

  ◆

  「真是殘酷的蠢小鬼。悲歎到那種程度的博士,連我都沒有見過。」

  「這個……或許是如此啦……」一個大男人居然會淚流滿面到那麼難看的程度,從束縛中獲得解放的翔希,一邊走在船內的通道一邊回想著。

  就算這樣,要當個電鑽勇者……實在有點……

  這艘船似乎是大型遊艇。居住區就像是普通家庭一樣寬廣,從走廊的紅色地毯來看,裝潢不比高級飯店遜色。

  「這艘船現在是在哪裡附近?」

  「東京灣,你看那裡。」走到甲板上的伊織,指著遊艇所前進的方向。星空之下,夜風吹拂的汪洋海平線附近,浮著一塊像是忘記要人夜的青空……應該說是霞光。

  「天之門……所以呢?」

  「現在正要去毀掉那個玩意,簡單來說就是要攻進神殿。」

  翔希回想起他曾經在宅邸說過的那番話。「你的確這麼說過……不過伊織,你不知道嗎?如果是有被電視攝影機拍到的區域就算了,神殿本身布下了強力結界。如果不是被選上的人,就算這艘船可以從天而降也會被彈走的……就是這麼回事。」

  「所以我才會讓你在這裡啊,蠢小鬼。」

  翔希無言以對。

  自己的確是被選上的一人,然而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肯定是幾近於零。因為關係到基本的保全問題,所以協會以外的人不可能會知道。

  身為勇者以及被選上是兩回事。

  「你是聽誰說的?」

  伊織露出無可奈何的樣子,而且像是理所當然地歪過了腦袋說道:「聽費利奧說的。」

  Ⅲ

  翔希的眼睛睜大到不能再大的地步。「怎麼可能……不可能有這種事情!」

  「鈴蘭應該要學著去相信會比較好,不過你剛好相反,你應該學著稍微去懷疑會比較好。不過……也因此事情可以順利進行就是了。」

  「……」

  「補充一點,我的宅邸也有設置跟神殿同等級的結界。」

  「這是騙人的。」

  「呼呼,你懷疑了呢。首先這樣就對了。」加以否認反而會中了對方的伎倆……這種沒有條理的屈辱,使翔希咬緊牙關。

  「不過,我們公司也不是只憑著一股好奇心而待在黑暗世界的,我們確實擁有這種程度的防衛能力。」

  「所以你是故意容許我們進入的嗎?」

  那我反過來問你……伊織做了一個這樣的開場。

  「如果依照協會的理念,我們應該是首要摧毀的存在吧?那麼為什麼在找到鈴蘭下落的時候……正確來說是這麼表演之後,就能掌握我們所在的位置?」

  「表演?」

  「包括你和鈴蘭會在那個瞭望台相遇,以及之後協會馬上找到我的住處……還有,你跟鈴蘭現在交換了所在的位置。雖然多少有些即興演出,不過大致上都在費利奧的計算之中。」

  「……所以克拉莉卡……才會在進攻的時候要騎士團先走,並且跟吾川一起逃走嗎?」

  「因為那個瘋婆子修女是費利奧的走狗。你知道異端審問會第二部門嗎?只要是無法在神的面前進行審判的傢伙,就是由這個部門直接派人去暗殺的,那個瘋婆子是裡頭的幹員,費利奧就是部長。」翔希也知道異端審間會這個部門,然而這個部門不會殺人,而是對於違反教義的信徒進行審查,決定是否要將其逐出協會,應該只是這種程度的存在而已。什麼第二部門根本就是胡扯!

  「這個第二部門,似乎是直屬於預言者管轄的。不過費利奧這次接到的命令,要是在檯面下進行不會有勝算,雖然這麼說,如果直接從正面衝突,將會使得被害程度非常嚴重,所以他才會來找我幫忙。關於要把天之門破壞的事情,這個國家的領導人也有來找我談,所以我也接受了。」

  「費利奧司教的目標是……」

  不,很簡單的。

  司教階級無法出手的階級只有兩個,既然第二部門直接隸屬於其中一邊……

  「……樞機卿?就算如此,到底是為什麼?何況請神降臨是協會的宿命,也是最大的願望啊!」

  「如果這個神與預言者的旨意不同呢?換句話說就是邪神。你應該也知道『傑琵魯姆』吧?」

  「傑琵魯姆……啊啊,是連協會都無法確實掌握真面目,由魔人所構成的黑暗組織吧?至今我也沒有和他們較量過……不過這跟樞機卿有關?」

  喉頭發出呼呼笑聲的伊織點了點頭。「依照費利奧的調查,年邁的藍迪爾樞機卿似乎被這些傢伙拉攏了,要以魔人的最明顯特徵--不老不死做為報酬……讓驅逐人類的邪神降臨。好啦,究竟應該是要可憐他,還是要承認他很忠於自己,其實都令人很為難就是了。」

  翔希也知道,藍迪爾樞機卿已經是年過八十的老人了。會像這樣對於所剩不多的人生感到無常並且敗給誘惑,其實也是可以想像的。只不過……他可是晉陞到樞機卿的人物啊?

  「不對,這是歪理。一定是你亂編的吧!」對於對方瞪過來的視線,伊織絲毫不以為意,就這麼坐在甲板上附有遮陽傘的椅子,並且翹起二郎腿。「那就把你想到的問題說出來看看吧,長谷部翔希。我會好好回答你的。」

  「唔……費利奧司教為什麼要在電視上找吾川?」

  「只是為了讓鈴蘭自覺到自己的存在。雖然這麼說,協會似乎沒有往上調查到那孩子的生父母就是了。所以你即使原本就認識鈴蘭,也一樣晚了一步。我是用我的方式去調查的,就是把她的債務整合起來。」

  「為什麼最初會交給你,並沒有一開始就交給協會?」

  「當初預定由我來引出她在魔王這方面的部分能力,這麼一來,根本就不需要派你這樣的蠢小鬼負責帶隊攻打我們……不過那傢伙的疑心病很重,所以我才把她扔進那樣的修羅場……只是這種不會出人命的遊戲,果然還是派不上用場。那麼該怎麼做?那就是把她扔進真正的修羅場,也就是黑暗世界……以協會的說法是第三世界的鬥爭。今後的工作就是要製造這種場面。」

  難道不應該懷疑嗎?就算是與傑琵魯姆掛勾的是眼前這個人,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翔希仔細地觀察著。然而目前他所看見的伊織眼神,完全不是翔希所認識的伊織。雖然他的姿勢很適合在遊艇上的樣子,輕鬆得像是在南海度假一樣,然而視線卻是寧靜至極,就這麼直視著東京的方向。

  至今與強盜或是惡徒交戰時,翔希也曾經看過他們露出拚命的眼神。然而伊織的眼神超越了這樣的程度,傳達著超越死亡的使命感。就像是並非選擇生或死,而是要選擇什麼樣的死法。

  應該要懷疑嗎?

  結果從猶疑的內心所發出的話語,是接下來的這個問題。

  「那麼……吾川將會如何?」

  「神降臨的話,那孩子將會成為神的祭品。她可能會死,就算狀況好一點,她也不會是原本的鈴蘭吧。」

  「如果沒有降臨……她就會成為魔王嗎?」

  「這就要看那個孩子了,只不過事後的世界會與她為敵呢。」

  「唔……」

  「怎麼辦?你只有兩個選擇了。無論如何這個世界……雖然稱不上會滅亡,總之會出現一場大騷動吧。」

  船頭靜靜粉碎浪濤的聲音,與春季近海的涼意都很溫柔,就像是要安撫翔希的內心。

  勇者沒有一絲迷惘地如此斷言。「……不屈不撓才叫做勇者。我會打倒邪神,而且也會救出吾川!這就是我要前進的路!」

  伊織揚起嘴角。「真敢說呢,屠神者。」

  在伊織露出信賴的笑容,使得翔希內心的悸動高昂起來的時候。

  「……為什麼你會知道……」

  刺耳的警笛聲與探照燈打斷了翔希的話,有船隻從右舷高速乘風破浪而來。

  「海上保安廳……嗎?」

  「真是的……」伊織緩緩起身,然後走進船內。

  ◆

  「好啦,這裡就是艦橋。」

  翔希就這麼跟著伊織進入。

  似乎是小學時代的社會科參觀吧,雖然已經忘記當時的船隻種類,不過眼前光景相當類似。從看得見船頭的方向,左右兩側是由一整塊玻璃搭成的,底下有著各式各樣的儀器。

  在降低照明亮度的室內,一名站在某種木箱上頭的小女孩,緊抓著船舵。

  「沒問題嗎,伊織?」

  「哎,冷靜下來啦。雖然我這個樣子,但我已經看過『鐵達尼號』了啦。」小女孩以沉沒於大西洋的悲劇船名安撫著翔希。

  「不對……這樣……沒問題嗎?伊織?」他刻意詢問旁邊的青年。

  大概是被球棒打過的後遺症吧,或許他不太會應付這名少女。

  「不用介意,畢竟只是筆直前進而已。」

  除此之外,這裡還有正朝著無線電慌張訴說著某些事情的魅子,以及曾經在屋子見過,擁有驚人本領的少女;不過她就這麼呆呆地眺望著海洋,昨晚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假的一樣。

  「拿給我,魅子。所以我才說你沒用。」

  「對不起……」

  像是沒聽到魅子如此難過的道歉,伊織就這麼搶過對講機。「聽得到嗎?啊啊,我就是這艘船的主人。應該有跟你們那邊說明過了吧……沒錯,我是伊織。」

  伊織放下對講機之後,巡邏艇馬上遠離船頭……不對,沒想到居然還跟在斜後方,就這麼像是要護衛一樣共同前進。

  邪惡組織居然會橫行到這種程度,使翔希覺得自己好像是在作惡夢一樣。

  「伊織,你到底是什麼人?」雖然他只是忍不住這麼大喊,不過伊織卻給了他意外的答案。「嗯……啊啊,對喔,蠢小鬼,你好像沒有聽翔香說過吧?」

  「姊姊她……等等,為什麼會提到姊姊的名字?」

  「因為伊織也是屠神的家系之一啊。」

  「什麼……原來不是只有長谷部家嗎?」

  「沒錯。豪劍的長谷部、剛弓的天白、本流的名護屋河……」

  「什麼?」

  那是費利奧在電視上所使用的鈴蘭姓氏。伊織說,這就是鈴蘭的生父母。

  「以及邪流的,伊織。」

  伊織就像是要指著自己似的,將鼻樑上的眼鏡架往上推,使得鏡片反射著光線。

  「在古老的時代,被咒罵為屠神四家的血脈。」

  Ⅳ

  「--自古以來,我們就擁有非比尋常的能力。因為擁有能力所以被選為勇者,可能成為聖女也可能成為魔王……不,或許是因為遙遠的太古之血,以屠神者的形式再度甦醒吧!」

  他的意思是,這是魔王的系譜嗎?

