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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3:10 PM

櫂末高彰 -【學校的階梯‧七】

本帖最後由 huang21711 於 2009-1-21 03:24 PM 編輯


內容簡介
幸宏決定報名參選學生會長,可是他在早已為御神樂團結一致的班級內,理所當然的被視為異類,孤立無援……所以,在這種時候能夠幫助他的正是階梯社!
他們用超攻擊型的散彈槍隊形面對選舉。由井筒擔任推薦人、九重和天崎負責公關、智囊團則由刈谷和三枝代表。到底天栗濱高校學生會長的位子會鹿死誰手!?浪費青春時光萬歲!
作者簡介
櫂末高彰
出生於九星年表五黃土星.巳年(西曆一九七七年)。
被占卜出「五黃之命者,人生起伏不平。」之後,就一直為此擔心害怕──到底現在境遇是起還是伏呢?
大學畢業後,一邊打工學習社會經驗一邊寫小說。
日文名稱:學校の階段
所屬文庫:ファミ通文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3:12 PM

序章
  有一天,我發現自己不過是個凡夫俗子。
  我沒有任何過人之處,也沒有像動畫或連續劇裡那種與眾不同的家庭和朋友;沒有背負嚴苛的命運,也沒有可愛的青梅竹馬長相左右。
  現在仔細一想,其實那些事與我個人無關,只是週遭環境的一種罷了。但是,當時還是小學生的我,對於自己週遭毫無特別的人事物一事感到非常遺憾,成天作著白日夢。
  升上國中後不久,我對自己是凡夫俗子這點覺得很不滿。不知是什麼契機,讓我開始熱切的想要「改變自己」,就這樣碰巧向學生會的幹部報名參加了正在舉行的幹部選舉。雖然一年級生的我只能擔任書記一職,卻輕而易舉的當選了,因為沒有其他人參選。
  一年後,我參選學生會長。原本期望會有一番挑戰,可是我卻又輕輕鬆鬆的當選了。我總覺得這樣下去不妥,於是便開始試著輕浮的跟女孩子搭訕聊天。當時我似乎是刻意要做出自己認為最害臊的言行。我面不改色的說出各種花言巧語,儘管內心很不好意思,但還是努力反覆這些羞死人的行為。
  不可思議的是,經過半年之後,我的形象被定型為「油嘴滑舌的傢伙」。就算跟好幾個女孩子嬉戲,也沒有人指責我,讓我感覺又走錯了路。
  一直搞錯方向的我,直到暑假過後的開學典禮式,才真正理解何謂天才。
  我聽到同級生,而且還是同班同學的名字,他們在暑假期間參加各種大賽,如今接二連三的被表揚。當時我想:「啊啊,原來他們就是所謂的天才啊。」儀式結束後,班上同學立刻圍著他們說話。我在稍遠處看著這般景象,領悟到原來連續劇或動畫的主角就是那種人,而不會是我。
  從那之後,我的想法就改變了。
  這次要說的故事,以圍棋術語來說就是「收官」。
  高中三年級  十一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3:13 PM

第一階 手忙腳亂的前哨戰

  要做就要全力以赴。
  「早安!」
  神庭幸宏從丹田使力道早。「喔!」兩位男學生從坡道走下,注意到他的存在,先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接著看到幸宏身上的肩帶後,理解般的點了點頭。
  「我是學生會長候選人神庭幸宏!請多多指教!」
  幸宏對兩人低頭敬禮,然後繼續奔上坡道,從口中呼出的白色氣息流向後方。早晨的冷空氣掠過他的臉跟雙手,讓他感覺一陣清爽。他一口氣從腳踏車停車場衝上「外圈」,身子頓時暖了起來。
  「早安!」
  這回向一位正面走來的女學生道早。她肩背運動背包,低著頭走路,聽到幸宏的聲音後抬起頭,一臉錯愕地點頭回禮。幸宏停下腳步,深深低頭敬禮,然後再度向前奔出。一邊望著左側的新校舍研究大樓奔跑,一邊將它拋在腦後,來到十字路口前。右側是通往宿舍的直線道路;幸宏在道路另一邊停下,調整呼吸。
  看來勉強趕上了。
  幸宏遠遠的確認到前方有兩、三位學生走過來,細心整理「學生會長候選人 神庭幸宏」的肩帶。
  十一月十七日星期四,天栗濱高校的下一任學生會幹部選舉開始了。
  選舉對象是通稱為「三巨頭」的學生會長、執行部部長和監察委員長共三人,以及會計、書記、還有班級委員長和風紀委員長等各種委員長共計六人。幸宏參選的是學生會長,同班的女同學御神樂綾女也同時參選了學生會長,使得今年的學生會長選舉僅由兩位一年級生競爭,可說是相當特殊的狀況。
  直至報名截止日當天才緊急參選的幸宏,對於自己較御神樂來得慢半拍一事有所自覺,特地為此熬夜做準備,並且先發制人的開始選舉活動。
  幸宏詢問同居的四位堂姊之中的么女,也就是高他一個學年的美冬,居住宿舍的體育資優生是從幾點開始早晨的練習活動。答案是大多於六點開始,因此幸宏推算時間,決定五點半開始在宿舍前向大家問好。
  「早安!祝你練習順利!」
  此時節的清晨與傍晚天氣寒冷,站在原地會感覺陣陣寒風襲來。幸宏為了不輸給寒冷,刻意對經過的學生大聲道早並且低頭行禮。大部分的學生都只是瞥了他一眼,不過其中也有人看到他之後訕笑道:「真的假的啊。」雖說在學生上學途中問好是選舉活動的基本,可是他們似乎沒想到會有候選人在比一般學生上學還早的時間,跑去向從不同路段上學的學生問好。但這正是幸宏的計謀,他打算做與其他候選人不同的事,盡可能藉此彌補落差。
  「是時候了。」
  幸宏一個人向大家道早好一陣子之後,看看手錶確認時間。他心想一般學生到校的尖峰時間已經接近,差不多該前往校門了。
  沐浴著遲來的陽光,幸宏沿著原路奔跑回去。由於剛才站立許久,所以身體有些僵硬,不過在溫暖的陽光照射下,他的身體很快又暖和起來,一邊神采奕奕的跑步,一邊振作精神。
  校門旁已經有其他候選人並列。今年除了幸宏和御神樂兩位學生會長候選人之外,大多職位都只有一位候選人,因此總人數並不多。據說只有體育委員長和圖書委員長各有兩人參選。
  「早字!各位辛苦了。」
  幸宏想著這些事,奔進候選人的隊列中。學生劃分為左右兩邊,正面右邊的學生會點頭回禮,但是左邊卻視若無睹。幸宏看到排列在左邊的女學生們,不禁露出苦笑。他對這些女孩子的相貌有印象,記得她們是和御神樂一起行動的「御神樂派」。以班級委員長為首,各委員長候選人共六位,加上會計和書記共八人,精神煥發的向上學的學生低頭問好。
  (看來我受到敵視啊,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吧。)
  幸宏一邊心想,一邊找尋御神樂的身影,卻遍尋不著。她不但不在左側的女同學隊列中,就連聚集非「御神樂派」的候選人隊列內也看不到她的存在。
  (咦?御神樂同學怎麼沒來呢?)
  環顧四周,右邊有四人,分別是執行部長與監察委員長候選人,以及另一位圖書委員長和體育委員長候選人。除了御神樂以外的候選人似乎都在此處。幸宏擔心她是不是生病了,正想和御神樂派的女學生詢問狀況時,壯碩的巨人突然出現在面前。
  「早啊,同志!一起加油吧!」
  在嚴寒的早晨,一位身高將近兩公尺的男學生不知為何穿著無袖背心,誇示著自己的肌肉。他一邊向幸宏道好,一邊做出數種健美姿勢,露出燦爛的笑容、閃耀潔白的牙齒、上下挑動濃密的眉毛。肩上掛著的肩帶寫著「體育委員長候選人」。
  「早安……你是健美社的人吧,你要參選體育委員長?」
  「沒錯!今年我們肌肉的傳道士一定要達成當選體育委員長這個宿願。我會賭上我的上臂二頭肌,為此努力!」
  幸宏打招呼後,巨人揮動健壯的雙臂,隆起肌肉小山宣言。幸宏感覺到周圍的候選人全都一口氣退到一旁。
  「加、加油吧!最重要的就是氣魄嘛。」
  幸宏不明就理的想要對抗週遭的冷漠氛圍,握緊拳頭說道。巨人大聲一吼:「唔喔喔喔!」
  「你說得好!明明沒有人比我們更適合當體育委員長,可是我們卻從沒當選過。我今年一定要將肌肉的美好傳遞給全校學生知道!」
  面對熱血沸騰的巨人,周圍的反應是更加後退。幸宏對其他候選人招手說道:
  「各位──靠過來這邊嘛!其實這樣聊天很有趣喔──」
  遺憾的是,其他候選人只對他還以客套的笑容,御神樂派的女孩子甚至明顯露出不快的神情。對面的視線讓幸宏感覺有些刺人。
  「好啊!就讓我們共組肌肉搭檔,贏得這場選戰,刻劃新的歷史吧!」
  巨人不但不以為意,而且還越來越高調,上前對上學的學生問好。幸宏盡可能牽制住巨人不要嚇到學生,同時用不輸巨人的聲量道早,結果形成只有兩人互相較量的局面。巨人開始請求學生與其握手。
  「等一下、等一下,你們兩個,給我退後一點。」
  一位剛到校的女學生來勢洶洶的的命令兩人。那是一位高額頭、戴著小小圓框眼鏡的少女,制服上的領結是代表三年級的深藍色。幸宏看到她,反射性的向後退。她是中村千鶴,現任學生會執行部長,與幸宏所屬的社團關係匪淺。因此,幸宏無可避免的對她有所恐懼。
  「早安,中村學姊。」
  「早,能不能請你們循規蹈矩的進行選舉活動啊?」
  中村馬上嚴厲的回應幸宏的問候。她要幸宏和巨人一同後退之後,看過其他候選人一眼,發現眾人都離幸宏等人有好一段距離,於是低聲呢喃:
  「為什麼你們兩個跟他們之間有這麼大的空隙啊?」
  「呃,該怎麼說呢,其實這是有些誤會。對了,中村學姊,請你叫他們過來嘛,讓我們站近一點。」
  幸宏靈機一動開口請求,執行部長中村應該可以為他主持大局。
  「我辦不到。」
  可是中村卻搖頭拒絕,接著告訴幸宏:
  「剛剛是因為你們擋住路我才出言勸導,基本上我不能干涉選舉。」
  「咦,是這樣嗎?執行部不是可以參與任何學生會的工作?」
  「學生會長候選人,你功課做得不夠喔。本校的選舉完全是由監察委員會督導,而監察委員會正是必須和我們執行部,或是其他學生會幹部等劃清界線的委員會啊。執行部是不可能協助監察委員會的。」
  中村雖然很無奈,但清楚的回答幸宏的疑問。在天栗濱高校的學生會中,監察委員會負責有關幹部選舉的一切事務,以及各方面的督察、學生集會的出席人數確認等,並且嚴禁和其他幹部有所掛勾。監察委員會基於職務立場,在學生會之中必須極力強調中立性。監察委員長的立場之所以會和學生會長、執行部長並稱為「三巨頭」,也是為了保持中立性。
  「那我走啦。神庭同學,你要加油喔。」
  語罷,中村邁步離開,可是忽然又轉過身看向幸宏。幸宏問:「怎麼了嗎?」她沉默一會兒回答:
  「我說這話並非支持你,不過,我勸你要好好思考關於自己社團的事。」
  說完,轉身前往校舍。她和站在稍遠處的女學生,也就是執行部長候選人聊了一下。
  「……社團的事啊。」
  幸宏喃喃自語。的確,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到校的尖峰時間結束後,幸宏離開校門。他今天因為有事要對班上宣佈,而急忙前往教室。在入口前整理好自己的肩帶後,幸宏打開門大聲地說:「大家早安。」
  「…………」
  班上同學各自利用早自習時間,有些人聚集在一起聊天、也有人趴在桌上睡覺、或是打開課本預習課業、比對回家作業答案等,他們聽到聲音,一同朝幸宏看去。雖然有些人立刻失去興趣地別開視線,但是大部分的人都還是注視著他。幸宏站上講台,環顧教室。
  「對不起!請聽我說,我有事想拜託各位。」
  幸宏用足以讓教室全體聽見的大音量說道。一度別過視線的同學,再度開始注意幸宏。
  「我想各位都知道我報名參選學生會長的事。各位團結一心要協助御神樂同學當學生會長,我卻破壞了這份團結,對此我感到很抱歉。可是,我還是想請求各位,請問有誰願意當我的推薦人嗎?拜託各位!」
  幸宏喊道,一邊低下頭。教室內的氛圍驟變,眾人開始竊竊私語。
  推薦人是指立場近似於候選人的保證人的學生。具體來說,主要工作是協助候選人的選舉活動,以及在投票日前一天的公開演講會上發表推薦演講;同時也是告訴監察委員會和一般學生「這個人是最合適的人選」和「加以推薦」的存在。學校沒有規定推薦人一定要是同班同學,但是考量到推薦人會保證候選人的人品與經歷,還是選擇同班同學為推薦人較為妥善。
  幸宏自己也希望可以找同班同學當推薦人,所以他抬起頭窺視同學的反應。如他所料,大家都別過視線。不過,他為了把握一線希望,跟著轉移目光。同學們的焦點隨著幸宏的目光移動,集中在一部分學生身上。那正是──
  「……咦?是我嗎?」
  吉田。不,說不定是他旁邊的渡邊。總而言之,班上同學的矛頭都指向他們倆。
  「吉田。」
  幸宏說道。坐在自己席位的吉田身子一震,然後轉過頭看背後。
  「呃,班上姓吉田的只有你啊。」
  幸宏的吐槽引起同學一陣訕笑。吉田抬頭看向幸宏,突然按住肚子,痛苦的叫道:「好痛啊啊啊啊……」
  「糟糕,我腹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肚子好痛啊!」
  「什麼!?大事不妙啦,快去保健室!」
  「謝謝你,渡邊,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吉田邊說邊站起身,搭上渡邊的肩膀,準備走出教室。可是周圍的男同學阻止道:「且慢且慢且慢。」
  「你哪來腹痛的老毛病啊?」
  「真是說謊不打草稿。」
  吉田和渡邊受到眾人責難,不甘心的停下腳步,不過也沒有就此認輸。
  「等一下!這種時候該出場的是班長吧。」
  「對啊對啊,用氛圍威逼我們是不對的啊!而且我們是綾女大人派的,雖然對不起神庭,可是我們不能幫他!」
  兩人斬釘截鐵的說道。如此一來,其他男同學也不便多說,大家將視線集中到班長前田身上。然而剛剛吉田和渡邊的「御神樂派」宣言似乎對他起了作用,他也一臉平常的回答:
  「不行,我是站在女孩子這邊的。」
  「去你的──」
  前田遭受數們同學喝倒彩,但仍然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樣舉起單手對幸宏說:「歹勢啦。」
  幸宏對友人的推托逃避啞口無言。雖然他再度拜託吉田、渡邊、前田和石井,可是依然沒有人首肯。其他男同學也刻意轉過頭,避免和幸宏對上眼。
  「喂,太過分了吧,神庭同學也是班上的一員啊。」
  當幸宏正感到困擾時,女同學中有人為他打抱不平。走上講台的是綁著馬尾,身材纖瘦的女孩三島真琴。她是班上女同學中的靈魂人物,同時也是會不分男女與人交談的活潑女孩。三島對男同學罵道:
  「你們就當他的推薦人嘛,大家都是同學啊。」
  「可是,這個……該怎麼說呢……」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
  可是男同學們依舊反應不佳。幸宏不想對三島造成麻煩,決定先不提這件事。他向三島說聲:「不好意思。」打算走下講台,卻有人低聲說道:
  「那三島你自己當推薦人不就好了?」
  這句話讓三島無言以對,女同學立刻提出反論:
  「不行。女同學團結一致,都是站在御神樂同學這邊的啦!」
  「神庭同學是男孩子,該由你們男同學當推薦人吧。」
  「真琴,快過來我們這邊。」
  一位女同學勾住三島的手臂,將站在幸宏旁邊的她拉到自己這邊。幸宏看著她們,目光與三島交會,有些驚訝。
  「你們在說什麼?」
  這時,一位女同學悠然走進教室,班上的女同學鼓掌歡迎。她是御神樂綾女,有一頭柔軟的波浪捲發和半月形的眼瞳、以及宛若人偶容貌的美少女。
  「喔,神庭同學在找推薦人啊。」
  御神樂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抓住三島的手臂,對幸宏說道:
  「真琴不能給你喔,因為她是我重要的夥伴啊。對吧,真琴?」
  御神樂勾住三島的手臂說道,三島低著頭,輕輕點頭回應,然後看了一下幸宏。幸宏急忙揮手回應:
  「沒關係,我會找其他人幫忙。三島同學,謝謝你。」
  「對了。神庭同學,除了推薦人以外,你的選舉公約想好了嗎?我看你海報都沒貼,這樣選舉活動沒問題嗎?」
  御神樂宛如突然想到般的問道。幸宏只能苦笑回應,因為其實他根本還沒想。公約規定是要在下星期一之前公佈,因此他認為只要在那之前想出來即可;海報則是打算在今天構思圖案,最遲於星期六製作完成。
  「嗯,勉勉強強啦,公約就等到星期一見真章。對了,御神樂同學,我看你剛剛沒有出現在校門啊,怎麼了嗎?」
  「校門?啊啊,你是說早晨的拜票活動啊。沒什麼好奇怪的,我本來就不做那種事,因為有很多學生會覺得候選人從早就開始拉票很煩人呢。」
  御神樂的回答讓周圍的女學生讚歎「真聰明──」「說得對──」「那的確很煩人啊──」眾人接二連三表示贊同。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神庭同學你儘管放心吧。」
  御神樂露出遊刃有餘的笑容。然後打開書包,從活頁筆記本中取出一頁,開始在上頭筆記。然後在大家面前,將紙遞給幸宏。
  「咦?這是……」
  幸宏接過紙張,閱讀內容之後,頓時一驚。
  「這是御神樂同學的選舉公約啊……」
  「是的。我想是不用擔心,不過如果神庭同學在製作公約時有碰上困難,不妨參考我的公約。你就收下它吧。」
  御神樂的詞語讓周圍的女同學喧鬧起來,她們一邊笑,一邊囑咐幸宏:「神庭同學,你不可以照抄喔──」
  「啊──謝、謝謝你。」
  幸宏的聲音與教師時間開始的鐘聲重疊。
  「那麼,她的公約內容到底是什麼?」
  放學後的第一體育館屋頂,這裡是幸宏所屬社團「階梯社」作為「社辦」使用的場所。
  階梯社。社名聽起來像是個玩笑,不過卻是天栗濱高校實際存在的社團。主要的活動內容是研究如何能夠在校內跑得更快,尤其以上下階梯為重點。當然,他們的社團活動被老師和學生會視為問題看待。幸宏正是階梯社的一年級社員。
  儘管寒風越來越冷冽,但熟悉的集合場所還是讓人感覺舒適。幸宏一邊做伸展運動,一邊和社團前輩說起今早發生的事。從剛剛就打開筆記型電腦操作的戴眼鏡男學生,抓準時機回應幸宏。他叫三枝宗司,是二年級學長,擅長收集資料與分析的智將。幸宏除了社團活動之外,在考試和唸書這方面也經常受到他的指導。
  「我找找……就是這張。」
  幸宏停止伸展運動,從書包內取出寫有御神樂選舉公約的紙張,遞給三枝之後,其他社員也紛紛湊上來一探究竟。
  「結果她到底寫些什麼?我看一定是寫些咬文嚼字的東西吧。」
  留著刺蝟髮型的男學生將手搭上幸宏的肩膀,看向三枝手上的紙張。他是井筒研,與幸宏同屬一年級的社員。
  「公約有三條,很堅實的寫出了行政方向啊。」
  三枝讀出接下的紙張內容:
  「『學校各項活動的行政簡單化』、『推動社團活動經費的審核及公平分配』、『積極提案可增進全校學生團結心的活動』以上三條……寫得非常完善啊。」
  三枝最後一句話對站在井筒身旁的男同學說道。此人是刈谷健吾,擔任副社長的三年級生。他相貌堂堂,可是卻讓人感覺有種野性,並且帶有令人難以靠近的氛圍。刈谷輕輕點頭對三枝的說話表示贊同,回答:「這很正常。」
  「什麼啊──我不懂這些公約的意思,這哪裡叫做完善啊?」
  相對的,一位個頭嬌小的女學生用全身的肢體語言訴說不滿。她一手搶過三枝手上的紙張,從右手拿到左手,露出不解的神情說:
  「漢字真多。」
  「優子,你就只有這種感想嗎?」
  「我又沒說錯,淺顯易懂本來就是很重要的啊!」
  叫做優子的女學生遭到刈谷吐槽,不高興的反駁。她正是階梯社的社長九重優子,雖與刈谷同屬三年級生,兩人個性卻是恰恰相反。
  「社長說得也有道理啊,要是有附上簡單明瞭的宣傳標語就好了。」
  「喔喔!小泉,說得好,我就是想說這件事啊!」
  九重輕拍身旁的高挑美少女說道。她叫天崎泉,社內成員都用名字稱呼她。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披在身後,身材凹凸有致,美麗程度不輸給職業模特兒。她受到九重誇獎,高興的露出微笑。幸宏覺得周圍的空氣瞬間清新起來。
  「不,公約和宣傳標語是兩回事,我說的完善是指公約內容。這份公約在做很可怕的宣言啊。」
  三枝的眼瞳閃過光芒。九重將紙張斜看、拉開,瞠大眼睛問道:「哪裡可怕啊?」
  「難道這是殺人預告!?」
  「不是。」
  三枝輕易否定,轉而對幸宏說道:
  「先不提這件事。神庭,告訴我你打算提出什麼樣的公約?」
  「我的公約嗎?其實我還沒想,不過我是打算最晚在星期一處理好。」
  「哇哩,你這樣沒問題嗎?」
  井筒叫道。
  「可是,你應該已經決定好大致方向了吧?只不過還沒寫成文字。」
  天崎出言相助,但是幸宏搖頭回應。
  「那我們回到根本思考吧,神庭你參選的理由是什麼?」
  三枝改變問題。幸宏數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閉口不言。
  「…………」
  「……神庭?」
  三枝、井筒、天崎注視幸宏。幸宏受不了他們視線的施壓,顧不得腦內一片混亂回答:
  「該怎麼說呢……我並不是什麼都沒想,雖然有幾分衝動,但我是深思熟慮過後才決定要參選的。只是,那個,我無法用言詞傳達想法,或是說,我自己也還有些搞不清楚……」
  「說得也是。」
  幸宏說得不清不楚,可是九重卻露出頗能認同的表情點頭說道。
  「有時就是這樣啊,要是世上所有事情都能用言詞說明,就不會那麼麻煩啦。瓶蓋就是那個啦,有『哇──』的感覺,但是又覺得很來電對吧。我懂、我懂,我瞭解你的心情啊。」
  「……呃,真是難懂啊。」
  三枝喃喃說道,井筒和天崎也一起露出困擾的神情。可是,幸宏卻覺得九重是現在最正確掌握到他心情的人。他找不到恰當的言語說明對御神樂的疑問,以及已經釋懷的衝動。或許就如九重所說,真的是「哇──」和「來電」的感覺。
  「的確,想要一切都用言語說明大概是不可能的。不過,這句話只有嘗試過努力使用言語解釋的人才能說,而不該做為放棄說明者的藉口。」
  刈谷說出結論,控制逐漸混亂的場面。
  「什麼意思啊。我才沒有當成藉口哩,是瓶蓋的熱意已經超越言詞了啊!」
  「不,我沒有那個意思啦。要是能用言語說明,那是最好的。」
  「唔吱──!我幫你說話,你卻用這種態度對我啊!」
  「優子,你冷靜一點。」
  刈谷獨自安撫吵鬧的九重,走到幸宏面前說:
  「我想勢必會有言語無法說明的部分,但是,你接下來要面對的選舉,就非得用言語將那種情感表達出來才行。因為無法切確的表現自己的感覺與想法,就推托於情是沒用的。神庭,至星期一為止,你要認真思考你的目標到底是什麼,並且要做到能用言語表現它的程度,沒有必要加以精簡。那個我會幫你歸納成公約,首要之急是先將想法化為言詞。」
  三枝舉手強調自己的存在。
  「神庭,晚上也沒關係,等你整理好想法之後就跟我聯絡。你應該知道我的手機號碼吧?」
  「啊,我知道,謝謝!九重學姊,對不起,我想最瞭解我的感受的人應該是九重學姊啊。」
  「沒關係、沒關係,我也希望瓶蓋可以當選啊!階梯社的天下就要到來啦!」
  九重的心情出人意表的好,她握拳朝天宣告:
  「讓瓶蓋當上學生會長,然後大幅增加階梯社員啊。各位,我們要團結一致向前衝──!」
  「喔──!」幸宏跟著九重握拳吶喊,然後微微歪頭說道:「咦?」
  「讓我當上學生會長,然後大幅增加階梯社員?」
  「是啊。這就命名為『讓瓶蓋當上學生會長,並招收多到數不清的階梯社員作戰』,簡稱為『山瓶作戰』(註:漢字的山可用來譬喻為數眾多)啦!」
  九重興高采烈的回答。三枝提問:「如果招收數不清的神庭,就叫做『瓶山作戰』嗎?」
  她回答:「那聽起來像是在撿空瓶耶。」刈谷忍不住吐槽:「不管是哪個,都不是什麼好名字吧。」
  「總而言之,為期兩周左右的選戰期間,請各位多多指教!」
  幸宏為了做出結論,刻意大聲的向眾人請托。接著,階梯社全員的聲音響徹雲霄。
  「真是的,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啊……」
  中村千鶴正前往學生會室。她手上拿著明信片大小的相框,這是剛剛在打掃執行部室時找到的東西。由於三年級生即將退休,所以在整理私人物品,以便讓後輩使用執行部室。不過,執行部員在櫃子深處找到了這張照片。
  那是現在三年級的執行部員在一年級時的合照。照片上是十三位學生各自擺出姿勢,在踏入校門的不遠處,紀念創校三十週年的大石前合影。三年級生懷念的談論起這張照片,問起是誰的物品,卻沒有人舉手承認。
  「游佐同學,我要進去囉。」
  中村敲門之後,打開學生會室的門,走進室內。她看到依舊是老樣子,臉上掛著微笑的學生會長,以及鮮少出現在學生會室的監察委員長,還有另外一位是廣播社的社長。他們三人站在一起談事情,看到中村走進,暫時打住。
  「喔喔,小鶴,你特地來看我嗎?」
  游佐率先舉起手歡迎中村。他看起來真的像是要上前擁抱,所以中村直接把相框拿到他面前。游佐眼瞳閃過光芒說道:
  「好令人懷念的照片啊。」
  「游佐,那我們先走了。」
  監察委員長語罷,和廣播社社長一同離開室內。游佐愉快的揮手告別,回答:「那就萬事拜託啦。」監察委員長點頭回應,廣播社社長說:「放心吧,我很快就會準備好電視。」之後就關上門。
  「小鶴!這樣一來我們就共處一室啦。」
  「這相框是你的吧?」
  中村冷靜的面對一臉高興地貼過來的游佐,說出來意。游佐接過相框,微笑回答:
  「真令人懷念,小鶴從這時開始就很可愛呢。」
  「那我走了。」
  中村話不多說,隨即準備離去。游左制止道:「啊,你等等。」
  「這個給你。」
  游佐將相框遞給中村,讓中村露出不解的眼神。
  「我當時以為弄丟了,所以有加洗。因此,這個相框就獻給小鶴吧。你就收下它,當作是紀念我們的深厚情誼吧。」
  「……你不要突然胡說八道,我們哪來的深厚情誼啊?」
  中村不滿的說道,游佐笑著解釋:
  「我說的我們是指執行部啦。照片上也有現在已經不是執行部員的人啊,你是我們這代的執行部部長,把照片當作紀念留下來吧。」
  「原來是這個意思,拜託你說話不要拐彎抹角的好不好……反正機會難得,我就收下它吧,謝了。」
  「不客氣。」
  游佐微笑回答。可是,中村卻覺得他的反應有些不對勁。游佐輕輕坐上清理乾淨的辦公桌,詢問中村:
  「怎麼啦?小鶴?」
  「……沒什麼,這裡也清理得很乾淨啊。」
  「因為我已經要退休啦,可以說是被迫辭職哩。」
  「還真虧你能幹到現在耶,你這學生會長根本就是整天偷懶啊。」
  中村開口吐槽,話中帶著長久以來的不滿。可是游佐卻小聲的承認:「你說的沒錯。」
  「喂,我是開玩笑的啦,游佐同學做得很好啊。」
  中村急忙亡羊補牢,可是游佐卻喃喃說道:「真的嗎?」聳了聳肩膀。中村看到他的模樣,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眼前的男學生,儼然和自己認識的「游佐由宇一」判若兩人。
  「游佐同學,你怎麼了?」
  中村戰戰兢兢的開口問道,而游佐他──
  「有事嗎?甜心!」
  興高采烈的撲上來。中村使力將他推開,轉身離開學生會室。
  「搞什麼啊,虧我還有點擔心他……」
  中村獨自在走廊發牢騷,這回真的有點擔心起他。回想起來,她至今從來沒有「擔心」過游佐。游佐這個人玩世不恭,個性輕浮,跟「擔心」根本扯不上關係。
  「喔喔,中村,遇上你正好。」
  中村聽到說話聲,轉過頭去,看到顧問大津走過來。他們針對執行部的工作交談兩、三句之後,話題轉到選舉上。
  「看來今年的學生會長大概是御神樂,教務主任也莫名的中意她呢。我頭一次看到他跟特定的學生那麼要好。」
  大津一邊在走廊移動,一邊說道。根據大津所說,教務主任在短期間轉任多所高中,擅長指導教師與經營學校,但是不會主動與學生接觸。然而他現在卻大力誇讚御神樂綾女。
  「算了,我也很懷疑階梯社的人是否有本事當學生會長,若今年能夠簡單決定是再好不過了。」
  語罷,大津笑了起來。中村靜靜的低下頭,看著照片上的男學生。
  到星期六為止,都要努力去問候拉票。雖然星期一會開始各種不同的拉票活動,但是首先還是得讓大家認識自己才行。現在井筒願意當推薦人,三枝學長和小泉學姊似乎會幫忙製作海報,所以這方面就交給他們,自己得先思考公約的問題……
  幸宏一邊思考一邊踏上歸途,打開玄關家門。
  「我回來──」
  「請惠賜一票,請惠賜一票。」
  「謝謝各位的支持,感謝各位。哪,那位小男孩,謝謝你的支持喔!」
  「…………」
  「請給神庭幸宏、請給神庭幸宏神聖的一票!」
  三位女性在玄關前的走廊揮手叫道。
  「……三位堂姊,你們在幹什麼?」
  眼前是除去四姊妹中的么女美冬之外,與幸宏同居的三位堂姊。紮起頭髮,目光和藹可親的溫柔女性是長女希春;面無表情舉著白板,綁著馬尾的是次女小夏;以及露出調皮笑容,留著一頭短髮的三女千秋。她們不斷叫著:「懇請惠賜一票。」和「請支持神庭幸宏。」之類的詞語。幸宏感覺有些疲累,脫掉鞋子踏上走廊。
  「你們是在幫我拉票嗎?」
  「啊,小宏,歡迎回家。」
  「下一任學生會長大人,歡迎回來啊!」
  希春和千秋高興的揮手歡迎幸宏。
  「希春姊跟千秋姊做這種事也沒意義吧。」
  「你胡說什麼。這種事情就是最講求氣氛,氣氛最重要啊。」
  千秋輕拍幸宏的後背說道,然後手指客廳。
  「而且我們也有明確的拉票目標呢。」
  千秋的手指前方是坐在沙發,雙眼直直瞪著這邊的美冬。她是位綁著雙馬尾髮型,態度凜然的少女。
  「只有美冬有投票權啊,真不公平。」
  希春走進客廳,擁抱美冬說道。雖然她立時想要逃脫,可是小夏也撲了上去。受到姊姊們偷襲的美冬不禁手足無措。
  「的確是這樣沒錯。美冬姊!請惠賜我一票!」
  幸宏也跑進客廳,對美冬低頭請求。儘管美冬遭到姊姊們戲弄,但仍不忘瞪視幸宏。不過,她滿臉通紅的表情應該是因為被希春和小夏調戲的關係吧?
  「那我也來處罰不坦率的美冬妹妹吧──」
  千秋露出個壞心眼的笑容,一同偷襲美冬。幸宏看著快樂喧鬧的四人,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離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3:14 PM

