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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顧南西 -【帝王寵之卿本妖嬈】《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09:25 PM     標題: 顧南西 -【帝王寵之卿本妖嬈】《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1-14 12:51 AM 編輯

【書名】: 帝王寵之卿本妖嬈

【作者】: 顧南西

【內容簡介】:

  這世上最悲催的是什麼?

  其一,人在天堂,錢在銀行。其二,D罩杯,一夜成了四季乾扁豆。

  十一就是這樣悲催的人,代號79811特務,還沒來得及吃遍山珍海味,玩遍美男正太,就永別了可愛的二十一世紀,一朝變成容家傻女九小姐。

  從此,卿本妖嬈,天天禍水。

  不過老天憐她,給了她幾朵極是燦爛的桃花。不過任它桃花三千朵,容禍害只采那一朵。

  容家九小姐容淺念的那朵桃花啊,聽說帝王星現,命定君主;聽說雪域霸主,江湖神話;聽說一身白衣,勝似謫仙;聽說額間朱砂,不良於行……

  每次聽說,容家淺念九小姐就躲在被窩裡笑得賊兮兮,抱著自家美男相公:「這是我相公,厲害吧。」

  ***

  這話說,右相容家這生的幾個女兒是一個比一個貌美如花,一個比一個能歌善舞。

  七小姐,一曲驚鴻絕世舞,那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八小姐,翩躚素手,轉軸撥弦,那是此曲只應天上有。

  十一小姐,就更不得了了,五歲吟詩,七歲作畫,九歲一賦《治國策》,轟動京都。

  額?似乎還漏了一個,這容家還有個九小姐,要問九小姐如何,京都一片緘默。

  事情是這樣的……

  **九小姐很妖孽:

  夜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皇宮大院,一人影正貓手貓腳,偷偷摸摸,肩上還坐著一直似狐狸又像狗的球狀物體,這一人一『狗』正是最近讓人聞風喪膽的新起殺手組織,此時正上演一齣尋寶記。

  一不小心,摸錯了房間,撞見美男沐浴,臉不紅心不跳,說了句:「我會負責。」然後大大方方坐在浴桶前面,觀賞全過程,末了,摸了把鼻子,言:「太勁爆了。」

  好吧,其實良心,臉皮這兩種東西,這女人都沒有長出來,她承認,她貪戀美色。

  **九小姐很腹黑:

  話說,這京中有兩大紈絝,容家十少爺和文家小侯爺,那是過街老鼠,人見人躲。

  某天,容家十少爺被扔進來了京城最大的花柳巷,足足三天沒有出來,然後據說,之後看見女人就屁滾尿流。

  再某天,文家小侯爺在自家院子裡戲耍丫鬟,被一隻從天而降的像狗非狗的球狀物,弄得斷子絕孫了。

  此時,某人正端坐在文家屋頂,笑得那是人仰馬翻,塞滿梨花糕的嘴裡還含糊不清地念著:「天蓬元帥,幹得不錯。」

  據說,容家九小姐養了只不知道什麼品種的狗,名字就叫『天蓬元帥』。

  **九小姐很護短:

  某月,某日,某不見五指的角落裡,某家九小姐撥弄著手裡的銀針,地上還跪著京城第一宦官——高公公。

  「知道犯了什麼錯嗎?」某女將銀針在高公公面前晃了一圈。

  高公公背脊一涼,額上全是冷汗,巍顫顫說:「請九小姐明示。」

  「明示啊。」某女歎了口氣,佯作思考,「似乎上個月七號,椒蘭殿外,你對著歿王罵了句病秧子。」

  高公公搜腸刮肚,確實有這事,只是這和這天殺的九小姐有什麼關係啊?高公公屁滾尿流中一頭霧水。

  某九小姐繼續明示:「你罵我可以。」眸光一冷:「但是我的男人,誰人敢說一句。」

  話罷,針入命門穴,一代宦官下半輩子就只能癱瘓在床,做個十足的病秧子。

  **九小姐很無賴:

  要問,容家九小姐是什麼人。

  有書生壯著膽子,掩著嘴說:「此女乃禍害。」

  某女耳尖,隨即,天上掉了一坨啃了大半的餡餅,正砸中那書生,暈頭轉向中,聽到一聲河東獅吼:「本姑奶奶乃禍水,絕非禍害。」

  說著,又是一陣餡餅砸過來,還帶著某九小姐的口水。

  就有人問了:「有區別嗎?」

  「當然有,禍水有的是大把大把的資本,那我在美人相公面前也能抬起頭來做人。」某女義正言辭地辯解。

  從此京都便流傳一句話:「卿本妖嬈,奈何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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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09:2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1-14 12:47 AM 編輯

楔子:宮廷那點事

  風清天朝,天聖十七年,冬日的第一場雪,裹素整個京都。

      冬日的夜萋萋寒涼,風驟起,吹散京都外護城河面的皚皚白雪。

      這裹素的初冬,夜裡寒烈刺骨,天際陰霾,忽而一點火光在漫天白雪裡冉冉洶湧。

      風清皇宮一隅,漫天大火燃了一天一夜,猶如白晝。

      次日,市井繁雜熱鬧,紛紛議論。

      「聽說了沒,昨夜皇宮大火。」混沌面攤上,男人隔著桌子,侃侃而論。

      「怎麼沒?」鄰桌的大漢放下碗筷,湊過去拼桌,「天際亮了一整夜,我那口子非要拉我起來看熱鬧,聽說呀。」大漢湊過去,掩著嘴壓低聲音,「說是麗妃殿中掌燈宮女打了個盹,風卷起了殿中流蘇,流蘇染了燈芯,才走了水。」

      男人聽得津津有味,跟著補充:「這打了個盹,皇帝的寵妃就沒命享福了,說是這麗妃都燒得面目全非了,整個椒蘭殿裡,就活下了養在麗妃名下的十皇子,這人是出來,可是一雙腿卻被掉下的橫樑砸著了,太醫們都說,這輩子怕是都站不起來了,皇帝大火,斬了好幾個太醫呢。」

      「十皇子?」大漢搜腸刮肚一番,「那個病秧子啊,不是說本就活不過二十五嗎?這下好了,不良於行,怕是命不久矣。」

      「誰知道呢?十皇子才十歲,死了親娘,有沒了養母,皇帝再疼寵,在那個吃人的地方怕是也少不得招禍。」

      「……」

      「……」

      兩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從皇宮秘聞談到了治國之道,又繞回了昨夜大火,天家十子。

      男人有句話說的很對,皇宮啊,是個吃人的地方呢。

      昨夜大雪,風向朝北,椒蘭殿朝南,一夜延綿大火,真是一個宮女打了一個盹?這各種迂回冤屈,天災人禍,怕是誰也說不清,誰也不敢說。

      京城啊,就是一潭污水,皇家、世家秘聞那是一件又一件,一樁又一樁。

      這不,昨夜裡啊,可不止皇宮人心惶惶,據說這右相家裡也出大事兒了。

      混沌面攤隔壁的包子鋪裡,女人論起京中奇聞,那也是不輸男人啊。

      「聽說沒?右相家裡庶出的九小姐傻了?」婦人長相富態,說話挑挑眉頭,額上全是褶子。

      同桌的女人震驚,嘴裡塞滿的包子險些掉出來:「右相容家?」咽了咽摻著口水的包子,含糊不清地說,「都說右相家裡出的女兒個個都是驚采絕豔啊,怎麼還出傻女了?」

      京城右相容家,那可是京城頭等世家,專出美女,才女,這傻女還是千古頭一遭,能不震驚嗎?

      女人接過話,開始神神叨叨地嘮起了原委:「說是在院子裡戲耍,磕著了腦門,就傻了。一醒來,就胡言亂語,念著誰都聽不懂的咒語呢?」

      「都念的什麼啊?」女人天生比男人多生了根追根究底的神經。

      撓撓頭上的婦人髮髻,想了想,說:「什麼銀行卡?還有那個,那個什麼來著。」絞盡腦汁一番,猛拍大腿,「哦,低罩杯,不知道是個什麼巫術。」

      低罩杯?不是D罩杯?沒文化真可怕,要是被遠在二十一世紀的婦女同胞們知道,這古代女人將D罩杯視為巫術,一定撲上去——咬死。

      末了,女人還感歎了一句:「誒,右相一張老臉怕是敗光了。」

      右相的臉有沒有敗光不知道,但是這右相家裡確實雞犬不寧了。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話說,右相家戲耍被磕了腦門的庶出九小姐,晚上發燒昏昏沉沉,睡了快一天了,大夫都囑咐準備後事了。誰知道夜裡,那不受寵的九小姐突然睜開眼,跳下床,緊接著四處張望,摸了摸臉,又摸了摸渾身,在胸前反反復復摸了好幾遍。

      隨後沖著門外大喊了一句:「快來個喘氣的,告訴老娘這是怎麼回事?」

      守夜的家丁、丫鬟一進門就看見原本快斷氣的九小姐活蹦亂跳地在床上翻騰,沒等人回話,又說了句:「丫的,老娘真穿越了?!」

      接著,仰天長嘯一聲:「天殺的,老娘的銀行卡沒帶來就算了,老娘的D罩杯為什麼也變成了這六七歲乾煸小身板啊,老天待我何等不公啊。」

      當場丫鬟家丁充愣,剛進門的容相更是腳下一個趔趄,磕掉了一顆大門牙,掛了滿嘴的血。

      正巧,京城大火,夜如白晝,睡不著,看熱鬧的人多了去了,這多多少少聽到了容相大人家九小姐的河東獅吼。

      一夜之間,容家出了個傻女九小姐,便像滾雪球一樣,滾遍了京都四面八方。

      **以下為本文朝代歷史**

      《天下治》有言:

      今至三海四陸,裡海北上乃雨落國。雨落地大物博,多戈壁,盈礦石;少園林,乏食糧。

      裡海南岸接風清,環月牙灣,氣候溫宜,魚米水鄉,軟經濟強盛,乃富庶之最。

      西雲起,遙對黑海。自建國200年,硬經濟迅起,以戰馬為天下知。雲起夜帝,上碧四十三年,厲帝薨,太子雲淨夜繼位稱夜帝,太后張氏專政,『戰神』寧王雲寧止戍守邊關,外戚專權。

      北上之際,終年積雪而聚之雪域,占地天下三中之一。古之有言,雪域之巔,金碧築城,有仙居之。

      雨落女帝,建輝40年,成帝繼位即推行仁政,民心所屬。育有六子七女。瑤光三公主:建輝三十七年,成帝之兄,西王揭竿,瑤光上薦『以點擊眾』,大破敵軍,成帝大喜,封之第一皇女,聞名雨落,年僅十四。

      風清惠帝,天聖二十年,惠帝行『采薦制』,創建史上最繁盛時期,史稱『富民時』。惠帝膝下十四子七女。天聖七年,九皇子蕭衍誕,漫天星子,灼灼整夜,天賜祥瑞,帝王星現,惠帝大喜,封儲君。



卷一容家有女初長成

第一章萌寵天蓬元帥

  天聖二十七年,惠帝,行‘采薦製’七栽,風清盛世王朝,京中一片繁華祥和。

  這日子過好了,百姓們茶餘飯後就愛說東家,道西家。

  書生士子們,指點江山,道:“風清天家的皇廷三公子,太子蕭衍善文,夏王蕭簡善武,澈王簫閔善……美。太子乃天定帝王星,出生那日,天際灼灼現了一夜祥瑞,又有皇家王爺輔助,如畫江山風清定是霸主。”

  市井大漢們,猥瑣談論:“容家那幾個女兒真是一個比一個美,一個比一個驚采絕豔啊,七小姐,一曲驚鴻絕世舞,八小姐,翩躚素手,轉軸撥弦,那十一小姐,更是世間數一數二的才女,個個都是生的貌美如花,婀娜多姿。”

  隔壁大嬸這個時候就會插一句:“你們這些粗大漢想也別想,擦擦口水就算了,容家的那些小姐們都是要嫁進皇家士族的。”

  “不還有個九小姐嗎?”男人一臉義正言辭,被美色衝昏了頭腦。

  “那個傻女?”婦人一臉鄙視,“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男人嘿嘿幹笑幾聲,心想著容家出美女,就算是傻子還能差到哪去?

  城風風火火談論的容家傻女九小姐,這時候在做什麼呢?

  容家一處廢棄的小院,一株梨花開得正盛,三四月,正是春初,太陽暖洋洋的,梨樹下,一張稍顯破舊的軟榻上,女子半眯著眼,一手端著一盤精致的糕點,一手往嘴塞,曬著日光,懶洋洋的,甚是意啊。

  腳邊還趴著一隻渾身雪白的球狀物,乍一看像狗,細一看又像狐狸,脖子上掛著塊漆黑的牌子,龍飛鳳舞寫著‘天蓬元帥’四個大字,正伸著舌頭,和女子一般懶散模樣,女子自顧塞了一塊糕點,又給那‘狐狸犬’塞了一塊。

  一人一‘狗’,就暫且說狗吧,那是吃得正歡。

  此女子正是容家的傻女九小姐,容淺念是也。

  “小姐,小姐。”

  一聲風風火火,軟榻上的容淺念一塊糕點卡在喉間,精致的小臉鐵紅,猛地咳了幾下,才咽下嘴的東西,眼睫一掀,一雙斜長的丹鳳眼幾分妖嬈,幾分鬼魅,幾分狡黠,撐起身子,怒目瞪著來人:“十三,這一驚一乍都是跟誰學的,差點沒噎死我。”

  跟你學的!噎死你?怎麼可能,禍害哪個不是遺千年的。十三不滿,眼神幽怨,心腹誹,嘴上卻道:“我的小姐,都什麼時候,還吃?”

  瞅了瞅自家小姐身上沾的一身的糕點,又瞅了瞅那隻胖到渾圓的狐狸犬嘴邊的糕點屑,十三那個心疼啊,這可是西部附屬國進貢的糕點啊,整個風清國就那麼三盤,才一個時辰,整整一盤就被這妖孽和這狗作踐光了。

  容淺念撣了撣身上的糕點屑,及腰黑發用根木簪子,半挽半散,抱起地上的狐狸犬,一本正經的說:“我可不想成為廄第一個被餓死容家小姐,你家小姐我是傻女已經夠可憐的了,要再餓死了,那還了得。”對著手的一副懶散的狐狸犬,笑得那是風情萬種,“是不是元帥?”

  十三無語凝咽,要是這妖孽是傻子,那全天下就沒有正常人了,要是這天天去皇宮爬牆找禦膳的禍害會餓死,那全天下都不要活了。居然還無恥地一本正經。

  更無恥的是那隻胖狗,得瑟地抖著一身的白毛,狗腿至極,學足了它主子的無賴。

  突然一身河東獅吼:“天蓬元帥,你又重了,都胖成什麼樣了,以後一天隻準吃兩餐。”

  天蓬元帥委屈地瞪著眼,做了一副泫然欲泣,眼珠子盯著那所剩無幾的糕點,轉啊轉。

  沒錯,這萌到狗腿的白狐狸犬,有個威風凜凜的名字,喚作天蓬元帥,十三不止一次惋惜這個霸氣十足的名字了。

  這也就算了,一隻狗取了這麼個霸氣的名字,可她和姐姐兩個大活人,卻被喚作十二,和十三,小姐還糊弄人說,自己上輩子叫十一,這樣才是一家人。

  十三曾經不屑,無聲抗議了半個月,最後還是偃旗息鼓了,十三就十三吧,她才不要和一隻狗吃醋呢,她家主子就和那胖狗一家人。

  “看什麼看,不給吃,瞧瞧你這一身肥肉,不減肥哪隻母狗會願意嫁給你。”容淺念提著元帥的耳朵,耳提麵命,一雙斜長的丹鳳眼挑起,全是狡邪。

  隔壁禮部尚禮家夫人的母狗可是天天粘著它,甩都甩不掉好不好?元帥哀怨地瞅了瞅自家無良主人,那黑黑眼珠子都要擠出水來,那叫一個可憐啊。

  “少給我裝可憐。”大手一揮,元帥大人做了個拋物線,吼一聲,“去,給我麵壁去。”

  可憐被拋棄的元帥大人還好身手敏捷,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利索的爬起來,小鼻子抽了抽,胖胖爪子撓了撓土,幽怨地看了一眼軟榻上的糕點,灰溜溜地蹦躂到梨樹下,對著樹幹有模有樣地‘麵壁思過’。

  對於這一人一狗的交流模式,十三已經見怪不怪了,自家腹黑主子,心情好的時候,會抱著天蓬元帥,一口一個元帥大人,喜滋滋地抱著它一起去皇宮開小灶。偶爾也會晴天霹靂,將元帥大人折磨的死去活來。

  十三懊惱,衝著自家小家翻了個白眼:“差點忘了正事,七小姐,八小姐正往院子來呢,肯定又是來找事。”

  “那身嬌肉貴的小姐,偏生要來我這小院子。忘了上次摔得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了?女人啊,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真讓人頭疼。”說著要佯裝著揉揉眉心,嘴角噙著一抹淺笑,狡邪得像隻狐狸。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09:28 PM


第二章腹黑九小姐

  “那身嬌肉貴的小姐,偏生要來我這小院子。忘了上次摔得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了?女人啊,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真讓人頭疼。”說著要佯裝著揉揉眉心,嘴角噙著一抹淺笑,狡邪得像隻狐狸。

  說起那事,可是右相府一樁未解之謎啊,說是七小姐串門九小姐的院子,好好的人進來,卻被抬著出去,大夫說折了一條腿,需休養半月,怪隻怪在這七小姐根本不知道怎麼折了腿,走著走著,就成這樣了。所以這事一直成了府一樁未解之謎,甚至傳言九小姐的院子鬧鬼,七小姐的腿就是讓妖物折了。

  鬧鬼?妖物?聽到這話時,十三對著天。笑得那個人仰馬翻,這丞相府,那隻鬼不就是自家小姐嗎?那妖物正是小姐那天剛從皇宮‘借來’的雪域蓮子。

  十三半是抱怨,半是苦惱:“我的小姐啊,那兩位身嬌肉貴的小姐這次可是浩浩蕩蕩帶了一群人啊,十二又不在,我這個半吊子三腳貓折不斷他們的手腳啊。”臉上可沒有半點害怕,心尋思的都是怎麼讓那些人屁滾尿流,沒辦法,跟了容淺念幾年,體內全是暴力腹黑因子。

  這丞相府誰人不知道,九小姐有兩個了不得的丫頭,名喚十二的,拳腳了得,名喚十三的,口舌了得。

  容淺念笑得無害,眸光幾經流轉,明媚了這春光,活脫脫一個禍水啊。都說容家七、八小姐美貌無雙,殊不知這傻女九小姐才有著那禍國殃民的資本啊,偏生,這禍水尤其禍害。

  禍害小姐起身,素白長裙不加點綴,攏了攏散亂黑發,語氣頗為認真正經:“這就不對了,十三,小姐我教過你多少遍了,我們都是文明人,不能暴力的。”

  這人就是假正經。

  文明人?文明人會將七小姐弄到半個月下不來床?這廝最擅長神不知鬼不覺地折磨人,還掩著嘴說:我是文明的傻子。

  這人一張臉,妖嬈魅惑,臉皮厚度更是無人能及。

  十三懶得拆自家小姐的台,‘小姐說得就是王道’根深蒂固了,虛心請教:“那怎麼辦?”

  某女,起身,將軟榻上的糕點藏在破舊棉絮下。銷贓啊!

  十三無語,搖頭,至於嗎?寶貝成這樣,這院子可到處都是寶貝。不說遠的,那破棉被下可是天絲軟衾,整個風清就這麼一件,冬暖夏涼,刀劍不入。那小姐頭上的木簪子,據說是江湖聖物,可防百毒,就連天蓬元帥脖子上那表明身份的牌子,那也是西域寒鐵,寸鐵比金貴啊……

  應了容淺念一句話:這叫有財不外露。

  藏好了‘贓物’,容淺念邪邪說了句:“山人自有妙計。”擦過十三身邊,悠悠嗓音傳來這麼一句,“十三,關門,放元帥。”

  哦,原來要甕中捉鱉啊!十三會意,這一出關門打狗,不,關門被狗打一定很精彩。

  容淺念轉身,笑得春風得意,像朵讓人想蹂躪的迎春花:“兩位姐姐怎麼得空來我這小院了?”

  這廝變臉也太了,剛才還一臉奸詐,現在就低眉順眼了。

  十三挪步過去,門口走在前頭的不正是府那兩朵身嬌肉貴的嬌花嗎?七小姐那朵生的是嫵媚婀娜,風姿綽約。八小姐那朵端的是清純佳人,楚楚動人。

  七小姐容年華走在前頭,一身淡黃色廣袖收腰長裙,一步一生花,那叫一個婀娜多姿,就是那張明豔的小臉端著一臉的譏諷厭惡,生生壞了幾分美感,說:“我到要來看看,這破院子有什麼鬼怪,還是有人在作怪?”

  “就是,左右不過一個院子,不幹淨的是人。”一邊的八小姐容錦繡也惡言幫腔,著了一身粉色翠煙衫,水霧綠草的百褶裙,身披淡藍色薄煙衫,嬌俏的打扮,隻是一開口……誒!空有其表啊!

  原來是對上次折了腿還耿耿於懷啊,誰人不知道,這七小姐最是記仇了。八小姐最無理取鬧。

  那邊十三神不知鬼不覺關了門,一臉躍躍欲試:又有的熱鬧了,不知死活的女人啊,進了狐狸窩還沒有自知呢。

  容淺念非但不氣,笑盈盈地接過話:“是啊,妹妹我在這院子住了十幾年了,也沒出去過,也就兩個丫頭進進出出,一直好好的,怎麼兩位姐姐來了之後就鬧鬼怪呢?”這廝就會裝,一肚子的壞水還一副純真無害。

  容年華一臉憤慨,濃妝下的臉色陰沉:“少給我裝傻,上次隻有你和你的丫頭在這,還能有誰?”

  容淺念一臉無奈,心中歎了句:胸大無腦的女人啊,原來隻是不發達,還是有腦子的。嘴上卻言笑晏晏,妖嬈邪氣的丹鳳眼半斂著說:“我可不是裝傻,記得七歲那年,父親大人做壽,可是姐姐對著所有賓客說我是傻子呢,姐姐這麼說,不是打自己巴掌嗎?被外人聽了去,還以為姐姐這個嫡出的小姐,欺負我這個庶出的小姐呢,白白壞了我們姐妹的感情不是。”

  姐妹感情?睜眼說瞎話還臉不紅心不跳麵不改色的。

  容年華被容淺念地堵得沒話,一張臉漲得通紅,手指氣得發抖,指著容淺念:“你——沒想到你十多年不出這院子,還練了一張伶牙俐齒啊。”這話像是從嗓子眼磨出來的。

  “七姐別氣,和著成天隻和狗說話的傻子有什麼好說的,等爹爹回來,讓爹爹把這院子給鏟平了就是了。”容錦繡連忙幫著容年華順氣。

  容年華和容錦繡都是大夫人所出,再加上這庶出的容淺念生的美極,女人的虛榮心作祟,自然在這時候同仇敵愾。

  又一個沒腦子的!容淺念真是替那老丞相可惜了,生的女兒一個比一個繡花枕頭。嘴上笑得越發妖邪痞氣,接過容錦繡的話,頗為讚同地點頭:“是啊,我成天就和狗說話呢。”

  這言外之意就是:我現在正和狗說話呢!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09:29 PM


第三章誰撓了大小姐的肚兜

  “是啊,我成天就和狗說話呢。”

  這言外之意就是:我現在正和狗說話呢!

  容八小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忿忿道:“你敢罵我是狗。”

  容淺念佯作恍然大悟:“哦,原來我真在和狗說話啊。”

  容淺念這廝,最善長的就是借力打力,不動聲色地腹黑坑人。

  “你——”容錦繡氣結,頂著嫡女的頭銜,在這相府向來都是橫著走,哪吃過這樣的暗虧,一張俏臉氣得發抖,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好不精彩。

  容淺念還是笑臉迎人,微微挑起的眉眼狡邪,像隻奸計得逞的貓兒,又說:“不過姐姐,興許是和我的狗狗在一起時間長了,還真能說上幾句,要不,我讓它和姐姐問個安?”

  “容淺念,你——”

  不等容錦繡說話,容淺念對著梨樹下的狐狸犬招手:“元帥,來。”

  元帥大人白嫩嫩的爪子刨刨土,不理不睬!這胖狗脾氣大著呢,一向記仇,興許是還記著剛才的奪食之仇。

  “元帥大人。”容淺念耐著性子,聲音帶著哄騙蠱惑。

  十三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什麼時候自家小姐這麼溫柔了。

  元帥大人也抖了一身白毛:主子溫柔的時候,比凶悍的時候更嚇人啊。

  好狗不吃眼前虧,元帥大人溫吞吞地轉身,胖胖的小身子,走起路來,像隻肉球在滾,好不滑稽!

  一躍,元帥大人就落在了容淺念的肩膀上,還狗腿地蹭了蹭脖子,一臉討好。

  容淺念俯身,壓低嗓音:“元帥,要是能讓她們橫著出去,那剩下的菊花糕都歸你了。”

  話音一落,就聽見啾的一聲,空中白影閃過。繼而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啊——”

  容家七小姐那清脆如黃鶯的嗓子大概破了。

  就一個眨眼的時間,原本站著囂張的容家七小姐就躺著了,臉上還橫著一直白胖的狐狸犬,一雙刨土的爪子霍霍幾下,隻見那七小姐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就華麗麗被刮花了。

  這突然起來的變故,所有人目瞪口呆,傻了!唯獨容淺念半躺在軟榻上,手拈了塊菊花糕,笑得春風得意,似乎嘴還含糊不清地咕噥了一句:“元帥大人身手不錯啊,沒有退步。”

  那邊繼續人仰狗翻。

  “啊,走開,走開。”

  容年華翻滾在地,一雙手胡亂揮舞。別看元帥大人身材‘豐滿’,那矯捷身手可是無狗能及啊,一雙爪子撓遍天下無敵爪,一路下來,容年華臉上髒汙、血痕縱橫,那叫一個狼藉不堪。

  容錦繡一個嬌滴滴的閨閣大小姐,哪見過這樣的場景,頓時花容失色,不敢上前,怯怯擔憂地喚了一句:“姐姐。”轉頭,對著一群傻愣的丫頭家丁大吼,“還不去把那隻該死的狗給我——”

  “啾——”

  好家夥!不愧是公狗中的戰鬥狗,那個速度叫人咋舌,就一個須臾的時間,容錦繡便叫元帥大人撓了個人仰馬翻。

  “啊——”容錦繡一聲尖叫,響徹這方圓幾十。不知道的還以為丞相家殺豬宰羊呢。

  不消片刻,容家那花容月貌的八小姐就慘不忍睹了。

  兩個女人一隻狗,一出好戲啊!

  容年華狼狽地從地上趔趄爬起,花了妝容,頂著一頭雞窩頭,破著嗓子河東獅吼:“容淺念,讓這畜生滾開。”

  一句話,剛落,緊接著一聲尖叫:“啊——”

  元帥大人似乎玩上癮了,‘左擁右抱’,‘上下其手’,好不鬧騰,眾人隻見兩位平時端莊的大小姐,抱著頭滾做一團,蓬頭垢麵,一身狼狽地嘶吼、尖叫個不停,外加一隻作威作福的胖狗得瑟地竄上竄下。

  “滾開。”

  “該死的畜生。”

  “來人啊。”

  “來人啊。”

  “……”

  兩大小姐嗓子都喊啞了,沒一個動一下,一半是被驚到了,一半是被這喚作元帥的狗嚇到了。

  “……”一片翻天覆地的鬧騰尖叫聲中,一聲清脆的笑容不絕如縷。

  反觀那軟榻上的女子笑得人仰馬翻,邪氣妖嬈的丹鳳眼眯成新月彎彎,好不歡喜,手拈著塊糕點,大喊:“元帥大人,姐姐身上那衣服可是京都錦繡坊做的,可別弄髒了。”末了,又來一嗓子,“哦,還有那頭飾,是美人樓造的呢。”

  元帥大人跟了容淺念好幾年,哪能不懂她那一肚子壞水,立馬會意。兩爪子下去,那天價紗衣就‘體無完膚’了,自然那些紅紅綠綠的珠花,也沒有逃過元帥大人的魔爪。

  十三無語問天,大歎一句妖孽禍水啊,自家小姐可真是狠啊,這教訓了人,還不忘坑點銀子。

  十三篤定,那錦繡坊與美人樓小金庫的鑰匙現在還拴在自家小姐的褲腰帶上呢。黑心的商人!

  “滾開,我的衣服,不許咬。”容年華發髻淩亂,臉上紅紅紫紫。

  不許咬?元帥大人烏溜溜的眸子一轉,磨磨牙齒,一口下去。

  “啊——”

  頓時,京中高雅溫婉出名的容七小姐就衣不蔽體了。

  容錦繡也好不到哪去,嚇得抱頭鼠竄,就差屁滾尿流,可是——

  “啊——”一聲尖叫,容錦繡摔了個四腳朝天。

  十三往地上一看,平坦的路麵平白多了一根香蕉皮。再轉頭,瞅瞅自家小姐,正啃著香蕉,笑得人仰馬翻。

  見過腹黑的,絕對沒見過這麼腹黑的。搖搖頭,十三無奈,天降禍害,雞犬不寧啊!

  容錦繡大概扭到腳了,癱在地上,對著得瑟抖毛的元帥大人瑟瑟發抖,顫顫巍巍地說:“求、求、求你。”

  “啊——”

  元帥大人不會憐香惜玉啊,這一口下去……

  堂堂丞相八小姐,向一直狐狸犬求饒?

  可惜,某胖狗聽不懂人話,自然自家主子不是人,那是妖。

  容淺念抱著肚子大笑:“哈哈哈——”抹了一把笑出來的眼淚,還不忘誇讚,“好樣的,元帥大人。”

  “小姐,差不多了。”十三湊過去提醒,再鬧下去,這兩位小姐香消玉殞了可就不好玩了。

  容淺念收了笑,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了句:“我想,府家丁一定都想知道這七小姐和八小姐的肚兜都是什麼樣式的。”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09:30 PM


第四章鬥嫡姐

  “我想,府家丁一定都想知道這七小姐和八小姐的肚兜都是什麼樣式的。”

  十三一頭黑線。

  突然,容淺念嗓音驟高:“哦,原本一個繡了牡丹,一個繡了月季啊。”

  縱是被容淺念荼毒得處變不驚的十三也愣了,那兩個衣不蔽體,蓬頭垢麵的女人真是那府那兩位花容月貌的小姐?

  尤其是那肚兜上一朵紅豔豔的月季,一簇白茫茫的牡丹,也太……惹人眼球了。

  幾十雙眼睛,頓時充血了。

  容淺念撣了撣身上的糕點屑,伸了個懶腰,擦了擦笑出的眼淚,大呼一聲:“元帥大人,開飯了。”

  元帥大人得令,屁顛屁顛地扭著胖胖的身子,跳上容淺念的肩膀,得意洋洋地伸出圓溜溜的腦袋,等著自家主子愛撫。

  容淺念拂了拂元帥大人的頭,誇了句:“乖。”

  元帥大人腦袋一揚,得瑟至極。

  這個空蕩,幾個眼明手的丫頭趕緊上前,扶起自家小姐。容錦繡已經完全癱軟,被幾個丫頭抬著,容年華卻搶過丫鬟的外衫,卻還是遮不住外露的春光,惱羞成怒地大叫:“都給我閉上眼睛,再看我把你們的眼睛都挖出來。”

  那些傻眼的家丁連忙死死閉上眼睛,當中也不乏那麼幾個色膽包天的偷瞄上幾眼。

  容年華大概是緩過氣來了,一雙重瞳陰鷙,著容淺念,視線灼灼,恨不得撕碎眼前人,咬牙切齒道:“容淺念,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讓你的狗如此放肆。”

  容年華一眼火光瞪像元帥大人,元帥爪子在空中張牙舞爪幾下,容年華立馬嚇得連連後退。

  容淺念一邊順著元帥大人雪白的毛,一邊委屈幽怨地回答:“姐姐這可就冤枉我了,我們家元帥那是喜歡兩位姐姐,才會和你們親熱的。就是沒想到親熱到了這種程度,連七姐姐月季肚兜,八姐姐牡丹肚兜都掏出來,這狗實在不像話,回頭我好好教訓教訓它。”還裝模作樣的斜眼瞪了元帥大人幾眼。元帥大人頭一撇,那叫不屑一顧!

  一席話剛落,人群便傳來細細碎碎的嗤笑,還不忘多看幾眼那月季肚兜與牡丹肚兜。

  容年華一臉一沉,一個冷眼砸過去:“再笑一句,我割了你們的舌頭。”

  眾人立馬靜默,下意識抬頭,便看見七小姐一臉汙泥血痕的臉上還掛著幾根草,身前月季肚兜鮮紅。低頭,掩著嘴,憋笑。

  容年華畢竟是見慣了世麵的士族小姐,惱羞成怒的同時還不忘麵子子,沉聲恐嚇:“今天的事情,要是你們敢說出去一句,定不相饒。”

  眾丫鬟家丁毛骨悚然,這七小姐的狠辣手段可是見識過的。

  “姐姐莫動氣,要不,讓我家天蓬元帥在逗逗姐姐開心?”容淺念一臉真誠。

  容年華連連後退,戒備地看著容淺念肩上的狐狸犬,嗓音都顫抖了,還嘴硬:“容淺念,少給我裝這一副乖順的樣子,給我等著,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還有你的狗。”

  “對,我一定要宰了它。”容錦繡咬牙切齒附和了一句。

  說完,兩姐妹一個被攙著,一個被抬著,落荒而逃。

  身後,容淺念清泠慧黠的嗓音,魔音繞耳般傳來:

  “姐姐這就走了?下次再來我這坐坐,我們家元帥真的是喜歡兩位姐姐的。”

  下次再來?除非那兩位大小姐腦子進水了。

  那浩浩蕩蕩的一群人走遠後,容淺念一躍,跳上軟榻,抱著元帥大人打滾,大笑:“哈哈哈哈——”

  十三搖搖頭,無比無奈:“小姐,小心笑岔氣了。”

  誒!那兩位小姐前世造了孽了,招惹上這麼個禍害,十三替她們捏了一把同情淚。

  一人一狗,默契十足地以一模一樣的姿勢抱著肚子笑到岔氣。

  十三再一次無語,視而不見。

  眉眼彎彎,嘴角梨渦淺淺,一張極美的臉,笑得卻一臉痞氣,摟著一隻白色的狐狸犬,豪邁十足地大喝:“元帥大人幹得好,晚上帶你去皇宮吃好吃的去。”

  十三一頭黑線,小聲嘀咕:“剛才是誰說要元帥減肥來著。”

  有這樣的主人,元帥大人要想減肥,怕是這輩子沒指望了。

  “十三啊。”

  冷悠悠的聲音,十三頓時毛骨悚然,每次自家小姐這樣喊她,都有人要倒黴了。

  容淺念笑笑,一貫的狐狸風格,那個邪氣狡猾:“不要忘記了,很多人都很想知道這丞相家兩位小姐肚兜的樣式呢。”

  囑咐完,白衣裙擺搖曳,不見妖嬈身影,隻留一句:“走,元帥,我帶你泡妞去。”

  十三無語凝咽了,這廝又要禍害了。

  又讓天蓬元帥去勾搭隔壁禮部尚書夫人家的那隻母狗,順便看看禮部尚書與夫人丫鬟偷情。

  這廝的興趣愛好,真是不敢苟同啊!

  最後,十三仰天歎了一句:“寧得罪天下人,千萬別得罪容淺念。”

  得罪她的人,放心,不會死,不能活,多半是半生不死,生不如死。

  當天晚上,府進進出出好幾個大夫,最後斷言,這八小姐的腿起碼要修養一個月。

  當問起八小姐這腿怎麼扭了,八小姐隻說不知道。

  自然不能說,被狗推的。

  然後這府鬧騰不安了,這七小姐去了那院子,折了一條腿,半個月不能下床,八小姐去了那院子,扭了一條腿,一個月得躺著,所以歸根結底,那個院子中邪了,於是府兩位當家夫人,便開始張羅著驅鬼。

  隻是第二天,不止整個丞相府,幾乎整個廄都知道了,這容相家七小姐的肚兜上繡著月季,八小姐肚兜上繡著牡丹。

  然後,廄某家成衣店賣起了那種樣式的肚兜,生意火爆,掀起了一場肚兜熱潮,某妖孽在家數銀子數到手軟,還不忘蹭蹭身邊的胖狗:“元帥大人,又賣出去了一批肚兜,我們賺翻了。”

  某隻胖得已經找不到肚子的胖狗抖抖一身白毛,歡天喜地。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09:30 PM


第五章月黑風高夜

  “元帥大人,又賣出去了一批肚兜,我們賺翻了。”

  某隻胖得已經找不到肚子的胖狗抖抖一身白毛,歡天喜地。

  托了容家七八小姐繡花肚兜的福,容家九妖孽大賺了一筆,這飽暖後嘛……,思淫欲。

  沒辦法,誰叫容九好這一口呢。

  十三掌燈站在風相送:“小姐啊,早些回來。”

  容淺念一席黑衣,一張臉裹得隻露出一雙狐狸一般狡邪的眸子,回眸一笑:“等爺贏了,就將鳳歌兒家最俊的小廝給你討來做壓寨夫君。”

  十三嘴角狂抽,仰天無語,就是借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娶了昭明世子府最俊的小廝啊。

  十三再一次搖頭,感歎造化神奇,整出容小九這樣的奇葩。

  “等我喲!”

  “啾!”

  一人一狗,一模一樣的賊笑,十三差點沒一個踉蹌磕在門上。

  “誒!”看著遠去的身影,十三重重歎息。

  夜黑風高,今晚又是個殺人放火看春宮的好日子啊。

  一輪明月高照,月下,太傅府屋頂,一人一狗正撅著屁股,觀摩一處火熱熱的攻受大戰。

  半分鍾過去了,容淺念揪著元帥雪白的毛,磨牙:“丫的,居然是個受。”

  “啾啾啾——”元帥大人同仇敵愾。

  月光下,隱約可以看清那樓頂的縫,兩具白花花的裸男戰況慘烈啊。

  容淺念翻身,叼了一縷頭發,橫躺在屋頂,唉聲歎氣:“陰溝翻船啊。”

  元帥大人撐著一短腿,也一臉幽怨。

  嘎吱嘎吱嘎吱——

  床板兒還在叫喚,陣陣叫喚那叫一個銷魂啊。

  可惜了,可惜了,容大妖孽輸了賭局,沒多大興趣,起身,拍拍衣服,從懷掏出一本破了角的小冊子,隨手丟進縫。

  不明物件從天而降,床上的交頸鴛鴦一個鯉魚打挺。

  “誰!?”

  少頃默然,屋頂上傳來一句:“姿勢真難看。”

  “大膽賊人!”窗幔一聲暴怒。

  屋頂,一陣風飄過,哪還有人影,隻留幾根白色的狗毛飄啊飄。

  半響後,太傅公子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拿下!”

  一腳剛踏進院落的帶刀統領被從天而降的不明物砸得暈頭轉向。統領大人揉著腦門盯著地上,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撲地。

  一陣風吹來,唰唰唰——地上,一幅一幅栩栩如生的春宮躍然紙上。

  破角的小冊子封麵,赫然寫著七個大字:攻受大戰典藏版。

  不消片刻,整個太傅府亮如白晝,一片哄鬧。

  “外麵怎麼回事?”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回大人,是公子院遭了賊寇。”

  “都給我退下。”

  門外護衛諾了一句,便帶著人撤出了主院。

  屋內,左太傅對軟榻上的男子賠笑:“殿下見笑了,小兒胡鬧。”

  男人擺擺手:“無礙。”

  天降帝星,麵如溫玉,翩翩君子。說得不正是座上之人:風清國太子蕭衍。

  “無靈子。”白潤修長的手指掠過折子,蕭衍淡淡念了句。

  “正是無靈子,南藏王進貢的續命藥材。”

  “藏王倒是舍得,老十那個病秧子倒是頗得幾分福氣。”蕭衍嘴角了抹淺笑,手指摩挲著折子,“我聽說,這無靈子雙生雙葉,一半致命,一半續命,世間能區分之人屈指可數。”

  “這——”左太傅揶揄,不甚明白這位主子的言外之意。

  “既已如此,西藏王分不清藥性也是理所當然。”那人含笑,嘴角噙著淡淡弧度,溫婉如玉。

  好一個玉麵狐狸,好一招借刀殺人啊。

  左太傅心下驚恐,連忙應道:“屬下明白。”

  “太傅有心了。”蕭衍笑著品茗。

  左太傅抹了抹汗,幹笑。

  “靠!”

  趴在橫梁上的容淺念動動唇角,無聲地扯出一個髒字。

  天降帝星?蒼生福祉?容淺念翻了個白眼,心罵道:全是屁,這世道,黑心才是王道。

  可惜了,無靈子可是好藥,好毒啊,便宜那病秧子了。

  折騰了一晚上,又是攻受春宮,又是陰謀詭計,後半夜,容淺念才爬上十三的床,鬧醒了十三,說了句:“十三啊,我對不起你啊,左小四竟是個受,我輸了,你的壓寨相公飛了。”

  十三半睡半醒,咕噥了句:“昭明世子好眼力啊。”

  “不知道那病秧子怎麼樣了?”

  臨睡前,容淺念嘀咕了這麼一句,有些莫名其妙。

  這天晚上,容淺念做了個夢,夢,她變作了一隻狗,比天蓬元帥還胖,昭明世子鳳歌兒騎在她背上,拿著小皮鞭一邊抽打,一邊大喊:“容淺念,我贏了,你得給我做牛做馬。”

  容淺念是被嚇醒的,第二天,一身男裝,頂著個黑眼圈摸進了忠親王府。

  “鳳歌兒你丫算計老娘啊。”

  人未到,聲先到。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09:36 PM


第六章打家劫舍

  “鳳歌兒你丫算計老娘啊。”

  人未到,聲先到。

  “這話怎麼說啊?”

  聲音妖嬈魅人,卻不聞半點女氣,好一副勾人的嗓子。

  隻見那人衣襟半敞,半靠著軟榻,一隻手撐著下巴,挑著風情萬種的眸子,好一張勾魂的皮囊。

  妖孽!容淺念暗暗咒罵,撩起一身似血的紅衣大喇喇便坐在了主位上,眸子流轉,含笑莞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哦。”

  男子一口上好的大紅袍噴出,

  聽說忠親王府的昭明世子絕代風華,一笑傾城國。

  再反觀眼前男子,嘴角掛著幾滴晶瑩的茶水,眸子拉著滑稽的弧度。

  果然傳言有誤。

  “願賭服輸。”蕭鳳歌菱唇緋紅妖豔,“誠然左小四是個受。”

  事情是這樣的……

  這左小四大名左成才,是太傅大人家唯一的獨苗子,這太傅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子嗣單薄,連著生了三胎,這第三十七房小妾才給他生了個兒子,取名左成才,左太傅老來得子不甚歡喜,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這左小四是個彎的,在京都,人人都知道左家小四是個龍陽。

  前些日子,太傅家的公子左小四在小倌館看中了個美嬌郎,便拾掇著給娶回家當了第十八房男寵,左小四與那美嬌郎到底誰是大攻啊。於是乎,賭約一拍即合,瞅著左小四那一身膘,容淺念賭了左小四是個攻。

  “鳳歌兒啊。”

  聲音那叫一個麻酥酥,眼神那叫一個春風一度桃花開。

  整個京都,除了皇帝和蕭鳳歌的老爹忠親王,還沒有第三個人敢叫昭明世子‘鳳歌兒’。

  蕭鳳歌妖異的桃花眼跳了跳:不詳的征兆。

  “作甚?”聲音有些微顫。

  這風清國的昭明小霸王也隻有對著容家妖孽時才會端不穩世子的架子,心肝俱顫。

  “我剛才聽院子的奉茶的姐姐說,前些日子,忠親王府來了位嬌滴滴的小正太啊。”

  蕭鳳歌一張俊臉沉了沉。

  容淺念笑得更歡了,又道:“據描述與左小四家那位美嬌郎甚是貌似啊。”

  天下有不透風的牆,可偏生,牆外有容淺念一雙耳朵。

  “我招。”蕭鳳歌起身,坐到容淺念旁邊,“那美嬌郎是我送給左小四的。”

  “嘖嘖嘖,鳳歌兒啊,我可教過你,做人要本分。”

  蕭鳳歌無語,實在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容淺念勾勾手指,蕭鳳歌湊過去:“可是你說的,願賭服輸?”

  堂堂昭明世子焉了:“說吧,要什麼?”

  蕭鳳歌十分爽,可見這樣的情形不是一次兩次。

  “我家十三那個丫頭,看上你府那個最俊的小廝了,叫什麼來著?”撓撓頭,佯作深思,“哦,喚作澄碧。”

  妖孽,感情這是看上小正太了。

  蕭鳳歌眨眨桃花眼:“你不如要了我吧,我可比澄碧俊多了。”

  容淺念一腳踢過去,狼嚎一句:“滾粗的,老娘就要澄碧。”

  “眼神好啊,竟瞧出了澄碧那一手連我都看不出來的易容術。”

  “那你看看,一句話,給是不給?”

  守在門外的澄碧一腳踩空,腦袋磕在門上,紅著眼眶,可憐巴巴地看著屋內。

  爺,可千萬別給啊。

  不料,屋傳來昭明世子十分豪爽的話:“澄碧,從今天起,你就跟著小九。”

  平地一聲雷,澄碧哭了。

  容家小九,那是什麼人?別人不知道,他跟了主子幾年能不知道嗎?那就是個孽障啊。

  澄碧平生第一次恨自個師傅,傳了他一手絕頂易容術,要是知道,這易容術會給容家那個孽障看上,打死他也不學。

  屋子,開始屢次不改的打鬧聲。

  “小九啊,我都依了你了,你也就從了我吧。”

  “給老娘滾。”

  一陣拳打腳踢聲。

  “小九,你怎麼舍得。”

  “你看我舍不舍得。”

  “啊——說好不揪頭發的。”

  “……”

  澄碧抬頭問蒼天:麵那個還是風流倜儻、桀驁不馴的昭明世子嗎?

  京都誰人不知,昭明世子最寶貝他那一頭青絲了。

  澄碧抹淚說:一物降一物,任憑昭明世子三千青絲,容家老九也能給他揪去一大把。

  就這樣,容淺念將澄碧挖了牆角,藏在了自個院子的廚房,不因別的,澄碧一雙巧手,除了會易容,還做得一手好菜。

  “十三啊,你的壓寨相公我給你帶來了,好好疼人家哦。”容淺念一副托孤的模樣。

  十三早就被容淺念荼毒的銅皮鐵骨,臉不紅心不跳看澄碧,豪氣雲幹地說了句:“澄碧,別怕哦。”

  澄碧臉一抽,淚珠子滾出來了。

  容家九小姐的院子,果然全是孽障,澄碧想死的心都有了。

  容淺念托著下巴大笑,岔氣說道:“今晚,不用悠著點,小姐我就不回來了。”

  “又看上什麼了?”也不消停消停。

  “好東西哦。”

  容淺念眨了眨綿密的長睫,像隻狡邪的貓兒,懶懶轉身,一身紅衣,恣意張揚。

  澄碧抹了眼淚,問:“她去幹什麼?”

  “打家劫舍啊。”

  十三見怪不怪,澄碧又哭了,他啊,真進了狼窩啊。

  是夜,月未滿,烏雲偶過。

  許是昨夜,太傅府遭了毛賊,今夜,府中到處戒備森嚴。

  屋頂上,人影兒黑紗遮麵,一雙慧黠的丹鳳眼眨巴眨巴,活像隻夜活動的貓兒,四處梭巡。

  “元帥你望風,事成之時帶你去皇宮吃好吃的。”

  元帥大人小短腿一揮:放心!

  容家夜貓子隨即俯身橫躺屋簷,一路滾動,翻轉,腳尖側勾,掉在橫梁上,縱身一撲,身形像足了靈動敏捷的貓兒。

  哢嗒——上鎖,搞定,這對連皇宮國庫都橫著進去的容淺念,這太傅府的小金庫實在沒難度。

  容淺念從懷掏出一顆夜明珠來,借著光梭巡,某人兩眼放光:“好家夥,全是寶貝啊。”

  “老東西,給你銷銷贓。”

  說著,容淺念嘴叼著夜明珠,兩隻手開始掃蕩,所到一處一掃而空。

  忽然,動作頓住,容淺念眸子一眯,鎖住目標。

  “原來在這。”

  伸手,便去探那寒玉盒。

  電光火石間,手腕驟然被擒住,容淺念抬眸,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猝然便占據眼眸,那隻手,竟是比那裝著無靈子的寒玉還要白上三分,剔透四分。

  好一隻美麗的手,可惜,奈何為賊。

  容淺念抬頭,吐出嘴的夜明珠,扯出一抹自認為友好的笑:“老兄,同行規矩,先來後到。”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09:39 PM


第七章人生何處不狗血

  容淺念抬頭,吐出嘴的夜明珠,扯出一抹自認為友好的笑:“老兄,同行規矩,先來後到。”

  無人應答,光線昏暗,隱約可見那人棱角分明,獨獨一雙眸子灼灼如星子,竟攜了一抹微微湛藍。

  這是個男子。

  容淺念吸了一口冷氣:“好吧。”歎氣,“各憑本事。”

  語落,說時遲那時,容淺念橫手一劈便去奪,速度到不見招式,不料,她,男子更,縱身一個淩空躍起,反手一截,扯住了容淺念袖擺。

  隻一招,容淺念便被製住。

  這個男人,深不可測。

  頓時停住了所有動作,她敢篤定,隻要一個動作,對方立馬能一招撕碎了她的衣服。

  奇恥大辱啊!她容淺念兩輩子都沒吃過這樣的虧,咬咬牙:“既然你那麼喜歡這件衣裳。”眨眼,媚然天成,“那送你好了。”

  隻聞一聲裂帛聲響:“嘶——”

  瞬間,容淺念一襲紅衣裂成兩半,一身冰肌玉骨在昏暗燈下若隱若現。

  男子怔愣。

  很正常的反應,試問哪個男人看到女人如此情況下寬衣解帶還能鎮定自若的。

  便在男子怔愣的那一瞬,容淺念反身一撲,勾住男人的脖子,一個轉身,伸手一撈,那寒玉盒中的無靈子變成了囊中之物。

  隔得近了,容淺念嗅見男子身上淡淡藥草香,抬眸,微暗下,男子撇開眼,微微白皙的耳垂,一絲緋紅。

  容淺念一把推開男子:“小樣,沒見過吧。”說著還慢條斯理地脫下身上的另一半衣服,隻穿著素白褻衣,手擺弄著剛到手的無靈子。

  夜明珠淡淡黃暈下,男子麵容模糊,一雙灼灼清眸,幾許火光,忽明忽滅。

  半響,也不見對方來搶,容淺念覺得無趣,從褻衣掏了掏,扔出一張黃色的紙:“後會無期。”

  隻見她一轉身,全裸的後背一閃,縱身躍上了橫梁,不消片刻便沒了身影。

  男子攤開手中黃色的紙:掃黃組到此一遊。

  “好一隻野貓兒。”

  男子轉身,一襲月光打在側臉,一張平凡普通的臉,獨獨那雙眸子,似湛藍中的一點冰魄,美得妖異。

  夜黑風高,忽然刮起了西北風。

  “阿嚏!”

  容淺念抽抽鼻子,抱著身子瑟瑟發抖。

  “丫的,別讓老娘再遇到你。”打了個顫,抱緊了元帥大人,唇齒凍得青紫,“凍死老娘了。”

  “啾啾啾——”勒死爺了。

  元帥大人滴溜溜的眼珠子泫然欲泣。

  大半夜的,隻見街角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衣衫不整,頭發散亂,抱著一隻狐狸犬,怎麼看怎麼恐怖,還好,大半夜的街上沒人,不然她容淺念的麵子都要擱褲腰帶上。

  狂風繼續大作,容淺念實在熬不住了,貓手貓腳摸進了一個宅子,又貓手貓腳摸進了一間房。

  頓時,兩行鼻血倒流,人生何處不狗血啊,深更半夜翻牆撬門還能遇上如此熱血沸騰的場麵。

  容淺念就差沒兩腳一蹬暈過去了,下意識地抹了一把鼻子,對著剛撬開門的屋子放了句話:“我隻是來借衣服的,你繼續,你繼續。”

  說完,一點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一把將手的元帥大人丟遠了,自個盯著對麵浴桶的男人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好家夥,身材好啊,可惜了,就一個背麵的。

  容淺念探出一隻腳,試圖窺探正麵,忽然,那人開口了:“可看夠了?”

  容淺念愣了一下,幹笑:“夠了,夠了。”

  男子背對著容淺念,慢條斯理的擦背。

  我的娘喲,一個男人怎麼能做出這麼引人犯罪的動作,一個男人怎麼能生出那一身引人犯罪的皮膚,一個男人怎麼能長著那樣勾人心癢難耐的背,就不知道那正麵如何……咳咳咳,容淺念幹咳一句,甩甩頭貓著步子,一步一步上前蹲下,仰頭:“我就借一件衣服。”

  伸手,提起一件袍子,再瞅上幾眼,才舍得轉身,可惜啊,可惜啊,沒看到正麵,容淺念一步三回頭。

  “就這麼走了?”男子嗓音低沉,帶了似戲謔的妖氣。

  容淺念一愣,才想起這事古代,男女是授受不親的,認命地回頭:“好吧,我不吃霸王餐,我負責。”

  男子未語。

  容淺念磨牙,摸了摸身上,除了那一身褻衣,別無他物,一咬牙,將手還沒有捂熱的無靈子放下:“那我走了,不送不送。”

  最後瞅了一眼美男沐浴圖和地上的無靈子,一臉糾結地走了,也不知道是不舍得那無靈子,還是不舍得美男裸背。

  容淺念攏了攏身上的袍子,搖搖頭苦歎:今晚真衰。

  還有更衰的呢。要是容淺念知道自己犧牲色相才奪來的無靈子,就這麼拱手讓給了‘同行’,一定會吐血的。

  屋內,男子起身,披了件素白的袍子,衣襟半敞,青絲三千如潑墨。

  “主子。”院子,一襲青衣的男子憑空降落,輕功了得啊。

  男子未語,俯身,拾起地上的無靈子,白皙的指尖,極美:“竟是她自己送上門來了。”

  “主子,可要徹查?”

  男子沉吟,托著下巴,撥弄著與手指一般剔透的無靈子。半響,輕啟唇:“她便那樣整整一個時辰。”

  “額?”

  她?那樣?青衣男子擰眉,聽不懂。

  男子眸子微挑,一抹湛藍若隱若現:“你說,風清的女子可會分不清外裳和衣?”

  青衣男子愣了:“主子說的是?”

  男子青絲飛揚,但笑不語。

  半響,男子隻道了一句:“回宮。”

  轉身,男子容貌普通,瞳子極美。

  這一出奪寶、送寶計當真狗血!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0:05 PM


第八章妖孽一出誰與爭鋒1

  這一出奪寶、送寶計當真狗血!