  雖然這樣的想法掠過翔希腦海,不過他馬上就將其捨棄。不然自己心中身為勇者的意識,似乎會因此而被撼動根基。

  「先不論在戰後就斷絕繼承的天白家,這次事件會將這些人全部捲入,或許也是必然的結果。」從靠岸遊艇登陸的翔希,一邊走一邊聽著他所說的這番話。

  然後不由自主地獨白:「從小就有人告訴我,長谷部家是屠神家系,是邪惡家系……讓我滿腦子的不甘心。所以我在自己被選為勇者的時候就發誓,我一定要變強,要變得比任何人都強,然後洗刷這樣的污名……」

  「是嗎?真是諷刺。」

  「啊啊……說得也是。不過我們的祖先,也曾經跟現在的我們一樣,合力討伐神吧?」

  「不,這四家的交情似乎差到可怕的程度。」

  「……」

  大概正是如此,他才沒有聽說過其他家系的事情。

  在如此交談的兩人身後,那個女孩子……好像叫做莉浦拉普……就這麼咯咯地跟在後頭。再往後面是緊閉著嘴優雅前進的魅子,博士與沙穗似乎留在船上。

  「先不論魅子小姐,要把這個孩子也帶去嗎?那個導化什麼的……叫做沙穗的女孩,應該比較有戰力吧?」

  關於她的事情,翔希並沒有原諒伊織。然而目前已經決定要先救出鈴蘭,而且沙穗的劍技,甚至凌駕於聖騎士團長的等級。

  雖然純粹以戰力來看會比較有望,然而伊織卻予以否定。「這是沒辦法的。沙穗的刀被你砍斷了對吧?何況莉浦拉普也是魔人,以我的立場,是想要把她當做保險以因應可能的狀況……這孩子也會使用魔法的。」

  翔希張大了嘴。「你……你說這麼小的女孩?」

  魔法是以己身意志統御魔導力而成,所以當然需要堅強的精神力。即使從小就勤於修養精神,也必須等到自我意志開始穩固的十五歲以後,才能學得魔法。這是一般公認的說法。

  即使是被認同為勇者的翔希,也是歷經令他吐血的訓練之後,魔法能力才終於在進入高中的時候開始成形。即使是這樣的年紀,負責指導的協會相關人士,也已經讚歎他不愧是勇者了。

  然而這名少女……還能稱作小女孩的她,居然就已經能使用魔法了。要是完全接受伊織的說法,翔希除了覺得魔人這樣的存在,實在非常恐怖之外,也同時不由得抱著一絲嫉妒。

  「剛才的發言實在相當遺憾啦,我要求馬上撤回前言並且衷心謝罪啦。」莉浦拉普隨著抗議的聲音,舉起她小小的攀頭。

  「啊……啊啊,抱歉……」

  「用外表判斷事物是不好的啦,以後要小心啦。」

  面無表情加上獨特的說話方式,更重要的是她長得這麼可愛……所以完全看不出來她是在生氣,還是其實並不在意。

  「話說回來……豪劍、剛弓……還有本流的意義我都懂了,不過邪流又是什麼?」

  「就算你聽了也不會相信吧?不過沒看見當然是最好的。我跟費利奧所依賴的人就是你了,翔希。」甜言蜜語?怎麼可能,應該只是說溜嘴吧。

  已經物歸原主的劍,如今正扛在翔希身後……然而他並不是全面相信伊織,他只是想要救出鈴蘭而已。只要鈴蘭平安無事,依照狀況也可能要打倒這個人才行。

  還不能完全相信他……

  在閒散的倉庫街走了一陣子之後,伊織停在某個倉庫前面。他所取出的一個遙控器,讓鐵卷門緩緩向上開啟。

  裡頭只有一輛車。沒什麼特別,就像是議員公務車一樣的高級黑頭車。車子旁邊有兩個人待命,是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臉孔消瘦的中年男性。

  「是你的手下嗎,伊織?」聽到翔希這麼間,伊織只是聳了聳肩。「坦白說的話,就是客戶。」

  日本的領導人有來找他……所以他是國內的高官嗎?原來日本也有這種黑衣打扮的官員,使得翔希有些驚訝。不過既然是與伊織有關的人,應該也不是什麼好傢伙。

  「伊織的當家,那位是勇者大人嗎?」男子以毫無情感的聲音如此詢問。

  「沒錯,驚訝一下吧。這是長谷部家的蠢小鬼。」

  「是嗎?長谷部家的……既然擁有足以被稱為勇者的資質,長谷部家也能夠繼續安泰下去吧……」

  「等一下,先不管我,你究竟是什麼人?」因為翔希的問題而感到驚愕的男子,馬上就故作鎮靜,變得像是機械一樣沒有反應。他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而且也不打算與伊織說話了。

  「蠢小鬼,不用在意,總之趕快上車吧。」伊織坐進駕駛座之後就發動車子,魅子與莉浦拉普坐在後座,翔希心不甘情不願地坐進副駕駛座之後,車子就這麼留下黑衣男子平穩地開走了。

  Ⅴ

  隨著越來越接近首都中心,人潮變得越來越多。他們是來自於日本全國,不對,應該是世界各國的看熱鬧民眾。無法以現代科學解釋與說明的這道門,真的會產生奇跡嗎?上空不斷有媒體的直升機交錯飛行,就像是有飛蟲聚集在門邊似的。開往神殿的車子,當然一下子就被車潮吞噬,成為寸步難行的狀態。

  「真麻煩。」

  「要不要丟下車子用走的……」伊織從車窗探出身子眺望著路況,魅子則是提出這個極為正確的提案。

  沒錯,如果是從這裡用跑的應該也來得及吧?不過也必須是普通的日子才行,現在的人潮實在太多了。

  就這麼開著的車內收音機,報導著距離神的降臨已經不到兩個小時了。現在是二十二點零三分。相對於眾人的期待逐漸高漲,翔希內心的焦躁則是不斷膨脹。

  「可惡,要是鈴蘭在的話,她就會不顧一切猛踩油門了……」

  是這樣的嗎?

  就在翔希難以想像而歪過腦袋的時候,某個像是協會修女的人,就這麼沿路撞倒眾人跑向這裡。最後她終於與路人起了爭執,但是她毆打對方並且踢倒在地,踩了那個人好幾腳之後繼續向前跑--然後一看到這輛車子就緊緊貼住,並且砰砰砰砰不斷拍打車窗。

  「你在做什麼啊?」

  「這是我要間的吧,克拉莉卡?」拉下車窗忍不住如此大喊的翔希,指著趴在路邊的行人們。

  「像那種沒有獲得主守護的俗世,沒救普通人已經無所謂了啦!儀式已經開始了!」

  「瘋婆子,這是怎麼回事?」伊織如此間道。從車窗鑽進車內的克拉莉卡抓起伊織的衣領,然後將鼻尖抵在他的鼻尖。

  「給我好--好聽清楚了,該死的惡徒!鈴蘭被下藥了!樞機卿正在提前舉行儀式啦!」

  「你說什麼?」伊織拉開口沫橫飛的修女並且咂舌。聽到這番話的翔希,確認了協會與邪惡組織,似乎真的有合作關係。

  不過他們的交情也太差了吧?

  「瘋婆子,你在我那裡把魅子震飛的那個魔法,可以一直用到我們抵達神殿嗎?」

  「是說斥波嗎?」

  像是在思考對策的伊織說出的這番話,使得克拉莉卡愣了一下。

  斥波--正如其名擁有逼退的效力,是與自古以來由協會訂立的魔法五大系統--光火水雷土完全不同的近代魔法。只要增強威力,就可以像之前在宅邸的時候那樣,藉由爆發的威力將對像震飛。

  「只要集中威力就行囉!」

  克拉莉卡就像是完全聽懂似的,充滿自信地跳上引擎蓋。看到她拿出銀色枴杖擺出架勢的時候,翔希也完全懂了。

  「喂?伊織?克拉莉卡?」

  「勝負就看瘋婆子的魔力能撐到哪裡了。」

  「那要看負責開車的邪魔歪道有多少本事跟毅力囉!」

  哼哼哼……

  兩人詭異的笑容完全是同一類型。

  看他們的這副德性,應該沒有考量到前方即將被震飛的車子會變成什麼樣子吧?