第二階 風雨欲來的開戰前夕

  星期六的放學後,幸宏一如往常前往第一體育館屋頂,率先抵達的三枝對他招手說:
  「今天早上的問候拉票順利嗎?」
  「馬馬虎虎,目前跟住宿生道早的只有我而已。雖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不過曾和兩、三個人談過話。」
  「這是好現象啊。只是你要注意身體健康喔,可不要努力過頭而累倒,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三枝對幸宏的回答點了點頭,提出忠告。接著將筆記型電腦的螢幕朝向幸宏,上面用大字記載著「學生會幹部選舉特集」。
  「這是哪個網站啊?」
  「是本校校刊編輯社的網站啊。每年這個時期,除了學校的網站之外,校刊編輯社也會在獨自製作的網站上刊登這類新聞。他們會和攝影社還有電研會合作,共同推出特集。去年好像還有和廣播社合作吧?」
  三枝淡淡的說明,並打開網站的留言板連結。網頁內有幾則留言,不過內容都是「今年的選舉也開始啦」、「真無趣」等無關緊要的一行留言。
  「我在昨天跟前天查過了,看來今年的選戰跟往年一樣,不怎麼熱烈。雖然本校推行學生自治,可是有實際意識到這點的人卻很少哩。比方說,我們也很少跟學生會的活動扯上關係對吧?」
  三枝快速瀏覽留言板的留言,有如解說般的開始說道:
  「會注意選舉的學生大概只有半數吧。神庭你聽了可能會不舒服,不過有些人認為學生會長的位子非御神樂莫屬。儘管那只是毫無根據的感想,可是那種自然存在的氛圍絕對不容忽視啊。」
  「我也覺得大家對選舉沒什麼興趣。」
  幸宏一邊回想向學生道早時看到的反應,一邊說道:
  「除了學生會長和體育委員長,還有圖書委員長之外,候選人都只有一位啊,從此就可看出大家對選舉不感興趣。只不過,大家對學生會長別有一番期待也是真的。」
  說罷,三枝看向幸宏,讓他不解的歪過頭。三枝隨後露出賊笑道:
  「廣播社已經在網站公佈了關於學生會長候選人的直接對談事宜,所以我想今年應該也會辦吧。」
  「直接對談?那是什麼?」
  幸宏初次聽聞,三枝打開天栗濱高校的官方網站給錯愕的幸宏參考。
  「這件事在學生會的公告事項上寫得清清楚楚啊,你看這裡──『廣播社會全面協助,從星期二開始,每天午休時間播放學生會長候選人的直接對談』。」
  「是真的……這是指我跟御神樂同學要直接對話嗎!?」
  「沒錯,這是去年游佐學長和廣播社提案之後舉行的。因為頗受好評,所以今年似乎也打算繼續。主要內容是讓候選人在廣播社的司儀主持下,針對彼此的公約互相議論。我看看,下星期一要發表第一階段的選舉公約,對談是在下星期二到下下星期一為止,為期五天。」
  「……事到如今才說這個有點晚,可是本校經常無視假日,要求學生上學啊。這星期三本來是假日,結果我們還是要到校上課。」
  幸宏想到選舉的日期行程,忍不住抱怨。三枝笑著回答:
  「本校的校規馬虎,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上課天數多。重要的是,關於對談這件事,御神樂同學本次已經是第二次經驗啊,說不定這對她來說會比較有利……」
  三枝語氣轉為凝重,幸宏將視線從網站的公告上移開問道:
  「你說『本次』,意思是指她去年處於不利的局面嗎?」
  「對。去年御神樂同學在對談途中發飆,說出過激的言詞,從頭到尾都被游佐學生牽著鼻子走。大家在選戰初期都看好御神樂同學,然而最後卻是游佐學長反敗為勝當選,原因就是因為對談讓大家改變了對他們的印象。御神樂同學雖讓人感覺個性強勢,但並不會說出輕視他人的話。可是在對談中,她說不關心選舉的學生『根本是笨蛋』,結果招來反感。
  反而是游佐學長的知名度本來不高,但是他在對談中成功給人風趣又懂得深思熟慮的印象,那可以說是游佐學長善用對談的戰略勝利啊。」
  「……咦?可是那是游佐學長的提案吧,他是如何得到監察委員會認可的呢?」
  幸宏想起中村說過的話。關於選舉,一切都是由監察委員會掌控大局,怎麼可能在途中讓一位候選人的提案通過呢?
  「他好像是在報名參選期間提案的。當時的確有人懷疑這樣是不是有違幹部選舉的規定,可是對談本身是由廣播社主辦,與監察委員會完全無關。再加上對手御神樂同學也首肯,於是監察委員會比對規定之後,判斷不算違規。不過,那也是因為候選人在報名參選期間提案,所以才能通過吧。如果選舉開始了,我想是無法過關。」
  「原來如此……游佐學長應該很擅長那種斡旋工作吧,我就沒有那麼機靈了。」
  「別擔心,來日方長啊。我想你要先為對談做準備,詳細歸納整理自己的意見,做到能夠有問必答。還有,公約準備的如何?構思好公約之後,要記得練習演講,試著讓自己可以淺顯易懂的說明含意。」
  「問題就在這裡啊。要我直接說出想法還可以,但是要說得淺顯易懂,就變得很困難呢。」
  「可是那就是重要的關鍵啊,比如說──」
  三枝豎起食指,對抱頭不知如何是好的幸宏說道:
  「請看看右邊。」
  說罷,將食指揮向幸宏所見的右方,幸宏也跟著好奇的看過去。接著三枝又立刻將手移至左邊說:
  「再來,請看看左邊。」
  幸宏跟著看向左邊。可是,那裡並沒有任何特別的事物。
  「如上。我具有能夠改變人心的力量,懇請各位選我當學生會長,請多多指教。」
  三枝低頭行禮,幸宏身子為之一熱道:
  「三枝學長,你不要嚇我啊!」
  「啊哈哈哈,抱歉,其實這也是演講技巧的一種啊。不過,這招有利也有弊,有可能大受支持,也可能引來強烈反感,如果搞錯使用場合,會害死自己的。說穿了,這種技巧只能拿來加分用,不能拿來決定勝負。最重要的還是平時的行為舉止,以及是否能夠說出淺顯易懂的演講。因此,你也不能太仰賴技巧,以免喧賓奪主啊。當然,我知道這些事很困難啦。」
  「啊,我明白……看來我要做的事越來越多了啊。」
  「後悔參選了嗎?」
  「不,雖然我會害怕,但是我感覺更熱血沸騰了。」
  幸宏自己也很意外,竟然能如此乾脆說出這句話。
  兩人吃著便當,談論關於選舉的話題時,天崎也來了。她今天似乎是跟班上的女孩子一起吃中餐,趁機向她們推薦幸宏。再過了五分鐘,井筒也來到屋頂。距離下午一點還有五分鐘,刈谷遲來算是司空見慣,所以大家不以為奇,但是九重到此時還沒來就讓人覺得很奇怪。
  「社長今天有來上課吧?」
  「我去買麵包的時候,有看到社長騎腳踏車經過。」
  井筒回答幸宏的疑問。看來九重有來上課,現在可能是跑去別的地方吧。
  「時間差不多了。」
  三枝確認時間說道,再過不久就到下午一點了。
  「午安午──安!眾愛卿,久等啦。」
  就在這時,身穿運動服的九重打開門衝進來。她兩手抱著巨大的塑膠袋,裡頭裝著校慶時做的黃金鼠布娃娃。那本來是舉行階梯競速賽時,要送給冠軍波佐間作為獎品的布娃娃;但是因為階梯社被禁止參加山上桔梗院學園的校慶,所以沒有機會送過去。
  「九重學姊,你為什麼要把特大黃金鼠拿過來啊?」
  「那個布娃娃不是保管在社長家嗎?」
  幸宏和井筒提出疑問,九重不知為何挺起胸膛──
  「因為這是個好機會,所以我急忙把它拿過來啦!我真是英明神武,沒有遲到啊。」
  而且故作威風的說道。幸宏等人曖昧的點頭回答:「這樣子啊。」可是天崎的反應卻與眾不同。
  「社長,你說的『好機會』,是指波佐間同學要來嗎?」
  她有些困惑的問道。九重沒有察覺她的神情,爽快回答:
  「是啊!剛剛小源打電話給健吾,說波佐間同學要來跟我們談階梯比賽的事呢。我想這樣正好,就急忙回家把布娃娃拿來啦。可惜了今天沒有辦法確認瓶蓋的便當內容。」
  說到一半,通往校舍的門再度開啟,刈谷和一位皮膚白皙的美少年接續從門內走出。然後一位銀髮少女想要抓住美少年的手臂,跟著穿過門,輕輕咋舌一聲。
  「好久不見。」
  少年對上前迎接的幸宏等人低頭問好。他叫波佐間勝一,在他身旁不愉快地左顧右盼的是水戶野凜。水戶野看了幸宏等人一眼,最後瞪視天崎。
  「今天我是來詳談關於日前寺城學長請托的比賽事宜。剛剛刈谷學長已經跟我提過詳情,不過我還是希望能跟各位打個招呼。」
  波佐間謙恭有禮的開始說話。他的視線緩緩移動,看到幸宏時一度停下,注視了一會兒,隨後又別過視線。
  「跟這個比起來──」
  波佐間說到一半,九重就中途插話,將從塑膠袋內取出的黃金鼠布娃娃拿到他面前。
  「恭喜你得到冠軍──獎品是特大號黃金鼠布娃娃,抱起來很舒服,所以很適合這個天氣逐漸轉涼的季節喔。」
  「咦?請問──」
  「嗚哇?這什麼鬼東西啊?真礙眼。」
  面對突如其來的布娃娃,波佐間不知做何是好,水戶野則是伸出手,想要把布娃娃推開。九重不顧兩人的意願,硬是要把布娃娃塞給他們。
  「優子,住手。」
  刈谷將九重向後拉,讓波佐間總算能逃過布娃娃攻擊,鬆了一口氣。波佐間用訝異的眼神看向刈谷。
  「抱歉。其實是校慶的時候,我們沒有機會將獎品交給你。」
  刈谷簡單扼要的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波佐間聽到是階梯競速賽的獎品,露出微笑回答:
  「是這樣啊。不好意思,讓你們費心了。」
  「這是什麼礙眼的布娃娃啊,是誰做的?勝一,你沒必要拿這種爛東西啦。」
  水戶野很不滿的想要把布娃娃推開,九重嘟起嘴罵道:
  「你是什麼意思啊?竟敢辱罵小泉親手製作的特大號黃金鼠,會遭天譴喔!你這局外人,走開走開。」
  九重硬是卡進水戶野和波佐間之間,將布娃娃遞給波佐間,笑著說:「請收下。」水戶野一邊怒罵:「這傢伙真是煩死人了。」一邊別過頭去。天崎開始鼓掌,幸宏等人也跟著拍手。
  「恭喜你──」
  「……那個,我很感謝你們的好意。」
  可是,波佐間卻不願意收下九重遞出布娃娃。
  「這個布娃娃本來是要送給超越刈谷學長紀錄的人吧?這樣的話,我沒有資格收下它,請留到下次機會送給別人。」
  波佐間鄭重並且明確的拒絕,這一回換水戶野推開嚷嚷著:「怎麼可以不收──」的九重,還露出勝利的表情,嗤鼻一聲說道:
  「嘿,很可惜──勝一不想要那個醜女做的礙眼玩意兒啦,你不如直接把它丟去垃圾桶吧?」
  「唔吱──!你說誰是醜女啊!小泉可是三女神之一耶。是本校二年級生,不,本校最漂亮的美少女耶。你也太沒禮貌了吧!」
  「啥?三女神?你們是白癡嗎?真搞不懂你們在玩什麼把戲。」
  「可惡啊──!」
  「水戶野同學。」
  刈谷抓住準備要撲上去的九重,波佐間讓傲然挺立的水戶野退下。水戶野刻意抓住波佐間,陰險的露出笑容說道:「那個布娃娃真的很礙眼嘛。」然後不知為何刻意看向天崎。
  「水戶野同學,我們不是來找麻煩的。來的時候我就說過,如果你不聽話,我就要你立刻回去。」
  「…………好啦好啦。」
  波佐間使力拉開水戶野,接著她無精打采地朝門的方向走去,不過似乎沒有打算離開,而是間隔距離觀察這裡的事情發展。
  「……對不起,我之後會好好警告她的。」
  波佐間深深低頭道歉。九重雖然還在鬧脾氣,不過她回答:「你沒必要道歉啦。」刈谷吟詠一聲,看向布娃娃說:
  「你怎麼樣都不肯收下布娃娃嗎?」
  「是,請恕我拒絕,這個獎品我不能收。」
  波佐間的語氣沒有一點迷惘。不過,幸宏發覺他一邊回答,一邊看了天崎一下。
  「……是嗎。好吧,我們就等下次機會。」
  刈谷似乎也察覺到波佐間的視線。停了一拍之後,故意如此回答。波佐間對刈谷點頭致謝,然後面對幸宏說:
  「我剛剛聽刈谷學長說,你報名參選學生會長啊?」
  「啊,是的。」
  「那比賽就延到選舉結束後吧,大概會到什麼時候?」
  「這個月底。」
  「是嗎?看來要等到下個月才能較量了。」
  「我想是的。」
  兩人持續單調的對話。幸宏雖感覺波佐間的態度有些不自然,卻不清楚原因到底是什麼。說完比賽的事,正以為對話要結束時,波佐間又出人意表的向幸宏問起關於選舉的問題:
  「一年級就報名參選學生會長很了不起啊,你本來就有興趣嗎?」
  「啊,沒有,其實是……」
  幸宏簡略的說明參選經過。
  「……這樣說來,好位叫御神樂的人也是間接的原因囉?」
  波佐間聽完之後說道。幸宏又感覺有些奇怪,可是依然回答:「是啊。」他覺得波佐間的視線帶有打探事實的意味。
  「……御神樂同學感覺很難對付嗎?」
  「我想是吧,因為她是很優秀的人啊。不過,我會獲勝的。」
  幸宏斬釘截鐵的說道,這也是為了增進自己的決心。可是波佐間對此似乎不感興趣,沒有多做回應。跟幸宏的言詞比起來,波佐間似乎更在意他的表情。
  「……是嗎?選舉要加油喔,那我今天就此告辭。」
  過了一會兒,波佐間像是理解某事般的點點頭,對幸宏等人低頭辭別,轉身準備離去。
  「啊。」
  就在這時,幸宏突然想起一事。
  「有事嗎?」
  第一個回應幸宏的說話的人是波佐間,他用犀利的目光打量幸宏。幸宏對他的目光有些困惑,開口說道:
  「我有聽說關於波佐間同學的事。」
  「什麼事?」
  波佐間的目光變得尖銳。
  「波佐間同學,我聽說你在國中時期有打羽球啊。你記得石井嗎?他說他校慶時有遇到你呢,他和我是同班同學。」
  「……啊,你說他啊?我當然記得啊。我也很希望你們能來參觀本校的校慶,不過你們好像被迫參加課外輔導,無法參加吧。」
  「嗯,你現在沒有繼續打羽球嗎?」
  「……嗯,是啊,我沒有那個資格。」
  波佐間別開視線,低下頭喃喃說道,然後又轉過身去。「再見。」他頭也不回的說罷就向前邁步。水戶野緩緩朝他走近,想要勾住他的手臂,但是看到波佐間的神情,又退後一步。她站在距離波佐間半步的後方,回頭瞪了天崎一眼之後離去。
  波佐間完全沒有回頭。
  「呣──」
  眾人朝吟詠聲傳來的方向看去,九重抱著布娃娃發牢騷:
  「波佐間同學還真固執。既然都拿下了冠軍,那就把應得的獎品拿走嘛。」
  「就是說啊,沒必要拒絕嘛。」
  井筒附和道,幸宏則窺探了天崎的反應。她似乎在沉思,面色十分凝重,所以幸宏也不禁思考起剛剛波佐間的態度。
  他起初看起來很高興,可是……當我們要送禮物給他時,他又開口拒絕。這樣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幸宏覺得波佐間的言行舉止還有其他奇怪的地方。可是,他不曉得原因是什麼。
  「好,跟山上的事也談完了,準備開始社團活動吧。」
  刈谷發難。幸宏等人遵照指示,開始動作。
  當晚,幸宏完成選舉公約。
  他將自己想出來的公約寫好,打電話告訴三枝,然後三枝叫他將內容用電子郵件寄給他。於是幸宏向希春借用電腦,發電子郵件給三枝。將手寫的文字打成電子郵件的人其實是希春,不過這是題外話。三枝讀過郵件之後,將內容大致分成三種,各自注上標語。這些標語似乎就會當作「公約」發表了。
  「謝謝,我收到郵件了。」
  幸宏在客廳打電話向三枝致謝。三枝簡單的回答:『收到就好。』幸宏接著說,因為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所以費了一番功夫。然後三枝也打開話匣子問道:
  『神庭,你覺得自己的意見是少數派嗎?』
  「嗯~我不知道耶。剛剛我也說啦,我在構思內容時有參考御神樂同學的公約,而且還是刻意朝反對的方向思考,所以我也覺得自己有些任性。之前,御神樂同學跟我談論過關於學生會的事。更正確的說,是我問過她的意見。我覺得御神樂同學的思路很明確,一定會得到大家的支持。但我總是想反抗她的想法,也為此感到困擾呢。」
  『這樣啊,我倒是覺得你的想法會給我善良過頭的印象哩。我意外的發現,你是個不分你我,熱心助人的傢伙。你總是會把事情往身上攬,沒有辦法忽視問題啊。所以,未來你有可能因為現實與公約內容相左而引咎自責。』
  「是、是這樣嗎……?我覺得我的行事作風應該不至於讓人覺得善良過頭啊。」
  『你只是沒有自覺罷了。不過,如果大家都抱持同樣的想法,那就不會有相左的問題。就算乍看之下亂七八糟沒有條理,大家還是會固守原則。因此,我認為那份公約有拿來戰鬥的價值。』
  「謝謝,你這樣說讓我很高興。」
  『我剛剛也說了,最重要的問題是怕你的意見是少數派。那樣一來,你的想法就會輕易被瓦解。神庭,關於這點刈谷學長也說過,你非贏這場選舉不可啊。』
  「好的,我一定會當上學生會長。」
  『嗯。總之,你先為星期一的發表公約擬演講稿吧。廣播看不到影像,所以你不必熟記稿子,可是務必要在有限時間內表達所有自己想講的內容。』
  「好的,我明白了!」
  幸宏在對話結束掛掉電話時,才發覺自己的心情相當振奮。不知是因為他感覺自己終於站上起跑點,還是因為自己的想法被誇讚有價值的緣故。
  (總而言之,只能拚命去做。因為我的想法除了竭盡全力之外,沒有其他的表現手段。)
  幸宏低頭看著印有「公約」的紙張,點了一下頭。
  星期天,刈谷造訪寺城源八郎的住宅。
  寺城是刈谷國中時期的同級生,目前就讀山上桔梗院學園三年級。他家在距離市中心稍遠的住宅區深處,雖然房屋不算大,但是江戶時代以來的建築物,鄰接居合道的道場。刈谷穿過打開單邊的門,踏上庭園中鋪設的飛石往內前進。樹葉已經開始枯萎,底下積著幾許或紅或黃的落葉。儘管松樹和杉樹生長茂盛,但也難掩整體的寂寥感。
  冬季的確近了。
  刈谷一邊如此思考,一邊走到玄關大門前。由於這裡沒有電鈴之類的東西,所以只好直接冒昧拉開木門。對住宅內喊話之後,隨即有人應聲。
  「喔,你來啦,上來吧。」
  體格壯碩的男子來到玄關敦促刈谷。他是寺城源八郎,下巴留著一撮未經修整的鬍子,特徵是顯眼的鷹勾鼻。雖然身穿作務衣,赤腳漫步在走廊的模樣會讓人感覺他品味獨特,不過他其實是如假包換的高中生。
  刈谷被帶至他的房間,在座墊上屈膝跪坐。寺城拿出全套的泡茶道具開始泡綠茶,不知為何茶點是一條完整的瑞士卷。
  「我要說的在電話中也提過了……」
  刈谷率先發難。寺城低頭半瞇著眼看著茶壺,輕輕佻動眉毛回答:
  「我知道。我會特地請你過來,就是因為我也有相同打算。就算比賽延後,我還是想早點處理在意的問題。」
  「真不好意思,你應該也是在忙著準備考試吧。」
  「別在意,這件事也是校長委託我的啊。喔──」
  寺城拿起茶壺,將茶水倒入茶杯。他泡茶時看起來沒有注意水量,可是現在茶水卻水多不少,恰好兩人份。寺城細心的倒完最後一滴茶水,然後緩緩地將茶杯端給刈谷。
  「這好像是我們的門生送來的,你慢用吧。」
  寺城以與泡茶時相反的俐落身手切好瑞士卷,用手拿起來品嚐。刈谷也拿了一塊放上盤子,卻找不到叉子。他思索一會兒,最後也用手抓了就吃。
  「回到正題。其實那件事我也在調查了,等到一有聯絡,我就會通知你。」
  「麻煩你了。」
  刈谷低頭答謝。寺城不以為意的回答:「嗯。」伸手拿取第二塊瑞士卷,然後像是突然想起般補充道:「別放在心上。」
  「話說回來,九重好像要升學啊。」
  話題轉向截然不同的方向。這一回,換刈谷喃喃說道:「嗯。」
  「看她那樣子,想就業也很難吧,不知道她考不考得上大學?真是越來越叫人擔心她的未來哪。」
  「咦,不是有人要當她永遠的避風港嗎?」
  「你指誰?」
  「就是你啊。」
  「別開玩笑了。」
  刈谷啜飲一口綠茶。寺城泡的茶依舊風味絕佳,溫度也恰到好處,只不過這次的味道略嫌苦澀。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命運是要自己開創的,可是──」
  寺城不一會兒就吃下第二塊瑞士卷,侃侃而談:
  「我也相信有些事光憑人類的力量絕對無法改變,那該稱之為『宿命』嗎?很遺憾的,這種事就是命中注定,任誰都無法更改。好比說我們於這個時期,誕生於這個國家這點,就毫無選擇的餘地。」
  「……你的意思是我和優子之間有那種宿命?」
  刈谷答道,寺城故意露出壞心眼的微笑回應:
  「我只是就一般的角度而言。至於你有沒有感覺到宿命,我可不曉得。」
  刈谷瞇細眼睛說:
  「……你最近好像變胖啦?」
  「是嗎?我並沒有疏於鍛煉啊……」
  「不,真的變胖了,簡直跟狸貓一樣。」
  寺城聽到之後,不禁「噗哧」一聲笑出來。
  「真是搞不過你,到底誰才是狸貓啊?」
  他一邊愉快的笑著說道,一邊伸手拿取第三塊瑞士卷。
  被女性服飾包圍的三枝覺得無所適從。
  「你覺得這件衣服怎麼樣?」
  「不、不錯啊……」
  「那這件呢?」
  「……也不錯啊。」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對服飾發表意見,使他煩上加煩。此外,視界角落的店員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觀察時機,想要過來推銷,那副模樣更是叫他厭惡。
  「那這一件呢……怎麼啦?」
  星期天的下午,三枝和見城一起外出逛街。「我想要買冬季的服飾。」三枝被見城這麼一開口,就陪她來買衣服。可是三枝根本不懂衣服的好壞,偏偏見城又一定會詢問他的意見,令他非常困擾。
  三枝很在意見城羞怯的視線。見城經常低著頭,目光微微朝上,含情脈脈的看著三枝,然後又不發一語的別過視線。有時三枝詢問:「有事嗎?」她也只是笑一笑含糊帶過。
  (如果會猶豫不決,那就先上網收集資料,查出想買的款式再來就好啦。)
  三枝心想這樣還真沒效率。兩人一起逛了五家店,卻絲毫不見見城有掏腰包的意願。而且她瀏覽每家店的時間都很久,三枝已經覺得精疲力盡。
  「…………」
  突然間,一件毛衣映入他的眼簾。毛衣上頭有刺繡,貼身的設計可以讓人穿上之後,修飾身體的曲線。「見城應該比較適合這類服飾吧」三枝一邊心想,一邊拿起毛衣。
  「啊,那件好像也不錯。」
  見城突然看向這裡說道。她的反應速度相當驚人,明明剛才還很認真的在看其他衣服,現在卻立刻發現三枝的動作,讓他一陣驚訝。
  「啊啊,嗯,我想這件應該很適合你……」
  三枝將毛衣張開來說道。
  「那我去試穿看看。」
  見城突然開始行動,拿起其他同款不同色的毛衣準備試穿。一位說話略帶鼻音的店員立刻向她走近,面帶微笑的擅自拿起幾件襯衫,推薦三枝到試衣室試穿。「一定很適合您──」店員一邊推薦,一邊帶領兩人前往試衣室。
  ……真想趕快離開。
  對三枝來說,跟見城在一起,與其像這樣逛服飾店,他更希望能到安靜的地方共處。同時,他也討厭不知是店員還是顧客身上好幾種香水味摻雜在一起的氣味。精神上的疲勞一點一滴地累積。
  「請往這邊走──」
  店員的聲音引導見城走進試衣室,三枝則是慢吞吞的走到試衣室附近。隔壁間的試衣室門簾是拉上的,似乎有其他顧客在使用。簾子有留些空隙,一位和三枝大約相同年紀的少女探出頭問道:
  「由宇一同學,你覺得如何?」
  「太棒啦!如我所想,不,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漂亮啊,美香。你的登場讓這個世界亮起薔薇色的光芒呢!」
  「哪有──由宇一同學你說話太誇張了啦,這件真的適合我嗎?」
  「當然啊。美香肯穿它,這件衣服高興都來不及呢!衣料高雅,又有華麗的重點裝飾,穿起來真是好看極啦。」
  「唉呦──你別說那麼大聲啦──很丟人耶,那我再換穿這件試試看喔。」
  「嗯,請你快試穿吧。啊啊,要是你變得比現在還漂亮,我可能會昏過去啊!你真是個罪惡的女人。」
  「…………」
  這對花癡情侶在幹啥啊?而且男方還不斷說著肉麻的台詞,真不知是從哪想出來的。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三枝轉頭看向隔壁的男子。
  「啊。」
  然後頓時啞口無言。
  「嗯?啊,是三枝同學啊,你也是陪公主來購物嗎?」
  「……公主?」
  「是啊。對我們男性來說,女性都是獨一無二的公主嘛!你也是為了自己的公主而到處尋求最棒的衣裝對吧?」
  「啊,不,我只是……」
  三枝被對方的聲勢壓倒,退後了好幾步,凝視著高舉雙手宣言的少年。少年的雙目細長,身上帶有一種中性的氛圍。他是游佐由宇一,與三枝就讀同所高中的三年級生,同時也是現任學生會長。
  「你看你看你看,怎麼可以丟下女友不管呢!」
  三枝聽到游佐的話之後轉過頭,看到見城打開試衣室的簾子。她原本在和店員交談,不過一和三枝四目交會,就詢問:「好看嗎?」三枝全然不懂女性服飾,所以希望見城和聲音尖銳的店員兩人決定即可,但是結果如他所想,他覺得自己找到的毛衣很適合見城。
  「嗯,很好看啊,它果然很適合你。」
  「是啊,相當好看呢──」
  店員熱心的附和。見城眉開眼笑,繼續和店員交談,並且拉上簾子。三枝見狀轉過頭,再度看向游佐。
  「多誇獎一些嘛,你不覺得她現在會讓人聯想到女英豪休憩的模樣嗎?」
  「……請問你是從哪想出這種肉麻的台詞?」
  「你胡說什麼?我完全沒有去想要怎麼誇獎女孩子啊。」
  「那是誰想的?」
  游佐搖頭否定三枝的疑問。
  「我並非思考過後才誇獎她們,而是她們的美讓我情不自禁去讚美啊,只是如此罷了。」
  「你好像過得很快樂啊。」
  三枝故意挖苦道。儘管神庭最後是以自己的意志參選學生會長,但是起初拜託他的人是游佐。然而當神庭今天也努力的在為選舉活動構思演講稿的時候,這個人卻絲毫不伸出援手,甚至優雅的在此嬉戲。
  「我當然很快樂啊。」
  游佐愉快的回答,不知他是沒有注意到三枝的挖苦,還是故意充耳不聞。然後,他又對拉開簾子的少女說出肉麻的台詞。少女再度露出羞喜參半的笑容,拉上簾子繼續試衣。
  「你一定是能當主角的人吧。」
  游佐看到少女回到簾子後面,壓低聲量對三枝說道。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覺得你的人生充滿了戲劇性,絕非淡然無味啊。喔,我是指好的方面喔。」
  「…………」
  三枝搞不清楚游佐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只好默默聽他說下去。
  「你並非平庸之輩,所以可以在戲劇性的人生戲碼內扮演主角。神庭同學也一樣,擁有過人之處,一定會是個很成功的學生會長。」
  游佐臉上一直展露的微笑,突然有些許變化。三枝雖然察覺這點,可是無法瞭解變化的詳細是什麼。
  「所以,我能做到的其實有限啊。」
  「你說的話一點邏輯都沒有。」
  「是嗎?應該是吧,我想我說的確實很難懂。抱歉抱歉,忘了這回事吧。」
  說罷,游佐揮了揮手。三枝雖然不能接受,但是因為聽到見城在叫喚自己,所以也轉過頭去。她的服裝又和剛剛略有不同;店員興高采烈的說明服飾特徵,可是三枝連一半的內容都聽不懂,只管點頭回應。
  「怎麼辦呢?我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一起買下來啊?」
  見城用三枝從未聽過的甜美聲音道出煩惱,讓他更加覺得待在這裡很難受。當他還不知如何是好時,游佐等人已經抱著幾件衣服離開試衣室。
  同一時間,幸宏正在房間倒立。
  他以為做出異於平常的行動,說不定就能想到什麼好點子。書桌上放著一張空白的活頁筆記紙,以及昨晚好不容易才完成、筆記下來的「公約」。
  「我要、我要、我要?本人要……不,還是用『我要』比較好吧?本人要?本人要提出以下三條公約……這樣講好像太不親切了啊?」
  輕輕歪頭的動作讓他失去平衡,本以為雙腳已經穩穩落地,可是整個身子還是垮了下來,滾到地上。
  「嗚──啊──」
  幸宏仰望天花板,無病呻吟。
  明天就是發表公約的日子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3:16 PM