  次日,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一處破院,高掛缺角的門匾,龍飛鳳舞歪歪扭扭的三個大字:美人苑。

   此處,便是容家九小姐的窩,乍一看,一個字:破。撩開重重破布,再撩開那密不透風的床幔……

  整張床,鋪的全是蜀錦,床幔垂落,綴著的是瑩白的琉璃玉,床沿鑲了一圈玳瑁……這等鋪張便是帝王之家也未能及。

  女子三千青絲鋪散,一張素白的小臉上,長睫撲閃撲閃,枕邊,一隻找不到臉的肉球,白毛也撲閃撲閃,一人一狗那是睡得天昏地暗。

  床幔撩起,一陣風吹進,床上的人兒抖了抖,沒睜開眼,跟著,一陣催促。

  “小姐,小姐,起床了。”

  床上的人兒皺眉,翻了個身,身邊的狗兒也翻個身。

  半響,人兒咕噥一句:“大清早的別在這擾人清夢。”

  “我的好小姐,都日上三竿了,還在說混話。”

  容淺念眼皮子打架,眯了眯,睜不開,抱著元帥大人蹭了蹭,繼續睡。

  “小姐,你藏男人了?”

  一驚一乍,容淺念睡意散了一半:“滾,老娘可是良家婦女。”

  “良家婦女床邊怎麼有男人的衣服,還是衣?!”

  刷了金粉似的眸子掀了掀,瞟了一眼床邊白色的袍子,一把抱住:“可貴了,一株無靈子換的。”一拍大腿,容妖孽泫然欲泣,“肉疼啊。”

  十三嘴角狂抽,這人怎麼盡抽風。

  那邊,容淺念將男人的衣袍子往被子塞,順便把自己一起塞進去,滾來滾去。

  太陽又高一分。

  十三直接去掀被子:“些起來。”

  驟然,一陣沉默,清風卷起珠簾,那人兒一身冰肌玉骨毫無遮掩。

  半響後,床幔中傳來一聲大吼:“流氓!”

  又半響後,一隻素白的小手撩開窗幔,一身冰肌玉骨一絲不掛,倒是痞痞氣地調侃:“喲,還害羞呢,難道你沒長這些玩意。”

  十三捂臉,跺腳:“你流氓。”遁逃了。

  身後,某九妖孽哈哈大笑,起身慢條斯理地穿衣服。

  半個時辰後,十三一臉幽怨地瞅容淺念:“都是你了,我都忘了正事,這會兒,怕是大夫人都等急了。”

  “讓她等著。”容淺念拈了塊蓮蓉酥,又給元帥大人喂了一塊。

  “小姐你幾年不曾給大夫人晨昏定省,這麼讓她等,不是折了她的麵子?定要好好發難你。”

  “發難啊?”容妖孽佯作思考,一本正經,“也好,這長日漫漫實在無聊,不知道那八小姐的腿養好了沒?”

  瞧瞧的神情,多正經啊,容家九小姐啊,陰人的時候就這模樣。

  誒,又有人要遭難了。絕非善男信女的十三都不禁替某些人捏一把同情淚了。

  “我的小姐啊,你也悠著點,大夫人不比七八小姐,一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嗯,有道理。”容淺念似模似樣地點頭深思。

  孺子可教,十三點頭。

  不想,那妖孽又不上一句:“得慢慢玩。”

  一群烏鴉飛過,十三無語了。

  果然,妖孽就是妖孽,別指著她能洗心革麵、良心發現。

  容家正廳,容大夫人文氏高坐首位,一張保養得當的臉越發黑了。

  “再派人去催。”

  門口小廝立馬拔腿往美人苑跑。

  “這一個庶出的小姐倒是好大的架子,竟勞著姐姐三請四催的。”

  這附和接話的是容家的二夫人林氏,林尚書之庶女,原本隻是個姨娘,自從八年前林氏所出的十一小姐容繁華一賦《治國策》轟動京都,被封做了本朝第一個外姓郡主,容右相便將林氏扶正成了平妻,府慣稱二夫人。

  自然這林氏入不得文氏大夫人的眼,說起那大夫人,也是當朝數一數二的貴婦,出身國舅府,又是當今皇後一母同胞的妹妹,是禦封的一品誥命夫人,身份自然是林氏比不得的。

  兩人當中,少不了一番明爭暗奪。

  文氏端的是雍容華貴:“妹妹說的是,老爺常年不在府,府有些人疏於管教,倒是越發沒有規矩了。”

  “是該好好整治整治。”

  難得這兩位自成一派的夫人達成了共識,槍口對外。

  “是啊,娘,那容淺念著實可恨,若不是她,我豈會在半月不能下床榻。”容錦繡見縫插針,精致的小臉略顯幾分蒼白,想來這臥床的半個月是吃了些苦頭。

  “錦繡的帳,是要好好算算。”容錦繡向來得文氏寵愛,這仇,自然要報。

  容年華倒是沉得住氣:“娘莫要大意,容淺念十年不出那院子,倒是不似以前癡傻,我和妹妹幾番在她那吃了虧,定是有古怪,小心使得萬年船。”

  容錦繡不以為然:“姐姐就是怕事,左右不過是個庶出的,還能翻出什麼風浪,娘幹脆將她逐出府倒落得幹淨。”

  容錦繡在府紈慣了,又從未涉世,頭腦簡單了些,何況,有個丞相父親,誥命母親,國舅外公,自然膽比天大。

  文氏搖搖頭,老八終歸是心思不夠。斥道:“胡鬧,這京都多少雙眼盯著我們容家,這個嫡母苛刻庶女的罪名哪是我擔得起的,讓人嚼了舌根子去,你爹在朝中還不知道怎麼被同仁恥笑。”

  文氏素來疼愛容錦繡,極少如此對她紅臉,容錦繡雖有委屈,但也不敢再造次,小聲嗔怪了句:“那總不能便宜了她。”

  “自然不會讓她好過。”

  容錦繡磨牙接腔:“還有那隻該死的胖狗。”

  說曹操曹操便到,門口來報:“九小姐到。”

  一屋子的人聞聲望去,隻見……一隻通身白色的狗兒,一走一抖,甚是滑稽。

  這便是傻子養得胖狗?

  再望過去,見一女子提著有些襤褸的裙擺,長發未綰,不施粉黛,步履輕挑,精致的臉蛋卻無半分閨秀的做派,尤其那雙靈動狡邪的眸子透了股野性不馴。

  走近了,容淺念躬身行禮:“淺念給大娘、二娘見禮。”倒看似低眉順眼,又轉身,“給兩位姐姐請安。”

  果然,不知禮教,連女子基本的禮儀都做得蹩腳生疏。高位上的兩位夫人都嗤之以鼻。

  老婆娘,還敢嫌棄,容淺念暗暗翻了個白眼,再抬頭,笑得無比歡暢無害,衝身邊的狐狸犬招招手:“來元帥,給姐姐問個安,剛才你不是還說念著姐姐嗎?”

  天蓬元帥大人白毛一聳便撲向容年華,隻見容年華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讓這畜生滾開。”

  元帥見此眼皮一耷,幽怨地看著自家主子,做了個傷心欲絕狀。

  容淺念抹了一把傷心淚,順了順元帥的白毛:“沒娘疼的孩子要堅強。”

  這廝就會裝,就會演,不要臉得人神共憤。

  一邊候著的十三強忍著才沒有笑噴,暗暗拿眼瞅大夫人,果然,老臉黑了:“胡鬧,一個姑娘家的,成天與隻狗兒廝混,成何體統。”

  這譜子擺的高,做足了當家主母的範兒。

  容淺念聽此,將狗兒踢遠了,一秒鍾變順毛的貓:“大娘教訓的是,以後小九便多多與人廝混。”

  文氏打了厚厚一層粉底的臉還是青了,被堵得半天接不上話。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0:11 PM


第九章妖孽一出誰與爭鋒2

  文氏打了厚厚一層粉底的臉還是青了,被堵得半天接不上話。

  過後文氏冷哼:“小七說得果然沒錯,你十年不出院子,出落得倒是標致,也不似以前癡傻了,倒是有幾分心思了。”細眼一挑,跟刀刃似的,臉上依舊端的是貴婦的高高在上,“你倒是給我說說,你那八姐姐的腿是怎麼回事?怎麼去了一趟你的院子便折了,前些日子,你七姐姐也是,你既不似傳聞般癡傻,倒是給我這當母親的一個解釋。”

  傳聞?還不是你的好女兒幹的好事。

  母親?好家夥,不是早進了棺材嗎?

  容淺念笑得流氣:“大娘不是知道怎麼回事嗎?”

  素來巧舌如簧的大夫人文氏有些接不上話。

  容淺念娓娓道來:“前些日子,大娘還說我那院子鬼怪作祟,還請了法師做法,在我院中到處潑灑雞血,小九兒覺得甚有道理,自那道士做法之後,小九倒是好多了,連丫頭也說我不似以前癡傻了,大娘剛才還說我多了幾分心思,許是那道士的法術作得甚好,甚好。”

  法術甚好?十三腹誹,那做法的道士都被雞血給淹死了,要是聽到了某個罪魁禍首這一番話,不知道會不會氣活來。

  文氏大驚,這十年未見,哪還有當年的半分癡傻,活脫脫一隻狡邪的小狐狸,哪還抓得到尾巴。

  容錦繡見大夫人半天不發作,沉不住氣了:“娘,你莫要聽她胡謅,一定是她暗中使了手腳對我發難,還有她那狗兒,一隻畜生要不是主子拾掇著怎麼會以下犯上。”

  誒,見過沒腦子的,沒見過這麼沒腦子的,智商足沒足二兩?容淺念表示懷疑:“八姐姐莫不是糊塗了,怎將自己與我家那小畜生歸為上下一類。”

  容錦繡惱羞成怒:“你才與那畜生一類。”

  容淺念很大方,從不與畜生計較,沒說話。

  二夫人作壁上觀,似笑非笑。

  此時,大夫人沉臉,正要發難,容淺念道:“八姐姐的腿可好些,近日來,妹妹我夜不能寐,時時擔心姐姐,便索性將姐姐的畫像供起來,晨昏各一炷香,日日給姐姐祈福。”

  好家夥,戲開唱了,容妖孽要禍害了。這廝就喜歡唯恐天下不亂了,有人又要倒黴了。

  那廂,容錦繡氣得拍案而起:“你——”

  “哎呀,八姐姐,你的腿沒事了,能站起來了。”

  容錦繡氣得生生腿一軟,坐回去了。

  容淺念扯嘴,笑得梨渦深深:“姐姐如今能站起來,想必那福祈得有果,妹妹回去,定要三叩五拜,好好供奉。”

  看不懂這唱的哪一出就對了,容妖孽素來不按常理出牌,總之一條,不整死人,不罷休。

  容錦繡一副要上前咬人的模樣,狠狠瞪向容淺念:“你敢咒我?”

  “姐姐,何出此言。”容淺念眨巴眨巴眼,眼珠兒能滴出無辜的水來。

  “我還沒死,你給我燒香叩拜不是咒我嗎?”

  “妹妹一定是誤會了。”垂眸,小聲地念叨,“二娘怎麼會詛咒大娘呢?”

  這莫名其妙一句嘀咕,恰到好處,拿捏得不動聲色。

  一直作壁上觀的二夫人忽然大吼一句:“休要胡言。”

  水不夠混,這戲啊,要開演了。

  容淺念瞅了瞅臉色鐵青的林氏,怯生生地說:“浣衣院的承玉說,二娘的齋堂掛著大娘的畫像,夜夜焚香,誦經。”眨巴著丹鳳眼,“莫不是祈福?”

  此話一出,空中乍起一股不尋常的火藥味來。

  誰都知道,那浣衣院的承玉之前是二夫人房中的一等貼身丫頭,後來犯了錯才貶去了浣衣院。

  這一席話,原本似真似假,這下蓋棺定論了。

  十三就差五體投地,自家主子果然是個禍啊,坑死人不償命啊,元帥大人上竄下跳,就差狗嘴吐出一個‘好’了。

  “容九,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哪有什麼畫像?”段是二夫人多生出幾張嘴來,也是越描越黑。

  “是小九的不是,小九不會說話,二娘莫要生小九的氣。”容淺念眼淚說來就來,泫然欲泣好不無辜可憐。

  這活脫脫就是一副仗勢欺人,逼良為‘倀’的畫麵啊。

  二夫人終於方寸大亂:“你給我閉嘴。”

  頓時,十幾雙眼睛盯著二夫人林氏,素來林氏以溫柔婉約得容相喜愛,這十幾年的溫婉,頓時打了水漂。

  誒,別說溫柔婉約的貴婦,就算是沒有爪子的貓兒,容妖孽也能讓之咬人暴走。

  “夠了。”文氏一聲大喝,眸光猝然陰寒,砸向林氏,“二妹妹,做姐姐的竟不想妹妹這般怨憤我。”

  顯然,文氏深信不疑。這水,越發混了。

  “姐姐,一個癡傻之人的話豈能作數。”

  文氏冷哼:“癡傻,你看她可像癡傻?”林氏啞口,文氏森森冷嗤,“妹妹,你倒是心狠,竟對我施巫蠱之術。”

  林氏被堵得麵色鐵青,咬咬牙:“姐姐,一麵之詞也做不得數,老爺又不在家,這巫蠱之事可不小,姐姐最好是慎言慎行得好。”

  這兩位,誰也不是吃素的,平日,明來暗去的沒少過,這番更是一觸即發,就等著掐起來。

  容淺念等得就是掐起來,那廝,就喜歡看人掐架,什麼頭破血流、魚死網破之類的最好。

  可惜啊,屋子還有個容年華,倒是有點腦子。

  “容淺念,你少在這挑撥離間。”

  容年華上前揚手便要推搡,容淺念忽然一個狼狽後退便重重跌在了地上,抬眸,眼淚汪汪,可憐兮兮:“姐、姐。”

  容年華愣了:“我沒有推你。”

  十三敢篤定,容年華說的是實話,這世上能將自家妖孽主子推到在地的,還沒出生呢。隻是反觀一屋子的奴才,個個拿眼鄙視容年華,還順帶憐憫了一把容九妖孽。

  誒,妖孽一出,誰與爭鋒!

  那邊,容淺念還坐在地上,大大的丹鳳眼梨花帶雨:“是妹妹不好,惹了姐姐生氣,我十年不曾出院,方一出來便惹下如此大禍,是妹妹的不是。”咬咬唇,那張素白的小臉越發惹人疼惜了,“本想歸還姐姐落於我院中的耳墜子,也好消了與姐姐之間的嫌隙,竟不想姐姐這般討厭我,此番出來,是妹妹有欠考慮了。”

  容年華錯愕良久,驚亂:“什麼耳墜子,我什麼時候落了耳墜子?”

  又一出好戲啊,這廝,不將容府給它翻天覆地是決不罷休。

  “啾啾啾。”元帥大人興奮了。

  所有人都愣了,看著地上可憐兮兮的人兒,一邊垂淚一邊懨懨細說:“是我那丫頭在院尋著的,我想許是姐姐與我那狗兒戲耍是留下的。”說著從懷掏出個墜子,長睫掛著淚,仰頭看容年華,“現在也好,歸還與姐姐。”

  那圓潤晶瑩的耳墜子一看便價值不菲,容年華一見,像跳牆的急狗,炸毛地大吼:“瞎說什麼,那不是我的。”

  這個模樣像不像欲蓋彌彰,做賊心虛?

  小樣,容淺念眸中一抹狡邪的笑轉瞬即逝,睫毛輕顫,像把刷子,撓人心癢癢,小聲說道:“不是姐姐的是誰?我那院子也不曾有其他人來過。”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0:17 PM


第十章借力打力

  “不是姐姐的是誰?我那院子也不曾有其他人來過。”

  “你給我閉嘴。”

  容淺念像隻受驚的小兔子,半是恐慌半是無辜地看容年華:“是妹妹有做錯什麼惹姐姐生氣了嗎?”

  這廝,不去唱戲太可惜了。

  容年華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生生憋紅了一張俏臉,一臉猙獰,眉間陰翳,那眼神活像要上前將容淺念給撕碎了。

  “容淺念,你再說一句,我便撕碎你的嘴。”

  容淺念伸手捂住嘴巴,手的耳墜子一滾,便滾到了二夫人林氏的腳邊。

  容年華大驚失色。

  林氏俯身,拾起那耳墜子,眸光驟然陰沉,伸手指著容年華:“竟是你!是你害我家繁華。”

  一環扣一環,這出連環計唱得漂亮啊,引用容妖孽的話這叫:別急,咱慢慢玩。

  矛頭一指,到容年華了。

  容年華眼神閃躲,搖頭辯解:“二娘,我怎麼會害繁華妹妹呢,我與繁華妹妹姐妹情深,斷斷不可能做出傷害妹妹的事來,可不要聽了這賤丫頭的挑唆。”

  姐妹情深?嘖嘖嘖,還要不要臉?

  容繁華自九歲便封做繁華郡主,一向深居淺出,別說感情,就是照麵也打不著啊,這話蒙誰呢?

  林氏自然不是好糊弄的:“哼,不是你是誰?小八?”

  容錦繡條件反射:“不是我,那耳墜子是姐姐的。”

  容淺念差點拍手叫好了,這對姐妹,一個比一個蠢。

  “果然是你害了繁華。”

  文氏橫了容錦繡一眼,與林氏說:“妹妹這說得什麼話?年華與繁華本是同足,莫要聽信了讒言。”

  “姐姐莫不是忘了我家繁華半年前如何被天家退了婚約的?”眼神越發惡狠狠。

  林氏咬牙:“幽閨弱質如扶風,不宜為太子儲妃。”

  當初,市井七字流言雲:幽閨弱質如扶風。一道聖旨,容家繁華郡主與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

  九歲一賦《治國策》聞名天下,命定繁華郡主,生來鳳胎,就那樣被天家退了婚,一國之母的位子打了水漂,林氏如何能甘心。

  “今兒個,我便要為我女兒討個說法。”

  文氏臉上也掛不住,一扣手中茶蓋:“市井流言,聖上旨意,又何來說法?”

  文氏這是打定了包庇女兒主意,又或者粉飾太平,林氏怎會罷休,女人心,個個都是針做的。

  林氏冷哼:“市井流言?”杏眼一狠,全是陰厲,“可我查到半年前的流言便是這耳墜子的主人散播出去的,那另一隻還在我院中,可要我取來與姐姐對比一番?”

  容淺念抱著元帥,席地,撐著下巴,看得起勁。

  那邊一潭汙水,兩方不讓,越攪越混。

  “妹妹這是在質問我?”文氏高坐其位,一副趾高氣昂咄咄逼人的姿態,“是我管教不嚴,妹妹此番向我討說法,我那畫像之事又該向誰討說法?”

  林氏最見不得文氏此副高人一等的模樣,當下便大吼:“文佩芸。若不是你教養出來的好女兒,那太子正妃有豈會落到你內家侄女的頭上。你到底存的什麼心我自會如實告之老爺,便讓老爺給個說法。”

  這事又說到了半年前,在繁華郡主被退婚之後,文家國舅爺的女兒、皇後與文氏的內侄女便成了太子正妃。本來皇帝相中的是才情絕代的繁華郡主,最後退而求其次,這事要鬧到了容相那,自然文氏是討不到好的。

  文氏臉呈豬肝色,著實好看:“林晚華,這事牽扯甚廣,你詆毀我不要緊,我文家的聲譽可不容你說三道四,說話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莫不是林家夫人苛刻了庶女,未教過你禮教。”

  這話一出,戳中了林氏的痛楚,大怒,一聲嘶吼:“好你個文佩芸。”說著一掌拍案,隻聞一聲巨響,“砰!”

  隨即,隔壁桌的容錦繡捂住大腿,慘叫道:“啊——我的腿。”

  那一聲撕心裂肺,響徹了整個容府。

  原來是林氏那一掌好死不死地拍塌了桌子,一杯滾燙的大紅袍全數淋在了容錦繡的大腿上。

  真真巧合啊。

  巧合?屁!十三看向自家妖孽主子,隻見容妖孽伸伸懶腰,手指還拈了顆瑩潤的小珍珠,這廝是嫌還不夠鬧騰啊。

  “痛死我了。”容錦繡麵色慘白,小臉痛得扭曲。

  林氏愣了,文氏也愣了,半響,文氏大喊:“錦繡!”

  容錦繡抱著腿,蜷在地上,抽泣:“娘,我好痛,我的腿好痛。”

  十三目測,估計又得半個月下不來床,我說主子,您能不能悠著點啊,太暴力了。

  容淺念妖孽忽然回神,送給十三一記明晃晃的笑,用唇形說:“我不暴力,我是文明人。”

  這廝啊,最喜歡陰了人之後掩著嘴說自個是文明人了。

  文明人能一顆珍珠打爛桌子?文明人能將容家小八弄得半生不死?十三翻了個白眼,無語問天。

  “娘,二娘好狠的心,你要替我報仇。”容錦繡一臉扭曲,額上豆大的汗珠冒出,可見疼到了骨子。

  林夫人怔愣:“不是我,我沒有用力。”

  “好你個毒婦,竟對我女兒下這樣的狠手。”文氏起身,眸子陰厲,揚手便是一巴掌:“啪!”

  頓時,林氏一張不算年輕的臉出現五個手指印,可見文氏那一巴掌用了多狠的力,文氏出閣前便是京都出了名的蠻橫,沒辦法,文家的人一個一個眼睛都長在頭頂上。

  林氏捂著火辣辣的臉,一雙眸子血絲盡顯:“你敢打我?”

  “打你怎麼了?不過是個卑賤的姨娘。”

  八年前,林氏便被扶正了,她與文氏平起平坐,這話一出,林氏再也忍不住了,撲上去一把揪著文氏的頭發,像個悍婦般大喊大叫:“你這不要臉的賤人。”

  下一秒,兩人滾做一團,衣衫撕扯,頭發揪扯,頓時京都兩個出了名的貴婦成了潑婦。

  “住手。”

  容年華急了,容錦繡哭了。一幫丫鬟婆子齊齊湧上去,護住自己的主子,不忘給對方添上一拳半腳。

  “娘,停手。”

  “二娘你聽我說。”

  “我讓你潑我。”

  “錦繡,住手。”

  “賤人。”

  “……”

  不出十幾秒,十幾個人滾做了人堆,勸架神馬都是浮雲,先打了再說,便那樣你一拳來,我一腳去,打得熱火朝天,一個個披頭散發衣衫淩亂,好不精彩。

  那廂,容淺念托著下巴看得津津有味:“這才對嘛。”挑著手指,比劃著,“上邊,左邊一點,對,就掐那。”

  下一秒,傳來林氏一聲慘叫:“啊,文佩芸,看我不弄死你。”

  一掐一個準,悍婦啊,容老頭果真眼光獨特。容淺念點頭:“嗯,掐得好,孺子可教。”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0:22 PM


第十一章剔透玲瓏當屬繁華

  “嗯,掐得好,孺子可教。”

  瞧瞧,看得多起勁。這人就是個禍亂天下的孽障,十三都看不下去了,上前:“小姐,會不會太過了?要是兩位夫人閃著腰、刮著臉了可就麻煩了。”

  容妖孽點點頭,道:“是啊,還沒閃著腰刮著臉呢。”

  啥?這話說的,有貓膩啊,十三聞見了作惡的味道。

  果然,容淺念撓了撓身邊趴著看戲的天蓬元帥,用手指戳元帥圓嘟嘟的肚子:“看熱鬧可恥,元帥,去勸架。”

  容淺念眨巴眨巴眼睛,元帥也眨巴眨巴眼睛,一人一狗,著實默契,每次如此打眼神,便是要禍害了。

  元帥抖抖白毛,狗腿地蹭了蹭容淺念之後,飛身矯捷地撲到人堆之上,美名曰:勸架。

  十三再一次搖搖頭:天降禍害,雞犬不寧啊。

  容淺念吆喝:“誒,我說元帥大人可別刮壞了夫人的臉。”

  一句話剛落,頓時……兩聲慘叫。

  “啊!”

  “啊!我的臉。”

  隻見壓在底下的兩位夫人,一人臉上添了個血淋淋的紅印子。

  “可別閃著夫人的腰啊。”

  容淺念一聲落,又兩聲慘叫。

  “啊!”

  “啊!”

  隻見兩位嬌貴的夫人被橫空飛來的茶杯砸中了腰部,那桌子上,元帥大人正抱著個茶蓋耀武揚威,和它那主子一般得瑟。

  天底下也就隻有容淺念那樣道行極深的妖孽才能養出這般無恥的狗來。

  容淺念衝著元帥眨眼:“哎喲,不錯哦。”

  元帥得了讚賞,更加賣命地上躥下跳,所到之處盡是慘叫連連。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場麵那叫一個慘烈,十三看不下去:“小姐,是不是該拖開了?”再這麼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容淺念一腳踹開十三:“別擋著我看戲。”大手一揮,“去,讓澄碧弄點糕點過來,別忘了,沏一壺好茶。”

  十三欲哭無淚,揉揉被踹的地方,灰溜溜地跑去滿足某人可恥的需求。

  又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這點心也吃了,這茶也喝了,容淺念興致依舊很高。

  忽然,門口一聲尖鴨嗓:“長公主到!”

  長公主?那不是皇帝胞妹?聽說與文氏乃手帕之交。

  頓時,人堆靜止了,一個一個灰溜溜滾下來。

  容淺念不爽:“靠,這不給老娘添堵嗎?”招招手,大喊,“元帥,澄碧喊你回家吃飯了。”

  元帥巴巴跑到容淺念懷,口水飛流直下。

  “走,今天就到這。”

  十三提著茶壺,拿著糕點趕忙跟上去,在長公主到之前,撤了。

  這事,就這麼落幕了,長公主來了,這架自然打不下去了,不消一會兒,就見兩位夫人一身髒汙血跡斑斑地坐在主位上,都像沒事人。彼此笑著打哈哈,與建寧長公主說:“沒事沒事,不小心蹭門上了。”

  真是一扇好強大的門啊!

  長公主歸去,容府依舊,這事後來被遠在江南的容相一紙家書便壓下了,兩位掌事夫人雖心有不甘,卻也隻能成日打罵打罵下人出氣,連著幾天,容相府一片烏雲慘淡。

  此處,名喚常林閣,是容相府最靜謐處所,容家十一小姐繁華郡主便宿於此處。

  竹林綿密中,蜿蜒的石子路,曲曲折折,繞過斑斑竹林,那霧氣籠罩的橋頭水榭處,女子一襲素白長裙曳地,倚欄而立,眸間,萬物具靜。

  女子轉身,一張素淨的臉美得出塵脫俗,眸間淌著濯清而不妖的淡淡光暈,不食人間煙火也不過如此。

  這便是風清惠帝親封的繁華郡主,果然好一個絕世無雙的女子。

  女子薄唇不點而紅:“娘怎生如此糊塗。”

  林氏顯得有些局促唯諾:“我不是氣不過嗎?那文佩芸欺人太甚。”

  容繁華長裙飛揚,手指卷著青絲,她笑,眉間一點胭脂添了一股妖異的美:“竟不想她倒是個會玩弄心思的,好一出離間計。”

  隻歎,好一個心思縝密的繁華郡主,不出門,盡知天下事。

  無妄禪師有言:此女可為鳳。果然不假。

  “女兒說的是?”嫡親的女兒,林氏卻從來看不懂一分。

  “鷸蚌相爭,容淺念便是那漁翁。”

  林氏大驚失色:“市井有言,容家有女名淺念,無德無才最癡癲。好一個容九,一藏就是十年。”

  容繁華轉身,睥睨池中跳躍的魚兒,隻道了一句:“這府中,心沉如斯,當屬容九。”

  心沉如斯,當屬容九!好一個八字箴言,這府中,心細如斯,當屬繁華。

  都不是池中的魚兒!

  “阿嚏!”容淺念皺皺鼻子,“誰在罵老娘。”

  這人要不要這麼變態?

  元帥蹭著容淺念的脖子,一臉討好。

  十三進來:“那長公主果然是十一小姐請來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府,還沒容淺念不知道的事,二夫人齋堂的畫像,七小姐的耳墜子便是例子。

  容淺念趴著桌子,逗弄元帥:“繁華郡主倒不是浪得虛名,容老頭有福啊,生了個好女兒。”

  “那自然是,要不是七小姐陷害,繁華郡主將來準是帝後。”

  說起這個繁華郡主,府無人不敬佩喜歡,即便是容淺念陣營的十二、十三也是佩服得緊,用十三的話來說那叫不食煙火的仙兒,用十二的話來說那叫能看破紅塵的主兒。

  容淺念總結:反正不是人!

  容淺念第n次將元帥大人的肚子戳翻,漫不經心念道:“帝後?”又將元帥給翻了個個,笑眯眯地繼續說,“哪入得了她的眼。”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0:26 PM


第十二章大鬧皇宮

  容淺念第n次將元帥大人的肚子戳翻,漫不經心念道:“帝後?”又將元帥給翻了個個,笑眯眯地繼續說,“哪入得了她的眼。”

  “什麼意思?”

  容淺念難得認真:“容繁華長了一副七竅玲瓏心肝,若不是她不想要,太子妃的頭銜誰搶的去?我敢打賭,容小七那點伎倆她都懶得看,文家那太子妃,不過了撿了個人家不稀罕的帽子。”

  “怎麼會?那可是天下女子都夢寐以求的位子。”十三差點咬到舌頭,不禁懷疑,“難道那繁華郡主真像我姐姐說的,看破了紅塵?連天下女子趨之若鶩的位子都不屑一顧了?”

  容淺念捧著臉蛋,與元帥大眼瞪小眼的,輕描淡寫了句:“天下女子也不是誰都喜歡高位。”

  十三點點頭,有道理。比如她自個就喜歡沒事毒舌,姐姐喜歡拳腳功夫。

  卻不料,容妖孽一本正經地補上一句:“錢,還有男人那才是王道。”

  那是您老吧!俗氣!十三大大鄙視了一把。

  那守主奴元帥極度狗腿的抓耳撓腮表示讚同,惹得容淺念心情大好,抱起元帥,一陣心肝寶貝地撫摸:“元帥大人,今天晚上想吃什麼?”

  每次這廝‘元帥大人元帥大人’叫著的時候,不是要打家劫舍,就是要打家劫舍。

  靠!十三不禁在心學了容淺念一把。

  “小姐,你安生一點,太傅剛上報皇帝,無靈子被盜,滿京都都在捉拿掃黃組,你就少攪混水了。”十三倒不是擔心眼前身為掃黃組成員的一人一狗被捕,隻是京都現在烏煙瘴氣的,實在罪過得很。

  容淺念不以為然,大手一抄抱起元帥,豪氣雲幹地拍胸脯說:“那怎麼行,將掃黃組發揚光大,任重而道遠啊。”

  十三嘴角狂抽,額頭一把黑線。

  容淺念說到做到、身體力行,晚上便為了掃黃組的發揚光大忙活去了。

  是夜,風清皇宮,毛賊兒飛簷走壁,踏風而來,最後降落在禦膳房屋頂。

  那貓著手腳一大一小兩身影不正是容家妖孽與容家妖孽養出來的妖孽狗嗎?

  手一根繩索一出,一桌子的佳肴連帶桌子便一起到了容淺念的眼前。

  話說這是宮各位主子的夜宵補品,容淺念砸吧砸吧口水,與元帥大人一人坐一頭,便開始掃蕩。

  “蜂蜜放得多了點。”評論完,將一蠱湯品全數倒進口中,拍拍鼓起了的肚子,說,“下次幹脆把禦廚抓回去好了,爬牆太麻煩。”

  那邊吃撐的元帥打著滾,忽然鼻子嗅了嗅,伸出胖胖的小爪子撓啊撓,回頭看容淺念,眼珠子眨啊眨。

  “怎麼了?”

  天蓬元帥小鼻子一抽一抽,爪子扒著桌上那蠱湯藥。

  有貓膩!

  容淺念端起來,湊在跟前聞了聞:“醉眠。”

  容淺念眼睛發光,像瞅見了獵物的貓兒,抱著元帥大人一陣親熱:“我們元帥大人的鼻子,簡直無人能敵啊。不過也好,毒死一個少一個,毒死兩個少一雙。”接著窗外的月光,看清了藥盞上的字,“椒蘭殿?不是那個不良於行的病秧子嘛,也難怪,天天毒藥伺候著,活得過二十五才有鬼。”

  又是無靈子,又是醉眠,一個活不過二十五的病秧子,還真能糟蹋好東西。

  容淺念不禁好奇了,這病秧子有何能耐啊,連那天降帝星都視為眼中釘。

  想不通,拍拍腦袋不想了。

  “誒,多管閑事等於自找麻煩。”

  自言自語了句,轉身走人。

  半響,那身影又貓著退回來,默默地將藥盞放到元帥大人麵前,使個眼色,元帥低頭,默默地喝了個幹淨,抬頭,元帥委屈:“啾啾啾!”人家不喜歡喝毒藥……

  容妖孽眼望四天,摸著心口,托著下巴自言自語:“奇怪,難道長了良心了,怎麼就於心不忍了?誒,良心這玩意真麻煩。”糾結了一番,“算了,就當積積陰德好了。”

  容妖孽活了兩輩子,就積了這麼一次德。

  果然,有些人不能用常人來衡量,有些事不能用常理來估摸,甭管是不是孽緣,總之這緣就這麼結了。

  咚,咚,咚。

  三更聲響,未央宮,層層紗幔後,皇後娘娘一身鳳袍裹身,將近四十的女人,身姿綽約,隔著珠簾,燭火下,映襯得甚是妖嬈。

  橫梁上,兩雙黑漆漆的眸子,一雙看著皇後的胸,一雙看著皇後胸前繡的鳳凰。

  前者是元帥大人色迷迷小眼睛,後者是容妖孽赤條條的大眼睛,不懷好意得甚是相似啊。

  容淺念小聲嘀咕,做思考狀:“凰繡坊的絕活一色一線啊,聽說牽一線而動全身,不知道是真是假。”回頭,看元帥,“元帥大人,你說,要是那鳳袍上少了那根一色一線的金絲軟線,我們偉大的國母大人會不會衣不蔽體啊?”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0:31 PM


第十三章大鬧皇宮2

  “元帥大人,你說,要是那鳳袍上少了那根一色一線的金絲軟線,我們偉大的國母大人會不會衣不蔽體啊?”

  整件鳳袍,一隻活脫脫的鳳凰就用了那麼一根金絲軟線,難怪那凰繡坊生意火爆,都趕上京都的老字號錦繡坊了。

  這下容妖孽不高興了,摸了摸腰間的金庫小鑰匙,容淺念眯了眯眸子,縱身一躍,隨之,未央宮主殿便陷於一片漆黑。

  “啊!”

  這一聲慘叫是從風清國那雍容清貴的皇後娘娘嘴傳出來的,簡直……跟殺豬一般。

  “。”

  但聞一聲輕玲般笑聲,皇後渾身一怵,隨即胸口一陣涼氣。

  門外,聞聲而來的禦林軍嚴陣以待。

  “出什麼事了?”

  “來人。”

  “有刺客!”

  “……”

  黑暗中一陣哄鬧,腳步聲頻頻,忽然未央宮正殿一點燭光亮起,頓時所有人傻眼了。

  隻見風清皇後一襲曳地的鳳袍因著少了一根金絲軟線,胸前栩栩如生的鳳凰不翼而飛了,風清國最尊貴的女人衣不蔽體了。

  何等刺激,何等眼紅,十幾雙錚錚男兒便那樣直勾勾看著皇後娘娘的胸。

  “啊!”皇後又一聲尖叫。

  “誰讓你們進來的。”

  皇後大怒:“再看一眼,本宮剜了你們的眼睛。”

  下一秒鍾,所有眼睛死死閉緊,一幹嬤嬤宮女將皇後娘娘裹得密不透風,隻是該看的,不該看的,早就看光了。

  此時,橫梁上容淺念倒掛著,來回搖晃,甚是樂乎。

  “真的是牽一發動全身啊。”

  第二日,全廄都知道,風清皇後娘娘鳳袍抽絲,凰繡坊難辭其咎,自此,皇城繡坊,錦繡坊一家獨大,某人腰間金庫的鑰匙又多出一串來。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再說此時,容妖孽早已逃之夭夭,未央宮依舊一團亂麻,皇後娘娘氣得來回徘徊。

  “娘娘,屏風。”

  隻見那屏風上一張明黃色的紙,龍飛鳳舞寫著七個大字:掃黃組到此一遊。

  風吹來,那明黃的小紙片,飛啊飛,刺傷了皇後娘娘的眼。

  “傳本宮旨,緝拿逆賊。”

  皇後一道懿旨,一時間整個皇宮亮如白晝,禦林軍全數出動,緝拿掃黃組。整個皇宮嚴陣以待,三步一兵,層層把守。

  卻見屋簷上,一纖瘦的身影攀著一根繩索,飛簷走壁,穿梭在各處,所到之處,禦林軍倒了一片。

  “在那!”忽然一聲大吼。

  “,拿下!”

  頓時,層層包圍,箭矢橫飛。

  隻見屋簷之上,那人一身黑衣,黑紗覆麵,聲音清脆得像潺潺涓水:“月色真好,就陪你們玩玩。”

  溫柔的女聲回蕩,話音還未落,那人素手一揚,銀針飛舞,層的禦林軍絕倒,七竅流血。

  月下,那銀針竟絕無虛發,根根深入天門穴,一針斃命。

  此時,她不是容家老九,她是來自現代的頂級特務十一,代號79811,那是嗜血的代稱。

  這便是十一的存活方式。

  血色蔓延,沉沉烏雲遮月,這夜越發蕭瑟陰冷了。

  椒蘭殿外,那雪白的風鈴草被染得血紅,在殿中脈的一抹的燭光下,格外妖嬈。

  “外麵為何喧嘩?”

  是男子的聲音,好聽極了,淳淳如江南的離人醉,醉的是人,是心。

  門口的青衣男子應了一句:“回王爺,禦林軍奉了皇後娘娘的旨捉拿逆賊掃黃組。”

  “近來宮好像熱鬧了不少。”

  杏黃的一點燭火,洋洋灑灑潑了男子一身,那一襲白衣模糊,卻見那張臉清晰,額間一點朱砂紅得妖嬈,灼灼清眸比那星子亮了幾分,隱隱透著一抹湛藍,第一眼,美得叫人驚心動魄,第二眼便奪了呼吸不敢再看。

  絕代風華,不良於行。

  那是天家十子的八字命言。

  青衣男子又道:“最近盜賊猖狂,掃了王爺的興了。”

  男子微微莞爾:“無礙,倒看到了一出好戲。”

  他微微湛藍的眸子落於屋簷,眸中,映出一個狡黠靈動的身影兒。

  那人兒一跳一動,像隻貓兒,嗯,還是帶了爪牙的野貓兒。

  貓兒大歎一句:“老天眷我啊。”

  屋簷下,椒蘭殿外,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禦林軍,個個白眼直翻,口吐白沫,哼哼唧唧。

  但見容淺念那野貓兒飛身躍下,一根金絲拉長,手中一把細長的銀針便穿過金絲軟線,嘴叼著一端,縱身輕踮,一一越過地上的男人,下一秒,男人們的命根子上便多了個物件。

  “啊!”

  “啊!”

  “……”

  幾十個男人一同驚天慘叫,響徹了整個皇宮,那叫一個毛骨悚然。

  “叫什麼叫,小心老娘給你紮一身的洞。”

  頓時,一片死寂,幾十個男人哼哼聲都沒有了,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疼得?

  又一針紮進男人的寶貝蛋,金絲軟線破體而過,容淺念賊笑:“乖,很就不疼了。”

  說完,手上的金絲一收,幾十個男人被困到一起,白眼一翻,暈過去了大半。

  “這金絲軟線還挺牢實。”容淺念打了個結,拍拍手,大功告成,踢了踢地上半死不活的禦林軍,“剛才一不小心弄死了未央宮幾個太監,我這人不大願意欠別人,就送皇後一份大禮好了。”

  不得不說明一下,未央宮死了四個太監,容淺念送了皇後不止四十個太監,個個都是一把好手,看,多大方啊。

  “嘖嘖嘖。”容妖孽俯身,拍了拍男人們鐵青的臉,一臉扼腕惋惜,“可惜了,鐵骨錚錚的男人,絕了後。”

  一根金絲軟線,斷了四十多個命根子!不得不說凰繡坊的金絲軟線果然名不虛傳啊!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0:34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8:57 PM 編輯

第十四章絕代風華,不良於行
  一根金絲軟線,斷了四十多個命根子!不得不說凰繡坊的金絲軟線果然名不虛傳啊!

  第二天,淨事房躺了一屋子掉了命根子的禦林軍,從此金盆洗手做宦官,一個晚上,禦林軍大折,國舅大人氣得幾天下不了床。

  這又是後話了,暫說此時,皇城翻天覆地了,驚了皇帝,鬧了太後,隻是這一個時辰過去了,這禦林軍折了不少,賊人還沒有落網。

  “丫的,我困了。”

  一個黑色身影貓著步子左躲右閃,眼皮耷拉著,眼瞼處一層青黛。

  打了個哈且,輕聲喚了句:“元帥。”

  事情是這樣的,禦林軍一波一波地翻騰,容淺念與天蓬元帥便走散了,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神勇無比……的元帥大人是個路癡。

  容淺念鄙視了無數把,隻想罵娘。

  “啾啾啾。”

  容淺念豎起耳朵,這般無恥的哼唧聲,不正是元帥大人嗎?

  抬頭,月下,宮殿落魄。

  椒蘭殿……

  病秧子蕭歿……

  容淺念條件反射地閃過這五個字,然後鬼斧神差地推開門進去。

  果然沒了娘,爹不疼,連個把守的人都沒有。

  “元帥。”聲音有些顫抖。

  好吧,第一次容淺念還沒有做賊便開始心虛了。

  又推開一扇門。

  我滴娘喲!容淺念瞳孔放大,撫著怦怦直跳的小心髒,眼睛直勾勾盯著浴桶,確切地說是盯著浴桶春光。

  這場景何曾相似啊,前不久的某個夜,不也有這麼一出嗎?連這裸背也甚是相似啊,容淺念托著下巴認真地瞅了又瞅。

  容姑娘足足盯了人家幾分鍾,捂著心髒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捂著鼻子了,男子終於做聲了:“何人?”

  淡淡兩字,輕輕的,好聽得一塌糊塗,容淺念覺得心口被貓兒抓了一下,又撓不到癢處的感覺。

  這男人,光是聲音就是蠱惑啊。

  好吧,容淺念承認,她被美色誘惑,站著不動,眼珠子更不動:“我不是淫賊,我找狗,你繼續。”容姑娘難得聲音有些巍顫顫,咬牙重複,“我真不是淫賊。”

  男人未語,也未曾轉身,動作慢條斯理。

  連動作都這麼像,難道男天下男人沐浴都一般模樣?容淺念想,以後還是多觀摩觀摩,長長見識得好。

  “啾啾啾。”

  每次,元帥大人看見雞腿就會這麼叫喚,跟發春似的。不會撲上去啃吧?有可能,那隻胖狗一向這麼急色。

  此番一尋思,容淺念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一把提起蜷在角落的元帥,戳肚子:“色狗,看見美男就走不動了。”

  說完默默坐下,自顧倒了杯茶,臉不紅心不跳地觀賞美男沐浴,十分正色地道:“茶不錯,要是有糕點就更好了。”

  男子搭在浴桶邊緣的指尖若有若無地抽了抽。

  靠!這看見美男走不動的是某人吧!元帥用小短腿扒著桌子,對色急的某人表示鄙視。

  “可否轉身,容我更衣。”

  清雅溫潤的嗓音,輕輕的,似乎這夜都被撩動,獨獨容淺念安靜了,她在想,一個男人怎麼能擁有一副這樣蠱惑人心的嗓音,不知道那張臉,又會怎樣的禍國殃民。

  “可否轉身?”

  我滴娘喲!容淺念覺得心肝都跳了,戀戀不舍地轉身,摸了把鼻子,低估:“太勁爆了。”

  就是有點可惜沒有看到前麵,容淺念有些焉了,一腳將絲毫沒有自覺的元帥踢遠了。

  身後,水聲蕩漾,燭火搖曳。臉皮厚度無人能及的容妖孽華麗麗地臉紅了,這還是兩輩子第一次,這廝一定在用她那純潔的大腦想著不純潔的東西。

  “夜已深,男女有別。”男子嗓音淡淡,像這五月的風,微涼。

  “你知道我是女的?”

  燭火搖曳,淡淡光暈籠在他臉上,唇角莞爾,未語。

  她轉身,躡手躡腳,黑紗下的一雙瀲灩的眸子眨巴眨巴:“好吧,我不吃霸王餐,我負責。”

  伸手,將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又一遍,眼皮耷拉,焉了,心那個悔,金絲軟線那樣的寶貝怎麼就用來綁命根子了呢?這下好了,沒錢買單了。

  月下,男人依著輪椅,看著手忙腳亂的女子,淺笑。

  容淺念猝然抬眸,眸中,是他淡若清煙的笑,一雙眼融了燭火的光,額間,緋紅的曇花濯清夭夭,臉色帶了病態的美。

  絕代風華,不良於行。

  這便是天家十子:蕭歿。

  心頭忽然咯了一下,疼得莫名其妙,她覺得她中邪了,不然怎麼說出了那樣流氓的話,說什麼來著?

  “要不?我以身相許?”

  靠!流氓。容妖孽無地自容了。

  哇,色女!胖狗熱血沸騰了。

  好吧,其實良心,臉皮這兩種東西,這女人都沒有長出來,她承認,她貪戀美色。就連現在,她腦中想得不是鑽地縫,而是怎麼將這美男拐回家。

  容妖孽正想入非非,蕭歿音色淡淡:“可是每次都如此?”

  “額?”

  容淺念惶然抬眸,愣住,下一秒腦子飛地轉著,每次?上次?一拍大腿:“沒有。”上次隻給了無靈子,才沒有以身相許,容淺念十分確定。

  他輕笑,眉間那含苞的曇花似乎下一秒便要綻開。

  本就生得美,又這麼一笑……我的娘喲,太他媽勾人了,容淺念盯著看,眼睛都不眨一下:“和傳聞中的一樣。”

  不,比傳聞中還美!

  “外界如何傳聞?”薄唇微扯,“久居椒蘭?不良於行?久病成槁?”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0:39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8:58 PM 編輯

第十五章緋染朱砂,傾蠱世塵

  “外界如何傳聞?”薄唇微扯,“久居椒蘭?不良於行?久病成槁?”

  他笑,那眸中微微湛藍緩緩透明,荒涼又倥侗。

  怎麼回事,胸口某個地方又抽了一下,她覺得她著魔了,捂著胸口,湊過去:“傳聞額點朱砂。”伸出手,輕觸了一下,“是胎記嗎?”

  那雙微微湛藍的眸子忽然凝成一汪深深的藍色,便那樣直直望進她眼底。

  容淺念忽然覺得指尖麻了一下,立馬彈開,然後做賊心虛地左看看右看看。

  奇怪,平日做賊也沒有這麼心虛過。

  見蕭歿沒回答,她轉頭又問:“是不是點上去的?”

  蕭歿說:“是毒,名喚曇花一現。”

  “曇花一現?”黑紗下的眸子放大,那種連她自己都從未熟悉的情緒,叫慌張。

  曇花一現……

  傳聞天下第一毒,傳聞妖點紅妝,傳聞花落是初花開便亡。

  傳聞……

  蕭歿說:“無解。”

  是的,還有,傳聞無解,中者必死無疑。

  他說的時候,是輕描淡寫的,好似紅塵浮世都落不進他眸。

  “咚!”容淺念重重一跌,案幾上的茶杯打翻。

  無妄禪師的八字命言,原來真的還有四個字。絕代風華,不良於行,不過二五。

  滾燙的茶水,一滴一滴砸在她腿上,她卻覺得心拔涼拔涼的。

  “覺得可惜?”他伸手,手指有些白得透明,將茶杯拾起,聲音很輕,“左右不過是半腳踏了黃土,”

  因為湊得近,她聞見了他身上淡淡的藥香,鋪麵而來,還帶了點點夜的微寒。

  忽然,她覺得那世間傳聞美若芳華的曇花刺眼極了,她伸手,指尖揉著蕭歿額間的朱砂,十分粗魯的動作,嫌惡地念了句:“醜死了。”

  好吧,她撒謊了,很美,但是就是不順眼,讓人不爽,讓人冒火,讓人想咬人……好吧,容姑娘今天晚上不止一點半點的抽風。

  “為何?”他不生氣,竟也沒有阻止她的動作。

  傳聞蕭歿溫婉如玉,翩翩君子,果然沒錯,容淺念後知後覺地縮回手指,有些訕訕,眼珠子亂瞟。

  “衛國寺無妄禪師曾言,曇花灼灼,傾世夭夭。”眸子微藍,他看她,“你為何不喜?”

  “我不喜歡後兩句。”語言搶先了理智一步,說完,她低頭,手暗暗垂在了身側:奇怪,老是心虛作甚?

  容淺念活了兩世,動不動就抽風中邪外加心虛慌張還是第一回。

  是的,她又莫名其妙了,很不喜歡無妄老禿驢的後兩句:緋染朱砂,傾蠱世塵。

  這塵世有沒有被傾蠱她不知道,她倒覺得自個被傾蠱了。

  良久,蕭歿沒有說話,很安靜地看著容淺念,她覺得渾身都像著了火一樣,尤其是臉,還好,一身黑,啥也瞧不見。

  正好,這時外麵有響聲。

  “去那邊看看。”細微的聲音,十米之外。

  “青衣。”

  門外,有男子回應了一句:“王爺,禦林軍往椒蘭殿來了。”

  “啾啾啾。”被遺棄在角落的元帥激動了。

  容淺念這才如夢驚醒,抬頭看看橫梁,又低頭看看屏風,尋思著躲哪。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容妖孽七暈八素,鼻尖全是淡淡藥香,耳邊,兩個心跳,一個劇烈,一個緩慢,前者是她,後者是他。抬眸,蕭歿的側臉便在眼前。低頭,蕭歿的手便在腰間。

  窗戶上,兩個人影,合成了一個。

  容淺念淩亂了,暈乎了,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什麼人?”

  蕭歿的聲音真好聽。

  這種火燒眉毛的危急時刻,容淺念腦子就在想這些。

  “左翼軍統領齊鳴參見歿王殿下,奉皇後娘娘旨意,捉拿逆賊。”

  “退下。”不怒而威,還是淡淡的,這也是蕭歿。

  “王爺,臣奉旨辦事。”

  容淺念不是第一次來皇宮掃蕩,與這左翼軍統領齊鳴也打過照麵,是個頑固又恪盡職守的人。

  “皇後問起,便回,”蕭歿嗓音一沉,多了幾分森然的冷漠,“歿王旨意,椒蘭殿禁入。”

  外麵的人躊躇了片刻,領旨道:“臣領旨。”

  左翼軍走遠了,容淺念還沒有找到北,蕭歿的手還在她腰間,白皙得像寒玉的手微涼,落在她烏黑發間:“院子的鈴蘭草,所剩無幾了吧?”

  容淺念撓撓發,頭頂兩根鈴蘭草落下,她囧了,厚著臉皮說:“還留了幾根。”忽然瞳孔放大,“你看到了?”

  “嗯。”

  完了!形象全完了!這是容妖孽的第一想法,第一次為自己彪悍的行為感到可恥:一個大姑娘家的,怎麼能給人命根子穿針引線呢?

  容淺念抓耳撓腮了……

  “一個姑娘家的怎生如此折騰。”月下,男子唇角微揚,眸中一抹柔光。

  蕭歿說完,容淺念想死的心都有了,還厚著臉皮問:“那你為何還要幫我,我們素不相識,雖然我不是淫賊,可我是賊。”

  “我知道。”

  額?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翻雲覆雨的容家妖孽愣了。

  這男人,果然克她。

  輕咳一聲,容淺念又道:“這杯子是青州新出土的烏金釉瓷,那個硯台好像是失傳已久的沉香墨,就連屏風上的流蘇也是北寒國的簟白玉。”

  果然是行家,識貨!

  蕭歿隻點頭,未語,眸間若有所思。

  好了,再直白一點,容淺念摸摸下巴說:“你知道吧,我是打家劫舍的,我現在看上你殿中的寶貝了。”

  蕭歿沉默,半邊臉籠在燭光下,眸光忽明乎暗的。

  容淺念在想,要不要直接上去搶,她倒想看看,蕭歿救了她會不會悔青腸子。不料,蕭歿說:“你若喜歡便拿去。”

  這麼大方?可是為毛啊?她雖是佳人,也挺妖嬈,怎生也是賊啊。

  “這屋子最貴的是那顆珠子。”蕭歿指了指橫梁上的夜明珠。

  好家夥,雨落國的鷸蚌珍珠,好大的手筆啊。

  容淺念腳下踉蹌了一下,蕭歿環著她的腰,她乍一跳,退遠了,扯扯嘴幹笑:“貪心就是犯罪,我是良民。”

  說完,也不客氣,默默地將烏金釉瓷,沉香墨,簟白玉收在隨身攜帶的兜袋中,往背上一扛。

  這男人打什麼算盤?貪戀美色?看著蕭歿那張極美的臉,容淺念再摸摸自己的臉,識相地承認:她沒有美色。

  蕭歿也看她,略顯蒼白的臉好看得不太真實:“左翼軍還會回來,這已經不安全了。”

  下逐客令?容淺念又困頓又不爽,心跟堵了石頭似的,沒好氣地嚎了一嗓子:“元帥,打道回府。”回頭,立馬變溫順的小貓,“那我走了。”

  “小心。”

  “嗯,那我真走了。”

  容家老九這妖孽什麼時候這樣磨磨唧唧,囉囉嗦嗦過。

  天蓬元帥鄙視:抽風!

  馱著一袋子的寶貝,才走了兩步,回了三次頭:“真走了。”

  “名字。”

  “十一。”回答得飛,一臉的雀躍。

  這廝,就等著這一句呢。

  “逸遙,我的字。”

  容妖孽笑得像朵迎春花。

  元帥捶胸頓足撓地板:我家妖孽不正常了。

  “走了。”

  元帥被容淺念提著一隻小短腿丟出去了。

  “啾啾啾!”

  妖孽移情別戀了,元帥大人擠出一滴眼淚來。

  窗外,人影遠去,燭火晃動,他似笑非笑。

  “這屋子最值錢的你不要,偏偏挑選了三件有毒的,你到底認於不認得?”

  靜謐的夜,椒蘭殿外隻餘風聲。

  久久沉默後,糊紙的窗前,一道敏捷的身影躍然而上。

  女子微微氣喘:“千萬記住,不要喝禦膳房送來的藥。”

  蕭歿啞然失笑,這個女子,是隻貓兒,專撓人心肺。

  “我走了。”

  她又道了句:“這次真的走了。”

  蕭歿移動輪椅,窗外已沒有人影,真的走了。

  “原來你識得醉眠,那又如何會不知……”蕭歿淺笑。

  那烏金釉瓷是太後所賜,沉香墨是皇後所賜,簟白玉是皇帝所賜,皆是致命的毒。

  “這世間竟有個這樣的十一。”

  那女子啊,是個偷兒。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0:45 PM


第十六章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春天的晚上,某人開始思春了。

  “蕭逸遙,蕭逸遙……”

  容淺念趴著浴桶邊緣,撐著腦袋,來回地,反複地,就念著這麼三個字。

  “額間朱砂,遺世獨立,灼其芳華。”

  容妖孽笑得眉眼彎彎。

  “不良於行。”

  容妖孽耷拉嘴角。

  “不過二五。”

  容妖孽一臉頹敗,捂著心口揉啊揉。

  容妖孽活了兩輩子,至今不知道心口那種感覺有個矯情的名稱:心疼。

  “曇夭灼灼,傾世夭夭,緋染朱砂,傾蠱世塵。”念到後麵,幾乎咬牙切齒。

  忽然,容淺念一掌劈起水波蕩漾,趴在浴桶上的元帥一個撲通,喝了一口洗澡水。

  隨即,一聲河東獅吼:“無妄你這個老禿驢,老娘要拆了你衛國寺的招牌。”

  要是容淺念知道這四字箴言還有兩句:謫顏魅骨,淩於四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拆衛國寺的招牌。

  元帥大人剛從洗澡水探出腦袋,就瞅見上一秒還威武神勇的容妖孽這一秒就在多愁善感,唉聲歎氣:“也不知道我走後,左翼軍有沒有找麻煩?誒!真讓人不放心,那個下藥的又動歪腦筋怎麼辦?”