  「斥!」

  車子隨著克拉莉卡的這一喝發出咆哮,讓輪胎響起了摩擦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9 03:30 PM

第十章〈攪亂澱滓〉


  Ⅰ

  聖堂。在這個廣大的石製圓頂空間之內,跪著好幾百名信徒。無數燭台搖曳著火光,使得淡淡的影子不斷晃動,從某處傳來連綿不絕的歌聲。

  鈴蘭站在祭壇上,毫無疑惑地俯瞰著這樣的光景。

  所有人對我下跪低頭。

  真是舒服的感覺。

  表情莊嚴肅穆的費利奧,牽著她的手來到祭壇正中央。她所面對的是一名白髮、白眉、白鬍子老人。樞機卿那感覺不到年齡的高大身體,穿著紅色法衣,他就這麼手握錫杖,以嚴肅的眼神迎接鈴蘭。

  「請吧,聖女小姐。」費利奧與她道別時的聲音……正確來說,應該是手在一瞬間被緊緊握住的感覺,使得鈴蘭將恍惚的眼神轉過去。他讓自己與鈴蘭相對的眼睛微微瞇細。

  寂寞?懊悔?死心?

  就像是古時候的巫女們一樣,因為藥物而產生恍惚症狀的鈴蘭不可能會懂的。

  費利奧就此離去,就在他的腳跨到走下祭壇的階梯時。

  「在這個最值得欣喜的日子裡,我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告訴各位。」藍迪爾的聲音使得費利奧停下腳步。「在我們之中,有人背對光明,對真理抱持質疑,因而背叛了神威。」

  這股沉重又義憤填膺,令人感覺得到歲月累積的宏亮聲音響遍全場。即使年邁,卻更顯光彩的樞機卿視線投向了他。

  「費利奧?亞茲赫修列茲斐爾。」

  滿場的視線,都集中在這名沒有回頭的年輕司教背上。然後細微的喧嘩聲,逐漸轉為震耳的吵嚷聲。直屬於樞機卿,穿著特異鎧甲的四名聖騎士--「大強者」以惶恐的態度走上祭壇,將長劍抵在費利奧的喉頭。

  場內被寂靜所籠罩,就像是要確認是否只是謊言或玩笑。然而看到動也不動的費利奧被聖騎士們限制行動,就代表著已經沒有質疑餘地,使得眾人嘩然。

  「各位,不久之後就會降臨的主,即將以他的力量,消滅這種污穢的分子。各位請將這一幕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眼裡吧!」他對聽眾所說的話就到此為止,樞機卿將眼神投向鈴蘭。

  「來吧,聖女。祈禱吧!」

  「好的……」

  鈴蘭像是被操縱的傀儡,就這麼聽從指示跪在祭壇上。她閉上眼睛闔起雙手。

  去相信、去相信、去相信……

  鈴蘭相信神會降臨,想像著這件事情即將發生的樣子。

  沒錯,一開始的時候,一定是……

  (天空就這麼忽然裂開……)

  在鈴蘭腦中出現的這種簡單想法,反映到了現實的世界。

  天之門一下子增強了光輝,寧靜的光芒穿過彩色玻璃灑了下來,使得聖堂內部充滿各式各樣的色彩。就像是樂園成真的這份美麗,使得聖堂湧起感歎的聲浪。

  「門已經開啟了!看吧,主現在即將……」就在這個時候,樞機卿的聲音被打斷了。

  「光啊,引導我吧--烈光閃!」

  比門還要純白的閃光,只有勇者與司教階級以上的人,才能獲准學習與使用的這種光系魔法粉碎了天之門,使得碎片四處飛散。藍迪爾凝神注視著飛揚粉塵後面出現的影子。

  「玷污神聖儀式的是什麼人?」沒有回答問題但卻毫不畏懼走向前的,是單手拿著光輝還沒完全散去的劍,令人感覺簡直就像是正義化身,耿直的眼神正熊熊燃燒的少年。

  「我是勇者翔--」從背後將他踢倒,並且將他踩在地上而現身的另一名青年露出笑容。

  「是邪惡組織。」

  Ⅱ

  「……來晚了呢,貴瀨。」

  像是被釘在十字架上,雙手分別被不同騎士架住的費利奧如此說道。

  「因為你的狗意外地沒用呢。」臉朝地面被莉浦拉普拖過來的克拉莉卡,舉起手說聲「你好」之後就昏了過去。魅子見狀連忙趕過去照顧她。

  「是嗎?費利奧,你還跟惡徒掛勾嗎?你墮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承受著樞機卿悲憤的眼神,費利奧就像是要繃緊精神似的,抹去這片刻的安心感。「您的玩笑開大了。我只不過是為了消滅更大的邪惡,所以才利用了那個小惡黨。藍迪爾?西亞?埃姆尼斯樞機卿……你是被傑琵魯姆的魔人誆騙,企圖要讓邪神降臨的……背信者。」

  「走火入魔的傢伙!」藍迪爾將錫杖指向費利奧,在下一瞬間釋放出衝擊波。費利奧以及抓著他的騎士們,一起從祭壇被震飛了十幾公尺遠,狠狠撞上聖堂的牆壁。不知道事情原由的信徒們,就這麼尖叫逃逸不知所措。

  即使如此,雖然已經靠著牆壁吐出許多血沫,費利奧還是以險惡的眼神大膽說著:「……已經夠了吧,樞機卿,我的恩師。您還要繼續演戲下去嗎?您要永遠讓我失望下去嗎?預言者大人已經全都看透了。包括您的內心以及您的全部。從魔人那裡得到永遠的生命,究竟有什麼用途呢?以此做為代價而降臨的邪神,又將會奪走多少無辜的生命呢?」

  「真是愚蠢。」

  他拚命試著說服的這番話語,被樞機卿高舉的錫杖否定了。鈴蘭就像是被錫杖的動作引導著仰望天空。少女的眼神天真地閃爍,就像是天空將會落下糖果似的。

  然而,從天而降的東西是光線,而且就像是以藍迪爾及跪在他身邊的鈴蘭為焦點開始聚集。

  「趁現在,蠢小鬼!」伊織的這個聲音,使得被踢倒之後一直趴在他腳邊的翔希起身跑去。從靜止一口氣增加到最高速,他穿梭在佇立不動的信徒之間隱藏身影,放低姿勢向前突進。

  「吾川!」突然出現的勇者身影,使得藍迪爾連忙轉過身來的時候--翔希已經像是要擄人似的,抱起微微露出笑容的鈴蘭,從光芒之中翻身而出。

  同時這些光芒也消失了。黑暗覆蓋著整個場內,使得這裡與其說是聖堂,更像是間暗房。

  「振作一點!吾川!」翔希朝著懷裡鈴蘭那雙被染紅的眼睛呼喚著。終於……原本沒有在注視任何地方的鈴蘭,眼睛眨了幾下。

  「學……長?」

  「吾川……」

  太好了。

  看來似乎勉強趕上了。然而翔希並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因為事情還沒有結束。

  「可惡的小子!」藍迪爾的怒吼被槍聲完全消除。伊織的手中握著不知道該說是超大型手槍,還是超小型機關鎗……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弄到手的……由H&K公司製造的MP7。

  點四五的ACP,重量一點六公克的小口徑彈頭飛了出去。以這種槍射出的子彈速度約是兩倍音速,遠遠凌駕於普通的小型武器。

  即使是施加了強韌魔導皮膜的樞機卿法衣,終究也是布做的。可以貫穿兩百公尺遠軍用防彈背心的這股能量,如果槍擊的對象是普通人,將可以發揮出毫不遜色的威力。

  子彈射出了第二發、第三發、第四發,而且繼續發射著。超過音速的衝擊波,化為轟聲響亮地迴盪著。

  被子彈打得不斷跳動,法衣被血染黑,然後無力倒下的老朽身體。這個時候,這裡已經沒有任何相信他的人了。在空空如也的聖堂中,在屠殺自己的槍聲回音中,可憐的老人如此喊著。

  「可……惡!聖騎士在做什麼?」

  即使有許多的鎧甲隨著聲音而出現……肩甲有著XI印記的他們,卻沒有踏入聖堂半步,只有引導信徒逃出去的聲音,從外面傳進聖堂。

  「沒用的。我已經命令我的屬下,無論是誰都不准進入聖堂。」費利奧就像是還抱著一絲希望般如此說著,而伊織則是謹慎地重新握緊槍柄。「在黑暗世界裡甚至被稱為雷神的人啊,你應該還不會死吧?到此為止吧,樞機卿,現在還來得及。」

  因為子彈的口徑小,所以沒有什麼殺傷力。正如伊織的勸告,他應該還有機會的,然而……

  「唔……住……口!聖女啊!」

  翔希回過神來,將視線落在自己的懷中。鈴蘭正用力睜大眼睛,無比鮮紅的雙眼,就像是失去自我的瘋狂笑容。至於翔希,則因為一股灼熱的感覺而彎起身子。

  「吾……川?」

  「……天之門完全開啟,主即將降臨。」鈴蘭將手中所握的染血短劍直指天際輕聲說著。光芒無聲無息衝破聖堂的屋頂,藍迪爾的笑聲響遍全場。

  就這樣,給他的機會演變成了最壞的狀況。

  聖堂圓頂粉碎之後所看見的夜空中,天之門已經消失了,只有月亮高高在上。在寂靜與黑暗之中,只有樞機卿已經沒有傷口的高瘦身體,籠罩在朦朧的光芒之中。

  「看吧!神已經降臨在這裡了。」

  Ⅲ

  「可惡的老頭!」伊織露出憤怒的神情開槍,然而子彈被隱形的牆壁擋下,再也沒有辦法命中目標了。

  魔導障壁。沒有附加魔導力的純粹動能,將會因為這一面障壁而大打折扣。依照魔法使用者的技量,甚至可以將威力壓抑到無限小,更何況術者擁有雷神這樣的異名。

  「消失吧,邪惡。」

  「咳--哈?」

  泰然自若的藍迪爾以錫杖一指,伊織就被閃電之蛇打中而彈飛。青年就這麼像是一塊破布般倒下。

  勇者終於在鈴蘭面前倒地不起了。

  (……)