第三階 困難重重的初期戰

  「終於到了這個時候!讓各位久候多時的廣播社午休特別企劃,學生會幹部選舉特別節目要開始啦!本節目從今天到下星期一為止,包含六、日總共播放六回。內容以目前天栗濱高校最為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學生會幹部選舉為主。司儀由我、廣播社的明日之星加籐博文為各位主持。首先──」
  午休時段的廣播節目在加籐風趣的主持風格下揭幕。
  「終於要開始了。」
  幸宏重新提振精神。
  「你看起來幹勁十足呢。」
  身旁的御神樂低聲呢喃,看起來輕鬆自在。
  現在,幸宏等所有候選人都齊聚在播音室,一邊看加籐坐在中央的桌前說話,一邊並排坐在靠牆邊的座椅。播音室和隔壁的控制室只用一扇門做間隔,一旦關上門,室內就會完全隔音。設有門扉的牆壁有一部分是巨大的玻璃,可以從此看到彼此室內的情況。
  「御神樂同學不是第一次,所以可能比較不緊張吧。我很少在大家面前說話,不習慣這種場面。」
  幸宏小聲回答後,御神樂隨口應了一聲。
  「學生會長的工作就是經常要在眾人面前開口喔。」
  還這麼喃喃說道。幸宏聽了只能搔搔頭。
  「就是說啊,我總覺得好像被游佐學長騙上賊船哩。」
  「你可以退出選舉啊。」
  「怎麼可能。」
  兩人喃喃細語,不一會兒就到了候選人演講的時間,首先由學生會長候選人開始。因為是依報名順序上場,所以御神樂先離席。她走到加籐面前就坐,報上自己的姓名,開始演講。今天除了幸宏和御神樂兩位學生會長候選人之外,其餘候選人也都聚集一堂,準備逐一發表自己訂下的公約;對談則是從明天開始。
  「我想應該已經有一些人看過我的宣傳海報,不過,我還是要在此正式發表以下三條公約。第一,學校各項活動的行政工作簡單化。目前校內的運動會以及校慶等,各種行事都在學生自治的名義下交由學生負責,但是這對一般學生而言負擔太大了。應該以學生會為主體,重新審視各項活動的行政制度,排除掉多餘的事物,減輕各位的負擔。我要推行學校各項活動的行政簡單化,讓各位可以確保更多能夠自由運用的時間,
  第二,重新檢視會計事務。尤其是社團活動經費的分配問題,有許多不公平的地方需要改進。學校能提供的資金並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我要徹底審核會計事務,讓經費可以用在刀口上。
  最後,這是我的個人理想,我希望每一個就讀天栗濱高校的學生都能夠以母校為榮。為此,我要讓學生會積極提出可以讓學生提升團結心的企劃案,大家一同來實行。或許我們的要求會有些嚴苛,可是懇請各位和我們一起努力。謝謝大家。」
  御神樂絲毫沒有看任何筆記,流暢發表完演說。幸宏忍不住要拍手,急忙將手放下。司儀加籐也聽得入神,反應慢了一拍。
  「謝、謝謝你。以上是學生會長候選人御神樂綾女同學發表的演說。接下來是同樣參選學生會長的──」
  加籐一邊說,一邊邀請幸宏就坐。幸宏與御神樂交替,在加籐的正面坐下,輕輕乾咳一聲,打開昨天寫好的演講稿。
  然後突然想起御神樂的模樣。
  (我這樣太遜啦。)
  廣播只能聽到聲音,一般學生無法得知本人演講時的模樣。可是,不一定因為看不到,就無法感受到說話者的姿態啊。如果看稿演講,那麼視線自然就會朝下。低著頭說話,可能會表現不出積極進取的形象。幸宏立時在麥克風前做出決斷。
  他蓋上演講稿。經由加籐示意後,大力吸口氣,開始演講:
  「我是報名參選學生會長的神庭幸宏。
  呃──我也有三條公約要發表。首先是堅持學生自治;再來是不分社團規模大小,加強協助社團活動;最後,我想創造並非由學生會主導,而是讓每個學生自律學習的校園。
  學生自治是天栗濱高校自由開明校風的根本。那個──我要讓學生更踴躍參與各項活動的行政工作,因為這會更有趣。至於協助社團活動,學生會希望可以動員全校學生,只要是幫得上忙的地方,就盡量互相幫助。我想只要每個人都不忘這種精神,未來就算不用校規硬性規定,我們也可以有更美好的校園生活。呃──以上,謝謝各位。」
  幸宏沒有看演講稿,直接發表演講。雖然有些忘詞和補充說明的部分,不過還是勉強發表完公約。加籐用眼神表示感謝,靠近麥克風說道:
  「謝謝你,以上是學生會長候選人──」
  「啊!對不起!」
  當加籐要宣告結束時,幸宏突然插話。他再度靠近麥克風,看著加籐說:
  「我突然想到,要不要從明天開始讓廣播節目在校內電視轉播呢?雖然要先得到監察委員會的許可,還有和廣播社協商,不過我覺得這樣比較有趣啊。而且這樣一來,應該可以將更多只靠言詞無法傳達的事物等等告訴大家。呃──剛剛御神樂同學的即席演講相當帥氣,所以我也試著傚法,不看演講稿直接說話,希望各位也能看看我們在發表言論時的表現。
  啊,謝謝各位聽我說話!」
  幸宏低頭答謝,加籐則啞口無言看著他。
  糟糕,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啊……
  幸宏環顧四周,大半的候選人都用嘲笑的眼神看著他。唯獨健美社的巨人感動的點頭。
  還有,御神樂也沒有笑。她認真的注視幸宏一會兒,突然站起身,靠近麥克風說:
  「我想此事還需要問過監察委員會的意見,不過我御神樂綾女也贊成校內電視轉播的意見。」
  說完,御神樂回座。加籐轉過頭看了一下御神樂──
  「好的!以上是突然提議的校內電視轉播企劃。如果獲准實行,我們廣播社一定會盡全力協助,敬請期待!那麼,謝謝學生會長候選人神庭幸宏同學的演講。」
  他巧妙的為演講劃下句點。幸宏站起身,走回御神樂身旁坐下,突然一陣脫力。剛剛的演講似乎讓他費了不少力氣。
  「……你竟然提出這種意見。」
  御神樂頭也不轉的說道。幸宏轉頭看向她,她如同人偶般白皙的肌膚微微染上一抹紅暈。被柔緩的波浪捲發遮蓋住一半的雙瞳,炯炯有神綻放光芒。
  「可不要自掘墳墓啊。」
  御神樂的聲音十分冷靜,更讓人感覺到她的意志堅定,幸宏的心臟「怦通」地跳了一下,不禁低聲回答:
  「這本來就是一條不歸路,我要趁此機會讓自己背水一戰。」
  說罷,他覺得自己到此終於真正做出了覺悟。
  幸宏以為今天的廣播會就此結束,沒想到又有一件突發狀況。
  「我們健美社全體一定支持神庭幸宏同志!」
  報名參選體育委員長的巨人竟然大剌剌的站起身大聲宣告。由於他的聲音太大,除了幸宏等人以外,連在控制室聽麥克風聲音的學生都不禁皺眉捂耳。
  「同志啊!讓我們一起奮鬥吧!」
  巨人強而有力的豎起大拇指說道,幸宏只能苦笑回應。
  放學後,御神樂和教務主任在第一校舍二樓的小會議室談話。
  「不過,中午的廣播讓我有些意外。你沒有必要贊同他的臨時計劃啊。」
  「沒關係,而且這對有經驗的我來說反而有利。監察委員會似乎已經同意了啊。」
  「是啊。雖然明天才會正式發表,不過廣播社的社長和監察委員長似乎早就已經談過這事,所以事情進展的很快。」
  教務主任一邊喝咖啡,一邊答道。御神樂雖然對他的答案有些掛心,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她詢問主任對教師們的斡旋成果如何。
  「嗯。關於這件事,我已經準備萬全啦。儘管有很多教師認為干涉學生會不好,但是大致上大家都能接受學生找老師商量關於行政工作負荷過重的問題。再來只要等你當上學生會長,慢慢進行改革就好了。
  學生的本分就是唸書啊。我們應該優先創造出可以讓他們集中精神用功的環境,再來考慮推行附屬的社團活動和學生會嘛。我看到那些上課時懶懶散散,到了運動會就精神百倍,對下級生作威作福的學生,就覺得很惱火啊。那種學生需要嚴格指導,應該讓你這樣優秀的學生領導他們。」
  「謝謝主任誇獎。」
  雖然是很明顯的表面工夫,不過御神樂還是口頭表示謝意。教務主任愉快的叫她別客氣,接著擊掌說道:「喔,對了。」
  「前陣子我有和令尊見面。上次校慶時只有碰到他們校長,後來我再一次去向令尊致謝關於校慶期間文化交流的事。令尊真不愧是山上的理事長,一舉一動都很有威嚴呢。」
  對教務主任來說,這也只不過是表面工夫吧。可是,御神樂不想多做回應,只淡淡說道:「您過獎了。」教務主任有些疑惑,無意義的笑了一下說:
  「說到這個,令尊很掛念你呢。他有問我你在學校的狀況,我就直接回答他你要準備當學生會長了。」
  主任的說話速度變得有點快,大概是想拉回氣氛吧。御神樂無可奈何的回應:
  「這樣啊,那我父親如何回答呢?」
  「喔……因為你們是一家人,所以他很嚴苛的說:『那孩子辦不到的。』不過你沒必要在意啦,我很明白你有多麼優秀,令尊只是理想高了一點罷了。」
  「我父親根本什麼都不懂。」
  御神樂的偏激之詞讓教務主任驚訝的瞠圓眼瞳。御神樂看到他啞口無言,急急忙忙亡羊補牢,用老套的理由搪塞:「因為他總是把我當孩子看。」教務主任才總算笑著回答:「沒辦法,父親總是會擔心女兒的。」
  「那我先告辭了。」
  談話結束後,教務主任離開會議室。御神樂等到腳步聲漸遠,收起職業笑容。
  「那個呆子真叫人受不了。」
  她靠上椅背罵道,身旁一位女同學擔心的詢問:
  「怎麼啦?教務主任今天的態度有那麼惡劣嗎……」
  「啊啊,抱歉,我不是罵他。」
  御神樂緩和說話口氣,讓大家安心。
  「我是說我父親。」
  「原來綾女同學的父親是山上桔梗院學園的理事長啊,我一直不知道呢。」
  「只不過是因為捐的錢比較多,就被拱上台啦。」
  御神樂一口氣喝下涼掉的咖啡,看來她覺得味道不佳。負責泡咖啡的女學生見到此狀,不由得緊張起來。
  「我的父親一直以來都藐視我。不管我做得再好,他也只會神氣的說:『你根本不懂。』所以,我一定要證明我的本事,在這所學校讓他見識到我的實力。我就是為此放棄山上,選擇就讀這所學校。我要以一般學生的身份證明實力,而不是仰賴理事長女兒的地位。」
  「放心好了,我相信綾女大人一定辦得到。」
  「我們對你有信心。」
  周圍的女同學聲援御神樂。御神樂看著她們,輕輕鬆了一口氣。剛剛在不知不覺中,情緒變得有些激動。
  「總之,從明天開始的直接對談令人期待啊。」
  御神樂輕輕闔上眼,想起午休時的事。當時他很認真的看著御神樂。
  她猛然睜開眼,搖搖頭。想到他的情景好像有些不對勁,這樣是不對的。
  「請你好好教訓那個叫神庭的小子吧。」
  「竟敢反抗綾女大人,真是不知好歹。」
  身旁的「夥伴」七嘴八舌的說道。對,她們說的沒錯,他根本就不足為懼。儘管計劃有些更動,但是大致上的內容依然照舊。
  御神樂緩緩點頭。
  隔天,星期二。
  午休時間的廣播室,幸宏和御神樂在桌子的兩側對面而坐。
  「各位久等了,今年的學生會長候選人直接對談即將展開。司儀由我,廣播社的期待新秀加籐博文為各位主持。」
  加籐坐在兩人的斜邊,看著正面說道。一台攝影機設置在加籐面前,那是電視轉播用的設備。室內共有三台攝影機,除了面朝加籐的主攝影機之外,各有一台攝影機用來捕捉幸宏和御神樂的特寫。廣播社員會在控制室掌控時機切換拍攝。
  (真想不到會獲准。)
  幸宏很意外。他直到早上步入教室,才得知這個消息,可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隨口提出的構想竟然會成真。就算事實擺在眼前,他也還覺得缺乏真實感。
  「今年的直接對談豪華度更上一層樓,改為電視轉播。去年因為來不及準備電視而無疾而終的企劃,今年終於在面面俱到的情況下實現了!此外,我們還設置了三台攝影機,徹底捕捉學生會長候選人的每一個鏡頭。」
  加籐對攝影機侃侃而談。御神樂也將注意力放在斜邊的攝影機,面露微笑。
  「那麼,讓我們準備開始聆聽兩位候選人的談話吧。最後,我再說明一次,當對方在說話時,原則上請安靜聆聽。如果有非發表不可的意見,請先舉手。」
  當幸宏還在一片茫然時,加籐已經在說明「直接對談」的規則。聽到御神樂回答:「好的。」幸宏才急忙叫道:「好。」
  「今天是第一天,我們想就兩位提出的公約方面進行更深入的詢問探討。首先請看看這邊的白板。」
  加籐將兩張白板立於桌面,上面個別寫著幸宏和御神樂的選舉公約,雙方的公約都是以三個要點構成。御神樂的板子上寫著「學校各項活動的行政工作簡單化」、「推動社團活動經費的審核及公平分配」、「積極提案可增進全校學生團結心的活動」;幸宏的板子則是寫著「堅持學生自治」、「加強協助社團活動事務」、「創造讓學生自律的校園」。
  候選人早在之前就將公約內容交給廣播社,因此這並不足為奇。問題是,接下來候選人會被問什麼問題,以及該如何回答。
  「從我個人的主觀來看,兩位的公約似乎正好形成對比。每條公約內容都恰恰相反啊。」
  加籐一一手指白板的公約內容說道,廣播社似乎早就發現了這件事。幸宏訂立公約雖不是為了反對御神樂,但最後公約內容還是和御神樂剛好相反。對廣播社來說,這樣也比較容易進行節目吧。如此一來,對談就在兩人有三條對立意見的狀態下繼續進行。
  「關於兩位的公約,我大致清楚第一條和第三條的內容,可是第二條就覺得有些曖昧難懂。可以請兩位在此說明嗎?」
  加籐看向幸宏和御神樂。
  「好的。」
  幸宏順勢回答,可是御神樂卻只是靜靜的點頭。加籐看向幸宏,敦促:「那就請神庭同學先回答。」
  「呃──好的。啊,是面對這台攝影機嗎?那個,我想應該有人知道,我個人有參加相當冷門的社團,而關於加強協助社團活動事務,指的就是要不分大小,協助這些小規模的社團和同好會。」
  幸宏說完一段話,準備吸氣調整呼吸時──
  「對不起。」
  御神樂輕輕舉手,加籐隨即請她發言。
  「所謂的不分大小,這部分可以請你說得更具體嗎?」
  「神庭同學,你可以解釋嗎?」
  加籐轉述御神樂的疑問。幸宏怔了一下,立刻開口回答:
  「這方面來說,校內有許多參加人數稀少,但仍繼續努力活動的團體,我希望能讓學生會幫助他們。」
  「那是指人力嗎?還是經濟層面?」
  御神樂再度舉手發問。兩人交鋒的時機剛好,於是幸宏沒有顧慮加籐,直接回答:
  「當然是盡可能兩方面都提供協助。」
  「可是兩方面都有其界限吧?」
  「你說的對。可是,我不能在還未實行前就打退堂鼓,那樣什麼都不會改變。」
  幸宏有預想到對方會提及這種無解的議論。說出準備好的答案之後,御神樂出人意表,很乾脆的結束話題。
  「那麼,接下來請御神樂同學說明。」
  兩人的對話暫時結束,於是加籐重新請御神樂說話。御神樂點頭示意,然後無視攝影機,面對幸宏說道:
  「剛剛神庭同學說要盡可能協助所有的社團,可是我覺得那只是打高空。目前校內光是登記有案的社團就有一大筆數量,再加上小型的同好會和研究會,合計數字很可能會破百。我認為社員只有兩、三人的小社團或同好會,特別是非公認的活動團體,應該要自己對自己的團體負責。相比之下更重要的是,校方應該提供社員多,而且又有優秀成績的社團更多資源,藉此讓學校整體的氛圍更熱絡才對吧?
  這和學校各項活動的行政工作簡單化也有所關聯,可是追根究柢來說,我們的資金是有限的。繁雜的計算我暫且不提,但是校慶跟運動會就佔去了預算的一大部分。如果能更有效的節約這部分和其他學校活動的預算,那麼我們就可以提撥出比現在更多的經費供社團使用。將資金運用在刀口上,同時減輕學生的負擔。我的公約內的含意即是如此。」
  御神樂能言善道,幸宏絲毫沒有反駁的機會。她閉上口,游刃有餘的將視線朝向加籐。加籐小聲說:「謝謝。」然後看向幸宏,詢問:「神庭同學有沒有什麼意見要指教呢?」
  ……如果保持沉默,一定會產生負面印象。
  幸宏的腦中浮現三枝前陣子提出的注意點。勉強自己抬起頭,直視面露微笑的御神樂,不假思索說道:
  「你說協助所有的社團只是打高空,可是我認為不見得每個社團都需要協助。因此,雖然我不確定社團總數是多少,我還是想要一視同仁的幫助他們。」
  「…………」
  御神樂默默聆聽。幸宏察覺自己的發言內容無法成為對她的提問,急忙補充道:
  「至於你剛剛提到,要求小規模社團自己對自己的團體負責一事──」
  說到一半,幸宏的心中突然湧起一個疑問。御神樂看到幸宏張開口卻不說話的模樣,眼瞳微微閃爍了一下。她是在看加籐的反應,還是在注意攝影機?
  就問看看吧。
  幸宏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剛剛想到的疑問說出口。「不好意思。」他重新說道,一邊挺胸坐好。
  「你還好吧?」
  加籐小聲的插話問道。幸宏回答:「我沒事。」重新將視線投向御神樂身上。
  「那個,剛剛你說要讓小規模社團自己對自己的團體負責對吧?」
  「是的,有什麼問──」
  「我想他們是不可能對自己的團體完全負責的。」
  幸宏覺得打斷御神樂的回答有失禮儀,可是仍然繼續說道:
  「雖然為數不多,但是校內依然有小規模的社團跟同好會在活動。這樣一來,他們就不可能跟學生會撇清關係。依照你的說法來看,我們的社團也是必須要為自己的團體負責,可是對於執行部的命令,我們雖有反抗過,但還是一直有和他們接觸。我想請問,你所說的『自己對自己的團體負責』的明確界線是在哪裡?應該不是指完全不理會學生會吧?」
  「當然不是。」
  御神樂立刻回答。幸宏看到她皺了一下眉頭,看來剛剛的問題可能引起了她的不快。
  「請恕我用疑問回答你。我想請問,你是怎麼看待自己的所屬社團?我記得你參加的是階梯社吧?那是專門在校內四處奔跑的社團,很明顯的違反校規,不,甚至可以說是違反連小學生都懂的常規啊。你的選舉公約之一是『創造讓學生自律的校園』──」
  御神刻意看向寫有幸宏的公約的白板。幸宏依舊看著御神樂,不過現在電視畫面大概正用特寫鏡頭顯示他的白板吧。
  「階梯社的活動和你的公約不會自相矛盾嗎?」
  平靜卻尖銳無情的言詞向幸宏襲來。幸宏用丹田使力回答:
  「關於這點──」
  他思考這個問題已經很久了,腦中突然掠過中村的面容。
  「我想跟我的公約不會衝突,因為我們的社團曾經一度在學生集會受到認可。正確來說,是當時的解散案被否決了,但那正代表全校學生的意志。每一個學生在深思熟慮之後,允許階梯社存在下去,這就是學生自律的最佳表率。學生會的最高決議機關即是學生集會!與其讓學生會不斷的單方面提案,我更想要像這樣跟大家一起改變校園!」
  「神庭同學,請你冷靜一點。」
  幸宏不知不覺中從椅子上站起身,使得加籐伸出手輕輕按住他。「對不起。」幸宏低頭致歉,重新就坐。
  「看來你很熱衷啊。剩下時間不多了,御神樂同學,請問你對剛剛神庭同學的回答有什麼想提問的嗎?」
  加籐對御神樂問道,御神樂輕輕點頭。
  「沒有。我想詢問的事情,他已經詳細說明了,我沒有其他問題。」
  接著乾脆的說道。加籐吸一口氣,側眼打探控制室的狀況。
  「……那麼,本日的直接對談就到此結束。兩位候選人辛苦了,明天也請繼續指教。」
  「謝謝。」
  「謝謝,明天也請繼續指教。」
  幸宏和御神樂一同低頭致謝,不過御神樂的說詞稍微鄭重一些。加籐再朝控制室看了一眼,然後露出笑容,從椅子上站起身。
  「辛苦你們啦。兩位都表現得很好呢。讓我們照這種感覺繼續努力吧。」
  轉播一結束,加籐的態度就輕浮了起來。他收起A4大小的資料文件和兩張白板,打開播音室的門。「我先走啦。」說罷便離開室內。
  幸宏沒有立刻站起身。疲憊一口氣湧上,讓他靠上了椅背。椅子發出「嘰」一聲低沉的金屬音。
  「辛苦你了。」
  不知不覺中御神樂走到身旁。她穿過幸宏背後,朝門的方向移動。「你也辛苦了。」幸宏回答,往她的後背看去。就在這時,御神樂停下腳步。
  「你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笨嘛。」
  御神樂頭也不回的說道。播音室的門關著,所以控制室內的廣播社員們,大概聽不到她說的話吧。
  「也好,這樣我才不會太無聊。」
  說罷,御神樂握住門把。在離開播音室前,刻意對幸宏露出一抹微笑。
  那是眼神冰冷的微笑。
  「…………」
  幸宏在內心重新體認到,戰鬥才剛剛揭幕。
  「喔,辛苦啦、辛苦啦,你看起來一臉疲憊啊。」
  放學後,幸宏和井筒一同前往第一體育館屋頂,率先抵達的三枝笑著對他打招呼。
  「我是很想重新再來一次,但是體力應該已經負荷不了了。」
  「你怎麼可以在社團活動開始前講這種話。」
  幸宏老實說出內心話,卻遭到井筒吐槽。其實他在路上就已經這樣說過,當時也受到同樣的吐槽。
  可是,今天的對談的確有許多讓他遺憾的地方,他覺得從頭到尾主導權都在御神樂手上。對談結束,回到教室之後,班上的氛圍很明顯是對御神樂有利。可是換個角度想,這不過是原本就處於優勢的御神樂,更加領先一點而已。
  「這也沒辦法。但是,神庭的表現也不錯啊。網站上也沒什麼惡意留言呢,只是氣氛還是偏向御神樂那邊。」
  三枝一邊說,一邊將筆記型電腦的螢幕轉向幸宏。簡單瀏覽一下,可以發現留言板上有數則留言,內容大半都是在讚賞御神樂,對於幸宏的意見僅有「馬馬虎虎」、「原來他是階梯社的人啊」之類。雖然沒有惡意的留言,但是從根本來看,幸宏似乎根本不受重視。
  「我自己也有所感覺,所以並不吃驚……可是都沒有其他人提到那件事啊。」
  幸宏瀏覽過所有的留言之後,看向三枝。他對調整好眼鏡位置的學長,說起自己在對談時察覺到的疑問:
  「關於御神樂同學的第二條公約『經費審核』的部分,我總覺得那對小規模的社團和同好會來說,是一條相當不利的規定。儘管她要求學生自己對自己的團體負起責任,可是只因學生個人興趣而組成的團體,或是非公認的同好會跟研究會之類的,跟學生會的關聯方式應該和平常不同啊。我本來想問得更詳細一點……」
  幸宏說出口才發覺,御神樂對自己的疑問,並沒有給予正式回應。當時御神樂將話題轉到階梯社去了。
  「沒錯沒錯,這件事我也很在意。御神樂同學好像是刻意避開這個問題不答,難道她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嗎?不過,當時神庭忙於回答重要的問題,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去逼問,只能說可惜。」
  三枝一邊說,一邊打開某個資料夾。螢幕上顯示幸宏和御神樂在本日對談時的每一字一句內容。
  「咦?這份紀錄是怎麼得到的啊?」
  「你是跟廣播社拿對談紀錄,再自行製作的嗎?」
  幸宏和井筒瞠圓眼瞳問道,三枝若無其事的回答:
  「不,我是在午休一邊看電視一邊記下對談的。」
  「好厲害喔!三枝學長,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這並不厲害啊。有一種軟體可以辨識聲音自動打出文字,我就是用了那套軟體。雖然有時選字會錯誤,但錯別字只要再手動修正即可。」
  可是三枝卻一臉平常的答道。井筒顯得有些失望,幸宏則是立刻回顧對談的內容,仔細閱讀對談中在意的部分。御神樂的確只有做出蜻蜓點水般的回應。
  「這是一種技巧啊。」
  三枝喃喃說道。幸宏抬起頭,三枝手指螢幕解釋:
  「御神樂同學已經習慣這種對談了。換句話說,她中會說對她有利的事,然後將話題導向對敵方不利的方向。就算候選人談論的都是同一件事,也會因為有無具備此技巧而予人不同的印象。
  御神樂同學不但沒有回答神庭的疑問,還巧妙的轉移話題,假裝出已經回答的模樣。而且因為她說的內容相當吸引神庭和觀眾,所以大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轉移,完全忘了本來神庭的疑問。這種技巧如果弄巧成拙,就會被視為『惱羞成怒』,風險非常高。可是,她卻可以運用自如啊。除非像這樣認真的閱讀對談紀錄,不然的話大多數人應該都不會發覺被她誘導的事實吧。」
  「她果然是個強悍的對手啊。」
  幸宏倒吸一口氣。被問及階梯社的問題時,他覺得自己算是勉強過關。可是,對御神樂來說,幸宏的答案根本沒有太大意義。如果幸宏說錯話,那她就等於獲利;反過來說,就算幸宏應答如流,她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不過,我們還是有所收穫。目前至少可以確定,神庭提出的疑問對御神樂來說是個麻煩。如果再加把勁追擊,說不定狀況就會變得很有意思喔。」
  「那就在明天的直接對談給她好看吧!神庭,加油!」
  井筒拍打幸宏的後背說道。可是,三枝卻搖頭回答:
  「事情沒那麼簡單。從明天開始,對談形式會改由候選人回答學生投稿至廣播社的問題,所以我想很難有機會質詢她吧?如果神庭能夠將御神樂同學誘導到那個話題上,倒是另當別論。」
  「我沒有那個自信。」
  幸宏雙手叉於胸前說道,他認為現在的自己還無法做出如此巧妙的攻擊。
  「那我來投稿啊!只要寫上剛剛說到的問題,廣播社就得提這個話題了吧。」
  井筒自告奮勇舉手說道,可是三枝卻依然面色凝重的回答:
  「那很難說啊,因為投稿是記名制,沒有寫上姓名班級跟年級的問題是不會被採用的。知道井筒是階梯社員的學生,很可能會認為這是故意投稿對己方有利的問題,因此不予採用呢。連帶的神庭的印象也會變差。」
  「哇靠!那到底該怎麼辦啊?」
  井筒煩惱道,這時有人輕拍他的後背。
  「?」
  回頭一看,來者是笑容滿面的九重。
  「呵呵呵呵,看來我出馬的時機終於到啦。」
  「九重學姊,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我剛剛就開門過來啦。因為可愛的後輩們在認真討論,所以我刻意不吵你們。」
  九重點點頭,故作威風的說道。附帶一提,不管她如何裝模作樣,都無法讓人感受到任何威嚴感。
  「請問你所說的『出馬』是指……?」
  幸宏詢問九重的話中含意,以防她又開始胡鬧。可是九重卻輕輕歪過頭,轉動圓圓的雙瞳說道:
  「天機不可洩──漏!」
  還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嗚哇,聽起來真讓人放不下心……
  幸宏反射性的退後一步。但不可思議的是,其實他內心沒有那麼惶恐不安。雖然無憑無據,可是他覺得這次讓九重幫忙也沒有關係。
  「請你不要太招搖喔。」
  三枝替幸宏開口,鄭重叮嚀九重。
  第二天的直接對談。午休時間一到,幸宏和御神樂再度聚集在廣播室。兩人隔著桌子面對面而坐,加籐則是在斜邊就坐。
  「從今天開始,對談形式會改為回答一般學生的問題,還請多多指教。問題有事先經過篩選,不會出現謾罵、或是和選舉無關緊要的內容,請兩位放心。」
  加籐在節目開始之前和兩人交談,並且刻意面向御神樂說道。御神樂微微一笑──
  「要是像去年一樣,被問及三圍就麻煩啦。」
  跟著乾脆地回答,幸宏不禁別過視線。
  「放心吧,我沒有回答。」
  御神樂用手撐住面頰,露出微笑,彷彿是以觀察幸宏的反應為樂。雖然幸宏對她的三圍不感興趣,但因為無法否定視線會不由自主朝她的胸部看去,只好低頭不語。
  「那我們開始吧。」
  控制室告知距離節目開始只剩五秒,加籐隨即正色說道。御神樂也跟著調整坐姿。
  「各位午安,本日的學生會幹部選舉特別節目要開始啦!今天是第二次學生會長候選人直接對談。從今天開始,我們要請兩位候選人回答各位投稿到廣播社網站的問題,還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
  加籐向兩人打招呼,幸宏和御神樂一同低頭回禮。接著加籐拿出寫有問題的來函,首先念出投稿者班級姓名,然後說出問題內容:
  「『我覺得兩位的公約內容都太過抽像,請你們更具體的描述。尤其是提高學生團結心的企劃案到底是什麼?還有,創造讓學生自律的校園又是什麼?』以上是跟兩位都有關係的問題。那麼,首先──」
  加籐抬起目光,考量要讓哪位候選人先回答。就在此時,御神樂率先舉手。儘管幸宏也有舉手,但是當她放在桌上的左手微微舉起時,加籐的意識就已經先被她吸引。她大概是一開始就刻意將左手放在斜邊,這樣一來,即使加籐的視線朝下看,自己的左手也會納入他的視野之內。
  「御神樂同學,請說。」
  結果第一題由御神樂先回答。
  之後又回答了五、六個問題,可是主導權一直都在御神樂手上。她總是先回答對先答者有利的問題;當想要觀察對手的答案時,就故意讓幸宏先答題。因為她會尋找矛盾之處攻擊幸宏,所以幸宏光是要集中精神想出妥善答案就已經焦頭爛額,根本沒有餘力反擊。
  「──因此,我無法否定校規有變嚴格的可能性。可是,如果放置馬虎的校規不管,讓學生受到教師指導,豈不是會更加危害到學生自治的權利?」
  「謝謝。」
  御神樂答完「請問兩位當上學生會長之後,會讓校規變得更嚴格嗎?」的問題。幸宏回答與其改變校規,更希望能夠做到讓學生發自內心謹言慎行;相比之下,御神樂則是絲毫沒有提及嚴定校規這個不討喜的話題。他覺得御神樂說出來的話頭頭是道,根本無法反駁。幸宏搖搖頭,緊握雙拳,告訴自己不要被對方的氣勢壓倒。
  「基於時間的關係,下一個問題就是今天最後一個問題。這是由一年三班,三島真琴同學寄來的問題。喔,是兩位的同班同學啊。」
  出人意表的名字讓幸宏不由自主看向加籐。他以為這是御神樂的指示,可是側眼一看,御神樂也輕輕皺眉看向加籐。看來這並不是她的主意。
  「『我覺得御神樂同學的公約內容,似乎是要整體性的縮小學生自治的權利範圍,這會不會破壞以往前輩們立下的學生自治理念呢?』以上。御神樂同學,請問你怎麼想?」
  「我認為這是非常重要的問題,因為可能有不少人都會如此誤解。」
  加籐提問後,御神樂立刻回答,並輕輕用指尖撥弄蓋上耳際的秀髮。然後面向正在拍攝自己特寫的攝影機說:
  「跟現況比起來,我的公約的確會讓學生減少對學校活動的參與度。可是,這是為了排除掉多餘的事物,絕非否定前輩們立下的學生自治理念。相較之下,一味的用『保持傳統』這個詞語當藉口,墨守成規,不知進取,才是會讓學生一手創下的自治意識化為有名無實。神庭同學,請問你還是要堅持以往的體制嗎?」
  御神樂在回答的最後,將問題丟給幸宏。幸宏早有心理準備,立即答道:
  「我沒有打算拿『保持傳統』作為逃避用的藉口。我要堅持的,是守護目前的學生自治意識,並且針對不妥當的部分改善,而不是全盤推翻。不過,我不想因為覺得麻煩,就簡單處理學校的活動行政工作。」
  「我不記得我有說過『覺得麻煩』這句話。」
  御神樂立刻反駁,幸宏也馬上回應:
  「你換了一個說法,叫做減輕學生負擔。」
  「那不是更換說法,我是不想讓學生負荷沒有必要的負擔。」
  「你要讓僅僅一小部分的學生,決定什麼是沒有必要的負擔嗎?」
  「學生會的幹部是全校學生選出來的,你必須尊重學生的意志。」
  「說不定幹部會在當選之後態度驟變呢。」
  「我想這句話也可以套用在你身上吧?」
  「!?」
  幸宏啞口無言。他刻意深呼吸幾次,讓心情平靜下來。不行,不加思索的舌戰只會讓自己形象變得更糟。好不容易碰上對自己有利的問題,要是不懂得把握機會就太可惜了。
  「對不起。但是,我認為該除去的事物應該由大家一起討論,而不是讓少數人決定。」
  「當然。學生集會就是為此而存在的,我會使用這個系統,問過學生的意志之後再做決定。本來就該如此吧?」
  幸宏勉強提出疑問,可是御神樂卻游刃有餘的化解。加籐確認過時間後打斷兩人:
  「雖然議論還沒結束,不過很可惜,節目已經接近尾聲了。那麼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各位明天再見──」
  節目就此結束,幸宏無法做出反擊。
  幸宏無法專心於下午的課業,他的心思一直都在後悔。應該用不同說法、應該這樣回答。他滿腦子都在想這些,懊悔的咬牙好幾次。
  放學後,走出教室時看到三島被班上的女同學包圍。她們大概是在逼問三島關於今天的投稿問題,途中御神樂加入打圓場,事情才沒有鬧大。
  「唉……」
  「真是困難重重」幸宏心想。他一邊低頭看著地板,一邊緩慢的在走廊前進,沮喪到連前往第一體育館的力氣都沒有。內心逐漸湧上恐懼感,擔心自己會一直被御神樂制壓到最後。
  「神庭同學。」
  有人在背後叫喚幸宏。他回頭一看,是三島跑了過來,還用手持的書包輕輕敲打幸宏後背。「你怎麼彎腰駝背的啊──」幸宏被三島挖苦,不由得露出苦笑。
  「對不起。三島同學,今天的投稿問題……」
  幸宏說到一半就急忙停下。三島剛剛才因為此事遭到班上女同學逼問,現在不應該再提。「怎麼又說錯話了啊。」幸宏很厭惡自己的愚笨。
  「啊,嗯……」
  如他所料,三島頓時變得沮喪。「抱歉。」幸宏立刻道歉,可是三島卻搖搖頭說道:
  「神庭同學沒有必要道歉啦。御神樂同學也沒有因此生氣,反而還感謝我呢,她說她也想早點說明這個疑問。」
  三島說得很快。幸宏擔心她是不是在故作開朗,不過她露出笑容說:
  「倒是神庭同學你不要緊吧?你何必那麼灰心呢,我覺得你表現得很好啊。我、我也支持神庭同學喔。」
  三島再一次用書包拍打幸宏的後背。
  「這就是那個啦,所謂的同、同學情誼啊。只支持御神樂同學太不公平啦,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你笑一笑嘛。」
  三島自說自話,然後從走廊跑走。幸宏看著她的背影,搔了搔頭。
  ……是啊,我要打起精神,現在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灰心喪志。
  幸宏感謝三島的友情支持,前往階梯社社辦。
  三枝等人也叫幸宏別太在意。留言板仍然有不少對御神樂有利的留言,可是沒有人說幸宏的壞話,讓他鬆了一口氣。
  「……不過,看起來好像有點怪怪的啊。」
  然而三枝卻在煩惱。一問之下,他說留言板有幾則留言被刪除的痕跡。雖然這有可能是版主校刊編輯社動手刪除了不適當的留言,可是往年那個社團對於留言板的留言都是采放任主義。因此,他懷疑是不是有其他人介入。
  「不過,反正這對我們無害,所以不管它也沒關係。」
  說罷,三枝不知為何看向正在做暖身運動的刈谷。
  「不是我做的。」
  出人意表的,刈谷竟然主動開口否定。幸宏瞠圓眼瞳,三枝則是笑著說道:
  「刈谷學長,你這樣就等於是告訴我答案啦。既然不是刈谷學長,那能做到這種事的只有一個人吧。」
  「那傢伙好像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管閒事。」
  刈谷笑了一下。幸宏歪過頭,搞不清楚兩人的談論對象是誰。即使開口詢問,兩人也沒有回答。
  幸宏雖然想藉由社團活動改變心情,可是卻跑不出佳績,還得要負責打掃工作。他用抹布沾冷水擦拭階梯,然後在昏暗的天色下全身無力的返家。寒風讓他有點承受不往。
  「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
  幸宏接受希春的迎接之後走回房間,換好衣服吃晚餐,並且告訴自己要打起精神。今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接下來要為明天做準備。
  於是他走回房間,拿出寫有預想問題的紙張來到客廳。小夏跟千秋懶散的賴在沙發看電視,希春和美冬則是在廚房清洗碗盤。
  「小夏姊或千秋姊,可以幫我忙嗎?」
  正在觀賞三流搞笑節目的兩人轉過頭來,千秋抱怨:
  「你是要誰幫你啊?說清楚一點。」
  「有空的話,我希望你們兩位都幫我忙。我想要練習演講,可以幫我看看哪裡有問題嗎?」
  「喔,你很努力在經營選舉活動嘛。來來來,把演講稿拿給姊姊看看。」
  千秋招手說道,可是紙上只有寫著明天之後有可能會被問到的問題。機會難得,幸宏請千秋從其中選擇問題發問。
  「嗯──請問你喜歡的運動是什麼?」
  千秋不耐煩的看著紙張說道,幸宏一本正經訓斥:
  「千秋姊,紙上沒寫那種問題吧?你認真一點啦。」
  「喂,你太囂張了吧!唉呦──好啦好啦……『請問你會用什麼方法讓學生會幹部彼此合作無間?』這是啥啊?」
  「那個,目前學生會長和各委員長之間的合作關係──」
  幸宏不理會千秋有問沒有懂,直接開始回答。認真的將眼前的千秋視為御神樂看待,要求自己絕對不被對方的氣勢壓倒。
  「噗。」
  千秋突然失笑一聲,然後「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地捧腹大笑。
  「喂,千秋姊!?」
  「肚、肚子好痛!我肚子好痛……幸宏,你快住口,我快笑死了。」
  千秋在沙發上笑翻,連連拍打沙發。幸宏抱頭叫道:
  「啊──搞什麼啊!哪裡好笑啊!我很認真耶!」
  「因為、你的、表情很認真,真的是,哈哈哈哈……受不了,真是太好笑了。」
  幸宏低頭看著因為忍笑而不斷發抖的千秋,無奈的搖了搖頭,只能轉而拜託茫然看著這裡的小夏。
  小夏姊應該肯靜靜的聽我說吧。
  幸宏心想平常完全讓人猜不透表情的小夏姊,應該肯安靜的聽到最後,說完之後再問她哪裡需要改善好了。於是開始繼續演講。
  「……因此,我不想將形式局限於會議,而想和每一個幹部密切商談。為此?」
  說到一半,小夏突然舉起白板。
  上面寫著「在此表演一個搞笑橋段。」
  「……為此,學生會室也──」
  「細長眼,裝出細長眼的模樣(註:眼部造型的一種,個性冷酷的人物多是細長眼,因此有延伸為個性冷酷的意思)演講。」
  「……特別是運動會或校慶的實行委員也──」
  「還有在背後掌控大權的那些傢伙也不能放過。」
  「……盡可能不將問題丟給(註:原文為丸投,意指不負責任)執行部處理──」
  「要用過肩摔(註:原文為『背負投』,與前一句『丸投』相呼應)取得勝利!」
  「小夏姊!不要胡鬧!」
  幸宏按捺不住,破口大罵。小夏用睡眼惺忪的表情茫茫然放下白板,然後再舉起。
  「要叫我夏夏老師。」
  「那種訂正無所謂啦,不要寫些無意義的字干擾我好不好!」
  「你們在幹嘛?好像很有趣呢。」
  希春和美冬似乎是洗好碗盤了而一起來到客廳。幸宏拜託希春幫忙,希春一口答應,欣喜的在沙發就坐。幸宏覺得這次應該可以好好演講,於是面對希春說道:
  「從這裡面選幾個喜歡的問題發問。」
  幸宏將紙張遞給她。可是如他所想,希春也問了兩、三個無關的問題。幸宏認真的瞪她,她才無奈的正式發問。
  「關於這個問題──」
  幸宏開始說話,正經八百的看著希春,注意不要讓自己的氣勢輸人。
  「…………」
  希春也認真的注視幸宏。她看起來有些高興,又有些害羞。
  「這件事該全權交由監察委員長負責,學生會不該插手。」
  希春盯著幸宏猛瞧,並且從沙發上探出身子。幸宏覺得她的眼眶好像有些水汪汪的。
  「……對於名存實亡的指正,我認為該先跟監察委員長仔細討論,關於實際狀況的調查亦是如此──」
  希春直直盯著幸宏,然後像是突然察覺什麼一般,流暢的脫下圍裙,還放下綁起的頭髮,用手輕輕撥弄、靠上沙發,含情脈脈的注視幸宏。
  「所以……不對勁!希春姊,這不對勁啊!雖然我不知道哪裡不對勁,可是一定有問題!這不是聽演講該有的態度吧!!」
  「咦──哪裡不對勁啊?好不容易進入高潮了耶,為什麼要中途喊停呢?」
  「就是有地方不對勁嘛,而且這哪有什麼高潮啊。」
  果然不行。幸宏放棄希春,將希望寄予在無趣的看著電視的美冬身上。「美冬姊。」幸宏請求道。
  「我能夠依靠的人只有美冬姊啊!」
  幸宏直接抓住美冬的手臂,瞬間被打了一巴掌。
  「天啊!小宏!」
  「變態。」
  希春發出慘叫,美冬滿臉通紅的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客廳。幸宏精疲力盡的倒在木製地板上。
  (……唉,我這樣有辦法贏過御神樂同學嗎?)
  幸宏躺在希春的膝頭,在內心歎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3:17 PM