  腳下踢著水花,嘴念念有詞:“太子要是再找了一朵有毒的無靈子怎麼辦?早知道那無靈子就不送出去了。”

  手上撓著浴桶,嘴繼續念念有詞:“曇花一現的毒怎麼辦?十二能不能解?”

  這人病了!

  元帥大人抓耳撓腮,在桶吐泡泡。

  容淺念一把撈起玩得不亦樂乎的元帥,問:“完了,我這是害相思病了嗎?”

  “啾啾啾!”

  是滴是滴,還病得不輕。元帥在容淺念胸前蹭啊蹭。

  “撲通!”容淺念一掌拍翻了元帥大人,“色狗,敢占老娘便宜。”

  元帥大人灌了一口洗澡水,眼蓄了一包淚,想哭不敢哭,甭提多可憐了。

  此時,也是月上五更,椒蘭殿,燭火未泯,窗紙上,人影斜長。

  “去了哪?”

  “右相容府。”青衣答,並未入殿,這椒蘭殿的正殿即便是他也不能入內,隻是那女子……

  “容家人?”蕭歿輕念,“容家十一。”

  遺世獨立、才華橫溢的那位繁華郡主?青衣想起那位主,怎麼也劃不上等號。

  “竟是她。”蕭歿輕歎,輕的語調。

  這話似乎弦外有音,青衣困頓,揶逾了半天才說:“那位小姐讓屬下帶句話回來。”

  “她發現了你?”

  “屬下無能。”

  那一身奇怪的功夫,毫無沒內力,竟第一時間察覺了輕功了得的他,青衣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說了什麼?”

  一貫麵無表情的青衣臉上若有龜裂:“那位小姐說負責之事來日再議,在此之前,定會逍遙活,毫發無傷。”

  蕭歿輕笑出聲。

  自十年前椒蘭殿大火,他從未如此歡喜。青衣不禁想,那位姑娘絕非常人。

  這幾天,歲月倒是靜好,容家很安靜,京都很繁華,沒有東家丟了寶貝,也沒有西家沒了金庫,倒是太傅家多了點‘東西’。

  不要歌頌塵世祥和,以上都是因為連著幾天容家小妖孽抽風,成天病懨懨的,菊花糕?沒胃口!鬥狗?沒心情!打家劫舍?沒興趣!

  好吧,容妖孽生病了,睡不著吃不下,人也瘦了,跟著容妖孽五年的十三覺得匪夷所思。

  第六天的時候,十二回來了,從靖州收賬歸來,帶回來幾串容妖孽最愛的金庫鑰匙,要是往常,那廝早就樂得跳腳了,今天見著十二容妖孽卻一臉惆悵、悶悶不樂。

  十二見著容淺念就傻了,因為容淺念一臉萎靡,萎靡這種東西怎麼該出現在妖孽臉上呢?

  “十二啊,你可回來了。”容淺念見著十二很激動。

  激動得有點過頭,十二有些愣:“小姐,賬目——”

  被容淺念打斷:“咱先不說賬目,我們先敘敘舊。”一把抱住十二,做抹淚狀,“可想死我了。”

  十三目瞪口呆了,賬目靠邊?沒搞錯吧,那可是妖孽最愛的銀子啊,果然,這幾天病得不輕!

  “小姐,我才去了半月。”十二其實長了張娃娃臉,隻是性子木訥,總是一臉的冰山,此時更是嘴角僵硬。

  容淺念一臉悲戚,抽抽噎噎,隻是未見半滴眼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近日來我四肢無力,食不知味,夜難寐。”將手蹭過去,“不信你給我把把脈,可是害了相思?”

  冰山臉的十二嘴角有抽動的痕跡,乍一看過去,容妖孽的臉確實有些蒼白憔悴,便伸手,探了探脈絡。

  十二神情訝異。

  容淺念嘴角抽噎得更厲害了,好不可憐:“我沒騙你吧,十二呀,給我開點藥吧,我病得不輕,這日子難熬啊。”

  多年來,還是頭次聽容淺念說日子難熬,十二有些瞠目結舌,卻道:“小姐,十二隻會用毒,不會用藥。”

  容淺念眸子忽然幽深:“那要是我中了曇花一現,你可要救我。”

  “小姐,曇花一現無解。”

  不死心地繼續揪根結底:“如果是胎毒呢?”

  “可以壓製,最多活不過二五。”

  十二,十三兩姐妹都一頭霧水,直勾勾看著行為詭異、言語淩亂的容淺念。

  “你也沒有辦法?”容淺念一把拽住十二的手,用了很大的力。

  十二在她眼看到了慌張。

  慌張?那樣的情緒怎麼會出現在她眼,曾經、現在、甚至是將來十二都覺得這個女子該是瀟灑桀驁、不拘於世的。

  十二搖頭,有些艱難。

  那雙永遠靈動流轉、波光瀲灩的眸子竟暗了幾分:“你不是唐門直係傳人嗎?怎麼會沒有辦法。”

  十二還是搖頭,容淺念的眼便在下一秒又暗上幾分。

  “小姐。”

  她揚手打斷:“別理我,我正在害相思病。”

  說完,容淺念轉身,有幾分失魂落魄,腰間的金庫小鑰匙也不鈴鐺作響了。

  十二蹙眉,深思。

  “果然是害了相思病。”十三摸下巴,頓了頓,“但是姐姐,小姐好像相思的好像不是你。”

  那沒心沒肺沒肝沒髒沒良心的妖孽,怎麼會相思?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小姐都做了什麼?”

  “除了打家劫舍。”十三想了想,很嚴肅回答,“就是打家劫舍。”

  十二若有所思了片刻,問:“有沒有去皇宮?”

  “去了。”十三更淩亂了,“怎麼了?”

  “二十年前皇帝寵妃端妃死於曇花一現,十皇子蕭歿身攜胎毒。”

  十三讚同點頭:“嗯,聽說過這麼回事。”立馬搖頭,“不懂。”

  十二搖頭,有些恨鐵不成鋼:“小姐說得對,真是榆木腦袋。”

  “那病秧子與小姐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啊。”

  就在這時,屋子丟出來一聲暴吼:“再罵一句病秧子,我就將你嫁給廚房的鰥夫做填房。”

  那鰥夫長了一臉麻子,今年五十了,連著死了幾個老婆。

  十三連忙捂住嘴巴,驚嚇地眼珠子瞪大。

  屋,繼續傳出某人的嘶吼。

  “無妄,你個老禿驢。”

  “什麼活不過二十五,你個神棍,你個臭道士,你個死和尚,活該一輩子打光棍。”

  “去他媽的曇花一現。”

  “老娘踹死你!”

  “……”

  一陣接著一陣,都不帶喘氣的。

  “啾啾啾。”

  元帥四處逃竄,抱著肚子跑出來了。

  “姐姐,小姐這是得了什麼病啊?”十三真真嚇到了。

  “相思病。”十二一臉沉重,“隻是沒想到,是那個人。”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0:49 PM


第十七章美嬌郎夏王

  “相思病。”十二一臉沉重,“隻是沒想到,是那個人。”

  十三是個榆木,不懂。

  發作了一頓之後,屋就安靜了,十二十三甚至元帥大人都識趣地沒有再去踩雷區,隻是下午的時候,容淺念就像個沒事人似的,笑盈盈地抱起元帥大人,直嚷嚷晚上要帶元帥大人去皇宮找吃的。

  十二若有所思,十三瞠目結舌,元帥抖了一身雞皮疙瘩。

  今天,不是個好日子,容家有人發瘋,左家有人丟官,皇宮有人斷‘臂膀’。

  夜幕十分,皇宮景仁殿掌燈的宮女被遣了出來。

  “如何?”蕭衍居於主位,一席明黃色的蟒袍,更添幾分帝王的淩厲。

  “回殿下,在太傅府中搜出了無靈子,聖上下旨,太傅大人監守自盜,交於大卿寺革職查辦。”半跪在地上答話的是禮部尚書李建琛,太子側妃的父親。

  “好個監守自盜。”蕭衍似笑非笑,一雙鷹眸肖似惠帝。

  李建琛隻覺得頭皮發麻,對這個主子懼多於敬。

  沉吟片刻,高位上那位主子又開口:“太傅畏罪於囚,為免一族。”

  李建琛隻覺背脊一陣陰涼,俯身跪下:“下官明白。”

  好個畏罪於囚,為免一族……左商太傅終究被太子視作了棄子,若是將來他出紕漏,怕也是……李建琛喉嚨仿若被勒住。

  都說太子溫婉如玉,翩翩君子,極少人知道,這天降的帝星有多狠辣無常。

  “無靈子之事,暗中徹查。”

  李建琛諾了一句,便退出了景仁殿,出了一身冷汗。

  殿中,蕭衍半靠案桌,厲眸微斂,一抹嗜血的陰狠:“到底是誰?竟能這般偷天換日。”

  此時,椒蘭殿中,燭火通明。

  蕭歿輕啟唇,道了句:“是她。”

  西藏王隻進貢了一株無靈子,太傅府中一朵,椒蘭殿又一朵,真真假假,雙生雙葉,倒是好一出偷天換日。

  蕭歿淡笑,望著跳動的燭火,似極了那女子的眸子。

  “太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青衣說不上擔心,隻覺得心驚,那女子與生俱來便有讓人匪夷所思的本領。

  “他在她手討不到好。”一抹淡淡柔和的光暈染在他眸間,分不清是那眸子溫柔,還是燭火溫柔。

  青衣自然不可置否,那個女子不是吃虧的主。

  “今晚,月色不錯。”蕭衍擺弄著手的無靈子,道了一句。

  青衣抬頭,窗外烏雲遮月,貌似月色不佳。

  “椒蘭殿外留一處門。”蕭歿又道。

  青衣抬眼看過去,自家主子望著烏雲壓頂的月,笑意淺淺。

  那女子果然本事,短短幾天,占據了主子一隅心思。

  夜越發深了,起了陣陣風,倒應了四個字的景:夜黑風高,自然,是個好偷偷摸摸的光景。

  三更時分,皇宮開始人心惶惶了,禦花園一群太監幾步匆忙。

  “點。”

  “點,皇上正在瑤華宮發火。”

  催促的是皇帝寢宮的掌事金公公,正尖著嗓子吆喝著。

  “金公公,是出什麼事了嗎?”

  “還不是那讓人頭疼的掃黃組。”

  一幹宮女太監們豎起耳朵,聽起秘辛。

  那掃黃組隔三差五就掃蕩皇宮,偷了珠兒,盜個寶兒,順帶廢了不在少數的禦林軍,如此囂張,擺明不是打皇帝的臉麵嗎?叫皇家的尊嚴往哪擱?所以這掃黃組就算是鬧得沸沸揚揚,宮也是一樁秘辛。

  金公公壓低了嗓子:“上回盜了皇上龍椅上夜明珠,上上次抽了皇後娘娘鳳袍上的金絲軟線的那個掃黃組這不又來了。”金公公伸出一隻手掌,“這都這個月第五回了,那麼多禦林軍守著,國舅爺將軍還調來了三千左翼軍,那掃黃組的人照樣橫著進出,也不知道這逆賊有多少人馬,莫非個個三頭六臂?”

  要是讓國舅爺知道那叫三千禦林軍聞風喪膽的掃黃組就兩名成員,會不會吐血?

  三頭六臂?好吧,那些當了宦官的禦林軍就是這麼描述掃黃組的。

  金公公說完,就有公公問了:“那這次又是被竊了何物?”

  “倒也沒什麼,就是茹妃娘娘宮中那禦賜的核桃隻剩了核,江南上官家的離人醉,皇上一口沒喝著,便見了底,還在茹妃娘娘的紫檀木屏風上寫著掃黃組到此一遊,皇上能不龍顏大怒嗎?”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這掃黃組果然牛逼!將皇帝的麵子擱在褲腰帶上,赤果果的藐視皇權。

  “怎麼就橫空蹦出來個掃黃組?”

  金公公也頭疼:“誰知道,夏王殿下領了旨緝拿歸案,這會正在到處搜宮呢?夏王殿下,怕是也頭疼。”

  “……”

  一群太監宮女們,往瑤華宮趕,皇帝龍顏大怒,整個皇宮到處都是風沙。

  此時,僻靜的一處宮殿,容淺念獨酌一杯,打了個飽嗝。

  “原來瑤華宮的核桃與離人醉都到這來了。”

  容淺念一個鯉魚打挺便站起來,像隻戒備的小獸盯著來人。

  沒有月光,宮殿外也隻掌了一盞燈火,隔得遠了,容淺念眯著眼瞧那男子。

  這便是五萬禦林軍的統帥,已故年皇後之子,當今太後娘娘的心肝——夏王蕭簡。

  隻見那人棱角分明,一雙重瞳又黑又亮,像染了上好的墨,薄唇緋紅。

  容淺念喝了離人醉,幾分迷糊,幾分痞氣。

  “倒是個美嬌郎。”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0:54 PM


第十八章我爹喊我回家吃飯

  “倒是個美嬌郎。”

  容淺念一句話落,蕭簡臉便沉了好幾分。

  這天家的兒子雖說各個長得俊美,隻是這番輕挑的話,可沒有第二個人敢說,夏王剛毅,尤是不喜。

  “膽子倒是不小。”

  哪止不小,大著呢!

  容淺念哼了哼,將裝著離人醉的酒壺扔遠了,有幾分咬牙切齒,還有幾分摩拳擦掌,說:“那個皇帝老兒,他不嫌累,我還嫌鬧騰呢,不就幾個核桃幾壺離人醉,至於嗎?一國之君這麼小氣。”

  好個猖狂到目中無人的小賊!

  蕭簡眸光一寒:“好大的口氣,皇宮可不是你想來便能來的地方。”

  話音落,劍已出鞘,涼風中頓起與剔骨森然,唯容妖孽頂天立地,一聲吼:“我要去要留隨大爺我高興。”拍著胸脯,嘴一股江湖味,很爺們。

  風吹樹葉動,屋頂上那人兒黑衣飄飄,麵紗下一雙靈動的眸子幾分妖氣,幾分狡慧。

  “我倒要看看這讓一萬禦林軍頭疼的掃黃組,有什麼本事。”蕭嗤笑笑,眸光冷蔑,“不過是一介女流。”

  容淺念眨巴微張,第一反應便是摸自個的胸,裹緊了。第二反應便是摸自己的臉,黑紗也在。眼睛睜得更大了:“這都看得出來,眼睛被孔雀膽泡過,這麼毒。”

  就連聲音她都是貓著的,他居然能一眼辨出雌雄,這男人火眼晶晶啊?十三說得對,天家的男人果然能用眼神將女人的衣服扒了。容妖孽禁不住心冒泡泡:還是蕭小十最好。

  就在容淺念想入非非之時,劍風皺起,蕭簡的劍刃便迎麵而來。

  “丫的,要不要臉,竟敢偷襲老娘。”容淺念側身一閃,劍尖擦過耳邊,落了幾縷頭發,她腕上繩索一出,攀著橫梁便躥到了高處,“蕭簡,看爪。”

  一聲落,容淺念驟然收了腕上的繩索,雙手成爪便撲向蕭簡。

  蕭簡縱身正要往上躍,對麵人兒驟然一笑,一個翻轉,伸腿便往男人要害處攻擊。

  腳風擦著衣襟而過,蕭簡猛然後退。

  好一隻爪牙鋒利的狐狸,招招陰險。

  容淺念一個側躺,手撐著屋梁,聳聳肩,一臉遺憾:“誒,真可惜,本來還想看看你天家男兒的雄風如何呢?”

  蕭簡俊臉一沉,黑得不像話:“不知羞恥的女人!”

  能讓夏王蕭簡咬牙切齒的,除此人之外,絕無二人。

  “告訴你哦。”容妖孽笑得風情萬種,摸摸下巴,一副無良,“還有更無恥的呢。”

  說完,托著下巴的手一鬆,整個身子便從屋簷上滾滾而下,銀針出手,根根致命。

  蕭簡猝不及防,左躲右閃,甚是狼狽,但見那魚兒似的身影忽左忽右,手中乍然一柄匕首,風中,伴著她清泠的輕笑。

  毫無花樣,下手又準又恨,她招招致命,心髒,下腹,後背,不放過每一處命門。

  蕭簡連連避閃,縱使內力高深,卻無半分可用之處,隻仗著輕功才能敵個不相上下。

  好一身古怪的功夫!

  驟然,那隻上串下跳的‘貓兒’匕首撐地,縱身而起,借著風向,一把銀針拋向左邊,夏王剛要右閃……!正中下懷!

  電光火石間,隻見一隻帶著黑紗的白毛球兒淩空而落,瞪著小短腿,猛地一撲,便解了蕭簡的腰帶。

  “啾!”

  蕭簡劍身一掠,那渾圓的小身子躲得靈巧。

  不用說,那臉蒙黑蕾絲、胖到渾圓的小白球乃天蓬元帥是也。

  元帥大人一得空,撒腿撲進了容淺念懷。

  “停!”容淺念募得跳遠,對著蕭簡賊賊一笑,“當心走光哦,老娘可不想長針眼。”

  蕭簡臉色黑得一塌糊塗,長衫半敞,露出精壯的肌理。

  “我家大人好身法啊。”那嘴說著不想長針眼的某人,眼睛卻睜大了,直勾勾赤果果地看著蕭簡,笑得賊兮兮:“,還有點看頭。”

  “啾啾啾!”色狗深有同感,臉上蒙著黑紗,眼珠子動了動,與它主子一般無恥模樣。

  傳聞風清國夏王善武,普天之下,列於前茅,卻被一個毫無內力的丫頭片子和一隻胖狗弄得衣衫不整。

  簡直奇恥大辱!

  蕭簡眸光一冷,掌下凝了一圈光暈。

  容淺念眸子一挑:好啊,這人終於要出殺招了,衝著元帥使了個眼神。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玉佩不錯,借來戴幾天。”摘了腰帶上的玉佩,隨手一扔,腕上繩索一出,她縱身而起,回眸邪笑,“不陪你玩了,我爹喊我回家吃飯。”

  “啾!”

  隻肖一瞬,那人兒便消失在茫茫黑暗中,空中飄過幾根白毛。

  隨之,一聲巨響,蕭簡一掌碎便了空中的腰帶,化作飛絮。

  好高深的內力!這善武的夏王果然藏了不止一手,竟不想,遇上一隻滑不溜秋的魚兒。

  “撤查京中雙八年華並養狗的女子。”

  夏王蕭簡一聲令下,三千禦林軍伏地領命。

  此時,正是月上柳梢頭,椒蘭殿的側門虛掩著,貓進來一隻素白的小手。

  那人兒身形纖細窈窕,掂著碎步,走路無聲。

  誒!某人天生就是幹某一行的!

  “來了。”

  真真好聽的嗓子,銷魂窟的名伶都比不上。容淺念心說不出的美。

  一回生,這二回就熟了,容淺念毫無半點閨閣羞澀,直接就進了間:“怎麼沒關門?也沒個守衛。萬一來個什麼刺客什麼的。”

  咳咳咳……似乎某人沒有自覺自己就是那個刺客。

  屋隻燃了一盞青燈,淡淡灰暗色的燭火打在那人臉上,額間朱砂緋紅。

  “禦林軍來過了,我知曉是你。”

  容淺念扯扯嘴,臉上眉飛色舞:“直說幫我留門就行了。”這廝自然熟,擱下肩上的小兜袋,尋了個離蕭歿最近的位置坐下,倒了杯茶,喝得有滋有味,“你這兒招賊惦記的寶貝多,防著點。”末了,一口茶下肚,補上一句,“我翻牆就行了。”

  誠然,容妖孽不會承認這屋子最招賊惦記的是人。誠然,更不會有卿本為賊的自覺性。

  門口的青衣拂額搖頭,這姑娘,絕了!

  隔著半近不近的距離,容淺念看見蕭歿眉頭微蹙:“文振天調了三千左翼軍,宮中天羅地網,你若無事,離皇城遠些吧。”

  聲音還是那麼好聽,怎麼聽著就這麼膈應呢?

  容淺念扣著茶杯玩,裝得一本正經:“這次有必須要來的理由。”

  “為了這些?”蕭歿視線落在了那大大的兜袋上,“你若喜歡——”

  容淺念打斷:“帶著這些東西爬牆真費力。”容淺念耷拉著腦袋,在袋子掏啊掏,“十二說這個解毒丸一般的毒都可解,暴雨梨花可防身,這顆靈芝,據說死人也能吊著一口氣,還有這個軟甲刀槍不入……”

  她一樣一樣如數家珍,統統堆到他麵前,未曾看見燈下,那人紙白的容顏一霎溫柔的顏色。

  容淺念乍一驚:“誒?那個招魂的鈴鐺哪去了?”腦袋往袋子鑽了幾分,搗鼓了幾下,甚是苦悶,“不會翻牆的時候掉在路上了吧?”

  某女似乎忘了她將招魂玲掛在了元帥大人的脖子上,讓威武雄偉的元帥大人在外放風。

  什麼叫見色忘狗,這就是!

  門外,青衣淩亂了。唐門的百毒丸,五毒教的聖物暴雨梨花?隱月閣的金繭軟甲?還有天樞樓的靈芝……原來江湖上不翼而飛的寶物都去了這位姑奶奶的口袋。

  邊,容家姑娘又來一句:“丟了算了,下次我給你帶更好的。”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0:5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0-3 01:37 AM 編輯

第十九章拐了當壓寨相公

  邊,容家姑娘又來一句:“丟了算了,下次我給你帶更好的。”

  啥?還有更好的?青衣豎起耳朵。

  “這些東西不要輕易給人看。”他坐在輪椅上,微微仰頭,與她平視。

  容淺念心尖一麻,耳根子發熱,心頭想著,一個男子,咋睫毛就這麼長,咋眼睛就這麼好看,咋臉蛋就這麼讓人……犯罪,越看,心尖越癢,越癢越想看,半天不記得吱聲。

  “十一。”他近了一分,眸子望進她眼底。

  我的娘喲!太勾人了!容淺念下意識吞了一大口唾沫,頭一轉,裝正經:“我不是拿來給你看的,是給你用的。”

  “為何?”那樣好聽的嗓音平白多出了幾分局促。

  為何?

  老娘看上你了!

  老娘想勾搭你!

  老娘想要壓寨相公!

  能說嗎?能說嗎?

  容淺念兩輩子第一次慫了,像泄了氣的皮球,半天憋出一句:“上次的事,我說過要負責的。”

  說完,容淺念就焉了,腸子在變青,悔了!總感覺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

  不敢看蕭歿,聽見他說:“不需要。”

  好聽的聲音冷了。

  不讓負責?那怎麼行,不負責怎麼以身相許。容淺念活像個女霸王,流氓氣十足:“不要也得要,我背這些東西都累死了,難不成讓我又背回去。”

  “我讓青衣送你出宮。”

  “你。”火冒了三丈,容淺念手指一劈,到嘴的粗話,偃旗息鼓了。

  該死的,真沒出息!做了幾十年的無恥之徒,竟在剛才那一秒,想在這人麵前做一次閨秀,真作!某人都鄙視自個了。

  對著蕭歿的俊臉,咬牙了幾秒,嘴角微微上揚,做足了閨秀的派頭,聲音嗲了三分不止:“矮油,你就收下了,人家好一片心意嘛。”說完,還拈了個蘭花指,緩緩收回手。

  門口,青衣一個趔趄,鼻子撞上了門。

  好吧,容淺念也被自個惡心到了,抖了不止一身的雞皮疙瘩。

  隻是但見蕭歿眸光如常,緩緩伸手:“手怎麼受傷了?”聲音三分蠱惑,七分溫柔。

  他的指尖,落在她手背,白皙如玉。

  像貓爪子撓在心頭,容淺念覺得心癢:“剛剛背著東西翻牆的時候弄傷的。”

  一句話,賊人本質赤條條了。看看自個黑漆漆的手背,再看看對方蔥白的手指,某人蒙著黑紗的臉更黑了。靠!容淺念想罵娘了:丫的,做的大家閨秀真他媽難。

  蕭歿無奈,執著她的手,給她擦藥。

  她笑著,竟有幾分傻氣:“沒事,不用擦藥。”嘴上這麼說著,手可沒有一點要收回來的意思。

  “女子的手留下疤痕總歸是不好的。”

  那叫一個溫柔,那叫一個蠱惑,容淺念一顆小心髒找不到東西南北了,第一次意識到自個是個‘女子’。

  她忍不住想:這男人,真想綁在褲腰帶上,占為己有!

  蕭歿抬眸,正好看著容淺念賊兮兮笑著,一雙靈慧的眸子亮晶晶的,蕭歿淺淺莞爾,將瓶子放在容淺念手心:“一天抹兩次,不要沾水。”

  涼絲絲的感覺從手心,迅速竄到了心頭,容淺念恍惚了,一雙斜長的丹鳳眼全是蕭歿的模樣。

  市井有言:天家十子,緋染朱砂,傾蠱世塵。

  容淺念承認,她被傾蠱了,而且一頭紮得很深,她想,一定要蓋一個金屋子,將蕭歿給藏起來,金鑰匙就天天掛在腰間,誰也不給摸,就連元帥也不能!

  這麼一想,容妖孽勁頭十足,中氣十足:“你要是讓我把這些東西都帶回去,我就不擦藥,偏沾水。”

  蕭歿隻是淡笑,眸子溫柔:“我用不著。”

  “我那太多,放不下。”說著把東西往蕭歿懷一扔,起身,拍拍屁股,“這夜都晚了,我走了,不牢青衣大哥送了。”

  說完,回頭含情脈脈一眼,撤了。

  蕭歿看著懷的東西,輕笑出聲。

  門外,青衣摳摳耳朵,懷疑是幻聽。

  “青衣。”

  屋傳來蕭歿的聲音,青衣收回思緒:“屬下在。”

  “她可走遠了?”

  這是沉默寡言的主子?青衣再度懷疑幻聽,瞅瞅屋頂,回:“走遠了。”

  窗紙上,輪椅上的人,側臉柔和:“你說為何?她喜歡這些東西,卻予以我。”

  青衣仔細思忖,誠然,那女子愛財。誠然,那女子守財。誠然,那愛財守財的女子對主子很大方,一番分析,青衣最後總結:“十一小姐說負責。”

  至今為止青衣在那女子身上隻看到了一個優點:欠債還錢,不占白便宜。

  突然,麵沒了聲響,半天,才又傳來蕭歿的聲音:“今夜,你便守在殿外。”

  總是溫潤的嗓音冷了幾分,僵了幾分,有點……別扭。

  青衣咋舌,一失言成成千古恨。主子近來越發詭異了。

  想了又想,想不通,青衣默默地轉身,守門去,走了一步,忽然想到:“主子,以後還留門嗎?”

  麵沉默了片刻。

  “留著吧。”

  青衣更霧水了,這是引賊入室?

  是夜,容家美人苑,容妖孽抬著手,借著燭光,反複看著。

  這都看了一個時辰了,十三湊過去,也盯著看。

  “去去去,別擋著光。”容淺念一把揮開十三,繼續盯著自個的手看。

  元帥懨懨的,沒精神。

  十三撓撓頭,想了想,十分正色道:“你這手是偷雞摸狗了?還是拈花惹草了?這麼高興。”

  沒辦法,別怪十三對號入座,這廝就這德行,偷雞摸狗拈花惹草的勾當沒少幹,而且,引以為榮。

  容淺念一聽,臉一黑:“滾犢子!”一腳踹過去,“老娘是良家閨秀!”

  良家閨秀會滿口粗話嗎?良家閨秀會老娘掛嘴邊嗎?良家閨秀會踹人嗎?十三沒膽子問,灰溜溜躲開,心腹誹:這年頭,女流氓都成良家閨秀了。

  軟榻上,自稱良家閨秀的某人手撐軟榻,指點蘭花:“十三,給你家小姐洗臉。”

  喲!倒有幾分良家閨秀的做派。

  十三抹了一把雞皮疙瘩:“小姐,可是你說過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容淺念伸出手,幾分矯揉幾分造作地拖著調調:“你瞧,你家小姐我的手受傷了。”

  十三鄙視:“什麼小傷,就掉了塊皮好不好?”

  容淺念歎歎氣,語氣哀婉:“女子的手留了疤總歸是不好的。”

  十三瞠目結舌。這廝是不是病了?乍一眼看過去,那廝臉色春風得意,麵色紅潤,對著元帥招招手:“元帥大人,來,給我舔舔。”

  元帥大人軟趴趴的,不想動。

  “乖~”尾音繞了十八道彎子。

  十三腳一抖,元帥毛一抖。

  元帥大人懨懨上前,伸出舌頭,舔得那叫一個幽怨。

  能不幽怨嗎?元帥大人那能解毒治傷的口水可是滴滴珍貴啊,這不暴殄天物嗎?

  “又是抽的什麼風啊!”十三小聲嘀咕。

  上一秒還溫柔似水的良家閨秀,下一秒本性難移了:“靠,鈴鐺居然掛在這。”

  “啾。”元帥甩甩腦袋,鈴鐺作響,眸光幽怨,要擠出眼淚來。

  “,給我送去椒蘭殿,不然,餓你三天。”

  “啾啾啾!”元帥大人炸毛了,淚奔了。

  “滾,少給老娘裝可憐。”

  誠然,某人忘了那鈴鐺是她自個親手掛上去的。

  十三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椒蘭殿那位抽風啊。

  最後,招魂的鈴鐺也沒送去椒蘭殿,元帥大人也沒被餓上三天,不是容妖孽良心發現了,而是又打別的好東西的主意了。

  十二說,西域的聖靈珠可續命。

  這不,容妖孽又有的忙活了。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30 11:03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8:59 PM 編輯

第二十章:天下第一公子,上容

  這不,容妖孽又有的忙活了。

  經昨個兒皇宮那麼一鬧,今個兒市井誠惶誠恐又津津樂道。

  奸淫擄掠那是啥?打家劫舍那是啥?殺人放火那是啥?談之色變那是啥?人人得而誅之那是啥?

  京都上下一致答曰:掃黃組。

  這不,京都鬧市,都炸翻了,這脂粉巷,晚上做生意,白天嚼舌根。

  “聽說了沒,城南江家新納的小媳婦被掃黃組給搶去了。”

  “嗯嗯,說是還在張仕郎家院子放了一把火。”

  “這掃黃組奸淫擄掠燒殺搶奪什麼幹不出來!”

  “說是連紅塵女子也不放過。”

  “簡直人人得而誅之!”

  “……”

  咯咯咯——女人堆,咬牙切齒的聲音一陣一陣,禍害橫行,同仇敵愾啊。

  扒開脂粉堆,一隻素白的手伸出來,隨後是少年郎一張精致的臉,帶了三分英氣,七分慧邪。

  “原來我這麼厲害啊!”少年郎勾唇笑,像隻活脫脫的玉麵狐狸,一身紅衣張狂。

  這狐狸不是容淺念那廝又是誰?

  十三甚是頭疼:“可不是,瞅瞅!”隨手一指。

  花柳巷外,一婦人正對著垂髫小兒耳提麵命。

  “再不聽話,就讓掃黃組捉了去。”

  “哇!”

  哭聲那叫一個驚天地來泣鬼神。

  看吧,什麼叫禍害,這才是,連垂髫小兒都聞之大哭。

  容淺念托著下巴,望天:我這麼可怕?

  懷元帥大人拱了拱,小腦袋一伸,朝向牆壁,那牆壁上正貼著朝廷第一要犯:掃黃組。

  “這是我?畫得真醜,都不淑女了。”容淺念憂鬱了。

  十三搖頭,無語。淑女那是啥玩意?沒見過!再抬頭,隻見某個無恥之徒,長發高挽,抱著白毛狐狸犬兒,一襲紅衣似血,腰間別了一條翠綠的瑪瑙玉帶,掛了串兒鑰匙,走起路來叮當作響,甚是招搖過市。

  所到之處,男男女女皆掩麵歎:妖孽啊。

  一路騷包,先後去了錦繡坊,美人樓,銷魂窟,容淺念腰間多了三個金庫的鑰匙,白花花的銀子進了口袋,自然美滋滋,在第一樓叫了個雅間。

  “宰羊啊,一壺茶七百兩,一碟蓮蓉酥三百兩。”

  容淺念摸著腰間的金鑰匙,肉疼啊。

  “小姐,這天下樓是皇城公子哥們的消遣之所,自然貴些。”

  “附庸風雅果然需要白花花的銀子。”容淺念翹了個二郎腿,“商機啊!”

  這話聽著似曾相識,十三想了想。幾年前,容淺念去凰繡坊也說了這麼三個字,然後錦繡坊就開張了,然後……也就是前不久凰繡坊就關門了。

  此時,樓下男人拍案一聲:“我風清皇家個個都是好男兒!”

  鄰座的男人來了一句:“不還有個藥罐子蕭十嗎?”

  “母雞下蛋,也總有幾個空殼的。容家美人堆不是還有個傻子容九。”

  容淺念拈著蓮蓉酥的手停住了。

  樓下那一桌,想是京都的貴公子,口沒個遮攔:“病秧子與傻子,倒是絕配。”

  “哈哈哈!”

  三五成群的貴公子哥們笑成一團。

  忽然,橫空砸來不明物。

  “啊!誰砸我?”

  那上一秒還笑得最凶的貴公子,疼得齜牙咧嘴,揉揉後頸,摸著一塊咬了一半的蓮蓉酥:“哪來肖小鼠輩?”

  一句話剛完,隻見二樓一扇半敞窗戶,又飛出來幾塊蓮蓉酥,那蓮蓉酥像長著眼睛似的,一股腦全砸在貴公子腦門。

  “啊啊啊!”

  頓時,慘叫連天。

  正在人潮湧動之時,二樓傳來一聲清脆的輕笑,隨之一個嬌滴滴的女兒聲:“都怪你,害人家都不淑女了。”

  此等柔聲媚骨,該是何樣的玉人啊,

  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二樓半敞的門,隻見一隻纖細蔥白的小手伸出來,隨後,一張素白精致的小臉,著了一身似血的紅衣,張揚中帶了邪魅,著實勾人眼球。

  ——人群中倒抽一口冷氣。

  這般嬌滴滴的嗓音,這般勾魂的臉,竟是兒郎!可惜了,可惜了。

  那貴公子眼前一亮,提了提嗓音:“竟敢對小爺不敬,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何人?”容淺念抱著元帥,不恥下問。

  “我是西北侯府上的三公子。”三公子越發得意了。

  不少圍觀的人不禁同情地看了紅衣少兒郎一眼,這西北侯家的三公子,那真真是個紈。

  容淺念托著下巴,煞有其事地點頭:“哦。”抬眸,一本正經,“那是誰啊?”

  西北侯公子腳下晃了晃,磨牙:“今天小爺非要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來人,都給我——”

  “真吵。”

  懶懶的調子剛落,就聽見一聲狼嚎,那西北侯家的三公子已經以狗吃屎的姿勢趴在地上,眉間一根銀針,入了三分,留了七分,一抹鮮血順著鼻梁淌下。

  這針法,淺一分皮毛,深一分要命。絕!

  原來真人不露相,誰會想到這手無寸鐵的少年郎使得一手好暗器。

  再看,二樓的那少年郎一手撐扶手,翻個身,便輕鬆落在了一樓,走近了幾步,那西北侯公子連臉上的血都不敢擦,哆哆嗦嗦往後退。

  容淺念蹲下,拍拍地上人的臉,笑眯眯地說:“乖,別怕,人家是良家閨秀。以後啊,飯可以亂吃,話可別亂說。”

  良家閨秀?敢問誰見過一針放到一個男人的良家閨秀?更別說這良家閨秀是個美嬌郎。

  “請女俠,”西北侯公子牙根打顫,立馬巍顫顫改口,“請、請少俠明示。”

  “別再罵人家病秧子,小心,”容淺念笑得更純真,更無害,軟綿綿地說,“小心我一針給你斷後哦。”

  西北侯公子一聲悶哼,癱軟在地,大腿根部一根銀針入了八分。

  十三看元帥大人:嗯,目測兩個月不能下床,半年不能行房。

  元帥哼唧:這還算輕的。

  容淺念蹲在地上,撐著下巴看地上疼得半死的男人,眨巴著丹鳳眼:“不過,最後四個字甚是順耳。”

  最後四個字?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西北侯小公子吊著一口氣搜腸刮肚,想起來了,氣將絕時:“倒、是、絕配。”

  容淺念大笑,摸摸他的腦門:“真乖!”

  這一摸……咚!西北侯家小公子嚇得一口氣沒上來。

  “誒!”容淺念歎了口氣,“淑女難為啊。”

  最後,這西北侯家的三公子是被橫著抬出天下樓的,西北侯家的管家順帶把容淺念的賬結了,另外叫了十碟蓮蓉酥,兩壺瓊漿玉,容淺念繼續坐在雅間聽書。

  樓下,從江湖兒女到皇家士族,從武林爭鬥到朝堂詭譎,那說書先生一張名嘴,說得那是繪聲繪色,容淺念聽得是一溜一溜的。

  “且看四姝風華!”說書的白麵先生搖扇一收。

  場下就有公子哥們眼睛放光:“哪四姝啊。”

  白麵書生娓娓道來:“說起這四姝啊,那是個個了不得。天下第一公子上容公子有言。”搖扇,說,“風清繁華清,雨落瑤光雅,隱月善水美,蠱毒離人夭。”

  風清國的繁華郡主,雨落國的瑤光公主,隱月閣的善水,還有蠱毒教的離人,各個都是世間難得的美人啊。

  好個上容!天下女子盡在幾筆點墨間,灑盡風華,傾城傾人。

  嘴的蓮蓉酥有些膩味,容淺念端著酒杯灌了幾口,搖頭:男人分兩種,一種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一種是上半身思考的動物,但是思考的都是下半身的事情。

  容淺念覺得,上容沒準是後者,自然,更不乏前者,一樓就有很多。

  “上容公子果然字字珠璣。”

  這是在稱讚上容,還是認同美人?應該是後者。

  說書的先生搖搖扇子:“自然。江湖誌有言:若論天下事,當屬上容知!”



第二十一章:天下治

  “自然。江湖誌有言:若論天下事,當屬上容知!”

  頓時,一陣狂熱的掌聲,容淺念掏了掏耳朵,搖頭:誒,一群被上容蠱惑了的腦殘粉。抬頭,正瞧見十三一臉癡迷。得,這還有一個。

  “說起上容公子,那才是真真世間奇人。十三歲一曲三國扶風定天下,十四歲官拜雨落少年丞相,十五歲一招破天樞樓五門奇陣。”白麵書生說道激昂之時,臉都紅了,那叫一個激動人心。

  “天下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又是一陣狂烈掌聲。

  “誠然也!”

  這會兒,話鋒一轉,從人物傳記說到了武林秘史。

  “再說這天下第一,天下誌中有言:三分天下,群雄並起,為尊者,七第一。”

  “哪七個第一啊?”席中有人不恥下問。

  “天下第一殺:天樞樓,玄起。”

  “天下第一毒:蠱毒教,離人。”

  “天下第一美:隱月閣,善水。”

  “天下第一蠱:蠱毒教,離然。”

  “天下第一器:璿璣府,茯苓”

  “天下第一魅:天樞樓,紫衣。”

  玉麵書生拍案而起,鬥誌昂揚:“上容一言:強者為尊,堪當大任乃七尊!”

  掌聲震耳欲聾。

  樓下熱血沸騰,樓上容淺念一拍案桌:“這天下誌是誰寫的?”

  “上容公子啊。”十三仍舊一臉癡迷,“其實上容公子還是天下第一醫呢。”

  “老娘要拆了他的招牌。靠,掃黃組居然沒排上天下第一。”

  容淺念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偷天下寶。對上容是一無所知,卻不忘不屑一顧。

  十三就問了:“天下第一什麼?”

  “天下第一偷!”臉不紅心不跳,容妖孽很憤慨,很坦蕩。

  十三丟了個白眼,不理,繼續專心聽自個偶像的傳奇故事。

  樓下,這會兒又從武林秘史說到了天下第一公子,上容。

  “如此亂世,英傑當如是,引無數兒女挽發相許。隱月閣座下第一弟子善水及第之時便放言,當嫁上容之屬。蠱毒教離人更是心係數載,非君不念。”

  英雄美人,癡兒怨女,又是一出風花雪月的好故事啊。

  容淺念正聽得起勁,澄碧來了,怯怯得不敢上前,在十三耳邊說了幾句。

  十三臉一變:“小姐,別聽書了,十二帶話來說,趕緊回府。”

  容淺念擺擺手:“說到正精彩呢。”

  十三上前奪了蓮蓉酥的碟子:“夏王率左翼軍親臨相府,召見相府所有女眷。”

  “動作夠啊。”容淺念拍拍手上的蓮蓉屑,懶懶起身,一笑,眸子彎彎如上弦月,語調懶得像隻貓兒,“十三啊,你去一趟忠親王府,告訴鳳歌兒我看上他腰間朱漆寶玉了。”

  “額?”十三眨眼,眉擰起,這時候?打家劫舍?

  再說,昭明世子的東西,容妖孽什麼時候這麼客氣過。貓膩啊!

  容淺念揚唇,笑得格外邪肆,貓兒似的眼睛透著神秘,掩著嘴說:“別忘了說,很急哦。”

  十三搖搖頭,懶得做無用揣度,轉身去忠親王府。

  “元帥大人啊,你在這繼續聽,回頭告訴我到底上容的老相好是善水還是離人?”

  元帥大人圓溜溜的眼珠子盯著桌上剩下的幾盤蓮蓉酥,轉啊轉,歡地在桌上打滾。

  “乖。”

  容淺念賞了元帥一枚媚眼方走,雅間,無人,一狗,美酒甜點,甚是哉。

  窗落相對,那頭,男子嘴角噙著笑。

  那是一張極為普通的臉,獨獨一雙眼,灼灼清華間,有若隱若現的一抹微藍,一襲白衣,偏生掩不住清冷。

  好個無塵脫俗的公子!

  “青。”

  男子聲音醇厚,似酒釀,微冷,卻極好聽。

  “是主子。”青衣男子極是恭敬。

  男子莞爾,玉白的指尖輕扣案桌:“這天下治經久未改動了。”

  那喚做青的男子微微俯首,不問,眉蹙起。

  那人臨窗,白衣翩翩,驟起的五月風,似也染了他一身清華,他道:“能從我手奪了無靈子,天下第一偷也當屬她了。”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為上容之姿。

  這便是聞名三國的上容公子,一襲白衣染浮世之塵。

  上容淡笑,微藍清眸一點光彩,想是想到了妙人趣事。

  “主子,屬下有一事不明。”

  上容懶懶依窗,添了抹邪肆:“說說。”

  “論武,論智,主子皆上,太傅府那晚如何讓她奪了無靈子?”

  多載來,這世間,他遺世獨立,五指之間從無錯算,獨獨那一次,錯了,敗了。

  那晚,那女子,皆成迷。

  他依舊輕笑,細看眸間有清冷之色:“青,你多言了。”

  “屬下逾矩。”

  上容未語,一雙清眸落在那窗後,一隻歡脫的狐狸犬兒。

  青也望過去:這狐狸,與它的主子,甚相像。想起那個女子……青無奈又好奇。

  臨近午時,容淺念方回府。

  “小姐回來了,夏王殿下正在主院等著呢。”素來沉穩的十二也不免有些焦急,想來,夏王來著非善。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09:10 PM


第二十二章最毒容小九

  “小七小八去了沒?”容淺念對鏡,卸了易容,俏臉微白,散下長發,一身紅衣下是素錦襦裙。

  這身裝扮,哪還有半分張揚邪魅,活脫脫就是一受欺負的弱女子。

  十二回:“還沒有。”

  容淺念笑得輕謾:“八成在對鏡貼花黃呢。”揚唇,笑得春風明媚,“十二啊,小七小八在美人樓定好的胭脂是不是該送過去了,女兒家的自然得為悅己者容。”

  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還是掩人耳目聲東擊西?

  總之,依容淺念的性子,要往黑處想。

  “可是那夏王看到了小姐的臉了?”十二問。

  容淺念伸出食指,左右搖晃:“非也非也。”

  既然不是利己,那就是損人,十二不做他想。這是要陰人的節奏,得罪容九,果然別想消停。

  容妖孽倒是一本正經,端的是大度雍容:“我這做妹妹的自然得幫襯著兩位姐姐,帝京閨閣中,心係夏王殿下的姑娘家數不勝數,得讓夏王殿下對兩位姐姐留下深刻的印象才好。還記得我去年及第之時兩位姐姐可是送了我上好的胭脂雪,我自然要投桃報李才對。”

  投桃報李?

  那胭脂雪,隻要抹上一丁點,那俏生生的小臉蛋怕是就不剩一寸好地方。

  陳年老賬秋後算!

  容淺念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記性好,尤其是記仇,那叫一記一個準,一筆一筆算。吃虧?那是啥玩意。

  十二權衡,試問:“那黑蜈蚣如何?”

  黑蜈蚣乃唐門獨門毒藥,平日,十三最喜歡撒的一種,讓人麵腫流膿,毀不了容,但短時間也見不得人。

  眼下,容七容八不能弄死,隻能玩玩。

  不想容淺念笑著搖頭,丹鳳眼有碧波滑過,一臉單純無害:“十二啊,小姐我可教過你有恩必報哦,有好東西我這做妹妹的怎麼能私藏呢。”

  這是有仇必報吧!而且連本帶利。

  黑蜈蚣還不算好?陰人坑爹的必備良藥好不好?

  好吧,十二低估了容淺念的腹黑程度。

  十二虛心請教:“那小姐覺得?”

  容淺念笑得眉眼彎彎,眸光亮了明媚春日:“院子那醉蘭和烏風草長得甚好甚好啊。”

  十二、十三皆是唐門之後,不過五年,容淺念玩毒的本領長江後浪推前浪。

  果然,最腹黑者,容淺念也。

  這醉蘭沒毒,這烏風草也沒毒,隻是抹了醉蘭胭脂的容七遇上抹了烏風草的容八,好家夥,那就得雞飛狗跳。

  十二低頭,看腳,歎氣:最毒不是黑蜈蚣,乃容淺念。

  這醉蘭遇上烏風草也就皮癢,肉癢,骨頭癢,越撓越癢,越癢越撓,要不了命的,隻是脫一層皮而已,而已!

  美人苑,容久正攪亂了一腦子黑水,對鏡貼花黃的容七容八噴嚏連連。

  正是此時,容相府的會客廳,文氏正作陪夏王,端的是雍容且華貴。

  “我家相爺不在府中,多有怠慢之處,還望王爺恕罪。”

  夏王蕭簡慢條斯理品茗,窺不見一絲眼底一絲波瀾起伏,隻道:“夫人嚴重。”

  夏王與容相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夏王突然造訪,文氏自然多留了分心思:“王爺,恕民婦多言,此次王爺到此所為何事?”

  蕭簡一貫的麵無表情:“尊皇命。”

  夏王蕭簡素來言簡意賅,惜墨如金,文氏自然知道,當下也不好再問。

  “是民婦逾越了。”轉頭,吩咐道,“容福,去催催幾位小姐。”

  頃刻,門外來報:“七小姐、八小姐、九小姐到!”

  沉香縈繞間,三個倩影款款進來。

  文氏笑得慈眉善目:“這是小女年華,這是小女錦繡。”一一介紹完,到容淺念之時,文氏笑意不減,細聽語氣僵硬了些,“這是府的老九。”

  容淺念垂眸,翻白眼。這老婆娘連名字都省了,也對,這整個帝京都知道容家有個傻女容九,可沒人知道容家有個女兒容淺念。

  蕭簡隻是匆匆一眼,品茗不語。

  文氏心卻打起了算盤:夏王蕭簡是已故年皇後之子,年皇後又是太後的內家侄女,這太後將夏王是疼到了心肝,再加上夏王身後的年家,那可是風清首富,除了太子,放眼整個風清就沒有比夏王蕭簡更尊貴的男子。

  文氏衝著兩個女兒使了個眼色,容年華蓮花移步,緩緩俯身,甩帕:“恭請王爺金安”

  但見那容年華一身淡粉衣裙,長及曳地,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好個活脫脫的美人胚子啊。

  可惜,蕭簡隻淡淡一瞥。

  比起容年華的從容大方,容錦繡小家碧玉得多,上前,行禮:“王爺萬福。”淺藍的長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紗衣,亦是標準的秀女妝,本是清麗的容貌,卻被裝扮的越發嬌媚起來。

  好一番濃妝豔抹啊,怕是花了不少心思。

  可惜,蕭簡又是淡淡一瞥。

  果然,如傳聞,夏王蕭簡不愛美色,鑒定完畢,容淺念上前,躬身,行禮:“見過王爺。”

  明明一個淑女禮,硬生生被容淺念帶出了一股子江湖味。

  誒,淑女難為啊。

  “怎的這般沒規矩,連禮也不會行。”轉身,對著蕭簡堆笑,“家老九幼時生了怪病,未上過台麵,還望王爺海涵。”

  這話說的,聽聽多寬宏大量,多雍容大度,就差鐵麵無私上去給容淺念驗明正身,然後告誡天下:我家老九是個傻子。

  靠,臭婆娘,這筆賬老娘先記著。容淺念隻動心思不動嘴。

  “相府未出閣的小姐可都在此。”

  “除卻幾年不出閨閣的繁華郡主,其餘都在了。”

  蕭簡放下茶杯,修長的指有一下沒一下扣著案幾,抬眸,視線落在容淺念身上:“你是容家小九?”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09:15 PM


第二十三章:栽贓嫁禍

  “你是容家小九?”

  容淺念沒抬頭,點頭。

  蕭簡手上動作一頓,道:“抬起頭來。”

  當下,容錦繡含羞帶切的小臉就僵了。

  容府誰不知道,這容錦繡愛慕夏王。容淺念聞到了一股子酸味,心情大好,大大方方便抬起頭來。

  蕭簡這才看清容淺念的臉,五官明明生得極是標誌,應許因為那雙慧邪流轉的眸子,增了一股英氣與灑脫,一身素白的衣裙,廣袖,束腰,長發束起,明明亂七八糟的打扮,卻讓她傣一股亦男亦女的張揚。

  好一個容家‘傻女’,好張惑國傾城的臉。蕭簡似笑非笑,上前,問道:“你的狗兒名喚天蓬元帥?”

  果然如此,是狐狸,都有尾巴。容淺念淺笑盈盈:“嗯。”

  “好個威武驍勇的名字,本王倒想見上一見。”

  那邊母女三人麵麵相覷,不知所雲,這麼就扯到狗身上去了。

  容淺念不疾不徐,緩緩答道:“臣女那狗兒連日來興奮躁動,夜哼叫不眠,想是到了初春之際、思欲之時,便送去訓寵所偶配去了,若是王爺現在想見,怕是要隨臣女一起去一趟訓寵所了。”

  字字坦蕩,頭頭是道,句句在理。

  這廝,最擅長裝,其次,掰!

  效果立竿見影,蕭簡愣了,平生大概沒遇上過這樣口無遮攔的閨中女子。

  “小九,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能口出不堪之言。”文氏疾言厲色,“還不退下。”

  容淺念還有個優良品質:得寸進尺。她不退,反而進了一步,嘴角暈開一抹笑,眉眼彎彎,梨渦淺淺,煞是靈慧,道:“大娘此言差矣,貪、妄、欲、色,皆是人之本念,繁衍生息更是所有生物本能本責,何來不堪一言。若是不堪,七姐姐和八姐姐怎麼來的?”眸光流轉,看向蕭簡,笑眯眯問,“王爺,你說是與不是?”

  蕭簡一怔,眸子映出女子笑靨如花,美得撓人心肺。

  “素聞容家小九癡傻,竟不想癡傻之人竟有點墨經綸。”眸子越發深了,似沉沉暮靄。

  天家的男子,果然個個渾身都被孔雀膽泡過,哪都毒。

  容淺念隻是笑笑,不否認,一副乖順狡猾的貓兒模樣:“臣女素聞夏王殿下驍勇善戰,乃風清第一統帥,竟不想關心起我的狗兒,著實讓臣女受寵若驚。”

  小樣!想摸姑奶奶的底。

  這女子,深不可測!

  一來一往,各有所思。

  “市井流言果然作不得數,容家之人又豈會是癡傻之輩。”蕭簡嘴角了一抹玩味的笑,寬袖下的掌心生起淡淡光暈。

  這一掌下去……不是非死即傷便是真相大白。

  容淺念但笑不語,眸子煙籠寒水,水蒙蒙得看不透澈,指尖銀針待發。

  正待一觸即發,文氏見縫插針:“王爺,我家小九兒素來身體不好,養在深閨多年,疏於禮教管束,衝撞了王爺還請王爺看在相爺的幾分薄麵,擔待一些。”笑容滿麵,儼然一副貴婦做派,又道,“錦繡,給王爺奉茶。”

  容淺念斜長的丹鳳眼眯了眯,銀針背手一收,便已換了方向。

  那邊,容錦繡矯揉造作了一番,欲怯還羞地望了蕭簡一眼,端了茶盞碎步上前,一步,三含羞凝望,暗送秋波。

  容淺念雞皮疙瘩竄起,指尖一抖。

  “啊!”

  一聲嬌滴滴嚶嚀,容錦繡身子一歪,倒在了蕭簡懷中。

  好一出投懷送抱啊!

  容淺念摩挲摩挲指尖,哪還有銀針,盯著容錦繡的襦裙:嘖嘖嘖,真準。

  那襦裙下,赫然一枚錚亮的銀針。再抬眼看看蕭簡,掌心的內力收了。

  容錦繡掙紮著起身,不料,又摔回蕭簡懷,小臉緋紅,眸兒能滴出水來,怯怯地看著一眼:“王,王爺。”

  蕭簡臉色一沉,甩袍起身,容錦繡猝不及防,跌在地上,襦裙染了茶漬。

  文氏連忙斥:“錦繡,怎麼冒冒失失的,還不給王爺賠禮。”

  賠禮?幾陪?三陪夠不夠?容淺念暗暗咋舌,對這京都第一貴婦深感佩服。

  容錦繡連忙起身,腿一軟,踉蹌了幾下,臉色疼得發白,咬著牙,拿出錦帕在蕭簡胸前擦拭:“王爺恕罪,臣女冒犯了。”

  蕭簡一張冷俊的臉,更沉了。

  誒,怎麼就沒給一掌拍過去呢?容淺念看看蕭簡黑鍋般的臉,有些失望,摸了摸鼻子,掩嘴,忽然驚呼:“姐姐,你的臉!”

  “我的臉怎麼了?”容錦繡仰頭,一張俏臉,微微紅腫。

  醉蘭遇到烏風草……容淺念看向容年華,眼驚恐乍現,又是一聲驚呼:“七姐姐,還有你!”

  容錦繡順著看過去:“啊!”

  頓時,所有視線落在容家兩位小姐的臉上,才短短一個須臾的時間就紅腫得看不出原來的容顏,哪還有貌美如花。

  怕是今日之後,夏王蕭簡對容相家兩位閨閣小姐印象深刻啊。

  文氏大慌,但多少是見過大場麵的貴婦,立馬上前擋住:“,撫兩位小姐進去。”

  會客廳亂做一團,就差雞飛狗跳,獨獨一個人,東張西望,甚是歡脫。

  蕭簡一雙厲眸向容淺念,她大大方方回了個煞是迷人的笑容。

  正於此時,一個一身戎裝的男子走到蕭簡身邊,耳語了幾句。

  容淺念豎起耳朵。

  “王爺,忠親王府遭竊,昭明世子腰間的朱漆寶玉被盜,昭明世子言,掃黃組所為。”

  這廝,耳朵真尖!