  回過神的鈴蘭,首先尖叫出來。

  握在手中的短劍。沾在手指上的溫熱血液,以及流出這些血倒在地上的翔希。

  「學長!主人!怎麼會這樣?我為什麼……」

  「放心……我沒事的吾川……唔……」

  翔希趴在地上痛苦呻吟,靠牆不動的是費利奧,在入口附近無力躺著的是克拉莉卡……莉浦拉普就只是站著不動,魅子則是陪在這名少女的身邊像是要保護她。

  然後一名老人走了過來。

  「你還在做什麼,聖女。來,把力量獻給我吧,我的力量還不完整。」

  「你是……」

  「來,把力量獻給神吧!至今讓你受苦的一切,將由我來賜予他們天譴。」

  「啊?」

  在被藍迪爾的視線射穿瞬間,鈴蘭的內心湧出漆黑的感情。

  那是被親人拋棄的感情;因為這個原因而受到差別待遇,被週遭眾人輕蔑的感情;因為沒有父母而被孤立至今的感情。這些時候的所有回憶,就像是全被溶入熔爐似地變得又深、又重、又濃,像是要侵蝕自己似地壓在身上。

  「看吧!這些人全都只是在利用你罷了。」

  「……」

  各種不同的對話。從伊織的視點、從費利奧的視點、從克拉莉卡的視點……他們進行企劃的情景,在鈴蘭心中成為確實的視覺播放著。並不是藍迪爾讓她看見的,要以正確的方式來形容的話,應該是他們的記憶,藉由藍迪爾流入鈴蘭的心中吧。

  因為經由這一切的視點,甚至可以看見其中細微到過於現實的感情變化,就像是如今的自己就是這個人似的。

  「我……被大家……我被……」

  「就是如此,聖女。」

  「不行……住手啊!」

  伊織試著要抓住逼近到鈴蘭面前的藍迪爾,然而伊織在還沒碰到他的腳之前,就已經被電光彈開了。

  「是嗎……原來連主人都騙我了呢。」

  「也是呢,我不否認。」看著難為情地轉身仰躺的青年,鈴蘭險惡眼神中的光輝變強,紅色也變得更濃了。「不過,只有這句話我一定要說:相信的人是你自己。」

  「……」

  因為過於痛苦而產生的詭辯?

  不,並不是這樣。

  「主人……」

  沒錯!

  她所不高興的對象,是無法相信任何人的自己,是無法打從心底相信別人的討厭自己。所以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甚至連這樣的自己都不相信,而且抱持著恐懼。所以她在那天晚上才會那麼害怕,害怕到甚至覺得去死算了。

  後來她認識了伊織,他的作法確實相當強硬。雖然非常不講理,使她遭遇各式各樣的麻煩狀況……不過也因為如此,使她變得不得不去相信這一切。

  她不知道伊織是否原本就有這樣的意圖,不過回過頭來看結果的話,如今鈴蘭已經可以相信了。相信伊織,相信翔希,相信費利奧。

  無論是伊織或是費利奧,雖然是預先策劃好的,不過還是讓我相信了。他們讓必須做出二十億圓工作的我,讓決定要活下去的我相信了他們。

  我必須回應才行。

  「身為神的我看得見,看得見讓你受到折磨的一切。來,把那樣的愚者一舉消滅,創造一個嶄新的世界吧!」

  伸過來的手,充滿溫暖與慈愛的眼睛。就像是在孤兒院的時候,院長先生所假扮的聖誕老公公。

  然而鈴蘭搖了搖頭,然後抬頭看向藍迪爾。「剛才……我也一起看見了。看見你的內、心。」

  刻意隔了好一段時間之後,鈴蘭以發人省思的語氣揭露真相。「你也騙了大家呢!天之門單純只是表演用的道具。裝腔作勢。」

  就這麼呆呆張開嘴巴的,是原本企劃了這一切的伊織以及費利奧。

  感覺滿痛快的。

  由於至今一直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看到他們兩人這樣的表情,鈴蘭有些得意地繼續說道:「沒錯,無論是神……還是要讓神降臨的聖女,從一開始都是不需要的。你想要的,只有我體內的魔王之血,只是為了在得到力量之後成為神,才會演出這一場戲的。」

  「……」

  「因為這是『傑琵魯姆』要你這麼做的。成為神之後的你,表面上會聽從魔人們的指示來統治人類,然後再使用我體內的魔王之血,讓真正的魔王甦醒……不對,現在的你應該是打算自己成為魔王了。我有說錯嗎?」

  聽到鈴蘭據實將她看見的事情說出來,大概是領悟到再也瞞不住,或是判斷繼續隱瞞也沒有意義……或者這才是他的本性?

  藍迪爾的表情為之一變。「……所以又怎麼樣了,小丫頭?你以為現在的你敵得過我嗎?別說是能使用什麼魔法了,你連魔導力都意識不到啊!」

  「是嗎?果然是這樣呢。」如此說著的鈴蘭腦中所浮現的,是許多父母的笑容。「大家都是這樣。所有人剛開始的時候,都是像這樣對我溫柔地笑……然後背叛了我。不過主人說得沒錯。」

  鈴蘭笑了。

  「其中有著相信他們的我。」鈴蘭微笑著,而且是以黑色的眼眸。「雖然我的親人全都拋棄了我……不過我現在很感謝這樣的大家,因為要是沒有其中的任何一個人,我甚至沒有辦法站在現在這個地方。」

  就這麼重複被拋棄,使得她只覺得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孩子,不知道想死多少次。

  即使如此,至今映在大家眼中的我,看起來還是那麼快樂。

  而且至今的我很快樂。

  「我很高興可以相信大家,所以我必須要保護大家才行。」

  來,回應吧!回應相信我的所有人。

  就這樣鈴蘭撿起短劍站了起來。

  「喔。就憑我召喚過來的一把普通短劍,你就想要與我對峙嗎?」

  「你錯了。」

  鈴蘭以手上的劍--

  「我不會給你任何東西。」

  朝著自己的脖子劃去。

  伊織、費利奧、魅子、翔希……所有人都愕然地凝視著這幅光景。

  無論是誰,都不可以隨便糟蹋生命--莉浦拉普的這句話在腦海中甦醒。

  不過,這不是糟蹋生命的行為。

  並不是因為害怕,因為想要逃避而選擇死亡。

  只要我死了,就可以讓大家變得幸福。所以這個死亡是我盡力表現出來的價值,是我活到現在的最大意義。

  「各位,謝謝你們……我很幸福喔。」

  真是美麗的月色。

  以笑容對逐漸扭曲的世界道別之後,鈴蘭全身無力地倒下了。

  --然而看到這一幕,卻有一個人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愚蠢,實在是太愚蠢了!你想要用這種方式阻撓我?」對被稱為老人卻過於充滿活力的他,將手放進鈴蘭體內。在釋放出一股可怕的氣息之後,他的手中握著一顆散發著美麗翡翠光輝的光之玉。「真沒想到你會自己選擇死亡,公然把力量交給我呢。信任?幸福?無聊透頂!擁有力量的人應該往上爬,就只有這樣而已!神這種稱號,也只是之後附帶的東西罷了!」

  老人像是相當刻意地看著少女的臉。

  「而且新世界不需要愚者的存在,你自己去白死吧。呼哈哈哈哈!」

  藍迪爾將寶玉埋進自己的體內。在光輝散去之後,站在那裡的是頭髮、眉毛與鬍子都漆黑無比--宛如中世紀霸王的一名男子。以像是能傳到月球的聲音,宛如發出咆哮似地高聲大笑的--神。

  「是嗎……」

  鈴蘭輕聲說著。

  原來我沒有任何的意義呢!

  (我自認自己,一直都很努力活到現在的說……)

  身體就這麼無止盡地變得冰冷,內心逐漸變得寒冷,黑暗與寂靜正朝著她而來。

  在死亡的感覺中,鈴蘭不斷哭泣著。

  哭泣。

  並且吶喊。

  「可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Ⅳ

  「真完美呢。能夠看見一切,能夠理解一切,太美妙了。這就是魔王,不對,是神的力量嗎?」

  「制裁之雷,在主的引導之下消滅黑暗吧--轟雷之雨!」

  大氣中的魔導力,回應著費利奧的聲音更換配置,在一瞬間化為像是幾百顆雨滴集合而成的雷電漩渦出現。落在地上的圓頂石塊被打碎、被燒焦、被蒸發,並且捲起一陣灼熱的風。

  即使是鋼鐵,面對如此強大的電流,也只能分解成電子,化為灰燼的雷系最上級魔法,目前費利奧能夠使用的最強魔法。

  這是「雷神」藍迪爾傳授給他的,連費利奧自己都質疑,這個魔法用在藍迪爾身上會有多少威力,不過這當然不是決定性的攻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為哀傷而無比憤怒,宛如鬼神的勇者發出怒吼。

  「光啊,集結在勇者的名下!」就在電光的暴風即將止息的那一瞬間,腹部還流著血的翔希縱身一跳,舉劍朝著藍迪爾直指而去。

  「烈光爆!」

  光宛如連勇者自己腳踩的地面都會消失的爆炸,充斥著整間聖堂。

  以物理角度進行觀測,就是將超越最強威力的戰車炮彈能量,以劍尖做為媒介,集中在極小的一點之後炸裂開來。除了魔導障壁以外,沒有防禦的手段。

  費利奧在這時看見勝機了。

  藍迪爾為了抵抗剛才的轟雷之雨,肯定張開了對抗雷系魔法的障壁。既然如此,他就不可能在翔希衝進去的那個時候重新發動障壁。

  明暗,振動。寂靜就像是退潮一樣,緩緩回到現場。

  做出了斷了……就在費利奧因為恩師人生的落幕,以及可憐少女的下場感到寂寥的時候。

  「咳啊?」吐出血的翔希,就像是樹葉一樣被震飛。

  站在那裡拍去法衣灰塵的藍迪爾,若無其事地眺望著聖堂內部。宛如一切為我所有,一切聽我使喚的傲慢風範,以及簡直是壓倒性的戰力差距。他就像是在誇耀著這些似的。

  原本就已經被畏懼為神威雷光的人,居然獲得魔王的力量。接著費利奧的胸口也被電擊之箭刺穿,使得劇痛走遍全身。

  (……好快!)