第四階 情勢逆轉的中期戰

  十一月二十四日星期四。這一天是第三天直接對談,天空下著雨。
  幸宏穿著雨衣,向大家道早。黎明開始下起的陣陣細雨很冷,配合宛若冬季的早晨空氣,讓幸宏身子有如寒冰侵骨。但是因為從宿舍前來的學生當中,有些人和他熟識起來,所以他並不想因為畏寒而休息。
  (……我必須要找出反敗為勝的機會才行。)
  幸宏一邊撐著雨傘等待學生到來,一邊心想。目前對談的主權還是在御神樂手上,他覺得再這樣下去,等到對談結束,還不到最終演講,就等於已經輸了選舉。倘若整體局勢都對御神樂有利,那麼除非自己能在最終演講讓大家跌破眼鏡,不然根本不可能反敗為勝。然而,幸宏並不認為自己有本事能讓大家跌破眼鏡。
  就算知道只能不斷努力,前途也還是困難重重啊……
  籠罩一片灰白色的天空和冷冽的寒風吹著。幸宏看著遠方的黑色雨傘,吐出白色的氣息。
  井筒在徹夜未眠的情況背誦演講稿。
  儘管他接下了擔任神庭推薦人的工作,到目前為止做過的也只有道早問候,而且次數僅有一次。雖然他可以很早起床,可是總因為忍不住睡回籠覺的關係,至今尚未準時過。
  (我絕不能讓他一個人吃苦。)
  井筒死命熟記徹夜構思的演講稿,從早上開始就不斷反覆振奮自己的精神。
  刈谷在教室沉思。
  目前局勢是御神樂佔上風,神庭仍然給人處於弱勢的印象。整體氛圍無疑是對御神樂有利,再這樣下去,三年級生的選票會流動到御神樂那邊。學生會幹部對三年級生來說,根本無關緊要。因為下一任學生會正式上任是第三學期之後,那時大半的三年級生都會準備考試請假,所以下任幹部對他們而言,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對於選舉不感興趣的學生,會依照當時的氛圍隨便投票。那樣一來,大部分的票數都會流到御神樂那邊。
  (我們是有在動作,可是……)
  就算刈谷再怎麼為神庭聲援,如果他自己不能抓住反敗為勝的機會,那就不可能得到決定性的成果。不過,他也差不多該有些表現了。
  ……再來就是看運氣吧?游佐說神庭有「力量」,如果真有這回事,那就快抓住機會。
  刈谷在不知不覺中,緊緊閉上眼。
  九重興高采烈的奔過教室前的走廊。
  到了午休時間,第三次的直接對談開始,這次對談的主導權也是在御神樂手上。幸宏雖然覺得抓到了竅門,卻還無法找到對手的漏洞加以攻擊。他甚至覺得,御神樂似乎能隨心所欲操縱主持人加籐。
  「下一個問題。」
  加籐念出新的問題,那是來自現任風紀委員長的提問。
  「『目前的學生會,各幹部之間的聯繫與配合狀況不佳。請告訴我你們要如何記取現在該反省的地方,並且在下一任學生會改善幹部之間的聯繫呢?』這可以說是內部告發啊,請問你們怎麼想呢──御神樂同學,請說。」
  又被御神樂搶先一步。這是幸宏早就想過的問題,所以他很想先回答。對兩人共同的問題,答案大多都是大同小異。這樣一來,後回答的人就會顯得表現平平,不夠搶眼。幸宏雖然清楚這點,但就是無法搶在御神樂之前答題。
  「雖然難以啟齒,可是我聽說目前學生會的狀況很糟。」
  御神樂刻意低聲說道:
  「據說本來應該配合議決事項召開的幹部會議一直停擺,由學生會長擅自蓋章決議事項,我認為這等同是背叛學生信賴的行為。而且就連只要各委員會配合好,就可以確保足夠人手的風紀檢查,都要請執行部加派人手協助,我對此事實相當不滿。我一再重申,現狀就是有這些多餘的事物造成學生不必要的負擔。」
  幸宏不禁咬牙。他並不清楚學生會的現狀,所以無法一針見血的反駁御神樂的答案。可是,御神樂正在批評游佐,他對此感到有些莫名的不悅。他並非感謝游佐,只是他對游佐也沒有負面的印象。
  「我當上學生會長之後,會強制所有幹部出席會議。讓幹部有機會互相討論,為學生會的工作盡力。只要鉅細靡遺的清楚討論過所有議決事項,在分擔工作給各班級幹部時,就可以將負擔減至最小。我──」
  幸宏忍不住舉手,他想要盡可能提出反論。本來打算在御神樂換氣時舉手,可是速度遲了一些。不過,御神樂卻停止說話,對加籐使眼色。
  「啊,神庭同學,請說。」
  幸宏不得不承認自己舉手的時機很不合時宜,他努力讓自己冷靜問道:
  「你說要強制幹部出席幹部會議,請問有什麼具體方法嗎?」
  並看向御神樂。她不急不徐的點頭,再度侃侃而談:
  「首先,無正當事由一律禁止缺席會議。無可奈何必須缺席時,一律需請人代理參加。幹部會議每次都會記下會議紀錄,我們會一併記下出席者的姓名,公佈在校內的公佈欄。
  如果有人隨意缺席,那麼名字就會公佈於全校,同時我也會加以叮嚀。如果屢勸不聽,那我也有請對方辭去職位的覺悟。所以,請各位在最終演講的時候選賢與能,思量到底哪位候選人才會認真處理學生會的工作。就算只是信任投票,也請不要馬虎決定。
  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御神樂微微歪過頭,理所當然般的答道。她的用詞雖是在詢問,但其實是確認的意味比較濃厚吧。幸宏覺得沒有地方可以挑毛病,可是也不想就此了事,刻意再追問:
  「謝謝你。不過,可以請你具體的告訴我何謂正當的理由嗎?」
  「好的。」
  御神樂露出笑容回答,絲毫不改自信滿滿的神色。難道說不管怎麼提問,也都無法攻擊到她的要害嗎?
  「首先是因病請假,或是早退的情形。這種情況下要找代理人也不方便,所以會由我們請副委員長代理。
  其次,如果被師長傳喚,那麼遲到也沒關係。若事前就知悉,要找人代理應該也不難。
  另外,我想偶爾也會有不得不認可的例外事由,但是有急事之類的一概不予承認。一個月一次的幹部會議是慣例,而且日期早在兩個月前就決定了。決定時也確認過各委員長的時間,所以絕不允許之後的行程優先於會議。」
  「如果是社團活動呢?比方說突然決定要舉辦練習比賽之類的。」
  「我不允許,請他們以學生會的會議優先。」
  御神樂毫不猶豫的回答問題。幸宏不禁暗暗乍舌,她對幹部真的是毫不留情。不對,難道是因為她預計各個委員長都會由自己的人馬當選,所以打從一開始就不擔心幹部之間的問題?這樣一想,就能理解為什麼她的態度如此強勢。
  「可是,也有學生希望可以社團和學生會兩者並進吧?為了他們著想──」
  「我不允許。想要為社團活動努力,就請專心留在社團,不需要勉強自己來參加學生會。」
  幸宏才說到一半,御神樂就強勢且斬釘截鐵的插話,她大概已經沒有興趣繼續這個話題了吧。雖然才第三天,可是幸宏已經可以感覺出她言行舉止的意涵。幸宏認為再問下去也沒有意義,於是吸口氣打算結束話題。
  就在這時,御神樂突然露出壞心的笑容說道:
  「啊啊,對不起,你是擔心你的朋友吧?」
  「什麼?」
  出其不意的答案讓幸宏呆住,他不瞭解御神樂的話中含意。
  「你跟健美社那位參選體育委員長的同學是好朋友對吧?我看你們每天都站在一起跟同學道早呢。」
  幸宏全身漸漸發熱,他的確每天都和那位巨人一起對學生道早。可是,那單純是因為其他候選人都和幸宏等人保持距離的關係,他並沒有與巨人刻意共事的感覺。
  「我想,為了鍛煉肌肉而忙得無法出席幹部會議,這不能算是理由啊。抱歉囉。」
  御神樂故意俏皮的說道,她的說話聲很明顯是輕視健美社,一旁的加籐也低下頭忍笑。從幸宏的位置雖然看不見,不過控制室的學生大概也在笑吧。
  幸宏很憤怒。
  他跟健美社的人關係並不算要好。
  卻跟他們有些緣分。
  而且還被他們(單方面的)稱為同志。
  第一學期時也曾受過他們的幫助。
  在運動會時,雖然是受到強迫,但也跟他們一起演出應援團比賽。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幸宏不能忍受御神樂輕視他們。
  他挺身而出,對麥克風叫道:
  「不要取笑肌肉啊!!」
  一剎那間,加籐「噗哧」一聲失笑,急忙別過頭。
  御神樂瞠大眼睛,收起臉上游刃有餘的笑容。
  然後身後的控制室也變得鴉雀無聲,原本嘲笑健美社的氛圍消失無蹤。
  「…………啊。」
  播音室一片寂靜。
  幸宏思索一會兒後,勉強說道:
  「……我覺得你這樣對肌肉太失禮了。」
  加籐笑得四腳朝天,亂了陣腳的幸宏回看背後的控制室,可是室內的學生也都在哈哈大笑。他不知如何是好,改為看向御神樂。幸宏以為她應該會保持冷靜,但是至今一臉心有餘力的御神樂,如今卻閉口不語,憤怒的直發抖。幸宏狼狽的提問:「你覺得如何?」結果連她也轉過頭去,不做回應。
  「……啊,呃──」
  幸宏遲疑了一下,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結束節目,轉而對攝影機說道:
  「那麼我們明天再見……請各位收看……敬請期待。」
  節目就這樣草草完結。
  幸宏帶著一片懊悔走出廣播室,快步返回教室。御神樂似乎想和幸宏保持距離,刻意往反方向走去。他感覺正在度過剩餘午休時間的學生們的視線很刺人,不,與其說刺人,不如說是很不舒服。總覺得每個擦肩而過的人都用溫暖的眼光在看他。
  「啊!你這傢伙!」
  當他走在第二校舍的走廊,有位男學生從教室奔出,站在門前對他怒吼。幸宏緊張的停下腳步。
  「你剛剛害我笑得牛奶都噴出來啦!你要怎麼賠我啊!」
  男子喊叫的同時,教室內傳出一陣爆笑。看來剛剛的節目逗到了他們的笑點,讓他們跟加籐一樣哈哈大笑。幸宏立刻低頭道歉:
  「對、對不起!我很自然的就說出肌肉……」
  開口之後,幸宏又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可是,站在門前的男學生卻喊道:「你胡說什麼。」這回不只教室,連走廊上的學生都笑個不停。幸宏以為對方在發怒,但是抬起頭一看,他卻露出一臉笑容。
  「加油啦,你滿有趣的耶。」
  說罷輕拍幸宏的後背。當幸宏還反應不過來,他已經返回教室,和同學笑成一片。
  「謝、謝謝你。」
  幸宏再一次深深低下頭,心中帶著無比的感謝。然後也對走廊上的學生們點頭致意,臉上自然而然的露出笑容。接著──
  「同志,神庭幸宏同──────學!」
  他看到巨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來。
  「我們一直都相信你啊!」
  巨人擋在幸宏面前,不給他逃走的機會。隨後展現出宛若寄宿著從地層湧出般的怒吼的雙臂肌纖維群:「呼哦哦哦哦!」一股熱氣從巨人的嘴唇吐出。
  「我、我心臟的躍動跟上臂二頭肌連成了一體!正在呼應朋友熱烈的呼喚啊!來吧,盡情傾聽我、感受我。享受我燃燒的肱三頭肌的吐氣!!以及肱橈肌的呼吸!!還有淺指屈肌的肌肉線條吧!!我今天熱烈的歡迎你啊!!」
  巨人隨著怒吼脫去制服外套。連解開襯衫的扣子都嫌煩,在解開兩顆扣子之後,就直接使力撕破衣服。拋開身上的襯衫,隨心所欲的揮舞上肢。空氣發出陣陣聲響,名為熱氣的厚實牆壁在巨人的雙臂形成,然後馬不停蹄的做出正面雙手二頭肌。熱氣豪邁的放射出去,強力隆起的上臂二頭肌的巖山浮現靜脈的道路。巨人的肌纖維孔武有力,欣喜的震動。然後外腹斜肌為了浮現倒三角形的形狀,暗自開始展現身手。展翅翱翔吧,廣背肌!為了刻劃出你雄偉的羽翼,將我的側腹縮緊至極限吧!
  「爆發啦!那是前所未聞的倒三角形肌肉爆發啊!」
  「內角一百八十度!?那是超越人類智慧的正三角形啊!」
  「使勁再使勁、使勁再使勁,將肱三頭肌提升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他的肌肉無懈可擊啊!」
  突然間,無數肌肉男從周圍的教室飛奔而出。甚至有人懶得從門出入,直接從窗戶飛跳。不但如此,還有數位強者打開走廊上的窗戶,一躍而入。
  「在這裡!這裡的肌肉猛男們正在燃燒啊!」
  「可惡,我的僧帽肌按捺不住啦!我興奮發抖的想要和你一較高下啊!」
  猛男們的小腿三頭肌受到背面背闊肌伸展突如其來的強襲,頓時失去力量,一個不穩,膝蓋著地。可是,巨人沒有就此落敗。他立刻舉起雙手做出回轉動作,向前踏出一步,也就是做出所謂的側面胸大肌。雄雄鼓起的大胸肌、三角肌、上臂二頭肌、股四頭肌,彷彿像是要眾人注視其厚實度般的高歌。熱情、有力、雄壯。現在,巨人的肉體重新降臨在灼熱的大地。
  「人體炎夏警報!?那個肌肉厚實度簡直是犯規啊!」
  「快爆裂了啊!大胸肌炸彈就快完成啦!」
  「再往上衝!再將肌肉往上衝啊!」
  「他現在好猛啊!那個三角肌根本是無敵狀態耶!」
  「再使力、使力!連錘狀肌都不要放過啊!」
  猛男們的競演即將達到最高潮。圍繞巨人的猛男們散發出一股緊張的氛圍,只要有一人疏忽,陣勢就會瓦解。眾人不禁要對如此危險的肌纖維收縮倒吸一口氣。
  然後,那個人出現了。
  「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氣在震動。猛男們的視線集中在一點,瞠目而視。
  「開創新世代的肌肉都聚集於此了嗎!那我也不得不全力以赴了。就算我會在此筋疲力盡,肌肉也沒有一絲後悔!」
  猶如光頭的岩石。跟他壓倒性的存在感比起來,連巨人都只能算是「弱不禁風」。他逼退猛男們,一步一步接近。地板,不,整個校舍都在搖晃。或許是錯覺,可是光頭猛男似乎讓足以撼動校舍的壓力充斥於內部,只要一釋放,弱小的人大概會立刻被擊倒吧。
  「你是……前任社長合田……你應該已經淡出了啊。」
  一位平頭猛男背對巨人,擋在光頭猛男的面前說道。光頭猛男露出狂妄的笑容回答:
  「我想看看你們是否真的擁有足以開創新時代的肌肉。」
  「……有意思,請不要以為我會一直追逐你的廣背肌啊!」
  平頭猛男以怒濤之勢做出背面背闊肌伸展。僧帽肌被陽光映射的冷冷發亮,大圓肌和廣背肌的擴張讓人感覺後背比平常更寬上許多,豎脊肌向上伸展的模樣也相當美妙。刻劃細緻的肌肉曲線,傳導微微浮起的汗珠,宛若是潛藏在危險山脈的一道瀑布。
  「好遼闊!好遼闊,太遼闊啦!那是涵蓋一切的悠久大地啊!」
  「我們會被無限浩瀚的大地所吞食啊!」
  「振翅啊!就此高飛吧!」
  驚歎聲此起彼落,平頭猛男將帶有絕對自信的背面背闊肌伸展轉為背面雙手二頭肌。原本讓人以為是恆久不變的浩瀚肌肉大地,驟然轉變相貌為陡峭的山嶽地帶。大圓肌的纖維隨著雙臂揮起,沸騰的呻吟、扭動、最後逼出肌肉。至今信奉為永恆真理的事物,輕而易舉的被粉碎。那裡浮現的是從來無人抵達,即便是千軍萬馬也不容侵犯的山脈群──廣背肌所描繪出的肌肉危險地帶。
  「肌肉曲線好犀利!犀利曲線革命就要爆發啦!」
  「一夜之間改變姿態,難道這是奇跡般的大陸移動嗎!?」
  「肌肉在憤怒!肌肉真的在憤怒啊!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了!!」
  眾人的驚歎聲轉為驚恐,平頭猛男的健美動作讓周圍猛男不得不跪下。他們的大腿股四頭肌搖晃不已,股二頭肌和內收肌群逐漸化為無力。能夠承受住這波衝擊的只有一個人。
  「很好,你又更上一層樓啦!」
  光頭猛男一邊展現腹直肌,一邊向眼輪肌使力。他的目光內帶有驚訝,也帶有疼惜。
  「那你接下吧!這就是我最後要告訴你的話!!」
  巖山飛動。
  在場所有人都陷入這種錯覺,然後被氣壓爆射的奔流拍打。岩石將雙臂擊於腹前,讓全身的肌纖維,不,全身的肌細胞覺醒。前頭肌、顳肌、頰肌、眼輪肌、口輪肌、胸鎖乳突肌、僧帽肌、大胸肌、腹直肌、前鋸肌、廣背肌、上臂二頭肌、肱三頭肌、肱橈肌、橈側屈腕肌、側屈腕肌、內轉肌、縫匠肌、髂腰肌、大臀肌、股四頭肌、股二頭肌、半腱肌、半膜肌、腓腸肌、前脛肌、長指伸肌直到小腿三頭肌為止,讓各種肌肉展現爆縮反應,做出一個最真實的自選動作。光頭猛男綻放最耀眼的光輝,作為對後輩的餞別禮。
  「……啊啊,好美。」
  「是藝術,藝術展現在世間啊。」
  「…………社長。」
  在一片讚歎聲中,平頭猛男淚如雨下。光頭猛男用力點頭說道:
  「之後就拜託你了。放心吧,又不是再也碰不到面。只要你們繼續走在肌肉之路,就總有一天會再相會。我很期待那時的到來!」
  光頭猛男舉起手,高聲宣告:
  「願肌肉榮光永存!」
  「榮光永存──!」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猛男們怒吼。光頭猛男靠近平頭猛男,兩人熱情擁抱。
  然後請神庭和自己握手。
  「神庭幸宏同學,我們都支持你!」
  「啊,謝謝……」
  幸宏忍受著足以捏碎他的握力,的邊和肌肉的志士熱烈的握手。
  不知為何,周圍響起了溫暖的掌聲。
  來了,他真的掌握了機會!
  刈谷在爆笑餘韻猶存的教室內,嚥下一口口水。
  這只是單純的偶然。御神樂不過是故意調侃幸宏,而健美社被拿來開玩笑的事,在本校也可說是司空見慣。事實上,學生雖然覺得御神樂說的話有違禮儀,可是還是露出了帶有嘲諷意味的笑容。平時話題大概會就此結束,神庭應該會在嘲諷的氛圍中,狼狽的找藉口推辭,眾人也隨之失笑,一邊接受他的推托之詞。照理說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現實卻讓人跌破眼鏡。神庭在大家都會退步的場面,刻意挺身而出。嘲笑健美社的行為本來就有問題,大多數學生對此也有所理解,因此他們在為御神樂的說詞失笑時,一定也有在內心某處抱持罪惡感。
  這時,神庭鼓起勇氣說出一句話。即是他說的不是什麼有趣的發言,卻也讓人可以不必暗自嘲笑,而是開懷笑出聲。他應該完全沒有計算到這點,可是其行為讓他在大家的內心裡站上了「好人」的位置……這是個機會。
  只要在此讓眾人對幸宏身為學生會長的手腕也有好評價,局勢就有可能大幅傾向幸宏。
  開始行動吧。
  刈谷微微一笑。突然間,他看到九重快活的奔過走廊。
  放學後,九重在新校舍特別大樓一樓的走廊上奔跑。
  九重並不是在進行階梯賽跑。她於某間教室門前停下,豎起耳朵聆聽。確認室內有人之後,拉開教室的門。
  「你好你好你──好!」
  九重大力拉開門,得意的衝進教室。坐在對面看書的兩位學生聽到聲音,訝異的轉過頭看向九重。
  「你、你想幹什麼!?」
  室內共有一男一女。從制服上的襟章和領結看來,他們倆都是二年級生。九重無視男學生的問話,快速的走到兩人身旁。
  「請你們協助連署活動!」
  「什麼?」
  「我是『守護冷門社團、同好會協會』的會長九重優子,請多多指教。」
  自我介紹的同時,遞出一本筆記本。九重輕快的翻頁,打開空白的頁面。
  「你們是天文社吧?」
  九重問道,然後男學生依然訝異的回答:「是的……」
  「你們就是社員只有兩人的天文社對吧?」
  男學生的臉頰抽搐一下,小聲回答:「嗯。」九重歡欣的將筆記本推到他面前說道:
  「麻煩天文社的各位在此簽名,讓我們一起來抵制對冷門社團、同好會的差別待遇吧。」
  「……抱歉,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男學生歪過頭,偷偷打量女學生的神色。她抬頭回望男學生,同樣是一頭霧水。
  「天啊!」
  九重裝出很吃驚的模樣。
  「你們竟然不知道?現在我們冷門社團的社員正遭受逼迫啊。」
  說罷,九重拍桌示威。男學生聽不下去九重的話反駁道:
  「請不要說我們冷門,天文社是歷史悠久的社團。」
  「這樣啊──」
  可是九重對這種反論早已司空見慣。因為這幾天已經有許多學生都跟她抱怨過同樣的話,而九重至今未嘗敗果。
  「那真是不好意思啊──這樣啊──原來你們不是冷門社團──可是,說不定你們會被化學社吸收合併呢……」
  九重說出事前調查到的傳言,兩位社員臉色驟變。
  「『化學社的社員眾多,又經常在做有趣的研究。相對的天文社只有兩個人,活動內容也就只有學習天文知識,應該沒有必要單獨成立一個社團吧?』坊間有不少這類意見呢──」
  九重看向遠處說道,男同學開始發抖。
  「也有很多人說:『直接讓他們跟化學社合併就好啦。』耶──」
  九重轉過身,面對反方向繼續說道。原本冷靜的女學生也開始坐立不安。
  「話說回來,處於同樣狀況的物理社倒是承認自己是冷門社團啦。」
  還若無其事的翻到物理社眾人連署的頁面。
  「唉,真可惜。不過沒辦法,因為本人都說不是冷門社團啦,我也不能強迫。要是天文社就此消失,那也無可奈何啊。沒錯、沒錯,無可奈何啊。」
  九重刻意悲愴,寂寞的說道,同時一邊向後退。當她走到開啟的門前,男學生表情苦澀的叫道:
  「等、等等!不,請你等一下!!」
  九重臉上頓時露出賊笑。
  「……總之,可以先請你告訴我們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男學生謙卑的問道。九重故意裝模作樣一會兒,再朝兩人走近,小聲問道:「你們想知道嗎?」
  「請、請告訴我。」
  兩人一同點頭,九重笑著打開筆記本說:
  「目前冷門社團正面臨存亡的危機啊。」
  然後突然露出嚴肅的表情,一口氣說道:
  「現在學生會正在舉行選舉對吧!有個叫御神樂綾女的學生會長候選人,她在午休的廣播節目表示,要棄冷門的社團和同好會於不顧啊!她的語調雖然不是如此,可是意義就是這樣!換句話說,現在正是天文社的存亡關頭。冷門的社團應該要聯合起來才對!」
  「……啊,是這樣啊。」
  然而對方的反應卻非常遲鈍,九重打量他們兩人問道:
  「這間教室是天文社借來當社辦使用的吧?」
  且露出惡棍般的表情威嚇兩人。男學生挺身保護女學生。
  「是這樣沒錯……」
  「啊啊,好可憐啊。」
  九重搖搖晃晃的後退幾步,跪倒在地上。
  「再這樣下去,這裡會被沒收吧。天文社被化學社吸收之後,失去社團的立場,重要的活動場所也會被奪走啊。」
  「你說什麼?」
  男學生焦急的走向九重。
  「那是什麼意思!?」
  「……我說過啦,那個叫御神樂的人打算消滅冷門社團啊。她要壓搾冷門社團手上微薄的資源,造福某些大勢力的社團。真是暴虐無道。」
  九重說的話有許多加油添醋的地方,可是男學生無法正確判斷,只能錯愕的低頭看著九重。然後看著事態發展的女學生視線,也開始在九重跟男學生之間不斷轉移。
  「所以,我們一定要團結啊。我『守護冷門社團、同好會協會』會長九重優子,現在正在召集大家連署簽名抗議!請你在此簽名,一起保護我們的權利吧!」
  「保、保護我們的權利吧!」
  男學生跟著叫道。「來。」九重笑容滿面,遞出筆記本,同時也不忘給他簽字筆。
  就這樣,又有一個社團加入了「守護冷門社團、同好會協會」。
  「再見──」
  九重向天文社的兩人揮手告別,離開教室。她再度於走廊奔跑,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九重的閃電攻勢持續已久。從將棋社開始,圍棋社、物理社、英語辯論社、帆船社、探險社、合氣道社、冰壺社、卡片遊戲同好會、桌上遊戲愛好會、鐵道研究同好會、奇幻社、推理俱樂部、射箭同好會、飛盤同好會、雜技愛好會、卡拉OK研究會、影音研究同好會、天栗濱高校玉石會、演劇鑒賞同好會、布娃娃俱樂部、懷念老歌同好會,以及剛剛的天文社。她已經收集了總計二十三個社團和同好會的連署簽名。
  「好,接下來去男子網球社吧──」
  連署人數其實已經將近七十人,若是提交給廣播社,應該會有相當的效果。甚至還有人聽九重說過選舉的事之後,答應要投稿提出相關疑問。「守護冷門社團、同好會協會」的同伴確實的在增加。
  「我們要準備反擊啦!一定要讓瓶蓋獲勝!」
  九重喜洋洋的衝上階梯。
  三枝正在電腦教室。
  眼前的村上露出笑容。三枝聳聳肩,轉過身打算離去。
  「等一下,臉色別那麼凶嘛。」
  村上笑著挽留三枝。三枝歎口氣,重新面對同班同學。
  「我沒有打算跟你交易。」
  「我是開玩笑的啦,你先坐下來。」
  三枝被村上叫住,無可奈何的於椅子就坐。環顧四周,大半的二年級社員都聚集於此。
  「所以說,你是來為神庭拉票的囉。」
  村上確認般的說道。三枝調整眼鏡位置,回答:「對。」
  三枝知道這樣做不合自己個性,但是,他想要盡可能幫助神庭。所以拿出所有的勇氣,向電腦研究會低頭,拜託他們在選擇學生會長時投神庭幸宏一票。
  可是,他到此之後,首先得知的卻是木村等三年級生淡出社團,由村上接任會長的消息。村上聽完他的話之後說:「如果你回來社團,那我們就投他一票。」而三枝根本不打算接受這項交易。
  「真想不到你會為神庭低頭啊。」
  朝井興趣盎然的說道,一旁的堤也笑了出來。
  「……我沒打算強迫你們,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三枝打算離席,系山立刻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我叫你臉色別那麼凶嘛──我們是感到高興啊,三枝。」
  「?」
  三枝的神色似乎相當可怖。周圍的二年級生裝模作樣的一同退後,村上輕輕揮手解釋:
  「就算是同社團的後輩,說穿了也是外人。可是你竟然會為外人行動,這讓我們很吃驚啊。你真的變了,真難想像你和以前那個總是冷眼又不近人情的三枝是同一個人。」
  「……那可真是抱歉啊。」
  三枝突然覺得無所適從,瞪視村上說道。村上再度露出微笑說:
  「我們是采個人主義,所以不能跟你保證大家都會把票投給神庭。不過,我覺得跟御神樂同學比起來,神庭應該比較有趣。」
  二年級生點頭附和這句話。三枝鬆了口氣回答:
  「受不了你們……我不該來這裡的。」
  「別這麼說嘛。啊,既然你都過來了,要不要幫我們一個忙啊?我們正在寫新的程式呢。」
  三枝被態度輕浮的村上等人纏上,協助電腦研究會的活動良久。
  天崎在教室和同班同學聊天。
  「神庭同學是怎麼樣的人呢?」
  話題當然是學生會長的選舉事宜,不過今天大家都猛對她發問。似乎是因為午休時的廣播節目內容讓人跌破眼鏡,所以大家突然對他起了興趣。天崎把握機會,向大家推薦幸宏。原本只是好奇發問的同學,聽著聽著臉色也變得正經起來。
  「這樣說起來,御神樂同學雖然說要排除多餘的部分,可是沒有說具體的方向啊?我明年想要當運動會的總幹事長,所以不希望她提出反對意見呢。」
  「我也一樣,我明年想當實行委員呢──而且那些活動其實都要自掏腰包耶,大家都知道經費根本不夠,我們今年也是讓前輩破費啊。」
  「我覺得活動還是要有那種有點隨隨便便又輕鬆的感覺才有趣啊。雖然人家會說我們小家子氣,不過那也沒辦法啊。」
  不知不覺中同學們開始說出真心話。天崎感覺有所斬獲,更加熱心的推舉神庭。
  同一時刻,井筒正在一年四組的教室發表生涯唯一一次的偉大演講。
  「──因此,懇請各位惠賜神庭一票。」
  最後猛力低頭,結束演講。儘管不知道效果如何,可是同班同學至少都聽到了最後。
  井筒說完話,好幾個學生「喀蹬喀蹬」地一起推開椅子站起身,離開教室。其他學生也紛紛離席,拿起書包準備離去。其中也有人對井筒說:「辛苦你啦。」不過幾乎沒有人對演講有反應。
  (……就是這樣吧。)
  井筒本來熱血沸騰,想試試可以說動多少人。可是他現在看到現實的結果,不禁垂頭喪氣,茫茫然的目送三三兩兩離去的同學。
  「……井筒同學。」
  眾人離開教室。雖然有幾位學生聚在一起聊天,但是他們談論的話題,則跟演講一點都扯不上關係。
  「……井筒同學。」
  自己還是老樣子,總是白忙一場。只顧著自己一頭熱,不管三七二十一亂搞一通,這樣下去真的能幫神庭發表聲援演講嗎?井筒不禁有些害怕。
  「井、井筒同學!」
  這時,井筒總算發現有人在叫他。轉頭一看,有一位矮個子的戴眼鏡少女站在那裡。她抬頭看著井筒,可是井筒在看到她之後,又低下頭來說:
  「……是風原啊,有事嗎?」
  她叫風原千繪。雖然個性內向多愁,頭也總是低低的,不過其實有張可愛的臉蛋。她被選為一年級生的美少女前三名,甚至被稱為「月之女神」。
  「你那是什麼態度啊,應該客氣一點吧?」
  一位體格健壯的少女從風原背後走出,緊盯著井筒。她是山田翔子,氛圍和風原相反的美少女,擁有「太陽女神」的稱號。
  「……我哪裡不對啊?沒道理我要拉票就得要低聲下氣吧。不然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我下跪你就會把票投給神庭嗎?」
  「好啊,你有本事就跪下磕頭求我。」
  井筒開口挑釁,山田也不甘示弱。「快跪啊──」山田刻意後退一步空出位置,身旁的同學見狀都笑了出來。
  「…………你說話要算話。」
  井筒喃喃說道,「碰」地一聲就跪了下來。如果這樣就能得到票數,根本不算什麼。
  「等、等、等一下,請等一下!」
  可是,風原突然插進兩人中間阻止井筒。她難得用憤怒的口吻對山田說道:
  「山田同學,有些話不能亂說。」
  雖然說話聲不大,可是她的氣魄甚至震懾了井筒。山田露出有些困窘又不悅的表情,說道:「你幹嘛當真啊。」接著撇過頭,快步離開。
  「…………」
  井筒看著她的背影。突然間,風原滿臉通紅的說道:
  「我、我會──」
  「嗚喔?」
  井筒被出人意表的說話聲嚇了一跳,坐倒下來;這下變成他要抬頭仰望平時總是低頭看著的風原。
  「我會投票給神庭同學的,你剛剛的演講很棒喔。」
  她說罷轉身跑走,可是她的腳程不快,溫吞的離開教室。
  「…………」
  井筒覺得好像有很多事情該去思考,不過似乎現在得到了一票。
  他一邊想,一邊站起身──
  「這樣啊。女神要投票給神庭的話,我也投給他好了。」
  「那我也投吧。」
  出乎意料的人物說出出乎意料的詞語。
  「富田、金森,你們在這啊?」
  「廢話,我是這一班的啊。」
  「不,我還以為你們早就回家了哩。對了,你們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井筒詢問兩人。他們兩位學生會執行部員,平時跟階梯社水火不容,井筒根本不認為他們肯賜票。
  「因為女神說要投給神庭啊。」
  「……你們該不會是加入了什麼守護隊吧?」
  「是啊,我是最近才入隊的。果然女孩子還是要溫柔可愛才對啊。」
  「沒錯沒錯。臉上露出惡魔的表情,然後對後輩大呼小叫的人實在叫人敬謝不敏。」
  兩人開始發抖。井筒隱約知道他們在說誰,但刻意不加以吐槽。
  總而言之,至少拿下了三票。
  井筒開始有了些自信。
  隔天,直接對談第四天。
  節目開始前,幸宏就感覺週遭的氣氛有些變化。今天早上道早時,學生的反應熱烈許多。上午也有不少人主動和他打招呼。
  說不定是局勢開始對自己有利了。好,要掌握機會進攻。
  面對一如往常的御神樂,幸宏重新振奮自己的精神。
  「投稿數量突然增加許多呢。因為無法回答所有的來函,所以我們只選出其中幾個問題,還請各位海涵。」
  節目一開始,加籐就神采奕奕的侃侃而談,然後拿出將近十張的投稿。
  「首先,由於有十三封類似的問題來函,所以我打算第一題就從這個問題開始,請問兩位可以接受嗎?」
  不知道為什麼,加籐刻意面對御神樂問道。她有些訝異,但還是回答:「好的,沒關係。」隨後加籐點頭,念出提問信函的內容:
  「『我們是小型的同好會,社員只有三個人,但還是很認真的在進行活動。聽說御神樂同學的公約內容會讓小型的社團或同好會消滅,請問傳言屬實嗎?』『我覺得御神樂同學的公約內容只對大型社團有利,難道學生會只知道重視經費,要對協助學生的各項活動一事視若無睹嗎?』『我是男子網球社的社員。雖然男網至今沒有什麼特別的活動紀錄,可是有五位社員,也有參加全國大賽。我希望學生會可以協助我們解決和女子網球社之間的差別待遇,但是候選人竟說小團體要自己對自己負責,這會不會太沒有擔當了呢?』等等,還有許多類似問題來函。這一切都是針對御神樂同學的第二條公約內容所提出的問題,請問你有什麼看法?」
  加籐將寫有公約的白板展示於桌上。「真意外──」幸宏小聲說道,看來大家已經開始思考他在星期一所說的事。
  御神樂會怎麼回答呢?幸宏看向御神樂,與她四目交會,而且感覺到她好像也在瞪視這邊。或許她有意識到攝影機,所以表現得並不明顯,可是幸宏跟她相處這幾天下來,已經可以感覺得到了。
  (奇怪?她在氣什麼?)
  當幸宏百思不得其解時,御神樂已經開始回答問題:
  「很抱歉,因為我說得不夠清楚,還導致各位有所誤會。可是,請各位不要擔心,問題上提到的事絕對不會發生。我沒有打算刻意偏袒、或是漠視任何一個社團。
  學生會協助學生的各項活動本來就是理所當然。所謂的自己對自己負責,基本上是每個社團都應該要遵守的原則。而且我也相信,來函的各位都是很認真的在參與各自的社團活動。我一定會鄭重看待此事,再三思量。」
  幸宏做勢舉手,然後又在途中放下。加籐朝他看過一眼,但並沒有提問。
  總覺得她回答的有些簡陋啊。
  幸宏微微歪頭,覺得現在的御神樂不同於平常。雖然她回答的謙恭有禮,可是內容卻像是在轉移焦點。本想舉手加以指正,但是因為有些遲疑,手舉得不夠高。
  「原來如此。老實說,今天早上廣播社收到了這樣東西。」
  事情在幸宏煩惱的同時不斷進展。御神樂回答結束後,加籐將一本筆記本出示在桌上。觀察封面,可以看到本子上用黑色麥克筆大大的寫著「守護冷門社團、同好會協會」。
  (這個字體好像似曾相識……)
  加籐似乎看透幸宏的心思,故意立起筆記本,讓攝影機拍攝,說出它的名字:
  「這是由三年六班的九重優子同學擔任會長的『守護冷門社團、同好會協會』連署簽名筆記本。」
  「!?」
  幸宏忍住不叫出聲,認真的注視筆記本。
  「內容是這樣,每一頁都寫上了各社團或同好會所屬學生的名字。嗚哇──我的天啊,竟然還有『懷念老歌同好會』,這種興趣不適合高中生吧。」
  加籐興趣盎然的翻頁。冷門兩字名符其實,各個團體的人數都寥寥無幾,不過社團和會的數目倒是不算少。
  「連署的主旨,似乎是懇請兩位次期學生會長候選人,不要消滅他們所屬的社團或同好會呢。啊,也有階梯社,但是沒有神庭同學的署名。畢竟候選人本人不方便簽名吧。」
  最後一頁寫著除了幸宏之外的五位階梯社員姓名,不知道這連署是幾時完成的。接著幸宏想起星期一的對談,當時九重似乎就有什麼計劃要實行。
  幸宏對面的座椅「喀蹬」地發出聲響。轉頭一看,御神樂正從椅子上緩緩起身。她在幸宏和加籐的注視下,慢慢離席站起。
  「怎麼了,御神樂同學?」
  加籐問道。幾乎同時,御神樂用宛若要貫穿一切的目光瞪視幸宏怒道:
  「果然……這是什麼鬧劇啊!」
  御神樂大聲一吼。撥開垂掛在肩上的頭髮,向前挺身而出說:
  「突然有許多類似的提問信函寄來,同時又有連署活動出現,我覺得這太不合常理了!三年級的九重學姊是階梯社的社長對吧?神庭同學,那是你所參加的階梯社。我不反對社員為你加油,可是這種做法不對吧?那本署名筆記本會不會也是偽造的呢?」
  御神樂手指筆記本說道,加籐被這番話嚇得呆住。她繼續用火冒三丈的表情看著幸宏,追問:「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
  另一方面,幸宏則是突然變得非常鎮定。
  他冷靜的注視說個不停的御神樂。御神樂見到幸宏沉默不語,更是多指責了幾句,不過內容相差無幾。
  (……御神樂同學是故意裝出憤怒的模樣。)
  幸宏不知該如何解釋,但是他感覺御神樂氣急敗壞的態度並非真的在發怒,讓幸宏思索了一會兒。對,這是她的演講技巧。她故意裝出生氣的樣子,藉此讓我緊張犯錯。
  我絕對不能上當。
  幸宏忍著不生氣,在心底盤算對策。
  「不要一味保持沉默,說說你的看法如何?」
  御神挑釁一直閉口不言的幸宏。幸宏確認她的話到一個段落後請她坐下,接著回答:
  「我可以說說我的想法嗎?」
  「請說,讓我聽聽你有什麼理由吧。」
  御神樂一邊在椅子就坐,一邊將雙手叉於胸前,表示出不信任感。不過,這也是她演技的一部分吧。幸宏盡可能展現出神色自若的態度,開始說道:
  「現在我說什麼都沒有意義,所以我不想多說,而且也沒有那麼多時間。」
  「沒有意義!?你的意思是說,你承認那是偽造的囉。」
  御神樂的唇槍舌劍立刻襲來,幸宏淡淡的回答:「不。」
  「你說不出理由吧?那就跟承認沒兩樣嘛!」
  「御神樂同學。」
  幸宏刻意明確的對變本加厲叫罵的御神樂說:
  「請你不要假裝生氣了,這不像你啊。」
  「!」
  這句反擊似乎奏效,御神樂緩緩的坐下椅子。
  「我現在就解釋為什麼沒有意義。理由很簡單,因為我們無法在這裡證明真假。提問信函也好,連署名簽名筆記本也罷,除非我們直接去問每一個人,不然根本沒有確實的證明方法,至少我認為其他方法是不會讓你滿意的。這樣一來,就算我在此否定,結果也只是沒完沒了的爭論而已。關於那本筆記本和問題來函到底是不是偽造,請你在之後自己去確認。我也會提供幫助,不過──」
  幸宏特地在此加重語氣。這句話,他非得在此講清楚不可。
  「九重學姊,也就是本社的社長,的確是位調皮搗蛋的人,但是她絕對不會做偽造連署簽名這種事,這點我敢保證。那些署名,一定是她在這幾天四處奔走收集得來的!」
  「…………」
  御神樂露出憤恨的表情,沉默了好一陣子。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幸宏也沒有開口。加籐苦惱著該如何進行節目,卻想不出好的台詞。
  「我明白了。」
  經過幾乎要令人窒息的寂靜之後,御神樂總算發難。她「呼」地歎出一口氣,鬆開叉起的雙臂說道:
  「那麼這件事的追查就先延後,我們來議論問題本身。我想我剛剛說的答案有些艱澀難懂,可是,那是因為我真的很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我第一天也說過,學校的資金跟人力都有限。老實說,想要憑現在的預算支援所有社團根本是癡人說夢。要不要我拿出實際的數字給你看?經營私立學校可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輕鬆啊,我們學生應該要對此有所自覺才對。」
  御神樂掠過加籐一眼,從他手上拿過問題來函抽出一張,展示到幸宏面前說道:
  「『希望學生會一視同仁,協助人數稀少的社團各項活動』這種要求可以說是合情合理。但是,學校的能力也有限。我反而認為,隨口說出『不分大小,協助所有社團和同好會各項事務』的人,才是根本不值得信任呢。神庭同學,請你具體的回答我。像這個關於男子網球社的問題,倘若是你,要用什麼方法解決?」
  幸宏面前的紙張,撰有男子網球社員請求處理和女子網球社之間差別待遇的心願。據他以前聽說,男子網球社甚至沒有權限使用球場,平常只能在運動場內對四處的牆壁做擊球練習。
  「……的確,資金跟人力都是有限的。可是──」
  幸宏抓住紙張,從御神樂手上一把搶走,繼續說道:
  「我認為還有很多解決方法!男子網球社沒有球場可以使用對吧?那我們就建一個球場。這所學校校地不是很大嗎?開拓一個地方,設立一個新球場就好啦。」
  「設立球場!?你以為你可以這樣為所欲為嗎?」
  「我並非為所欲為,而是要得到允許之後再設立!學生會不就是為此存在的嗎?跟教師等人交涉也正是學生會長的職務啊!」
  「你說的太不切實際了。」
  「我說的都是可行的!對了,我想御神樂同學大概不知道,其實在今年暑假,游佐學長,也就是現任的學生會長曾經提議共同集訓的計劃,也得了老師的許可。本校是可以做到這種事的學校,我相信這些問題也都一定有辦法解決。」
  「喔──」
  加籐打算回應,可是又急忙用手摀住嘴。
  御神樂側眼用悔恨的目光瞪視加籐,說道:「那你看這題。」一邊伸出手,意圖再從加籐手上搶走來函。可是,加籐卻舉起雙手叫道:
  「對不起!雖然情況越演越烈,但是節目時間已經到尾聲了,今天就到此為止。辛苦各位啦!」
  加籐強硬的收尾,節目也到此落幕。
  「這是怎麼回事啊?」
  放學後,御神樂和同伴聚集在小會議室,喃喃說道。她盡可能壓低聲音,不過怒氣可能還是有表露出來吧。
  「那個……我……」
  如她所料,周圍的女同學都露出垂頭喪氣的神情。御神樂一度緊緊閉上眼,整理心情。
  「我剛剛說得太過分了。對不起,我無意責備你們,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說罷,環視眾人。大家的面色變得比較輕鬆,可是氣氛還是很僵。正當她盤算著該怎麼辦的時候,有一人舉起手問道:
  「……那本連署簽名筆記本是真的嗎?」
  「對啊,那是什麼嘛?好卑鄙喔。」
  「那樣算是違規吧?我們應該去跟監察委員會申訴……」
  眾人開始謾罵連署簽名筆記本一事。御神樂忍著不發脾氣,先讓她們發言。
  御神樂不認為那本筆記本是偽造的。以偽造來說,筆記本的品質太隨便了,而且筆跡和筆壓參差不齊,根本不像是一個人寫出來的字。她在節目中大發脾氣,不過是故意演出。一開始,加籐說有許多類似的問題來函時,她的確有些困擾。可是,當聽到連署簽名筆記本是階梯社發起時,就認為那是逆轉情勢的機會。
  就算神庭本身與筆記本無關,只要讓人知道他和同社團的人有所牽連,形象就會惡化。而御神樂企圖再將事情擴大,讓人誤以為問題來函也全部都是偽造品。所以她才刻意怒斥此事到連自己都覺得誇張的地步,質疑筆記本是否偽造。照理說,如此一來情勢就會逆轉。不管神庭再怎麼否認,都絕對無法在當場消除大家的疑惑。只要神庭因此多多少少亂了陣腳,她就可以硬是把白的說成黑的。御神樂當時就是如此打算。
  (……可是,他卻看穿了我的計劃……不,應該不至於吧。)
  神庭不但高明的迴避御神樂的攻擊,還加以反擊。他為社團前輩辯護的態度,勢必會予人正面的印象。相對的,如果御神樂加以刁難,就會使自己的印象變差。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御神樂只能更改作戰。
  但是,即使如此,還是被他佔盡了甜頭……
  御神樂質詢幸宏男子網球社的問題,她打算一步一步具體粉碎幸宏的理想,可是一點效果也沒有。儘管時間不夠也是問題,但當時就算繼續爭論下去,大概也很難找到機會攻擊他。
  ……為什麼?為什麼局勢會順著他?還有,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這幾天的成長非常快速,我的一舉一動好像都被他看穿了。
  御神樂忍不住咬牙。原本以為他是只可愛的小狗,想不到卻是只惡狼。而且還不只一隻,而是成群結隊。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懂得自行思考和行動,所以才更難對付。
  「沒錯,他有懂得靠自己意志行動的人撐腰,可是我這邊卻……」
  御神樂無意讓大家聽到這句話,她只是不小心說溜嘴罷了。然而對在她週遭縮起身子的女學生來說,這句話似乎傷透了她們的心。
  「對、對不起。」
  一位女孩眼眶溢出淚水。糟糕。御神樂急忙站起身──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你們怎麼啦?」
  教務主任突然闖入室內,使她錯失了安撫女孩的機會。
  「學生會長選舉的狀況看起來很混亂啊。御神樂同學,你不要緊吧?聽說你被那個叫神庭的同學佔了上風呢。」
  (放心吧,只要你不來攪局,就一點問題都沒有。)
  御神樂忍住想要破口大罵的念頭。教務主任在最壞的時機,說出最不適當的發言。御神樂根本不希望主任為她擔心。
  結果,御神樂隨便應答,打發掉教務主任,卻無法消除「同伴」們的不安。眾人在心情沉重的狀態下,各自返家。
  星期一,一定要在星期一扳回局勢才行……
  御神樂獨自一人在小會議室的椅子就坐,開始思考。
  不安的神情,以及「你不要緊吧?」這句話不斷在腦海裡重現,讓她更加不悅。那雙眼,那聲音,都是御神樂最厭惡的。
  為什麼我非得要被擔心不可呢?
  你們的擔心,對我來說都是多餘的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3:18 PM