  容淺念笑得歡了,想著,鳳歌兒比母豬靠得住。

  戎裝男子說完,蕭簡眸光一凝,道:“今日叨擾,本王告退。”

  文氏正忙著遮家醜,巴不得呢,連連告罪道:“府兩位小姐抱恙,民婦就不遠送了,還望王爺恕罪。”

  蕭簡轉身,與容淺念擦肩而過時,唇角一揚,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聞。

  “好個容九!”

  “過獎過獎。”

  蕭簡似笑非笑,起步,錦袍拂起一襟寒冽。

  誒,男人等於麻煩,危險的男人等於大麻煩。顯然,蕭簡是個危險的男人。容淺念心想著,以後得繞道。

  出了會客廳,外麵陽光正盛,容妖孽心情大好,托著下巴笑得妖孽。

  打家劫舍、栽贓嫁禍、逗女人,此乃容淺念人生三大樂事,就剛才那一會兒,三樣都做齊全了,能不心情大好嗎?

  整整一天下來,容相府雞飛狗跳,太醫一撥一撥請進府,兩位小姐一陣一陣鬼哭狼嚎,據說,七小姐的臉血肉模糊了,八小姐的臉不堪入目了,太醫們束手無策了。

  容淺念聽說這一段的時候,躺在梨花樹下曬太陽,哼了一曲名曲,叫做《癢》。

  還據說,七、八小姐一整天都在哭著喊著:癢癢癢。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09:22 PM


第二十四章:怪只怪蜜蜂長眼

  傍晚時分,容相府鬧騰了一天,才算安靜下來。容淺念的美人苑就不安寧了。

  “容小九。”

  人還沒到,容錦繡的聲音就吼過來了,驚了苑梨花樹上的鳥兒。

  十三瞅了一眼十二:居然還有力氣來找茬。

  十二深思:醉蘭與烏風草果然不夠毒。

  澄碧小媳婦一般想看不敢看。

  容淺念慢吞吞從軟塌上撐起身子,一臉驚愕:“哎呀,八姐姐怎麼來我這了?”撓著元帥大人的白毛,眼睛彎成月牙兒,“姐姐的臉不癢了?”

  不說還好,一說容錦繡覺得骨頭都癢了,抓抓臉,撓撓脖子,卻似乎怎麼也撓不到癢處,一張臉被白紗包得嚴嚴實實,露出一雙陰鷙的眼,惡狠狠瞪容淺念:“容淺念,把解藥拿來。”

  容淺念一臉無辜:“什麼解藥?”

  “少給我裝蒜,一定是你動了手腳,害我在夏王面前丟盡了臉面。”

  容淺念眨眨眼,十分純良:“八姐姐,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姐姐說妹妹我下了毒,可有憑證?就連我家元帥兒也知道,這沒證沒據地栽贓嫁禍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逗弄著懷的狗兒,“是不是元帥?”

  “啾啾啾。”元帥笑得一臉無恥,用臉蹭容淺念胸前,十足的狗腿。

  容錦繡對某狗是又恨又怕,橫了元帥一眼,轉向容淺念:“不是你還能是誰?我和七姐姐的臉都成了這樣,就你沒有。”

  “嘖嘖嘖嘖,誒!”一番咋舌歎氣後,容淺念揚起素淨的小臉,眸兒一轉,似怨似哀,“妹妹我雖然癡傻,也不至於膽大妄為到當著夏王與大娘的面對你下毒吧,何況眾目睽睽之下,我也沒有機會下毒。再說了,太醫可說姐姐的臉是花粉過敏所致。”容淺念看著容錦繡慘不忍睹的小臉,甚是同情,“怪只怪那蜜蜂兒長了眼,竟識得如花美貌,將姐姐的臉當作了花來采。”

  十三撲哧一聲,沒忍住,就連冰山臉的十二嘴角也抽了又抽,澄碧磨牙,暗罵:無恥!

  “你——”容錦繡氣結,拽在手的裙子都揉得不成樣子,怒極敗壞地吼,“你、你胡攪蠻纏。”

  胡攪蠻纏?這人咋就這麼天真呢?

  十三搖頭:這是毒舌。

  十二沉思:這是本事。

  澄碧哭了:這就是一孽障!

  有著毒舌本事的孽障半躺在軟榻上,手捏著一朵飄落的梨花,左右擺弄,漫不經心地道:“這姐姐可就冤枉我了,要不你問問我們家元帥兒。”戳了戳元帥的胖乎乎的肚子,“元帥啊,八姐姐是不是很秀色可餐啊,是不是你也想如那蜂蜜兒一般上去親上幾口啊?”

  “啾啾啾!”元帥大人飛舞著爪子就要撲上容錦繡。

  容錦繡大驚失色,連連後退:“快,把它拿開。”

  容淺念扯了扯元帥的小短腿,煞是遺憾:“元帥啊,姐姐不喜歡你呢。”

  元帥大人一臉委屈,往容淺念懷蹭了蹭,求安撫。

  “乖。”容淺念順了順元帥的毛,指尖轉動,素白的梨花兒轉了個方向,對準的正是容錦繡上午才被銀針紮過的腿。

  這一花瓣下去?又得躺多久啊。

  十三興奮了,十二面無表情,澄碧恨恨咬牙。

  那梨花瓣兒正欲脫離指尖,容錦繡忽然一聲尖叫:“啊!”

  容淺念眯了眯丹鳳眼,將還未來得及脫手梨花瓣吃進嘴。

  這風刮得妙啊,樹葉兒沒動,連元帥大人的白毛兒都沒動,獨獨容小八的面紗不見了蹤影。

  “我的面紗,快,我的面紗。”容錦繡追著面紗手忙腳亂。

  容淺念驚歎:“誒呀,姐姐你的臉!”

  容錦繡頭一轉,面紗飛遠了,頓時,十幾雙眼睛向容錦繡的臉。

  呼呼呼——全是抽氣聲,那張臉橫七豎八皮血翻滾,著實不忍直視啊。

  “啊啊啊——”容錦繡連連尖叫,以袖遮面,四處逃竄。

  容淺念揮一揮衣袖:“姐姐,慢走不送啊。”

  容錦繡跛著腳幾個鼠竄,不見了蹤影。

  這美人苑啊,妖物作祟,容家的別個小姐來一回,逃一回。

  澄碧默默地哀怨:天降妖物!

  空中那詭異的風一吹,面紗就落在了容淺念手,她捏著面紗。

  嗯,不錯,錦繡坊的新貨。

  收了面紗,揣在懷,語調百轉千回:“鳳歌兒。”

  澄碧眼睛一亮,四處梭巡,但見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昭明世子此時正一隻腿倒掛橫梁,一頭潑墨的青色隨風飄揚:“小九可是想我了,竟是這般溫柔。”

  蕭鳳歌薄唇輕揚,淺笑,竟比那梨花美上三分。

  “滾。”容淺念捏了瓣梨花砸過去,嘴道,“學什麼不好,專學我做梁上君子。”

  蕭鳳歌縱身一起,兩指撚住橫來的梨花,腳下輕點,緩緩落地,一身白袍卷起梨花紛飛,而他,從花中走來,重瞳懶懶凝著軟榻上的人兒,道:“你倒好不瀟灑,在院子戲耍姑娘,可憐我為你東奔西走,還要應付蕭簡那個難纏的主。”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09:26 PM


第二十五章:落花流水各有意

  “你倒好不瀟灑,在院子戲耍姑娘,可憐我為你東奔西走,還要應付蕭簡那個難纏的主。”

  容淺念像隻懶貓兒般窩在軟榻,動都不動:“他信了沒?”

  “自然信了,你大可放心,他不會再懷疑到你頭上來。”

  容淺念投給蕭鳳歌一記笑:“真乖。”

  這語氣,和安撫元帥大人時一模一樣,蕭鳳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是覺得這廝無恥的時候最可愛。

  “世子爺。”澄碧移著小碎步上前,弱弱地喚了一句。

  蕭鳳歌端了個風情萬種的笑:“澄碧啊,跟著小九可好?”

  澄碧看著自家主子,泫然欲泣,連連搖頭,跟受氣的小媳婦一般。

  “不好啊。”蕭鳳歌拖著長長的調子,繼續笑,看似沉思。

  這笑,怎麼看著與容妖孽如出一轍啊。澄碧眼皮直跳,背脊出冷汗。

  頃刻,聽得昭明蕭鳳歌慵懶邪魅的調調說:“那去給爺弄盤核桃酥來,爺賞你兩塊。”

  澄碧眼珠子耷拉,紅了:“爺。”好不可憐啊。

  蕭鳳歌桃花眼拉出個撩人的弧度,對著澄碧拋了個媚眼:“少擱點糖哦,小九不喜歡太甜。”

  澄碧眼珠子一眨,金豆子掉了,默默地轉身,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聽說忠親王從江南回來了,你不在王府氣你老爹,怎麼來我這了?”

  蕭鳳歌笑笑,很不客氣坐過去,霸占了容淺念半個軟榻:“不是看上我的黑漆寶玉嗎?這不給你送來了。”解了腰間的鑲玉錦帶,扔給容淺念,道,“你倒生得一雙好眼睛,一看一個準,這玉值一座城池。”

  容淺念接過,細細端詳,眼眸兒如那玉般靈透,笑著打趣:“舍不得了?”

  蕭鳳歌俊臉湊過去:“我人都是你的,這些身外之物自然也都是你的。”

  十三憋笑,十二看著蕭鳳歌搖頭:這真的是京都的小霸王昭明世子?

  容淺念伸出一根手指,像戳元帥的肚子一般戳著蕭鳳歌的腦袋,笑得那叫一個勾人:“我是睡了你,還是睡了你?讓你這般非我不嫁?”

  蕭鳳歌一張妖異魅惑的俊臉沉了,桃花眸水光瀲灩:“小九,你對我怎如此狠心,在風清,女子隻能收心愛男子的腰帶,你都收了我的腰帶,自然是要負責的。”

  這語氣,多像深閨怨婦啊。

  剛走進院子的澄碧聽到這一句,腳下一個打滑,盤子的核桃酥險些扣在地上。心哀怨:我家爺被妖孽禍害得不成樣子了。

  那廂,容淺念笑得嘴角開了明媚的花兒:“鳳歌兒啊,我可是未出閣的姑娘家,休要壞了我名聲,要是我嫁不出去,後果很嚴重哦。”

  蕭鳳歌又湊過去:“嫁不出去好,來我忠親王府,小爺我給你管一輩子的飯。”

  因著未係腰帶,蕭鳳歌衣襟半敞,若隱若現的鎖骨著實勾人犯罪。

  如此這般妖嬈的昭明世子,擱容淺念這,也就倒貼的份。

  容淺念將眼前放大的俊臉推開,接過澄碧端過來的核桃酥,含了一塊,口齒不清地說:“不怕你家的老頭打斷你的腿?”

  “他哪有時間管我,最近皇帝老頭正琢磨著給蕭十納妃,京都閨閣女子那麼多,有得他頭疼的。”

  一句話剛落,容淺念喉嚨一哽:“咳咳咳。”

  難得,容妖孽被噎到了。

  蕭鳳歌攬著她的肩,輕輕拍著:“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容淺念小臉紅紫摻半,眼珠子瞪大:“納妃?給蕭十?”

  蕭鳳歌哪見過這樣大驚失色的容淺念,不由得幾分好笑:“你怎麼那麼激動。”

  當然激動,那是我的壓寨相公!容淺念相當憤慨。

  蕭鳳歌一邊拂著容淺念的背,一邊碎碎道:“也對,蕭十那個藥罐子,哪消受得起美人恩,獨獨那晉國公偏生要將女兒送去守活寡,這不,正上了折子,要與皇家十子聯姻。”

  容淺念一聽,磨牙:“好你個賣女求榮的晉國公,也不怕天打雷劈。”說罷,一掌拍在軟榻上,咯吱一聲,軟榻將散未散。

  向來,容家妖孽看上的,覬覦者,天打雷劈還算輕的。

  十三看了一眼十二,十二看了一塌的軟榻,姐妹兩心有靈犀了一回:完了,晉國公完了。

  蕭鳳歌俊逸的眉頭擰得死緊:“別激動,又不是賣你求榮。”

  容淺念連笑三聲,一聲比一聲陰冷滲人,哼哼道:“眼下這天氣烏雲壓頂的,你說是不是該下點雨打點雷,最好劈死個誰?”

  劈死誰?晉國公?還是晉國公那個將要守活寡的女兒?

  可這眼下,星子漫天,月滿西樓。

  蕭鳳歌眸中所有星子,卻忽然隕了,暗沉沉的,灼灼看著容淺念:“小九,你可識得蕭十?”

  容淺念想也沒想,搖頭:“不識。”她家壓寨那位,喚作蕭逸遙。

  她回答的太快,快得忘了尋思,忘了一貫的真真假假、插科打諢,他頓覺心中扯了一下,越發深切地凝著眼前的人兒:“我怎麼覺得你在撒謊。”

  “你就當我撒謊好了。”容淺念眸子一斂,清澈得能一眼望到底,獨獨望不見任何倒影。

  第一次,他覺得,這個女子,他離得好遠好遠。

  手,擒著她的肩,不知不覺地緊了一分,他眸光暗淡卻灼人:“小九,答應我,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千萬不要喜歡別人。”嗓音暗沉。

  他是風清尊貴的昭明世子,只在她眼前,他是蕭鳳歌,只是個男子。

  肩胛生疼,容淺念皺眉,嗔怒道:“你抽風啊。”兩人打打鬧鬧了三年,這般陌生的他,她不適應。

  蕭鳳歌鬆手,嘴角一揚,玩味地笑著,半真半假的語氣:“自從遇著你,我便日夜抽風,足足三年。”

  蕭鳳歌的一句玩笑,容淺念隻是扯扯嘴角,笑得漫不經心,看著月,尋思著什麼。

  蕭鳳歌苦笑,不再言語。

  她啊,長了一雙能看透世間的眼,獨獨看不透他的癡念。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09:30 PM


第二十六章:品花弄玉的秒事兒

  五月的天氣,連著幾日,陽光明媚,萬無雲,沒有打雷下雨,更沒有劈死晉國公與他那要送進椒蘭殿當活寡婦的女兒。

  於是乎,容淺念鬱結了。

  容淺念有個習慣,她一鬱結就食欲不振,一食欲不振一肚子黑水就開始鬧騰,一鬧騰就想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不,夕陽剛下,月亮剛出來,容淺念抱著元帥大人就不見蹤影了。

  十三問十二:小姐哪去了?

  十二回答:今天市井說,晉國公家的三小姐要上護國寺祈福。

  十三豁然開朗:原來幹天打雷劈的事兒去了。

  澄碧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暗自搖頭:禍害,禍害,禍害!

  夜黑風高,月如鉤,小巷子安靜如斯,忽然,一聲嘶吼,驚了馬。

  月下,馬邊,四個大漢悶聲倒下,後頸,一根銀針入肉三分。

  “馬兒乖。”

  這沉寂如斯的小巷,那聲音清淩淩的,似風卷珠簾,發狂顛簸的馬兒忽然安靜下來,車,喘息驚叫聲緩緩小了,一隻素白的小手撩開車簾,隨即,露出兩張麵色慘白的小臉,看穿著打扮,是士族家的小姐與丫鬟。

  “你,你是什麼人?”那綠衫丫鬟嗓音顫顫,嚇得不輕。

  隔著半近不近,那人立於馬前,杏黃的月光下,他一身紅衣妖嬈,長髮高束,眸中淡淡清輝徐徐。

  好一個俊美的少年郎。

  男子一笑,眸子更亮了幾分,了幾分靈慧狡邪:“你說呢?眼下伸手不見五指,陰風陣陣,花粉巷孤男寡女的,你說我是什麼人?”

  男子撩起紅衣,好不妖嬈,眸子肆無忌憚地看著馬車中的人兒。

  儼然一副采花的架勢。

  “大膽賊人,離我家小姐遠點。”綠衫女子壯著膽子道。

  那紅衣少年郎邪邪一笑:“哎呀,小姑娘好眼神啊,在下衣冠楚楚居然還被姑娘瞧出了端倪。”

  一句話說完,馬車的兩位姑娘煞白了臉,馬車外的男子笑得更痞氣了。

  綠衫丫頭縮縮脖子,聲音顫抖:“我家小姐可是晉國公府的千金,你,你識相的速速——”

  一句話還沒說完,那姑娘便眼珠一翻,倒下了馬車,人中處,銀針蹭亮。

  “啊!”晉國公千金驚叫,牙齒打顫,“你,你把她怎麼了?”

  “放心,本公子是惜花之人,做不出辣手摧花之事,只是讓她睡會。”嘴角暈開一抹妖異非常的笑,挑著丹鳳眼看馬車的人兒,“像姑娘這般如玉的人兒,在下自然要好好疼愛一番。”

  說著,含笑上前,風卷起他妖豔紅衣,這夜也染了幾分邪肆。

  晉國公府那嬌滴滴的千金哪見過這般浪蕩兒,嚇得花容失色,口齒不清:“你作甚?”連連後退,“不要,不要過來。”

  “女子可都是口是心非的,你即讓我不要過來,那麼——”少年郎腳下輕點,一個翻身,側臥在了馬車,一把將女子抱了滿懷,端起女子怯生生的臉,道,“當下這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你說我要不做點品花弄玉的妙事兒來,豈不辜負了姑娘這等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的美人。”

  “公子,求你放了我。”嬌滴滴的人兒眸子含淚,雙肩輕顫,好不招人疼愛。

  少年郎伸手,挑起女子的臉,指尖輕輕抹著她眼角的淚珠:“面若桃花眸似醉,帶雨梨花柳扶風。好一個妙人。”湊近一分,男子在女子耳邊吐氣,低語,“你說,這等妙人被我采摘了去,晉國公還有沒有臉面與皇家聯親?”

  女子身子一顫,驚懼抬眸:“你是什麼人?到底,到底要做什麼?”

  他笑,眸子清澈如冰淩:“我是賊人,自然做些采花戲玉的勾當。”一語落罷,一把將女子拉到懷,溫香滿懷。

  重重跌進男子懷,女子推卻,臉羞紅:“不,不要。”抬眸,可憐楚楚地央求,“求、求你。”

  他仿若未聞,托著下巴端詳女子,似在思考:“從哪開始下手呢?”

  語落,修長白皙的指尖一挑。

  女子長衫落地,一身冰肌玉骨在月下照得緋紅。

  “啊!”逼到馬車角落的女子,拽著僅有的褻衣驚叫出聲。

  紅衣少年郎一手撐在女子身側,看著身下受驚的人兒,笑笑道:“對,就這樣叫,再大聲點。”

  女子臉色一白,咬著唇,顫抖,卻是怎麼也叫不出來了。

  “不急不急,長夜漫漫。”

  隨之,一陣清泠的笑聲,伴著女子壓抑的嚶嚀。

  馬車外,月色妖嬈,馬車,活色生香。

  須臾後,馬車男子一聲歡暢的叫聲:“哇!手感真好。”

  又半響後,一隻白毛球狀物被扔出了馬車,還有男子惱羞成怒的聲音:“元帥滾一邊去,別擾了老子好事!”

  馬車外,元帥可憐巴巴地望著馬車。

  這般妖孽的紅衣少年郎,不是易容後的容淺念又是哪個?

  長夜漫漫啊,這才剛剛開始呢。

  鬧騰了一夜,天際翻了魚肚白,這市井又熱鬧了。

  今日陽光明媚。右相容府美人苑的梨花開得格外得豔。

  梨樹下,一張雕木的案幾上擺了幾碟精致的點心,依著軟榻放著,榻上,容淺念側著半個身子,撐著下巴:“十三啊,今天市井可有什麼趣事,說來聽聽。”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09:35 PM


第二十七章:傷風敗俗皆為所好

  梨樹下,一張雕木的案幾上擺了幾碟精致的點心,依著軟榻放著,榻上,容淺念側著半個身子,撐著下巴:“十三啊,今天市井可有什麼趣事,說來聽聽。”

  五月微暖的旭日漏過盛開的梨花,點點斑駁落在那人臉上,眸,長睫撲閃,像欲飛的蝶。

  好不瀟灑愜意啊!

  十三眨眼,問到:“小姐指的是?”不禁想,這廝莫不是又幹什麼傷天害理的勾當了?

  容淺念懶懶抬手,十三奉上香茶,側耳細聽,聞見容妖孽一聲輕笑,煞是歡:“比如哪家官人偷情,哪家貴婦出牆,哪家小姐被戲。”指尖卷著墨髮玩弄,補充道,“傷風敗俗皆為所好。”

  聽聽,這都什麼惡趣味。這妖孽,就好上這一口了,唯恐天下不亂!

  十三鄙視了一把,扯扯嘴,說起了京中傷風敗俗的趣事兒:“晉國公府的三小姐一夜未歸,今個兒辰時被市井的小販發現,正橫躺柳巷,衣不蔽體,一身冰肌玉骨不成顏色,想是被登徒子輕薄了去。晉國公大怒,滿城緝拿賊人。”

  容淺念聽得津津有味,連手喂食的動作都停了,托著下巴咋舌:“嘖嘖嘖,可惜了,可惜了。”摩挲著自個的手指想:果然下手重了點。

  除了這惋惜感歎的語氣,臉上哪有半分可惜之色,指不定心怎麼幸災樂禍呢。十三對此,見怪不怪,順著容淺念的話又道:“確實可惜,就算這晉國公的小姐是完壁之體,也入不得天家的宮門了,這折辱聖顏可是大罪。”

  那廂,容淺念塞了塊蓮花糕,笑得更歡暢了。

  十三義憤填膺:“要說那賊人也真真可恨,這毀人清白壞人姻緣可是要遭天譴的。”

  一句話才剛落。

  “啊且!”容淺念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噴了十三一臉的糕點屑沫。

  這人啊,不怕做壞事,就怕做完遭人惦記,這不,現世報來得真。容淺念覺得鼻子很癢,想來在心問候她的人不在少數。

  十三抹了一把臉:“小姐,你怎麼了?”

  容淺念吸了吸發癢的鼻子,揮揮手:“沒事沒事。”

  十三不放心:“怕是夜染了風寒,回頭熬點藥。”

  容淺念笑著搖頭:“不用。”半躺下榻中,她懶洋洋地眯了眯眸子,“眼下陽光明媚萬無雲,我甚愜意。”

  十三抬頭,空中飄來一朵烏雲,正壓頂。十三有種預感,這妖孽一定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或者將要幹那勾當。

  這年頭,某人閑了,傷風敗俗的事就特多。

  方一日光景,晉國公家三小姐殘花敗柳之身為市井津津樂道,自然,傳進了天家的宮門,慧帝大怒,責晉國公教管不嚴,聯姻作罷,晉國公一張老臉擱在了褲腰帶上,逢人便以袖掩面、苦不堪言。

  說到這,可就有件怪事了,這晉國公丟的是麵子,這國公三小姐丟得可是裡子,卻有聞道,三小姐食膳照常,不哭不鬧,非但不見半分羞愧欲死,反倒面色紅潤。

  十三聽此不禁感歎:這年頭,采花賊偷的不只是人,還有心。

  於此,容妖孽眯眼笑道:魅力這東西啊,就是擋不住。

  市井皇庭熱鬧了一整天,天一黑,有人就不安分了,用十三的話說,容淺念就是為黑夜而生的。

  椒蘭殿外,一盞青燈微亮,淡淡青灰色的光暈下,拉出一道斜長的影子,那人影斑駁跳動,畏手畏腳像隻偷腥的貓。

  可不就是偷腥嘛。

  素白的手,方一攀上窗紙,一道低沉婉轉的嗓音緩緩道了句:

  “怎生又翻牆。”

  這夜很溫柔,這聲音更溫柔,容淺念心開了朵花,美滋滋的。

  她笑盈盈道:“職業習慣。”尋了個離蕭歿近的椅子坐下,將臉湊過去,“我這樣你都認得出來?”

  澄碧那一手絕頂易容術果然浪得虛名啊。

  他眸光淺淡,笑,亦是極輕:“你的眼,我總認得。”

  破天荒的,容妖孽耳根子熱了一把,長睫撲扇得極,假意咳了一聲,心頭癢癢,手也癢癢,忍不住想:這男人太勾人犯罪了。

  蕭歿淺笑,倒了一杯茶,落於茶盞的指尖微微剔透:“江南的蕊尖,想是你會喜歡。”

  喜歡,喜歡這茶,更喜歡……咳咳咳,沏茶的人。容淺念眉開眼笑抿了一口:“你在等我?”

  留了燈,等了門,還沏了茶,容淺念心花怒放了。

  片刻才沉吟,他薄唇輕啟,淡淡的一個音節:“嗯。”

  眼笑意璀璨了三分不止,又湊近一點:“為什麼等我?”

  容淺念就是看到值錢的寶貝也沒這麼殷殷期盼過,這模樣,和元帥大人發春時一般。

  他遲疑,杏黃的燭光映紅了他眉間朱砂,那朵未開的曇花竟是那般豔麗:“晉國公千金名節被毀,可是你所為?”

  一盆涼水當頭淋下,澆滅了容淺念一腔火熱的春心萌動,嘴角笑意僵了,悶悶道:“是我。”

  容淺念從來沒有這麼憋屈過,憋屈到她想撲上去咬他的臉,咬他的眉,咬他的唇,但是,這一次,容淺念慫了,不敢撲。

  “這件事,你別管可好?”燭光搖曳,他側臉忽明忽暗,微涼的眸子一點湛藍。

  容淺念更憋屈了,磨牙:“你是舍不得那如花似玉的美嬌娘,還是舍不得掌管國庫的晉國公那塊肥肉。”她睫毛顫了顫,抬眸便看見那人一雙重瞳清澈,染了幾分無奈、溫柔,心莫名其妙就軟得一塌糊塗了,嗓音柔軟得哪有半分容九的做派,“如果是後者,我不介意你怪我多管閑事。”

  但如果是前者……一個晃神的片刻,容九腦中便閃過了千百種叫人死去活來活來死去的法子,還都是專門對付‘美嬌娘’的。

  他目下無塵的涼眸,緩緩凝著她,微微蒼白的臉幾分無奈,幾分好笑:“都不是。”對上她靈慧清亮的眸子,“你可知晉國公為何要將女兒往我這椒蘭殿送?”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09:39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0 PM 編輯

第二十八章:他的賬,她算!

  “你可知晉國公為何要將女兒往我這椒蘭殿送?”

  想了想,容淺念一臉正經:“貪圖你天家的榮華富貴?”

  “若隻是貪圖我天家的榮華富貴,夏王,澈王,淩王,都在我上選,可是老謀深算的晉國公獨獨選了我。”

  燭火下,那絕美的容顏,似乎白了一分,更襯得額間曇花緋色妖嬈。

  一個男子,竟美於世間萬千女子。

  容淺念大大方方地盯著看,偷偷摸摸地心癢難耐。

  這次想都不想,回答:“難道是貪圖你的,”上上下下看了又看,“美色!”

  容淺念腦中忽然躥出一個強烈的欲望:將來,一定要造一個金屋子,藏住這個男子,不讓任何人窺見一分。

  這麼想著,她視線越發赤果果了。

  那人俊顏,竟染了幾分忸怩,越發美得驚心動魄:“莫要胡思亂想,我十年未出椒蘭殿,並不識得晉國公府的女眷。”

  容淺念不經大腦:“你十年不出椒蘭殿,還不是讓我給惦——”記上了……

  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偷要光明正大,惦記要偷偷摸摸,想到這一茬,容淺念還沒說完的話,胎死腹中了,咬著牙,耳根子更熱了,瞄了一隻眼,去瞅蕭歿,這一瞅……

  他一雙微藍的眸子,又像潑了上好的墨,黑了三分,美了七分,隻是一瞬,便斂下了。

  容淺念堅定,這等美男,一定要拐回家。

  “咳咳咳。”假意咳了幾聲,她才繞回正題,“說吧,晉國公那隻老狐狸到底打了什麼如意算盤?”

  蕭歿迎上她的眼,那美得驚心動魄的眸子就那樣密密籠著她易容後平凡的臉,全是她的模樣:“許少有人知道,晉國公府現在的那位國公爺並非老國公的嫡子,乃側室文氏所出。”

  “文氏?文家的人?”丹鳳眼一挑,“那晉國公是——”

  “蕭衍的心腹。”

  文家的人真是無處不在啊,蕭衍的爪牙果然遍布風清。

  好一個‘溫婉如玉,仁德善政’的太子殿下!

  “蕭衍目的何在?”她冷嗤,“那把金鑾椅子?他不是天降帝星嗎?皇帝老頭就差兩眼一瞪兩腿一伸了,他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為君者,臣皆為患。”蕭歿笑得極淡,那分明極美的嘴角紋路竟有幾分荒誕。

  “那也應該是夏王或者澈王。”

  朝廷之爭,她雖沒有興趣,但也看得透徹,文家極盛,外戚攏權,皇帝已經有了分權的意圖,但若論人選,夏王蕭簡乃前皇後年氏之子,背後是風清第一首富年家,澈王的外公更是文卿之首,百年世族。當這兩人為選,如何輪得到一個十年不出寢殿又雙腿有疾皇子。

  這朝堂,果然早就暗潮洶湧了。

  他沉默,眸中冷然得融不進絲毫光影。

  容淺念湊過去,就看著他的眼睛:“無靈子,醉眠,再是晉國公,蕭衍為何獨獨對你下了幾番狠手?”

  一筆兩筆三筆……容淺念正一筆一筆賬記在蕭衍頭上呢。

  沒辦法,她護短!

  俄頃,他轉了眸,側臉若打了白玉的光,竟有些透明的白:“二十年前蕭衍出生之時,國師曾預言,灼灼星子,天降帝星。”嗓音低沉,幾分蒼涼,“其實並非完整,還有兩句。”

  這兩句,風清無人不知。

  “與斯齊淩,禍亂四楚”他嗓音更涼一分。

  後兩句,前所未聞。

  她看著他的臉,莫名開始心疼:這禍亂四楚的,指的是他。

  沉默了久久,他轉眸看著她,對她淺笑,那笑,極苦:“而我,與蕭衍同生一日,便是在那一日,他賜予我母妃一杯毒酒。”

  曇花一現……

  燭光下,那朱砂美得妖嬈,紅似血。

  原來,他額間的曇花朱砂這樣來的,那個賜予一杯毒酒的‘他’是惠帝,是他的父親。

  “二十年,長樂宮的宮燈從未泯滅,世人隻說惠帝癡愛已逝端妃,卻不知,他最愛的是江山。”那樣漂亮的嘴角,還有眼角,全是嘲諷,全是荒誕,“他棄了我兩次,那杯毒酒,還有一場大火。”不良於行便是自那場大火之後。

  輪椅上,他一襲白衣,窗紙外的風,卷了他衣擺,漏進了一絲月的光華,打在他臉上,眼,淡薄透明的白。

  這樣的蕭歿太美,美得讓她五髒六腑都覺得疼。

  她忽然很想抱抱他,想親親那朵未開的曇花,告訴這個薄涼的男子,她想將他好好珍藏,藏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

  她想,她開始發瘋了,在理智清醒的時候肆意的發瘋。

  “逸遙。”

  這是第一次,她有確鑿的機會與名義,喊他的名字,不是蕭歿,是逸遙。聲音竟有些輕顫,一隻素白的手,覆在他手背,也帶了輕微的顫抖。

  突然發現,想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於是走上前,伸手,抱了他的肩,卻沒有吻他的額。

  不知道為什麼沒吻,總之,不是不想。

  “十一,莫要心疼我。”他抬起眸子,暮靄深沉,長睫在燈下,也染了微白。

  掌下,他居然在輕顫。

  她心疼,心疼得難受極了,卻笑著說:“我不心疼你,這是一場債,總會還清的,我隻是在糾結,要從哪一筆開始算。”

  他沉沉霧靄的眸子,恍然亮了,眸間那點點微藍,映出了她的臉。

  他淺笑,這個女子啊,果然是個偷兒,手段高明著。

  容淺念也笑,笑得眉眼彎彎,梨渦漾出一灣好看的清泉:“你說從蕭衍開始好不好?”

  她不多管閑事,這朝堂天翻地覆擱她容淺念眼前,她也懶得眨一眨眼皮,但是,她護短,極其護短,若是她寨子的人,動輒一分,她可就要給人鬆筋動骨。

  你說,這壓寨相公是不是她容淺念寨子的人?所以,這事得管!

  蕭歿失笑,隻是看著她,眸光越發柔軟。

  殿外,三更聲響,她起身。

  “管他晉國公家幾小姐,我要他國公老爺脫一層皮,要他蕭衍斷臂斷膀。”

  留下一句嬉笑的話,她已轉身,沒入了綿綿黑夜。

  他眸子融了窗外的黑,望著那人兒消失的方向,無奈地搖搖頭:“若是知道現在會為你這般心心念念,我定不告訴你。”

  那個女子,太肆意,太鬧騰。

  他苦笑,竟不想他也有這般擔驚受怕的時候。

  “青衣。”淡淡喚了一句。

  “在。”

  他側著身子,映在窗紙上的臉,棱角柔和:“傳令天樞樓,今後,她一毫一發,都給我護著。”

  一毫一發?

  這無心之人,不食人間煙火了二十餘載,終於有了七情六欲,是幸還是不幸?

  青衣心驚之餘,隻重重諾了一個字:“是!”

  容家禍害,就這樣潛入了。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0:00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0 PM 編輯

第二十九章:花柳巷裡天下事

  這日,陽光正好。

  美人苑,容淺念左手抓了一把瓜子,右手懶懶翻著賬簿,才一盞茶功夫,翻完了厚厚的一本賬目,順帶吐了滿滿一地的瓜子殼。

  拍拍身上的瓜子磕,語調慵懶:“好像少了一千三百四十七兩。”

  十二瞠目結舌,這廝看賬本的速度與嗑瓜子的速度都是驚人的。

  更可怖的是,前前後後容淺念不過漫不經心地一覽,差額銀兩一個子都不錯。這一千三百四十七兩漏賬,十二花了一整天算出來,離家怕是花了一年的功夫做出來,她隻用了一盞茶的功夫。

  誰還敢說這人不是做奸商的料?

  “晉城離家虧賬正好一千三百四十七兩,要怎麼處理。”

  容淺念丹鳳眼挑了挑,扣著茶盞:“讓離家照著十倍補上虧賬。”笑眯眯提醒,“我不介意還有下次。”

  哪止不介意,是巴不得吧,吞了一粒芝麻,得吐出一個西瓜,這是典型的容九作風。

  十二見怪不怪地點頭。

  容淺念伸了個懶腰,將手的瓜子杏仁丟回碟子,抱起元帥:“今天天氣不錯,適合打家劫舍。”懷裡精神懨懨的元帥大人立馬來勁了,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狗。

  這廝無聊了,她一無聊就會找些事來做,打家劫舍偷香竊玉為首選。

  只是,容淺念苦惱了:“該拿誰開刀呢?”揉揉眉心,“真是頭疼。”

  門口,十三仰頭問天:孽障啊。低頭,問十二:“十二,你不跟上去?”

  “就是我,對上小姐那身奇怪的功夫,三招之內必落敗,沒人能把她怎麼樣。”

  十二翻翻白眼:“我是怕她把別人怎麼樣?上次出門遇上的那個西北侯家的公子,到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說不準這輩子都起不來。小姐這一出門啊京中又有人要遭殃了。”長得一臉凶神惡煞也就算了,某人那張臉,就是為了坑人而生的。

  這一點,十二不可置否。

  十三望著窗外風和日麗,感歎:“今天,真不適合出門。”

  “隨著她吧,要是哪天她不禍害人,那就不是她了。”

  “她腰間的那一串金庫鑰匙就是這麼坑來的。長得禍害人也就算了,還習得那一身古怪功夫,誒!該多少人要遭殃啊!”十三蹙著眉頭深思,“你說小姐會不會是邪教中人,聽說啊,那個邪教——”

  十二沉聲喝止:“十三,別忘了,從小姐救我們開始,我們的命就是她的,不該說的,不該有的心思最好不要有。”

  對於十二的忠犬程度,十三絕不質疑,撇撇嘴,嗔道:“我就是說說而已,再說邪教哪能造就出咱們小姐這種級別的禍水。”

  這話倒沒錯,容淺念那隻,絕對是妖孽界的鼻祖。

  這時辰,正值夕陽開始西下,街上華燈一盞一盞開始亮了,花柳巷,正是熱鬧之時。

  “爺,邊請。”

  “山兒姑娘已經等了您許久了。”

  “聽曲品茶隨爺喜歡。”

  “……”

  花燈巷,美人妖嬈,此處,有個銷魂的名,喚作銷魂窟。

  說起這銷魂窟啊,帝京的男兒個個能道上個一兩句。

  這銷魂窟啊,有五絕。

  樓絕:一樓兩分,進了左邊門,美嬌娘伺候;進了右邊門,美嬌郎伺候。

  美絕:帝京有句市井流言,是這麼說的,天下紅塵美人十分,銷魂一窟盡占九分。

  藝絕:天下歌舞,此處最是生平,琴棋書畫,唯有銷魂窟能銷魂。

  人絕:傳聞這銷魂窟的主子行事乖張,曾放言,做得是錢的買賣,不是人的買賣。這帝都腳下,哪個不是擦著眼睛看人,唯獨銷魂窟,惦著銀子做生意。

  當然,這也隻是傳聞,銷魂窟盛起八年前,卻從無人見過背後的正主,隻聽聞銷魂窟尋花問柳兩位掌事喚一聲:九公子。

  正因著前麵的四絕,便有了第五絕:客絕。能花得起銀子來著銷魂窟尋樂子的,哪個不是有錢有勢?

  總而言之,風清男兒,你可以不知道惠帝名諱,但是不能不知道銷魂窟盛名。

  容淺念托著下巴:“生意不錯。”一撩紅袍,進了銷魂窟。

  銷魂窟,放眼望過去,這花巷,竟無半分人肉生意的脂粉氣,玉鑲滿樓倒也附庸風雅,樓宇中央正人滿為患。

  容淺念挑了個最是擁擠的一隅,托著腮,聽著趣事,元帥大人蹲在她肩上,也托著腮。

  “皇後正張羅著給太子納側妃,好些官家都遞了折子上去,大抵要在百花誕上選妃。”

  “我事我也知道,我聽我爹說,皇後娘娘意屬容家。”

  “容家的幾位小姐倒是個個驚采絕豔。”

  “不是還有個容九嗎?”

  “別說天家,就是普通百姓家,誰願意娶個傻子回去。”

  “……”

  原來皇後相中容家這塊肥肉了,容淺念倒了杯茶,慢飲淺嚐。

  “有人道,上容公子便在天下樓,天樞樓的樓主玄起也來了。”

  “這兩人關係素來交好,只是同時滯留帝京倒是頭一回。”

  “莫不是武林出現什麼大亂子了。”

  “可不是,自上容公子一賦三國扶風,這朝堂與武林都安靜這麼久了。”

  “……”

  果然,天樞樓的玄起與上容激情四射。容淺念端著下巴,思忖,點頭。

  “晉國公府的三小姐已經讓天家給退婚了。”

  “那是自然,天家又怎會要這等殘花敗柳。”

  “只是晉國公府適婚的小姐可多著呢,我聽說晉國公正拾掇著換個女兒送去椒蘭殿呢。”

  “晉國公倒也舍得,那如花似玉的嬌小姐送給蕭歿那個病秧子,不是白白叫人守寡嗎?”

  “……”

  容淺念挑挑眉頭:看來,晉國公老人家的小日子過得太愜意了。

  眸子一眯,透著幾分危險的訊息。

  哼哼,病秧子?

  容淺念順了順元帥大人的毛,撩起張揚的紅色衣擺。

  “這花魁怎麼還不出來,大爺我都等了好幾個時辰。”

  “既是這銷魂窟出來的花魁,自然有些排場,只是不知道那美人如何。”

  說話的便是剛才碎念多時的兩位公子哥,身著錦衣,搖著扇子,想必是紈子弟。

  “這兩位大哥就有所不知了。”但見一個一襲紅袍的少年郎款款走來,甚是年輕,懷抱著寵兒,模樣兒娟秀似女兒家,倒是一雙丹鳳眸子生得炯炯有神,那少年郎又道,“小弟我聽說啊,今夜要競拍的這小花魁長得那叫一個驚為天人,尤其是那身冰肌玉骨,比宮那些娘娘還吹彈可破,一開口,聲音叫人骨頭都酥了。”

  說起那美人時,紅衣少年郎眼兒都笑彎了。

  這風姿綽約的紅衣郎正是容淺念是也。

  便是幾句話,那兩紈公子哥一個一個臉色猴急:“小兄弟見過?”

  “見過見過”容淺念抱這元帥大人,湊上桌,與公子哥們說起了這‘妙事兒’,甚是流氣,“也隻是遠遠督了一眼,回去結果整個晚上,”訕訕輕咳了幾聲,臉色扭捏,繼續道,“那褲子,誒!所以這不今夜又來了。”

  這人,說起下流話來,竟是一副翩翩兒郎,風流不減。

  “沒想到小兄弟看著瘦瘦小小的,也能一個晚上……不消停。”

  說著兩位紈公子哥哈哈大笑,眼卻儼然掩不住猴急。

  “咳咳咳。”容淺念擺手訕笑,“大哥這般魁梧,小弟自是不及大哥,不及大哥。”

  “小兄弟謙虛了,謙虛了。”

  “不敢不敢。”

  你來我往,阿諛奉承的幾個葷段子,便湊合成了一桌,談起那銷魂的事來,倒也好不銷魂。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0:05 PM


第三十章:宰羊

  你來我往,阿諛奉承的幾個葷段子,便湊合成了一桌,談起那銷魂的事來,倒也好不銷魂。

  此時,二樓,一左一右站著兩個長相精致的少年,細一看,竟是生得一模一樣。

  “小姐又在宰羊坑人了,難怪咋們銷魂窟在廄一家獨大。”男子說著笑盈盈望著樓下。

  “隻是為什麼小姐挑了那一頭肥羊?”

  樓下,某桌,紅衣少年郎第三杯茶已經下肚。

  “小兄弟看著年紀不過雙十,可曾娶妻?”

  幾番交談下來,兩位錦衣公子對這少年郎都是歡喜的緊。

  容淺念笑笑道:“不曾,所以打算今夜將這讓人欲罷不能的花魁小美人競拍回去當妾。”

  “那花魁真有小兄弟說得這般貌為驚人?”藍衣錦袍的男子臉上浮現幾分躍躍欲試。

  貌為驚人?豈止豈止!

  “那是絕對。”容淺念拱拱手,甚是客氣道,“兩位大哥,等會小弟我就多有得罪了。”

  紈的公子哥,倒有幾分江湖的豪爽做派,大手一揮:“小兄弟嚴重了,男人嘛,醉臥美人塌,來這銷魂窟,不就是衝著銷魂來的,大哥我也就不讓著小弟了。”

  “小弟理解,理解。”

  又東拉西扯地攀談了幾句,絲竹琴弦便響起,那美人兒帶著麵紗猶抱琵琶,在嫋嫋青煙中蓮步而來。

  半盞茶的功夫過去了……

  “大哥好氣魄,小弟甘拜下風。”容淺念拱手,做膜拜狀。

  自然好氣派,這起價八百兩的花魁,最後成交價八千兩。

  男子拱手:“大哥我多謝小弟承讓了。”

  容淺念擺手:“不謝不謝。”

  男子再拱手:“要的要的。”

  你來我往,一番推讓,容淺念眉開眼笑,將那男子捧得頭重腳輕。

  二樓的少年搖頭歎了句:“沒天理了,被坑的人還感恩戴德。”

  誒!容家妖孽就是腹黑得這麼不動聲色。

  “大哥我這就去看看我的花魁小美人。”男子猴急。

  容淺念擺擺手,笑彎了眸子:“不送不送。”

  那紈貴公子興高采烈地會美嬌娘去了,容淺念翹起了二郎腿,戳著元帥的肚子:“元帥大人,你說我是不是要再建個小金庫才行啊?”

  八千兩啊,換成銀子可又一箱呢。

  “啊!”

  正於此時,二樓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你是人是鬼,離大爺我遠點。”

  這聲音,雖然巍顫顫,還是辨得出來,不正是那花了八千兩銀子拍下花魁的紈公子哥嗎?他啊,可不就是用這嗓子罵了一句‘病秧子’。

  “大爺,賤妾現在是你的人了。”

  “走開走開,大爺我競拍的是花魁。”

  “妾身賤名正喚做花魁。”

  “啊——”

  又是一聲慘叫,那個驚天地泣鬼神啊。

  二樓的廂房,此時正上演女撲男的好戲,這廂房隔壁,容淺念正拈了顆葡萄往嘴送:“嗯,真甜。”

  每逢容淺念坑了銀子,心情都大大的好。

  “小姐,翩翩姑娘的競拍還要不要繼續?”少年托著裝了葡萄的碟子,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

  這長得甚是萌動的少年,正是銷魂窟的掌事之一:問柳。

  容淺念吐了一口葡萄皮,眯著眼睛笑道:“要,怎麼不要,這次就不要帶面紗了。”

  問柳一張精致的俏臉隱約抽了抽。

  容淺念甚是大爺地抬抬手,拖著懶懶的調子:“尋花啊,以後這花魁多多益善啊。”

  這人還坑上癮了。

  問柳嘴角又一陣狂抽,一臉委屈地嗔怒:“小姐,我是問柳。”

  容淺念一顆葡萄砸過去:“左尋花右問柳,把小姐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容淺念當年將尋花問柳這對孿生兄弟從小倌館贖出來,容淺念十二歲,尋花問柳十歲,算算也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可是銷魂窟上上下下的姑娘都分得出他們兄弟,唯獨這衣食父母每每看見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就尋花問柳地亂喊,所以容淺念就定了這麼個規矩,尋花隻能站左邊,問柳隻能站右邊。

  對此,問柳不止一次抹淚告訴樓的姑娘:小姐啊,她就認得銀子,不認得我。

  “小姐,右邊沒地方站。”問柳委屈,大大的眼睛,霧氣朦朧。

  右邊擱著一頂香爐,確實沒地方站,容淺念這才良心發現,摸了摸問柳的頭,就像在給元帥順毛。

  問柳抽抽鼻子,出去了,半盞茶功夫,又進來一個,還是那張臉。

  “小姐,花魁姑娘被送回來了,還帶人砸了桌椅。”

  容淺念窩在榻上,半闔著的眼抬都沒抬一下:“和那位大哥好好說說,我們銷魂窟,一經發貨,概不退貨。”素手輕揚,語調漫不經心,“送頂轎子,把花魁姑娘送過去。順便算上轎子錢,桌椅錢。要是不從,打斷腿,扔出去,我們銷魂窟,可不是可以撒野的地方。”眸子微抬,她笑靨如花,“記得,找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人多傷著人可不好。”

  這銷魂窟,做的果然是錢的生意,不是人的生意。

  少年一張娃娃臉對這一番說辭,不見驚訝,隻是淡淡點頭,想來不是第一次了。

  “問柳。”容淺念懶懶喚了句。

  少年面無表情,糾正:“小姐,我是尋花。”

  容淺念掀了掀眸子,細細看了幾眼,依舊滿臉不確定,招招手:“站我左邊來。”一手玩著元帥大人的白毛,一手扣著床榻,悠悠懶懶說,“和我說說,這廄,最近誰手頭上比較充裕。”

  這人,真沒一刻安生,這是又要打著借銀子的幌子去打家劫舍呢。

  尋花見怪不怪,不疾不徐:“西部附屬國,剛送來一批歲貢物資,現在正在晉國公府的倉庫。禮部尚書嫡女嫁入天家五子,聘禮甚是豐厚。另外夏王殿下的江南外戚年家乃風清第一富,近幾日正是年家朝貢之時。”

  春宵帳,做得不僅是人的生意,鮮少有人知道,這銷魂窟是容淺念撒了八年的一張信息網,專做錢的生意。

  容淺念斂著眸子,玩著自個纖細的手指,不甚經意地說著:“這桌椅砸壞了,該翻修翻修了,奈何囊中羞澀。誒,向誰借點呢?”眉心輕蹙,一臉的苦惱,暗自尋思一番,托著臉蛋懶懶地繼續,“聽說晉國公正張羅著往椒蘭殿送女兒,想必是自顧難暇。”

  瞅瞅,做起不正經的事來,多正經啊。這人,陰人陰得很有譜。

  尋花討教:“要不去晉國公府借點?”

  有借無還,擱容淺念這,不叫偷,就叫借!

  容淺念托著下巴,表示苟同:“上策上策。”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可想而知,晉國公作為待宰的羔羊,前途堪憂堪憂啊!

  斜陽盡收,月如鉤,夜,涼風陣陣,漫天星子鋪滿一地星輝,那光下,黑不溜秋的人兒正眨巴著大大的眸子,四處梭巡:“元帥大人,你先探路,我隨後。”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0:14 PM


第三十一章:打家劫舍進行中

  “元帥大人,你先探路,我隨後。”

  天蓬元帥小胖爪子一揮,躥進了黑夜。

  誒!這兩廝可有一夜安生?

  回答:沒有。

  這個帶著寵物夜裡耕耘勞作的不是容淺念又是哪個?

  一人一狗一番折騰,不費吹灰之力就摸進了晉國公府的國庫,要問咋就這麼熟門熟路呢?

  多虧晉國公生了個好女兒,不正是那個被采花賊采擷的三小姐嗎?某人就使了幾個媚眼,那三小姐便連晉國公的家底門路都抖出來了。

  誒!妖孽一出,禍亂良家啊。

  此時,正是晉國公府守衛交接之時,隻是一盞茶的功夫,偏生,就這麼一盞茶的功夫……

  晉國公府的金庫被掏空了!

  容淺念抹了一把汗:“下次一定要把十二,十三帶來搬東西,累死我了。”說著,手繩索一挑,那拾掇著金銀財寶的大箱子便從橫梁上直飛入院子外,不見了蹤影。

  拍拍手,整整衣衫,一陣夜風吹來,容淺念一個透心涼,美滋滋,抱起元帥:“元帥大人,帶你看活春宮去。”

  幾個攀爬輕踮便落在了晉國公老爺的院子,輕著腳步俯在窗前,舔舔指尖,戳了個洞,貓著眼看過去。

  哇!好不銷魂啊!嚶嚀陣陣,床伴嘎嘎,白影花花,儼然天雷勾動地火之勢。

  “啾啾啾。”元帥大人小爪子撓向窗紙,一副心癢難耐。

  “色狗。”容淺念一把將元帥丟遠了,繼續自顧看得起勁,嘴嘖嘖稱讚,“戰況慘烈啊,一個老當益壯,一個徐娘半老啊。沒想到國公大人一夜七次郎啊。”

  元帥大人幽怨地在地上打滾。

  話到此時,容淺念看春宮的興致上來了,可是房間的性致卻停下了,正是翻雲覆雨等閑處,這下容淺念不爽了:“別停啊,我還沒看夠呢。”

  房間,半天沒有動作,隻有喘息聲。

  容淺念托著下巴思忖:“要不幫幫他?”唇角拉出一抹狡邪的笑,隨即指尖一彈。

  半響後,房間傳出了這樣的對話。

  “爺,爺,妾身準備好了。”

  聲音那個嬌滴滴。

  “爺,可要進來?妾身還可以。”

  聲音那個欲求不滿。

  窗外,清淩淩的嗓音揶揄:“你可以,他不可以啊。”又是幾分懊惱,“誒,丟錯藥丸了。”

  “爺。”

  “可要妾身伺候?”

  女子嬌媚地嗓音要是個男人八成都會化身為狼。

  可惜了,當下國公老爺不是個‘男人。’

  “滾!”國公老爺暴怒。

  “怎麼了,爺,是妾身伺候不周嗎?妾身可以——”

  “滾出去。”

  “砰!”

  一掌拍碎了床榻,隻聞女子嚶嚶哭聲。

  屋,好一出郎無情妾有意,小燈一閉,誒呀!進不去!

  屋外,人影兒抱著狗兒歡喜跳躍地走遠了,清脆的嗓音悠悠傳來:“十二的欲要不能,真好用。”

  堂堂唐門第十九嫡代傳人,這小小的不舉藥還在話下?定叫他老當益壯的晉國公沒了下半輩子的性福。

  容淺念正要一隻腳踏出國公老爺的院子,忽然,傳來一聲:“喵!”

  發春的貓叫!容淺念定睛一看,角落,正窩著一隻懶洋洋的貓兒,正春心萌動地盯著容淺念懷裡的元帥大人,隨即屋一聲大喝:“外面什麼人?”

  容淺念的臉當場就黑了:“元帥大人,要不要這個時候招惹桃花。”一掌拍向元帥的腦袋,窩火,“居然還跨種族。”

  元帥一臉無辜,眨巴眨巴眼珠子:魅力這個東西啊,就是擋不住。

  不出片刻的時間,院子外便被重重包圍,亮如白晝。

  房門口國公老爺衣衫不整:“何方賊人,大膽至此!”

  喲,這下男人了?容淺念眼珠子一瞟,落在國公老爺身下某處,幽幽道:“小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十一。”雙手環胸,“自成一派,掃黃組。”

  “啾啾啾!”元帥摩拳擦掌。

  語罷,一屋子堂堂七尺二郎,面面相覷,背脊發涼。

  宮有言:掃黃組一人一狗,掃黃組橫闖皇宮,掃黃組大破禦林軍,掃黃組絕人子孫……

  守衛軍怵了!

  晉國公臉色乍白,聲音顫抖:“赤煉軍,拿下!”

  赤煉軍?蕭衍倒舍得給晉國公撥人。

  容淺念聳聳肩:“誒!我本良人,何必逼我殺生。”

  話音剛落,五指成爪,招招殺意,速度得看不見招式,直襲命門,所過之處,倒了一片。

  沒有兵器,沒有招式,短短一盞茶之時,甚至不見一滴血腥,所有赤煉軍全軍覆沒。

  這人,太恐怖!

  “呵呵。”那黑影嗔笑,伸了個懶腰,“也太沒用了,我還沒熱身呢!”

  晉國公撲通一聲,虛軟倒地。

  容淺念懶懶轉身,撩起黑袍托著下巴蹲下,伸腿踢了踢地上發顫的晉國公:“要乖哦,小爺我喜歡聽話的孩子。”

  年近五十的晉國公老爺失禁了。

  “聖靈珠,現在在哪?”那人問得漫不經心的,手掌虛拍著晉國公,掌心,銀針森冷。

  晉國公渾身哆嗦,口齒含糊:“在,在,在皇後娘娘的未央宮。”

  “原來藏那了,難怪國庫沒有。”拍拍身上的塵土,起身,喃了一句,“十二說能禦毒續命,不知道有沒有用?”