  是轟雷箭嗎?雖然是雷系的最下級魔法,但也因此是最沒有破綻的魔法。如果是由擁有雷神異名的老手來使用,答案就是這個樣子。

  毋需詠唱咒文,發動的速度快到根本令人無暇開啟障壁,威力甚至可以貫穿施加第三級魔導障壁的服裝。

  「費利奧司教!」

  「不准過來!」

  費利奧嚴厲斥責著自願要衝向戰場的聖騎士團。別說是身為司教的自己所使用的魔法,連勇者的魔法劍都不管用了。這早就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應付的對手,無謂的犧牲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

  「你們所有人都退下!」

  「可是司教……」

  「這是命令!」

  平常總像是春風一樣祥和的司教,首度展現出嚴厲的語氣以及堅定的視線。

  聖騎士團縮起身子,猶豫著是否能夠命令自己踏上死路之後……終於決定轉過身去,改為前往保護克拉莉卡的安全。

  然而,這樣並沒有讓事態好轉過來。

  「怎麼啦,費利奧。怎麼啦,翔希。已經結束了嗎?來吧,司教,讓我見識一下何謂神威吧。勇者啊,讓我見識被選上的人所隱藏的能力吧!」

  以魔王之力自稱是神的男子,以充滿各種感受的笑容如此宣言。

  「沒錯,這就是神的慈悲!我也想要好好測試這股力量。要是能夠被我看上的話,我也不排除會在新的世界重用他。好啦,沒有人要來嗎?」

  打破沉默發出聲音的是……一直默默站在原地,只是看著事態演變至今的莉浦拉普。

  她就這麼面無表情地說道:「身為『能思系統』的管理者,我要進行認定啦。依照現狀,有部分區域脫離狀況D啦,是C啦。」

  像是在注視著什麼的圓圓眼睛,筆直朝著伊織的方向看去。與剛才的鈴蘭不同,少女的眼睛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光輝。然而少女並沒有說明要怎麼做,不對,應該是她不能說。

  「住口,你這個黑暗的小蟲子。」

  閃光朝著少女直擊,少女就這麼發出砰的一聲,簡直就像是在開玩笑一樣,在空中飛得又高又遠,接著咯地掉下來,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然後她輕盈地站起來。

  「真是的,住手啦!」魅子朝著藍迪爾走去之後,就這麼滿懷著悲傷與憤怒大喊。不知何時她的手上,已經握著一把握柄很長的錘子了。「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我們必須取回信任與感恩的心,當初這麼說的人不就是你嗎?為什麼你要嘲笑察覺到這件事情的鈴蘭,還做出這種傷害大家的行為呢?這樣是不對的!」

  藍迪爾剛開始就像是聽到什麼稀奇的異國語言似地皺起眉頭,不過接下來就像是感到佩服似地露出笑容。

  「喔……我看見囉。你這傢伙,原來是太古時代服侍魔王的魔人啊?」

  難道他真的可以看透一切嗎?

  雖然魅子被指摘出這樣難以令人相信的深遠過去,然而她僵硬的表情並沒有變得和緩。她就這麼維持著責備的眼神,以雙手握著瀟灑的錘子擺出架勢。

  「然而因為活了太久,如今已經失去氣力,每天就只有吃飯跟睡覺嗎?原來如此,之所以會傾慕人類,就是你年老不中用的最好證據。不過太可惜了,要是你擁有原本的力量,就可以把你置於我的旗下了--名為『億千萬之口』的力量。」

  聽到這個詞的瞬間,魅子像是有電流經過似地縮起身體。

  「啊……啊……」

  就這麼像是痙攣一樣,以一隻手掩住臉蹲了下去。

  「不要……啊……快停……」

  「喔?怎麼啦?」

  她這個樣子讓藍迪爾相當喜悅,眼睛的光輝就像是找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

  「難道說,你要讓我見識『億千萬之口』的力量嗎?」

  他一邊詢問一邊打響手指,隨即從剛才就令人完全感覺不到氣息的四名大強者,忽然出現在藍迪爾身邊。看到他們身上散發的魔力,宛如一股裊裊上升的熱氣,費利奧也只能緊咬著下唇。

  他們果然是魔人組織傑琵魯姆派來的。若非如此,很難想像藍迪爾一個人能夠在最後關頭忽然逆轉局勢。大強者與預言者的第二部一樣,是由樞機卿全權管理的,要在事情進展的過程中置換為魔人,肯定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即使是再怎麼綜觀大局,再怎麼努力思考;即使是以費利奧聰明的頭腦,也依舊想不出扭轉局勢的方法。

  原本就已經被畏懼為神威雷光的人,還獲得了魔王的力量。加上在場還有四名魔人……這邊則只有那名女性一個魔人。被打飛的少女根本就無法湊數,寄托希望的勇者不省人事……太絕望了。何況現在也沒時間等待其他樞機卿抵達這裡。

  「不要什麼?停什麼?說給我聽聽吧?」

  然而魅子只是掩住低下來的臉不斷呻吟,沒有抬起頭來的意思。

  看到這個玩具無法做出令他滿意的動作,藍迪爾就像是死心而且開始不高興似的,憎恨地將嘴角扭曲起來,並且對著大強者們下令。

  「收拾掉。」藍迪爾如此說完,就像是要把在場還有呼吸的人全部除掉似地開始前進。響起了大強者拔刀的聲音,四把銀刃被高高舉起。

  「基於契約,我以伊織家當家的身份下令。魅子,動手吧!」

  伊織這冷靜的聲音,使得魅子忽然停止顫抖。從她掩住臉的手指指間,魅子的眼睛發出了燦爛的光輝。

  「欺負弱小,我最討厭了……」

  Ⅴ

  噗喳。

  藍迪爾聽到一個充滿水氣的聲音而轉過身去,隨即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地板上長出四隻巨大,非常巨大,而且完全沒有光澤的漆黑水蛭。其中一隻把大強者連著鎧甲一起壓碎在地上,就像是鯊魚拖著獵物似地消失在地底。留在現場的就只有他被壓碎的時候,飛散開來的內臟碎片與鮮血。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牆邊響起慘叫聲的合唱。被水蛭的嘴咬住的三名大強者,就這麼哭喊並且掙扎著。咬碎的聲音、磨爛的聲音、吸吮的聲音、吞噬的聲音、流動的聲音……每當水蛭扭動或是蠕動身體,毛骨悚然的聲音就在月光底下響遍全場。

  「這……那個……是……」

  忍受著這淒慘光景所帶來的作嘔感,費利奧不由得如此自言自語。這種魔物真要比喻的話很像是某種蟲,不過只有形狀很像而已。何況首先就不可能會有魔物能夠除掉魔人,並且粉碎以標準超鋼合金的軋延鋼板打造的大強者之鎧。

  「那是野槌。」

  大概是聽到這邊的細語吧,伊織以嚴肅的表情如此說道。費利奧就這麼重複了一次他所說的。

  「野槌……」

  「就算對你解釋那是日本的妖怪,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聽得懂……不過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它吃不掉的東西。就是這樣的玩意。」

  「一口氣除掉四名魔人……嗎?」

  「以魔人收拾魔人--這樣你就懂『邪流』的意思了吧?現在直到她滿意為止,都停不下來囉。雖然我也是如此,不過你也先做好覺悟吧!」

  (不會吧?)

  對於伊織的這番話,費利奧以有些無言以對的感覺在內心否定。他開始嘲笑起至今在協會內部,一直偶爾會提出來的那個話題。他實在無法不這麼做。

  失去魔王之後,數量足以成立一個國家的魔人們就這麼消失無蹤。有一種說法是失去魔王的魔人們,逃進了某座黑暗的樂園。

  或許那個樂園,就是位於大陸盡頭的一座小型列島。時光流逝之後,被人們喚為神之國的那個地方,世界上唯一,有高達八百萬精靈英靈存在的國度--而且在世界各地的神話中提到的眾神,其實都是以往最強魔人們留下的軌跡--

  這種有些愚蠢的思緒,被接連不斷的慘叫聲掩蓋。

  「我的腳啊啊啊啊啊!腳!我的腳!」

  「不要啊啊啊!不要啊啊啊!不要啊啊啊!」

  即使已經被水蛭吞噬,慘叫聲依舊從裡頭傳出來,然後逐漸遠去而且變得無力。

  魅子輕輕舔舐著自己的唇。有著強烈自責的念頭,卻包含些許滿足的那張臉,簡直可以用妖艷來形容。

  「為什麼要攪亂澱滓呢?這明明是如此令人悲傷的事情……」

  各自享用過食物的野槌,高高抬起頭來扭動著接近藍迪爾。圓圓的嘴邊滴著濃稠的血糊,遍及喉嚨深處的無數牙齒,還留著某種碎片或是塑膠片一樣的殘渣,就這麼夾在上面晃啊晃的。

  「還不就是過時的魔物,垂垂老矣的魔人而已!」藍迪爾旋轉著枴杖,就像是斜砍似地迅速一揮。沿著軌跡飛去的雷光,宛如鞭子似地一甩,撕裂了這四隻野槌。水蛭形狀的頭部落下之後,就這麼無聲無息碰到地面,像是溶化一樣沉入地底。