第五階 動盪不安的末期戰

  星期六。授課在中午就結束了,所以今天沒有午休的廣播,直接對談也理所當然暫停。
  「呀!哈啊……」
  幸宏等階梯社眾人,在新校舍研究大樓進行短跑的測時。因為天氣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是陰天,隨時有可能會下雨,再加上幸宏的選舉進入最後關鍵,不想惹出麻煩,所以他們將原來的拉力賽測時更改為短跑。
  然後,幸宏現在氣喘吁吁的坐倒在地板,井筒倒在他身旁。
  「……下一個換小泉,走吧。」
  「好、好的。」
  天崎受到刈谷叫喚,有些緊張的移動到階梯前。三枝單手拿著筆記型電腦叫道:「各就各位──」
  「預備,開始!」
  刈谷在三枝叫出聲的同時向前奔出。當衝到樓梯間時,他已經完全領先在前。天崎根本束手無策。
  「……刈谷學長真強。」
  「嗯……他今天氣勢比平常還要強悍啊。」
  「不知道他是發生了什麼事?」
  九重走到兩位坐在地上的一年級生身旁。一邊扭轉腳踝,一邊伸手拿取天崎準備的水瓶,朝杯子注入運動飲料。
  「他從剛剛開始就和每個人對決耶?哪來這種體力啊……」
  井筒喃喃說道,幸宏也點頭附和。刈谷從測時開始以來,就幾乎都沒有休息。今天的測時方式是「刈谷對所有社員」,而且刈谷的成績還是壓倒性的優秀,沒有人能勝過他。
  「抵達終點!」
  這回也是刈谷率先抵達終點。刈谷散步調整呼吸,一邊向三枝確認秒數。三枝讓刈谷看了看電腦螢幕。今天的測時並非使用馬表,而是用三枝製作的紅外線探測器,這似乎是刈谷委託三枝製作而成。因為用人力測時怎樣都會產生百分之一秒的誤差,所以刈谷向三枝請托製作更精準的測時裝置。
  「二十秒一,是本日的最佳成績啊。」
  「……還不夠,還沒到盡頭。」
  三枝和刈谷討論起成績的事。刈谷在不休息的情況下斷奔跑,成績卻維持在二十秒一到二十秒五八之間。儘管這紀錄已經相當驚人,刈谷本人卻一點也不滿足。
  「社長,準備比賽吧。」
  天崎回來之後,刈谷叫喚九重。「好──」九重跑向起點,幸宏則注視著刈谷的後背。因為每天見面,所以沒有察覺,可是刈谷的體格其實有微妙的變化。他的上半身變得更為健壯。換句話說,這可能意味著他的體型已經越來越接近短距離跑者。
  我也不能輸。
  幸宏站起身,開始做暖身運動。他打算接下來由自己上場,於是伸手取水瓶,想先喝口水補充水分。可是,瓶內卻只剩下幾滴水珠而已。
  「啊,喝完了。」
  「咦?真的嗎?今天喝得真快啊。」
  天崎走過來取走水瓶。這樣說起來,眾人的確是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在補充水分。幸宏從制服的口袋內取出錢包,對剛好抵達終點的刈谷說道:
  「小泉學姊的水喝完了,我去買飲料。」
  「那就麻煩你了,你的錢夠嗎?」
  「請不用擔心,我現在就去。」
  「我陪你。」
  井筒也站起身,可是刈谷卻不放過他,叫道:「下一個換你。」井筒應聲,又走回起點。幸宏瞥了井筒一眼,走向餐廳。
  餐廳門口旁設有兩台自動販賣機販售運動飲料,幸宏就是為此而來。他走進餐廳,看向販賣機時嚇了一跳。一位身著水手服,面熟的銀髮女學生正從機器內拿出寶特瓶裝的碳酸飲料。
  「水戶野同學?」
  幸宏叫道,然後女學生轉過頭。果然是水戶野。她看到幸宏隨即展露笑容,喃喃說道:「喔,你在這啊。」
  「來得正好,我找你有事。陪我一下。」
  說罷,水戶野走到餐廳內。中途轉回頭,用下顎對幸宏示意,叫他跟上。星期六中午時分的餐廳內還有不少學生,可是水戶野絲毫不介意,大剌剌的在四人座餐桌就坐。
  「……那個,我現在還在社團活動中耶。」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
  幸宏試著說明,可是水戶野卻只隨口回應,不當一回事。幸宏覺得要是放任她不管,之後可能會有麻煩,所以先在她對面坐下。水戶野喝了一口碳酸飲料──
  「你對御神樂這個人瞭解多少?」
  水戶野說出出人意表的話題。幸宏將椅子向後退,與她保持距離反問:「御神樂同學?」他搞不懂為什麼水戶野要問自己關於御神樂的事。
  「對,你現在正在跟她競選吧?我想知道她是怎麼樣的人。」
  「為什麼水戶野同學會在意她啊?」
  幸宏開口問道,水戶野隨即露出嫌惡的表情。他以為會被怒罵,頓時做好心理準備,但是水戶野卻出乎意外的只是咋舌。
  「我聽說她和勝一認識,所以有點好奇罷了。」
  然後別過頭答道。幸宏看到她的模樣,罪惡感油然而生。
  「啊,對不起……不過,其實我對她也不太清楚。御神樂同學才剛編入本校不久啊。」
  「喔──她是轉學生嗎?」
  幸宏誠惶誠恐的回答,然而水戶野卻是一臉平常的繼續追問。他只好無可奈何的答道:
  「不,她本來就是本校的學生,因為雙親工作的關係休學一年。其實她的學年應該比我高一年,卻編入跟我同一個班級。」
  「你跟她同班同學啊,她有男朋友嗎?」
  「什麼?男朋友啊……」
  幸宏也不知道正確答案。
  「我不知道,請問你問這些事做什麼?」
  「她的雙親是在做什麼的?」
  水戶野徹底無視幸宏的質疑。他覺得這個人還是老樣子,態度惡劣。
  「我不知道……啊,前輩好像說過她的父親是山上的理事長。」
  幸宏想起前幾天九重說過的事。他隨口提起,不過水戶野的目光卻靈光一閃問道:
  「真的嗎?」
  「詳情我也不清楚,你可以自己去調查啊,那是貴校的理事長吧。」
  水戶野的態度有些惹惱幸宏,他刻意不客氣的回應。他以為這回水戶野會開罵,可是事實再度出乎他意料之外,水戶野乾脆的點頭回應:「好吧。」
  「你說的也對……嗯,原來如此。」
  水戶野自顧自的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站起身,喝下一口碳酸飲料,低頭看向幸宏說道:
  「謝啦,沒事了。」
  「!?」
  幸宏大吃一驚,沒想到她竟然會道謝。水戶野察覺幸宏的反應,瞇細眼睛說道:
  「怎麼啦?我跟人道謝有那麼值得大驚小怪嗎?」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我無意否認。我會跟你道謝是因為勝一特別看得起你,所以禮遇你。對其他人才不會道謝哩。」
  水戶野冷酷的說道,走出餐廳。
  「……那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幸宏抱怨道,接著想起自己是在外出購買運動飲料的途中,急忙站起身,奔向自動販賣機。
  「真的要這麼做嗎?」
  「幹嘛?你害怕了嗎?這都是為了綾女大人啊。」
  「喂,快走啦。」
  少女們做出覺悟,三三兩兩的奔向走廊,阻礙在一副慵懶模樣的水戶野面前。
  「幹什麼?」
  少女們還沒說話,水戶野就擺出凶悍的臉色問道。她們有點,不,是相當害怕,可是已經不能回頭了。事先討論過的代表,一邊挽住隔壁女同學的手臂,一邊問道:
  「你是水戶野凜同學吧?」
  「是啊,有何貴幹?你們很礙眼耶。」
  「我、我們是──」
  少女們雖然突然被潑冷水辱罵「礙眼」,可是也因此放開膽子,報上姓名說道:「我們有事想拜託你。」
  「不要。」
  可是水戶野卻全然不感興趣。少女們為了挽留她,刻意說出階梯社的名字。
  「水戶野同學,你討厭本校的階梯社吧?」
  水戶野突然停下腳步。少女們認為她的沉默代表有交涉的餘地,露出滿足的笑容。
  她們是御神樂綾女派的人。大部分是二年級生,從去年開始就跟著御神樂活動。在御神樂回國之前,一直由她們收集校內情報,為御神樂做準備。
  她們是在調查有可能成為御神樂對手的名單時,發現水戶野這個人。實際上則是在監視天崎的行動時,見到她本人。由御神樂的父親擔任理事長的學校學生,不知為何敵視天崎。從日前校慶前一天看到她開始,她就成了和天崎的行動有所關聯,必須注意的存在。
  「我們也討厭階梯社,你可以幫忙我們擾亂他們嗎?」
  少女們看到昨天御神樂的模樣,不禁心急了起來。她們擔心自己是不是在扯御神樂的後腿;也懷疑是否不該只聽命行動,必須主動出擊。於是在離開小會議室之後,召集有志之士,向她們說明計策。也就是──
  「下星期二放學後,階梯社的人會舉行演講。我希望你加以妨礙,在舉行演講的時間,將他關起來。手續我們會進行,讓你不至於被懷疑。如何?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星期二會舉行公開演講會,讓所有候選人發表最後的演講。缺席的候選人會被視為自動棄權,自候選人名單撤除。換句話說,這是候選人不論如何都一定要到場的重要活動。如果神庭缺席此活動,選舉形式就會改為對御神樂的信任投票。那樣一來,她就不可能落選。
  「我們行動的話,萬一事情曝光,就會危害到綾女大人。所以希望由你來掩飾我們的清白,好嗎?拜託你。」
  少女們圍住水戶野,合掌請求。雖然她們擺的是低姿態,但心裡卻打算除了水戶野首肯,不然絕不讓她離開。其實她們到剛剛都還在煩惱是否該實行這個計劃,可是其中一位有志人士看到水戶野出現在校內,讓她們以為這是天命使然,現在不做,未來就會抱撼終生。於是少女們被這種強迫觀念影響,包圍起水戶野,決定不管如何都要讓水戶野協助計劃。她們刻意露出笑容靠近水戶野,等待她的回應。
  「……綾女?綾女是誰?」
  原本看起來興趣缺缺的水戶野,突然開口問道。她在開口前眼神有些許動搖,但是情緒激動的少女們沒有發覺。她們的心思都忙著思考該如何介紹御神樂綾女,熱心的侃侃而談。「她才適合當學生會長」、「貴校的理事長就是她的父親」、「協助計劃對你也有好處」等等,拚命勸說。
  「這樣啊──」
  水戶野聽完少女們的熱烈推薦,微微抬起頭仰望天花板。
  「好啊,我幫你們。」
  並乾脆的答應。少女們不禁高興的歡呼:「好耶!」
  「謝謝,那就請你多多指教囉。」
  「你真是個好人。」
  水戶野推開喧鬧的少女們,隨口回應:「放心、放心。」接著她們和水戶野確認過當天的幾個行動步驟後,放走了她。
  「太好啦,這樣綾女大人就贏定了。」
  「階梯社的小鬼根本不配當學生會長啦。」
  「叫他等著星期二看好戲吧。」
  少女們一邊謾罵神庭,一邊用輕快的步伐在走廊上移動。
  星期天,刈谷收到寺城的聯絡,前往某間家庭餐廳。
  他和寺城一同坐在靠窗的席位。對面有一位戴毛帽的少年,自稱澄岡。刈谷沒有問他的年齡,不過看起來應該跟自己差不多歲數,是國中時期和水戶野共組街舞團隊的隊友之一。
  一星期前,刈谷造訪寺城家所委託的,就是請他尋找水戶野的街舞同伴。刈谷很想當面跟他們問個明白,到底水戶野過去發生了什麼事,同時,也有事情想拜託他們。
  澄岡先問:「可以不必客套交談嗎?不然太麻煩了。」兩人都首肯,寺城首先發難:
  「我想知道當時到底出了什麼事。」
  寺城說明和澄岡接觸的理由。澄岡的表情絕不友善,聽到寺城的話之後,不悅的回答:
  「……我上次也稍微說過了,這件事我不清楚。我們只是在老地方練舞,然後警車就來了……因為事情早有前例,所以我們認為警察大概是要叫我們解散回家。當我們在謾罵:『警察真是煩死人。』之類的時候,警察突然把我們趕上警車……當時大概聚集有十個人,可是警車卻接二連三開過來,將我們全部載走。」
  澄岡說得有點快。他的視線一直對著雙手,不看刈谷或寺城一眼。
  「警察是找你們問話?」
  寺城問道,澄岡歪過頭,小聲重複:「問話?」接著咋舌說道:
  「不,怎麼說呢,警察是有跟我問話。他詢問我住址跟電話號碼之類的,我以為警察要聯絡家長,可是事實並非如此,我立刻被趕了出來,其他人好像也一樣。大家一個接一個進去好像叫質詢室的地方?我們都進去那個很怪的房間,然後馬上就出來了……只有凜例外。」
  澄岡只說到此,他盯著桌面的一處猛瞧。不,或許他並不是真的在注視桌子。
  「除了水戶野以外的人都立刻被釋放了嗎……」
  寺城盤起雙手,刈谷敦促澄岡:
  「在那之後,你們常去上課的舞蹈教室歇業了嗎?」
  「倒不算是去上課。那裡是阿瀧的學長開的教室,啊,阿瀧是我們的街舞夥伴之一。那個學長經常教我們街舞,也曾經掏腰包請客,加上凜又經常粘著他,讓我們常常開玩笑,叫他們乾脆湊一對交往。」
  「他叫什麼名字?」
  「名字?啊啊,抱歉。我想看看他叫什麼……因為我們都是直接叫他鍵哥,所以忘了本名。」
  「那你記得那位鍵哥的舞蹈教室歇業時的事嗎?」
  「……我不太清楚詳情。不過,歇業是在我們坐上警車好幾回之後的事。」
  「好幾回?你的意思是,被趕上警車不是只有一次?」
  刈谷驚訝得瞠目,澄岡首次將視線看向刈谷,露出微笑回答:
  「是啊。可是,警察每次都很快就釋放我們。不知是第幾次,凜對著警察怒罵什麼:『你們是被那個男人指使的吧!』然後警察就嚇得要命。老實說,當時我們心想警察真沒用,打從心底輕視他們。覺得他們不管來幾次,我們也不怕。」
  這時,刈谷發覺澄岡的微笑是種自嘲。澄岡靠上沙髮式的座椅,仰望天花板,繼續說道:
  「不知從幾時開始,我們跳舞時偶爾會有些怪人來騷擾,然後有幾人因此被警方逮捕。當我覺得事情太沒道理的時候,謠傳鍵哥的店有警察出入……我也忘了一開始是聽誰說的了。我一聽到鍵哥的店關閉,放學後就衝去一探究竟,可是那時鐵門已經拉了下來。我們去詢問阿瀧原因,可是他也不清楚,因此我們只好先聚集起來。當時凜的樣子很怪,她說一切都是她的錯,雖然我們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等她冷靜下來,就跟我們說了原因。」
  此時澄岡再度看向刈谷,然後再看看寺城問道:
  「你們知道她家的事嗎?」
  「還算清楚。她父親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跟地方的警察關係不錯;還有她是由母親一手帶大的。」
  寺城答道。澄岡輕輕咋舌罵道:「是啊,就是那個混帳。」
  「我們都知道她沒有父親。她偶爾會抱怨,說她原本打算國中畢業之後就去工作,可是母親很囉唆,叫她一定要上高中,明明家裡就沒錢啊。」
  澄岡說著話,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大概是想起了往事吧。
  「有一天,自稱是她父親的人突然來找她,說是要讓她去就讀熟人經營的學校,但是不准再跳街舞,她好像強烈反抗。當時她經常為此離家出走,似乎是跟母親吵架了。」
  「為什麼她父親會突然去找她呢?他們到那時為止都沒有接觸過吧?」
  寺城歪過頭問道,澄岡當場咋舌回答:
  「天曉得,我也很想問他哩……因為他,一切都搞砸了。凜為此自責,自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來我們跳舞的地方,結果原本煩死人的警察也就此不再出現。雖然我們又可以繼續跳街舞,但是鍵哥的店依然歇業,凜也沒再跟我們碰面……」
  澄岡越說越小聲,最後變得垂頭喪氣。刈谷和寺城互相用眼神示意。
  「可以拜託你再跟她,再跟水戶野凜見一次面嗎?」
  刈谷問道,這正是他今天跟澄岡碰面的最主要目的。
  「她是因為自責而離開的。可是,再這樣下去你們彼此一定只會越來越糟。」
  「我知道。」
  澄岡立刻用很不耐煩的口氣回答刈谷:
  「你說的我們早就想過了。我們寫了無數封郵件,打過好幾次電話,還有人去她家找她。可是,她就是不肯出面。還隔著門破口大罵,叫我們不要再煩她了。」
  「那不是真心話吧。」
  「就說我知道嘛!這種事我當然懂!就是因為我們明白,所以才痛苦啊!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她,鍵哥的店又一直關著,我們不管說什麼,都沒有用啊。」
  澄岡激動的說道。刈谷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沒想到對方會表露感情到這種地步。看來他們和水戶野之間的羈絆比想像中的還要強。
  ……那或許還有得救。
  刈谷和寺城再度四目交會。
  「……我們也很想幫她忙,但就是無能為力啊。所以我們決定現在先以凜的心情優先,和她保持距離。你們不要再挖舊事了。」
  澄岡小聲的說道,刈谷和寺城低下頭。
  「抱歉,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請你原諒我剛剛的失言。」
  兩人一同致歉,澄岡見狀也有些尷尬,回答:「算了。」
  澄岡走出餐廳。離席前,刈谷將自己的電子郵件信箱告知澄岡。「我看我是不會寄信給你的啦。」澄岡說罷後,就此離開。
  「嗯,再來要怎麼辦呢?我在道場有認識跟警察熟的人,可以拜託他們調查看看,你覺得如何?」
  澄岡的身影消失之後,寺城開口說道。
  「麻煩你了。可否請你特別去找那位鍵哥的下落?我自己則是打算等看看。」
  「喔,你要等待?」
  「對。澄岡可能會跟他的街舞同伴講和我們見面的事,那麼說不定會有什麼後續發展。」
  「原來如此……那就這麼辦吧。」
  寺城恍然大悟般的說道,兩人站起身,就此離席。
  傍晚,幸宏在自己的房間思索。托九重的福,局勢已經漸漸開始改變。可是,他還沒有找出足以反敗為勝的關鍵,這點相信對方也一樣。明天就是對談的最後一天,幸宏正在為公開演講擬演講稿。
  「唔──嗯……果然還是應該要請人聽聽看比較好吧。」
  幸宏拿起寫好的原稿,喃喃說道。可是,他又想起上次堂姊們的反應,下不定決心。他可受不了再被她們調侃、捉弄。另外,雖然他覺得美冬應該肯幫他,可是面對美冬,又有其他的原因讓他遲遲下不了決定。
  「唔──嗯。」
  幸宏在房間內來回踱步,再趴上床,然後又來回踱步。後來他厭煩待在房間內,就移動到走廊,繼續在走廊上來回行走。但這也讓他立刻厭煩,於是又下至一樓。
  「我回來了。」
  當幸宏走下階梯,碰巧玄關大門開啟,是背著運動背包的美冬回來了,網球社今天似乎也有練習活動,幸宏打招呼:「歡迎回家。」讓美冬露出吃驚的表情,呆立在原地。
  「怎麼了嗎?」
  幸宏歪過頭問道。然後美冬不知為何,開始一步步向後退。
  「喂,小美,你幹嘛向外退啊?進去啦。」
  有人在美冬身後叫道。注意一看,是一位留短髮、小麥色肌膚的少女。她背著和美冬同款式的運動背包,身穿天栗濱高校的制服,大概是女子網球社的社員吧。
  「啊,午安。」
  幸宏對按住美冬後背的少女低頭問好。短髮少女露出開朗的笑容,回答:「好久不見啦。」幸宏不禁瞠圓眼瞳。
  「咦──你忘啦?唉,這也沒辦法──畢竟我們只有在共同集訓時打過照面啊──我可是每天都聽小美說你呣呣呣呣呣……」
  少女看到幸宏一臉狐疑,開始解釋,可是途中美冬卻摀住她的嘴巴。兩人就此退到門外,關起玄關大門。
  「…………啊。」
  幸宏注視了一會兒玄關大門,接著因為「共同集訓」這句詞語而想起了少女是何方神聖。
  (她是瀨野學姊,女子網球社的社長。)
  暑假時,因為九重無謀的提案,幸宏等人曾和女子網球社較量過。幸宏和瀨野就是在當時相識。她是二年級生,現在應該是女子網球社的社長。不過,如她本人所說,幸宏和她只有見過一次面。可是,她卻似乎很清楚幸宏的事。大概是因為幸宏是美冬的堂弟,所以讓她印象深刻吧。
  「好啦──我知道了啦──不要一直使性子好不好。」
  「…………」
  玄關的門再度開啟,美冬和瀨野一同走進屋內。瀨野對美冬展露笑容,不知她們剛剛談了些什麼。另一方面,美冬則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不好意思,打擾啦──啊,你是幸宏同學吧?選舉要加油喔!我們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還是會支持你的。畢竟這是小美的請秋秋秋秋秋。唉呦,小美,很痛耶。」
  瀨野脫下鞋子,踏上玄關之後,立刻笑著和幸宏交談,可是中途又遭到美冬妨礙。美冬默默的將開口抱怨的瀨野推向階梯,途中一度回頭,瞪視幸宏一眼,然後帶面露笑容的瀨野走上二樓。
  「好啦──就說我知道啊──你要是太欺負我,我可不幫你處理男子網球社的事喔──」
  幸宏聽到瀨野在樓上的說話聲,然後又立刻聽見關門的聲音,室內變回一片寂靜。
  「……她剛剛是在說什麼啊?」
  幸宏不解的歪過頭。
  接著,時間來到十一月二十八日,星期一。
  今天是御神樂和幸宏的直接對談最終日。從一大早開始,不僅限於幸宏的班級,校內各處都瀰漫著一股不可思議的緊張氣氛。大家的反應與選舉初期截然不同,許多學生都在關心學生會長選舉的最後結果。
  幸宏感覺自己有些坐立不安。他坐在播音室的椅子上,御神樂就坐在正對面。仔細一想,今天是最後一次這樣跟她面對面說話了。雖然明天放學後會召開公開演講會,可是到時候是要個別對全校學生發表演講,而不是和人對談。然後,演講會結束的隔天就要進行投票,選出學生會長。
  (今天是最後一次像這樣跟御神樂同學談話啊……)
  當幸宏如此心想時,加籐走進室內,他剛剛似乎在控制室討論事情。加籐手上除了一疊問題來函之外,還有另外一張來函。
  「邀請兩位學生會長候選人召開直接對談的特別節目也來到最後一天了,在開始提問之前,我有一件好消息想告訴大家。」
  節目開始後,加籐刻意用裝模作樣的表情說道,接著看向手上的來函。
  「還記得星期五,我們針對男子網球社討論的相當熱烈嗎?」
  加籐說道,然後交互看向幸宏和御神樂。兩人點頭回應。
  「其實女子網球社的社長,二年二班的瀨野亞紀同學寄來了信函,內容如下:『日前的對談中,候選人曾提及男子網球社的問題。事實上,男子網球社至去年為止,都幾乎沒有進行正式的活動,所以本社跟擔任顧問的老師討論之後,決定在男子網球社的體制調整好之前,先由女子使用所有球場。由於今年度男子網球社有熱心活動的一年級生加入,所以我們會再一次和顧問討論此一事宜。只要男子網球社有打算要認真舉行社團活動,女子網球社隨時都很樂意讓出球場。』
  這真是個好消息啊。你說是吧,神庭同學?」
  加籐笑著對神庭提問。幸宏大力點頭回答:
  「是的,我真的很高興!謝謝!」
  「看來不必蓋新球場啦。」
  加籐笑著附和,御神樂也跟著陪笑臉。
  原來如此,昨天瀨野學姊說的是這件事。美冬姊,謝謝你。
  幸宏想起昨天的事,滿心歡喜。自己在不知道的地方,受到許多人幫助。
  「那麼,我想就此開始最後一次對談。請兩位多多指教。」
  「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接著,最後一次直接對談開始。幸宏費了不少功夫讓自己冷靜下來。托美冬等人的幫助,男子網球社的問題得以解決一事,加上因為是最後一次對談,讓他內心感慨萬千。不管面對何種問題,都能積極的回答。
  幸宏覺得最後一次對談,是五天來表現最好的一次。
  「整體局勢大概是平分秋色,感覺上神庭的支持率突然大幅增加了呢。網站上的留言也變得很多,只不過內容不怎麼重要。」
  放學後。因為屋外飄著小雨,所以階梯社眾人聚集在新校舍研究大樓,討論最後一次直接對談的事。首先是三枝將校刊編輯社的網站打開,讓大家看留言板的情況。幸宏猛盯著螢幕瞧,確實留言的數量增加不少,想要全部讀過似乎會花上不少時間。他先跳過已經讀過的部分,一則一則瀏覽留言。
  「…………」
  可是他看到一半就罷手了。天崎問道:「怎麼不看了?」幸宏雙手交叉於胸前喃喃說:
  「該怎麼說呢,我總覺得他們寫的留言有些不對勁。」
  「啊!一定是有人亂寫壞話吧!因為這個留言板是非記名制,所以可以為所欲為啊,我覺得這種行為實在是很惡劣。」
  九重不悅地皺眉說道,幸宏搔了搔頭回答:「是啊。」
  「留言的作者好像彼此吵了起來,沒有討論到跟選舉有關的事,而且我也不喜歡看到有人寫御神樂的壞話。」
  幸宏說罷,井筒驚訝得瞠圓眼瞳問道:
  「為什麼?你的敵人成了標靶耶,你應該要感到高興吧。」
  「……不,我做不到。」
  幸宏微微低下頭,回想過去。
  「我想當選的心情並沒有改變。可是,這跟御神樂同學的評價是兩回事。最起碼我認為御神樂同學很能幹,也比我優秀。所以,看到有人寫她的壞話,我也不會感到高興。」
  「……你變了。」
  井筒吃驚的說道,三枝露出賊笑回答:
  「簡直可以說是模範生的回答啊。對敵人抱持敬意和謝意,老師看到一定會很欣賞你。」
  「三枝學長!」
  幸宏不禁叫道,三枝輕輕攤開雙手說:
  「抱歉、抱歉,想法偏激是我的壞習慣啦。不過,你不能大意,現在的局勢對你來說可稱不上是有利啊。我剛剛也說過,目前戰況是平分秋色,明天的最終演講將會分出勝負吧。明天非常重要,你要好好構思演講稿喔。」
  「明天我們階梯社一定要全軍出動去加油啊,該喊什麼口號才好呢?」
  「安靜聽演講就是最好的聲援。井筒,你也要加油。推薦演講是介紹神庭人品的重要過程,他的輸贏就操在你的手上啊。」
  刈谷制止興奮的九重,對井筒說道。「唔。」井筒顯得有點緊張回答:
  「放、放心好了,我沒問題啦。」
  可是他的表情看起來非常不安。
  「井筒,不必那麼擔心害怕啦。」
  「少囉唆,不用你講我也知道。」
  幸宏是想安撫井筒,想不到卻反遭怒罵。
  另一方面,御神樂和她的「同伴」們聚集在小會議室。
  「看來明天就是關鍵了。神庭同學出乎意料的受支持,不過,在一對一的場合博君一笑,跟在眾人面前獲得好評可是兩碼事。雖然不能掉以輕心,但我也不覺得自己會落選。」
  御神樂敘說自己的預測,擔任各委員長候選人的少女們也跟著回答:
  「綾女同學怎麼可能會落選呢?」
  「神庭只不過是讓大家發笑而已吧?只要冷靜想想,就知道綾女同學才是真正優秀啊。」
  「明天讓人拭目以待呢。」
  每個人都誇讚御神樂。御神樂感覺現場的氣氛有些緊張,不禁咬了一下嘴唇。動搖信心的種子已經植入她們的內心,御神樂雖然無法斬草除根,但至少要制止種子成長。最近大家都有些心神不寧,或許今天應該放鬆一下比較好。
  「準備回家吧。對了,大家要不要一起去逛一逛?好久沒去走走了。」
  周圍的女學生對御神樂的提案高聲叫好。她們馬上開始討論該去哪一間店,各個委員長候選人的表情都放鬆下來。
  「現在準備周全,再來只要放鬆心情應戰就好啦。為了明天,一起去鬆口氣吧。」
  「好的。」
  御神樂聽著可愛的回應,一邊走出室內。她的「同伴」緊跟著在她身旁。
  可是,有幾個人在小會議室前偷偷摸摸的說話。御神樂回頭問:「你們怎麼了?」她們小聲回答:「我們還有事,要先走……」
  「這樣子啊?真可惜……明天見啦。」
  「再、再見。」
  御神樂雖然覺得少女們坐立不安的態度很奇怪,可是沒有多加追問。她認為少女們大概有自己的煩惱,於是一邊和周圍的女學生聊天,一邊走向鞋櫃。
  少女們惋惜的看著御神樂的背影,直到她走過轉角,都沒有移動一步。
  「走掉了……」
  「沒有辦法明天再拿鑰匙嗎?」
  「呆子。我說過好幾次,只有今天有機會啊!今天複製鑰匙,明天早上歸還,不然就來不及啦,走囉!」
  「唔……真可惜。」
  向水戶野提出計劃的少女們抱怨著,朝御神樂等人離去的反方向跑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3:19 PM