  轉身,走了幾步,緩緩回眸,輕笑:“可不要再賣女求榮哦,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眨眨眼,大笑著走遠了。

  話音落,風乍起,卷起女子黑色長袍,指下,銀針森然,直撲晉國公眉心。

  咚!晉國公不省人事了。

  “呵呵呵。”清脆的笑聲,久久不息。

  忽然,夜空滑過一點白光,冉冉火星染紅了整個晉國公府。

  “不好,走水了。”

  “走水了,庫房大火。”

  “快,救火。”

  “來,來不及了。”

  “……”

  不省人事的晉國公剛醒來便聽見外面哄鬧,頓時兩眼一黑,兩腿一伸,又昏死過去。

  這夜,灼灼大火燒了整整一夜,風向朝南,晉國公府朝貢物資所剩無幾,辰時,金鑾殿上,慧帝大火,革國公爵位。

  整個皇宮人心惶惶,隻是這五月的天照樣風和日麗,椒蘭殿外的紫星花照樣花開妖嬈。

  “咳咳咳。”男子輕咳,那紫星花搖曳,映得那人面容妖異。

  輪椅上,男子衣袂偏偏,握著容水玉器的指尖蒼白如紙。

  “王爺,外麵風大。”

  魅顏謫骨,不過二五,這是天家蕭歿,逃不過這花開季,額間冉冉曇花。

  “不礙事。”麵無血色,唯獨眸子灼灼如星,薄唇輕啟,“她今日可好?”嗓音淳淳,攜著紫星花的清冷。

  如此問話,日日不疲,青衣答道:“很,很好。”幾分猶豫,幾分支吾,“就是有些人不好。”

  蕭歿失笑,清俊的臉柔和:“可是又打家劫舍了?”

  那個女子,真真讓人心難靜。

  青衣嘴角微抽:“王爺英明。”

  “京都何家?”蕭歿折了一朵紫星花,放在掌心撥弄。

  青衣麵色微變:“晉國公府。”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0:18 PM


第三十二章:折了左膀右臂

  “晉國公府。”

  蕭歿手的紫星花落,謫顏微白:“晉國公掌國庫,恰逢附屬國朝貢,守衛嚴謹,她可有受傷?”

  青衣看著地上破碎的花瓣微怔。那個女子何時占了他心肺?

  久久,青衣回神:“毫發無傷,反而是國公府……”

  說到後面,青衣有些難言,那個女子啊,每每都讓人震驚到心驚。

  “說。”聲音微冷,蕭歿眉間緊蹙。

  心心念念,牽腸掛肚莫過於此。

  青衣暗暗苦笑,不敢再狐疑:“朝貢物資所剩無幾,駐守的赤煉軍全軍覆沒。國公老爺得了癮嫉,不能,”青衣黝黑的臉,浮出一抹緋色,“不能行房。金鑾殿上皇上大火,一紙下令:晉國公看守不力革職查辦,另,撥禦林軍五萬與夏王,即日起全城搜捕掃黃組。”

  這世間,除了自家主子,青衣第一次對一個人五體投地。晉國公府一千赤煉軍,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贏來半分勝算!

  那個女子,世間無二。

  蕭歿淺笑,眸中花影溫柔。

  “她現在在哪?”

  “在,”青衣手心沁汗,又支支吾吾了,“在銷魂窟。”

  “銷魂窟?”蕭歿眸光清輝依舊。

  “是京都最大的花粉之地。”

  蕭歿眸中清輝散去,微冷。

  青衣手心繼續出汗,補充:“男女皆為客。”

  一句話完,蕭歿俊臉徹底沉了。

  娘喲,那位姑奶奶,真真招人恨。青衣一番尋思,連忙繼續說:“似乎那位小姐與銷魂窟,錦繡坊,美人樓關係菲淺,應該是錢貨交易。”

  蕭歿臉色這才稍霽,蒼白的唇因緊抿著透著微微的紅,倒是越發俊美,無奈歎氣:“真是隻不讓人省心的野貓。”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那隻野貓爪子利著呢。青衣緘默不言,心鬆了一口氣。

  沉吟片刻,蕭歿說:“讓玄起給蕭簡一點提示,掃黃組在京外離城。”

  “是。”

  青衣暗自搖頭,想來天樞樓以後都有的忙了,這姑奶奶哪有一天消停。

  輪椅上的人執著甕器,看著紫星花,淡笑:“景仁殿這會,怕是不得安逸了吧。”

  此時,景仁殿中,蕭衍大火。

  “砰!”

  茶盞俱碎,高位上坐著的男人一臉陰鷙,地上跪著的男人渾身顫抖。

  這般陣勢,一派殺氣。

  地上跪著的人動也不敢動,膽戰心驚:“殿下息怒。”

  這高位上不言語卻能一個眼神將人千刀萬剮的人,正是太子蕭衍。

  蕭衍沉冷的臉,嘴角勾起笑:“晉國公,你可知本宮為何怒?”

  晉國公伏地顫抖,不敢抬頭,戰戰兢兢回話:“臣監管不牢,辦事不力。”

  蕭衍但笑,深沉不見底的眸子越發森然:“國公果真是老糊塗了,父皇絕了你的後路,而你絕了本宮的後路。”

  晉國公顫著聲音,連頭上的汗都不敢抹:“請殿下明示。”

  蕭衍冷冷一哼:“現任監守國庫的錢忠林出自太林院。”

  “太,太後的人。”晉國公牙齒都打顫了。

  國庫這塊肥肉一直是太子蕭衍的人銜著,如今換了主,太後掌了權,那就相當於……夏王殿下!

  晉國公腿一軟,重重跪地:“臣有罪。”

  蕭衍冷冷睨著地上的人,唇角笑意冷漠:“國公,可記得大卿寺畏罪於囚的左太傅?”

  左太傅……

  那便是棄子的下場:不得善終!

  這個帝星,果然具備為王者的狠絕無情。

  晉國公呼吸一滯,額上大汗淋漓:“臣,臣記得。”

  昔日左膀右臂,今時屍骨未寒,隻因著這人一句話。

  沉默,須臾,蕭衍薄唇輕揚,似笑,更非笑:“本宮不希望國公做第二個左太傅。”

  就這麼一個須臾,晉國公背脊冷汗直冒,半隻腳已在黃泉走了一遭,伏地叩首:“臣定為殿下肝膽塗地。”

  溫潤的麵龐乍一抹冷笑,森冷入骨:“本宮要國公肝膽塗地作甚。”

  晉國公背脊一僵,豆大的汗珠滴下,一聲不敢吭,頭頂嗓音讓人毛骨悚然:“本宮要那人的命。”

  果然,是殺招。

  “臣遵旨。”晉國公一顆心上上下下,喘息不已,躬身退出景仁殿。

  殿中,鎏金香爐嫋嫋薄煙,竟是沾染了幾分森然之氣。

  “哼。”眸中陰狠乍現,蕭衍收手,茶杯碎在掌心,“你折本宮一臂一膀,本宮定要你連本帶息。”

  傳聞風清太子善文不從武,傳聞也隻是傳聞,僅此而已。

  晉國公府一朝沒落,百年士族毀於一旦,史書有言:昔日晉公繁華事,盡落尋常百姓家。

  有誰會知道,這史書濃墨重彩的一筆,只源於一隻禍害的一潭老醋!

  那隻禍害,近來心情頗佳,大白天的眯著眼,翹著二郎腿,哼著歡的小調。

  多和諧啊……下一秒,這和諧被急促的腳步擾了。

  “小姐,小姐。”十三那燥脾氣,“小姐,出大事了!”

  容妖孽半眯著的眸子抬了抬,搖頭作鄙視狀:“十三啊,說過多少遍了,咱都是閨秀。”

  閨秀?十三瞅了一眼藤椅上坐沒坐姿、躺沒睡姿的女子,閨秀一詞著實不敢苟同。

  “再閨秀下去,元帥就要英年早逝了。”十三瞅著不閨秀的主子,嗓門大得很不閨秀,“相爺回來了,廚房正磨刀霍霍向元帥呢。”

  “容老頭回來了?”半眯著的眸子拉出長長的斜度,挑起一抹叫做興奮的東西。

  這家夥,大概腸子的暴動因子又作亂了。

  “這不,才剛回來,就被大夫人拉到八小姐的院子,說是八小姐腿疼得厲害,臉也癢得厲害,相爺還差人去宮請禦醫了。”

  說起那八小姐,十三也甚是同情啊,那廝,兩個月腿傷了三次了,有一個半月是躺在床上過活的,這啊,都托了某人的福。

  某罪魁禍首眼兒彎彎,語調慵懶:“昨日還聽說小八把她自個屋的丫頭踢得下不來床,怎麼今兒個就遭報應了?這腿疼得可真是時候,想必這在床上躺的時日多了,骨頭開始作踐了,看來是要鬆鬆骨呢。”說著,挑唇淺笑,甚是慧邪。

  十三不由得擔心,容小八那一身骨頭還經得起這妖孽折騰不?

  容淺念伸了個懶腰,手指挑著一邊盤子時令的水果:“禦醫怎麼說?”

  “怒火攻心,鬱結心頭。”語調一轉,一提,憤慨了,“相爺一向寵著八小姐,這會兒正在大夫人房發火,那母女三隻煽完風,再點火,說要拾掇了元帥,二夫人也起哄,吩咐了廚房準備熱水,說是要煮了元帥大人,給八小姐補補元氣。”

  “想在元帥大人頭上拔毛,膽兒肥啊!”容淺念托著下巴淺笑,一雙眸子藏了波光,徐徐生輝,盡是帶了野性的靈氣。

  說完,容淺念倒了杯茶,一臉閑情逸致。

  十三瞠目:“小姐,你怎麼還這麼淡定啊,元帥沒準正水深火熱呢。”

  容淺念伸出蔥白的食指,晃了晃:“不急不急,先喝杯茶,壓壓驚,等會兒看戲去。”

  十三白眼都懶得翻,心倒是定下來了。

  品完茶,填飽肚子,折騰了半盞差的功夫,容淺念出了院子。

  妖孽一出,這相府怕是又要雞飛狗跳勞民傷財了。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0:32 PM


第三十三章:反將一軍

  妖孽一出,這相府怕是又要雞飛狗跳勞民傷財了。

  好傢伙,一廳的人啊,大有三堂會審的陣勢。容淺念低頭,碎步走進去,弱柳扶風般欠身:“給爹爹請安。”

  容相老爺乍一看,女子身形消瘦,素衣襤褸,低眉順首,便多看了幾眼:“你是小九?”

  那俯首的女子,肩膀微顫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容儒海表情一凝,怔住了:“你、你——”哽塞了半天,聲音微顫,“這張臉,像極了你母親。”

  倒是個好記性的負心漢!

  下一秒,堂下女子一雙清亮的秋水剪瞳蓄滿淚花:“難怪院子裡的老嬤嬤說我生得像娘親,我十年不出院子,爹爹竟也認得女兒,我娘在天上定也安心了。”

  這楚楚動人的模樣,這泫然欲泣的眸子,像極了二十年前勾欄裡名動一時伶人,那個紅顏薄命的女子。

  誰不曾年少,憶起那個貌美柔弱的女子,產女之後便撒手人寰,容儒海千般感慨,看著眼前這肖似的容顏,心頭不由得多了幾分憐惜,語氣也多了幾分慈父柔和:“你一個相府小姐,怎麼穿成這般模樣。”

  攻人心攻心,這一招拿捏得真准!

  容淺念幾分氣若遊絲,幾分忐忑不安,凝著小秀眉:“這是小九最好的衣裳,我以為爹爹會歡喜的。”

  催完淚,再煽點情,雙管齊下,效果,那是立竿見影!此時,容儒海臉色已經沉了好幾分,眸光淩厲一睃:“佩芸,相府何須如此拮據了?”

  坐在裡側的二夫人林氏抬眼,似笑非笑,見文氏臉一白,連連俯身答話,儼然一副主母的雍容氣度:“是妾身疏忽了,近日來府裡多是非,忘了小九不同往日癡傻了。”

  “疏忽?”容淺念蹙著秀眉,柔弱似小鹿般無害的眸子怯怯地看向文氏,“小九尚記得,十年前小九癡傻也是大娘一時疏忽,大娘平日裡忙,小九不敢埋怨,只願日後大娘莫要忘了我這個女兒。”

  容淺念說著,眼眸微顫,長睫上掛了幾滴眼淚,好不可憐。

  容儒海聞之心頭酸楚,看著文氏的眼色又冷了幾分:“佩芸,你當真是疏忽?”

  文氏一雙鳳眼幽怨,凝著淚花:“老爺恕罪,府裡上上下下人多事雜,是妾身大意了,這陣子錦繡身子骨一直不好,小九痊癒之事便耽擱下了,是妾身做得不好,有負老爺囑託了。”

  一番話,在情在理,寬容賢慧,這士族大家的氣度文氏自是端得穩穩的。

  老妖婆,道行不淺啊!容淺念眸子一眯,起了一抹玩味,正要說話,容錦繡便跛著腿上前,嚷嚷起來了:“爹爹,你莫被她騙了,就是她,我的腿才成了這般樣子。”告完狀,眸子跟刀子似的睃向容淺念可,尖酸大吼,“容小九你少在這賊喊捉賊裝無辜。”

  小樣,你來咬姐姐啊!

  容淺念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淚珠子在眼裡打滾,唯唯諾諾地看著容錦繡:“小九聽聞姐姐犯了腿疾,特意將上次大娘賞賜的雪露膏送來給姐姐,竟不想姐姐這般討厭小九,今日前來,是小九有欠考慮了。”抬手,捧上一個小瓷瓶,半是央求半是怯,“只是這雪露膏,小九一直不捨得用,希望姐姐莫要因為與小九置氣誤了腿疾,收下小九的一點心意方好。”

  文氏眸光一滯,容年華臉色也白了,伸手便去拉容錦繡,卻還是慢了一步。

  “雪露膏早送進宮獻給皇后姨母,你當我傻子?”

  你不就是個傻子!

  容淺念眉頭一皺,疑霧籠在清澈的眼裡:“那這是?”

  容錦繡腦子一堵,接不上話,被一邊的容年華拉到身後:“我們怎麼知道。”

  容淺念表情一愣,怯怯看向容儒海:“這是大娘前些日子送來的,莫不是大娘近日忙,又疏忽了小九,那是小九給大娘添麻煩了。”

  一邊端坐的二夫人不由得扯出一抹笑:這小九,果然是一把利刃。

  “你在這胡說八道什麼?”這下文氏急了,來不及多想,上前便要去奪那瓷瓶。

  容淺念不著痕跡地躲開,抬眸,委屈怯懦極了:“大娘,是小九不好,又惹大娘生氣了。”

  文氏當下面紅耳赤:“你——”

  “住嘴!”

  容儒海一聲怒喝,文氏臉色又是紅來,又是黑,好不精彩。

  自始至終,一邊的二夫人冷眼看戲,不由得想起了常林閣中女兒的話:容九一人,可敵千軍,一發之力,撥動千斤。

  “爹爹莫氣,是小九不好。”容淺念小心翼翼地上前,伸手,卻又不敢拉容儒海的袖子,“都是小九犯了錯,惹了大娘不高興,姐姐們不歡喜小九也是應該的。”那斜長的丹鳳眼微微耷著,淚花忽閃忽閃,好不揪酸人心。

  容儒海心肝揪扯:“你有什麼錯,是我糊塗了。”接過容淺念手裡的瓷瓶,“張御醫,你看看這藥膏。”

  不出半響,張御醫道:“是噬骨粉。”

  在這京都,噬骨粉並不少聞,不少世家大族便喜歡用來懲治下人,不會要命,沒有傷疤,疼在骨頭裡,一般大夫都診治不出來,容家自然也用過這樣的手段,只是容儒海萬萬沒有想到,素來賢淑的結髮妻子竟將這般狠毒的法子用在他的女兒身上。

  現下,他臉色大變,怒紅了眼:“文佩芸,這便是你作為一個嫡母該有的容人之量?”

  文氏當即跪下,三分慌張,七分愧色:“老爺明察,府裡事多,妾身哪能樣樣巨細,是妾身管教不嚴,讓我屋裡的人犯下這等不可饒恕的大錯,老爺若要懲治,妾身別無怨言。”

  好啊,這老巫婆,這替罪羔羊找得真快啊。容淺念眯著眼睛,不動聲色掃了一圈,便見角落裡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嬤嬤跪著上前:“老爺恕罪,是老奴老眼昏花,將那懲治犯錯俾子的噬骨粉弄錯了,這才送去了九小姐的院子裡。”

  棄車保帥,這文氏倒是會未雨綢繆,連替罪羊都有備胎。容淺念佩服得是五體投地啊。抬眼,林氏正冷笑以對。

  好啊,又一個老巫婆。這容家老頭娶的婆娘,真是一個比一個老奸巨猾。

  那廂,容儒海怒火上眼,大手一揮:“拖下去,杖責六十。”

  文氏這點手段,怎麼糊弄得過容儒海那只老狐狸,這般用一個老婆子來息事寧人,還不是掂著文家的面子。

  容淺念看了一眼老狐狸,不禁惋惜:嘖嘖嘖,終究是個懼內的。

  這時,外面傳來那個老婆子呼天搶地的嚎叫,文氏臉色十分不好看,容儒海也是鐵青著一張方臉。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0:40 PM


第三十四章:司馬昭之心

 這時,外面傳來那老婆子呼天搶地的嚎叫,文氏臉色十分不好看,容儒海也是鐵青著一張方臉。

  容淺念眼珠子從門外轉回來,覆上幾分溫婉可人的柔弱,道:“爹爹莫氣,大娘掌管偌大個相府,自然忙不過來,小九人微言輕,記不住也是理所當然,這才叫那嬤嬤出了這樣的大錯,畢竟這相府這麼大,大娘管不住所有人,疏忽大意也在所難免,好在小九沒事,爹爹便不要再遷怒了。”

  好一番求情圓場的話,煽風點火得不動聲色,瞬間,容儒海心頭那把窩著藏著的心火便燒旺了:“你若管不好這個家,自有人接管。”

  端坐側位的林氏手中茶杯一顫,抬起眸子,亮了三分。

  文氏唇齒一抖,咬牙,伏地:“老爺恕罪,妾身知錯。”

  話說到了這份上,容儒還海猶豫顧忌,正是僵持之時,容年華狠狠剜了一眼容淺念,上前:“娘親疏忽大意教管不言,縱使有錯,九妹妹也不該將怨氣撒在錦繡身上,自打去了九妹妹的院子,錦繡便纏綿病榻,娘親為了錦繡牽腸掛肚,自是對九妹妹疏忽大意了,若要揪根結底,錦繡何其無辜。”

  說到此處,容錦繡立馬會意,含著淚淒淒喚著:“爹爹。”語氣一轉,見縫插針,手便指向了容淺念,“便是她害我至此?”

  繞了一圈,母女三隻,一唱兩和,將這矛頭又指回了容淺念。

  果然,龍生龍鳳生鳳,文氏的女兒會打洞。

  容淺念側身,淒婉柔弱的眼眸一轉,邪肆極了:“我?”

  背脊一涼,容錦繡毛骨悚然了,立馬底氣不足,改了口:“她,她的狗兒。”

  真乖!容淺念給了個笑盈盈的表情,轉身,換了表情,楚楚清眸,水汽繚繞:“我那狗兒頑皮,與姐姐戲耍時沒輕沒重,都是妹妹不好,今日爹爹也在此,是該為姐姐討個公道,如此,便是燉了那潑狗給姐姐將養身子,小九也是願意的。”語氣一頓,幾分為難,“只是,我那狗兒潑皮頑劣,怕是……”

  這支支吾吾的話還沒說完,門口小廝踉蹌幾步就闖進來了,大喊一聲:“老爺,廚房走水了。”

  容淺念挑挑眼角,笑了。

  “怎麼回事?”這事情趕巧得來,容儒海一個頭兩個大。

  “那狗兒上躥下跳,將八小姐爐子上的藥罐子打翻了,廚房的柴火染了火星子,就燒起來了。”

  容儒海睃了一眼容淺念,才道:“快,快救火。”

  那方,容淺念垂著腦袋,嘴角揚起:嗯,元帥大人好戰鬥力啊!

  屋子裡頓時手忙腳亂了,一波一波的小廝護衛進進出出,臉上均是掛著彩,好不狼狽。

  屋外,男子倚門而站,笑意連連:“這女子倒是聰慧,不想容家傻女竟是只有爪的貓兒。”

  身側,玄色錦袍的男子似笑非笑:“是狐狸。”

  屋中,正傳來那狐狸女子的聲音:“爹爹,我那狗兒鼻子靈,能聞息辨人,怕是生人近不得一丈之內,不若女兒前去。”

  “那好,你——”

  話到一半,門口來報:“太子殿下,夏王殿下到。”

  容淺念嘴角一抽,丫的,來的真是時候。

  容儒海將某狗縱火之事擱下,躬身便迎向門口:“老臣參見兩位殿下。”

  “相爺勿需多禮。”蕭衍笑得翩翩君子,一襲白衣難掩儲君風範,“相爺這府中可好生熱鬧。”

  容儒海面露尷尬,訕笑:“讓殿下笑話了。”

  “無礙。”

  低頭,小七小八那兩隻孔雀正整理雲鬢,容淺念冷嗤,揉揉酸疼的脖子,稍稍抬起來,正好對上蕭簡促狹的長眸,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

  危險的男人!

  “這位可是府裡的小姐,倒是面生得緊。”

  說話的是蕭衍,容淺念只覺得頭皮發麻,靠!又一個危險的男人!眼那個毒啊!

  容淺念敢打賭,蕭衍那廝一定在外看了一出好戲。繼續低頭,容家那兩隻花容月貌的孔雀正拿眼瞪她。靠!你們男人不鳥你們,幹老娘何事!

  當下,容儒海也一頭霧水,看看太子爺,再看看自家女兒:“這是府裡的小九。”

  容淺念怨念了,難道老娘沒有名字?緩緩抬頭,對上蕭衍的審視,大大方方地面不改色。

  蕭衍眸色一凝,視線越發肆無忌憚:“這般花容月貌,也難怪容相大人藏在府中多年。”

  容淺念眸子微挑,興致缺缺!

  容家那只笑面虎在心裡反復掂量後才回話:“殿下見笑了,老臣這女兒自幼身子不好,前些日子才見好。”

  蕭衍含笑打趣:“娶女當屬容家,這市井之言倒有幾分可尋。”

  說這話時,蕭衍視線凝著容九,這下容儒海深思了,這太子良睇之位越發模棱兩可了,便笑著打哈哈:“殿下謬贊了。”

  話說了三分,真假難辨,蕭衍又轉了話題:“怎不見這繁華郡主?母后知本宮今日前來相府叨擾,特意囑咐本宮向繁華郡主討要一幅玉箸小篆呢。”

  這會兒,又從容家老九說到了容家十一。太子殿下一腔心思,難測!

  容儒海不敢多做揣度:“快,請十一小姐前來。”

  容淺念眸子放光,儼然一副看戲的模樣。

  蕭簡眸光籠著女子狡邪閃動的眼,這女子,是只懷揣狐狸心思的貓兒。

  俄頃,門口一女子款款而來,沒有千呼萬喚,甚至沒有帶一個小廝丫鬟,一襲素白的長裙緩緩落入眾人的視線,墨發及腰,她從春日微旭的光中走來,染了淡淡熏香。

  此女,有貌。容妖孽初步鑒定。

  “爹爹。”微微欠身,聲音清泠,抬頭,容顏清雅,“娘親。”

  這便是九歲名動天下的繁華郡主,果然,不負盛名。

  “繁華,來,見過太子殿下與夏王殿下。”林氏喜上眉梢。

  容淺念托著腮看林氏,這廝竟能生出這般剔透的玉人兒?只見林氏抬頭挺胸,挑釁地瞟了文氏一眼,臉上容光煥發,大抵這輩子最驕傲的事便是生了個這般驚世絕才的女兒。反觀大房中那三隻,一個比一個臉色慘澹。

  容淺念腦中只閃過一句話: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見過殿下。”玉人兒微微側身,對著蕭簡福了福,“王爺。”

  沒有刻意討好,卻也不有失風範,當真識有大家風範。

  此女,識體。容妖孽二度鑒定。

  轉眸,對上容繁華一雙清眸,透徹得瞧不出一絲雜質,深,不見底。容淺念摸摸鼻子:這廝莫不是看上老娘了?

  又轉眸,恰恰對上蕭簡探尋的目光,容淺念再度摸摸鼻子:這廝難道也看上老娘了?

  “五年未見,繁華郡主倒是風姿尤甚。”蕭衍莞爾淺笑。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0:45 PM


第三十五章:入幕之賓為元帥

  “五年未見,繁華郡主倒是風姿尤甚。”蕭衍莞爾淺笑。

  “殿下過獎。”欠身,還禮,語調清揚婉轉,倒不見起伏,淡淡的,“今日,臣女身體欠安,不能久陪,給兩位殿下告罪。”不待眾人言語,她轉身,奉上帙卷丹青,“這幅玉箸小篆若得皇後娘娘喜歡,是臣女之福分。”

  此女,有膽色。容妖孽再度鑒定。

  蕭衍笑意依舊,唯獨眸光耐人尋味,越發深邃,含笑看著眼前的女子:“不想郡主身體抱恙,倒是本宮唐突了。”

  她傾身,錦華素衣曳地“臣女先行告退。”

  語落,傾身,再行一禮,轉身,裙裾輕拂,她踏著窗外的微光緩緩而去,身影清寂,叫人心頭漣漪蕩漾。好個弱柳扶風賽紅塵的佳人!果然,融不進人間的煙火。

  就這樣走了?撂下堂堂一國太子?有種!

  此女,非池中魚,乃天外客。容妖孽最後總結。

  “風清繁華清。”蕭衍似笑非笑,眼角微挑,喜怒難辨,把玩著手的卷軸,“容相,你生了個好女兒。”

  容儒海腦門滲汗:“老臣惶恐,小女體弱,又多年不出閨閣庭院,衝撞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要是擱平常女子,自然得定個大不敬知罪,隻是這九歲名動天下的繁華郡主,那就另當別論了。

  果不其然,蕭衍淡笑:“容相嚴重了,今日本宮不請自來,是本宮叨擾了。”

  容相老爺汗涔涔:“老臣甚是惶恐。”

  狗腿!容淺念鄙視,抬眸,眼前一晃白色飛過,但見蕭衍懷中好白的一隻狗腿子,正撓啊撓,十分起勁。

  “啾啾啾。”

  毋庸置疑,那白毛的狗腿子乃元帥大人所屬。

  當下,蕭衍俊顏一黑,容老頭老臉紫了:“殿下,這——”舌頭打結,牙關顫抖。

  蕭衍大喝:“拿下!”堂堂風清一國太子,白色錦袍上,赫然兩個狗爪子。

  容淺念挑眉,給了元帥大人一個眼神:有賞!

  容老頭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懷中作威作福打滾撒潑的狗兒,於是,屁滾尿流了:“快,拿下那小畜生。”

  哧——元帥短腿一蹬,撲向容老頭,撅起屁股,撒歡,

  容儒海雙腿一抖,口齒不清了:“抓、抓、抓住它。”

  頓時,十幾個彪悍的男人撲過去,那雪白的小身子一竄,撲空了,風清右相大人那一把老骨頭……誒!大概散了。

  一窩子人,正雞飛狗跳,上串下跳。容淺念一時沒忍住,大笑出聲。

  蕭衍一個厲眸射來,容淺念生生憋住了,耳邊是蕭簡的聲音,微冷:“該收斂收斂了。”

  容淺念背脊一寒,抬眸,幹笑:“王爺說得是,說得是。”轉身,錯開蕭簡的眼,招招手,“元帥過來。”

  軟綿綿的一句話,上一刻還耀武揚威的元帥大人,下一秒,焉了,耷拉著腦袋瓜子,小胖身子一滾,便到了容淺念腳下,匍匐,仰頭,搖尾巴,大眼汪汪撒歡討巧。

  果然,一物降一物!一陣抽氣聲很清晰!

  容淺念一手提起元帥大人:“殿下見笑了。”

  蕭衍俊臉黑得一塌糊塗,不怒,反笑:“天蓬元帥?”視線一轉,瞳子似黑玉,森冷,“倒是隻有靈性的狗兒。”

  倒掛在容淺念手上的元帥大人小腦袋一甩,一臉不屑。

  容淺念佯作一臉無奈,手指戳著元帥大人的小肚子,作惋惜狀:“元帥,莫要掙扎,好好讓他們煮了你,若能給姐姐將養身子,你也算功德一件,待到清明元宵,我便給你多燒些紙。”俯身,放下元帥,順了順它背上的毛,悲戚哀婉,“去吧。”

  “啾啾啾。”

  威武彪悍的元帥大人眼一泡水靈靈的淚,小短腿捂嘴,悲愴然而涕下,轉身赴死,小身子一抖一抖,好不叫人抹淚心碎。

  自然,容淺念衣袖掩面,佯作抹淚,實則……憋笑。

  容儒海趁熱打鐵一聲令下:“還不將這畜生帶下去。”

  一聲大吼,半天,沒一個人上前,面面相覷均是一臉膽戰心驚,畏於天蓬元帥的淫威。

  “還愣著做什麼?”容老頭臉都綠了,“點動手。”

  十幾個武藝不凡的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咬牙,做了赴死相。

  “慢著。”

  蕭簡冷而淡薄的兩個字,一派赦令天下的威嚴渾然而出,容淺念也不禁多看了他幾眼,心想:這美嬌郎倒是個‘真’男人,有氣魄。

  “王爺可有什麼吩咐?”容儒海掂量著,小心翼翼伺候著。

  “這狗兒,本王要了。”

  容淺念捂嘴,丹鳳眼一跳一跳,不可置信:“竟不知王爺有如此嗜好。”吃驚之餘,又擺出一副慷慨大義,“既然王爺這般鍾愛我這狗兒,我也不好奪人所愛。”

  好一出跨越種族的情深緣淺,好一番感天動地的忍痛割愛。

  瞧瞧!禍害的世界是孤獨的,多少人瞠目結舌掉了眼珠子。

  一番話完,蕭簡臉色黑了又黑,唯獨耳根子緋紅,咬字極重:“本王要它聞息辨人。”

  容淺念恍然大悟:“這樣啊。”招招手,笑得慈眉善目好不歡喜,“元帥來,你跟王爺與王府住上幾日。”

  說著眨眨眼,透出幾分曖昧,在元帥大人與夏王殿下來回流轉。

  這廝……真真讓人無語,連一向風度翩翩的蕭衍太子也不禁額上掛了一串黑線。

  就這樣,天蓬元帥成了風清第一統帥夏王殿下的‘入幕之賓’。

  一番折騰下來,兩位衣冠楚楚的殿下均是衣衫不整地出了容相府。容相老頭訕訕高呼:“恭送兩位殿下。”

  容淺念站在人堆,給元帥拋了個眼神:打入敵人內部。

  啾啾啾!元帥小爪子揮啊揮:服從組織命令。

  暗角,十二掌心一翻,一抹森白的光乍現,一隻手按住那將出的匕首:“你要魚死網破?”

  “我要殺了這狗賊。”

  十二抬頭,是容淺念邪肆妖異的笑:“信不信是自取滅亡。”

  “小姐。”十二掙扎,手上竟是用上了內力,那猝了毒的匕首幾個來回便被容淺念卸了。

  “他一朝太子,哪會那麼容易被你毒死。”眼珠子一瞟,烏黑賊亮,“看到沒,蕭衍腰間掛的,那可是你們唐門的聖物,功效你比我清楚。”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0:52 PM


第三十六章:良睇之位入不得她的眼

  “他一朝太子,哪會那麼容易被你毒死。”眼珠子一瞟,烏黑賊亮,“看到沒,蕭衍腰間掛的,那可是你們唐門的聖物,功效你比我清楚。”

  十二順著看過去,煞是一臉憤慨,眸中翻滾了怒火:“唐倉廩這個叛徒,竟將我爹的東西給了蕭衍這個狗賊。”

  嚴格來說,十二還要叫那個叛徒一聲叔,不用懷疑,是嫡親的。

  這一出江湖恩怨可就要說到五年前了,過程總結成一句話就是:一朝太子看上良家門派,殺人滅口奪人所愛。

  結果便是:血洗唐門,老二篡位,遺孤在外。

  十二一張精致的娃娃臉,覆滿陰沉,容淺念護短的小心肝一陣抽疼,伸手拍拍十二的肩:“放心,你的仇,有我呢?”丹鳳眼一挑,撩起一股子邪氣,“正好,我和蕭衍也有些賬要算。”

  “什麼賬?”十二斂了斂眸子,掩住了一身殺氣,隨著容淺念進了院子。

  “他居然敢打你姑爺的主意。”容妖孽一咬牙,咯咯作響,“天理不容!天打雷劈!”

  姑爺?這不是第一次從某人口中蹦出這般驚世駭俗的話。十二嘴角一抽,對於此類頻繁出現的抽風行為,懶得做聲。

  轉角處,一個身影撲麵而來。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撞你小爺。”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撞你大爺。”

  兩聲嚎叫,一個比一個大爺。後一個是自家無良主子,後一個……十二抬頭,看見來人一身豔服錦衣,蹙眉上前,俯在容淺念耳邊:“小姐,是十少爺。”

  容淺念撣了撣衣衫,這才抬頭,撞進男子的眼,那雙眼,血絲乍現,眸底暗黃,越發灼熱。

  好一隻披著楚楚衣冠的中山狼。

  這狼正是這一輩容家唯一的男丁:容信君。

  容小公子眼睛上一秒還長了頭頂,這一秒就黏在了容淺念身上,眼珠子發出幽幽的光:“喲,府什麼時候來了這樣的小美人,本少爺怎麼不知道。”

  這就要問問妓院的姑娘們,怎麼就不放人呢?

  容淺念莞爾,溫善慈眉:“十弟還是喚我一聲九姐吧。”

  “九姐!”容小公子大驚,煞是驚亂,“你是那個傻子!”

  容淺念依舊皮笑肉不笑:“十弟好眼力,好眼力。”甩甩衣袖,“姐姐還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轉了身,容淺念嗤笑一聲:容家造孽啊,生出這貨。

  “印堂發黑,眸底泛黃,人中淺紫。”容淺念咋舌搖頭,“嘖嘖嘖,縱欲過度。”

  這人,眼尖,嘴更毒!

  “小姐說的是十少爺?”十二了然,娓娓道來,“十少爺沉迷女色,荒唐縱欲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為此,大夫人將他院的丫鬟都換成了徐娘之色,十少爺非但不收斂,此後一個月有二十八九天是宿在煙花柳巷。”

  說起來,容儒海妻妾成群,這兒女更是數不過來,隻是怪就怪在這容府,活下來的都是女兒,就大夫人房中那獨苗子沒有夭折,這中間多少貓膩自是數不清。

  容淺念仰頭,長歎:“容老頭真是造孽啊。”語調一轉,嘴邊了痞氣的笑,“不過,這野雞窩,出了容繁華這麼隻鳳凰,人家可是連太子都瞧不入眼。”

  十二無語,這廝大概忘了,她也住在野雞窩。

  深院之後,一雙灼灼瞳子閃著濃烈的興趣。

  “很美?”

  “美。”應完話,容信君募得轉身,眸色斂起,“七姐。”

  容年華似笑非笑,淡淡一瞥,睃著美人苑的曲徑:“她確實生得貌美,和她狐媚子娘親一般。”

  容信君腦中一閃而過那女子的臉,如狼似虎的眸子掩飾不住火熱:“她若不是我們容府的小姐,我倒想——”

  色心已起,色膽不足,這戛然而止的話,容年華眸底一亮,一抹陰鷙一閃而過,道:“不過是個傻子,十弟喜歡,即便是拿她怎麼樣了,府也不會有人過問。”

  語罷,容信君渾濁的瞳孔一縮,亮得灼人。

  月隱於雲,景仁殿中嫋嫋熏香襲人。

  “一介女流,這等才情,倒是世間少有。”文皇後端詳於手上的帙卷丹青,讚許之色溢於言表,“容家之女,也並非空有其貌,這個容繁華便不簡單,能寫出這般大氣淩然的字畫,段不是庸能之輩。”

  蕭衍淡笑:“何止。”輕叩茶杯,他抬眸,瞳孔微凝,“容家老九,更甚!”

  文皇後大驚:“那個傻子?”

  天下盡知那女子癡傻,殊不知那最是癡傻的女子長了一雙最利的爪子。

  蕭衍嘴角牽起一抹淩厲:“市井之言安能可信,若論起聰慧,她定不輸容繁華半分。”

  文氏微微沉吟,眉頭擰緊:“那良睇之選?”

  太子良睇,這位文氏真真是中意容家之女。

  蕭衍緩緩端起杯子,湊在唇邊,微飲,揚唇而道:“良睇之位,怕是入不得容家那兩位的眼。”輕笑,“倒是有意思得緊。”

  文氏眉頭一蹙,深思。

  這夜,寧靜,這天下,該亂了。

  月如鉤,相府外,風卷起燈籠,男子立於牆垣,清俊的側臉籠在微暗的燈下,一襲白衣,翩翩搖曳。

  身側,青衣男子躬身上前:“主子,該回宮了。”

  男子忽然側過臉,一張臉,燈下,俊雅,瞳仁染了微微的藍,這張臉,乃上容。

  他輕啟唇,嗓音極是好聽:“青,你說太子良睇之位,她可想要?”

  一朝風雲,太子蕭衍拜訪右相容府,司馬昭之心,帝京皆知,這太子良睇虛位以待,容家乃首選。

  而那個女子……上容皺起了眉頭,轉眸,又看著院子依舊亮著的窗。

  青亦看著麵,沉沉道:“她想要的不在此。”

  光影籠罩的長睫打下,暗影重重,上容輕問:“那是什麼?”

  青很認真的一番思考,回答:“錢。”

  一語中的,道破了那狐狸般女子的本性,上容恍然輕笑開來,眸子竟是亮過了漫天的星子,他唇角揚起:“還好,我有足夠多。”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0:56 PM


第三十七章:惡整容大少

  “還好,我有足夠多。”

  側身恭候的青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下牆垣。抬眸,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家主子,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那位主子笑意一斂,眉頭沉下,又悶聲道了一句:“可是,景仁殿那位意屬她為太子良睇。”

  青,臉色又一變,忽然聞到了一股酸味,打了個顫。

  這夜怎生忽然就陰冷了,抬眸,自家主子眸光更陰冷,青嘴角一抽,僵硬地說:“主子,十一小姐最喜歡的還是主子。”

  說完,青渾身抖了抖,全是雞皮疙瘩。

  這般幼稚別扭的男人,還是那個叱吒風雲睥睨天下的他?

  上容側臉勾起個淺淡的笑:“多嘴!”話雖如此,隻是那眼卻盛著滿滿笑意。

  青,訕訕低頭:“是青胡言了,不該多嘴。”

  一句話剛落,青隻覺得背脊發涼,頭頂傳來自家主子寒烈的聲音,沉悶別扭的不像話,甚至有些忿忿咬牙:“你說什麼?”

  青,抬頭,瞅見一張清俊的臉布滿陰寒,牙關一顫,立即轉口:“不、不是。”硬著頭皮,繼續,“青不敢胡言。”這才見上容臉色稍霽,青便放心得又補上一句,“句句屬實。”

  果然,上容臉上柔和了所有冷峻:“嗯。”唇角勾著,心情甚好,又看了看相府的院子,才說,“回宮。”

  青這才舒了一口氣,心暗暗記下教訓,主子愛聽的話是十一姑娘喜歡主子,諸如此類的多多益善,可以多嘴,不能胡言。

  腳下輕點,上容剛落於一處破落的院子,忽然傳來女子的聲音:“別怕哦,不然我手一抖,讓你絕種了,我就罪過了。”

  隔得遠了,聲音若隱若現的,帶了股狡邪輕狂,竟是像極了那個狐狸般的偷兒,上容不禁停下,衣袂翩翩,看著破落的院子,倩影晃蕩。

  “哈哈哈。”

  輕的,如潺潺流水的大笑,還是女子的聲音,依舊不太清晰:“小樣!”

  “主子,怎麼了?”

  淡淡的藍瞳徐徐生輝,迎著燭光,上容問:“這院子住的是何人?”

  青回答:“容家九小姐。”

  他笑,墨發在燈下染了淺淺的銀白,柔和的色彩:“倒是個有趣的人。”

  青默了片刻開口:“這位九小姐與十一小姐一般,同樣深居淺出,帝京見過的人屈指可數,甚是神秘,可要屬下去查一下?”

  他緩緩抬手,收回了視線:“不必。”

  踮腳,白衣拂動,飛離了院子,青緊跟其後。

  若是,若是他道‘查’,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隻是,沒有若是呢。

  院外依舊光影如魅,美人苑倒好不熱鬧呢,今夜啊,是個鬧騰的夜,容家妖孽睡意不足,閑來逗弄逗弄送上門的小賊。

  一張軟榻,容妖孽半眯著眸子側躺,好不閑適舒坦。

  十三踢了踢軟在地上的男人:“小姐,怎麼處理他?”

  容淺念撩了撩披散的長發,甚是苦惱:“我想想。”

  地上軟趴趴得像隻哈巴狗的,不正是容府的獨苗子嗎,這夜沒去脂粉巷,竟是惡膽包天地翻了美人苑的牆。

  現下,渾身虛軟,四肢疼痛,腦袋發漲,胸口發悶,容信君心驚膽顫了:“九姐姐,饒、饒命。”

  軟榻上蜷得像隻貓兒的女子忽然坐起來,挑了挑眉眼:“九姐姐?”嘴角忽然一斂,眸子射出一抹冰寒,喝道,“你這登徒子采花賊,竟敢冒認我十弟,向天借了膽子了你!”

  容信君心肝亂顫,癱在地上弱弱地狡辯:“九姐,真的是我,是我走錯了院子。”

  她笑眯眯地彎著眸子:“走錯了院子啊?你覺得我會信嗎?”眸光一寒,“來人啊,將這冒認容家少爺的小賊給我打折了腿綁起來,扔到小倌館伺候恩客去。”

  十三撇嘴一笑,這下有好戲看了,堂堂容家大少爺,在小倌館做人肉生意,傳出去,容相一張老臉還不掛在褲腰帶上。

  嗯,這法子,也就主子那等妖孽想得出來。

  十三躍躍欲試了,上前便要綁了容信君。

  那軟趴趴的是容大公子麵色一慌,咬牙喝道:“容淺念,你敢!”

  瞧,虛張聲勢的軟種!

  容淺念扯扯嘴,笑靨如花好不燦爛,蹲下:“有什麼不敢的,這夜黑燈瞎火的,有人鬼鬼祟祟摸進我的院子,欲圖不軌。”拍了拍容大公子刷白的臉,“你說,這人是采花大盜呢?還是府少爺呢?”

  “你——”容信君一個哆嗦,說不出話來了。

  容淺念長袖一拂,道一句:“將這采花賊扔出去。”

  話一落,一針紮進容信君命門,他哼唧了一聲暈死過去。

  夜黑風高時,兩個黑影,一卷竹席,片刻,容家大少爺便躺在了小倌館的脂粉帳中,這肉色折磨才剛剛開始。

  三天後,容家大少回府,自此很長一段時間,見到女人就屁滾尿流,院中連徐娘半老的婆子都換成了小廝,外界傳言,容家大少爺這是痛定思痛,決定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容淺念聽到這時,心情甚好,讓十三給容家公子送了一尊送子觀音。

  據說,容大公子,一臉哭相地供起來了。

  今兒個是個大好日子,容淺念扳扳手指一算,好些時日沒去皇宮耍耍了,甚是想念美男壓寨相公。於是乎……

  五月初七,風清皇宮大亂,史稱:後宮亂。

  夜,後宮之中,已是三更之時,未央宮燈火通明,帝後未寢。

  “章公公那邊都辦妥了?”燭火搖曳,鳳榻之上是皇後文素清,徐娘之年,信女之貌,倒是好風姿。

  “回娘娘,皇上已經翻了紫妃娘娘的綠頭牌,這回兒怕是到紫荊殿了。”回話的高公公是文皇後的心腹,本家為文氏。

  燭火跳躍,長長的指甲摩挲著著手上的鏨花護甲,文皇後紅唇微揚:“這月滿,本宮難寢,聽說紫荊殿的紫鳶花開了,走,陪本宮賞花去。”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1:00 PM


第三十八章:陰溝翻船

  “這月滿,本宮難寢,聽說紫荊殿的紫鳶花開了,走,陪本宮賞花去。”

  “是,娘娘。”

  燈火如晝,從未央宮蜿蜒到了紫荊殿。

  這夜,烏雲偶過,真真不是賞花的光景,倒是看戲的好時候。

  人去,未央宮近乎樓空,掌燈的宮女打著盹兒,風卷起殿中的流蘇,一道身影忽閃而過,隨即在殿中四處翻找,燭火下,黑影纖細綽約。

  誒,卿本佳人,奈何為賊啊!屋梁之上,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盯著殿中忙亂的身影搖搖頭:“找什麼呢?”

  黑影一頓,警覺地梭巡。

  隻見橫梁之上,端坐著一人,勾著腿晃蕩,手指正捏著一顆珠子,同樣晃蕩:“這個嗎?”

  梁上君子,不正是容淺念是也。

  梁下之人同樣的黑衣、黑紗遮面,此乃同道之人。

  “你是何人?”黑衣女子嗓音幹練,倒是難辨雌雄。

  容淺念嘴角一彎:“同道中人。”上下拋著手的珠子,眼神一勾,彎起,“想要這顆珠子嗎?”

  “我不想與你動手,識相的交出東西。”

  這女子,倒是個各種好手。

  可惜啊,可惜,女子遇上了盜竊行的鼻祖。

  容淺念手上一收,將珠子銜在了嘴,衝著同行笑得‘無齒’:“不好意思小爺我什麼都識得,偏生不識相。”

  黑衣女子長了一雙邪魅的眼睛,微挑,那是危險的訊息。

  容淺念眼也不抬,吐出珠子,在掌心端詳:“本來還嫌這個珠子太小來著,既然你這麼想要,那我就,”眸子月牙一般彎起,笑得邪肆極了,珠子一拋,進了口袋,“勉為其難收了好了。”聖靈珠這樣的好東西,進了容淺念的口袋,要倒出來,那便是癡人說夢了。

  女子冷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句話完,女子縱身躍起,手卷流蘇,掌中匕首直直劈向端坐橫梁的人兒。

  容淺念嘴角一揚,後仰,鞋尖倒勾,伸手,襲向女子胸前柔軟。

  黑衣女子露在外間的額頭都黑了,輕點屋梁,飛身閃躲,卻不及容淺念手。

  “嗯。”容淺念發出一聲滿意的輕吟,“手感不錯,最少三十四,有潛質。”

  女子臉更黑了,大概沒有逢見過如此放蕩賊人,伸手成爪,招招直逼容淺念命門。

  容淺念一見,好家夥,蛇蠍美人啊,縱身,撲向殿中流蘇,隔著紛飛流蘇,黑影若隱若現,掌心銀針一發,劃破了垂掛流蘇,伸手一撈,將女子桎梏在懷。

  “卿本佳人,奈何學小爺我做賊呢。”一手持著銀針,一手挑著女子下巴,容淺念十足的采花盜之勢。

  上一秒還憐香惜玉,下一秒辣手摧花,隻聽見一聲響:“哢嚓!”

  女子掙紮的右肩便被卸下來了。

  容淺念搖搖頭,狡邪的眸子透著惋惜,搖頭:“不好意思,力道大了點,可惜了你這冰肌玉骨的香肩了。”

  憐香惜玉是啥?不好意思,容妖孽不懂那玩意。

  黑衣女子疼得額頭全是汗,不吭一聲,縱身,竄出了窗戶。

  想走?容妖孽可不答應。

  “別走啊,我還沒玩夠呢?”

  縱身追至窗外,哪還有人影。容淺念端著下巴,意猶未盡,招招手:“元帥大人。”

  蹭得一聲,一直白球從天而降,落在容淺念肩頭。此球,正是恰在夏王府當入幕之賓的元帥大人。

  “是個美嬌娘呢,追上了給你當媳婦。”

  色狗元帥一聽,聳起一身白毛,刷的一聲,小胖身子沒入了黑夜。

  千追蹤,那是元帥大人的拿手好戲。

  容淺念抬頭:“紫荊殿,你確定是這?”

  元帥大人聳聳毛。

  “好吧,信你的鼻子一回。”

  隨即,銀針一出,十幾個守衛軍倒下,容淺念大大方方走了進去。

  殿中,開遍紫荊花,淡淡藥香,容淺念吸吸鼻子,覺得有些熟悉,抬頭,那邊元帥大人正趴在桌子上啃得不亦樂乎。

  “元帥大人,讓你找人,你給我找吃的。”一隻手提起元帥的小腿,容淺念對著肚子便戳下去,“膽肥了,皮癢癢了是吧?”戳完,隨手將元帥扔下了桌,“不過真餓了。”撩起袍子,端起盤子,便吃了起來。

  元帥扒扒爪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又是抓耳撓腮恨鐵不成鋼,隨即,容淺念腦袋一晃,七暈八素了。

  “丫的,陰溝翻船了。”咕噥一句,倒下了。

  事實證明,話可以亂說,東西不能亂吃,元帥大人百毒不侵的肚子才是王道!

  殿中沒有掌燈,元帥大人忽然豎起小尖耳朵,一雙滴溜溜的眸子四處轉著。

  “小心點,不要掌燈,人已經暈過去了。”

  細細碎碎一陣腳步聲,幾個黑影摸進了殿中。

  元帥大人扒著小爪子,齜牙咧嘴。

  “什麼人?”

  元帥大人默默滾進了桌子底下,隻露出一雙滴溜溜的眼珠子。

  “幹什麼呢?”

  “有聲音。”

  “哪有什麼人,別一驚一乍的,動作點,送去椒蘭殿。”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殿中靜了,桌上,哪還有人影,隻留角落的元帥大人,揮舞著小爪子哼哼唧唧,抓耳撓腮。

  應了某人一句話:陰溝翻船。

  正是月上梢頭,三更燈響,紫荊殿外,燈影搖曳。

  “怎麼了?怎麼都在外面?”

  龍袍加身,語出威嚴,這殿外來人正是風清惠帝蕭成邑。

  燈照亮,頓時殿外殿跪了一地人。

  皇後文氏款款走近,欠身,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大晚上的,皇後不歇著,怎麼來紫荊殿了。”惠帝已近五十,十分硬朗,倒是麵目分明,可見年輕之時也是天人之資,唯獨一雙鷹眸,太厲。

  皇後素來溫婉,鳳眸清徐,柔弱卻不失國母之威嚴:“臣妾前些日子聽紫衣妹妹說她殿的紫鳶花開了,今夜月滿,臣妾還帶了普洱槿茶,來邀妹妹共賞,不想皇上今夜宿於紫荊殿,是臣妾叨擾了。”

  “皇後倒是好興致。”鷹眸攜了三分笑意,三分冷意。

  傳聞,帝後伉儷情深,皇家之人,到底多是帶著面具。

  若論起虛與委蛇,文皇後自然是個各種好手:“是臣妾敗了皇上的興致了。”

  惠帝似笑非笑,聖意難測。

  “怎麼不見紫衣妹妹?”

  皇後話音才落,殿外便有人來報:“啟稟皇上,這殿殿外,未曾見紫衣娘娘。”

  這皇宮啊,多的是理不清的巧合。後宮女子,多戲子,唱的是天下事,女人事,天子事,而聽戲的人便是這宮殿的主宰。

  顯然,今日,惠帝沒有聽戲的興趣,眸間略有倦怠:“皇後早些回去歇著吧。”隨即,又言,“擺駕尚書房。”

  宮燈轉向,皇後趨步上前:“皇上可聽臣妾一言,興許臣妾知道紫衣妹妹在哪?”

  惠帝未曾製止。

  “前些日子臣妾犯頭疼,便讓奴才向歿王討要了幾株鈴蘭草,紫衣妹妹也在場,妹妹一向鍾愛這些花花草草的,總說也要去要些來養著呢,想是這夜月滿,便尋著空了。”

  皇後一席話,句句情理之中。

  這宮中汙水,皇後文氏早已如魚得水,這宮中個個是人精,後宮更是吃人的地方。

  惠帝蹙眉,若有所思,眼底,深沉。

  “皇後娘娘。”說話的是惠帝身邊的成公公,宮中的老人了,言語間拿捏得當,“這都已經三更了,這個點,歿王殿下怕是早歇下了,紫妃娘娘應該不在椒蘭殿,興許月滿,和皇後娘娘一樣,在哪賞花呢。”

  惠帝不言,文皇後也未言,高公公接過話:“成公公所言有理,隻是剛才有個掌燈的宮女說在椒蘭殿外還見著紫妃娘娘了呢!”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1:05 PM


第三十九章:迷人醉

  “成公公所言有理,隻是剛才有個掌燈的宮女說在椒蘭殿外還見著紫妃娘娘了呢!”

  這宮中,掌外的是惠帝身邊的成公公,掌內的便是帝後身邊的高公公,都是宮中的人精,怕是芝麻綠豆的小事都逃不過這兩外的眼睛。

  “這皇宮怕是沒有高公公不知道的事。”惠帝忽然發話,聲音帶了隱隱慍怒。

  高公公伏地跪下:“奴才惶恐。”

  惠帝冷冷斜向文皇後:“皇後教出來的好奴才啊,朕的皇宮,皇後可真是用心了。”

  帝王之家,最容不得便是說太多,做太多,謀太多。帝王,生來多了一竅猜疑之心。

  文皇後臉色乍白,俯身,卻不失一分體統,恭敬道:“臣妾身為一國之母,掌管好後宮是臣妾的本分。”

  惠帝輕笑,難辨喜怒:“朕的好皇後啊。”一聲令下,“擺駕椒蘭殿。”

  皇宮真是一潭汙水!這,住著一群謀士,步步算計,步步驚心。

  此時正是烏雲遮月,椒蘭殿外的宮燈微亮,偶過的夜風襲來,殿中鈴蘭搖曳,這一處,最是寂寥。

  “嗯。”

  這夜寂靜,殿中忽然傳出一聲女子輕微的呻吟,撩了這夜風情。

  “嗯嗯。”輕微淺吟斷斷續續,素白的流蘇帷幔下,床上的人兒額間沁出密密的汗,兩頰緋紅,雙手胡亂扯著衣襟,鎖骨若隱若現,好不風情妖嬈。

  床幔外,一隻的白若凝脂的手觸向女子的臉。

  忽然,那人兒驟然睜開眼,雙手成爪,一把住那隻靠近的手:“丫的,敢碰我一下,非剁了你一雙爪子。”水霧迷離的眸子一轉,瞪大,“逸遙?!”

  那人伸手,攏了攏她衣衫,指尖微涼,骨節分明極是好看:“是我。”

  聲音很溫柔,長相很勾人,這是蕭歿?眨巴,再眨巴,容淺念揉揉眼睛,好吧,不是做夢。

  “我怎麼在這?”眼珠子轉了幾圈,“你床上?”

  霸王硬上弓?難得老娘真這麼急色?

  這麼想著,容淺念伸手,在胸前抹了一遍,又一遍,衣服還在,臉瞬間垮了。

  怎麼就沒有直接撲到呢?

  又這麼一想,容淺念覺得熱,非常之熱,想……想脫衣服。

  “別胡思亂想。”耳邊,蕭歿的嗓音低婉,斷了容淺念的想入非非,“許是有人不安生,卻叫你給攪亂了計劃。”

  容淺念托著下巴思索,片刻:“看來有人要害你,若不是我陰差陽錯吃了紫荊殿的東西,現在躺在這的人應該就是那位傾國傾城的寵妃紫妃娘娘了。”扯了扯衣領,“這諱亂後宮的罪名可不小啊。”

  這打她男人主意的罪名,哼哼,不可饒恕!

  容淺念晶亮的眸子一抹幽光,染了淡淡的血色。

  “你可受傷?”

  “沒事,丫的,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龜孫子暗算我,我非要——”扯了扯衣領,她易過容的臉很紅,連耳根子都紅了,“怎麼這麼熱?”說著,又扯了扯衣衫,凝脂肌膚便露出一抹春光。

  蕭歿稍稍別開眼:“手給我。”

  “嗯?”