  「可別把我跟那種下位魔人相提並論啊!」

  「即使如此……你從鈴蘭身上取出的,也只是一小塊碎片而已喔。」

  怎麼可能。現在的藍迪爾不是已經很完美了嗎?連這樣的成果都只是一小塊碎片而已……如此心想的包括了伊織以及費利奧。雖然無法確定真假,然而對於已經算是有一半置身於黑暗世界的兩人而言,也只能驚訝地接受她所說的這番話。

  「所以,這只能算是欺負弱小而已。為什麼溫柔的小貴要自稱是邪惡組織,這麼拚命花費心思而且四處奔波呢?因為他知道,不可以攪亂那些已經靜悄悄……只想要好好沉眠的澱滓。因為我們並不想欺負弱小。」魅子的態度別說是挑釁,簡直就是要逼著不聽話的孩子,把她所說的事情當成理所當然。

  「你這傢伙……給我親身體驗自己有多麼自不量力吧!這是神的憤怒!」

  魅子的腳邊出現爆炸,使得她的身體飛舞到空中。在她那纖細的身影甚至高到與月亮重疊的時候,藍迪爾揮下枴杖,打下一道宛如大蛇的雷光。

  藍迪爾就這麼讓全身聚集雷光,簡直到了神聖不可侵犯的程度。光帶穿越聖堂,粉碎神殿所有的牆壁,甚至貫穿遠方大樓的頂部,將接觸到的所有物體無聲無息地粉碎。

  毋需詠唱任何一篇咒文,就能使用的各種高級魔法,無疑展示出他的高強實力。正如字面所說的,他可以隨心所欲操縱魔導力。

  「哈……呼哈哈!結束了呢,食慾魔人。」

  「哎呀,真是懷念。不過,你剛才說什麼結束了?」

  從裊裊冒出的爆炸煙霧中傳來的悠閒聲音,使藍迪爾的笑容凍結了。

  在他的視線前方,魅子就這麼雙手抱胸,絲毫不以為意地站在原地。除了頭飾被打飛、薰衣草色緞帶變得粉碎,使得烏黑亮麗的長髮在她背後展開之外,並沒有任何其他的不同。

  「結束的是鬧劇,還是遊戲?不,不可能是這個樣子的。」

  魅子的表情在說出這番話時帶著笑容,然而並沒有費利奧之前在這間聖堂所看到的那股溫柔。附著在她美麗臉蛋上的,是與被操縱的鈴蘭不一樣的,像是要進逼而來的笑容。

  「因為你已經超越了人類的分寸對吧?度外世界……第四世界的快樂遊戲,現在才要開始。」

  地上一下子湧出一群野槌--十隻以上--就這麼圍住藍迪爾,像是要低下來散播種子的向日葵,露出牙齒發光的口腔朝著下方。

  即使藍迪爾以電擊斬斷它們,以閃光燒焦它們,野槌也源源不絕地湧出來……就像是象徵著億千萬這個數字。

  這種異常的狀況,使得自稱為神的這名男子,終於開始寒毛直立並且全身顫抖。這是面對純粹的力量所感覺到的恐怖。

  至於宛如恐怖化身的這名女性,則是臉上終於增加了喜悅的神色,就像是要迎接好友似地張開雙手。

  「好啦,開始吧!度外世界的大--慶祝會!第四世界的鬥爭!相殘至上的派對!瑪拉、阿努比斯、齊天大聖、特拉佐提奧托、別西卜……大家,大家好久不見!來吧,我們大家再來彼此殘殺吧!」

  魅子列舉著神話中的著名神祇,像是小女孩一樣開心不已。野槌也跟著舞動起來,眼睛與其說是正看著藍迪爾,不如說是看著遙遠的另一方。

  趁著魅子像這樣整個高興得飛上天的時候,藍迪爾抓準時機以雷光收拾了一隻野槌。

  「既然這樣,那我就只要獲得完全的力量就行!不對,就算我做不到……」他猛然跑開,以雙手抱起倒在地上的翔希與鈴蘭。「只要把這兩個人帶回去,『傑琵魯姆』就非得要承認我了……」

  「不行!」

  雖然費利奧大喊著想要起身,然而身上的劇痛卻不容他這麼做,他就這麼吐血之後跪在地上。在這段時間,藍迪爾的身體已經開始溶化在虛空之中了。

  「嘖,他想逃走嗎……」伊織見狀之後馬上舉槍,不過他也已經負傷。雖然沒有流血,但是肋骨肯定折斷了。視線變得模糊的他無法使力,而且也沒辦法好好瞄準。

  藍迪爾微微露出冷笑。「我再說一次吧!信任究竟有什麼用?置身於協會,讓我相信了七十年光陰的神,結果又為我帶來了什麼?但是他們不一樣……費利奧啊,還有那個叫做伊織的,你們把我逼到這種絕境的實力,我會回報給傑琵魯姆的高層單位。有興趣的話,隨時等你們來拜訪--」

  最後這個帶有餘裕的笑容消失在虛空,只有聲音的餘韻繼續迴盪著。費利奧就這麼按著疼痛的胸口歎息。

  「……完全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呢。」

  「可惡……沒想到居然是隔離世界!如果沙穗在的話,就能透視了……」

  藍迪爾跳躍到俗稱的「幽靈」所居住,擁有無限階層深度的平行世界。在那個地方發生的動靜,完全不會干涉到現實世界;然而只要移動座標進入那裡……也完全不會受到現實世界干涉,因此可以像現在的藍迪爾一樣用來脫身。由於擁有無限階層,就算是進入新的隔離世界去追,也很難到達與他相同的深度。

  「我先回到大神殿,等待其他樞機卿的指示。」

  「是嗎?那我就……」

  在伊織與費利奧正準備放棄的時候--

  「你想帶著那麼棒的魔王去哪裡啊?」

  一個像是有些恍惚的女性聲音傳入耳中。一隻比剛才還要巨大兩倍以上的野槌,就這麼追著藍迪爾穿過虛空……卡在某個一無所有的地方。

  不對,是咬住了那個地方。

  轟!

  隨著一陣簡直要將膝蓋粉碎的垂直型地震,使空間產生龜裂。不對,是出現裂縫的許多空間,被強行連接起來,使得現實世界也因而晃動。

  就像是要以無比的力量緊縛起來,野槌的下顎變得更加歪斜扭曲。

  「什麼……魅子!別這樣!」

  伊織焦躁的聲音也傳不進她耳中。

  「欺負弱小,我最討厭了。」

  魅子的嘴角浮現出像是挑釁的笑容。就像連動裝置一樣,野槌瘋狂地扭動著身體,讓牙齒更加深陷進去。

  嘰!嘰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空間的龜裂以蜘蛛網形狀擴大,一股宛如要將來自熱成層圈大氣絞斷的恐怖聲響,震撼著一切,這股震動使得聖堂的所有牆壁全部崩塌。

  「蠻橫、不講理、不顧後果……我最喜歡了!」

  魅子就這麼保持笑容,並且猛然瞪大眼睛。

  大概不只是神殿,連整個東京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吧……費利奧對於自己的生命,以及這個世界的命運都已經做出覺悟--不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他提心吊膽地張開眼睛一看,魅子以及野槌所在的空間,被一層薄薄的黑暗所覆蓋。

  就這麼獨自站在薄幕前面的是莉浦拉普。自從被打飛摔到後面之後,就一直留在原地看著一切進展的這名少女,如今手上拿著一把與她的外表及身高完全不搭,甚至有成人那麼高的莊嚴錫杖,而她的頭髮與眼睛都閃耀著鮮艷的藍色。

  她是伊織帶來的。這名少女應該也不是普通魔人吧?

  「幹得好,莉浦拉普!」

  聽到伊織的聲音,使得少女以手上的錫杖輕輕敲向地面,護罩就這麼雲消霧散。少女的頭髮與眼睛恢復成原來的顏色,傷重倒在地上的翔希,以及像是要保護他一樣趴在他身上的鈴蘭,被一種淡淡的光芒籠罩。

  最後悄然無聲地,鈴蘭的表情放鬆下來,光也消失了。

  「鈴蘭她……從剛才的破碎空間保護了蠢小鬼嗎?真是的,這個傢伙還真像個聖女。」

  「是的……看來是這樣。」

  凝視著宛如疊在一起的兩人,一名像是聖母般的女性,像是有些困了而讓眼角微微向下的她,身邊那些可怕的水蛭型怪物已經消失無蹤了。

  她的身邊還有一個人。胸口被勇者之劍深深貫穿,就這麼躺在地上的老人。

  「哼……到最後搞定的還是那個蠢小鬼嗎?這個傢伙還真像個勇者。」

  伊織那張說話毫不留情的嘴,使得費利奧露出苦笑。

  Ⅵ

  「哎,就是這樣了,鈴蘭。」

  「等等……可是我完全聽不懂啊……」

  她確實企圖自殺,然後就這麼失去意識……不過之後的事情她完全不記得,包括自己為什麼醒來的時候趴在翔希身上,以及自己在脖子上劃出的傷痕也已經消失--依照伊織的說法,似乎可以用魔王的力量來解釋這樣的恢復能力。

  (不過,記得不是被樞機卿拿走了嗎……)

  她感覺應該是這樣才對。

  似乎在這間聖堂做過什麼事情的魅子,如今就像是躺在看不見的沙發上似的,就這麼漂浮在空中睡著了。至於翔希那邊,則是由協會相關的人進行治療。

  開始搖搖晃晃朝著出口走去的伊織面前,出現了結束治療程序的費利奧。費利奧露出與以往完全相同的笑容,而且總覺得似乎帶著一絲的安心感。

  「辛苦你了呢,貴瀨。不,其實我們只是在飾演愚蠢的小丑就是了。」

  「哼!我完成我的工作了,所以你要遵守約定啊。」

  「這是當然的。只不過……」

  費利奧露出苦笑眺望著聖堂內部。在宛如有飛彈打下來的慘狀之中,聽完費利奧講解事情經過的騎士們,正忙於進行善後工作。

  至於為什麼是由莉浦拉普發號施令,就暫且不提吧。

  「畢竟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不過這裡原本就是藍迪爾為了今天所建立的神殿,所以沒什麼好惋惜的。我們要從東京撤退了。」