第六階 天下大亂的最後決戰前夕

  這一天終於到了。
  幸宏從一大早開始就很緊張。其他同學也跟他相同,縱使在午休時間閒聊,內心也還是心不在焉。雖然其中也有人明確的對御神樂說:「加油。」不過絕大多數的同學都是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觀察幸宏和御神樂的一舉一動,讓幸宏感覺有些不習慣。
  課程順利結束,轉眼就到放學後,公開演講會的時間即將到來。根據監察委員會的指示,幸宏等候選人必須先行抵達禮堂。幸宏和御神樂,還有幫助御神樂進行推薦演講的女學生接到委員會的人指示,一同離席,教室內突然變得沸沸揚揚。
  「喂──」
  「喂喂──」
  幸宏感覺有人輕輕戳他的後背。回頭一看,原來是露出有點尷尬笑容的吉田。另外,班上一些很少跟他說話的男同學們也推了他肩膀一把。幸宏露出微笑回應,並接受他們艱澀難懂的激勵。
  御神樂同學也一樣嗎……?
  幸宏環顧四周,發現她身旁也聚集了一群女學生。幸宏打算先移動到走廊,與御神樂擦身而過,就在這一瞬間,幸宏和她周圍的一位女學生──三島四目交會。三島微微開口,可是什麼都沒說,只稍稍動了一下手指。幸宏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點頭示意,走出教室。井筒站在走廊等他。
  「你要拿出幹勁喔。」
  井筒輕輕戳了一下幸宏的肩膀,幸宏笑著拍打回去。當兩人還在嬉鬧時,御神樂和擔任其推薦人的女學生也來到走廊,大家一起跟著監察委員向前邁步。不知道為什麼,隨著越來越接近禮堂,大家也變得越來越沉默。
  「舞台上有貼著名字的椅子,請候選人按姓名就坐,推薦人請坐在候選人後方。」
  走出銜接第一校舍和禮堂的直線穿廊後,監察委員開口向大家說明座位位置。幸宏和御神樂異口同聲回答:「好的。」禮堂大門已經開啟,數位監察委員站在門口,其他候選人也魚貫到場。
  「?」
  這時,御神樂突然將視線轉向別處。她的眼瞳瞇細起來,輕輕歪著腦袋舉手說道:「不好意思。」
  「有事嗎?」
  監察委員回頭問道。御神樂回答:「我失陪一下。」往第一校舍走去。擔任推薦人的女學生對此舉相當錯愕,監察委員詢問:「御神樂同學是怎麼了?」她也無法回答。
  「應該是去上廁所吧?」
  井筒毫不顧慮的說道。擔任推薦人的女學生噘起嘴唇瞪了他一眼,罵道:「真沒水準。」井筒慌張的回答:「別這樣說嘛。」並且向幸宏求救。可是,幸宏正在注意其他事情。
  (剛剛御神樂同學是看到了什麼?)
  幸宏注視著剛剛御神樂的目光方向,可是並無發現任何奇特之事,只看到豎立在遠方視線較高處的操場升旗台,「外圈」的道路上空無一人。
  「總之請你們先入內吧。」
  幸宏等人聽從監察委員的指示,走進禮堂。
  (如果是我看錯就算了,可是……)
  御神樂朝第一校舍的玄關前進。因為她覺得剛剛好像遠遠的看到了數位女學生,如果她沒記錯,那些少女就是昨天因為有事而留在校內的人。她們似乎帶著一位來路不明的女孩,不過因為立刻躲到校舍的陰影下,所以無法看清其相貌。
  「你們幾個!」
  御神樂在鞋櫃旁看到如她所預想的人們。她們原本要朝御神樂過來的方向的反方向邁步離去,聽到她的聲音嚇了一跳。一行人像是在隱瞞什麼,一副欲蓋彌彰的模樣。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應該要留在教室等監察委員通知吧?」
  「好、好的,對不起。」
  「我們只是有點事……」
  少女們畏畏縮縮的跑離走廊。御神樂目送她們,轉身準備離開。雖然還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她現在必須快點回到禮堂才行。
  「小──綾。」
  就在這時,從鞋櫃的方向傳來叫聲。這回換御神樂嚇了一跳,一邊苦笑,一邊回頭問道:
  「請問你是誰?」
  御神樂不認為這所學校會有女學生稱呼她為「小綾」,剛剛的聲音聽起來是女性,而且應該是同年紀的女孩。
  「你管我是誰。」
  一位女學生靠著鞋櫃,面朝御神樂說道。御神樂看到她的模樣,不禁微微吃驚。首先注意到的是她銀色的頭髮,御神樂從未在這所學校見過銀髮的學生。可是,她身上的制服領結卻是一年級生的顏色,御神樂對此感到難以理解。
  而且,她身穿的制服看起來不合身,尤其是胸部特別明顯。她似乎完全放棄扣上扣子,只單純將外套和襯衫穿在身上,露出底下的另一件橘色襯衫。雖然校規沒有硬性規定襯衫下的服裝顏色,但是橘色足可說是過於搶眼。
  「你不是本校的學生吧?外來人士請不要隨意進入校園好嗎?」
  儘管沒有證據,但是應該八九不離十。御神樂為了先發制人,刻意先將對方的立場預設為並非天栗濱高校學生的外人。女學生聽到此話,嗤鼻一笑回答:
  「千金小姐果然讓人覺得很礙眼啊。」
  「……你說什麼?」
  御神樂不滿的反問道,銀髮少女露出目中無人的笑容回答:
  「千金小姐都大同小異呢,不過這件事不重要。我問你,你跟勝一是什麼關係?」
  「勝一?」
  御神樂歪過頭。她立刻想到對方的相貌,不過刻意裝糊塗回答:
  「他是誰?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嗎?」
  「別跟我裝蒜,你認識他吧。」
  女學生咋舌說道。御神樂徹底裝瘋賣傻說:
  「我不認識啊,請問他貴姓呢?」
  「我叫你別裝蒜,你聽不懂嗎?你一聽到勝一的名字,身體就有反應啦,別以為你騙得了人!」
  「!」
  御神樂立刻心生提防之情,她覺得這個銀髮少女並非蠢蛋。
  「就算我認識他,那又怎麼樣?」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我要你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係。」
  銀髮少女咄咄逼人,御神樂在內心盤算。面對這種對手,就算無視她,直接前往禮堂也沒關係。不過,再跟她纏鬥一下也無妨。再過不久,必須前往禮堂的學生就會經過這裡。到時兩人碰上人潮,不利的會是她;自己只要等待時間經過,自然會變得越來越有優勢。
  (那我就再奉陪她一下吧。)
  御神樂偷偷露出微笑,悠然撥起前發,對銀髮少女說道:
  「沒辦法,我就告訴你吧。你說的勝一是指波佐間勝一對吧?」
  「對。」
  銀髮少女一邊答道,一邊抬起單腳,將腳跟踩在鞋櫃的門把上。
  「他跟我是青梅竹馬,同時也是未婚夫妻。」
  御神樂故意慢慢露出笑容,藉此刺激少女。如她所料,銀髮少女的眼神變得相當凶悍,御神樂對她的表情十分滿足。兩人曾是青梅竹馬的關係雖是事實,可是未婚夫妻一事純屬謊言。那只是因為他們的雙親認識,在兩人小時候曾開玩笑說要讓兩人結婚罷了。不過,御神樂經常以此當理由調侃波佐間,他總是會露出很受不了的表情。
  (好,差不多該回禮堂了。)
  御神樂心想「和失禮的銀髮少女的遊戲就到此為止」,接著看向禮堂。就在這時──
  「蹬」一聲,踏出步伐的聲音意外細微。銀髮少女在一瞬間衝到御神樂身邊,普通人在這時一定反應不過來。
  「!?」
  然而御神樂並非凡夫俗子。她自幼學習合氣道,擁有初段的實力,這點招數對她來說只能算是彫蟲小技。她蹲低身子,藉以繞至襲來的對手側邊,同時抓住對方的手臂,接著利用體重移動的力量跟掃腿將對手摔出去。本來應該要抓緊手臂制止對手,但因為那樣不夠刺激,所以她刻意將對方摔倒在地板。
  「啊!」
  銀髮少女在地上狼狽的滾了一圈。她的後背受到大力撞擊,所以應該暫時動不了。御神樂不多加理會,準備前往禮堂。等會兒學生就會過來,到時銀髮少女就會被發現,也會有人通知老師。
  「再見啦。」
  御神樂轉過身,背對銀髮少女──
  「就是因為這樣,千金小姐才惹人嫌啊,真的是有夠礙眼的。」
  強烈的痛楚麻痺御神樂的腿,讓她倒了下來。她無法立時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想喊叫也叫不出聲。勉強轉頭看向背後,銀髮少女手持電擊槍站在面前。
  「這玩意兒──」
  銀髮少女激出電流,低頭看著御神樂說:
  「意外的電不昏人呢。」
  然後,再次將電擊槍按向御神樂的身體。
  幸宏在第一校舍二樓的中央走廊,迷失了行動目的。
  不久前,留在禮堂的幸宏接到監察委員的傳言。委員告知導師有事找他,要他快點到小會議室去。幸宏雖不明白為什麼要到小會議室,不過還是離開禮堂,獨自來到二樓。可是,小會議室的門鎖著,就算敲門或呼喊老師的名字也都沒有人回應。為了以防萬一,幸宏也探查過大會議室,但是同樣無功而返。
  走廊的前方傳來學生的說話聲和腳步聲。這裡一間教室都沒有,所以頂多只是偶爾看見學生,不會有和他們擦肩而過的機會。
  (……怎麼想都很不對勁啊。)
  幸宏覺得自己的決定下得太遲,不過既然會議室空無一人,還是先回禮堂去吧。他決定把此行當作是散步放鬆心情,加入學生的隊列前往禮堂。就在他從直線穿廊逆著人潮前進時,遇到井筒。
  「你很慢耶!到底是要說多久啊,快回來!」
  井筒一看見幸宏,立刻大聲叫罵。幸宏隨便找理由搪塞,尾隨轉身跨步離開的井筒身後。並一邊「對不起」、「對不起」地不斷道歉,一邊穿過學生人潮。他突然想起御神樂的事,開口詢問井筒。
  「啥?喔,她也還沒回來啊,你們倆是在搞什麼鬼啊?」
  幸宏聽到這句話,頓時停下腳步。後面的學生叫出「喔!」一聲,避開差點要撞上的幸宏。井筒直到抵達禮堂入口,才發現他沒有跟上來,轉回頭大喊:
  「喂?你在幹嘛啊!還不快過來!」
  「抱歉!我離開一下,很快就會回來!」
  幸宏叫道,然後再度逆著人潮,往第一校舍方向前進。井筒似乎在背後吶喊,但是他聽不清楚。
  (如果是我想太多就算了,可是……)
  幸宏前往第一校舍的玄關。剛剛,御神樂在這裡看到了些「什麼」。可是,幸宏在她之後看向此處,卻什麼都沒發現。也就是說,她看到的可能是會移動的東西,而當幸宏看向此處時,那個東西已移動到他的視界死角去了。
  幸宏衝到了第一校舍,一路上閃躲學生。抵達玄關之後環顧四周,但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果然只是想太多了嗎?
  即使如此,幸宏也還無法放棄,他繞過鞋櫃一圈,然後在鞋櫃上找到一雙鞋子。他一邊心想為什麼這裡會有鞋子,一邊將鞋子取下,看起來是一隻平凡無奇的運動鞋。可是,拿到鞋子的瞬間,幸宏卻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難道是有校外的人進來學校嗎?
  如此一想,幸宏就變得坐立不安。反射性聯想到的人物,怎樣都不像是會予人安分守己印象的人。他將鞋子放回原來的位置,向前奔出。
  幾乎全校學生都聚集於禮堂。
  井筒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舞台與門口來回踱步,御神樂的推薦人也一樣。她用「現在是緊急情況」為由,撥打手機給御神樂,但是無人接聽。
  「可惡!他們在搞什麼鬼啊!」
  井筒毆打門板。而除了他們之外,監察委員也相當緊張。有人提議派一些人去尋找他們,可是監察委員長就是不肯同意,說不能因為候選人的私事而動用監察委員。另外,他對井筒下令「再離開禮堂一次,就以失格論處」使他束手無策。
  「唷唷,井筒,有沒有拿出幹勁啊?」
  就在此時,九重進入禮堂。井筒急忙說明情況。九重聽完之後「呣呣呣──」地低吟一陣,並要井筒等她一下後就奔入禮堂。不一會兒,她帶著刈谷、三枝和天崎回來。
  「我們代替你去找他,井筒你回座位等待吧。」
  「請等一下。」
  監察委員制止要外出的九重。因為他們在算出席人數,所以隨意外出會造成困擾。
  「那你們少算三個就好啦──沒問題的話,我要出去囉。」
  可是九重卻硬闖出去。監察委員瞪視剩餘的井筒。井筒無奈的露出笑容回應,留下的刈谷則是對委員說道:
  「不好意思,能不能請監察委員長過來?」
  「請問你是誰?」
  一年級生的監察委員一臉不滿的問道。「拜託你幫幫忙。」刈谷立起單手,和善的拜託委員。監察委員似乎不太高興,不過還是去請自己的上級過來。接著監察委員長立刻到來,看到刈谷之後露出笑容,喃喃說道:「真的跟游佐說的一模一樣啊。」立即請刈谷進入位於舞台後面的總部。
  「我會調整節目流程,你先回座位準備自己該做的事。」
  刈谷如此告知井筒,然後走進舞台後面。井筒對監察委員們低頭致謝,回到舞台。
  這時,幸宏在第一校舍屋頂。他按順序探索每一間教室,最後來到這種地方。陰暗的天空吹拂著冷風,他承受冷風,開始為自己一時衝動的行為感到後悔。
  仔細一想,只有一個人根本派不上用場啊……應該去跟監察委員說明事情原委,請大家一同協力尋找才對。我又進不了女廁,而且如此御神樂同學已經回去禮堂,那我就會被認定為缺席了……
  幸宏搔了搔頭,正當他後悔自己沒有回禮堂時──
  「咦?」
  他在新校舍特別大樓的走廊,看到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因為距離遙遠,所以看不清對方,但是他覺得有一探究竟的價值。他立刻衝向通往新校舍特別大樓的直線穿廊,一口氣穿越走廊。進入新校舍特別大樓之後,馬上右轉捕捉她的身影。
  「水戶野同學!」
  幸宏一邊朝她奔馳,一邊開口叫道。水戶野看到幸宏,頓時停下腳步。
  「什麼,是你啊?」
  水戶野無趣地說道。幸宏看到她的服裝,不由得吃了一驚。水戶野穿著很明顯不合身的天栗濱制服,讓他覺得預感成真,立刻就想質問水戶野。不過,他認為如果質疑制服的事,對方很容易就能找藉口開脫。因此他刻意不提及制服,若無其事的攀談:
  「水戶野同學,你在這裡做什麼?」
  「沒做啥,我要幹嘛跟你沒關係吧。」
  「怎麼會沒關係呢?水戶野同學每次來訪,都是為了和階梯社有關的事啊。」
  「什麼?你也很煩耶,我也會為跟你們無關的事情而來啦。你現在應該沒空在這耍白癡吧?還不快去禮堂?」
  水戶野像趕狗似的揮手示意,要幸宏離開。幸宏認為抓到對方把柄,故意問道:
  「禮堂?我幹嘛去禮堂?」
  「你說啥啊?腦袋真的是壞了嗎?你現在應該要去做噁心的演講吧。快去啊,別在這礙事。」
  「喔,你知道的真清楚呢。」
  「!?」
  幸宏冷靜的說話聲,讓水戶野朝向他的手臂為之一震,馬上憤怒地回答:
  「那又怎樣?你能證明我幹了什麼壞事嗎?難道你有證──」
  「證據就在眼前啊,你看看你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制服,太詭異了吧!」
  「你找麻煩嗎?煩死人了,這衣服是──」
  「請告訴我!御神樂同學現在在哪裡!」
  幸宏無意跟水戶野爭執,不斷打斷她的話逼問。他完全沒有想到,萬一這真是一場誤會該如何解決。一心一意只想著為了御神樂,現在非得向水戶野問出答案不可。
  「水戶野同學!」
  幸宏的叫喊讓水戶野露出冷笑,隨手取出一隻鑰匙說:
  「真是一群煩人的傢伙。那個女的也一樣煩死了,所以我把她關起來啦。這就是鑰匙,再見啦──!」
  水戶野話還沒說完,就背向幸宏向前奔出。幸宏拔腿追逐,一剎那間──
  「笨──蛋。」
  水戶野的身體跳向右上方,踏上窗緣大力飛跳。她躍至幾近撞著天花板的高度,飛過幸宏頭上,在他的反方向落地。
  「嗚哇?」
  幸宏初次見到水戶野的動作。儘管他曾聽過前輩解說,和經驗過天崎的模擬動作,可是眼前的行動還是讓他嚇了一跳。在幸宏嚇得呆住的時候,水戶野開始在走廊上奔馳。
  「啊!請等一下!別跑啊!」
  幸宏追趕水戶野,同樣開始奔跑。不論如何,他都要問出關閉御神樂的場所,並且拿到鑰匙。幸宏在走廊和衝上階梯時,好幾次快要追到水戶野。可是因為對方會使出各種假動作,使他每次在碰上三叉路或階梯時,就會落後一截。
  「可惡!」
  幸宏奔上階梯,並盯著水戶野的背影。面對她,一般的研判根本派不上用場。她會突然或左或右改變移動位置,然後穿過幸宏的頭上或身旁。她的跳躍力異於常人,如果沒有一定的身體柔軟度和優秀的瞬間判斷力,根本做不到這種事。
  「真的是有夠礙眼。」
  當幸宏以為衝到階梯盡頭的一瞬間,水戶野腳一蹬扶手就能往下行階梯飛跳。結果幸宏只能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她逃走,縱使死命伸出手,也只有撲空的份。
  「煩死了,你能不能放棄啊?你抓不到我的啦。」
  水戶野不一會兒就奔至樓下的走廊,露出遊刃有餘的笑容說道。幸宏急忙跳向樓梯間,可是當他飛跳的時候,水戶野已經在走廊上奔馳。
  「我就說你抓不到我嘛,真是個礙眼的傢伙。」
  「請告訴我你把御神樂同學關在哪裡?還有,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事!」
  幸宏一邊奔跑一邊吶喊,可是水戶野沒有回答。他覺得論腳程應該是自己佔上風,但是現在卻無法縮短差距。幸宏追逐在轉角左轉的水戶野,可是當他一左轉,水戶野就從身邊穿過,朝反方向奔馳而去。幸宏急忙回轉,兩人之間的差距再度拉大。
  真是難以捉摸的人。跟我比起來,應該是井筒比較能對付她吧。
  井筒的「月光微步」可以流暢的做出急轉彎或應對各種動作變化。幸宏心想如果要追上水戶野,還是井筒比較適合。但是,他也很清楚現在思考這些無濟於事。公開演講會大概已經開始了吧,一定要趕快捉到水戶野,問出御神樂的位置才行。
  「神庭!」
  當兩人要從特別教室大樓二樓衝進第三校舍三樓時,一道聲音傳來。幸宏正在追趕奔向北側走廊的水戶野,這時有聲音從南側走廊傳出。回頭一看,是天崎追了過來。
  「你在這裡啊。快點回禮堂,公開演講會已經開始了哦。」
  「小泉學姊,御神樂同學人在禮堂嗎?」
  幸宏繼續奔跑,一邊對天崎問道。
  「她好像也不在呢,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嗯,因為水戶野同學──」
  幸宏一邊說明情況,一邊奔入北側走廊。兩人看向前方,不禁停下腳步。
  「蛆蟲還真是一隻接一隻啊。」
  水戶野站在北側走廊中途的階梯兩公尺前,對幸宏等人說道。她將雙手叉於胸前,露出挑釁般的笑容。
  「水戶野同學,你關住御神樂同學也沒有任何利益可言吧?告訴我她在哪裡,還有把鑰匙也交給我。」
  天崎向前踏出一步,對水戶野說道。水戶野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聳聳肩回答:
  「千金小姐還是老樣子,很囂張呢。那是拜託別人該有的態度嗎?」
  「我不是在拜託你,而是在說理所當然的事罷了。」
  天崎也毫不退讓。水戶野嗤鼻一笑,挑釁地說:
  「那你就拿出本事來搶啊。如果你能抓到我,我就考慮告訴你真相。」
  「……看來別無選擇了。」
  天崎輕輕放低姿勢,直視前方,對幸宏說道:
  「這裡交給我,你先到禮堂去,大家都在等你啊。」
  「可是……」
  「快去。」
  說罷,天崎飛奔出去。水戶野見狀,露出微笑。這時幸宏看到她背後有人影晃動。
  「喵呀──」
  九重從階梯上飛跳出來,讓水戶野遭到夾擊。她眼瞳一轉動,放開盤起的雙手。
  「看我抓住你──」
  九重一邊叫道,一邊朝水戶野的腰際飛撲。天崎擋在水戶野面前,前方無路可逃。
  「煩死人了。」
  水戶野像是躲開九重般移動身體逃到側邊。但是她接下來的行動卻並非如此,而是刻意朝撲來的九重衝去。九重驚訝得瞳大眼睛,就在這時──
  水戶野一繞。
  以九重的後背為軸心,跳向側邊。九重支撐不住水戶野的體重,「嗚啊!」一聲跌倒在地。天崎看到九重跌倒,急忙停下腳步。水戶野抓准天崎的空隙,再度向前奔出。
  「小泉!快追!」
  「好的!」
  天崎聽到九重一喊,頓時回過神,追趕水戶野的背影。幸宏跑到九重身旁,扶她起身。
  「唉呦──我還以為逮到她了呢。」
  九重似乎很懊悔,幸宏不得不訝異於水戶野的動作。
  「她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可以在一瞬間躍過九重學姊面前,做出這麼不得了的動作。」
  「唔──小源和健吾有跟我解釋過,不過我也忘了。跟那比起來,瓶蓋!你快去禮堂啊!公開演講會已經開始了耶。要是缺席,你會被判定失格的。快去、快去!」
  九重使力推著幸宏後背,於是幸宏向她解釋御神樂的情況。九重聽完之後,一副不以為然的態度回答:
  「那又怎麼樣?御神樂同學的事情就算了,瓶蓋你該快點回到禮堂啦!」
  「我就是不想這樣。」
  幸宏離開九重幾步,對轉動又大又圓眼瞳的學姊認真強調:
  「我現在回到禮堂,公開演講會就會在御神樂同學缺席的情況下進行。倘若兩位學生會長候選人都缺席,那麼監察委員會也會相當困擾吧?可是,要是有一方到場,那只要將另一方判定為缺席即可。所以除非找到御神樂同學,不然我是不會回去的。雖然這樣做很對不起大家,但是這件事我絕不讓步。」
  「呣──」
  九重鼓起腮幫子,沉默不語。兩人互相瞪視。
  「這是很好的機會啊。只要你回去禮堂,就等於是不戰而勝呢。」
  這時,三枝從上行階梯走下,腋下挾著筆記型電腦。他和幸宏四目交會之後,用中指調整眼鏡的位置,繼續解釋:
  「只要御神樂同學被判定為缺席,投票方式就會更改為對神庭的信任投票。從現在的情勢來看,應該是十拿九穩啊。這樣一來,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勝過御神樂同學。你不覺得很有魅力嗎?」
  「三枝學長……」
  「而且,你再仔細想想。引起這場騷動的是誰?向水戶野提議作案的又是誰?為什麼水戶野會穿著本校的制服?根本疑雲重重啊。」
  「話、話是這樣沒錯……」
  的確有些事情讓人搞不清楚。幸宏和九重歪過頭,三枝回答:「我們可以這樣假設──」
  「請水戶野下手的八成是御神樂同學的支持者,他們企圖讓神庭自公開演講會缺席。」
  「什麼──?這不合理吧。眼前實際上被關起來的是御神樂同學,而不是瓶蓋耶。」
  「是啊。計劃內要關的人應該是神庭,可是水戶野真正關的卻是御神樂同學。我想,這是因為她的父親是山上的理事長之故,水戶野或許是想藉著報復理事長的女兒洩恨吧?」
  「真是諷刺啊──」
  九重聽完三枝的解說,喃喃道出感想。三枝看向因為無法全盤理解內容而沉默的幸宏。
  「神庭,雖然這只是我的推測,但是我認為事實應該八九不離十。只要逮到水戶野,再跟她問出真相就好了。找出她身穿的制服的主人也可以作為證據。這場騷動和御神樂同學或許沒有直接的關聯,但說穿了也是因為她的支持者想使用卑鄙的手段陷害你,才會有這種結果。面對這種事,你還有必要講情理嗎?」
  三枝開導般的說道:
  「你什麼都沒做錯,錯的是她們啊。你只要堂堂正正的回到禮堂,為遲到向大家鄭重道歉,然後發表最終演講即可。事情就是這麼單純。」
  「…………」
  「神庭,你打算怎麼做?」
  「…………」
  對,一切都跟三枝說的一樣,幸宏自己一點過錯都沒有。如果這樁事件是因御神樂的支持者所引起,那麼結果雖然對御神樂來說不公平,但她會落選也可說是自做自受。如果事情並非如此,那跟幸宏就更是扯不上關係,他絲毫沒有為了御神樂而拒絕出席公開演講會的理由。
  「…………可是──」
  幸宏搖頭拒絕,他再一次面對三枝回答:
  「可是,我還是討厭這麼做,我不想讓事情在這種狀況下結束,我不希望我跟御神樂同學的選戰是以這種方式完結。我希望能和她戰鬥到最後,然後堂堂正正獲勝。」
  「喂──你在說什麼啊──沒必要這樣勉強自己吧──」
  九重抱怨道,幸宏這次看向九重說明:
  「兩星期,選舉期間只有短短的兩星期而已喔。儘管如此,我卻覺得這兩星期過得十分充實,我想這一定是因為御神樂同學在的關係。我在午休時間和御神樂同學對談,雖然那並不輕鬆,可是我卻覺得有一種受到鍛煉的感覺。我現在也覺得御神樂同學比我更優秀,光靠我一個人是無法向她挑戰的──」
  幸宏看向九重和三枝,繼續侃侃而談:
  「是因為有各位前輩幫助我,我才能走到這裡。我很感謝你們,但同時我也感謝御神樂同學。儘管我們的關係是彼此立場對立的候選人,我還是覺得她教導了我許多事情……這就是我要講情理的理由,難道說不過去嗎?」
  幸宏認真的注視兩人。「嗯、嗯。」九重露出奇怪的表情,點頭稱是。三枝調整眼鏡的位置,露出微笑答道:
  「你說的沒什麼不對,我也贊成你的意見啊。」
  然後打開筆記型電腦說:「那麼──」
  「既然我們做出了結論,那就來追蹤小泉吧。我剛剛有把追蹤器交給她,所以立刻可能得知她的所在位置。我不覺得小泉會輸,不過事情可以越早解決越好,我們也從旁協助她吧。」
  「有道理,那我們具體上應該怎麼做呢?」
  九重的眼瞳閃爍光芒。三枝向前邁步,一邊開始說明:
  「我們就給她來個『甕中捉鱉』吧。」
  兩人奔馳於第三校舍三樓的南側走廊,準備登上階梯。天崎看準領先的水戶野位置,大力一跳。
  「呼!」
  她花費兩步抵達樓梯間,接著立刻踢擊牆壁反轉身子,順勢飛降至二樓。正準備要下至二樓的水戶野,回頭瞥過天崎一眼,為之咋舌,她似乎感覺到兩人的距離正在縮短。天崎迅速繞過二樓走廊,追趕水戶野的背影。
  「!?」
  天崎看到難以置信的情況,水戶野在樓梯間的牆壁著地。她瞄了天崎一眼,立刻向前飛躍,身影消失在通往一樓的下行階梯。
  (……有意思。)
  天崎露出微笑,踢擊階梯躍出。接著利用牆壁反轉身子,飛向一樓。此時水戶野已經降落於走廊,準備要朝右側奔跑。天崎當下開始思索,當她抵達一樓走廊時──
  向左側踏步,同時抬頭仰望天花板。
  「嘖!」
  水戶野人在天花板,低頭看著下方。天崎的預想正確,成功的搶先卡住她的降落地點。水戶野在空中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
  「煩死了。」
  水戶野還沒說完,就做出令人不敢相信的動作──一邊使力躍出,一邊向後翻。她宛若後空翻般流暢旋轉,在距離天崎幾步的前方站定。接著再躍到天崎身後,躲開她伸出的手。
  「你竟然能做出這種難以置信的動作。」
  天崎不禁說道,一般人絕不可能在空中臨時改變動作。水戶野恐怕是在空中發現天崎的存在時,就瞬間用手按住天花板,更改了行動。她在剎那間做出判斷,並且讓身體隨機應變,這讓天崎看得目瞪口呆。
  「你應該沒空感動吧?」
  水戶野露出狂妄的笑容,反轉身子向前奔出,進入通往第二校舍的直線穿廊,天崎也緊跟在後。兩人在人煙稀少的走廊全力衝刺,腳步聲響徹昏暗的走廊。天崎聽著迴盪的腳步聲,突然發現水戶野的腳步乍看之下平平無奇,但其實她的腳步聲比天崎來得多。她的奔跑節奏雖快,步伐距離卻似乎很小。
  (原來是這樣。就是因為如此,才會誤以為她腳程不快,可是自己卻追不上啊。)
  水戶野的奔跑方法因為每一步的步伐距離小,所以看起來不快。然而事實上,因為她的節奏很急,所以其實奔跑速度十分迅速。她上半身的跑步姿勢比較不正確,所以要是沒注意看,就會被她騙了。
  步伐距離小,對於小幅度的轉彎也會較為有利。她雖然口口聲聲稱自己是「天才」,不過仔細一看,她的確是有名符其實的實力啊。
  兩人衝進第二校舍。
  「小泉意外的陷入了苦戰啊,她們跑進第二校舍囉。」
  三枝看著螢幕喃喃說道,九重「呣呣」地低吟著。
  「沒辦法,這下只好靠我出馬啦。」
  「可是,社長剛剛輕易的被躲開啦。真的沒問題嗎?」
  幸宏問道。九重揮起手臂,一邊叫道:「喝啊!」
  「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啊。這次我不會再大意了。」
  「那就麻煩你啦。」
  三枝說明作戰方法。九重回答:「瞭解。」向前衝出。
  「神庭你負責這邊。」
  「好的。」
  幸宏接到三枝指示後,開始奔馳。
  ……演講會的狀況如何呢?
  雖然幸宏很擔心,可是現在只能先盡全力追捕水戶野。
  公開演講會很順利的在禮堂進行著。
  井筒在舞台上確認了無數次時鐘。多虧有刈谷,讓節目行程變更,將原本第一個開始的學生會長候選人演講延至節目最後。可是,因此而爭取到的時間也即將消耗殆盡,目前尚未演講的只剩兩位圖書委員長候選人。倘若幸宏在他們和自己的推薦人演講結束前還不回來,狀況真的會糟到極點。
  (神庭──我求求你快點回來啊!)
  井筒在內心吶喊。
  「你煩不煩啊!」
  「給我站住!」
  天崎和水戶野穿過第二校舍四樓的走廊。
  兩人朝西南方角落的階梯前進,宛若飛行般的自階梯上躍下。她們都巧妙的利用牆壁過彎,只花費兩、三步就穿過樓層。轉眼間兩人都下至一樓,水戶野從中央穿廊朝東側一直線奔馳,天崎也緊追在後。
  (她想跑到校舍外嗎?)
  當水戶野抵達第二校舍的玄關時,天崎如此心想。可是,水戶野完全無視通往校舍外的大門,繼續朝西南方角落的階梯衝刺。此舉雖讓天崎感到意外,但是以追逐者的立場來說,可說是再好不過。天崎也朝階梯直進,奔上上行階梯。
  「!」
  水戶野正準備要繞過樓梯間,將腳踏上牆壁。她瞥過天崎一眼,確認其所在位置──
  眼瞳閃過光芒。
  天崎如同被震懾般停下腳步,水戶野的身影在上行階梯消失。天崎搖搖頭,死命追趕。
  可是,她和水戶野的差距卻越來越大。
  水戶野在上行階梯時,也可以利用牆壁跳躍而上,可是天崎卻只能普通的奔上階梯,會有此結果可說是理所當然。水戶野也察覺到這點,當天崎繞過三樓走廊時,她刻意露出微笑,從樓梯間俯瞰天崎。
  她臉上的表情像是確信自己穩操勝算。
  「呼!」
  天崎腹部使力,吐出一口氣,衝上階梯,來到四樓走廊。
  「真難看啊。」
  水戶野在走廊中途等著。她注視天崎,愉快的笑著說道。
  「有什麼好笑的。」
  「你裝傻也沒用,你在上行階梯時無法使用跳躍能力對吧?我看透你了啦。」
  「就算如此,我還是會逮到你的。」
  天崎一口氣向前衝,水戶野笑著轉身。兩人自走廊朝西側奔跑,接近向右側轉彎的角落。「她會登上正面的階梯,還是會向右轉?」原本注視著水戶野一舉一動的天崎,突然聽見九重的聲音:
  「喵呀──!」
  看來九重打算穿過通往第三校舍的直線穿廊前來這裡,水戶野大概也聽到了她的叫聲。水戶野沒有衝過轉角,而是先跳起,然後踢擊牆壁躍至天花板,打算飛過九重。
  但是,九重卻沒有從轉角奔出。水戶野微微瞠目,接著露出不滿的神情,順著躍起的力量踏向通往屋頂的上行階梯,然後飛跳而上。
  「社長!」
  天崎大聲呼喊,一邊看向應該待在轉角右側的九重。九重的確待在那裡,可是她只站在原地,停止奔跑。天崎頓時露出不解的表情。「呼呼──」九重露出高興的笑容──
  「我已經阻止她進入第三校舍了,因為我關閉了消防門。接下來你就把她逼到死路吧!」
  九重手指某個方向說道。天崎見狀,茅塞頓開。
  「我明白了!」
  然後奔上上行階梯。
  水戶野站在屋頂上通往餐廳的門前。門似乎已經鎖起,她瞪著門說了些什麼。可是一看到天崎,就敏捷的開始動作,衝進通往特別教室大樓的走廊。
  (那裡應該就是我們要將她逼入的死路。)
  天崎照自己的預測推論接下來的發展。如果這一切都是三枝的主意,那所有條件應該都已經準備好了。
  水戶野進入特別教室大樓之後,立刻左轉。那裡設有通往大樓外側的門,也有其他的直線穿廊,最適合作為逃脫路線。可是,天崎敢肯定對方絕對無法逃出去。水戶野已經被逼進死路了,再來只要由自己擾亂她的判斷力即可。為此,她非得在最後的對決獲勝不可。
  (來較量吧!)
  天崎自十字走廊往西側奔馳,無視奔向南側的水戶野。她抵達西側的上行階梯前,停下腳步,調整呼吸,一邊等待水戶野。天崎站在可以環繞八角形的特別教室大樓一圈的走廊上,靜靜地等待水戶野奔來。
  不一會兒,水戶野跑了過來。她發現天崎站在階梯旁,馬上咋舌。
  「通往大樓外的門、直線穿廊,還有體育館的門都關起來了對吧?我想現在通往第二校舍的直線穿廊也禁止通行了喔。水戶野同學,你已經無處可逃了,你被逼進了特別教室大樓這條死巷。如果你剛剛在第二校舍乖乖的逃到校舍外,那就平安無事了呢,這都要怪你自己故意展露輕敵的態度,結果錯失了逃脫機會。」
  天崎挑釁般的說道,水戶野憤怒的瞪回去。這時天崎蹲低身子──
  「乖乖束手就擒吧!」
  向前奔出。幾乎同一時間,水戶野跳了起來。她越過天崎的頭上,在上行階梯的下方落地,轉回頭罵道:「笨──蛋。」
  「你怎麼可能抓得到我啊?」
  水戶野奔上階梯。不,應該說是立刻飛躍上階梯才對。她一蹬樓梯間,前往二樓,還順便丟下挑釁的話語:
  「你有本事就來抓住我啊!除了往下跳以外一無是處的千金小姐。」
  「…………」
  天崎抬頭仰望上行階梯,水戶野的笑罵聲似乎已經高過二樓了。
  「……雖然還未達到爐火純青,不過應該也綽綽有餘吧。」
  天崎用雙手將披在肩膀上的頭髮輕輕撥到身後。烏黑秀麗,綻放光輝的黑髮,就此輕輕展開羽翼。
  「黑翼天使可不是只會飛降而下啊。」
  蹬。
  接著奮力躍起。
  她踩踏第一段階梯,並且將左腳踏上外側牆壁,一躍而起。
  天崎高高躍起,一邊扭轉身體,一邊迴旋,並且將右腳踏上扶手。
  接著,她僅憑右腳再度跳躍,再用左腳踢擊牆壁,使力躍起。
  她一邊回轉,一邊用右腳於二樓走廊的扶手站定。
  跟著,她又再一次──
  天崎是在從三樓通往四樓的樓梯間看到水戶野的背影。
  當對方要抵達四樓時,天崎故意先降落,兩人剛好形成正面相對。
  天崎猛然抬起頭,注視著水戶野說道:
  「我逮到你了。」
  「…………」
  水戶野瞠目結舌,憤怒地咬牙說:
  「……原來你還留了一手。」
  「對不起,我們的階梯賽跑是有規則的。剛剛的技巧因為有些部分違反規則,所以不能使用。所以,我也極力避免使用這項技巧和你較量。」
  「……真氣人。」
  水戶野轉過身子,開始下行階梯。但是她的行動欠缺冷靜,完全被天崎看穿了。
  「太遲了。」
  天崎先一步降落於三樓。水戶野怒罵:「少囉唆!」再度衝上階梯。天崎刻意放慢行動速度。在近距離躲開天崎的水戶野,慌慌張張的在走廊上奔跑。現在的天崎對她的行動可以說是瞭若指掌。
  「我抓到你了,水戶野同學。」
  天崎追上水戶野。水戶野打開南側的窗戶,並且爬上窗口。
  「我說過你追不到我的嘛!」
  水戶野準備從窗戶向下跳,正下方是第一體育館屋頂。然後──
  「到此為止了。」
  躲在校舍角落的三枝與神庭突然出現,阻止水戶野飛跳。
  「嘖!」
  水戶野跳回走廊,不甘心的咋舌。幸宏用食指指向她說:
  「到此為止了。」
  說罷,水戶野轉過身──
  「別想逃。」
  飛降在她身後的天崎抓住她的手臂,水戶野反射性的舉起另一隻手。
  「神庭,快抓住她!」
  神庭聽到三枝喊叫,立刻抓住水戶野的手臂。「嘖!」水戶野再度咋舌。
  「……請你告訴我,御神樂同學到底在哪裡?」
  「還有,把鑰匙交出來。」
  幸宏和天崎逼問道。水戶野抵抗了一會兒,但是瞭解到不可能以一敵二之後,停下動作。她的眼神冷淡,笑著說道:
  「唉,你們幹嘛這麼認真啊。只不過是個遊戲嘛,可不可以請你們把手放開?」
  「在你回答問題之前,我們是不會放的。快告訴我御神樂同學在哪裡?」
  幸宏有股不祥的預感,因此更刻意使力抓住水戶野的手臂。「好痛!」他無視水戶野的怒目瞪視,緊抓著她的手臂。水戶野扭動身體說道:
  「拜託,你很礙眼耶,不要猛盯著我看好不好?」
  「抱歉,那是因為你一直不肯告訴我御神樂同學在哪裡啊。」
  幸宏不管答非所問,刻意如此回應。水戶野像是藐視他般的歎了口氣:「唉唉──」
  「好啦好啦,我認輸我認輸,我告訴你可以了吧。」
  自暴自棄的說道。
  「她現在在廣播室啦。因為播音室內可以隔音,就算她在那裡求救,也不會有人聽見啊。那群女學生還真懂得出這種餿主意耶──」
  「鑰匙呢?鑰匙在哪裡?」
  幸宏繼續逼問,現在分秒必爭。
  可是,水戶野卻說出驚人的答案:
  「喔,鑰匙啊?我在途中丟掉了,已經不知道丟在哪啦。」
  「請不要開玩笑!」
  「我是說真的,不然你要搜身嗎?來啊。」
  水戶野挺出自己的胸部,幸宏看向天崎。天崎點點頭,向水戶野致歉:「抱歉了。」開始摸索她的制服。
  「我就說丟掉了嘛,你們真不肯信任我耶。」
  「你別說話。」
  水戶野遭到天崎出言警告,無奈的聳聳肩,乖乖站在原地。
  結果還是找不到鑰匙。因為追來的九重也一同尋找,所以沒找清楚的可能性很低,反倒是找出了電擊槍。幸宏瞪視水戶野,她則是故意將頭轉向別處。
  「看來鑰匙真的不在她身上啊。」
  天崎喃喃說道,九重和三枝都點頭附和。
  「……我現在就去事務室,向他們說明情況借用臨時鑰匙!」
  幸宏坐立不安,直接說出心中的想法。正當他要直接奔出時──
  「午安午安,辛苦你們啦。」
  差點撞上突然出現的游佐。他面對困惑的幸宏,展現發出清脆聲響的鑰匙串,上頭掛著許多把鑰匙。
  「你在找的是這個?」
  游佐很愉快的露出微笑,幸宏抓住鑰匙串。
  「謝謝!」
  然後向前奔出。
  前往御神樂的身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3:20 PM