  某人雙眼迷離,抬頭,一張美人臉映入眸中,勾起一池春水,容淺念更覺得口幹舌燥了。

  “把脈。”

  話落,蕭歿直接執了她的手,修長的指落在她腕上,竟是比女子還要白上三分,美上七分。

  容淺念倒抽一口氣,一股清涼從手腕直接竄到到了心肝,壓住了那心癢難耐的燥熱感,她不禁想要更多。

  事實上,她也確實這麼做了,出於本能一般,她伸出另一隻手,覆在了蕭歿手背。

  “你的手涼涼的。”手,往上一寸,摩挲著,她舒坦地眯起眸子,“好舒服。”

  他微藍的眸,有若有若無的擔憂,淡淡道:“迷人醉。”

  “什麼?迷人醉?”七暈八素的某人清醒了三四分。

  春藥,春宵帳暖,春風一夜……容淺念腦中瞬間閃過了一係列帶‘春’的詞語,自然,沒有一個純潔的。

  “你知道這種藥?”

  “當然知道,還是我——”嗓音頓停,容淺念睫毛撲扇,訕笑,“隻是有所耳聞,有所耳聞。”

  說起這迷人醉,那可是銷魂窟的鎮樓之寶,據說能讓人欲仙欲死,乃閨房之樂的必備良藥啊。

  自然,容淺念不會承認這必備良藥是她研製出來的。

  “那十一可知道,這藥無解。”

  他那雙美得驚心動魄的眸子,流淌著她看不懂顏色,她越看越覺得心癢難耐、口幹舌燥,不禁想:要不要撲上去?直接壓倒?霸王硬上弓將生米煮成熟飯,那以後都可以為所欲為了。

  咬牙,握拳,她忍住:“知道,所以你離我遠點,我怕我會忍不住撲上去。”說著,容淺念一邊扯著身上的衣襟,一邊往後蜷縮。

  “很難受?”

  “廢話!”

  “忍忍就不難受了。”

  聲音溫柔得像羽毛,撩過心口那片柔軟,可當下,容淺念除了覺得癢,就是癢。

  自作孽,不可活!什麼閨房之樂的必備良品,簡直要命!

  “我很難受,難受得要命,我沒耐力,也忍不住,現在渾身都癢,而且熱。”眸子水霧迷醉,她可憐巴巴看著他,“那你會給我找個男人嗎?”

  容淺念可恥地想:老娘不忍了,老娘要男人!

  咯咯咯!牙齦咬碎的聲音,某人看著美男的眼神越發急色了。

  隻是蕭歿毫不猶豫:“不會。”

  容淺念再咬牙:“你自己呢?”眸子迷亂,“我不吃霸王餐,我會負責,回頭我娶了你,或者你嫁了我。”說著,再一次扯了扯衣襟,半個肩頭已經露出。

  這廝,色女本色!

  “你現在不清醒,乖,忍忍就好,我去弄點冷水。”他眉間朱砂都溫柔了幾分,手指,緩緩放下帷帳。

  丫的,撲不撲?撲!不撲!容淺念最後一絲理智在掙紮。

  色字頭上一把刀,忍!

  靠,忍不住了!容淺念縱身一撲,抱住蕭歿的手,衣襟半敞,胸前柔軟蹭啊蹭。

  蕭歿明顯僵了一下,別開眸子,素白的流蘇,他俊顏緋紅。

  “鬆手,十一。”聲音帶了一點僵硬的顫抖,還有一點暗啞。

  容淺念繼續蹭,衣襟再敞半分,絲毫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乖,鬆手。”蕭歿無奈地轉身,輕聲,半騙,又半哄。

  這幅嗓子,似乎生來便是用來蠱惑人心,容淺念被蠱了,摩挲著縮回了右手,催促:“你快點。”

  話落,半天,沒有動靜,唯有風吹流蘇,卷起那人白袍偏偏。

  容淺念抬頭,媚眼中,蕭歿側臉惑人,視線纏著他:“怎麼不走?”

  蕭歿無奈:“十一,你還抓著我的手。”

  一向敏捷的某人慢了不止三拍,低頭,自個一隻左手正緊緊拽著蕭歿的手臂。

  咬著牙,用右手將左手掰開,容淺念呼氣,再吸氣:“趕緊走,我要忍不住了。”

  美色當前,她丫的還能坐懷不亂,她就不是正常女人,天知道,她多想把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蕭歿轉身,流蘇剛掩,忽然殿外傳音:“皇上,皇後娘娘駕到。”

  容淺念一把攏住半敞衣襟:“糟了,捉奸在床。”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1:09 PM


第四十章:不要抵抗

  容淺念一把攏住半敞衣襟:“糟了,捉奸在床。”

  寢殿外,碎了一地的步子,浩浩蕩蕩好大的陣勢。

  “臣青衣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歿王呢?”

  惠帝抬步便要走近殿內,青衣隻身擋住,伏地,不卑不亢:“王爺正在沐浴。”

  惠帝眉宇略顯怒容:“讓開。”

  青衣抱拳,抬頭,麵無表情:“我家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寢殿。”

  不過椒蘭殿護衛,無官無爵,竟不屈與一朝天子,這歿王果然不簡單,竟養出如此忠心之士,文皇後作壁上觀。

  但見惠帝已顏色大怒:“好大的膽子,朕的路你也敢阻。”

  正是蓄勢待發之時,傳來男子淡若青煙的嗓音,微冷。

  “青衣,退下。”

  青衣閃身,立於殿門,門開,但見一張絕色惑蠱的容顏,額點朱砂,暗紅如血,獨獨眸中一灣微藍清亮得叫人失了魂魄。

  這張臉,怎生如此得像!

  文皇後臉色乍然慘白,轉眸,望見惠帝視線癡纏,那般溫柔前所未見。帝王之家多無情?哼,文皇後慘笑。

  “十年未見,你越發像你母妃了。”這般語氣,沒了帝王威嚴,隻是淡淡悵然,鷹眸竟也柔軟了數分。

  輪椅微轉,蕭歿側眸,眸中融了冰寒:“父皇深夜來兒臣的椒蘭殿可有何事?”

  惠帝一時啞然,不由想起了無妄禪言:不良於行,不過二五。

  若非禍亂四楚,他與她的血脈,該是如何風華。

  惠帝的悵然若失落於文皇後眸中,撩起了陳年怨憤,忘了國母之態,言語尖銳:“歿王殿下莫不是幾年不出這椒蘭殿,連請安禮都忘了?”

  蕭歿唇角微白,隻是冷笑。

  惠帝怒目而視:“皇後眼可還有朕這個皇帝?”

  “臣妾知罪。”文皇後一張徐娘風韻的臉紅紫摻半,暗暗切齒咬牙,她一國皇後,爭了二十年,還是輸給了一個死人,怎能不恨?

  “母後說的是。”蕭歿淡笑,未達眼底,染了薄涼,“父皇恕罪,兒臣這雙腿怕是行不了禮。”

  “老十可是怪朕?”惠帝微微彎下了背脊,一國之君,言語間竟帶了不確定的小心翼翼。

  身為帝王,注定便比常人多曆一番劫難,父子之情,夫妻之情,哪抵得過這妖嬈江山。

  可悲,可憐,卻也可恨!

  他隻是冷然而視:“兒臣不敢。”如此冷而自製的回答,他隻是臣,淡漠疏離,“父皇既已十年不進椒蘭殿,今日所為何事?”

  十年,竟一晃十年了,燭火下,那輪椅之上的男子,額間朱砂亦是半開,曇花,總歸難逃一現妖嬈。

  他恨,隻是,不悔!一謀萬江山,這是他身為帝君的選擇。鷹眸半斂,燭火照得沉沉暗暗,越發深沉了,惠帝久久未言。

  皇後垂在廣袖下掌心緊握,臉上已經端穩了國母的華貴:“紫衣妹妹前些日子便一直念叨歿王這椒蘭殿的花草,深夜不見紫衣妹妹——”

  蕭歿淡淡打斷:“母後的意思是紫妃娘娘在這椒蘭殿?”

  皇後但笑不語。

  “母後今日不搜宮怕是要徹夜不眠了。”蕭歿微微抬頭,凝向文皇後,“那便搜吧。”

  明明一雙溫婉絕美的眸子,那湛藍下,竟是千年不暮,叫人不寒而栗,掌心下已沁出微許的冷汗,文皇後臉色已有失措:“今日紫衣妹妹侍寢,本宮也是為了讓皇上安寢,既然歿王發話了,本宮便多有得罪了。”

  惠帝冷冷了一眼,卻未見阻止。

  蕭歿冷笑,望著窗外淡月,眸子染了寒意。

  半響之後,禦林軍一番翻找,高公公麵色失常從殿中出來,俯在皇後耳邊低語了幾句,隻見文皇後臉色大變。

  輪椅咯吱作響,男子嗓音淡然如水:“不知兒臣的寢殿可有母後要找的人。”

  惠帝望向文皇後,視線帶著審視。

  皇後彎膝請罪:“皇上恕罪,是臣妾冒犯了,紫衣妹妹並不在這椒蘭殿。”

  惠帝冷哼,不掩譏誚之色:“高公公不是說有人見著紫妃在椒蘭殿外嗎?”

  皇後啞口無言,隻聽見一聲撲通,高公公伏地磕頭:“奴才該死,天太黑,掌燈的宮女想必眼花了,請皇上恕罪。”

  好個天黑眼花,這誣陷知罪便推得一幹二淨,果然是文家的奴才,真真狡猾。

  惠帝眸中森然寒烈:“杖六十,扣一年奉祿,若有下次,定斬!”

  “奴才謝皇上開恩。”高公公領罪,退於皇後身側。

  眸子一抬,惠帝著文氏,笑染狠絕:“皇後,好好待在未央宮,管好你的奴才,要是管不好,大可將這後位讓出。”

  “臣妾知罪。”文皇後垂眸,不再發一言,唯有藏在袖中的指尖陷進皮肉。

  這叫什麼,大抵便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老十,這月底的百花誕你也來吧,總該出這椒蘭殿。”

  蕭歿明眸微斂,嗓音不溫不火:“兒臣多有不便,父皇恕罪。”

  對於這個二十年不聞不問,甚至除之後的兒子,惠帝終歸是不忍,語氣緩了:“老十也已雙十,到了納妃的年紀了,百花誕那日,京都世家的女子都在場,父皇——”

  惠帝的話未落,蕭歿淡淡截止:“深夜,父皇還是早些安寢。”

  惠帝眸色一暗,悵然歎息,擺擺手:“回宮吧。”

  轉身,背脊佝僂,這一國帝君,終歸是個眾叛親離的老者。

  浩浩蕩蕩的人群打著宮燈遠去,椒蘭殿沉寂,月華灑下,在他白袍染了光斑,一身冷寂。

  “青衣,讓暗衛守在殿外。”

  青衣諾了一句,便出了殿。

  殿門合攏,他微轉輪椅:“人已經走了。”

  木製鏤雕彩漆的屏風之後,乍然水花四濺,打濕了素錦帷帳,隻聞女子一聲大叫:“憋死我了。”

  撩開流蘇,但見灑滿花藥的水下若隱若現的白皙,蕭歿稍稍別開眼:“可還好?”

  浴桶中,容淺念抱著肩瑟縮,睫毛上還掛了兩滴水珠,臉上沾了一片花藥,那叫一個狼狽。

  “冰火兩重天,能好嗎?”容淺念打了個顫,咬牙切齒,“皇後那個臭婆娘,一定是她搞的鬼,此仇不報——”

  聲音忽然截然而止,容淺念怔愣,抬起眸子,就看見一雙白若凝脂般剔透的手,正拂著她的眉眼,鼻子,臉頰……

  哄!一聲坍塌,方才冷水壓下的燥熱又開始蠢蠢欲動,她一身的血氣都湧到了臉上,眸中。

  容淺念想著:這人是不是在勾引?

  那隻作惡的手沒有停下,落在容淺念臉上,他淡笑輕語:“原來你長這般模樣。”

  洗去易容的臉,巴掌大小,生得傾國傾城,卻生生帶了一股英氣邪肆,倒是一種淋漓盡致的美。

  離得近了,她甚至能從他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淡淡藥香繞於鼻尖,纏纏繞繞,撓人心肺,怎一個癢字了得。

  容淺念覺得水都熱了,嗓子又幹又啞:“你轉過去。”

  蕭歿淡淡輕笑,難得攜了幾分玩味:“你可是不信我?”

  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夜黑風高,春潮欲動,衣衫不整……誠然,這是個幹柴烈火的好時機。

  容淺念拿出兩輩子存下的那點自製力,緩緩後退,往水下縮了縮:“是不信我自己,我怕我現在就將你就地正法了,你不知道你長得很引人犯罪嗎?而且我現在沒有什麼抵抗力。”

  這人無恥得坦蕩蕩!

  果然被迷人醉給燒糊塗了,連賊心都忘了好好藏在花花腸子。

  容淺念老實交代後,沉默了俄頃,蕭歿迎上她緋色覆住的眸子,含笑道:“那就不要抵抗。”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1:13 PM


第四十一章:私定終生

  “那就不要抵抗。”

  “額?”容淺念徹底淩亂了,血氣竄進了大腦,攪成一團漿糊。

  “所幸今日你被送來的是椒蘭殿。”蕭歿指尖拂了拂她發燙的臉,他指尖很涼。

  靠,這是引人犯罪!怪不得她!

  “眼下這良辰美景,花前月下,這些都不是重點。”她不急色,她循循善誘,慢慢來。

  蕭歿含笑看她,未語,眉間曇花染了月的光華。

  空中滋生一股犯罪的味道,容淺念盈盈一笑,抓住了蕭歿的手,露出半邊白皙的肩:“我想試試你是不是真不抵抗。”

  說著,剛要伸手去撲,手中便多了一件白色錦袍,蕭歿緩緩抽出了手,別開眼:“時辰差不多了,可以起來了。”

  那句‘不要抵抗’果然是玩笑話,卻被色膽包天的某人給當真了。

  她雖是采花盜,卻遇上了個柳下惠,霸王上弓,此路不通!一個慌神的片刻,容淺念腦中閃過數種其他方案,下一秒隻聽水聲四散,容淺念就那樣大大方方站起來了,未著一縷,冰肌玉骨不掩一分。

  那人淡淡湛藍的眸子一霎深諳,俊顏染了大片大片的緋色,隻怔愣了一個須臾,他猛然轉身,動作到慌亂,甚至狼狽。

  容淺念慢條斯理的穿上衣服,一臉正經:“你不用轉身,反正我也看過你了,這樣才公平。”

  公平?這廝,強大!

  “我會負責。”

  留下一句,蕭歿落荒而逃,甚至扯亂了流蘇層疊。

  身後,傳來女子清泠大笑,甚是洋洋得意。

  果然,這人無恥到人神共憤!

  容淺念穿著蕭歿的外跑出來,笑眯眯湊到蕭歿跟前,托著春風得意的俏臉問:“風逸遙,若是出現在你寢殿的是別人,你還要負責嗎?”

  俊顏還未褪去緋色,深諳的眸子籠了燭火,鈺鈺斑駁勝過灼灼星子。

  沒有遲疑,蕭歿回:“不會。”

  容淺念笑彎眸子,素淨的小臉梨渦淺淺:“你說要對我負責,這算不算私定終身?”

  容妖孽放長線釣的魚……

  蕭歿轉眸,極好聽的嗓音幾分別扭,幾分無奈:“你說是便是。”原來,他早已落了她的網,在劫難逃。何時?他渾然不知。

  “那我說是。”燭下,女子笑得更歡了,眸中似藏了一輪上弦月:“而且要蓋章。”此時不拐,更待何時!

  蕭歿方轉眸,眸間映得女子言笑晏晏,她附身,唇,微涼。

  他怔住須臾,她的舌頭便在那一個須臾為所欲為,毫無技巧地橫衝直撞。

  這夜在舌尖上破曉,他們已渾然不知。

  他想:此人,終其一生,他難逃。

  她想,想什麼呢?要不要幹脆撲倒,生米煮成熟飯方能一勞永逸。

  容淺念一番掙紮後,方萬分不舍地起身,沒出息地腳下一軟,手便攀住了蕭歿的脖子,眨眨眼,仰著一張羞紅的小臉十分正經道:“現在親也親了,抱也抱了,你被我看了,我也看了你,定了終身,蓋了章。”一番分析,結論,“以後你就是我十一的人了。”

  瞅見了沒,分明打著強占美男的主意,非得整得義正言辭天理都容。

  這人,怎一個黑字了得!

  無恥說完,某人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想著:味道真好。

  他經久蒼白的唇,此時正是緋紅,眸,亂了,映出女子姣好容顏,忘了言語。

  見蕭歿久久不語,容淺念急了:“可不許反悔,你都親了我了,也抱了我了,別想吃霸王餐。”

  貌似某人忘了,親是她親的,抱也是她抱的。果然搬出了老本行:賊喊捉賊,倒打一耙。

  他微涼的眸子,漸暖,凝著眼前女子微皺的眉頭,伸手覆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淺笑,他道:“好。”

  額間曇花夭夭,灼其芳華,一瞬,奪了她呼吸。

  隻一瞬,容淺念找回理智,明媚的眸子眼波流轉:“一經收貨,概不退,不換。”末了,補上一句,“終生保修。”

  奸商是怎樣練成的:一,趁熱打鐵。

  他回:“好。”

  想了又想,容淺念繼續道:“以後我打家劫舍,你就得為虎作倀。”

  奸商是怎麼練成的:二,得寸進尺,

  他還是回:“好。”

  “以後,你的人是我的,心是我的”思忖一會兒,“還有錢,都是我的,當然,我是你的。”

  奸商是怎麼煉成的:三,霸王條款。

  蕭歿淡笑:“好。”

  原來,對這個女子,他毫無抵抗。蕭歿笑,眸子醉人。

  容淺念這才笑得歡脫:“那再蓋一次,雙重保險。”

  奸商最後一步:使用權轉讓。

  說完,容淺念湊上去,含住蕭歿的唇,輾轉吮吸,舔舐挑逗,無所不用其極。

  蕭歿愣了片刻,緩緩回應。容淺念眼眸一睜,嘴角一揚,舌尖一頂,淡淡藥香彌漫,從她唇間到他唇間,苦澀,很淡。

  移開唇,她有一下沒一下的親著他唇角:“不怕我給你喂毒藥。”

  蕭歿托著她貓兒般軟綿綿的身子,淺淺地笑,眸,融了溫柔:“我信你。”

  活了兩輩子,這是容淺念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甚是受用,偎窩在蕭歿懷笑:“剛剛喂你吃下的是西域的聖靈珠,十二說能延緩毒性,有續命功效,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晉國公獻給皇後的,她當成寶貝供著,應該是好東西。”

  那人環在她腰間的手忽然一緊,她抬眸,便對上蕭歿眸中一潭寒涼的深墨。

  他說:“十一,不過二五,那不是傳聞。”

  他怕,能給她的隻有短短五年,他更怕,五年後待到他黃土白骨,她與他人相許餘生。

  她,他要,終其他一生,要她繁華一世,要她紅塵浮世,要她此一生光景。

  那顆滿目瘡痍的心,竟生出了那樣的癡念,那樣強烈的欲望,不可抑製,不了控製,牢牢盤踞。

  他懂,他已淪陷,像他的母妃,棄了生命的狼狽。

  所以,他怕。

  眸光相視,她一眼望到了他眼底,心底。她扯扯嘴,對著他笑:“我說過終生保修,你現在是我的了,我來護著,而我這人比較貪心,我可不做虧本的買賣,五年怎麼夠。”

  他眸子微沉,慌而亂:“萬一,”

  容淺念打斷:“沒有萬一。”

  蕭歿未語,她眸中光華瀲灩,亮了深夜:“即便有,你若不嫌棄,黃土白骨,我都守著你。”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 11:20 PM


第四十二章:為虎作倀

  “即便有,你若不嫌棄,黃土白骨,我都守著你。”

  她從不許諾,這般認真,是用了她累積了兩世的執念。

  容淺念想,她是有多喜歡這個男子,竟做好了陪他長眠的打算。想不清楚,隻敢確定一件事:她喜歡蕭逸遙勝過了喜歡她自己。

  她說完,他眉間陰翳盡然,眸,灼其夭夭,附身,唇落在她唇角,嗓音迷離:“蓋章。”

  深深一吻,還未天亮,已天荒。

  恍惚間,容淺念想,終於拐到手了,以後就是老娘一個人的了。

  初嚐唇齒交纏,容淺念並不深諳其道,卻欲罷不能,好吧,她對他,沒有半點抵抗力,膩歪了很久,抬頭,皺眉:“夜深了,我該回去了。”

  那句矯情的話怎麼說來著: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容淺念不得不承認,她是個矯情的人。

  蕭歿不說話,攏了攏她身上不合身的長袍。

  容淺念沉悶了:“你都不留我。”

  她鬱結地想:果然,他喜歡她,沒有她喜歡他多。

  情愛的女子,即便是個人精,也變成白癡。

  蕭歿無奈,揉了揉她緊皺的眉頭:“宮中不安全。”

  “我不怕。”

  “我會擔心。”

  他嗓音悠揚,緩緩婉轉,溫柔得一塌糊塗,容淺念沒出息地用心撞死幾頭小鹿。

  “好吧。”湊上去親了一口,萬般不舍,起身,“下次補回來。”

  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容淺念找到了比打家劫舍還要有趣的事:親自家男人,繼而,撲倒。

  果然,她家男人,是毒,會上癮。

  才走一步,蕭歿拉住了她的手:“紫荊殿的事不要插手。”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此刻,某人正動用了所有花花腸子,一肚子陰謀詭計在醞釀。

  蕭歿輕啟唇:“有仇必報。”俄頃,補上一句,“連本帶利。”

  容淺念笑,眯起了眸子:“是皇後那個婆娘太得寸進尺了,她可以算計我,但是我的人不行。”

  她還沒有撲倒,豈容他人覬覦。容淺念堅定,就算一根頭發絲也不準別的女人碰。

  蕭歿失笑,淡淡的寵溺:“別擔心,這宮還沒有人能拿我怎麼樣。答應我,以後別讓自己有一點危險。”

  容淺念不做聲,腦子尋思著到底先拿誰開刀。忽然,蕭歿用力,將她進懷,在她唇上廝磨:“可好?”

  我的娘喲,赤裸裸的美男計。

  容淺念七暈八素沒找到東南西北,下意識就點頭:“好。”

  蕭歿淺笑出聲。

  容淺念撅嘴:“你誘惑我。”下一秒,眉開眼笑,“我甚歡喜。”

  剛走到殿外的青衣正好聽到這麼一句,身子一僵,傻了。

  屋子,傳出蕭歿歡的淺笑,青衣瞠目結舌,好半天,幹咳幾聲:“王爺,四更了。”

  “青衣大哥好生多事。”

  女子的聲音先傳出來,青衣背脊有些發涼。

  “青衣,今夜,你守在殿外。”

  這般寵溺,這般歡暢,這般為虎作倀,沒錯,是青衣那無情無欲無念的主子。

  “是。”青衣苦歎,此女本事登天。

  半柱香之後,容淺念已越上了宮門圍苑,肩上元帥小心翼翼趴著,不敢大喘氣。

  她站在圍牆上,甚是苦惱:“回去之前,再送皇後娘娘一份大禮好了。”自言自語,笑得陰險,“諱亂宮闈怎麼樣?”

  元帥哪敢吭聲,這妖孽上一秒可以心情大好大赦天下,下一秒也可以秋後算賬連本帶利。

  下一秒,果然,容妖孽原路返回,算賬去也。

  五更時分,夜黑風高,神不知鬼不覺,景仁殿太子蕭衍榻上,多了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那姑娘,一絲不掛。

  椒蘭殿,同樣,未眠,燭火斑駁。

  殿外,女子半跪:“少主恕罪,屬下無能,聖靈珠落到他人之手。”

  殿中傳出男子溫和的聲音:“若再遇她,好生護著。”

  一絲溫柔,微不可聞,女子卻捕捉到了,蹙眉抬首:“屬下愚鈍。”

  女子,一襲黑衣,眸子是妖異的淡紫。

  “聽命便是。”蕭歿音色已冷。

  “屬下尊令。”那種服從,仿若骨子的本能。

  沉吟俄頃,淡淡嗓音清冷:“皇後今日去了紫荊殿,紫衣,你大意了。”

  “謝少主提點。”

  傳聞,慧帝寵妃紫眸妖容,禦封紫妃,賜住紫荊殿。

  卻無人知:紫衣身出天樞樓,一雙紫眸,攝魂勾魄。

  “青衣。”

  青衣諾了一句。

  “她可回了容府。”聲音柔了幾許,有淡淡溫柔。

  紫衣霎時抬頭,望向青衣,但見他神色無奈失笑:“子時回府。”

  “子時?”尾音微抬,耐人尋味的柔軟。

  那是個女子……紫瞳豁然,她是女子,斷斷不會不知道主子言語間的寵溺之色。

  青衣回道:“出宮前,先去了儲秀宮與景仁殿,將前段日子剛封的貴人,脫了了衣衫,放在了太子,”青衣嘴角若有若無地抽了抽,繼續,“太子枕邊。”

  這個女子,紫衣隻想到四個字:驚世駭俗。

  殿中,那人輕笑出聲:“真不聽話。”

  腦中忽然閃過那女子的話:我若打家劫舍,你就得為虎作倀。

  蕭歿搖搖頭,淡淡道:“既已扇風,明早你去景仁殿點把火。”

  青衣愣住,舉頭,一片邪風吹過,冒冷汗,半天,回話:“尊令。”

  “讓鐵衣衛守在容相府,好生保護。”

  青衣苦歎:我的少主啊,那位主子哪需要人保護。嘴上還是回答:“是。”

  寢殿燭火已熄,殿外,已是夜深,椒蘭殿牌匾之下,兩人迎風而站。

  “誰家女子?”紫衣問。

  青衣回:“容家十一。”

  風清繁華清,絕貌才情豔。再想到未央宮中那人狡邪模樣,紫衣搖頭,更是詫異不已:“繁華郡主?”揉揉疼痛的肩膀,她不由失笑,“那等佳人,奈何為賊。”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2 09:41 PM


第四十三章:王府盛宴誰定風華

  “那等佳人,奈何為賊。”

  青衣一貫認真嚴肅:“這話,別讓少主聽到。”

  紫衣難掩笑意:“到了什麼程度了?”

  青衣想了想,表情十分認真地回答:“主子被偷了心。”

  這般不正經的話,竟是出自刻板深沉的青衣之口,紫衣笑意盡斂,不禁擔憂:“如此,怕是雪域那位容不得她。”

  青衣眸光沉凝:“她若不休,這天下,必大亂。”

  古史有雲,雪域之巔,有仙居之,金玉瓊樓,淩於四楚。

  紫衣擰眉,不由想起昔年雪山之巔,那女子一襲白衣紛飛,立於山巔,她笑容妖異魅惑,道一句:你可娶妻,可生子,為帝為王,皆你所想,容你坐享世間男兒煙雲,我在雪山之巔等你,絕情絕愛與我共赴,若違,我定覆你江山,毀你傾城,殺你所愛,血染四楚。

  那誓言,猶在耳,難消難滅。

  “抓刺客。”

  “往景仁殿跑了。”

  “快,快!”

  “抓刺客。”

  “……”

  天際還未大白,宮燈灼亮,景仁殿外,哄亂一片,聲勢之浩大,驚動了帝後。

  宮中小道:“刺客落跑,皇上大怒,拂袖而出景仁殿。”

  也有閑言:“太子犯事,大喊冤,皇帝怒其不爭。”

  還有碎語:“太子東宮,新晉一侍妾,長相極似皇帝新妃。”

  最後宮中能人總結:“近黎明時分,黑衣刺客潛進景仁殿,禦林軍緊隨其後,不見刺客,卻見太子枕邊睡了皇帝新晉貴人,兩人衣衫不整,皇帝大怒,懲太子半月不得出殿。”

  宮中人心惶惶,惠帝下旨,若有一言,斬!

  後記史書有言:天聖二十七載,初夏之夜,風清宮闈大亂,禦林軍大折,太子亂後宮,禍起掃黃,史稱:後宮亂。

  這天翻地覆之舉,隔日便傳遍市井勾欄,得知此事之時容淺念正在自家院子的梨花樹下,喝著小酒嗑著瓜子,聽聞後,大笑幾聲:老娘也上了一回史書了。

  旁邊十三接了句嘴:名副其實的禍害遺千年。

  後宮亂在津津樂道中漸進淡去,京都又迎來盛事。月底江南年家朝貢,夏王府設宴,盛請百官,帝京同慶。

  這下容家這隻禍害有又得忙了,這盛事,與她沒多大關係,隻是貌似元帥大人入夏王府當入幕之賓有陣時日了。於是乎,十年不曾出府的容家傻女九小姐大駕夏王府。

  這日,天空萬無雲,鳥語花香,亭中,容淺念百無聊賴,哈且連連。

  “我說小姐,你看看別家千金,哪一個不是花枝招展,盛裝出席。”十三癟嘴,斜著眼埋怨,“再看看你。”

  一身素白的襦裙,還半舊不新的,脂粉不施也就算了,這不男不女的發髻……十三搖頭:“不知道還以為你是王府的小廝呢。”

  容淺念眯著的眸子微微掀起,困意難消:“你這鬼丫頭,再多嘴一句,回去把你嫁給廚房的老鰥夫。”

  又是這一套!十三低頭翻白眼。

  “嘖嘖嘖,孔雀啊。”容淺念拖著懶洋洋的調子,趴在亭子的漆木圍欄上,眼珠子流轉,波光徐徐。

  十三抬頭看過去,撲哧一聲笑了。

  那迎麵而過的女子,翩翩衣衫,色彩斑斕,遠處看來倒也像極了蝴蝶。

  容淺念扯嘴,露出一排白牙,回了個大大的笑,對麵,容錦繡脂粉下的俏臉又白又綠:“爹爹竟讓她也來了,她一個傻子,不是給我們相府丟臉嗎?”

  容年華倒是素錦長裙,雍容爾雅,淡淡言語:“今日雖說是夏王宴請年家,但京都大世家都來了,你莫要去招惹了她。”

  容錦繡秀眉一挑,不以為然:“姐姐你怕她,我可不怕,你咽得下去那口惡氣,我咽不下。”忿忿咬牙,還不忘死死瞪著對麵笑得花枝輕顫的女子。

  容年華微慍:“你在她手吃的苦頭還不夠?這夏王府不同於相府,一言一行這麼多眼睛看著,若有什麼意外,你丟不起這個人,相府更丟不起這個人。”

  容錦繡被吼得臉色鐵青:“我,我不甘心。”

  “好了,太子妃她們酉時便要過來了,你莫要再任著性子。”容年華凝眉囑咐,便款款蓮步離開。

  容年華在原地跺腳,眼燒起了一把旺騰的火。

  比起容年華,容錦繡少了不止一竅,這吃一塹長一智之事著實沒學來,心不斷盤算著泄恨的法子,招手喚來身邊的俾子:“你過來。”

  俯身,耳語了一句,那俾子猶豫了片刻,欠身道:“奴婢這就去。”

  容錦繡揚唇,陰狠乍現於眼底。

  俄頃,亭閣小樓,十三適才打發了傳話的俾子:“八小姐來傳話。”

  容淺念懶洋洋地眯著眼:“說了什麼?”

  “申時,水榭小閣聚。”

  “誒。”長長歎息,斜長的丹鳳眼清亮清亮的,笑意滿滿,“這小八怎麼就學不乖呢?”揉揉額頭,嘴角彎彎,“真真讓我頭疼啊。”

  十三也無奈,這容小八莫不是沒長記性這東西?

  “小姐打算怎麼辦?”

  容淺念蹙眉,片刻深思,梨渦盛了春日慵懶:“小八這般為我這個妹妹打算,我自要回謝一個大禮。”撩了撩高挽的墨發,起身,“春光燦爛,奈何寂寞,走,看戲去。”

  十三拂額,又要雞犬不寧了。

  申時已過,酉時將至,那廂,容錦繡忐忑徘徊,眺著形色匆匆的俾子。

  “怎麼樣了?”

  那俾子環顧了四方,壓低嗓子:“小姐放心,九小姐前腳剛進水榭小閣,章卿小侯爺後腳就進去了,而且奴婢親眼看到九小姐飲下那茶水。”

  容錦繡揚唇輕笑,眼角暈開了陰翳之色,半響才道:“酉時將到,請太子妃一聚。”

  正是申時,水榭閣樓,人煙寂寥,酒香肆意,錦衣華服男子移步輕飄,左顧右盼。

  “找我嗎?”

  乍然,女子嗓音軟軟,帶了微許邪氣的調侃。

  那男子驟然望過去,隻見素衣清顏,女子淺笑盈盈,眉眼彎彎。

  好個傾國傾人的妙人兒。男子笑意陰狂:“小美人。”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2 09:46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1 PM 編輯

第四十四章:靠!是個男的?

  男子笑意陰狂:“小美人。”

  “過來哦。”招招手,女子眨眼,鳳眼流盼眸清似水,“我可等了你許久呢。”

  華服男子眉眼一,灼灼如輝,三步並做兩步:“我來了,美人。”

  “乖。”

  懶懶的調子拖得長長,尾音一落,忽然一聲悶響,那陰笑急色的男子兩眼一翻,癱軟在地,脖頸,針入三分。

  容淺念拍拍手,捏了一顆葡萄扔在嘴,睨著地上昏死的人,甚是無奈:“怎麼就這麼聽話呢,本姑娘不喜歡太乖的動物呢。”

  “這色胚子竟是國舅府的章卿小侯爺。”十三上前,踢了幾腳,不見反應,問:“小姐,是剁了還是閹了?”

  說起章卿小侯爺,京都女子那可是聞之色變啊,這強搶民女奸淫擄掠的勾當可沒少幹,偏生這紈浪蕩子是權勢滔天的文家獨苗子,連皇帝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話說到這,不得不提一下,容妖孽有個愛好,喜歡在老虎頭上拔毛。

  是剁了呢?還是閹了呢?容淺念一番思考,搖搖頭:“十三啊,你小姐我是良家閨秀,做不來此等悍婦行為。”蹲下,捏著章卿侯爺鐵青的臉,眯眼打量,“嘖嘖嘖,這縱欲過度的身板實在沒看頭。”放手,一腳踢開了,起身道,“扒了。”

  十三一懵:“扒了?”

  容淺念點頭,順帶補充:“一件不剩。”表情嚴肅,一本正經,絕對不是隨便玩的,是好好玩!

  十三一臉嫌棄,掏出匕首,霍霍幾刀下去,抬頭:“小姐,容我剩一件,我不想長針眼。”

  不羞澀,不羞澀,這是嫌棄,赤果果的嫌棄。

  容淺念想了想,豪爽十分:“好吧,反正沒看頭。”俯身,伸手,隻聽哢嚓一聲,男子下巴卸了,容淺念隨手扔了顆藥丸。

  十三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一瞟,停在地上男子某個部位,帳篷雄起。

  好家夥,十二的藥真彪悍!起碼兩天,別想下床。

  容淺念一臉疼惜,拍著男子迅速發青的臉,撫慰道:“乖,不疼,我這就去給你弄個美嬌娘。”

  地上男子輕吟了一句,臉色開始轉紅。

  “小姐,有人來了。”十三立刻嚴陣以待。

  容淺念抬頭,眉毛一挑:“靠,送上門!”

  揚唇,容妖孽笑得眉飛色舞,悠悠起身,將袖子挽起一分,款步上前,一雙眸子顧盼生輝,眸底,映出一張嬌媚的臉。

  那美嬌娘一襲白衣,長發高挽,從樹影中走來,衣衫飄飛,媚眼如絲人如嬌。好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啊!

  那美嬌娘轉眸,對上一雙邪氣琉璃的眸,對麵女子笑著,端著下巴審視:“嗯,個頭高了點,胸小了點,身板硬了點,臉嘛,”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很蘿莉。”

  那人瓷玉的麵容染紅,一聲怒吼:“大膽!”

  聲音那叫一個響亮,那叫一個雄赳赳氣昂昂。

  容淺念一臉惋惜,這麼個妙人,怎生這副男兒喉嚨,著實可惜,眸子一溜,想了想,笑了:“聲音太男人,也好,叫chuang的時候夠響亮。”

  那美嬌娘俏臉一崩,黑了:“你,你——”嫩白的手指都顫抖了,“你無恥之徒。”那嬌滴滴的人兒大怒,但見她衣衫卷起,樹葉颯颯,頓起陣陣陰風。

  對麵笑容邪肆的女子挑起飛揚的秀眉:“無恥?”笑意更甚,梨窩深深,“呵呵,你答對了,有獎哦。”

  她眨眨眼,步調懶散,緩緩上前,手揚在空中,接了一片樹葉。

  妙人兒下意識一退,步履甚是慌亂:“你敢動爺試試。”

  容淺念笑:“哦,是嗎?”指尖把玩的樹葉忽然出手,驟然,白影一躍,得模糊了視線。

  一個眨眼的功夫,那美人眸中隻映出一雙纖細素白的手,快極。

  隨即一聲響:“咚!”美人軟軟倒地,抽搐。

  容淺念轉身一躍,接住了半空的樹葉,她擒在掌心玩弄,隻見薄削的葉麵,針孔細微,俯身蹲下,笑著看地上哆嗦的人兒:“要聽話哦,不然的話——”指尖樹葉出手,劃破了美人兒胸前的衣衫,“會疼哦。”

  “你、你要做、做什麼?”美人兒咬牙後退,奈何無力動作,整個人癱軟在地。

  “不怕哦。”拍著那瓷白的俏臉,容妖孽俯身,邪邪笑了,“老娘隻是要劫色。”

  那人一個哆嗦,趴地上了。

  容淺念搓搓手,伸過去,寬衣動作慢條斯理。

  須臾,一聲大吼:“靠!居然是個男的!”

  酉時已過三分,水榭閣樓方一安靜,樓外,腳步雜亂。

  終於來了!容淺念眯起眸子,淡笑。

  一行人,都是鶯鶯燕燕,好不花枝招展,頓時,數雙眸子審視著樓中之人,眼神攜了鄙夷。

  “怎麼就你一個人?”率先開口的是容錦繡,她視線急切,四處巡。

  退於角落的十三下意識看向樹後,料想那章卿小侯爺此時的水深火熱。

  容淺念懶懶起身:“不然呢?”

  容錦繡一時噎住,這時,尖銳的嗓音穿耳刺來:“你是什麼人?”女子眉眼如菱,“太子妃在此,你竟這般無禮。”

  容淺念抬眸緩緩望過去,簇擁居中的女子雙十年華,一身紅色華服,盛裝妖顏,眉眼間流露出一股高貴淩厲。

  這便是文家長女文靜芊,果然有太子妃風範。容淺念轉眸,視線瞥過方才開口的女子,乃文家跋扈的靜初郡主。同一個家門出來的,區別甚大啊。

  “大膽!還不給太子妃請禮。”

  喲,帶著雞毛充孔雀啊,容淺念眸光複雜:“是我眼拙,竟險些將這位姐姐認成太子妃了。”

  眸底冒火:“你!”

  “退下。”不瘟不火,淡淡兩字,威嚴混然而成,國母風範當如此,她輕語問,“你是哪個宮的婢子?”

  眼角撩起長睫輕顫,容九眸如秋水,笑嫣然:“我可不是婢子。”

  “那是誰家的姑娘?”太子妃挑眸端詳。

  容年華款步上前,端的是進退有禮:“太子妃恕罪,她是年華家中的九妹妹。”

  “容家老九?”文靜初語調驚歎,了鄙夷,“那個傻女?”

  誒,人怕出名豬怕壯,容淺念無奈啊,隻得上前,七分謙虛,三分驕傲:“正是在下。”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2 09:5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0-3 01:39 AM 編輯

第四十五章:野生鴛鴦

  誒,人怕出名豬怕壯,容淺念無奈啊,隻得上前,七分謙虛,三分驕傲:“正是在下。”

  “難怪如此不懂禮數。”輕漫冷笑數聲,文家跋扈小郡主氣焰越發高了。

  “九妹自小身子不好,養在閨中不曾識得世麵,這才衝撞了太子妃,年華替妹妹請罪。”

  說著,容年華對著太子妃欠身告罪,不卑不亢,進退有度。

  好一出姐妹情深啊,容淺念想著要不要捏一把淚。

  太子妃長袖翩飛,雍容一笑:“年華妹妹怎生和本宮這般客氣,本宮不與她計較便是。”

  一個大方,一個大度,瞅瞅,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廝是嫡親姐妹呢。

  容年華妍笑盈盈:“年華謝謝太子妃姐姐寬厚。”眸子一轉,臉一冷,吼道,“還不退下。”

  靠,親妹不如表姐啊!

  容淺念幽怨,肩膀輕抽,眼神滴溜溜,泛起無害的水光:“七姐姐教訓的是,小九多年不出相府,方一出來就衝撞了太子妃,是小九無禮了。”伸手倒了杯清茶,欠身,溫婉乖順極了,“小九以茶代酒敬太子妃一杯,聊表小九歉意。”

  太子妃眸光一凝,狐疑,並未接過杯子。

  端著茶杯的手指輕顫,容九泫然欲泣:“太子妃不喝小九敬的茶,莫不是不肯原諒小九?”

  肩膀一抽,好似下一秒那雙貓兒般的眸子就能擠出水來。

  藏起爪子的貓兒才是最致命的!

  太子妃文靜芊眸光斜長,幽幽清亮,一眼望進容淺念眸底,複而轉身,笑意慈善:“本宮是看在年華妹妹的麵子方不與你計較,這茶自是由年華妹妹來喝。”

  好一招四兩撥千斤!文家果然出狐狸。

  不過……正中下懷!

  容年華臉色因太子妃一席話,刷白,但見容淺念笑得璀璨,丹鳳眼彎起一汪清亮:“太子妃說得甚是。”轉身,將茶杯遞上,“姐姐。”

  容年華對上那狡慧的眸子,額頭滲汗。

  這杯茶,不喝,麻煩。喝,更麻煩。

  “姐姐。”容淺念小聲催促,眸子怯怯地看著容年華。

  容年華頭皮發麻,遲疑過後,終是緩緩伸出了手。

  “姐姐別喝!”

  容錦繡忽然大吼,容年華手中的杯子顫了一下,灑出了大半。

  頓時,數雙眸子望著容錦繡,她麵色一白,支支吾吾,“誰,誰知道她又在耍什麼心眼。”

  “八姐姐是想說這茶有問題嗎?”容淺念滿臉的委屈,“小九雖愚鈍,但也不至於癡傻到當著太子妃與七姐姐的麵這般膽大妄為。”

  容年華沉默,左右權衡,卻未摸透一分,這容九當真是長了貓爪的狐狸。

  “姐姐,別聽她妖言惑眾,這茶喝不得。”

  此地無銀三百兩!

  容小八,還能更蠢點嗎?容淺念覺得能,揶揄輕問:“八姐姐為何篤定這茶水被動了手腳,莫不是八姐姐——”

  話說三分,終於,狐狸露出爪子,不動聲色,直接按到。

  容年華這才恍然大悟,好一招引蛇出洞。抬眸看向容錦繡,她眼色閃躲,手足無措:“我,我,不,不是我。”

  支支吾吾半天,忽然傳來一聲悶響,驚了水榭眾人。

  “什麼聲音?”

  “從小榭後傳來的。”

  頓時,灼灼視線齊齊望去。半響,那水榭旁的樹後傳來這麼一段對話。

  “滾,給小爺滾開。”

  嗯,叫床聲果然夠響亮。容淺念笑了。

  “小美人,聽話,乖乖讓爺疼疼。”

  哇,戰況激烈啊。容淺念雙眼一亮。

  “拿開你的髒手。”

  攻受大戰!容淺念興奮了。

  “美人,你還往哪逃,來。”一陣猥瑣的大笑,男人急吼,“和小爺舒服舒服。”

  “放肆!”

  “美人。”

  “你,你,你——別碰小爺。”

  “啊!”

  一聲大叫,縷縷入耳,那叫一個銷魂啊。

  好一方春色滿園,好一對野生鴛鴦。

  容淺念掃了一眼,各個麵紅耳赤。誒,好純潔的孩子啊。

  “去看看。”素來從容不亂的太子妃都慌了,“還有,立刻去請夏王。”

  俄頃,兩個婢子紅著臉,哆嗦:“回太子妃,是,是章卿小侯爺和、和澈王爺。”

  “什麼?”太子妃大驚。

  “什麼!”容淺念腦中晃過一句市井流言:天家十三,貌若西子。

  原來這美嬌郎是男生女相的澈王蕭閔,誒,人生何處不狗血!

  水榭後,繼續聲聲勾魂。

  “再碰一下本王,本王剁了你的手。”

  “真他媽爽。”男人呻吟了一聲,“我的乖乖。”

  參天大樹顫抖了一下,隨之,兩個白花花的人影滾出來了。

  哦,乖乖啊,太銷魂了。容淺念抖了一身雞皮疙瘩,眼神看向打成火熱的兩人,頓時焉了,搖頭:可惜了,可惜了,褲子沒扒,沒成事。

  眾人傻眼,好半天,太子妃驚叫:“快,去分開他們。”

  好幾個宮俾躡手躡腳地上前,以袖遮麵,硬著頭皮上前。好一番揪扯,但見那章卿小侯爺紋絲不動,一雙大手正欲躥進澈王唯一的遮羞布。

  “媽的,我要殺了你!”

  隻聽見澈王一聲虛弱的嘶吼,一宮俾心肝一顫,灰溜溜地跌在地上,回頭凝向文靜芊:“回,回太子妃,拉、拉不開。”

  太子妃愣了,連脖子都染了幾分緋色。

  嚎叫聲中,忽然響起女子輕狂邪肆的嗓音,懶懶的:“讓開。”隻見容家小九緩緩走近,睨了一眼地上大戰三百回合的兩個男人,盈盈淺笑,“這種事,還是晚上幹比較盡興哦。”

  所有人傻了,絕倒!

  這位容家九小姐真是絕了!

  連原本掙紮激烈的澈小王爺也僵住了動作,抬起一雙水汪汪勝過女子風情的眸子。

  “你,你——”

  蕭閔眼睛蹭得起了火,那是深仇大恨的氣焰啊。

  容淺念佯作懵懂:“我?”俯身湊過去,雙手掩麵,佯作嬌羞,“人家害羞了。”

  說著,那害羞遮麵的素手忽然一轉,扣住蕭閔後頸,輕輕一捏。

  那雙目圓瞪的澈小王爺兩腿一蹬,暈死過去了,隨之,扯住褻褲的手一鬆,風清國的澈小霸王華麗麗走光了。

  “啊!”

  頓時,嚎叫四起,女子們遮掩避羞。

  容淺念拍拍手,起身,一腳踢翻了久久傻愣的章卿小侯爺,回眸笑了:“這不就分開了嗎?”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2 09:55 PM


第四十六章:一物降一物

  容淺念拍拍手,起身,一腳踢翻了久久傻愣的章卿小侯爺,回眸笑了:“這不就分開了嗎?”

  頓時一片死寂,一雙一雙瞪大的眸子,都呆了,半天還是太子妃回神:“快,替王爺與侯爺更衣。”

  跟著,手忙腳亂一番折騰,才遮住了澈王爺外露春光。

  “你怎麼能對澈王爺動粗。”文家這跋扈的靜初郡主愛慕澈王爺,自然第一個發難。

  容淺念聳聳肩,一臉無辜:“難道要小九眼睜睜看著澈王爺被,”俏臉一紅,幾分扭捏,“被、被小侯爺給玷汙了去嗎?”

  “你!”文靜初噎住半天,罵道,“簡直不知羞恥。”

  羞恥?那是啥玩意?真稀罕,容淺念但笑不語。

  容錦繡見縫插針火上澆油:“她本來就不知羞恥,真是給容家丟臉。”

  “都給我住嘴!”太子妃臉色一冷,“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今日之事,誰敢出去多嘴一句,容家也好,文家也好,都保不住你們的腦袋。”

  眾人諾了,不敢再言語一句。

  正是此時,樓外腳步聲由遠及近。

  終於來了,這戲,該跌宕了。

  容淺念挑挑眉頭,忽然轉眸,眼色一變,看向容錦繡:“八姐姐,你到底做了什麼?”

  一句話落,所有人看向容錦繡,這才想起先前敬茶之事。

  容錦繡臉一黑:“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小侯爺便是飲了這杯茶適才如此、如此生猛。”容淺念上前一步,眼眸一凝,語調微揚,“隻是,八姐姐,此前你怎知這茶水被動了手腳?”

  視線相對,容錦繡下意識便後退:“我、我——”

  正是此時,宮俾來報:“夏王爺到。”

  太子妃回頭,見蕭簡一雙冷眸正凝視,望著的是……容家小九,一瞬恍然大悟。每一步算計的絲毫不差,環環相扣,步步驚心,原來她才是最後的贏家。

  果然,如太子所言,容家最深,乃九小姐。她堂堂儲妃,竟被耍得團團轉,文靜芊不由得冷笑,轉身對蕭簡言:“既然王爺來了,事情又發生在夏王府,便交給王爺了。”

  “此事本王自會徹查,至此之前,若傳出一句。”蕭簡眸色森然,盡是殺意,“殺無赦。”

  夏王一令,攝天下,頓時一片死寂,連呼吸都緊促了。

  “小九。”

  繃緊的死寂中,忽然傳來一聲百轉千回媚骨柔腸的呼喚。

  容淺念嘴角一抽,抬眼,隻見一身白色錦衣隨風曳起,一個恍然的須臾,一張俊臉便在眼前放大。

  這撲過來的,正是京都與澈小王爺齊名的小霸王:昭明世子。

  “小九,小九你怎麼樣了?可是有人欺負你了?”蕭鳳歌將一張魅惑妖嬈的臉湊過去,幾分討好幾分賣乖,獨獨語氣桀驁輕狂,“你說是誰,我幫你欺負回去。”

  這是連皇帝都不放在眼的昭明世子?這是上天入地眼高於頂的昭明世子?

  頓時眼珠子掉了一地,而且那一地的眼珠子都還在盯著容淺念,她訕笑,縮回手:“我沒事,我沒喝這茶。”眸子流轉,擠出幾分委屈,“隻是差點——”

  “膽子不小啊,我家小九也敢欺負。”昭明世子眸子一冷,掃過一片,頓時冰封萬。

  這京都誰不知道,昭明世子要弄死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霎時,所有人緘默,暗暗揣測這昭明世子與容家九小姐之間的那一腿,兩腿,三四腿。

  容淺念滿意地伸出手,習慣性地順了一把蕭鳳歌的墨發。

  文家兩個,容家兩個,都傻了。

  誰不知道昭明世子最寶貝他那三千青絲,就是忠親老王爺也不能碰一根。

  剛才莫不是眼花了?文靜初第一個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隻見平日桀驁不馴的昭明世子正笑得像朵迎春花:“小九,你看要怎麼欺負回去?”

  容淺念為難:“又不是忠親王府。”

  這話什麼意思,要是忠親王府就可以為所欲為?

  一直沉默的蕭簡忽然啟唇,嗓音淩然:“將澈王與侯爺抬下去。”

  “慢著!”蕭鳳歌語調懶懶,一雙桃花眸子撩出風情妖嬈,手指輕挑,指向容錦繡,“順便把這個女人帶下去好好審審。”

  容錦繡臉色大白:“不、不是我。”

  蕭鳳歌款款移步,曳地的錦袍飛揚,嗓音,柔媚勝女子三分,卻不乏淩厲:“這可不是你說了算,你若乖乖聽話說出來是誰也就罷了,你若不招出那人,我自是要找個人來擔著,至於這個人嗎?”藏了一眼桃花的眸子輕輕挑起,斜睨過去,“本世子覺得八小姐最適合。”眸光一轉,瞬間揉進一抹溫柔,討好般湊過去,“小九,你說是不是?”

  這一問,怕是從今以後,這風清國不能惹的小霸王又多了容家小九一個,隻因那女霸王收服了某一人便足矣。

  容九小霸王神色倒是無害純真,柔柔弱弱地看向容錦繡:“八姐姐,你便說了吧,小九相信,姐姐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沒有,不是我,不是我。”胡亂搖頭,容錦繡方寸大亂,大喊,“世子,不是我,她胡說,她胡說。”

  蕭鳳歌眼皮都沒抬一下,懶懶丟過去三個字:“帶下去。”

  蕭鳳歌一言令下,幾個麵無表情的帶刀侍衛立馬尊令上前。

  這是忠親王府的禁衛軍,連夏王都號令不動。

  容錦繡臉色大白,死死抓住容年華的裙衫:“姐姐,姐姐我不要去。”

  容年華狠狠剜了容錦繡一眼,才上前:“請昭明世子網開一麵,舍妹隻是一時嘴快,並不知內情,還望世子看在家父的麵子上不予追究。”

  蕭鳳歌斂眸,思忖:“容老頭的麵子值多少錢?”手指挑了容淺念一縷青絲,懶懶問,“有我家小九的頭發絲值錢嗎?”

  容年華啞口無言,轉眸向夏王求助。

  蕭簡涼眸望著一處,整個視線了都隻有那女子狡邪的笑。

  容年華咬碎銀牙,往肚子吞。這個狐狸精!

  蕭鳳歌嗓音一寒:“帶下去!”轉眸,柔和了一臉冷峻,攬著容淺念的肩,“小九,走,爺帶你快活去。”

  留下一句話,昭明世子大大方方摟著容家九小姐走了,驚瞎了一群人的眼。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2 09:59 PM


第四十七章:逗了公主逗郡主

  留下一句話,昭明世子大大方方摟著容家九小姐走了,驚瞎了一群人的眼。

  “王爺,我不去,王爺救我!”

  那邊,容錦繡嚎叫嘶吼,卻見蕭簡一雙冷眸自始至終望著那遠去的兩人身影。

  久久,撕心裂肺的吼叫停了。

  “她與昭明世子竟——”

  忽然那冷若寒霜的眸光掠過,文靜芊到嘴的話沒了聲息,那眼,不止冷,還有灼灼火焰。

  那是無念無欲的夏王蕭簡,第一次動了情緒,竟是為了……文靜初冷笑:好個容九!

  離了水榭數,容淺念眨眨眸,瞟了腰間的手。

  “鳳歌兒。”拖長的調子,容妖孽心情倒甚好。

  “嗯。”

  耐著性子,容淺念又道:“手。”聲音冷幽幽的。

  蕭鳳歌俊臉一僵,咬牙:“你這過河拆橋的白眼狼。”收回來的手,癢癢了,恨不得捏了眼前不識趣的人兒。

  容淺念笑笑:“謬讚謬讚。”

  這般沒心沒肺,不懂情趣,不識好歹,真真叫蕭鳳歌咬牙切齒,偏生又著了魔舍不得。

  “我這是為了誰才趟了這趟渾水的,你不感恩戴德以身相許也就得了,還怎生這樣傷小爺的心。”說著,美到妖異的眸子水霧繚繞。

  這廝,要不要這般深情不悔,容淺念隻覺得牙都酸了,拂額,真真無奈:“你確定不是因為你這一趟,水更混了?這小鬧怡情,大鬧就傷身了。這渾水一攪,皇帝老頭都不安生了。”

  麻煩,很麻煩!她還沒玩夠呢。

  這一席沒心沒肝的話,像軟釘子紮了心,蕭鳳歌惱了,一咬牙:“好,看爺以後還管不管你。”

  剛放完絕話,忠親王府的侍衛來了:“世子爺,皇上有請。”

  蕭鳳歌眉眼立刻就柔了,十分條件反射地說了這麼一番話,句句肺腑:“你別亂跑,這事牽扯了到了蕭閔那個惡霸王,不會那麼簡單,我知道你嫌麻煩,不過你放心,天大的事有小爺給你扛著。”

  容淺念挑挑眉,笑了:“你不是不管我嗎?”