  「是嗎?」伊織再度踏出腳步。

  而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費利奧的眼中放出冷酷光芒。

  「總有一天,我會坐上空出來的樞機卿寶座。希望你不要以為黑暗將永遠持續下去,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伊織低下頭來推了推眼鏡。「看到那個樣子之後,你還敢這麼說?」

  「居然因為那種程度就退縮,你的個性實在太溫柔了。你還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光明。」

  兩人就這麼背對背凝視著前方。

  「這次之所以會放過你……只是要給你一些時間,讓你後悔自己這種唾棄上天的行為。下次見面我會殺了你的。」

  「是嗎?那麼在那之前,你也要給我好好想清楚,你現在是在對誰說出這種話。」

  兩人就這麼以平靜的表情擦肩而過。

  他們兩人並不是鈴蘭所認識的兩人。

  「那、那個……」

  「鈴蘭,你做得很好,我真的很感謝你。」

  費利奧讓緊繃的眼角緩和下來,就像是與伊織的那段對話沒發生過一樣。他握著鈴蘭的手,與他的笑容一樣溫暖。

  「是喔……可是我感覺,我就只是手忙腳亂,然後發呆,再然後自殺而已……」

  「因為我們的力量不足,所以非得要利用黑暗的力量。雖然這並不是出於本意……不過也因此讓世界得救了。你的真摯內心,甚至打動了那位魔人。」

  「這個……這也是在計算之中嗎?」

  「怎麼會呢?人的內心情感是無限的,就像是你在那個時候找到了感恩的心。」費利奧再度加深笑容。

  雖然覺得似乎被轉移了話題,不過看來似乎是圓滿收場,所以鈴蘭就不計較了。何況這個世界的人們,總是會拿出一堆意義不明的字詞,說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事情,而且她也確實有被騙過。

  「雖然東京的神殿沒了,不過要是你有什麼困擾的話……對了,就請你對翔希說一聲吧,我會比任何事情都優先處理的。那我告辭了。」

  費利奧就這樣保持著臉上的笑容離去。

  也就是說神殿協會的……依照剛才所說的,將來的樞機卿將會是站在她這邊的人。當然,既然已經沒有這座神殿了,協會應該會再度潛入第三世界--也就是黑暗世界,不過這件事情真的讓她相當安心。

  不對,即使是這樣的自己也有幫上忙……而且也得到他的認同,或許是因為這樣的滿足感吧。

  (嘿嘿……我現在的感覺很不錯嗎?)

  「還在笑什麼笑啊,鈴蘭。回去囉,給我帶魅子過來。」

  「啊?可是她在睡耶。」

  「那個傢伙是浮著的,所以可以拉著走。快點!」

  「啊,是……」

  「還有,把那邊跑來跑去的莉浦拉普也帶過來。」

  「是是……」鈴蘭簡短回應之後跑了過去。

  「真是的,世界都已經開始失去平衡了……我家的人居然還是這副德性……」

  伊織歎息著將眼鏡往上推,就像是拖著疲累腳步似地向前走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天水冰 發表於 2009-1-19 03:31 PM

〈終 章〉


  Ⅰ

  充滿綠意的庭園一角,有一名矮小老人。他穿著很有品味的西裝挺直背脊,瞇細他溫柔的眼角,凝視清晨的天空。

  「我是宮內廳神靈班的那田。」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性如此自稱,他消瘦的臉孔露出適度的緊張,並且在老人身後恭敬地低下頭來。「一切即將要圓滿收場了。」

  「辛苦了。務必要特別答謝伊織家的當家喔。」

  「是。不過,恕我失言……政府那邊接獲不少抱怨。即使是擁有力量的屠神四家,伊織家的蠻橫行為實在是令人看不過去,若是要答謝的話實在是……」

  說到一半,男性就被轉過身來的老人眼神射穿。他第一次看見這名老人,露出像是老師在斥責學生的嚴厲視線。

  「你知道在大戰之後,GHQ將這個家從政治切割出來的真正原因嗎?」

  「不……這個……」

  「那麼就給我好好記住吧!因為這個家聽命於屠神四家。」

  意思是說,聯軍裡頭誇稱擁有最強戰力的美軍,畏懼著這小小的四個家系嗎?

  男子按捺著,不讓自己因為驚訝而發出聲音。他的這個樣子,在老人眼中又是如何看待的呢?雖然他已經恢復為原本溫和的表情,然而接下來的話語,卻隱藏著不少悲哀。

  「在愚蠢戰爭裡頭敗北的這個國家,把他們當成黑暗驅逐。即使如此,我們還是必須要仰賴他們的力量……所以務必要好好向他們表達謝意才行。」

  「是……」

  ◆

  「那麼鈴蘭。」

  就這麼穿著原來的衣服回到宅邸之後,伊織在打開的門前停下腳步。

  在太陽逐漸東昇的庭院裡頭,有剛才已經先回來的魅子、沙穗以及莉浦拉普,還有簡直可以用有形無形來形容的,不知道是魔物還是什麼之類的東西出來迎接伊織。雖然看起來是魑魅魍魎,然而很不可思議的是,鈴蘭並沒有在它們身上感覺到恐怖。

  「我想你應該有聽魅子說過,從那天至今已經二天了。雖然天之門打開了……不對,那應該只是一場表演而已。總之事情解決了,所以我們公司已經不需要你了。」

  「是喔……」

  「所以你被開除了。」

  「啊?」應該是開玩笑吧?不過這聽起來一如往常的語氣,使鈴蘭回想起他所說的話永遠都是認真的。

  伊織向前踏出一步,越過大門的界線。這一步對鈴蘭來說,不知道讓她感覺多麼地遙遠。「你已經沒有必要留在這個世界了。繼續待下去的話,你就再也回不去。因為你將會像這裡的我們一樣,總有一天會壞掉的。」

  「怎麼……這樣,可是……」

  雖然舉起手想要伸出去尋求慰藉,然而鈴蘭卻做不到。伊織讓眼鏡反射著朝陽,然後轉過身去。

  「回到世俗吧!」鈴蘭惶恐地放下無處可去的手--就像是表達著自己無處可去。

  「是……」

  「這樣就對了。你是個乖孩子,鈴蘭。」

  門逐漸關上,大家離去了。

  魅子寂寞地向她揮手,莉浦拉普也面無表情地向她用力揮手。

  又被拋棄了?

  雖然不會懷恨在心,可是……胸口像是縮緊了一樣。

  「主人!我……」

  「不知道該不該算是遣散費,不過我找到你的家人了。」

  「咦?」腳步聲使得鈴蘭轉過身去。

  那裡站著一位高雅美麗的婦女。

  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的,年過三十的這名女性,露出像是很開心,又像是很抱歉的複雜表情凝視著這裡。

  鈴蘭莫名其妙感到內心變得充實,滿溢出來的心情化為眼淚滑落。

  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那個地方是每天早上的鏡子裡。

  「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呢,鈴蘭。」

  「嗯……」

  「她是名護屋河的前任當家。似乎是因為討厭屠神者的詛咒之血,並且希望能讓你遠離,所以才會拋棄你的。」

  「嗯……」

  「只不過做這種事情一點意義都沒有,除了讓你受苦之外。」

  「嗯……」

  這名女性大概也有聽見伊織所說的話吧。她像是非常非常難過地低下頭哽咽,即使如此……不,正因如此,所以她也無法走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兒。

  啊啊,原來眼淚如此溫暖--

  鈴蘭就這麼凝視著母親,沒有拭去不斷從臉上滑落的眼淚。她絲毫不願意讓首次見到的母親身影,在一瞬間離開自己的視線。

  「給我好好記住,逃走的人將會遭遇什麼樣的末路吧!這是我曾經經驗過,也是她曾經經驗過的。要是從只能前進的這條路逃離,就會有魔找上門。就像是那天晚上,為了逃避而決心一死的你面前……出現了我。不過只要向前走,路就會繼續延伸,只要像那個蠢小鬼一樣永不放棄,總有一天就會找到出路。」

  「那麼主人……」

  「我是邪惡,邪惡絕對沒有勝算。所以我會一直逃下去,從今以後也是如此。」

  「……」

  「去吧!像這種邪惡組織,不需要你這種像是聖女的傢伙。」

  「是……」

  鈴蘭踏出腳步,然後她快步向前,揮去眼淚撲了過去,回到她應該回去的歸宿。

  再也看不見那對母女之後,伊織取出懷裡正在響的手機。

  「我是宮內廳神靈班的長谷部……」

  雖然從裡頭傳出來的聲音,是一個乍聽之下就像金融機關總機小姐一樣,非常有禮貌的女性聲音--

  「什麼嘛,是翔香啊!今天的你講話真溫柔呢。」

  「總不能劈頭就問你在做啥吧?我在工作的時候,也會裝模作樣一下的。」一聽到伊織的聲音,對方的語氣馬上就變得心直口快,就像是隔著電話也能想像她現在的姿勢。

  「呼呼,是嗎?所以呢?你的工作內容是?」

  「上頭吩咐下來,說是要好--好向你道個謝。可以的話希望能直接見你一面就是了。」

  「不,這份好意我心領了,就幫我這麼轉達吧。親自見面這種事情請容我推辭。」

  「果然是這樣嗎?」

  「是啊,畢竟是邪惡組織呢,我實在沒什麼臉可以見人。」

  「哈,邪惡組織也有勇者是吧?雖然我家的笨老弟也是這樣,不過你們男人還真是好笑呢!」伊織眼前浮現出翔希的姊姊,在電話另一頭哈哈大笑的樣子。「不然,你親自來迎接我就去。差不多也該把你真正的工作告訴那個蠢小鬼了吧?怎麼樣啊,長谷部家的當家?」