第七階 最後決戰,以及在那之後

  御神樂坐在椅子上沉思。
  茫茫然的,毫無任何主旨或要點。她覺得這樣或許會讓她想出什麼法子,不過,其實她也已經無所謂了。
  (……真是叫人厭煩啊。)
  御神樂露出笑容,這個笑容帶有濃厚的自嘲意味。是啊,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呢?
  不久前,御神樂從這個昏暗的室內醒來,她立即理解自己被那個銀髮少女給關了進來。雖然室內黑暗,但是她馬上就瞭解自己被關在何處,這裡是廣播室內的播音室。她這陣子每天都到此報到,所以絕不會弄錯。不抱著任何希望準備去開門,情況也如她所料已經上鎖。這扇門設計成無法從內側開鎖,所以根本出不去。雖然門的荒唐構造讓御神樂不滿,不過就算現在大吵大鬧也無濟於事。
  御神樂從和控制室相連的玻璃窗觀看室內尋找其他人,可是結果也和她想像的一樣,室內空無一人。她努力改變角度,讓自己可以勉強看見從控制室和走廊相連的門。但是,播音室的門上只有裝著小片的毛玻璃,偶然間從走廊通過的人要憑此發現御神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即使如此,御神樂還是賭上一線希望,敲打門窗大聲呼叫。持續一會兒之後,她的喉嚨痛了起來,於是就近拉把椅子坐下,全身筋疲力盡。
  她後悔沒有隨身攜帶手機,不該將其放在書包內。當然,就算她有手機,大概也會被那個少女搶走吧。看看手錶,現在已經是演講會結束的時間了。她歎口氣,心想自己八成已經被判定為缺席。
  事後向委員會說明事情原委,或許可以被視為特例網開一面。
  御神樂一開始是這麼想的。可是,仔細思考之後,她發覺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引起這場騷動的部分原因大概是自己的支持者。
  跟那個少女接洽的,大概是我們之中的某人吧。
  這樣一想,很多事情就連帶的浮現腦海。在有關天崎的資料內,記載著山上桔梗院學園學生水戶野凜的情報;襲擊自己的就是她,御神樂對她銀髮的紀錄有印象。還有,資料上也註明水戶野是危險人物。原定計劃大概是要讓她將神庭關進來吧,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選擇襲擊自己,難道她只是想隨便妨礙其中一位候選人?不對,她對自己很明顯是抱持敵意的。
  (……真的是,太叫人厭煩了啊。)
  為什麼事情都無法順利進行呢?不論何時,總會有人扯自己後腿。去年的選戰,御神樂本來也是穩操勝算。可是某個來路不明的輕浮男子卻將選舉廣播更改為搞笑節目,利用一時的臨場氣氛取代實務能力,搶走她學生會長的位子。
  回想起來,同樣的事在自己這輩子可說是層出不窮。打從懂事開始,御神樂就覺得世上的笨蛋簡直多不勝數,甚至認為做事不肯三思而後行的人很悲哀。就讀小學時,曾有讓五、六人分為一組,集體進行自由研究的作業。當時御神樂的組別成果格外優秀,可是導師不但不誇獎,還責備御神樂。
  受到責備的理由,是因為御神樂一個人主導了一切,其他組員都成了她的部下。御神樂認為這是對的,反正就算跟大家討論,也得不到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那倒不如自己決定一切,直接分配職務比較快。作業並非由她一手包辦,她有分析過組員的能力,分配適當的工作給他們實行,組員也樂意聽從御神樂的指示。
  可是,其他組別那些腦筋差的笨蛋,竟然跑來扯別人後腿,跟老師打小報告說「那一組並沒有真正同心協力完成作業」。御神樂雖然反駁說這是職務分配,但是老師不肯接受。更糟的是,組員似乎因為受到責難而心生膽怯,沒有人敢站出來為御神樂說話。當時導師說的話言猶在耳。
  『御神樂同學,大家一起同心協力完成的作業,會更有價值哦。』
  「世上的笨蛋真多」御神樂聽完導師的話,如此心想。
  即使如此,她在進入國中之後,也習得了見風轉舵,避免與人衝突的本事。總而言之,形式是非常重要的。倘若表面上做到讓人覺得是同心協心,那麼就算實際上是自己執掌大局也無妨。即使內心輕視他人,只要不將想法表露出來,就無人知曉。對於無能的傢伙,只須稍微撫慰他們的自尊心,很快的他們就會變為己方。接著,她只要再叫這些部下說出她的想法即可。所謂的會議,不過是一種為了證明「我們同心協力工作」的場所罷了。御神樂早在會議開始前就做出了結論,再來僅僅是為了禮俗而浪費時間。可是,只要這麼做,師長們就會笑著允許任何事。
  在這個滿是笨蛋的世界中,御神樂深信,自己可以成為掌控一切,主導一切的少數分子。
  然而父親卻不承認她的能力。
  『綾女,你還只是個小孩啊。』
  父親露出沉痛的神情,毫不留情的說道。御神樂無法諒解父親,她想要做出一番事業,讓不肯承認她的父親跌破眼鏡。所以,她才拒絕就讀父親擔任理事長的學校,轉而選擇學生自治意識強烈的天栗濱高校。此校的學生會位高權重,如果能當上學生會長支配全校學生,那麼父親一定也不得不認同自己。御神樂對此十分期待,在內心勾勒有朝一日父親驚歎的模樣,暗自竊喜。「怎麼樣啊,父親?你還有什麼話說?」
  可是,這個夢想也輕而易舉的破滅了。
  御神樂在去年打輸選戰之後,決定要報仇雪恨。有幾位御神樂的支持者當選幹部,所以她甚至想過要靠幹部將游佐拉下台。然而在第二學期結束時,父親竟然叫她去國外玩一陣子,她孤身被送往加拿大的親戚家。原本以為寒假結束後就可以回國,但是當假期快結束,打電話回家時,卻意外的聽到家人告知她已經提出休學申請書的事實。當她還搞不清楚三七二十一,不知做何是好時,父親對她說:「你給我留在國外冷靜一下。」
  又這樣小看我……
  父親輕視自己,根本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御神樂感覺到這件事,悔恨得不得了。她誓言這次一定要一雪前恥,儘管她能以二年級身份入學,卻刻意選擇當一年級生。她認為,如果不從跌倒的地方站起來,就永遠踏不出下一步。從那屈辱敗北以來,如果不背負相對的弱勢戰鬥,她就覺得無法勝過游佐和父親。
  ……可是,結局卻是讓人感覺如此不堪啊。
  御神樂茫茫然的心想,不管再怎麼努力,結局還是一樣。她不認為自己沒有過失,那些女孩之所以會找上水戶野,也是因為擔心御神樂落選才會出此下策。身為一個領導,應該要時常讓屬下安心才對,她在這方面的努力不夠,所以才會引發現在這種狀況。雖然御神樂很不滿她們做出如此膚淺的行為,但是並不會因此而責怪她們。說穿了,她們對御神樂的信任也不過爾爾。嘴上口口聲聲說相信御神樂,但其實還是在心底藐視她、擔心她,這正是御神樂最厭惡的行為。她寧死也不想被人擔心,因為那會讓她感覺被當作蠢蛋。
  「唉……」
  正當她歎氣的時候。
  她感覺有人出現。急忙回頭一看,與走廊銜接的門被整個推開。
  幸宏衝進廣播室,尋找御神樂。昏暗的控制室內空無一人,他環顧四周尋找電燈開關。開燈後,觀看播音室狀況用的巨大玻璃窗因為光源反射,形成一面鏡子,模糊的映照出幸宏的身影。然後,他看到有一個人待在玻璃窗的另一邊。
  「御神樂同學!」
  幸宏衝上前,抓住播音室的門把。轉不動,門被鎖上了。他急忙拿出鑰匙串,找出貼有廣播室標籤的鑰匙,再看看廣播室鑰匙旁的附近兩、三把鑰匙。找到了,是播音室的鑰匙。接著插入鑰匙,轉開門。
  「太好了,找到你了。」
  「……你來幹什麼?」
  御神樂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奔進來的幸宏。幸宏頓時啞口無言,眨了眨眼說:
  「……啊,嗯,我是來找你去參加公開演講會的啊。現在還來得及,快走吧!」
  幸宏勉強找回該說的台詞,維持開著門的模樣叫道。可是,御神樂卻不為所動。
  「現在還在舉行嗎?時間早就過了吧,我想我大概被當作缺席啦。」
  「放心吧,雖然對大家很不好意思,不過我們拖延時間了。而且如果兩位學生會長候選人都不在,監察委員會也沒辦法一次將雙方都判定為缺席吧。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快跟我去禮堂吧。」
  「……這樣啊。不過你不介意嗎?這可是你勝過我的最好機會喔。只要你直接前往禮堂,投票形式就會更改為信任投票,這麼做對你來說也比較有利吧?」
  面對氣喘吁吁,一邊調整氣息,一邊說話的幸宏,御神樂的說話態度顯得十分冷淡。幸宏先是為她冷靜沉著的氛圍吃了一驚,然後重新想起播音室的電燈還沒打開,伸手按下門附近的開關。
  天花板的日光燈發出光亮後,御神樂輕輕瞇起眼,轉頭看向幸宏。不知為何,她看起來臉色慘白,幸宏不禁倒吸一口氣。
  「發生了什麼事?」
  幸宏想起水戶野的電擊槍,做出負面聯想,背部發寒。可是,御神樂卻微微搖頭說:
  「你難道沒察覺嗎?你以為引起這場騷動的人是誰?一定是我那群不成熟的同夥啊,她們是一群不相信我會勝利的人。因為她們的餿主意,我落到了這步田地。不過,我也真是被她們輕視到家啦,竟然以為我會輸給你呢。」
  御神樂靠上椅背,撩起頭髮。幸宏靜靜的注視她。
  「雖然很不甘心,不過這也是我罪有應得啊。你剛剛說有拖延時間,意思是指改變了節目行程嗎?還真是荒唐啊,照理說這種事應該是沒用的啦。至少,如果我的立場相反,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只要你遲到一秒,我就會毫不猶豫以缺席論處。
  我必須為這場騷動負責。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已經失去了作為學生會長躬先表率的資格。所以你大可不必理我,我沒有立場怨天尤人啊。」
  「…………」
  幸宏注視御神樂,努力試著從她的一舉一動卻瞭解其言下之意。然後,他確信一件事。
  「御神樂同學,這招太賊了吧。當我來到這裡時,你應該就認定我不會丟下你不管。可是,你現在卻故意這麼說,想必是為了以防萬一吧?」
  御神樂的眼瞳骨碌碌的轉了轉,露出一抹微笑說:
  「你果然很聰明啊。」
  「你只要先承認這場騷動是由自己的支持者所引起,那麼我就算邀請你參加公開演講會,到時也不能拿此事指責你,萬一監察委員會怪罪下來,我還不得不幫你說話呢……我並不聰明,不過這點事我還看得出來,因為我這幾天經過御神樂同學鍛煉了啊。」
  「客套話可以免啦,我們走吧。」
  御神樂微笑道,從椅子站起身,朝門口踏出一步──
  一個踉蹌,倒了下來。
  「御神樂同學!?」
  幸宏急忙奔到她身旁。
  禮堂人聲鼎沸,大家都察覺到學生會長候選人缺席的事實。儘管至今不斷拖延時間,可是那也已經到達極限了。
  「因為這樣──所以說……為了往後創造更好的校園──」
  井筒獨自在這種氣氛下持續發表演講。學生會長候選人以外的所有候選人及推薦人都已經演講完畢,御神樂的推薦人亦同。只要井筒一結束演講,就再也沒有理由拖延時間。因此他必須成為最後的堡壘,盡全力高談闊論。
  可是,學生早就對演講感到厭煩了,這也當然。台下的學生四處竊竊私語,偶爾也會聽到幾句抱怨的聲音,但是因為監察委員會以保護選舉公平為由,封鎖所有出入口禁止學生離開,所以他們就算不甘願,也只能聽下去。從現在的狀況來看,學生的不滿幾時會爆發都不稀奇。
  (我的天啊,他真的還沒來嗎?)
  井筒一邊演講,一邊對站在幕旁的刈谷使眼色。但是刈谷的指示卻絲毫沒有改變,依然要井筒「繼續拖延時間」。
  (媽呀,我已經束手無策了啊……)
  井筒念完準備好的演講稿,已經沒有其他主題可演講,再這樣下去演講就會自然而然的結束。井筒從台上眺望學生們,下定決心叫道:
  「那麼,在最後,我想要獻唱一曲!」
  「嘩──」井筒稍微加大聲量的宣告,出人意外的響遍全場,原本漫不經心的學生們再度集中注意力。當然,絕大多數人視線的意涵都是在質疑「這傢伙在胡說什麼?」
  「是、是這樣的,為了表現神庭幸宏有多麼熱愛這所學校,我想要獻唱校歌。今天先由我獻唱,等到神庭當選之後,會在上任演講時讓他為大家高歌!」
  井筒一邊抓住麥克風解釋,一邊感覺自己的行為真是胡來到極點。他離開演講台,移動到舞台中間。眺望一片啞然的學生們,一度緊緊閉上眼。
  (井筒,拿出勇氣!)
  他吸一口氣,然後──
  『大家好,請問各位聽得到我的聲音嗎?很抱歉耽誤各位時間,我是學生會長候選人神庭幸宏。』
  聲音響徹禮堂。
  「嗚喔!?神庭,你在哪裡啊!?」
  井筒不禁抓住麥克風叫道。環顧四周,找不到他的身影。回頭看向刈谷,他豎起食指,指著天花板。
  「天花板?」
  學生們受到井筒的聲音引導,一同仰望天花板。站在幕旁的刈谷見狀差點跌倒。他大力舉起手,指向較剛剛稍微斜前方的位置,並試著說話傳達訊息。
  「咦?什麼意思?國一起?擴一氣?對不起,我聽不懂。」
  由於井筒握著麥克風說話,所以完全浪費了刈谷好心給的提示,但是井筒自己毫無察覺。
  『呃──我這裡好像聽不到禮堂的聲音,所以我打算直接在此開始對談。』
  神庭的聲音再度傳出,「啊!」井筒剎時驚覺。
  「聲音是從擴音器傳來的啊!」
  「你太后知後覺了吧!」
  從禮堂四處傳來吐槽井筒的聲音,頓時引起一陣笑聲。井筒全身發熱回罵:「少囉唆!」
  「呃──大家好,我是即將卸任的學生會長游佐。」
  接著游佐很自然的出現。他從井筒手上拿過麥克風,不理會說話聲和幸宏從擴音器傳出的聲音重疊,開始說道:
  「其實在最終演講開始之前,我和監察委員長,以及兩位學生會長候選人討論過,怎樣才能讓最終演講以最符合本次選舉的形式進行。討論的結果,我們認為還是讓神庭同學,以及御神樂同學兩人再次以直接對談的形式來發表演講為佳。由於事情決定的突然,為了準備器材花了不少工夫,導致耽誤各位時間,我在此向各位鄭重道歉。現在一切準備就緒,請各位安靜聆聽兩位的最終演講。」
  經過游佐面不改色,理所當然般的宣告之後,學生們的騷動立刻平息。所有人安靜下來,傾聽擴音器傳出的聲音。
  「辛苦你了,其實我很想聽你獻唱校歌呢。」
  游佐輕拍目瞪口呆的井筒肩膀,然後將麥克風遞給他,走下舞台。
  『那麼,對談開始。』
  神庭宣告的時機恰到好處,彷彿雙方已經排演過一般。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教職員辦公室起了一場騷動。
  校內廣播突然傳出。聽到廣播的不僅只有教職員辦公室,連校長室、大會議室、視聽教室、甚至走廊都無一倖免。換句話說,現在神庭和御神樂的聲音正在全校播放。
  「這聲音是從廣播室傳來的嗎?他們到底在幹什麼啊?」
  教務主任站起身,打算走出辦公室,可是小夏卻擋在門前。她手舉白板,上面寫著「禁止通行」。
  「神庭老師,請問你在幹什麼?我沒空陪你嬉戲啊。」
  教務主任想要推開小夏,可是小夏動也不動。甚至還瞪視主任,讓他反而嚇退了一步。
  「你、你那態度是什麼意思?我告訴你,要是欺人太甚,可是會受到懲戒處分──」
  「主任,別生氣、別生氣。請你冷靜一下,我想這應該是學生會幹部選舉的一環啊。你聽,這不就是御神樂的聲音嗎?」
  此時,大津插進來打圓場。雖然主任的表情顯得不能接受,但是聽到大津提及御神樂,就試著聽了一下廣播。事實證明的確沒錯。
  「我們先靜觀其變吧,這樣對彼此都好。」
  「……看來你也變得不明事理啊。」
  教務主任抱怨了一句,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那麼,對談開始。」
  幸宏對麥克風說道,然後看向坐在對面的御神樂。她也點頭回應。
  雖然御神樂謊稱剛剛的踉蹌只是一時疲累,但是幸宏並不那麼認為,因為他看過水戶野帶來的電擊槍,就算兩人就此前往禮堂,御神樂也有可能會在演講途中倒下來。幸宏以顧全大局為由說服御神樂,然後提出替代方案。
  可是,聲音真的有播放到禮堂嗎?
  幸宏只是將控制室內全部的設備都打開電源,然後將一切疑似播音開關的開關全部開啟,並不曉得聲音到底有沒有傳到禮堂。兩人都對廣播設備不熟悉。
  總而言之,只能姑且一試了!
  幸宏深呼吸一次,首先發難:
  「既然最終演講是以這種形式進行,那麼我們也不打算演講,而是要照以往,采直接對談形式來發表意見。
  我一直覺得御神樂同學的公約有一種限制學生自由的氛圍。尤其是經費審核這件事,之前我們也爭議過,我認為這會對少數的學生造成不利。由於我自己有參加奇怪的社團活動,所以對這件事感覺特別危險。」
  幸宏刻意挑釁般的說道,御神樂聽完回答:
  「到了這個地步,再找藉口推托也不好,我就明確了當告訴你吧。你質疑經費審核會對小規模的團體不利?我可以回答你,你說的沒錯。老實說,我想整頓這些小規模的社團跟同好會。神庭同學,尤其是你參加階梯社更是我的眼中釘啊。都已經是高中生了,不要還做那種小孩子般的舉動好嗎?」
  這席話足可說是如雷貫耳,但是深深地打動了幸宏的內心。御神樂正毫不保留的說出自己的心聲,她現在說的話不帶有任何華麗的矯飾,完全是發自內心的話語。
  「我能理解你想責備階梯社的心情。可是,其他的團體──」
  「那些團體真的有必要登記成社團或同好會嗎?我希望他們當成私人興趣經營即可,這樣我一點意見都沒有。我只是希望他們別讓學生會增加多餘的工作罷了。」
  「那你認為學生會的職務是什麼?不就是應該要為學生──」
  「你別開玩笑了,學生會可不是打雜的啊。你想創造快樂、或是讓學生懂得自律的校園,我都不反對,但是學生會的工作是要領導全校學生啊。可不像你想的『去承擔一些麻煩的工作,然後只會受到部分學生感謝』這麼輕鬆呢。我才想問你,你把學生會當成什麼啊?」
  幸宏早就知道御神樂能言善道,現在幸宏連自己的意見都無法全盤托出。他覺得自己彷彿是被對方壓倒性的力量給消滅,這種假想的情景不禁讓他為之一震。
  (嗚哇,真是刺激……總覺得好有趣哦。)
  然而他身體顫抖的理由不是因為膽怯,而是一種雀躍感,那是一種高昂的情感表現。他想繼續議論,想再和對手交換意見。
  「我認為學生會應該要支援每一位學生。雖然你說學生會只會受到部分學生感謝,但是學生會該實行的根本目標是成為『推手』,也就是成為學生們的基底,推動他們向上提升。如果學生會以為自己是握有特權的精英,那別說是部分學生,根本不會受到任何學生感謝。
  還有,你剛剛提到領導全校學生,那請問你到底想要創造什麼樣的校園呢?我認為雖然你很柔性的標榜要讓學校的行政工作簡單化、提升團結心等,但是實際上卻是在縮小學生自治的權限,由少部分學生掌控學校的一切。」
  說起來很奇怪,幸宏在說出這些話時察覺到,或許這就是自己對御神樂抱持的疑問。
  「縮小?是啊,我就是這個意思,因為他們不必要的自由太多了。在我看來,不管大小事都讓學生討論根本沒有意義。大多數的學生對這種事都漠不關心啊,那我就讓他們省下這個麻煩,由少數真正關心議案的人來思考跟決策就夠了。這樣一來,不僅能得到較多有建設性的意見,也不必花費太多時間。」
  御神樂的眼瞳閃耀著光芒。
  「你以為這很不講理嗎?可是我認為這也是很標準的學生自治哦,因為對學生會的活動不抱關心的學生確實在增加。
  反過來說,現在對學生自治抱持關心的人即是越來越少,那麼學生自治的權限縮小也是必然的潮流。既然沒有人重視學生自治,那這種只會成為負擔的制度有什麼好執著的?我請問你,你對學生會的工作熱衷到什麼地步?從以前到現在,你曾經很積極的在參與學生會的工作嗎?」
  「!」
  御神樂說的一針見血。如她所說,幸宏至今對學生會的工作從未抱持一絲興趣,只顧著熱心參與階梯社的活動。儘管他曾經幾次和游佐還有中村來往,也曾經碰過風紀檢查等學生會的活動,可是那也只是一般學生都會有所關聯罷了,他從未當過運動會或校慶的實行委員。
  換句話說,幸宏自己就是典型的「對學生會的活動不抱關心的學生」。
  「怎麼了?啞口無言嗎?我想也是,畢竟你從未參與過學生會的任何工作啊。不過,你成為候選人之後,倒是很不客氣的提出不少偉大的政見呢,你以為這樣做就能稱得上是守護學生自治嗎?你有沒有想過,其實自己才是敗壞學生自治的根源呢?」
  御神樂的眼瞳閃閃發光,向前站出一步,勇者無懼的模樣,帶著足以吞食幸宏的壓迫感。幸宏全身豎起寒毛,膝蓋不住發抖。
  這個人真的很厲害。
  可是他沒有因此垂頭喪氣,正面看著對方回答:
  「我承認我至今對學生自治不感興趣的事實。的確,直到成為候選人為止,我都沒有特別意識學生自治這件事,甚至連它到底是什麼都不太清楚。不,其實就算現在問我它的真義,我也是一知半解而已。
  可是,我發覺了它的重要性。當我發覺之後,我開始重視它,並且認真思索。我想我對學生自治的直摯態度,不會因為發覺它的時間早晚而改變,我不會讓學生自治廢弛的。」
  「你的根據在哪裡?你打算怎麼恢復實際上日益低落的自治意識?」
  御神樂立刻問道,幸宏反射性的回答:
  「我之後會思考怎麼處理。」
  「別開玩笑了!等你想好就太遲啦,難道你是有勇無謀的在堅持學生自治嗎?」
  「我並非有勇無謀,只不過是目前思慮還沒有化為言詞。未來我會再說明,而且一定能及時改善!絕不會有太遲的情況發生。」
  「你的回答太隨便了吧,你以為這樣能夠經營一個好的學會會?」
  「我會經營的很好,我一定做得到!」
  「所以說,你的根據到底在哪裡──」
  「有空討論根據,不如去實行。」
  「…………」
  這恐怕是御神樂頭一回無言以對。儘管她是因為幸宏的回答太過荒唐而啞口,可是幸宏也覺得終於報了一箭之仇。他繼續追打上來說:
  「因為自治意識低落而縮小自治組織,我想這是很簡單的事。但是,學校並不是這種地方。也許你會笑我想法單純,可是,我還是認為,學校是一個讓我們學習各種事物的場所。學生自治的確會產生許多問題,也會有不必要的負擔,和效率不佳的地方。可是,學生自治還是很重要的。而且,只要一度縮小規模,未來想再擴大,就可說是難如登天。
  即使現在關心學生自治的學生在減少,我們也無法預料三年、五年後的情形。為了我們的後輩,我要守護這個學生自治的系統。」
  「學校是學習各種事物的場所,我不會否定這個意見。雖然這只是個願景,但正因為是願景,才更顯得珍貴。可是,無視結果的學習可是一大問題。現在將學生自治修改得更加完善,未來就會帶來許多的助益。如果你拿不出成果,只是漫無目的經營學生會,那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學習啊。」
  御神樂打起精神,從全新的角度襲擊而來。幸宏激盪自己所有腦力,專注的回答:
  「的確,我也認為結果很重要。因為即使我們宣稱過程最重要,但最後現實還是會以結果來給予評價,至少我也經常這麼感覺。你說要讓學生會變得更加完善,關於這點我調查過,同樣的事情在本校的歷史中也經常上演。可是,即使學生會再三變革,也從來沒有縮小學生自治的權限,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守護學生自治與自由的校風而改革。
  前輩們就是這樣創造出眼前天栗濱的校風和傳統。我想這就是一個成果,也稱得上是前輩們努力之後的結果吧?」
  「或許至今可以這麼說,但是我們面臨的選擇不論何時都在改變啊。為了後輩著想,我認為縮小學生自治也是一種選擇。如果滿腦子只想著要守護校風跟傳統,那麼我想學校只會衰敗下去。」
  「那的確是選擇之一,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御神樂追問,幸宏勉強的說道:
  「我認為不應該做出那個選擇。」
  「那請你說清楚理由啊,我不想聽你個人的主觀意見。」
  「就算你這樣問我,我也沒辦法回答你,因為我們是靠主觀在談話啊。」
  「靠方觀談話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以為這種獨斷獨行的作法可以經營學生會吧!」
  「如果你要說這就是獨斷獨行,那我也不知道是否真是如此。但是,我只能用我的角度看事情,相信御神樂同學也是如此吧?我要說的就是這種事情。不論是誰,一定都只能用自己的角度去評論事物,我也覺得這是對的。如果一直去對其他人說『這種看法對,那種看法錯』那也只是強加觀念給別人罷了。這所天栗濱高校的所有學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但即使如此,學校整體還是很順利的在活動,我想要建設的學生會就是如此。
  對,沒錯,我現在領悟了。雖然我直到最近才知道自己是個非常任性的傢伙,但是正因為有容忍我的場所,我才能生存到現在。我希望大家也跟我一樣生存下去。」
  「等一下、等一下,你說的話和學生會根本扯不上關係吧!為什麼會講到生存跟死亡的話題啊?」
  御神樂困擾的皺起眉頭。可是幸宏卻沒有停止,依舊毫不思索的將想到的事情全盤托出:
  「御神樂同學,我還是認為讓少部分的同學決定一切是不對的。不管再怎麼麻煩,學生會就是應該要努力創造讓所有學生都能生存的學校!當然,如果會內有像御神樂同學這樣優秀的人才在,事情一定會順遂許多,就算沒有,也還是有擔任顧問的老師可以幫忙啊。倘若我們做得很糟,我相信老師就會警告我們,也會給我們建議,在這方面我想是可以信任師長的。如果彼此之間沒有信賴關係,怎麼有辦法實行教育呢?」
  「神庭同學!你冷靜一點,你從剛剛開始就語無倫次啊。請你說話有點邏輯好不好?」
  「現在不是談論那些事的時候了!這是心情的問題。御神樂同學,你應該也有過顧不得道理而惱火的時候吧?我現在就是這樣!我們的學生會就是必須要解決這種問題!」
  「你給我適可而止!」
  御神樂「磅!」一聲用力拍桌,讓幸宏目瞪口呆,啞口無言。御神樂輕撩亂掉的頭髮,重新坐回椅子上說:
  「神庭同學,我不打算對你尋求邏輯性或客觀的態度了。但是,請你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啊,好的。」
  幸宏回過神,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認為現在天栗濱高校內有許多的問題需要處理,請你至少提出一個可以解決問題的具體方案。」
  「……」
  幸宏陷入沉思。御神樂向他要求具體的方案,可是,他想不出來。
  「具體的方案,我會等到面對具體的問題再思量!我現在能說的,只有絕不會放棄這件事。」
  「……真敢說大話啊,而且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我再一次重申,資金跟人力都是有界限的,請你不要隨隨便便就說出絕不會放棄這種話好嗎!」
  「我沒有隨隨便便!我是做出覺悟才說的!」
  「不是那種問題吧!有些事沒有資金是辦不到的啊!」
  「就算如此我還是會做!」
  「人力也有可能不足啊!」
  「就算如此我還是會做!」
  「學生會長的期限只有一年耶?」
  「我還是會做!」
  「你只不過是個未成年的少年,怎麼可能辦得到?」
  「我還是會做!」
  「一定會有你辦不到的事!」
  「我還是會做!」
  「你說的話根本沒有邏輯可言嘛!」
  「我還是會做!」
  「……………………」
  御神樂精疲力盡,歎了一口氣,低下頭來。幸宏也自覺話說得太過頭,搔起頭來,對談的氣氛朝奇怪的方向越演越烈。
  「我問你。」
  御神樂突然將自己前方的麥克風開關關掉。她的瀏海遮住表情,但是可以感覺到視線朝著這裡。幸宏頓時反應過來,切掉麥克風。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幸宏問道,御神樂噗哧一笑。
  「嗯,我在精神上很不舒服……為什麼你能夠那麼樂觀呢?我們所生存的世界,並沒有那麼純潔啊。」
  她用與至今不同,小聲的語氣說道。「嗯。」幸宏點頭。
  「我知道,我曾經親身體驗過。可是,就算不純潔,也並非污穢,這件事我也曾經受教。雖然不完善,但是我想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在運轉。儘管我們經常感到活著很痛苦,但即使如此,我還是希望自己可以活在這個世界,然後一直喜歡著它。」
  「……真好啊,你居然可以這麼想。」
  「御神樂同學,其實你也可以這麼想的吧。」
  「怎麼可能。」
  「我說的是事實。」
  說罷,幸宏再度把麥克風的開關打開。
  「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容許每個人各有特色啊。」
  然後他等待御神樂打起精神。她低頭一會兒,然後打開麥克風的開關說: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接著兩人同時低頭致謝,結束學生會長候選人的最終演講。
  教職員辦公室一片寂靜。
  師長們傾聽兩人的議論聽得入神。隱約聽到有人喃喃說道:「真是年輕啊。」不過,整體來說大家都覺得很有趣,體育教師齋籐感動得鼓掌。
  其中,大津低頭沉思。他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曾經說過的類似台詞,竟然會從那個學生口中重現。
  「……別的不行,話倒是很敢說啊。」
  大津喃喃說道,露出苦笑。
  兩人一離開播音室,就碰上遞出麥克風的加籐。
  「兩位辛苦了!請問結束最終演講之後的心境如何呢?請你們對現在聚集在禮堂的學生們說些話!」
  幸宏吃了一驚,環顧左右。控制室內出現扛著攝影機的學生,和幾位戴著監察委員會臂章的學生。
  「啊,我們說的話有廣播出去了嗎?」
  「當然啊。打鐵趁熱,請趁熱度還沒消退之前對大家說些話吧。請你面對那邊的攝影機,我們已經調整為會將影像映照在禮堂的螢幕上了。」
  幸宏受到加籐敦促,對攝影機低頭行禮。
  「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雖然我想有很多難懂或是表達不清楚的地方,但是我覺得我已經將自己的心情說出來了,請各位明天惠賜一票。」
  然後再度低頭,接著將位置讓給站在後方的御神樂。
  「接下來,請御神樂綾女同學說幾句話。」
  御神樂從興奮的加籐手上接過麥克風,走到攝影機面前,瞥過幸宏一眼。
  「真是非常抱歉。」
  她深深行一個禮,靜靜的說出事實。幸宏倒吸一口氣,廣播社的社員全神貫注看著她。
  御神樂對著攝影機表明要退選。
  似乎可以從遙遠的禮堂聽見慘叫聲。
  「啊──事情不知道怎麼樣了,真是在意真是在意真是在意──」
  九重像兔子般的跳來跳去,三枝喃喃說道:
  「所以我就說社長你可以過去看情況嘛。」
  「可是──要是前輩不在,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啊──」
  「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的啦。」
  三枝一邊苦笑回答鼓起腮幫子的九重,一邊偷看走在旁邊的水戶野。
  「真是傻瓜,你們竟然能為學生會選舉認真成這個樣子。」
  水戶野馬上吐槽。站在三枝另一邊的天崎,聽到此話不禁皺眉。
  三個人為了將水戶野帶出校外,正在禮堂旁移動。其實他們很想立刻去看神庭的狀況,可是因為放任水戶野不管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決定直到離開校門為止,先跟著監視她。由於水戶野還要更換制服,所以費了不少時間。