  蕭鳳歌一愣,噎住。

  那侍衛嘴角抽搐:誒,世子爺的克星啊。

  容淺念笑得更歡,蕭鳳歌臉黑了個徹底,磨牙:“小爺找欠不行啊。”

  說完,一甩衣袖,憤憤而去,身後,某人笑聲大肆,好半響才息,她忽然招手:“過來。”

  隻見牆苑的草叢躥出一個白影,在空中劃過弧線,便落在了容淺念肩頭,蹭了蹭,就被提起了小短腿。

  “我們家元帥大人幾天不見身姿越發豐腴了,看來蕭簡對你不錯啊。”戳了戳那圓滾滾的肚子,“跟我說說,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元帥大人小腦袋瞌下,小尾巴搖晃,湊過小胖身子求愛撫。

  容淺念順了順元帥大人的白毛,不吝稱讚:“嗯,不錯,還沒忘記我交待的事,這忘恩負義倒是美德。”

  元帥大人揮舞著小爪子,撒歡。

  容淺念驟然緊繃:“女人?”豎耳,細聽,“兩個女人。”

  遠處,腳步近了。

  “潛伏!”容淺念使了個眼色。

  元帥半天沒動靜,眼珠子呈心狀,放光。

  容淺念頓時火冒三丈:“你這色狗,見了女人就走不動了。”說完一腳踢過去。

  元帥大人這才幽怨的撇撇眼,一個敏捷翻身,越上閣樓頂。

  “公主,就是她。”這跋扈囂張的不正是文家的靜初郡主。

  容淺念緩緩轉過去,眼眸一怔,愣了。

  這張臉,小蘿莉!嬌俏可人,正是蕭閔的臉蛋。容淺念又肆意打量了一番。

  嗯,一身襦裙,個子嬌小,不是蕭閔,是蕭閔孿生的妹妹,明華公主蕭涵。

  “你就是容家小九。”明華公主同樣打量過去,眼興趣很濃,倒是沒什麼惡意。

  容淺念點點頭,笑道:“正是正是。”

  “大膽!見了明華公主還不行禮。”

  容淺念了一眼文靜初,甚是無奈,這越俎代庖狐假虎威的臭毛病怎麼就死性不改呢。容淺念甚大方的無視了,上前,行了個蹩腳的禮:“容相府淺念見過公主。”

  明華公主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就是你一掌敲暈了蕭閔?”

  額,感情這人是來討賬的。嘖嘖嘖,麻煩啊。容妖孽揉了揉眉心,還沒想好怎麼糊弄,文靜初接了話:“我親眼看到的,就是她、她打了澈王爺。”

  又不是打了你相公,激動個毛啊。容淺念白眼都懶得翻了。

  “真的是你?”蕭涵走進一步,盯著容淺念。

  這眼神,奇怪了,容淺念聞出了一股子幸災樂禍。訕訕笑道:“正是不才小九。”

  蕭涵忽然揚唇一笑,眸子一彎,躬身一拜:“師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這一拜,豪氣雲幹,這一拜,文跋扈傻了,容妖孽暈了。

  “這世界玄幻了。”容淺念第一想法就是,敵方太狡猾,走,為上策。

  “師父,你來沒教我怎麼敲暈蕭閔呢。”

  容淺念腳下生風,遁了。

  這天家的人,真真個個是奇葩。

  半盞茶的功夫,繞了夏王府三圈,容淺念抹了一把汗:“差點忘了正事。”一聲吼,“元帥,滾出來。”

  話落,元帥沒滾出來,迎麵撲來的是一鞭子。容淺念轉身一躍,臉上擦過風刃,大喊一聲:“靠,偷襲無恥。”

  順著鞭子望過去,女子一身張揚的紅衣,長發挽起,生得英氣颯爽,偏生一雙靈動的眼,全是火焰?

  好家夥,母老虎啊。

  那母老虎驟然收鞭,點腳,再甩出:“看鞭!”

  紅衣長鞭勝兒郎,此女正是晉文公府的惜朝郡主江芙。這晉文公世代為武官,這惜朝郡主在京都那是數一數二的練家子。

  那鞭子,耍得毫無花樣,卻次次直擊要害,鞭子,容淺念更,幾個閃躲後,忽然素手一出,那靈活的鞭子便纏在了腕上。

  容淺念漫不經心耍弄了幾下手的蛇鞭:“嘖嘖嘖,女人啊,”深深感歎,“真是老虎。”

  剛剛弄走了個公主,又來了個郡主。容淺念甚是頭疼。

  鞭子,各執一端,江芙幾個用力,未得半分贏麵,頓時臉色大變,憤憤嗤道:“容淺念,你這個狐狸精。”

  狐狸精?她頂多一狐狸好不好,容淺念不與苟同,一本正經地回話:“惜朝郡主何出此言?容九不才練不就那狐媚子功夫,這麼一頂高帽子,容九著實無福消受,再說,我是魅惑哪家公子了?竟惹得惜朝郡主這般忿然。”

  莫不是這廝的心上人?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2 10:0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0-3 01:40 AM 編輯

第四十八章寬衣解帶盛情難卻

  “惜朝郡主何出此言?容九不才練不就那狐媚子功夫,這麼一頂高帽子,容九著實無福消受,再說,我是魅惑哪家公子了?竟惹得惜朝郡主這般忿然。”

  莫不是這廝的心上人?

  江芙咬牙,眼都冒火了:“還敢狡辯,要不是你,昭明哥哥又怎會在皇帝姑父禦前說那些話?”

  哦,原來這晉文公府的惜朝郡主惦記上了忠親王府的昭明世子啊。

  好一出,妾有情,郎無意啊。隻是這濫開的桃花與她何幹?鳳歌兒那廝造了什麼謠?

  容淺念不恥下問:“哪些話?”

  江芙小臉一紅,眸子翻騰出一股三丈大火,空氣中除卻火星味,還有股醋酸味。

  容淺念了然,大抵是鳳歌兒又抽風了,便問道:“莫不是昭明非我不可,奏請下嫁?”

  那廝絕對做的出這檔子荒唐勾當。

  江芙一聽,頭頂都冒煙了,俊秀的臉紅紫摻半:“你這不知羞恥的女人,竟敢覬覦我的昭明哥哥,今日我便扒你一層皮,看你以後還拿什麼去狐媚我昭明哥哥。”

  說完,一腳踢過去,手中一個用力奪過了鞭子,直劈容淺念。

  容淺念連連躲開,不見半分狼狽,語氣依舊漫不經心:“有話好好說嘛。”手一轉,握住了鞭子,揶覦輕笑,“偷偷告訴你,鳳歌兒不喜歡女子太過彪悍哦。”

  江芙大眼一瞪:“鳳歌兒?你竟敢叫他鳳歌兒?”

  整個風清,就隻有慧帝與忠親王爺可以這麼叫,她不過是容家癡傻的庶女,江芙心底燃起了滔天大火,恨不得上去撕了容淺念。

  隻見那狡慧的女子不但沒收斂,還笑意更甚,問:“不然鳳兒?歌兒?”說著,抖了一身雞皮疙瘩,真肉麻。

  江芙暴走:“你去死!”

  說完,手中蛇鞭一收,狠狠用力,對麵,容淺念忽然鬆手,一個退步,很乖順:“那好,成全你,我去死。”

  話音一收,隻見那狐狸般女子往後一倒,身後,是芙蓉盛開的人工湖。

  江芙傻了,愣了,不知所措,隻聽得撲通一聲,濺起數丈水花,身後蕭涵一聲暴吼:“師父!”

  江芙傻傻回頭,背脊發涼:“我沒有。”

  這隻狐狸,好生狡猾。江芙這才知道,她輸了不止一籌。

  “快,救人!”對身後宮女太監一聲令下,蕭涵狠狠對上江芙的眼,“惜朝,今天我要扒了你皮。”

  明華公主一手成爪,迎麵襲來,頓時,兩個身影打成一團。

  無人看見,那芙蓉池中,水泡外冒,在水麵蜿蜒遠去。

  那芙蓉池後,竟是另一片天地,竹林環繞,池麵忽然一聲清響,隻見湖中心暈開一圈漣漪,隨後,一張素雅的小臉鑽出,水露覆麵,與那盛開的芙蓉一般美。

  腳點花葉,容淺念飛身落地,拂起水花幾丈。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容淺念問:“路探好了?”

  “啾啾啾!”元帥大人蹲在湖邊,點頭搖尾。

  這一人一狗,坑人的時候,總是這麼默契十足。

  容淺念拋了個媚眼:“元帥開工。”一邊走,一邊脫著身上的濕衣服,“丫的,老娘我容易嗎?”

  衣領半敞,忽然,傳來一聲輕的笑。

  “呵。”

  軟軟的像羽毛撩過,容淺念頭皮一麻:“誰?!”

  抬眼望去,那竹林之上,男子一身白衣,看不清麵容,那一身清雅攜了淡淡妖異,不容忽視。

  一片竹葉,他穩穩站著,此人,武功絕對高深莫測。

  男子雙袖輕拂,白衣飛揚,竹影搖曳,他從那青蔥暗影,飛躍而下,落在竹林之中。

  他聲音了笑:“兩次你皆對我寬衣解帶,這般盛情,倒是叫我難卻。”

  隔著半近不近,容淺念看不清他神情,困頓:“兩次?”眸子一轉,容淺念大驚,“太傅府是你啊。”

  男子淡笑未語。

  容淺念繼續解身上濕噠噠的衣服,指尖已捏了一把銀針,隻要對方一出手,她絕對將人紮成馬蜂窩。

  隻是,男子並無動作,而是微微側身,語氣不似方才清幽,倒多了幾分扭捏:“你是女子。”

  害羞了?

  容淺念揚唇一笑,緩緩走進竹影:“我是不是女子你要不要再確認一下?”

  說著,手指一挑,腰帶落地。

  男子怔了,便在那怔愣的一瞬,一雙蔥白的小手襲麵擊來,指尖一點銀光,針尖鋒利。他連連後退,那銀針擦過臉,穿進竹竿,斷了他額前微許墨發。

  攻其不備,這個女子好手段!

  容淺念拍拍手,冷嗤一聲:“小樣!”

  地上落下的白衣盡濕,男子抬眸,對麵女子一身紅衣,長發潮濕,眼含了水氣,正笑得眉眼彎彎,那有半分狼狽。

  原來,她在虛張聲勢。男子失笑:“你這般拙劣的手段,我竟著了兩次道。”

  走近了,容淺念這才看清他的臉,一雙眼,在青蔥的竹影中,竟是透著幾分淡淡的湛藍。

  容淺念微怔,望著那雙眼:“你是誰?”

  這雙眼怎會如此相像。

  男子迎著她的視線,眸光婉轉,籠了霧靄沉沉,深不見底:“你在我眼中看到了誰?”

  連思忖的眼神也一樣。

  逸謠!他竟長了一雙與逸謠一模一樣的眼睛。

  容淺念不再多想,一把撲上去,凶神惡煞:“少跟姑奶奶繞口舌,說,你是誰?”

  說著,一雙手覆上男子的臉,上下其手,一陣摸。

  男子臉一紅,身子與聲音都僵了:“上容。”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2 10:08 PM


第四十九章:桃花朵朵開

  男子臉一紅,身子與聲音都僵了:“上容。”

  上容?那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江湖神話?

  容淺念托著他的臉,上下打量:“竟不想聞名三國的天下第一公子是個偷兒。”湊得近了,她聞見他身上淡淡藥香。

  靠,連氣息都這麼像她家男人。

  容淺念這般在他臉上做亂,他倒不怒:“後宮亂,太傅死,百年國公一朝落歿,皆禍起一個女子,這世間,何來又竟不想。”

  娘喲,這男人當真無所不知啊。

  容淺念連耍賴裝傻也省了:“這世間事,可還有公子所不知?”

  說完,容淺念又抹了一把上容的臉,還是沒有人皮麵具。

  好吧,她承認,他是天下第一醫公子,上容。

  既然如此……手指一轉,銀針乍現,抵在他腰間大穴。

  這個女子,總在談笑間,招招致命。這世間,也就隻有她讓他這般被動。

  上容道:“有。”不見半分被挾持的慌亂,他依舊莞爾,“我實在不知,我如何獨獨次次受製與你?”

  論智,論武,上容若稱第二,便無第一。

  容淺念極是得瑟,挑著秀眉:“因為你貪戀小爺美色!”笑意一收,手上忽然發力,狠狠過去,“說,你潛入王府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到底想打本姑奶奶什麼主意?”

  他不急不徐:“與你一樣。”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這個男子,心思太深,敵友難分,容淺念絲毫不敢大意。

  他依舊站在竹影之下,明暗不明的藍瞳讓人沉溺,他嗓音淡淡:“掃黃組的案子由蕭簡撤查,真相大白隻是時間問題,而你要一勞永逸。”

  容淺念心驚,這男人莫不是能讀心?這麼毒!

  這樣的人,是朋友也就算了,若是敵人……還好,他身上沒有半分惡意。

  如此一想,容淺念收了銀針,示好一笑:“第一公子果然知天下事啊。”

  上容淡淡回:“有一事未明。”

  容淺念洗耳恭聽。

  他輕笑,平凡的臉卻有種讓人移不開的魔力:“我並非多管閑事之人,卻偏生打了你的主意,你說為何?”

  容淺念訕訕笑了:“你不會看上我了吧?”

  這廝,總這麼自信自己的魅力。

  隻是,半響都不見上容否認,他隻是懶懶看她,眸光溫婉。

  靠!桃花朵朵開呀!容淺念深思了:“這樣啊。”小臉苦惱地皺著,一臉惋惜,“可是我有男人了,要不然倒可以考慮考慮,雖說這張臉沒看頭,隻是這身材嘛……”說著,視線越發肆意,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

  靠,容淺念怨念了,連身材都這麼像自家男人,讓她忍不住……想撲上去。

  “可還滿意?”上容淺笑,眉眼醉人。

  擦,妖孽!

  容淺念一時沒忍住,又伸手摸摸了一把,這感覺也和摸自家男人一般,心虛地縮回了手,幹咳:“咳咳咳,有料啊。”眨眨眼,退開了幾步,媚眼挑起,“所以,別跟著我,不然……”兩手成爪,揮舞一通,笑得曖昧極了,“我撲倒你。”說完,轉身就走,敵友難分,兩個字:閃人!

  上容無奈輕笑,姿態慵懶,跟了上去:“夏王府的地庫出自天下第一器的璿璣府,這竹林便是陣法。”

  璿璣府?天下第一器,貿然前去,不死也傷。

  前麵,容淺念腳步頓住,回頭很大方:“好吧,你去破陣,暫且讓你殷勤一回。”

  這話說的,像極了頤指氣使的大爺指使受氣小媳婦。

  “你莫要靠近。”

  留下一句話,他腳點竹葉,隻見白影穿梭於竹影間。遠遠地,隻見竹林變幻莫測,青葉翩翩,片片如刃。

  容淺念背脊緊繃,死死盯著那穿梭的身影,心中一怵,這般陣法暗器,若是進去的是她,必死無疑。

  這個上容,果然深不可測,容淺念現在敢篤定,即便是剛才銀針抵住上容命門,她一樣傷不了他一分。

  半盞茶之後……

  容淺念作案過後,一身輕鬆。

  “今日公子相助,十一不勝感激,本該以身相許報公子一腔情深,奈何家中已有家室,十一隻好抱憾作罷。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來日方長,日後用得著十一的定當刀山火海兩肋插刀。”她說得是情真意切,流轉不停的眸子像極了狡丈性的狐狸。

  這人啊,既想空手套白狼,又要裝得豪氣雲幹,說開了,就是得了便宜在賣乖,無恥得人神共憤。

  他眸間,映著她眉飛色舞的模樣,融了一汪淡淡的藍:“那倒不必,隻是眼下你可應我一事。”

  容淺念上一秒的笑靨如花僵了,嘴一抽:兄台我真的隻是說說而已。半天扯扯嘴角,表情十分僵硬:“你說你說。”

  不會真要以身相許吧?容淺念正想入非非,耳邊,上容的聲音好聽,含了淡淡笑意:“以後莫要在其他男人麵前寬衣解帶。”

  他人?自家男人不算他人吧?嗯,不算!容淺念權衡後,立刻點頭:“好說好說。”這眼睛真真相似,容淺念別開眼,將那股子隻對自家男人才出現的躁動壓下,道:“那就此別過。”

  轉身,她撿起地上的衣衫,一股腦紮進了芙蓉池中,池麵漣漪蕩漾,一圈一圈,在他眸中漾開,蹙眉,眸中一點冰藍凝成深色。

  待到水麵平靜,他唇間滲出一抹暗黑的血跡,身形一軟,便朝後倒去。

  他額間,一點緋色嫣然緩緩暈開……

  “主子!”

  青衣男子飛身上前,臉色大變:“主子,您怎麼樣了?”

  他擺擺手:“無礙。”蒼白的唇瓣染了血,竟是一抹妖嬈。

  “您的身子,”青衣男子臉色鐵青,暗色的眸子複雜,“本不該出手的。”

  “若是讓她進去,我不放心。”臉色慘白,那眸間一點藍色近乎透明,卻異常得柔和。

  “主子,青有一事不明。”語氣稍停,無奈歎道,“為何要這般為十一姑娘?”

  他笑,眸光一瞬亮了顏色:“這世間事,並非我盡知。”他笑,曇花若放,極美,“比如她,比如我,我皆看不清。”

  額間,緋色妖嬈,竟是別樣的魅惑。

  他想,天下第一公子原來也並非無所不能,至少,他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2 10:34 PM


第五十章:妖孽天下

  他想,天下第一公子原來也並非無所不能,至少,他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湖中,芙蓉依舊盛開,那波光徐徐的湖麵對岸,格外熱鬧。

  “人已經救上來了。”

  “還有氣。”

  “請禦醫。”

  “怎麼樣了?能不能救?”

  “……”

  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容淺念眼皮顫了顫,丫的,吵得耳朵疼。

  “都給爺讓開。”

  蕭鳳歌一聲大喊,頓時無聲,容淺念輕輕呼吸不由得舒坦了,隻是下一秒……

  這氣息!驟然,一雙斜長的丹鳳眼掀開,綴著幾滴盈盈的水珠,眨巴著看湊近的俊臉:“鳳歌兒。”

  這百轉千回的語調,是要發難的節奏啊。

  隻是美色當前,紅唇欲滴,蕭鳳歌要沒一點花花心思,他就不是男人,繼續俯身:“這戲要演足,這人工呼吸必須做。”

  兩眼相接,眼見著就要一親芳澤,忽然,容淺念吐出一口水,嘴角一扯:“滾!”

  蕭鳳歌撩人的桃花眼一黑,水珠順著長睫滑下,抹了一把臉:“我們家小九真是福大命大。”

  這話怎麼有股咬牙切齒的味道,容淺念懶得細品,還沒坐穩,一個人影便撲過來:“師父,我就知道你不會英年早逝。”

  容淺念嘴角一抽,幹笑:“公主英明。”

  “讓禦醫來給九小姐看看。”

  嗓音有些急促,甚至是慌亂。容淺念這才抬眸,對上一雙清影沉沉的眸子,竟有姓纏。

  容淺念別開眼:“王爺有心了,淺念已無礙。”

  蕭簡欲言又止,轉過身去。

  這男人,別扭個什麼勁啊。容淺念不甚明白。

  “都給本世子轉過身去,我們家小九冰清玉潔的身子豈是你們能瞧的。”

  昭明小霸王一聲怒吼,驚天動地,容淺念翻翻白眼,這話有點讓人心肌梗塞。

  覺得心肌梗塞的自然不止容淺念一人,惜朝郡主唇齒都發白了,淚眼汪汪:“你和她,你們——”這一雙兔子眼,怕是這一盞茶的功夫沒少掉眼淚。

  蕭鳳歌倒是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滿眼都映著容淺念的小臉:“到裡面去,給我好好瞧瞧,少了一根頭發。”眸光一轉,灼灼目光著江芙,“我就扒了你一層皮,少兩根,扒一雙。”

  “昭明哥哥。”江芙努努唇,淚珠子隻掉。

  “小九,這人多,不好幹事,我們去沒人的地方。”說著,直接抱起容淺念,在眾目睽睽之下。

  聽聽,這話說的多曖昧,身後灼灼視線像針紮一樣,容淺念十分不爽,手指一扣,蕭鳳歌手一麻,她溜出了他懷,伸手,吹了吹手中的銀針:“這下舒服多了。”

  她是舒服了,可是某人不舒服了,鐵青著一張俊臉:“狼心狗肺的小東西。”

  蕭鳳歌隻覺得這女子是貓,爪子專撓他心頭,又疼又癢,這貓兒真真可恨,更可恨的是他還放不下這磨人的家夥。

  她笑,像極了偷腥的貓:“這沒人,好辦事。”

  “惜朝倒說得對。”蕭鳳歌語氣雖忿然,倒多了幾分寵溺,“你這狐狸精,著實狡猾。”

  容淺念眸光似月,慵懶挑眉:“怎麼樣了?”

  “銷魂窟的舞姬成寐一舞後,龍心大悅,特賜嘉獎,那成寐一紙狀書狀告掃黃組,盜了銷魂窟的鎮樓之寶,皇帝老頭自是要做做樣子,不想你那能聞息辨人的狗兒從夏王府竹林後的庫房中刁出了所失之物。蕭簡百口莫辯、難逃嫌隙,百官眼下,皇帝也隻好削了蕭簡的兵權,革職反省。”這一扣一環,步步驚心,蕭鳳歌不禁笑了,“你這狐狸精,竟將我們耍得團團轉,蕭簡怕是怎麼也想不到栽在了你手。”失笑補充,“哦,還有他新收的入幕之賓,你的狗兒。”

  誰會想到這落水的容家傻女竟是這一出栽贓嫁禍的罪魁禍首,這番未雨綢繆真真天衣無縫。

  容淺念眸子彎成月牙兒:“掃黃組的案子落在了誰頭上。”

  這才是栽贓嫁禍的重點。

  蕭鳳歌淺笑:“大將軍古箏。”

  她笑,眉眼飛揚:“回頭,得請古箏喝幾杯。”

  “你怎麼就料準了這案子會落到古箏手?”

  “掃黃組的案子且不說,夏王革職,光是他手那五萬右翼軍,皇帝也不得不慎重,而晉國公之事蕭衍自顧不暇,蕭閔火候不夠,文家外戚專權,至於忠親王府,”容淺念含笑了蕭鳳歌,“你這小霸王,這五萬右翼軍到了你手,你還不把京都給翻天了。”頓了頓,“至於古箏,至少在慧帝眼,他是唯一一個效忠風清而不是太子蕭衍的武官。”

  這等心思,世間少有!

  一席話,句句玄機,蕭鳳歌視線癡纏,怔征看著眼前的女子:“你若是男子,這天下,你若要爭,都在掌間。”

  偏生,她是個女子,她掌心的便不是世人的天下,隻是是他蕭鳳歌的天下。

  她眼眸夭夭靈光,勝過世間所有女子:“這天下我沒興趣,但是玩玩還是可以的。”

  恣意狂傲,此乃容九。

  蕭鳳歌隻覺得心頭那磨人貓兒的爪子又開始撓了。

  “你這狐狸,此番後,你倒是高枕無憂了。”他柔柔淺笑,“可憐那皇廷三公子都被你弄得灰頭土臉的,蕭閔那霸王到現在都還沒醒。”

  “他是個意外。”又問,“小八呢?這下藥之事皇帝老頭怎麼說?”

  蕭鳳歌語調懶懶:“沒憑沒證,無據可循,容府千金協助徹查。”

  “就這樣?”容淺念嗤笑,“容老頭的麵子在皇帝那還是值幾個錢的。”

  很顯然,皇帝大事化小了。

  “那藥分明是容小八下的,皇帝居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蕭鳳歌聳聳肩,撥弄著容淺念的發,笑盈盈地湊過去,“看吧,還是小爺我最疼自家人。”

  自家人?容淺念眸子一眯:“你不說我還忘了,惜朝郡主可是將我罵作狐狸精呢。”嘴角一勾,磨牙,手指癢癢,“鳳歌兒,汙了姑娘家的名聲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哦。”

  蕭鳳歌撩起一眼萬種風情:“我被劈死了不打緊,讓你守寡可就罪過大了。”

  容淺念眸子一挑,危險的訊息。

  那廝,笑得依舊妖嬈,心情甚好地繼續說著:“一見鍾情,兩情相悅,三生私定,我這麼和皇帝老頭說了。”

  一見鍾情?兩情相悅?三生私定?

  容淺念眼瞼一彎:“也就是說?”

  這陰陽怪氣,是有人要遭殃的節奏。

  鳳歌兒心情正是大好,依舊笑得勾人魂魄:“也就是說,你是小爺的自家人了,沒準這會兒皇帝老頭都開始擬旨賜婚了。”

  “擬旨賜婚?”她笑得璀璨,露出幾顆白森森的牙齒,招招手,“鳳歌兒,來。”

  最後一個字百轉千回柔腸媚骨,那叫一個溫柔得能滴出水。

  娘喲,這人溫柔的時候比殺人的時候還可怕。蕭鳳歌心肝顫了顫,乖乖將俊臉湊過去,乖順程度與元帥大人無二。

  於是,院外忠親王府的親兵聽到了這麼一段對話。

  “誒誒,說過多少遍了,不準碰爺的寶貝頭發。”

  “滾丫的,找抽。”

  “謀殺親夫啊。”

  眾人麵麵相覷,齊齊搖頭:一物降一物啊。

  戌時,宴罷,百官散去,夏王府愁雲慘淡。

  “說!”

  燭火照不進蕭簡眸子,他側臉盡是陰沉。

  地上,跪了一地守衛軍,各個冷汗淋漓,為首的男子俯首,道:“竹林後陣法被破,所有暗器,”揶揄,語氣惶恐,“全部摧毀。”

  “全部摧毀?”一聲冷笑入骨,蕭簡眸光乍然燭火灼然,“所有防守全盤毀了,而身為守衛的你們卻毫發無損,好啊,很好。”

  頓時,一屋子的男子伏地叩首,高呼:“爾等有罪。”

  “查!”

  一句話,掌落,案幾四分五裂。蕭簡背光站著:“給我查。”眸光一厲,“若是查不出來,本王不養無用之人。”

  男人叩首,道:“謝王爺不殺之恩。”

  蕭簡目光如炬,手中茶盞盡碎。

  已是三更時分,正是夜深寧靜,美人苑,燈下,人影晃蕩,窗外,風聲鬼魅。

  糊紙的窗上,忽然一道影子,長發飄飄。

  “啊!”

  澄碧嚎叫一聲,一把用被子將自己蓋住:“有冤別來找我,是隔壁房那個妖孽幹的,都是她。”

  床上的人瑟瑟發抖,忽然,燭火大亮。隨即傳來一聲暴怒:“好你個澄碧,居然賣主求榮。”

  這聲音,是……容妖孽!

  一顆烏溜溜的腦袋從被子拿出來,小心了一眼:“還不是大半夜的被你、被你”澄碧小臉刷白,眼珠子一紅,抽搭,“嚇的。”

  澄碧抬頭望過去,更委屈了。床邊那個白袍曳地、長發盡散、臉色刷白的,分明就是女鬼之扮相。

  這也不能怪澄碧,想想,一個半夜失眠的女子,四處晃蕩,能不心肝亂顫嗎?

  容妖孽頂著大大黑眼圈,一臉憔悴:“橙碧,易容能不能做到用手摸不出一點痕跡?”

  澄碧想了想:“若是你的手,應該沒人。”這偷雞摸狗的手,自然無敵手!

  容妖孽愣了片刻,蹙著眉頭難得安靜,半響抓了一把淩亂的發,念叨:“世間還真有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

  有點失魂落魄,跌跌撞撞推門出去了。

  澄碧揉揉眼,莫不是看錯了?

  這時忽然想起了一茬,澄碧補充:“但是幻容術可以。”

  那披著長袍的身影已經遠去,這最後一句,澄碧空對窗紙,無人聽到。

  半響,澄碧正是昏昏欲睡之時,隔壁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這個味道!”又一聲吼:“靠,竟是一個人,好你個上容,還我無靈子。”

  第二天,容淺念門前路上橫了一件白色衣,然後怪事出現了。

  一,這衣是男子的。

  二,容淺念出一次門,踩一次。

  三,每踩一次念叨一次:一件破衣服換我一株無靈子,上容你個奸商!

  原諒妖孽善忘,她大概已經不記得這無靈子,換的不是衣,是美男沐浴圖。

  話說,夏王府一宴在京都盛傳開了。夜剛臨,銷魂窟三五成群便熱鬧起來了。

  兩個男人,滔滔不絕,酒盅暢飲,道起了閑言碎語、皇家趣事。

  “聽說了沒,夏王府昨個夜可出了大事。”

  “怎麼沒有,京都現在到處人心惶惶,都在揣測這夏王到底與那天殺的掃黃組有何幹係,竟搜出掃黃組的髒物,這下好了,夏王沾了一身腥不說,連兵符都弄沒了。”

  “本來好好的一場宴席,夏王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自從憑空冒出個掃黃組之後,京都就沒一天安生日子,先是太傅,接著晉國公,連夏王也未能幸免,不知道下一個又是誰?真是多事之秋啊!”

  “管他多事少事,澈王都跟章卿小侯爺滾到一起去了,日子還不是照樣過活。”

  “呵呵,真沒想到,最恨被說成龍陽的澈王,竟真真是個彎的。”

  “據說澈王愛美人,藏了一屋子的如花美眷,原來隻是為了欲蓋彌彰啊,倒真真可惜了那些個美人兒。”

  “我可還聽說,那昭明世子,竟看上了容家九小姐。”

  “想來那傻子定是個傾城佳人。”

  “再美也還不是傻子。”

  兩個大漢你一言,我一語,嗓門甚大,隔著門窗,也是聲聲入耳。

  雅間,一個聲音響起來:“都是她幹的?”

  說話之人,帶了促狹的笑意,聲音難辨男女,再一看長相,男子一張臉生得著實娟秀無雙,獨獨一雙英氣逼人的眸子。

  對麵軟臥之上,撐臉側躺了另一個男子,一雙了桃花的眸子,瀲灩春色,煞是迷人。

  這妖孽般長相不是昭明世子蕭鳳歌又是何人?

  “嗯。”懶懶一個字,昭明聲音邪魅張揚。

  “這家夥,一天都不讓人安生。”男子似笑非笑,眼有淡淡柔和。

  男生女相,此人正是風清大將軍,古箏。

  京都上下皆知,這為人剛正不阿的大將軍與小霸王昭明世子素來交好。

  蕭鳳歌倒了杯茶,懶懶品了幾口,笑意淺淺:“她要安生了,我還不放心了。”

  那英氣的眸子忽然暗了一瞬,側身相對,昭明未能看見。

  “晉國公,太傅,甚至太子與夏王,小九招惹上他們的理由是什麼?”

  昭明笑意慵懶:“無疑就是打家劫舍,坑蒙拐騙之類的,她素來閑不住,便由著她吧。”

  古箏望著軟臥上的男子,融了溫柔的眉眼,那樣好看。

  都說昭明蕭鳳歌桀驁不拘,還不是逃不過情之一字。

  古箏輕歎了一句:“你怎生這麼慣著她?”

  “大抵上輩子欠了她的。”

  甚至未作多想,他鏗鏘的一字一字中,都含了溫柔。

  古箏並未接話,隻是端起了茶杯,湊在唇角,一口都未飲。

  昭明窩在軟榻了,姿態慵懶:“再說,就算我不慣著她,她還不是照樣將這帝都的天捅出個洞來。”

  “是啊。”古箏笑,“那成精的狐狸,真真是個禍害。”

  而受害的第一人便是堂堂昭明世子。

  古箏一句話剛落,悠悠嗓音與珠簾一般聲響,她道:“狐狸精?”

  “狐狸精來了呢。”蕭鳳歌嘴角一抹邪肆的笑。

  古箏一笑,放下茶杯,抬眼望過去,隻見一隻素白的手撩開珠簾,一襲紅衣妖異入眸,她語調婉轉邪氣:“那麼,”拖著長長的懶調,紅衣少年郎一個媚眼撩人,轉身,衣裾飛舞便落在了古箏懷,伸手勾起他下巴,嗓音柔媚入了骨,“爺被奴家禍害了嗎?”

  這身段,這嗓音,這姿態,這勾人的小媚眼,不是狐狸精又是什麼?

  一襲紅衣,男兒打扮,容家妖孽嫵媚起來,那也是勾人魂魄的。

  古箏大笑,手指一挑,托著容淺念的下巴:“你說呢?”

  容淺念兩手勾著古箏的脖子,佯作思考:“我說啊。”忽然傾身上前,一把緊緊抱住古箏,笑意盈盈,“箏啊,胸肌太大不好哦,不知道還以為我們風清鐵骨錚錚的大將軍是個女人呢。”忽然,勾著脖子的手一轉,伸進了古箏衣領,驟然大叫一聲,“哇,d罩杯啊。”

  蕭鳳歌一口喝到嘴的茶全數吐了出來,咳得俊臉鐵紅。

  嗯,誰能想到,鐵骨錚錚的古大將軍,竟是個d罩杯。

  你說,安能辨‘他’是雄雌?

  古箏一怔,隨即大笑,一張雌雄難辨的臉甚是飛揚,道:“問柳,端盤木瓜來,給你家主子補補。”

  問柳小肩膀一抖,憋笑。

  容淺念春風得意的小臉頓時一僵,幽怨了:“小箏,你居然嫌棄我。”下一秒,淚眼汪汪了,四季幹扁豆的身板是容淺念不能觸及的傷啊。

  古箏大笑,胸膛拱起,確實……咳咳咳,有料啊。

  “小九,我不嫌棄你,不吃木瓜也沒關係。”蕭鳳歌一本正經,話接的很順溜,沒有一點邪念。

    容淺念一張俏臉更黑了,一聲大吼砸過去:“滾!”咬咬牙,一把惡狠狠勾住古箏的脖子,“難怪我們大將軍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真真不懂風情,回頭,我送你幾個經曆豐富的,好好調教調教你。”反唇一笑,甚是邪惡,“男女都有哦。”

  古箏白皙的臉一僵,耳根子紅了,小臉倒更勝女子三分,窘迫地說:“我投降。”語氣甚是無奈,“五萬右翼軍,再加一個你,你還嫌我不夠折騰?”

  容淺念挨著古箏坐下,順手端起古箏的杯子,抿了一口:“怎麼,不聽話?”

  “蕭簡的兵哪有那麼好帶。”眸中一抹深邃,添了一分更勝男子的剛毅,“這段日子,你也安生點,皇帝那隻老狐狸也不好糊弄,我雖接了掃黃組的案子,但是大理寺卿的動作一直沒停過。”

  “她哪安生得下來。”昭明笑著拆穿。

  “鳳歌兒。”柔柔的一聲,眸子眨啊眨,危險的氣息。

  蕭鳳歌閉嘴,端茶靜飲,不吭聲。

  “不過有件事倒是怪了。”古大將軍難得蹙眉深思,一頭霧水,“似乎一直有人在隱藏掃黃組的行蹤,甚至在江南、靖州出現了掃黃組的作案痕跡,蕭簡與蕭衍的人大多被引至了帝京之外。”

  昭明斜長的桃花眼一挑:“小九,你何時出京了。”

  “不是我。”容淺念一口咬定,“是活雷鋒。”是誰呢?是誰呢?容妖孽花花腸子掃蕩起來。

  昭明沉思,杯中的茶已經冷徹,他全然不知。

  珠簾外,尋花忽然來報:“小姐,外麵有人鬧事。”

  容淺念眉眼一彎,如新月:“哦?什麼人?”托著下巴,無恥得一本正經,“正好最近囊中羞澀。”白森森的牙齒露出,那是陰人的節奏。

  囊中羞澀?尋花、問柳同時撇向容妖孽腰間大串的金鑰匙,無語問天。這廝,貪得無厭啊。

  尋花回答:“蕭閔。”

  “那個小美人啊。”容淺念笑開了花。

  誰人不知澈小王爺男生女相,誰人不知澈小王爺平生最恨被罵作美人。

  銷魂窟銷魂處,絲竹管弦靡靡不絕,驟然一聲巨響,吟唱的歌女曲不成調。

  砰!人仰馬翻,酒菜四濺。

  容淺念撥開人群,雙目一亮,道:“問柳,漆木圓桌一張,滿漢全席一桌,記在賬上。”

  問柳嘴角一抽,默默地從懷掏出一個小冊子,開始奮筆疾書。

  那邊,拳打腳踢還在繼續,自然,破壞公物也不在少數,容淺念的眼睛都笑彎了:“尋花,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尋花學足了容妖孽的幸災樂禍:“這大漢多喝了幾杯,便嚷嚷著說澈王是個斷袖,可惜,眼神不好,滾了章卿小侯爺那個登徒子。”

  “難怪。”容淺念笑盈盈,眸子一挑,“瞧把這美人氣的。”

  對麵,一張嬌滴滴的美人臉緋紅,薄唇櫻紅,輕抿著,深深酒窩勾人,眉眼兒撲扇,大大睜著,似乎下一秒便要滴出水來。

  好個美人啊,這美人兒不正是天家十四蕭閔?容淺念一臉扼腕,嘖嘖嘖,可惜了,女兒相,男兒身。

  “留一口氣。”蕭閔道。

  不看這張肖似嬌娘的臉蛋,這聲音倒是夠紈。容淺念忍不住看了一眼,哎,這臉蛋叫女人情何以堪。

  蕭閔的話落,身邊幾個侍衛著裝的男子便上前,地上匍匐的大漢哆嗦,連連央求:“大爺,大爺饒命,是小人有眼無珠,求大爺饒了小人一命。”

  蕭閔挑挑眉梢,精致的小臉冷笑也不失幾分妖嬈:“饒你一命也可以。”頓了片刻,眼角一凝,冰凍三尺,是漫不經心的語氣,“既然你有眼無珠,那這雙眼留了也沒作用,如此便剜了吧。”

  人群,不乏瞠目結舌者,隻是這天子腳下,達官貴人多如牛毛,明哲保身才是萬策。

  “不要,不要剜我的眼角。”地上的男人早就癱軟,雙腿打顫,麵如死灰,唯獨瞳孔放大。

  蕭閔端了背茶,自顧啜著,揚揚手:“動手。”

  “慢著!”

  明明是不緊不慢又有點溫吞吞的調子,卻叫人心兒顫了幾下。

  蕭閔放下茶杯,抬眼望去,隻見那人扒開人群,緩緩走近,穿著一身紅衣,頗有幾分風流,又帶了幾分邪氣。

  倒是個俊俏的小公子,蕭閔眼抬高,端詳,語態懶懶:“你是什麼人?”

  什麼人?扒你衣服的人!

  容淺念條件反射摸了摸自己易容過的小臉,才笑盈盈道:“在下不才,正是銷魂窟的主人,京都給在下幾分薄麵的都喚一聲九公子。”

  誰都知道,這銷魂窟的九公子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頓時,視線紛紛投來,唯獨蕭閔斂著眸子,輕描淡寫:“所以呢?”

  容淺念噎住,這小子夠狂啊。

  還是更狂的。

  蕭閔依舊懶得抬眼皮子,揚揚手:“給爺剜了他的眼睛。”

  這語氣,這漫不經心的調調,想必沒少幹這種勾當。語罷,蕭閔小霸王扯扯唇,笑著看地上打顫哆嗦的漢子。

  下一秒……

  “啊!”

  這一聲殺豬尖叫猜猜是誰?

  眾人眼珠子掉了一地,隻見那持劍的侍衛仰麵倒下,眉心一根銀針入了三分,而地上的大漢眼珠子還在,死死盯著那紅衣少年郎,少年笑得眼眸流轉,勾人心魄。

  傳聞,銷魂窟九公子一手銀針深不可測。眾人倒抽一口氣,果然名不虛傳!

  又一聲拍案巨響,蕭閔紅了精致的美人眸,大怒:“你好大的膽子。”

  容淺念拱拱手:“繆讚繆讚,麵子不夠膽子來湊。”笑得著實紮眼。

  什麼叫做張狂,什麼叫做無賴,這妖孽啊,成精了。

  素來囂張跋扈慣了的蕭閔小霸王哪遇過這樣的滑頭,當下一張俏臉沉得極是難看:“帝都腳下竟敢這般膽大妄為,你可知道我是誰?”

  容淺念燦然一笑,眨眨眼,狐狸一般狡邪:“我管你什麼人,進了我的銷魂窟就要按照我的規矩來。”

  蕭閔冷笑出聲:“規矩?居然和爺說規矩。”

  大概在今天之前,敢和這小霸王說規矩的也隻有金鑾殿上那位了。

  容淺念瞅著蕭閔,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寓味,歎歎氣,招手:“尋花,算盤。”接過那金燦燦的算盤,素白的手指敲起來那叫一個靈活,“沉楠橡木桌椅十套三千兩,梨花醉六壺兩千七百兩,喬禾梁柱兩根七千兩,刷金窗門一扇兩千九百兩,酒菜十桌兩千五百兩。”抬頭,又敲上一筆,“哦,還有我家成魅美人的素錦流紗裙一件,九百兩。”

  這一番敲打下來,蕭閔一張俏生生的臉紅了,又黑了,容淺念笑得更歡了,再補上一句:“再加上裝修期間停業三天的損失費三萬兩。”一敲定案,“總計四萬九千兩。”

  四萬九千兩?這是多少?扳扳手指,眾人麵麵相覷:哦,原來這就是坑爹!

  “什麼四萬九千兩?”蕭閔近乎咬牙切齒。

  容淺念一臉無辜:“沒看出來嗎?賠償。”揚了揚手,算盤叮當響,“這就是我們銷魂窟的規矩,鬧事可以,把賬結上就可以。”容淺念笑吟吟地湊過去,“請問這位爺是分期付款還是一次付清?”

  這般殺豬宰羊,瞎子都看得出來。

  蕭閔當下暴怒:“好你個獅子大開口!這坑人宰羊的勾當竟用到小爺頭上了,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嘖嘖嘖,美人就是美人,生氣的模樣也讓人抓心撓肺啊。

  容淺念看著美人:“坑人宰羊?瞧這話說的。”淺淺地笑著,似四月剛開的花兒,“尋花,給這位爺一份報價單,免得人說我銷魂窟打開門做不正經生意。”

  蕭閔櫻唇一抿:“若是我不賠呢?”

  容淺念勾勾唇角,拖著懶懶的語調:“不賠啊。”想了想,眉毛一挑,“那好辦,以身抵債,還清為止。”

  蕭閔一張勝過女子的俏臉,硬生生黑了。

  下一秒,隻見那痞氣邪肆的紅衣少年緩緩走近,微仰著頭,打量著:“你這張臉嘛,當個花魁什麼的足矣,我敢打包票,不出五個月就銀貨兩訖了。”

  人群中,乍然一聲悶笑,隨即炸開了鍋般哄笑開了。

  蕭閔一張臉,黑得像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容淺念又看了蕭閔一眼,瞧,這受氣的小媳婦。

  這一眼,徹底惹怒了蕭閔:“你信不信我立刻便能弄死你?”

  頓時,一股森然的殺氣席卷,整個大廳噤若寒蟬。

  “呵。”沉寂,一聲輕笑蕩漾,紅衣九公子眼波也蕩漾,“信,怎麼不信,我們風清的澈王爺要弄死一個人還不是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蕭閔眼眸一凝,怔了一晃:“你知道我是誰?”

  一句話一出,全場緘默,後退三步,這京都誰人不知澈王蕭閔是個惹不得的主。

  卻見那紅衣九公子款款撩起袍子,上前了幾步,依舊笑得春風得意:“我可不僅知道你是誰呢?”再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比如,風清堂堂澈王殿下竟是被容家癡傻的九小姐給一掌劈暈了。”

  蕭閔雙目一瞪:“你、你!”噎住了。

  容淺念嘴角彎起了淺淺的弧度,慢慢擴大:“還比如澈王腹下兩寸有顆指甲大小的朱砂痣。”

  一句話剛落,蕭閔下意識一退,驚弓之鳥般戒備地看著眼前的人:“你是誰?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扒你衣服的人!

  容淺念聳聳肩:“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眸一眯,沒耐心了,“你到底是一次付清還是分期付款?”

  “你威脅本王?”

  喲,還本王呢?這小美人,倒真真是個彪悍的。

  容淺念輕笑出聲,長睫毛眨巴:“答對了,可是沒獎勵哦。”湊過去,壓抑的聲調是懶懶的,像隻剛睡醒了貓,“你說要是這些被眾人知曉了去,我們澈王殿下的麵子子威風雄風還剩了幾兩。”說著,瞟了一眼某人某處,言笑晏晏,“足不足二兩?”

  這雄風嗎?章卿小侯爺試過嗎?容淺念不由得想得深入了。

  那邊蕭閔咬牙:“你敢!”手指一握,咯咯作響。

  “哦。”她依舊顧盼輕笑,“想試試嗎?”

  蕭閔美人大抵氣極,俏臉紅紫摻半,盈盈美眸都能射出刀子來:“你若敢走漏一句我一定撕碎你的嘴,將你五馬分屍。”

  這玫瑰美人,竟是個帶刺的。

  容淺念扯了扯嘴,斜挑,邪魅極了:“這樣啊。”托著下巴一頓,隨即麵朝眾人,聲調一揚,“大家聽著,我有些妙事和大家說說,我們風清的澈王殿下啊,他——”

  一句話還沒說完,身後傳來一個從嗓子眼磨出來的聲音:“分、分期。”蕭閔一雙顧盼生輝的美眸,火光恣意。

  容淺念丹鳳眼兒半眯,像極了碧波劃過的井中月,亮晶晶的,道:“尋花,記賬,澈王府四萬九千兩,分期付款。”

  眾人連連咋舌,這九公子果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

  蕭閔美人眸一掃,所到之處一片陰寒,頓時眾人俯首躬身,隻聽見澈王蕭閔冷哼一聲:“好個銷魂窟,本王記住了。”

  靠之!記仇的小美人呢。

  容淺念抱著手,笑眯眯挑著嘴角:“記住了好,名人效應可不容小覷,在下可還有個不情之請呢,還望王爺閑暇之時在京中權貴麵前多多給我這銷魂窟宣傳宣傳,要是我這樓生意好了,王爺欠下的債,我便給王爺打個九折如何?”

  蕭閔一怔,俏臉綠了,大抵這輩子也沒遇上過這般無恥之徒。

  可不?還有更無恥的呢。

  容妖孽掏出一把折扇,扇麵畫著一隻賊溜溜的狐狸,那模樣像極了現在的她,折扇一手,撩過蕭閔額前:“哦,差點忘了,根據銷魂窟的規矩,在此見血者,賠款五萬兩,爺,這眼睛還剜不剜?”

  蕭閔冷眼地上打顫的大漢,從牙縫磨出一個字:“走。”

  一拂袖,蕭美人絕塵而去,頭頂一片烏雲密布,身後,容淺念含笑招呼:“爺慢走,歡迎再來。”半響又掩著嘴衝著門口大喊,“哦,別忘了打個欠條托人送過來。”

  門口,蕭閔一個踉蹌,險些撞在柱子上。

  身邊的小廝眼明手趕緊扶住:“爺,您沒事吧。”抹了一把大汗,“還好沒撞到,這喬禾梁柱三千五百兩一根。”

  咚!一聲巨響,蕭閔一張勝似女子的俏臉撞在梁柱上,掛彩了,一聲怒吼:“滾!”

    那小廝被踢去了十萬八千里,摸摸鼻子,灰溜溜地抽了樓的紅衣少年一眼,隻聞少年一陣大笑:“哈哈哈。”罷了,說道,“一根喬禾梁柱三千五百了,記上。”

  樓中,一陣狂笑不斷,蕭閔咬碎銀牙,黑著臉吞下。

  此後,怕是京中小霸王的稱號要換人嘍。

  “謝公子相助之恩,在下無以為報,以後肝膽塗地任由公子差遣。”那灰頭土臉的大漢感恩戴德,就差磕上三個響頭了。

  容淺念搖著扇子:“這肝膽塗地就算了,我這也不缺差遣的小廝,倒是有一事你可以幫我做。”

  “公子直言。”

  “你這一雙眼睛值好些銀兩吧,一萬兩,給你個九折,走的時候補上。”頓了片刻,扇子一收,“你是一次付清還是分期付款呢?”

  大漢一口氣沒提上來,傻了,半天支吾:“小、小人……”舌頭不靈光,“現下沒、沒那、那麼多。”

  “這樣啊,那好,以身抵債。”

  一句話,鐵板釘釘,自此這大漢便賣身於此了。

  “今日本公子心情甚好,酒水一律九折。”

  容淺念說完大笑,那剛剛賣身的大漢哭了,眾人皆是搖頭拂額,感歎世道之神奇,竟造就出這般妖孽。

  古箏不由得搖頭失笑:“你這狐狸,怎生這般胡鬧。”

  容淺念笑著湊上去:“箏啊,六萬兩到手了,走,爺請你喝花酒。”說著容淺念一把勾住古箏的脖子,“成魅,叫幾個有經驗的來伺候著。”

  古箏大笑出聲,好不爽朗,身後,蕭鳳歌苦著臉:“小九,你怎麼能忘了我?”

  容淺念將手的扇子朝著蕭鳳歌扔去,眨眨眼,狐狸般狡邪:“樓的梨花醉六白兩一壺,姑娘一千兩出台,隨你點,給你打八折。”

  語罷,摟著古箏的腰,給蕭鳳歌留了個瀟灑的背影。

  “這沒良心的。”蕭鳳歌搖搖頭,臉上盡是寵溺,柔和了所有光影。

  今個兒夜,月滿,初夏的風輕拂,暖了這夜,椒蘭殿中的燭火格外柔和,紙窗之上,女子微仰著下巴,身側,男子側臉如畫。

  斷斷續續傳來女子絮叨的聲音,清淩淩的,男子隻是偶爾應著,倒也祥和。

  “你都不知道,當時蕭閔臉都綠了。”說到這,容淺念眸子一轉,繼續道,“哼哼,和老娘鬥,我非要他吐出幾口血不可。”

  他眸光淺淺,隻是看著她,未語,沏了一杯茶,是她最愛的毛尖。

  她喝著茶,挨著他坐著,繼續碎碎念:“下午,蕭閔便差人送來一張欠條,他倒還算個守信的。”

  容淺念說得眉飛色舞,眸子比那燭光還要亮上幾分。

  這個女子,如何這般撓人心肺,蕭歿壓下心頭那忽然滋生的情愫,迎上她的眼:“十一,你若喜歡銀子,多少我都給你,以後莫要去那種地方了好不好?”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2 10:51 PM


卷二禍國殃民亂天下

第五十一章:爭奇鬥豔齊聚百花

  “十一,你若喜歡銀子,多少我都給你,以後莫要去那種地方了好不好?”

  嗓音癡纏,溫柔得好似要醉人。

  容淺念暈乎了一會兒,才記得問:“為什麼?”

  “不喜。”淡淡的兩個字。

  容淺念一愣,又問:“不喜歡我坑人?”

  蕭歿沉默,火光下,額間朱砂隱隱緋色妖嬈。半響,他輕啟唇,聲音竟有些別扭:“那種風月場所,不適合女子。”

  他素來惜字如金,便是表情也極是淺淡,隻是這一刻,燭光下,他一雙清泠的涼眸,纏繞了那般沉沉浮浮的波瀾,似乎要將人沉溺其中。

  她怔了許久,眸子一轉,笑開了:“嗯,你說得有理。”頓了頓,癡纏著蕭歿的眸子,笑語嫣然,“有夫之婦確實該守本分,相夫教子才是王道。”這妖孽,臉皮厚度,再一次刷新了。

  他眉間曇花一瞬緋紅,淡淡光華瀲灩,美得驚心動魄,淺笑後,他轉眸,耳根微紅,燭光映得他眉眼溫柔,久久,未言。

  媽呀,這模樣太勾人了,容淺念心頭一癢,鬼使神差地離了椅子,湊到他眼前,輕喚他:“逸遙。”

  “嗯。”他轉過眼,眸光潑墨,隱約有淡淡的藍,美極。

  容淺念又近了一分,氣息相纏,聲音難得添了一分媚態:“我都說到這個份了,你是不是該說點什麼?”

  循循善誘,攻其不備,這是容妖孽的慣用手段。

  蕭歿笑意淺淺,微白的唇染了一分妖豔的緋色:“你說便好。”

  這是唯妻是從?還是無關緊要?

  容淺念一顆七竅玲瓏的心不好使了,垮著臉:“你都不問我是哪家姑娘,也沒問我年方幾何,還有家中父老高堂、良田身家、可有婚配,你一句都沒問。”越說越鬱悶,越說越哀婉。

  這語氣,儼然一個閨中怨婦啊。

  看吧,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一物降一物,容妖孽這是被降住了,眼睛局促地轉著,攪著手指。

  這般模樣,落在他眼,溫柔得一塌糊塗,他笑,不再是清淺,伸手,攏著她低頭時散下的發,輕言:“百花誕那天,你莫要許了別人,我定下了你。”指尖穿梭,落在她臉頰,“百花誕過後,我去你家下聘可好?”

  燈下,他的眼很亮,容顏俊美,那樣虔誠。

  這一刻,她想,世間如何有一個這般美麗的他,這般叫她心都軟成一團,沒了思維,甚至奉上靈魂。

  容淺念笑了,伸手,抱著他的脖子,問他:“你有很多銀子嗎?”

  世間女子均愛不朽,愛容顏,愛癡怨,愛情仇,她偏愛銀子。

  他突然慶幸,他有她所愛的。隻是,他好像越發貪心了。

  還是點頭,蕭歿輕應:“嗯,我有。”笑意微斂,眉,輕蹙。

  容淺念想,她家男人真傲嬌,不過,她突然發現,她尤其好這一口,便笑了:“你沒有也沒關係。”她伸手,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他額間的曇花,“我有很多,養得起你,現在鴨子煮熟了,聘禮我也要了,你——”湊過去,輕咬了一下他的唇,笑意綿綿,“跑不掉了。”

  驟然,他眉開,嘴角笑意輕染。

  這個女子,總是這般讓他心沉浮,不能自已。

  今夜,月色真好,眸光似月,很溫柔,她很歡喜,從未這麼歡喜過,即便打家劫舍,即便坑蒙拐騙,她也沒這般滿足過,她抱著他,像隻饜足的貓兒,蹭來蹭去,嘴角笑得極其肆意。

  歲月多好,隻是偏生有人不識趣,擾了某人美男在懷的好事。

  “主子,打更了。”門口青衣的聲音傳來。

  容淺念從蕭歿肩上抬起頭,嘴角一抿,很不爽:“真不識趣!”

  門外,青衣冷不丁打了個顫。

  蕭歿輕輕拂著她的發,聲音比這夜還溫柔繾綣:“夜深了。”

  繼續盯著自家男人看:“還早。”看看窗外,很淡定,“這才三更天。”

  三更天?還早?門外青衣在風中淩亂,感歎,十一姑娘果然彪悍。側耳,再聽,不知自家主子……

  那邊,是主子的聲音:“過來。”

  容淺念很乖,走過去,近一步,又一步,再一步……好吧,她得寸進尺了,直接貼上去了。

  “冷不冷?”