  「開玩笑,我可不想讓翔希看到我裝模作樣的樣子喔。」

  「呼呼,你的上司看到那個蠢小鬼的表現也嚇了一跳。不然,我送你一對貓耳當禮物吧?你就戴上那個給弟弟看看,會比我鞭策他還要有效很多的。」

  她的腦海中大概也浮現出伊織咧嘴露出笑容的樣子吧?她的聲音變得稍微低了點。「好啦好啦……話說你啊,搞那個什麼邪惡組織也要有點節制啊。政府那邊已經差不多開始無法忍受了,這次居然還打電話給首相……總有一天,光靠我們這裡會壓不住的喔。」

  「哼,這才應該不要去管。那些傢伙只想把屠神之力收為政府所有而已吧?所以,貓耳是要送到你工作的地方還是家裡?」

  嘟--嘟--嘟--

  「真是過分的傢伙,我本來還想連著貓尾巴湊一套送給她的說。」

  既然如此,就只能工作的地方以及家裡兩邊都送了。

  「小貴,是女人的聲音。誰啊?」這個聲音讓他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在那裡的是漂浮在空中,看起來不大高興的魅子。因為浮著,所以完全不知道她正從身後接近過來。

  伊織把手機收回懷裡故作鎮靜。「你……沒有聽到我剛才在說什麼嗎?」

  「我只有聽到最後面那邊啊。貓耳是要送給誰的?」

  鼓起臉頰的魅子滿懷疑心地詢問,不過伊織無視她。當伊織朝著屋子的方向走過去時,就這麼浮在空中的魅子,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線拉著似地跟了過來。

  「話說,小貴,你還想要繼續當邪惡組織多久?」

  「這個時代已經沒辦法只靠屠神活下去了。所以天白家才會洗手不幹,蠢小鬼的長谷部家也成為劍術道場,如果沒有像是這種來自於高層的命令,需要我們出面對付的魔人已經幾乎不存在了。」

  「最強魔人最後走上的末路……難道我也是這樣的嗎?」

  「你……該不會是想起來了吧?」伊織忽然停下腳步,看向將手指放在臉頰的魅子。

  「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你剛才自己不就說了魔人兩個字嗎?」

  「是嗎?什麼時候?」

  她們就是這樣逐漸忘記的。寄居在這間屋子裡的澱滓,基本上都希望可以寧靜度日,就像是蠟燭慢慢變短一樣緩緩消失。魔人終究會變成人類,魔物終究會習慣於自然,兩者都會成為寧靜的澱滓而消逝。邪流原本的意義,就是強硬反對主張以力量收拾「魔」的主流一讓他們可以基於自己的希望回歸自然。

  然而在這個過於光明的時代,要照顧魅子或是莉浦拉普,甚至是飼養那些位於地底或是森林深處無處可去的有形無形,實在是一筆可觀的開銷。無論是當個收入正常的公務員或是普通的惡黨,家計遲早都會被拖垮的。

  「那個,小貴……」

  「嘎!你也給我差不多別講了吧!何況你為什麼就只有這個不會忘記啊?鈴蘭都比你還要懂得禮節啊!」既然都這麼大聲怒吼了,伊織也不可能聽她說話。

  「實在是,到底是從哪裡學到這種粗魯的講話態度呢……小貴,你小的時候明明很可愛的說……」

  「我知道了。所以快去做飯,做飯!」看到他以像是宣告退場的氣勢指向屋子,露出彆扭表情的魅子只得輕飄飄地朝那裡移動。

  「真是的……」

  「魅子並沒有回想起來啦,她只是稍--微激動了一下而已啦。」不知道什麼時候,莉浦拉普出現在伊織的旁邊。以這個魔人的狀況,要稱為澱滓還太年幼就是。「不過真的滿危險啦,還好鈴蘭跟我一樣,都有當一個好孩子啦。」

  「總覺得如果現在是在玩撲克牌的吹牛,我就應該要喊一下對吧?」

  「那是你想太多了啦。」

  看到召喚到少女手上的木製球棒,伊織不由得低聲呻吟一下。大概總有一天,她將會要求買一根新的金屬球棒吧?還得順便一起幫沙穗買一把刀才行。

  「說到鈴蘭……雖然工作是自然而然完成的,不過她比想像中的還要好用呢。」

  莉浦拉普頻頻點頭。「她跑得很快啦。」

  「沒錯,她的身手很不錯,而且還會叫我主人。沒錯,她會叫我主人這一點很棒……我們公司要找的,真的就是這樣的人才。」

  「放掉她這樣的人實在太可惜啦,要帶回來啦。」

  這番令人意料的話,使得伊織不禁將視線下移。有著一雙鳥溜溜亮晶晶眼睛的這名少女,對他點了點頭。

  「我們是邪惡組織,說謊是理所當然的啦。」

  「……」

  咯地擊掌的伊織讓嘴角上揚,並且讓眼鏡反射出光輝。

  鈴蘭原本以為已經停下來的,那顆名為不幸的雪球……將會再多滾動一陣子。




〈後 記〉


  當你看到正在拚命努力的朋友,原本應該對著他說「你很努力嘛!」的時候,是否曾經改說「尚萬強!(注1:尚萬強為「悲慘世界」男主角,與日文的「你很努力嘛!」音近。)」這樣呢?

  我當然沒有,這是真的。

  換個話題--最近很流行玩一些非科技類的傳統遊戲(這個風潮是不是已經有點過去了?)。比方說溜溜球、彈珠或是陀螺都有改良版。由於不需要花什麼成本,加上不會像是電腦遊戲一樣被程式固定玩法,所以擁有無限的可能性,這種有些漫無章法不受約束的感覺很不錯呢。因此呢,我想要在這裡介紹幾個曾經在學校玩過,風格有些特別的小遊戲。

  1。踢鞋子選手權

  方法非常簡單。坐在讓腳不會著地的高度,把鞋子套在腳尖上……然後朝著醫生會敲的那個膝蓋下方部位敲下去!

  太美妙了!不覺得這樣很美妙嗎?

  換句話說,這是「利用膝反射來踢鞋子的選手權」。

  根本就不需要考慮到什麼本能,直接利用人體機制就能玩的這個遊戲!在學校!在職場!在住處!請務必試一次!我想在剛開始的一分鐘內,一定會瘋狂爆笑的(大概)。

  順帶一提,為什麼是「選手權」就不得而知了。


  Ⅱ。超人棒球

  這個遊戲必須要準備三樣東西:首先是超級跳跳球--就是那種彈力超好,小顆的硬質橡膠球。請把玩具店裡頭擺出來賣的全部買走吧;再來就是慣用的道具(能代替球棒的東西,越硬越有利)。

  然後,第三項要準備的東西應該會很麻煩……就是「柏油路面的寬廣停車場」。就算不是停車場,只要地面是柏油地面就行,不過至少要有停車場那麼大才有辦法玩。

  再來就請直接當成是在打棒球一樣比賽吧。

  如果是知道跳跳球特性的人,我想應該就可以想像這種比賽有多驚人吧?至於為什麼要包下店裡所有的跳跳球,為什麼一定要是柏油路面,我想應該也是可以想像的--不對,會是超乎想像的。

  我因為某位學長的關係,所以曾經參加過一次……不過我可以斷言,至少這不是人類玩得動的東西。這真的必須是超人才行。

  ……雖然已經寫到這種程度,不過請各位不要模仿。這是很不好的遊戲。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概不負責。

  不過我最喜歡的遊戲,就是任憑想像力自由發揮呢。後來提高了一個階級之後,就像這樣開始撰寫一些東西就是了。

  啊,不過比起這個,我更喜歡打電玩……這樣不行呢。

  編輯要我寫一些對這部作品的想法、撰寫過程中發生的事情,以及對於插圖的感想之類的,所以在這裡也稍微提一下吧。

  關於這部作品,呃……並沒有特別的主題。可以說是在銷聲匿跡的這兩年間,寫過的東西集結而成的吧。換句話說就是珍藏的結晶,是虎之子(注2:虎之子,日文虎之子代表珍我的事物。),不過問到我有沒有入虎穴的話……

  我們改聊撰寫過程發生的事情吧,好不好?

  呃--呃--我記得是在十一月到二月進行這部作品的撰寫與修飾。聖誕節的時候我在打工,跨年的瞬間也正在打工……我到底是什麼時候寫稿子的?理所當然是情人節的時候……

  我們改聊插圖的感想吧,好不好?

  2C=GALORE老師的插圖太棒了,令我心跳加速。哎呀,真是的。該怎麼說呢?非常感謝。然後,我的編輯只有給我看過封面以及草稿而已,卻要我寫插圖的感想,關於這方面該怎麼辦呢?希望2C=GALORE老師那邊,可以好好講幾句就太好了。

  再來就是責任編輯的難波江先生,這兩年實在是讓你辛苦等了好久。在提到要更換責任編輯的時候,我堅持提出「請務必由適合戴眼鏡的知性美女編輯接任!」的這個要求,被他完全無視,這樣的男子漢氣魄實在讓我低頭佩服。要是還可以合作一陣子,我想我應該會過得很快活吧!這是騙人的。從今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好啦,差不多已經接近尾聲了。可以的話,希望還能在下一集與各位見面。

  不只是從前作就支持我的各位讀者,即使是現在才加入的讀者們,也希望各位能藉由這部作品得到樂趣。

  錄入:Gemini☆Saga

  二○○四年六月林智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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