  「你們這些人,是不是有病啊?你們是熱血笨蛋嗎?真是噁心耶。」
  水戶野一直是潑婦罵街的狀態。一開始九重還很不高興的跟她頂嘴,之後連九重也厭煩了,三人都決定無視她的話語。就算水戶野瞪他們也視若無睹。
  「好,抵達校門啦。你快點──」
  走到可以看見校門的地方之後,九重注視前方說道。寺城站在前方,水戶野很露骨的表現出厭惡的表情。九重揮揮手說:
  「喔──小源!你特地過來迎接我們嗎?」
  「是啊,是刈谷跟我聯絡的。」
  寺城沒有越過校門,留在校外等待。他輕輕舉起手向九重打招呼,用嚴厲的眼神看向水戶野。水戶野本人則是故意望向別處,不與他四目交會。
  「真是的──這女孩搞得我們雞飛狗跳的啦。你一定要好好警──」
  啪。
  當九重一邊推著水戶野的後背,一邊對寺城抱怨時,水戶野的身子突然朝旁邊飛出去,倒在柏油地上,天崎發出尖叫,三枝則是驚訝得瞠圓了眼。寺城掌摑了水戶野的臉頰,他厚實的手掌,具有一掌就足可將水戶野整個人擊飛的威力。水戶野倒在地上,勉強用手肘撐地,抬起上半身,粗暴的揮開天崎伸出的手臂。
  「小、小源!?你怎麼可以突然打她啊……」
  原本討厭水戶野的九重,看到此舉也不禁緊張起來。可是,寺城卻用凝重的表情看著倒下的水戶野說:
  「水戶野,站起來,一掌還不夠。」
  「…………」
  水戶野默默站起身,寺城走到她身旁。然後──
  「抱歉,寺城同學,請你饒了她,剩下的我會處理。」
  不知幾時出現的男性阻止他出手。仔細一看,校門外聚集了約十位少年少女。他們雖然穿著便服,可是年紀看起來跟九重等人相近。只有阻止寺城的男性看起來較為年長,感覺應該超過了二十五歲,甚至有三十歲出頭。
  「鍵谷先生,她做的事應當要受到責罰啊,我要讓她承擔責任。」
  「好,關於這件事我會處理。我一定會讓她跟大家道歉,所以能請你先放過她嗎?我拜託你。」
  名為鍵谷的男性個子頗高,雖然身材纖細,卻予人強壯的印象;即使和體格如熊的寺城站在一起,魄力也絕不會遜色於他。寺城聽從鍵谷的請托,看了水戶野一眼,退到後方。
  鍵谷確認寺城退開之後,重新面對水戶野。水戶野原本一臉錯愕的看著鍵谷,等到他一轉過頭,就立刻別開視線。周圍的少年們見狀,笑了出來。
  「凜,你好啊,好久不見啦。」
  鍵谷開朗的走向水戶野,低頭看著不與其交會視線的她,露出困擾的表情搖搖頭。
  「凜,你不適合銀髮啊。」
  他一把伸手抓住水戶野的頭髮。水戶野滿臉通紅,揮開他的手說:
  「別碰啦!你很礙眼耶。」
  她一個轉身完全背對鍵谷,鍵谷露出笑容說:
  「喂,你也太冷淡了吧。都兩年不見了,你應該要大喊:『鍵──哥──』然後撲上來抱住我才對啊──」
  鍵谷裝瘋賣傻的張開雙臂,水戶野對著後方叫罵:
  「別得意啦!你來幹什麼?我不是說過不想再見到你了嗎?笨蛋!」
  「咦?你有說過那種話嗎?」
  鍵谷一臉驚訝。少年少女們站在後面,其中一人小聲回答:
  「其實當鍵哥離開之後……」
  「啊──真的假的啊?這可真糟。」
  鍵谷聽完解釋,露出笑容。水戶野更加怒罵:
  「後面的人也都很礙眼耶!我不是說過再讓我見到一次就要幹掉你們嗎!」
  「喂喂,凜,別說那麼可怕的話好不好。你以前雖然說話不客氣,不過個性應該還不差啊。」
  「笨蛋,誰管你啊!」
  水戶野縮起身子。鍵谷看著她的後背,然後繞到面前,蹲下來面對她,可是水戶野又故意將身子左轉九十度。鍵谷一邊苦笑,一邊說道:
  「抱歉啊,我不知道事情鬧得這麼大。其實我現在住在紐約。大概兩年前吧?警察突然造訪,讓我嚇了一跳,他們問我舞蹈教室是不是成了國中生的不正當集會場所。不過,那也沒什麼啦。反正你們又沒有犯罪,只不過,教室必須關閉一陣子。可是我不工作就沒辦法過日子啊,所以請紐約的朋友幫忙,跑去那邊唸書。雖然我在那邊過的是半工半讀的日子,可是那個環境給我不少的良性刺激,讓我不自覺久待了。當寺城同學跟我聯絡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呢。」
  水戶野縮著身體,靜靜的聽鍵谷說話。周圍的少年們緩緩走近,鍵谷小聲呼叫他們。
  「那我們就此告辭啦。」
  寺城對九重等人說道。
  「剩下的事情就讓他們處理。今天真的很抱歉,下次我會讓她來跟你們道歉。」
  寺城畢恭畢敬的低頭道歉。他的態度讓三枝和天崎惶恐,可是九重卻很愉快的點點頭道:
  「很好很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寺城低著頭露出苦笑。三枝和天崎察覺他的笑容,偷偷笑了一下。
  隔天,十一月三十日,投票在午休時間舉行。今年的學生會長選舉大受迴響,投票率也似乎因此大幅提升,超越以往紀錄,高達97%。午休的投票時間結束後,請公假的監察委員立刻進行開票作業,然後在放學後將開票結果貼在校內的公佈欄。
  舉行信任投票的執行部長和監察委員長都順利當選,其他進行信任投票的各委員長也都當選。至於有兩位候選人的體育委員長和圖書委員長,則是由御神樂派的女孩子當選圖書委員長;體育委員長則是由健美社社員達成初次當選的佳績。
  最後,學生會長選舉的結果──
  神庭幸宏獲得六成以上的票數,「信任」當選。
  「對不起。」
  「真的很抱歉。」
  幾位女學生跪在小會議室的地板上,無視御神樂叫她們起身的意見,一邊流淚一邊道歉。可是,周圍的女學生依舊憤怒的責備她們。這次的騷動導致御神樂退出選舉,因此周圍的女學生似乎絕不打算原諒她們。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們要怎麼負責啊!」
  「綾女大人根本沒有錯,卻被你們害得全盤皆輸耶!」
  「真不敢相信!你們太差勁了啦──」
  險惡的氛圍加上謾罵,讓御神樂不禁頭痛地按住額頭。她輕輕舉起手。
  「綾、綾女大人,你不要緊吧?」
  「請你振作啊,綾女同學。」
  數人靠上來噓寒問暖,御神樂婉拒她們道:
  「我沒事。我真的不要緊,所以別再罵她們了。我說過好幾次,我會退選不是因為她們。」
  下跪的女孩子聽到這句話,再度落淚。御神樂見狀,感覺筋疲力盡,幾乎要昏了過去。眾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刻意加重語氣,對她們說道:「出去吧。」那些女生哭得不成人形,可還是被周圍的女孩子強拉出去。過了一會兒,御神樂感覺走廊沒人之後,命其他人解散。眾人不太願意離開,直到御神樂表示:「讓我靜一靜。」才帶著不安的表情離開室內。
  (……啊啊,總算可以獨處了。)
  御神樂總算能放鬆精神趴上桌子,桌面很冷,明天開始步入十二月,轉眼就入冬了。雖說這裡不過是間小型會議室,可是獨處在空蕩的房間還是讓人覺得冷颼颼,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御神樂茫茫然的開始思考未來該怎麼辦。只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差不多心知肚明了。
  (總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御神樂一直對昨天的事情耿耿於懷。他未經思索的無理言論──內容只不過是不斷重複「我還是會做」,卻徹底壓倒了自己。
  御神樂在不知不覺中笑了出來。
  是啊。如果能像他那樣過日子,人生一定會變得很有趣吧。
  御神樂沒有輕視他的意思,甚至還對他感到有些羨慕,他一定就是用那股衝勁帶動週遭的吧。御神樂現在可以理解,他具有能讓週遭人們拿出幹勁的力量。而且當事人的動機並非「我不做不行」之類的危機感,而是營造出一種積極的氛圍,讓他們自然的認為「這麼做或許不錯」。自己就算洗心革面,也辦不到這種事。
  相比之下,我只有小心眼的想法啊。
  回想起來,我一直是在熟悉的領域戰鬥。可是,他為了和我對等作戰,刻意做出被打擊信心的覺悟,三番兩次挑戰我。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在短短兩星期內脫胎換骨,成長驚人。
  我是不是也應該去階梯上奔跑呢?
  御神樂想到這點,不禁為自己的傻瓜構想失笑。
  算了……不知道父親還肯不肯讓我就讀他經營的學校。只要我以會乖乖聽話為由拜託他,應該不至於會被拒絕吧……就這麼辦好了。總覺得自己好傻,不想再繼續努力了。
  御神樂覺得自己對游佐的恨意、父親的反感,都已經不值一提。她想要放下一切,坦率的就讀二年級。
  ……嗯,還有一件掛心的事。
  如果要說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惋惜自己不能就近欣賞他今後引發的騷動吧。如果能和他一起成為學生會的幹部,那勢必可以看到不少好戲。
  雖然那已經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眼眶開始濕了起來。為什麼?我一點都不悲傷啊。
  叩叩。
  這時有人敲門,讓御神樂急忙坐起身。是誰回來了呢?她慌張的用手帕擦拭眼角,被誤解就不好了。
  「喀啦喀啦」,對方輕輕的打開門。
  「!?」
  御神樂不禁倒吸一口氣。
  開票結果公佈之後,幸宏去拜會監察委員長。
  幸宏向監察委員長請教過內心的疑問之後,沒有返回教室,直接前往第一體育館屋頂,親自向階梯社成員報告結果,並且致謝。聽過眾人祝賀的話語之後,幸宏說出自己的想法。大夥兒雖然驚訝,但是因為沒有人持反對意見,所以他結束社團活動,跑去尋找想見的人。原本以為對方已經返家了,不過對方的鞋子還放在鞋櫃裡。可是,教室也遍尋不著對方的人影,而且他還被尚未返家的吉田等人逮到,接受他們粗暴的祝賀,耗費了不少時間。
  幸宏再次前往鞋櫃,確認對方的鞋子還在之後,四處在校內尋找對方。途中看到疑似御神樂派的一行人緩步離去,便試著觀察御神樂是否在集團內,但是他看不到平時一眼即可發現的御神樂身影。幸宏一邊覺得詭異,一邊試著朝她們走來的方向前進而來到第一校舍二樓,並發現在日落之後的陰暗走廊上,有一間房間的窗戶還流露著燈光。走近一看,門牌上寫著「小會議室」。
  (說不定是老師在使用啊……)
  裡頭沒有任何聲音傳出。萬一搞錯了,該怎麼找藉口呢?幸宏一邊心想,一邊伸出手敲門,但沒有回應。他猶豫一會兒,覺得要是在此離去,室內的人應該也會覺得很不舒服,於是悄悄開門。
  幸宏嚇了一跳。
  他想找的人就在小會議室內。
  「御神樂同學,午安。」
  幸宏不經意說出這句話。御神樂似乎被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嚇到,雖然她瞪大了眼瞳,不過看到幸宏問好,立刻露出一如往常,行有餘力的笑容給予回應。她在椅子上坐好,用清晰悅耳的聲音問道:
  「請問下一任學生會長有何貴幹?」
  「啊,謝謝……」
  老實說,幸宏對此事還沒有真實感,不知該如何回應。御神樂的態度還是老樣子,游刃有餘。幸宏深呼吸提振精神,接下來的對話非常重要。
  「進來坐吧?不必客氣啊。」
  幸宏聽到御神樂這樣說,才總算向前邁步走進小會議室內,關上門。他稍微環顧左右,這是他第一次造訪此地,覺得有些新鮮。
  「有事嗎?難道是贏家神庭幸宏同學要來安慰我這個輸家?」
  御神樂故意揶揄說道。幸宏將四處飄移的視線轉回御神樂身上,搔了搔頭回答:「啊,不是這樣的。」幸宏在和她保持距離的狀態下思考,到底該怎麼說,才能讓她心服口服。
  「很遺憾,我沒那麼軟弱啊,不必為我擔心。」
  「啊,嗯,我不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費盡思量的幸宏,隨口回應御神樂的話語。說出口後,才後悔這樣說話有些太不禮貌而看向御神樂,她果然露出不愉快的表情。不,或許是訝異吧。幸宏無法完全看透御神樂的心思。
  「那到底有何貴幹?我差不多想回家囉。」
  御神樂抓住放在桌上的書包。幸宏當下一急,顧不得內心千頭萬緒尚未整理,衝口說出:
  「對不起!我是有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幫忙?是什麼事啊?如果是小的我做得到,請你儘管吩咐,下一任學生會長大人。」
  御神樂故意裝瘋賣傻。可是,幸宏不喜歡她的態度。
  「……不要這樣說話好嗎?」
  「哎呀,真對不起。不喜歡下一任會長大人,那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幸宏走近御神樂。
  「不要稱呼自己是『小的』,御神樂同學很優秀啊。」
  「喔,謝謝您。能被學生會長大人稱讚,我感到很高興呢。」
  「我不是在開玩笑。」
  幸宏繼續前進,走到御神樂面前。她突然撩起遮住耳朵的頭髮,脖子的曲線彷彿映出白光,讓幸宏內心小鹿亂撞。
  啊,不對不對,現在不是看得出神的時候啊。
  幸宏警惕自己,看向御神樂。她用眼神敦促幸宏說下去。
  「御神樂同學。」
  自己沒有能言善道的本事,只能有話直說。
  幸宏下定決心,說出從昨天就一直思考的提案。
  「請你當我的副會長好嗎?」
  御神樂呆了一下,她很難得會聽得發呆。
  「…………什麼?」
  御神樂的回應非常冷淡。
  「你剛剛說什麼?」
  她緊緊皺眉,用幾乎可以射殺對手的視線,抬頭瞪視幸宏。她扭曲的表情,滿溢著幾近憎恨的情感。
  「你應該瞭解我所說的意思吧?」
  幸宏也知道事情絕不簡單,極力保持冷靜說話。
  「是啊,同時我也很瞭解你把我當成一個笨蛋看待。」
  「不是的!」
  出人意外的誤解讓幸宏不禁叫出聲,他憎恨自己的沒耐性。
  「哪裡不是?請對立的候選人擔任副會長?從來沒聽過這種事啊,我怎麼想都覺得你在捉弄我。」
  「我是認真的,保證沒有捉弄御神樂同學的意思。」
  「那就更過分了!你把人踢下去,現在卻裝模作樣伸出援手,是想裝好人嗎?請你別這樣,會讓我作嘔,我最討厭這種態度。」
  御神樂很憤怒。幸宏的舉動大概傷了她的自尊心吧,可是他無意退讓,尤其是他不能忍受自己在被誤會的情況下遭受拒絕。
  「我會說這件事,不是因為那種囂張的想法!我打從心底尊敬你,也很感謝你,絕對不會用那種猖獗的態度跟你說話。」
  「尊敬?感謝?你說的真有趣啊。你哪裡尊敬我?你哪裡感謝我啊?不要胡說八道好不好!」
  「我不是胡說八道!」
  幸宏揮動手臂叫道。御神樂連人帶椅子向後退,幸宏也退後一步,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不是胡說八道。你是真的很卓越啊,這幾天我一直受到你的教導呢。譬如說對談時有效的說話方式、控制場面的方法,或是思考方向和表達方式等等,皆是如此啊。雖然我們意見相左,但是你教會了我許多事情,我是真的很感謝你。」
  「……那還真是謝謝你。但是當選的是你,神庭幸宏啊。結論證明你比較優秀,沒有必要再尊敬我了。」
  「沒這回事。我會當選,是因為我提出的公約比較受到大家認同罷了,跟哪一方優秀沒有任何關係。」
  「真能說啊,贏家就是說什麼都好聽。」
  「御神樂同學,不要這樣!你是很精明能幹的人啊!」
  幸宏靠近御神樂。一瞬間,她雖然動了一下身子,這回卻沒有退後。幸宏靜靜地低頭看著她,調整呼吸。
  「你知道這次的投票結果嗎?」
  幸宏開口問道,御神樂聳了聳肩膀回答:
  「看了也沒有意義,我已經退選了。」
  「是嗎?那我告訴你結果吧。投票率是97%,我得到其中大約63%的票數。」
  「恭喜你。」
  御神樂輕輕鼓掌。
  「接下來的部分才是重點。因為你棄權,所以學生會長選舉更改為信任投票。在這種情況下,得票率63%算少吧?你覺得剩下的37%到哪裡去了?」
  「當然是不信任票啊,難道有其他答案嗎?」
  「當然有,就是廢票。」
  幸宏吸一口氣,接下來是關鍵。
  「大約有35%的人,都因為在選票寫上了同一個名字而形成廢票。這是我向監察委員長問來的,絕對不會錯。」
  御神樂的眼神微微細起。
  「這35%的人,都在選票上寫下了御神樂綾女這個名字。」
  「…………」
  「御神樂同學,這是我的盤算。我是基於或以獲得的理由,才找你擔任副會長。你都已經退選了,卻還保有35%的支持率,這代表你的支持者相當忠誠。與其和他們為敵,倒不如藉著將你納為己有。還有,除了體育委員長之外的各委員長都是你的同伴啊。與其被她們妨礙工作,不若請你當我的副手率領她們,這樣我也樂得輕鬆。如此一來,我就只需要對付你一個人。」
  幸宏自己心知肚明這是歪理。可是,他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說服方法。想要對她動之以情是沒用的,這點幸宏很清楚。所以,他只好強調這只是耍心機下的一種手段。
  「讓我們互相利用吧。我要藉著利用你,使學生會能經營得更順利;你可以藉著利用我,讓自己的構想滲入學生會之中。我想我們聯手,對彼此應該都是可以獲利的。」
  「…………」
  御神樂靜靜的聽幸宏說話。直到幸宏說完,她也依舊沉默不語。幸宏朝她伸手手──
  「請你當我的副會長好嗎?拜託你。」
  然後等待,等著御神樂握住他的手。
  「…………」
  「…………」
  「…………」
  對幸宏來說,那是等同於永恆的時間。接著──
  「……如果──」
  御神樂總算開口。
  「你有一點空隙出現,我就會從你手中奪走學生會。你可要做好覺悟哦。」
  說罷,她緩緩伸出手。幸宏也滿心歡喜的握住她的手。
  卻意想不到對方會如此用力,整個人被拉了過去。
  「嗚哇?」
  幸宏倒了下來,趴到坐在椅子上的御神樂身上。他勉強站住,讓椅子不至於倒下,不過兩人的身體卻貼在一起,沒有一點空隙。
  「啊,我……」
  花香刺激幸宏的鼻孔,柔緩的波浪捲發輕撫他的臉頰,御神樂柔軟的觸感忽地傳來。
  「…………」
  幸宏本來以為立刻就會被推開,可是御神樂卻似乎刻意將頭靠上他的肩膀。幸宏腦中一片空白,但是在下一個瞬間,他馬上就被推開。
  「那麼,麻煩你記得鎖門跟歸還鑰匙哦,會長。」
  御神樂行雲流水般的站起身,手拿書包走向大門,對目瞪口呆的幸宏露出一抹微笑。
  「…………好的。」
  自己是不是說出了非常不得了的提案呢?
  幸宏維持不自然的姿勢,被嚇得背脊發涼。
  進入十二月之後,考試將近的真實感開始湧現。雖然可以接受推薦甄試,但是如此一來,就無法就讀志願的大學,因此自己才選擇應考。換句話說,考試也到了最後衝刺的階段。話雖如此,自己現在卻在對默默奔上校舍角落階梯的傢伙攀談。
  「嗨,刈仔,你今天也幹勁十足啊。」
  游佐打招呼,刈谷立刻過頭,然後露出有些凝重的表情。真是敏銳,大概是自己的穿著讓他察覺異樣了吧。
  「游佐,你這是搞什麼?」
  但他還是肯詢問我原因,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游佐身穿學校規定的運動服,輕輕捲起袖子問道:
  「這身穿著不適合我嗎?」
  「我不是在問這個。」
  刈谷穿著階梯社的黃色運動服,毫不留情的吐槽游佐刻意安排的搞笑。
  「啊哈哈!臉色別那麼凶悍嘛。」
  游佐先故意裝瘋賣傻,接著回到正題說:
  「今天已經正式發表下一屆學生會幹部的陣容了啊。」
  「嗯,是啊。」
  刈谷一邊回答,一邊做暖身運動。游佐靠上階梯的扶手,繼續說道:
  「神庭同學竟然請御神樂同學當副會長呢,真是大膽的選擇啊。」
  游佐感慨的直點頭。刈谷聽到這句話,停止暖身運動,吐了口氣。
  「我早有預感,但是從本人口中聽到這件事時,還是十分吃驚。而且御神樂竟然會首肯,真是服了他。不過,他今後大概會很辛苦吧。」
  「啊哈哈!刈仔,你說話真直接啊。不過,你說得沒錯。這件事是我想都想不到的,我光是為了封鎖她,就弄得筋疲力盡了。」
  「那就夠了吧。真虧你能在這種狀態下,擔任一年的學生會長。」
  「咦──你誇獎我啊?我會害羞的啦。」
  游佐刻意想要用搞笑帶過,可是刈谷卻神色認真的點頭表示認同回答:
  「對,我是在誇獎你啊。你真的很不簡單,沒有人可以像你這樣算盡機關而行動的。」
  「……別這麼說。我並不特別,只是一個凡夫俗子罷了。」
  「別開玩笑了。」
  「我是認真的。」
  游佐搖搖頭。由於刈谷正視他,所以他只好聳聳肩解釋:
  「我只是個凡夫俗子啊。老實說,我這一年來很辛苦,足可說是拼了老命。我一直在想一定要找出能夠和御神樂同學對抗的人。神庭同學的出現真的是讓我很慶幸,這樣一來我就能卸下肩上的重擔啊。」
  「我倒覺得你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樂得隔山觀虎鬥的模樣啊。」
  游佐聽到刈谷這麼說,仰望天花板回答:
  「不樂在其中怎麼行呢,不然根本做不下去啊……刈仔,我啊,在某一天察覺了自己是凡夫俗子的事實。我並非為數不多的天才,而是其餘的一般大眾。」
  「…………」
  刈谷安靜的聆聽,游佐對此感到很高興。
  「所謂的天才,是與生俱來就與眾不同的。很遺憾,我無法成為那種存在。所以,我希望自己至少能夠成為理解天才,並且幫助他們的人。我要承認他們的非凡,並且做好準備,讓他們的能力可以發揮到最大極限。我只要想到自己是在為他們努力,本來是凡夫俗子的我,也會覺得人生非常有趣。」
  「我不認同你對天才的觀點,可是在那之前,我有問題想問你。你是幾時開始注意神庭的?你應該是從暑假開始想讓他當學生會長的吧。共同集訓時,因為優子搗亂,所以我沒機會問你,不過你當時說話的態度就有那個意思。」
  「嗯,你真是敏銳啊,我是從快放暑假時注意到他的。開始注意階梯社是六月學生集會的事,然後看上神庭同學則是在九重撕破創社申請書的第一學期最後。即使在本校,階梯社也是很獨特的存在,可是它的立場卻突然開始有所轉變。我懷疑這是不是因為神庭同學的關係,結果也正如我所想。」
  刈谷目瞪口呆。游佐繼續說道:
  「我是個凡夫俗子啊。沒有辦法讓一切在一瞬間改變,所以只好讓事情的開始時間提早。即使如此,這次還是岌岌可危呢。我真的很慶幸事情可以順利進行。」
  「游佐。」
  刈谷喃喃說道。
  「怎麼啦。」
  「你這種人就叫做天才啊。你不是凡夫俗子,很確實的是個天才。」
  「啊哈哈!刈仔你真溫柔呢。不過,我不是天才啦。」
  「不,你是天才,凡夫俗子的想法不會像你一樣。當你自覺是凡夫俗子的時候,就已經異於常人了。」
  「真是謝謝你啊。但是要我來說的話,刈仔才是天才呢。也許你沒察覺,但是從你還在執行部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存在感啊。前輩和我們都很自然的認為刈仔就是應該擔任領導,我想小鶴也是因為這樣才對你如癡如醉吧。」
  「……你又在胡言亂語了。我才是凡夫俗子,而且還是亂七八糟的那種。」
  刈谷一邊說道,一邊仰望階梯。游佐也看向同一方向問道:
  「還沒有到盡頭嗎?」
  「對,還沒有,還沒有到盡頭。這讓我不得不去在乎。」
  「是嗎……我有一個好主意。」
  游佐轉過頭面對刈谷。不用多說,他也知道游佐想幹什麼而皺起了眉頭。
  「啊哈哈!不要擺出那種表情嘛。老實說,我一直想跑一次階梯賽跑呢。我記得那個叫短跑對吧,來跟我比一場吧。」
  「……你是怎麼了?」
  「沒什麼,單純是有興趣而已。因為我至今都在忙其他事情,所以沒有空閒。但是,現在事情已經全部解決了,所以我要隨心所欲的享受所剩無幾的高中生活啊。」
  游佐開始伸展阿基裡斯腱,刈谷露出相當苦澀的表情。可是,又默默的繼續暖身運動。
  「游佐,我只再說一次。」
  刈谷沒有轉頭,直視原處說道:
  「你是個天才。」
  「啊哈哈!刈仔,你這個人啊。」
  游佐露出笑容,仰望眼前的階梯。
  有一天,我發覺了。
  原來自己不過是個凡夫俗子。
  有些人說我並非凡夫俗子,甚至有些人說我是天才。
  可是,我畢竟還是凡夫俗子,至今沒有為任何事情專注過。或許我稍微比別人來得多才多藝,但是我從沒感覺到上天有賜給我與眾不同的才能。
  其實,我覺得這樣也很好。
  既然我是凡夫俗子,那就用凡夫俗子的做法,研判對方的下一步,布下許多棋子,為天才們做準備吧。因為我在當時已經改變想法,決定要成為輔助天才的存在。
  不過,我現在正嘗試略微抵抗這件事。
  我現在心想,要對站在身邊的「天才」跨級挑戰。
  這行為可以說是十分無謀。
  卻意外的讓我雀躍不已。
  游佐難得的在腦中一片空白的狀態下站立。
  純粹是想抵抗自己凡夫俗子的宿命。
  好,準備開始有趣無比的對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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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3:22 PM

後記

  F氏在步入社會的第三年,總算習慣了和吸血鬼的同居生活。
  當初兩人被建議一起租屋時,原本還有點擔心隱私問題,但是因為對方是吸血鬼,反而不必像對待人類一樣處處介意。由於對方的作息時間日夜顛倒,當晚上F氏在睡覺時,吸血鬼外出工作,F氏外出時,換他在睡覺。兩人只有在早上或晚上的數小時內會碰面,其餘時間互不干涉。
  「這是仿冒啊。」
  前幾天,吸血鬼生氣的說道。似乎是因為他原以為吸血的對象是女性,想不到卻是男性。而且對方的實際年齡琮比外貌年長許多,讓他直抱怨對方早就過期了。
  此外,他經常提及的就是關於人類世風日下的飲食習慣。
  「最近的血真難喝,以前的血味道好多了啊。」
  明明只不過是活了百餘年的菜鳥吸血鬼,竟然敢再三對F氏抱怨。口口聲聲喊著人類應該更加注重飲食均衡。
  「老是吃垃圾食物,三餐又不正常,所以血的味道就變成如此難喝,而且營養價值也低。你知道這三十年來,人血營養價值下跌了多少嗎?這也會危害到我們的健康耶。」
  還有,他對排除大蒜活動也很認真。
  「你吃了餃子!?那你今天給我睡外面。聽好,大蒜對其食用者來說沒什麼,但是給予他週遭的吸血鬼的傷害很大啊!這個國家應該更熱烈推行排除大蒜活動才對,首當其要就應該先禁止所有公共場所推出和大蒜有關的料理。」
  不過,吸血鬼的聲音無法傳達到政治界。雖然他們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但是無奈區公所在下午五點就會關門,這對只能在半夜出門的吸血鬼來說,根本無法當成申訴管道使用。據說,以前吸血鬼曾經推派同胞參選市議員,但是因為拉票活動只能在深夜進行,所以很輕易的落選了。
  「真希望未來可以在這種地方度過餘生啊。」
  吸血鬼看著電視上介紹鄉村生活的節目,喃喃稱羨。
  「在這種充滿大自然的環境下長大的人類,血的味道一定很可口吧?我要好好存錢,總有一天要在茂密的森林內蓋間大房子。未來就在那裡經營葡萄園,然後每天吸村人的血過活,那種生活就是我的夢想啊。」
  他一直在擔心的,就是鄉村人口外移,吸不到年輕人的鮮血。
  「政府應該更重視少子化問題啊,我們的糧食年年在減少耶。」
  吸血鬼今天也和報紙大眼瞪小眼,述說心中的不平。
  F氏在步入社會的第三年,總算習慣了和吸血鬼的同居生活。
  大家好,我是櫂末高彰。今年的晚夏真是酷熱啊。
  我將這句話用過去式表示(註:原文為過去式),這樣應該就可以模糊掉小說完稿到發售之間的時間差距吧(註:以上為日文版的狀況)。現在的時季完全就是秋天了呢(預測)。請問各位,你們過得好嗎?
  就是這樣,第七集發售了,真是非常感謝。有時我覺得寫些跟本篇有關的事情也不錯,不過想一想還是決定作罷。不,其實會作罷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但我的確是會為想不出後記的內容而煩惱。因為就算我寫自己的親身經驗,也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事。至於我的故事有多無趣,我想大概是會讓人在讀完之後僅僅感覺「喔──」這麼無趣。
  啊,我突然想試著寫看看了。比方說,我前陣子──
  騎腳踏車摔車了。
  那天是截稿日兩天前,我一大早就為了一些瑣事外出。對,我丟下小說不管出門了。因為天氣預報似乎有說會下雨,所以我有帶傘。
  接著,到了傍晚,在返家的路上雨就下了起來。詳情我不贅述,不過這就是一如往常的妨礙。而且因為我要辦的事情是在室內,所以雨水刻意避開當時,選擇在我返家時落下,很明顯就是衝著我來的。
  但是因為我有帶傘,而且又不趕時間,所以我等到雨勢轉小才啟程回家,雨在途中就停了。我很高興的收起雨傘,流暢的踩著踏板騎上坡道,然後滑下坡。當我一帆風順的前進時,突然發現前方有一輛車正要駛出車道,急忙移動重心,試圖躲開它──
  然後我就打滑了。
  我很確實的感覺到輪胎滑向側邊。雖然我有掙扎了一會兒,但還是摔車了。整個人朝濡濕的地面飛身撲壘,連路上的行人都嚇了一跳。
  之後,我雖然覺得身體四處疼痛,可是還是先站起身,扶好腳踏車,將行李重新放回籃子內,然後檢查四周有沒有遺漏什麼物品,最後再簡單檢查自己的傷勢,繼續騎乘腳踏車返家。
  你看!感想就是只有「喔──」的故事對吧?完全沒有任何讓人想捧腹大笑或是潸然落淚的橋段嘛!我的生活就是這麼平凡無奇。
  機會難得,我再多寫一點。
  我在摔車的瞬間,第一個念頭是「要保護手臂,不然會影響到寫作」。因為雨天後就是截稿日啊,我絕對不能遲交。以上,我特別在此表示我重視寫作的心態。咦,沒用?追根究柢說來,在截稿日兩天前還外出根本就是不應該的嗎?難道不是說我在下坡時減緩速度就可以了事嗎……嗯!
  那麼,我再多寫一件事吧。
  在那之後,我心想身體應該有瘀青,所以在洗澡時檢查了一下。尤其是還留有疼痛感的膝蓋和小腿。
  我的確有瘀青,不過那是在摔車一星期之後才出現。
  太慢了吧!我的身體到底有多遲鈍啊!?這是恢復力的問題嗎?難道說我的身體機能正確實地衰退?再放任不管總有一天會釀成大禍嗎?
  以上,我多寫了一則會讓人「喔──」的故事。請各位騎腳踏車時務必注意安全,尤其要避免單手騎車。下雨天請穿著雨衣,空出雙手騎車吧。晚上請開啟車燈,也絕對不要邊騎車邊講手機。諸如此類,雖然聽起來很像是在幫人勸說,不過我是說真的,腳踏車引起的車禍其實意外的不容小覷啊,真的請各位要注意安全。
  最後,我在此寫下慣例的謝辭。責編川崎先生,謝謝你,謝謝。一直幫助我的甘福老師,謝謝你,謝謝。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那些出乎意外有閱讀我作品的各位親戚朋友、認識的人,我要向你們道謝,謝謝你們,謝謝。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努力工作的各位相關人士,謝謝你們,謝謝。最後,各位讀者,真的很感謝你們,謝謝。
  那麼,我們有緣再相會。

  2007年 九月 櫂末高彰

  各位午安晚安~!
  我是甘福,這次久違的畫了九重喔。
  《學校的階梯》終於也出到第七集了啊!
  櫂末老師,辛苦你了!
  還請各位繼續支持發展越來越有趣的階梯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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