  聲音很溫柔,眼神更溫柔,讓人想犯罪。

  容淺念低頭,蹭幾下,又蹭幾下,牙關打個顫:“冷。”

  額上冒出一顆小汗珠,這人,睜眼說瞎話。好吧,她哪哪都皮厚,尤其是臉皮最厚。

  厚臉皮的某人此刻正厚臉皮地想著:會不會抱著?會不會抱著抱著就躺著?會不會躺著躺著就睡著?會不會睡著睡著就……

  容淺念破天荒,臉紅了。瞧瞧,滿腦中全是黃色顏料!

  他隻是笑,迎著容淺念閃閃躲躲的眸子,伸手,將她衣襟攏了攏,並未其他動作。

  容淺念一腦袋黃色的泡泡的破了,鬱悶極了:“你都不抱我。”那怎麼躺著,怎麼睡,怎麼幹壞事?真真鬱結極了。

  蕭歿輕笑出聲,眸光融了幾許少見的歡暢,美得多了些現實感。

  容淺念一下子受蠱了,鬼使神差,一把就摟上了蕭歿的脖子,笑眯眯地蹭來蹭去:“那我抱你好了。”

  他任她抱著,像著貓兒一般來回動著。

  隻是才抱了一會兒,有人不老實了。

  “十一。”聲音微微暗啞,極是好聽。

  “嗯?”

  有幾分無奈,很溫柔,蕭歿又喊她:“十一。”

  容淺念覺得她醉了,暈暈乎乎,隨口應著:“嗯?”

  蕭歿臉色微微染了淡紅:“手。”聲音越發暗啞,呼吸重了些。

  這對話,怎生讓人聽出了幾分貓膩。

  門口,青衣貼著門,豎起了耳朵。

  片刻,女子沉悶又幽怨地開口:“我就摸幾下。”

  忽然,門外傳來咚的一聲響,是青衣腦門磕上了柱子,揉揉腦袋感歎:這姑娘手下真。

  隨即,屋傳來女子調笑打趣的語調:“青衣啊,聽牆根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青衣一身雞皮疙瘩瞬間起來,聞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去院子外守著。”

  這是主子的聲音,冷冰冰的,帶了與生俱來的強勢。

  “別鬧了。”

  這還是主子的聲音,沒有丁點上一句的冷然,溫柔得不想話。

  向來沒脾氣的青衣都有了怨言:區別對待的太明顯了。隔著窗紙,又看了好幾眼,默默地轉身,心想著,這兩人可要悠著點。

  遠遠地,屋子對話傳來:“我再摸幾下。”

  “手別動。”

  “不,再往一點。”

  “十一,聽話。”

  “你別動,我也不動。”

  “乖,手別放那。”

  青衣搖搖頭,紅著臉,跑得飛,甚至用上了輕功。

  不知道那隻作惡的手,到底摸到了那。自然沒人知道,老實的青衣整個晚上都在想這個問題。

  可是事實是這樣的……

  屋子,燈光依舊,容淺念的手依舊,朝探啊探,忽然,蕭歿抓住了她的小手:“乖,別鬧了。”

  這話真像哄元帥大人,容淺念心又麻又癢,戀戀不舍地收回了放在蕭歿腿上的手:“你的腿還能不能站起來?筋脈都沒有萎縮,也許還能治好呢?那個上容,據說是天下第一醫,他一定有辦法的,我可以去找他。”她抬頭,錚錚盯著他,“逸遙,我會想辦法讓你站起來的。”

  他搖搖頭,輕歎:“瘸了一雙腿,在這宮能省去很多麻煩。”

  頓時所有亮光融在她一雙清澈的眸子:“那就是有得治了?”

  他隻是笑著,沒有作答,唇角,是抹淡淡弧度,很涼,甚至蒼涼。

  容淺念隻覺得心頭一根線扯了好幾下,有點疼,仰起頭,她覆住他的手:“那你和我私奔吧,這個皇宮不待也罷。”語氣執拗得像個孩子。

  她想,這是她的男人,要藏起來,要獨占了才好。

  她想,若是他點頭,就算是浪跡天涯她也是願意的。

  她想了很多,很久,隻是久久沉默,他沒有點頭。

  她想,原來,這個男子,藏得很深,她仰起頭,望見他眸子深邃,問:“逸遙,這個天下。”片刻的沉凝,語氣從未如此認真,“你想要嗎?”

  他沉默了。

  便是這一個沉默的須臾,容淺念破然一笑:“這座宮殿,你若不願出來,我便進來,這個天下你若想要,我便給你。”她手一收,抱得緊了,“那麼你呢?你要什麼?”

  其實她多想他答一句,我想要你……

  若不是的話,她就回答,我給你。

  這輩子,甚至上輩子,她都是個小氣的人,兩世光景,她隻大方了這一次,隻對他。

  燈下,她眨巴了幾下眼睛,不急不緩,不論答案,就靜靜地等。

  俄頃,他伸手,抱住她的腰,耳邊,他嗓音灼灼:“我要這天下,我要風清於我鼓掌間,盛衰存亡皆在我一念之間。”

  不是那一句,我要你。隻是,他說我要這天下的時候,懷緊緊抱著的是她,不是別的任何人,是她容淺念。

  這是個生來便應站在最高處的男子,世人百態,或許仰望,或許癡迷,或許順從,她不一樣,她隻心疼。

  容淺念盈盈笑著,偎在他懷:“那我將這天下偷來搶來送你可好?”

  這時刻,她腦中晃過一瞬光景,滿世界的紅綢,站在高台的女子紅衣邪肆,懷男子顛倒眾生,台下,是眾人,是天下,硝煙過後,女子嗓音張揚,對著萬人:這個男人是我容淺念的,這個天下是我男人的。

  這場景,想想都美!

  此刻過後,容淺念有一個偉大目標:她要讓她的男人主宰這個世界,而她,主宰這個男人。

  想著想著,容淺念笑容更歡了。

  蕭歿隻是牽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傻瓜,這天下我會去爭。”拂著她的臉,指尖,緩緩落在她唇邊,“而你,守著我便好。”

  一言,地未老,天未荒,而她,恍如一世,眸間,他的模樣,醉了她,眩暈間,她念了一句:“我完了。”

  說完,低頭,含住了他的唇,涼涼的。

  他微微淡藍的眸子緩緩合上,睫毛打在她眼瞼,唇齒,與她繾綣,與她毫無技巧地嘶磨。窗紙下,月光在她懷,而她,在他懷中。

  這夜,在唇上破曉。

  纏綿的微喘漸進融在夜,暖了幾許,緩緩,又落下,他掀開染墨的眸子,聲音微啞:“怎麼了?”

  臉頰緋紅,她眼是他的模樣,醉了一般地好看,嘴念道:“上容。”

  她癡愣了,這個名字,在無意間溜出。

  驟然,潑墨的眸子一凝,褪下溫柔,他冷著一張臉,俯身便咬著她唇上。

  容淺念倒抽一口氣,疼得皺了小臉。

  蕭歿終究是舍不得,輕輕地舔著咬過的地方,唇,落在她嘴角:“十一,莫要想著別人,我不喜歡。”

  聲音沉悶,帶了些不確定的小心翼翼,微微孩子氣的執拗,有些鬱結,嗯,還有些酸。

  哦,容淺念大悟,笑了:“我喜歡。”

  誰說女人吃醋才可愛,有我家男人可愛嗎?容淺念這麼一比較,心花怒放了。

  “你喜歡上容?”俯身,又咬了一口,“嗯?”

  最後一個字,尾音高挑,那個百轉千回,蠱惑勾人。

  容淺念腦袋一懵,想也不曾想:“我就喜歡你。”想了想,繼續解釋,“我剛才隻是突然覺得他和你很像。”

  “哪像?”

  蕭歿離得她很近,熱熱氣息都噴在她脖頸,癢癢的,想去撓,又舍不得動,表情十分呆愣,回答:“眼睛。”末了,加上一點,“還有氣息。”

  蕭歿沉默了,若有所思,眼底,青影沉沉。

  容淺念屏住呼吸,半天沒聲音,鼻尖是蕭歿的氣息,有點酸,還有點燙人。

  嗯,男人貌似生氣了。

  容淺念乖順極了,伸手去抱他,仰頭很篤定地說:“就算他的眼睛像你,氣息像你,我都隻喜歡你。”抬手,伸出三個手指,“我發誓。”

  蕭歿凝著眼看她,她心肝一顫,連忙加了一個手指。

  驟然,蕭歿輕笑出聲,擒著她的手,柔和的嗓音很好聽:“我信你。”

  容淺念笑得像隻偷腥的貓,抱著蕭歿,蹭了有蹭。

  久久,耳邊,他的氣息很輕,聲音是別樣的溫柔,他說:“這世間,我從未信過誰,但是你說,我便信。”

  莫名其妙,她覺得眼睛有點酸,湊過去,親蕭歿的臉,然後是眼,落在了唇上。

  突然有一個聲音,在容淺念心底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響著:即便是騙盡天下,也舍不得騙你。

  轉眼,幾日已過,迎來了京都盛世百花誕。

  百花盛宴,宮門外,香車美人,果然是個爭奇鬥豔的日子。

  “阿嚏!”容淺念揉揉鼻子,看著美女嘖嘖搖頭,這得抹多厚的脂粉啊。

  百無聊賴,容淺念踢著腳下的石子,左耳邊,文氏淳淳提點:“年華,娘親與你說的可都記下了。”

  容淺念掏掏耳朵,戳戳元帥的肚子:女人就是囉嗦,這都說了一路了。

  “娘親放心,我知道分寸。”容年華今日一襲廣袖曳地紡裙,淡淡的紫色,長發半挽,妝容華貴。

  文氏滿意地點頭,轉而望向容錦繡:“錦繡,娘親等會要和你爹爹殿前朝拜,不能同你一起過去,你跟著你姐姐,不要惹出了什麼蛾子。往日我慣著你,進了這道宮門,你最好收斂著性子,你爹爹貴為一朝丞相,做什麼之前都要掂量著自己的身份。”

  容錦繡俏臉一沉,撇著嘴埋怨:“娘親就會訓我,我聽得都起繭子了。”

  “胡鬧,也不想想你之前做的那些荒唐事。”

  說起那日王府盛宴,容錦繡立馬燒起了一把心頭火,死死瞪向容淺念:“那哪能怪我,還不是她。”

  靠,躺著都能中槍。

  容淺念翻翻白眼,懷元帥也翻翻白眼,抬首重重一歎:“誒!”咧嘴,嘻笑,“千錯萬錯都是小九的錯。”

  那狐狸一樣靈動的眸子波光瀲灩,笑得那般春風得意,哪有半點認錯的自覺。

  “你還有臉了?!”

  容錦繡氣得小臉一抖,脂粉亂顫,容淺念覺得鼻子更癢了,連連後退。

  文氏厲眸一,沉聲輕斥:“好了,這宮門之外,莫要被人看了笑話。”回頭看容淺念,端的是雍容大度,“以往之事我暫且不論,你不要忘了,你究竟還是姓容,這一榮俱榮的道理我不說你也懂,該怎麼做,你自己好好斟酌,若是你姐姐入了東宮,自然也不會虧待自家姐妹。”

  這叫什麼?打一巴掌在給個甜棗?

  老婆娘,老娘打人巴掌的時候你還不會啃甜棗呢。

  容淺念抱著元帥,端著樣子,洗耳恭聽了一番:“這話好生耳熟。”低眸作深思狀,恍然大悟,“哦,昨夜,二娘也說過呢。”

  這叫什麼?禍水東引。

  唯恐天下不亂,這廝最喜。漁翁得利,這廝最善。

  果然,文氏臉色劇變,眼刀子飛向宮門西側:“好你個林晚華。”

  隔著半近不近,林氏置若罔聞,她身側容繁華一襲素白的衣裙,墨發散落於肩,毫無妝點,竟是那般美得遺世獨立。

  容淺念看看自己,鬱悶了,都是白衣,怎麼偏生人家傣了仙風道骨,自己卻傣了一股江湖味。

  “繁華,你多年不曾出府,正好趁著這百花誕好好表現。”

  女子聲音淡雅,無痕:“可是要我去爭良娣之位?”

  “繁華,娘知道,若是你想要,東宮必有你的一席。”

  容繁華抬首,黑眸映下的宮門暗淡,她笑得飄忽,久久,輕語:“可是,娘,那個位子我不想要。”

  下一瞬,女子眸中風華盛開。

  這個女子,野心很大。

  十月懷胎的女兒,林氏竟生出一種莫名的惶恐:“繁華,你、你在說什麼?”

  她笑,隻是看著一城金碧輝煌,抬步,步入殿門,她說:“五年了,這場選妃盛宴,他會來吧。”

  林氏麵色慘白。

  容淺念撓撓頭,他?誰啊?容淺念自言自語,苦惱:“良娣之位她不要,那她要什麼?”想了一會兒,毫無頭緒,“管他要什麼,不是要我家男人就行了。”

  元帥抖抖白毛,表示苟同,窩在容淺念懷懶洋洋地打哈欠,蹭了又蹭。

  容淺念揪著元帥的耳朵,提在手:“元帥啊,莫辜負了這百花盛開,我們采花去。”

  元帥哼唧不斷,大概是這個意思:不要揪小爺的耳朵,傷自尊!傷自尊!

  抗議失敗,容淺念一路提著元帥的耳朵,穿過宮廷玉宇,紫嫣紅下,映入眸間的宮殿喚作百花殿。

  這便是年年百花爭豔之地,京都有一言,一入百花殿,終身富貴門。

  容淺念了一眼,隻覺得金光燦燦,心頭癢癢,低著頭跟著容家另外三位小姐一起入了殿門。

  方一進去,耳根子就不清淨了。

  “容家傻子也來了。”

  操!姐姐怎麼就不能來了,你傻,你全家都傻!容淺念壓下心頭的躁動,麵不改色地進去,一襲半舊的白裙,長發高挽,沒有半分女子婉約,倒見一身的邪氣。

  “她怎麼來了?”

  抬頭,女子淡淡緋裙,生得嬌滴滴。不是文家的靜初郡主又是哪個?

  嗯,一筆賬,記下了。容淺念慢條斯理地落座。

  耳邊,另一女子附和聲起:“是啊,居然還有臉來。”

  容淺念再抬眼,女子青衫妖嬈,長發衛綰,鵝蛋臉,大眼睛,倒是個美女,嗯,兩筆賬,記下了。

  沒辦法,誰叫容淺念記仇。

  “瞧瞧她那一身行頭,當這皇宮是集市?”

  容淺念瞧過去,靠,您這一身行頭,不重嗎?

  “這百花誕什麼時候這般隨意了,不論個什麼人都來了。”惜朝今日倒是一改往日英氣,淡綠色的宮裝,額點珠花,長發挽了個流月髻,隻是一雙單眼,仍舊帶了淩厲。

  容淺念細細審視了一番:嗯,鞭子是手裡的,彪悍是骨子的,放得下鞭子放不下彪悍是惜朝。

  容淺念掏掏耳朵,懶懶上前,眨眨眼,笑得無害極了:“諸位姐姐們,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剛才還喋喋不休的幾個女子現下一個一個麵麵相覷,看著那笑靨如花的女子,皆是心肝莫名顫抖。

  “我怎麼來了?”她驟然俯身,單手撐著案桌,丹鳳眼一挑,帶了幾分邪氣地看文靜初,“要不,等會兒我幫靜初郡主問問皇上,那聖旨怎麼回事,我怎麼來了呢?”

  文靜初小臉一白,說不上話來。

  容淺念笑笑,起身,左轉一步:“我沒臉來?”湊上一張壞笑的小臉,“嗯,今天出門倒也確實隨意了點,這粉撲得沒有像姐姐這般厚,是容九的不是。”

  青衫女子氣得臉一抖,脂粉紛飛,容淺念很配合地打了個噴嚏。

  算賬嘛,一個一個來,這下輪到誰了?容淺念眸子一轉,對上滿頭珠花的女子,無比感歎:“我這一身行頭,嘖嘖嘖。”搖搖頭,容妖孽表示很遺憾,很難過,“沒娘的孩子沒人疼,比不得姐姐一身珠光寶氣,簡直亮瞎了我的眼。”

  此女雙目一翻,險些氣暈過去。

  說得口渴了,容淺念拿過惜朝郡主麵前的杯子,大灌了一口,潤潤嗓子看惜朝:“郡主,容九告訴你哦,剛才你說百花誕何時這般隨意的時候,長公主身邊的嬤嬤剛好路過呢。”湊近一分,她笑得痞氣,“你說,這話會不會傳到長公主耳朵呢?”

  惜朝郡主江芙臉一白,說不出話來。

  和老娘鬥?小樣!容淺念眯了眯眸子,捏了塊芙蓉糕給元帥,懶悠悠地歎:“姐姐們,話真的不能亂說的,東西自然也不要亂吃得好,是不是?”起身,一手端一盤,“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惜朝郡主拍案而起:“給我站住!”

  容淺念頓了一下,捏了一塊糕點放在嘴,回頭看了一眼惜朝,搖搖頭:“嘖嘖嘖,彪悍的人生果然不需要理由。”說完,抱著狗兒,吃著點心,悠哉悠哉。

  江芙磨牙切齒:“好個膽大包天的傻子。”

  “傻子?”一道女子的嗓音,輕忽,淡雅,又輕笑了一聲,“呵。”

  尋著聲音望過去,隔著窗,角落,女子端坐,一身清華與這喧囂格格不入。

  惜朝怒氣未消:“你是哪家的千金?”

  女子未語,看著窗外。

  “問你話呢?”

  她依舊未語,嘴角牽起淡淡的嘲諷,緩緩站起,轉身便走。

  惜朝大怒:“你給我站住。”

  白衣翩翩,已不見那女子身影。

  惜朝愣了,臉上紅白交替,好不精彩。

  容年華上前,拂身:“郡主莫氣,那是府的十一妹妹。”

  江芙冷哼了一句,眼如刀刃:“年華,你們容府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容年華笑而不語,淡淡了一眼容淺念,隻見容淺念拍拍手上的糕點屑,起身,拿著空盤子走過來,瞟了一眼江芙:“誒!”

  這一聲歎息,莫名其妙,倒叫惜朝心虛:“做、做什麼?”

  容淺念一臉無辜純真,湊近了問:“郡主姐姐,你沒聞到什麼味道嗎?”

  “什、什麼?”江芙聲顫,不由得後退。

  那廂,容淺念吸了吸鼻子,烏黑的眸子上下挑著,乍一放大,大吼道:“好你個元帥,讓你出去蹲坑,你怎生將這當作了茅廁。”

  “啾啾啾!”

  桌下,一隻白毛渾圓的狗兒灰溜溜地滾出來,短腿纏著一截惜朝郡主淡綠色的裙擺,隻見那裙擺上……

  “啊!”

  惜朝郡主一聲慘叫,眼見著那裙擺上一泡尿順流而下。

  一個一個素來矯揉造作的閨中女子都傻眼呆愣了,容淺念掃一眼,笑了。

  惜朝扯了扯裙擺,胡亂揮手,口齒不清:“快,拿開這畜生。”

  元帥哼唧了一聲,腦袋一撇,討好地朝著容淺念晃腦袋。

  容淺念招招手:“來,小畜生。”

  元帥蹭了蹭裙擺,弄得幹幹淨淨之後跳進了容淺念懷,討好地搖頭晃腦。

  容淺念順了順元帥的毛:“乖。”

  “容淺念,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縱容你的狗兒在此撒野。”惜朝提著裙擺的手握緊,咯咯作響。

  “撒野?”容淺念緩緩抬頭,笑著,“郡主姐姐莫不是氣糊塗了,我的狗兒撒的是尿。”肩頭,某隻胖狗眨巴著無辜的眼睛。

  人群,頓時鬧開了笑,惜朝郡主臉色一沉,眸中寒光一閃,以手成爪朝著容淺念便襲過去:“你,你去死!”

  殿中女子皆是京都權貴的女子,哪見過這樣的場麵,一個一個刷白了臉,但見容淺念隻是懶懶一閃身,抬手,便住了惜朝的手,語調依舊漫不經心:“郡主確定不用先去換身衣裳?”

  惜朝冷嗤一聲,直接一個猛撲,直擊容淺念命門。

  容淺念抱著狗兒,後退幾步,不見半分慌張,撐起身子坐在了桌上:“忘了告訴姐姐了,我家元帥的童子尿可以養顏美容哦,就是味道大了點,時間久了點。”

  “你——”

  惜朝還未發難,就有幾個女子掩著嘴鼻,嘴碎念了幾句,頓時,惜朝臉色窘迫,狠狠瞪容淺念:“你給我等著。”

  留下一句話,惜朝提著裙擺飛身離場,地上滴了一地的‘童子尿’,可謂是真正意義上的屁滾尿流啊。

  容淺念笑得眉眼明媚:“我家元帥潑皮,給各位姐姐妹妹們添麻煩了,我這就去好教育教育它,等改造好了再來向各位請罪。”戳了戳肩上的某狗,“元帥,走,我們思過去。”

  容淺念一出百花殿,四處梭巡:“人呢?”揉了揉元帥的鼻子,“元帥大人好好聞聞。”

  元帥大人縱身一躍,身手甚是敏捷,揚了揚白胖的小短腿:“啾啾啾。”

  “我們捉奸去。”

  她倒想看看,容繁華的奸夫是何許人也。

  正逢此時,椒蘭殿外。

  “姑娘,椒蘭殿禁入。”

  女子微微恍然,風卷起她的發,她不語,亦無動作。

  殿中,一個清潤嗓音緩緩傳來:“青衣,何事?”

  原來一個聲音也能點亮經綸,超度了她多年思念,女子眸光癡纏,那雙眸,一張絕美的臉清晰。

  “你是誰?”嗓音淡淡,微微湛藍的眸子目下無塵。

  女子眸光盈盈,輕啟唇:“逸遙。”

  兩個字,陌生遙遠,微微輕顫。

  這白衣翩翩,正是容繁華,她眸,是蕭歿。

  離著椒蘭殿百步之外,容淺念碎碎念了一路:“你這胖狗,讓你去捉奸,你來椒蘭殿做什麼?”

  元帥大人眨巴著滴溜溜的眼珠子,身子一抖一抖,甚是可憐無辜。

  “啾啾啾。”

  容淺念一腳踢過去:“這天下的紅杏全部出牆了,我家男人也不會偷腥的。”小臉皺起,鬱悶了,“就算不偷腥,萬一被別人偷腥了怎麼辦?”

  糾結了一番,抬腳就往椒蘭殿去,才走了一步,月牙兒般眸子一眯,她壓著嗓子道:“靠,奸情!”

  假山後,一對男女,正抱著吻做了一團,漸進沒入石堆。

  容淺念看了看椒蘭殿的殿門,又瞅了瞅假山之後,糾結了片刻,貓著腳步摸進了假山。

  一陣呻吟,斷斷續續,伴著粗重的呼吸。

  “嗯。”

  “嗯。”

  那叫一個勾人,那叫一個銷魂,容淺念頓時熱血沸騰,抬頭,正光天化日,扯了扯嘴,無聲道:“狗男女。”

  腳下,元帥大人晃著腦袋表示苟同。

  一人一狗,一邊感歎世風日下,一邊豎起耳朵,聽得全神貫注,良久,良久,良久良久……容淺念感歎:擦,一夜七次郎中狼。

  麵翻雲覆雨等閑處時,傳來男子的聲音。

  “太後作何打算了。”

  這個聲音……容淺念嘴角一抽。

  果然世風日下,堂堂天降帝星,青天白日與人苟合?容淺念嘴角繼續狂抽。

  麵喘息漸進平了,女子嗓音還帶了淡淡歡愛後的沙啞:“昨夜太後便擬了一道懿旨。”

  太後身邊的人?蕭衍的爪牙果然遍地。

  “賜婚?”

  “嗯。”女子聲音柔軟,緩緩道來,“晉文公府惜朝郡主賜婚夏王。”

  “太後倒是用心了,蕭簡才剛丟了五萬右翼軍,她便開始謀劃了。”

  “那你想娶江芙嗎?”女子說著笑了,語氣軟糯,帶了些許嬌嗔。

  “我自然想。”頓了須臾,蕭衍道,“娶了她,便是娶了晉文公手十萬左翼軍。”

  “隻是你不能娶她。”女子笑了又笑,“文家十五萬左翼軍,若再加上晉文公手的十萬右翼,你會讓皇帝睡不安穩的。”

  “你倒是聰明得緊,那麼知道怎麼做了?”

  女子嬌柔地輕笑。

  好個聰明的女子,好隻奸詐的狐狸,好一對狼狽為奸的狗男女。

  隻是,到底怎麼做,容淺念聽不真切,不由得上前幾步細聽。

  忽然,黑暗的假山之中,一道風刃忽然襲來,直撲容淺念命門,她連連閃身,那身影卻步步緊逼,揚手,銀針欲出。

  電光火石間,忽然……

  “嗯。”

  一聲銷魂淺吟,容淺念愣了,對麵黑影也愣了,麵嬌喘連連。

  “慢點,慢點。”

  “快、點。”

  “你這小妖精。”

  “殿下。”

  “……”

  靠,還來?戰況要不要這麼慘烈。

  容淺念怨念了:這是一場久戰不下的活春宮。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2 11:02 PM


第五十二章:攪得天家雞犬不寧

  容淺念怨念了:這是一場久戰不下的活春宮。

  黑暗,兩個呼吸一輕一重,容淺念麵不改色,自然,那呼吸急促的是對麵仁兄。

  喲,還挺純潔。

  容淺念忽然閃身一溜,逃之夭夭,對麵那人當即縱身一躍,輕功了得。

  靠之,插翅難飛。

  容淺念認命地抬頭,下一秒,淩亂了。

  “是你!”容淺念拂額,對著蕭簡幹笑一聲:“猿糞啊。”

  狗屁緣分,容淺念真想罵娘,蕭簡這丫陰魂不散啊。

  蕭簡眸光複雜:“竟不想你一個深閨小姐有如此身手。”他笑得意味深長,“容九,你藏得倒是深。”

  這般身手,即便是他,百招之內也毫無勝算。

  這個女子,一身的謎。

  她卻連連擺手,笑眯眯地說:“不比王爺。”眼角揚起好看的弧,“不想堂堂風清第一戰將竟有如此癖好。”歎氣,“誒,春宮無限好。”

  蕭簡嘴角若有若無地抽了一下,隨即失笑:“你讓本王好奇了。”

  容淺念眨眨眼,痞得一本正經:“千萬別對我好奇,沒人告訴過王爺,奸情都是由好奇開始的嗎?”這廝臉皮厚度,無人能及。

  這是個不按常理出招的女子,而他,似乎也沒法對她按常理出招,隻覺得鬼使神差,他愣了一下,然後鬼使神差地說出了口:“你說本王請旨娶了你了怎麼樣?”

  話三分真,七分假,他眸子很深,很亂。

  容淺念愣住,半天念了一句:“靠,老娘魅力勢不可擋啊。”眯著眼湊過去,“不是真的吧?”

  他似笑,非笑,眼潭深邃難測:“你說呢?”

  容淺念拂額:“男人就是麻煩。”還是自家男人最好。

  蕭簡一張俊臉,僵了。

  權衡了一番,容淺念甚是頭疼:“不然我們做個交易吧。”

  “說說。”

  容淺念動之以理曉之以情:“我一個傻子,娶到手了也沒用,不如我幫你把晉文公那十萬右翼軍外加江芙那個美人弄到手。”她一笑,癘明眸,“不過你要告訴我一件事。”

  這女子是一隻狐狸,狡猾奸丈性,他卻大意了:“什麼事?”

  容淺念表情很正經:“剛才麵太黑我沒瞧太清楚,那女人的肚兜是什麼樣式的?”

  蕭簡一怔,半響後,回答僵硬:“淡綠,繡以竹葉。”

  回答完,他才恍然,對上不按常理出牌的她,他果然也沒辦法正常出牌。

  容淺念大笑,梨渦深深:“王爺果然對這品花弄玉的事兒深有了解,容九佩服佩服。”

  這容家老九啊,除了一身皮相,毫無女子之態。

  蕭簡頓時啞口無言,眸光一凝,表情難得豐富。

  “王爺放寬心,這樁生意,容九定不叫王爺虧了,現下就先撤了。”

  轉身,才走了一步,蕭簡喚她:“容淺念。”

  她回頭,眸光清澈,除了他自己的影子,看不到任何其他:“你到底是誰?”

  “我?”她笑得飛揚極了,“容家的傻子。”

  說完,她轉身,步子懶洋洋的,腳邊,一直白色的狗兒同樣步子懶懶。

  蕭簡眸光幽深,腦中忽然閃過,那夜黑紗蒙麵的女子。

  久久,他抿唇輕笑,這隻狐狸,他好像不止好奇了呢。

  那邊容淺念方走到椒蘭殿外,容年華身邊的婢子便尋來了。

  “九小姐,七小姐正到處尋你,長公主已經入殿,你些過去吧。”

  容淺念看了一眼椒蘭殿,幽怨轉頭,一步三回頭。

  椒蘭殿中,女子視線癡纏,眸中全是一張俊顏,疏離而淡漠。

  “你喚作繁華?”

  他明明在看她,淡藍的眸中,卻沒有她的影子。

  容繁華恍然苦笑:“我五年前便告訴過你。”

  蕭歿淡淡一聲輕歎,額間朱砂忽然深了顏色,美得像隔著什麼,看不真切。

  久久,他不說話。

  她問:“那時,你為何救我?”

  那時,她大病,他一襲白衣坐在輪椅上,於她窗前,漫天的月華在他身後迷離。

  “你是容家十一?”少年的他,很美,臉色很白,似乎病得厲害,不等回答,他告訴她,“我可以救你。”

  她說不了話,任憑少年一雙手握住她的脈絡,她總記得那雙手,很美,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之後,她能說話,她問他是誰。

  “逸遙。”

  這是他的名字,這是他與她說的第三句話,之後,再無其他。

  他來了三個晚上,便再也沒有來過,而她在常林閣等了五年。

  後來,她知道,十皇子蕭歿,不良於行,字,逸遙。

  “那時,你為何救我。”容繁華又問。

  蕭歿沉默了很久。

  她等了五年的答案,忽然她沒有勇氣聽了。

  淡淡啟唇,蕭歿說:“還債。”

  “債?”她愣了,隨即苦笑。

  “青衣,送繁華郡主出殿吧。”

  都說繁華郡主聰慧剔透,她笑自己癡傻懦弱。轉身,緩緩走出椒蘭殿。

  “債啊。”良久,她回頭,看著那人模糊的輪廓,“錯了呢。就錯了這麼一次,你可知道,誤了我一生。”

  何來債?誰欠了誰?原來,不過是癡夢一場,而她,糊塗了五年。

  容繁華苦笑,笑出了眼淚。

  “錯了呢。”

  殿中,蕭歿在輕歎。苦笑,帶了淡淡嘲諷,“竟錯了兩次。”

  十年前,他問:“你是誰?”

  “十一是也。”

  十年後,他問:“名字。”

  她還是回答:“十一。”

  十一,原來竟隻是名,他竟錯了兩次。沉聲,說:“青衣,我要知道容家九小姐的所有。”

  已是午時三刻,百花殿,各家女子都已落座。

  容淺念了一眼,未見容繁華,眉頭一皺:這廝上哪偷情去了。

  “去了哪?怎生這麼久?”容年華語氣責怨。

  容淺念回答得順溜:“我痛定思痛,帶著我家元帥思過去了。”容淺念轉個身,看了一眼換了衣裙江芙,招招手,“來,元帥,給郡主陪個禮。”

  江芙怒吼:“滾開,離我遠點。”

  說著,鞭子憑空一出,容淺念一個閃身,那鞭子擦著她的臉而過,反身,一把握住江芙的鞭子:“郡主好身法啊,你那鞭子再左偏一分,我這臉怕是要皮開肉綻。”

  江芙扯了扯鞭子,竟一動未動。她終於知道,原來容家老九,才是最深藏不露的一個。

  正是街不下之時,鞭子忽然一鬆,對麵,容淺念眸光盈盈,淚眼婆娑:“郡主,何必如此為難我。”

  這臉變得太,江芙整個人懵了,鞭子又一緊,再抬頭,蕭鳳歌已經攬住了容淺念。

  “江芙,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負本世子的人。”蕭鳳歌收手,便奪了鞭子。

  老娘什麼時候成他的人了?

  容淺念暗暗翻了白眼,抬頭:“鳳歌兒。”

  這一聲百轉千回,那叫一個委屈,那叫一個楚楚可憐。

  這丫的,真能裝,偏生,在明知道她是裝的情況下,他心還一抽,該死地心疼了,軟下聲音哄著:“怎麼了小九,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替你欺負回來。”

  在場的人,均是瞠目結舌。

  惜朝郡主臉都白了:“昭明哥哥,是她的狗,她——”

  蕭鳳歌冷冷截斷:“我問你話了?”眸光一寒,“我家小九心地好,老實,被欺負了也不吭聲,隻是我這個人,記仇,護短,所以在我家小九麵前最好掂量掂量,什麼該說,什麼該做。”

  心地好?連元帥大人都驚悚了。

  惜朝郡主臉色更是慘白,握著手的鞭子都在輕顫。

  一屋子的人,皆是噤若寒蟬。

  偏生,有個不長腦子的。

  “昭明世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容錦繡手指一劈,指向容淺念,“明明是她不對,是她縱容她的狗兒在這撒潑,大家都看到了,郡主的衣裙便是讓那狗兒給汙了的。”

  一番指控,頭頭是道,容淺念都不禁反思:我真這麼天理難容?人神共憤?了一眼蕭鳳歌,隻見他笑意未改,竟逗弄起了元帥大人:“你撒潑了?”

  容淺念懷的元帥大人,小腦袋一耷,作認錯狀。

  不料,蕭鳳歌拂了拂元帥大人的白毛:“乖,你護主有功。”伸手拈了塊糕點遞上,“有賞。”

  所有人都傻了,容淺念笑不可仰。

  元帥大人一個猛撲,鑽進蕭鳳歌懷,蹭來蹭去,搖尾巴晃腦袋,好不歡喜。

  容錦繡整個人如遭雷擊:“世子,你怎麼能——”

  蕭鳳歌挑挑眉,妖嬈眸中一抹寒:“你在質疑我?”

  容錦繡隻覺背脊一涼,整個人傻愣了,容年華趕緊拉著她後退,躬身請罪:“小妹愚鈍無禮,望世子見諒。”

  蕭鳳歌冷哼一聲,轉頭,柔了一臉冷峻,笑眯眯地看著容淺念:“小九,我都聽你的。”

  惜朝郡主麵色一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這是京都第一紈昭明?所有人都傻了,唯有容家老九眸光盈盈,笑容肆意。

  這時,忽然來報:“太後到!太子殿下到!”

  殿門外,宮俾簇擁,鳳袍加身,那般張揚的紅色,這是風清國最尊貴的女子,年氏太後,身側,是風清蕭家眾皇子。

  “見過殿下,太後金安。”

  太後落座主位,鳳袍一拂:“今天隻是家宴,無需多禮。”年太後已是花甲之年,一張臉保養得極好,鳳眸微挑,雍容而雅,“奉茶。”

  執壺的是一隻纖細瓷白的手,十分好看,容淺念不禁多看了幾眼,抬頭,對著那奉茶女官挑眉淺笑。

  這便是太後的貼身之人,二品奉茶女官上官宛若,唯一一個可以窺視太後懿旨的人。

  倒是個貌美剔透的妙人兒啊,隻是可惜了,可惜了,卿本佳人,奈何白日青天與人假山苟合。

  容淺念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側眸,那上官宛若已經走到了惜朝郡主跟前,素手一轉,輕按了壺口。

  靠,青天白日苟合也就算了,光天化日居然下料,這一杯茶下肚……

  “嘖嘖嘖。”不知道惜朝是寬衣解帶呢還是餓狼撲倒呢?

  “小九,怎麼了?”

  蕭鳳歌湊過去,挨著容淺念坐下,左邊是惜朝,右邊是容淺念,桌上是元帥大人,怎麼看怎麼怪異。

  容淺念剛要說話,年太後似笑卻威的聲音響起:“鳳歌兒,你怎生跑到女眷席中去了,越發不成規矩了。”

  一卷珠簾,將這百花殿一分為二,蕭鳳歌坐在女眷席中,笑得明朗:“皇祖母,既是家宴,我自然應該和我家小九坐在一起。”

  容淺念嘴角一抽,頭頂,一道審視的目光:“你家小九?”年太後語調微冷,不怒,但厲,“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傾城佳人,讓這小霸王這般護著。”

  靠,躺著也中槍。暗暗翻了個白眼,容淺念抬起頭來。

  年太後細細審視了一番:“這模樣倒生得極好。”

  年太後的話剛落,一個陰森森的嗓音驟然一響:“哼,不過是個聰明點的傻子。”

  丫的,不服啊,咬我啊。容淺念直翻白眼,沒吭聲,倒是蕭鳳歌眸光一寒:“蕭閔,你是當我聾了,還是當你自己瞎了?”

  誒,昭明世子很護短。

  十四美人冷哼一句,反問:“你說呢?”一雙瀲灩的大眼,著實勾人啊。

  誒,昭明世子與澈小王爺素來不對盤。

  “你再說一句我們家小九癡傻試試?”昭明俊逸的臉黑了。

  既然有人唱了黑臉,當然要有人唱白臉了,容淺念上前,拉了拉蕭鳳歌的袖子,抬眸,楚楚淒淒甚是無辜:“王爺說的是,是容九癡傻了,竟膽大包天到一掌敲暈了王爺。”說完怯怯看了蕭閔一眼。

  蕭閔臉一黑:“你再提那日之事,我現在就撕了你的嘴。”

  容淺念立馬捂住嘴,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好不楚楚可憐。

  儼然,這一幕,有個眾所周知的名字,叫:欺壓良民。

  “蕭十四啊。”蕭鳳歌笑得陰測測,“你要撕了我家小九的嘴,征得我同意了嗎?”

  “本王今日便處置了她。”

  “你試試。”

  氣氛緊繃,正是森然之時,隻聽一聲響:“叩!”

  翻了茶杯,眾人望去,隻見案桌上一隻‘白球’滾來滾去,滾去滾來,

  隨即——

  “啊!”惜朝郡主一聲慘叫,踉蹌地跳開案桌,死死盯著那白球,雙唇顫抖,“你、你——”

  容淺念眼角微挑了一下,見蕭衍果然冷了眼,上官宛若更是神色慌張。

  哼哼,狗男女,還早著呢。

  “元帥,下來。”上一秒還在桌上耀武揚威的元帥大人立馬順了毛,灰溜溜地滾進了容淺念懷,蹭啊蹭,容淺念一掌拍開,轉身上前,“郡主可燙著了?”

  “你,你離我遠些。”江芙驚慌地連連後退,避如蛇蠍。

  容淺念臉一黑:丫的,要不是老娘,那杯茶就讓你生不如死,公狗養的白眼狼!

  腹誹了一番,還是耐著性子,容淺念語氣軟軟:“都怪我這狗兒潑皮,幾番惹得郡主姐姐不高興。”轉眸話鋒一厲,“元帥,還不過來給郡主請罪。”

  元帥大人一泡淚眼汪汪,甚是委屈地抖著小肩膀上前,隻是小胖腿才邁出一步,江芙便吼過來:“滾、滾開。”

  元帥大人泫然欲泣,耷拉著小腦袋楚楚可憐地回看自家主子,隻見自家無良主子手一揮:“聽話,郡主讓你滾開呢。”

  元帥大人淚珠子一擠,蜷成一團在地上打滾。

  容淺念揉揉眉,佯作無奈,轉身,對著那奉茶的上官宛若道:“煩請這位姐姐將我的狗抱遠些,要是再惹著郡主不高興,我可就罪過了。”

  上官宛若愣了一下,上前,十分木訥地抱起了元帥,元帥吸了吸鼻子,蹭胸。

  色狗!容淺念眼角一挑:先任務,後泡妞。

  元帥的小胖腿在美人胸上抓了兩把:任務泡妞兩不誤。

  容淺念拂額,轉頭,一本正經地問著怔了許久的蕭鳳歌與蕭閔:“那個,你們要不要繼續?”皆是一愣,容淺念皺起秀氣的眉頭,做思考狀,“說到哪了?”須臾,容淺念恍然,“哦,想起來了。”湊近一步,顧盼顏兮,笑著看蕭閔,“王爺,你還要不要處置了我?”

  蕭鳳歌一眼寵溺,緩緩淺笑,反觀蕭閔,臉白了,又紅了,竟更添了幾分女子才有的風情:“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長得唇紅齒白,冰肌玉骨的,怎麼好生野蠻呢。白白長了一張勝過女子的俏臉。容淺念惋惜了一把,道:“既然王爺都這麼說了,我豈能拆了王爺的台,今日我便不知天高地厚一回。”

  蕭閔冷笑:“本王倒要看看,你還能翻出什麼浪。”

  容淺念清顏帶笑:“不如我們賭一局如何?”撩起珠簾,她問,“太後和殿下覺得如何?”

  珠簾後,一雙涼眸直直望進她眼,專注得好似要融進了她的眸。

  那是蕭簡的眼,一瞬,隻是一瞬,容淺念心頭跳了一下,這雙眼,太炙熱了。

  “這宮也好些日子不曾這麼熱鬧了。”

  這位高位之上的年太後,大抵抱著看戲的心態。

  旁邊,蕭衍也挑著眉,笑著審視容淺念:“不容你放肆,怕是這百花誕也安生不下來。”

  容淺念笑得眉眼彎彎,嘴邊,梨渦深深,甚是好看。

  蕭閔隻覺這狐狸笑得紮眼,陰陽怪調地道:“若是你輸了,本王今日便讓你出不了這個宮門。”

  容淺念點點頭,慈眉善目極了:“容九不敢為難王爺,若是王爺輸了,便——”語氣一頓,隔著珠簾指向殿門,“陪他睡一晚如何?”

  所有人傻了。

  剛踏進殿門的章卿小侯爺腳下一個趔趄,磕在了門上,嘴角直抽。

  蕭閔冷冷一眼瞟過去,章卿侯爺脖頸一縮,怵在門口怎麼也不敢進來了,隻聽蕭閔磨牙陰鷙的聲音問:“賭什麼?”

  容淺念頓了一會兒,手指一點:“我賭她。”

  上官宛若一怔,抱在手的元帥大人灰溜溜地滾在了地上。

  蕭衍似笑非笑的眸子冷了。

  太後眸色一凝,看了看上官宛若,隨即望向容淺念,隻見那女子眸子一眯,似極了狡邪的狐狸:“王爺,你說這位姐姐的肚兜是什麼樣式的?我倒好奇得緊。”湊近,眨巴著眼看蕭閔,眸光純粹得一塌糊塗,“王爺,你怎麼看?”

  一句話落,殿中緘默一片毫無聲響,唯獨蕭鳳歌輕笑出聲。

  小九啊小九,是世間也就隻有那麼一個你,簡直讓人咬牙切齒又心癢難耐地抓心撓肺。

  蕭閔整個人處於恍然,啞口無言。

  這般賭約,這般女子,那般驚世駭俗。

  她還是一臉認真,絲毫不見半分輕挑:“嗯,我猜是——”佯裝思考,須臾,說,“淡綠,繡以竹葉。”

  上官宛若臉色頓時刷白,毫無血色。

  容淺念笑,眸光一轉,對上蕭簡的眼,他眼中,是她清晰的模樣。

  蕭簡失笑,這隻狐狸,何等奸詐。

  上官宛若突然跪地,楚楚抬頭:“太後。”

  這上官宛若是上官將軍家的遺孤,太後素來養在身邊,極是疼愛,當下臉色大變:“胡鬧。”冷冷向容淺念,“你一個相府千金,怎這般口無遮攔。”

  容淺念反笑,半闔的眸光對上蕭衍,意味深長地挑了挑:“太子殿下,你覺得呢?”

  她眸中分明赤果果寫著一句:我發現了你的奸情哦,所以要聽話。

  好隻步步為謀的狐狸,好一招攻其不備。他一朝太子竟被她牽著鼻子了,眸色一深,嘴角凝固了所有笑。

  沉吟片刻,蕭衍道:“帶人去內閣。”

  好個棄車保帥,果然,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

  “殿下,恕臣難以從命,臣待嫁之身,如何能於人前寬衣解帶?”上官宛若趨步上前,似還要說什麼,隻是才走了一步,她忽然身子一軟。

  容淺念眯了眯眼睛,揚眉看了一眼元帥:不錯喲。

  那是!

  元帥大人得瑟地揮舞了幾下爪子,那白胖的爪子上還留著惜朝的茶水。

  果然,藥很烈啊。

  隻是一個俄頃的時間,跌座於地的上官宛若眼神迷離,雙頰緋紅。

  哇!熱血沸騰啊,嗯,還有更熱血沸騰的呢。

  隻見上官宛若雙手一扯,胸前春光盡顯。

  “果然是淡綠繡以竹葉呢。”

  容淺念一言剛落,所有視線落在了上官宛若胸前。

  “都給哀家轉過去,,把人給我帶下去。”

  太後一聲令下,立刻便有幾個嬤嬤上前將神智迷離的上官宛若攙扶離開。

  擦身而過時,容淺念看了一眼:“姐姐這般幫著我,甚至不惜——”拱拱手,“容九敬謝姐姐寬衣解帶之恩。”臉上,儼然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

  “胡鬧!”太後大怒。

  “是臣女胡鬧了,隻是,”話鋒一轉,容淺念笑著看蕭閔,“王爺,願賭服輸哦。”

  十四美人一張俏臉徹底龜裂,死死盯著容淺念,恨不得撕碎了她,她卻依舊淡然自若,對著殿門口道:“侯爺可別辜負了我的用苦良心。”

  “滾!”

  蕭閔一掌劈向殿門,章卿侯爺冷汗淋漓,額上,碎發斷了幾根,石化了。

  “你是怎麼知道那肚兜是什麼樣式的?”

  蕭鳳歌這一問,所有人豎起了耳朵細聽。

  蕭衍臉沉了,蕭簡輕笑,容淺念揶揄起來,語調懶散:“那是因為——”

  “皇上駕到。”

  一聲尖細的聲音驚擾,那容家九小姐如何得知那肚兜樣式,成了不解之謎。

  惠帝身著明黃龍袍,百官簇擁,款款進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席地,醒跪拜禮。

  惠帝落座,身側文皇後鳳袍妖豔,端的是華貴高雅,紫妃茹妃其後,都是數一數二的美人,惠帝坐擁其中,大赦:“今日盛宴,皆免禮。”

  風清皇室的男子多數俊逸,連這虎毒食子的惠帝也長得人模人樣的,對此,容淺念埋頭不屑。

  “師傅。”

  容淺念眼皮一跳,十分抓狂,還沒抬頭,一個淺藍色的身影便撲了過了,十分親昵地挽著她的手:“師傅,你怎麼不進宮來找我,我還等著你教我絕招呢。”

  這人也太自然熟了吧,容淺念無語凝咽了,抬頭,扯扯嘴角,笑得僵硬。

  靠,這張臉,怎麼看都不舒服,就好像是……蕭十四穿上女裝的感覺。

  “你就是容家小九?”

  隻一眼,容淺念就覺得頭皮發麻,果然帝王的氣場強大啊。

  容淺念還沒來得及作答,倒是蕭涵點頭搗蒜:“嗯嗯嗯。”她一臉自豪地補充,“就是她一掌劈暈了十四的。”

  那邊,與之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黑了,櫻紅的唇咬得死緊。

  這對兄妹,前後隔了幾分鍾出來,怎生這麼大區別?

  “抬起頭來。”惠帝沉聲,語氣懾人。

  容淺念緩緩抬頭,上前,欠身:“容氏淺念見過皇上。”

  一張臉,竟是美得英氣,美得毫無女子之態。惠帝輕笑:“朕聽聞相府九小姐瘋癲癡傻,今日一見倒叫朕好生意外。”

  “皇上,市井之言安能可信,臣女還曾聽聞皇上殘暴不仁,誅妻滅子呢。”

  好個大逆不道!

  一句話落,殿中死靜,皇帝臉色驟然沉下,所有人屏住呼吸。

  獨獨容淺念,莞爾不泯,上前,躬身朝拜:“今日一見,皇上天人之資,親民善處,我風清泱泱大國,聖上英明,自是不會對市井之言一概而論。”

  惠帝眼神一凝,好個膽色過人的女子。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2 11:15 PM


第五十三章:三王爭美

  惠帝眼神一凝,好個膽色過人的女子。

  帝君大笑:“容家老九,當屬上資,何來癡傻。”笑意半抿,“容相,這般傾國傾城的女兒,你倒是藏得緊啊。”

  容儒海抹了一把汗,跪地:“老臣惶恐。”

  惠帝似笑非笑,隨即道:“擺宴。”

  之後,用膳的一個時辰,容淺念很鬱悶,貌似吃飯的人還沒有看她吃飯的人多,丫的,沒見過人吃飯啊,她埋頭,自己吃自己的,中途,容繁華進了殿,坐在最不顯眼的角落,毫無存在感。

  容淺念敢篤定,容繁華的奸夫一定不在殿中。

  “皇兄,時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該讓眾位千金獻藝了?”說話的是惠帝的胞妹,封號建寧。

  容淺念筷子一頓,這頓飯果然讓人吃得消化不良。

  “不用管,來吃這個。”

  容淺念看著碗蕭鳳歌夾過來的玲瓏丸子,心安理得地往嘴送。

  耳邊,蕭鳳歌又補上一句:“你反正沒什麼藝可以獻。”

  容淺念喉嚨一噎,將丸子吐出來,狠狠剜了蕭鳳歌一眼,他笑著繼續給她夾丸子,一個兩個,沒完沒了。

  那邊,惠帝道:“建寧,這百花誕既是你一手操辦,朕可隻是看客。”

  “百花誕年年如此,不若今年來點不同的花樣。”

  惠帝倒是多了幾分興趣:“哦,什麼不一樣的花樣?”

  “皇兄稍安勿躁。”建寧淡笑而語。

  容淺念不由得看向那位建寧長公主,純白色的宮裝,淡淡妝容,不華麗倒是精致。

  說起這位建寧公主,倒是個謎一樣的人兒,身為皇族,又是皇帝唯一的胞妹,明身份尊貴自是不用說,不誇張地說,這風清的男兒哪個她要不起,隻是怪就怪在這位長公主十六歲及第之年當著百官挽起發髻,道:本宮要嫁之人,風清絕無。

  據說,那年長公主建寧被賊寇擄去了雲起。

  容淺念不禁想,莫不是建寧的心上人在雲起?

  “賜酒。”

  建寧長公主一聲令後,便有宮俾在每位士族千金前擺放了十杯酒。

  這唱的哪出啊?

  珠簾相隔,殿中女子均是麵麵相覷,小聲議論,容家八小姐上前:“年華愚鈍,還請長公主明示。”

  建寧長公主端了一杯酒,慢啜:“這十杯酒,這便是本宮給眾位的題目,如何獻藝便看各位千金了。”

  好個古怪的題目,這一出百花誕唱的是跌宕精彩。

  “這個題目倒是有趣得緊,怕是各位小姐們要花一番心思了。”文皇後笑眼溫婉,一一掃過女眷席。

  “建寧,你倒是個刁的。”惠帝歡暢大笑,“今日誰若拔得頭籌,朕許她一件事,不論巨細,君無戲言。”

  不論巨細,君無戲言。

  一句話,成功地讓容淺念放下了筷子,腦中各種金銀珠寶一一閃過,最後,一張俊美的臉揮之不散。

  嗯,男人還是娶回家了才放心。容淺念笑了。

  眾人高呼:“皇上英明。”

  如此一來,縱使平日矜持嬌作的士族小姐們也一個一個打了雞血似的。

  “父皇,我先來。”

  惠帝素來疼寵明華公主,笑著打趣:“你這丫頭,真是好不知羞。”

  茹妃娘娘盈盈上前:“臣妾管教不夠,讓這丫頭放肆了。”

  “無礙。”惠帝擺擺手,對著蕭涵道,“朕的賞賜可不是那麼好討的。”

  蕭涵笑著應了,走到案桌前,素手一揚,酒盅懸起,隻見她踩著蓮步,裙擺於酒蠱之間舞動。

  這一段,乃市井中的雜耍,倒是叫明華公主耍出一股柔美,收手,一杯酒落於掌心,明華上前,跪地,高呼:“明華恭請吾皇萬歲。”

  “哈哈哈哈。”惠帝龍顏大悅,接過了酒杯,一口飲盡,“你這個丫頭,倒是會投機取巧。”

  明華嬌俏地笑了笑:“兒臣博了父皇一笑,投機取巧也是好的。”

  明華公主惹得眾人均是喜笑眉開。

  既有明華公主打了頭陣,女眷席,世家小姐們便開始躍躍欲試。

  容年華上前,欠身,甩帕:“容氏七女年華,獻一舞,名喚清夢。”

  語罷,她輕踮腳尖,於高堂案桌,裙擺縈繞酒盅,以袖拂酒,若三千珠簾盡散,酒香彌散,女子如仙,如幻,如魅,怎一個美字了得。

  袖擺輕拂,長衫落盡,一舞罷,容年華蓮步微移:“恭祝吾皇萬福金安。”

  惠帝大悅:“好一舞清夢,容相家的女兒果然不凡。”

  容相臉上樂開了花,文氏更甚。

  這廂容年華才剛退回席間,那邊文靜初便細步上前。

  “文氏次女靜初,酒為墨,蠱為硯,作一幅百花齊放。”

  筆墨紙硯均無,如何作畫?容淺念也不禁多看了幾眼。

  隻見文靜初素白指尖沾酒,輕點案桌的錦帛,酒漬暈開在案桌的金帛之上,恰似千樹萬樹梨花開,煞是好看。

  這廝原來腦子除了蕭閔還有點墨水,也是,這世家千金哪一個不是身懷絕技,就等著百花誕一朝飛上枝頭。

  “好,好,好。”

  惠帝連說了三個好,文振天麵露喜色。

  容淺念搖搖頭,真真貪心,文家已經出了個皇後,出了個太子妃,竟還不知足,也不怕吃多了撐死。

  這文振天有沒有撐死還有待考究,容淺念倒是吃得有信了,酒足飯飽,逗逗狗兒,看看女人,順帶說上幾句。

  “這個不錯。”

  蕭鳳歌一邊給她倒茶,一邊抬眼看過去:“嗯,倒是個佳人,樣貌清秀。”

  不想,容淺念這麼接了下一句:“前凸後翹。”

  蕭鳳歌手一抖,茶灑了。元帥大人小眼睛一亮。

  “這個也不錯。”

  蕭鳳歌掃了一眼:“還行。”

  容淺念繼而補充:“看著沒肉,摸著有料。”

  這廝是如何根據一個看著沒肉的女人推斷出摸著有料的?

  蕭鳳歌拂額,不敢苟同。元帥大人晃腦袋,表示同上。

  總之,三觀無一正!

  “哇,極品!”容淺念湊到蕭鳳歌前,興奮極了,“鳳歌兒,你瞧瞧那三圍,母雞中的戰鬥機啊,古箏那廝沒來,不然絕對叫他自愧不如了去。”

  元帥大人狗腿子亂舞:戰鬥機,戰鬥機!

  蕭鳳歌嘴角直抽,瞥了一眼那‘戰鬥機’,再將容淺念上上下下細細看了一番,最後十分誠懇地說:“不用自卑,爺不嫌棄你。”

  容淺念一腔熱火,頓時被澆滅。

  死穴啊!這四季幹扁豆身材就是容淺念的死穴,一戳,她立馬就火,一掌拍過去:“滾,老娘嫌棄你。”

  蕭鳳歌笑著躲開,引來了幾道視線,容淺念摸摸鼻子,左轉,迎上蕭簡灼熱視線。右轉,對上蕭衍似笑非笑的審視。中間,蕭閔美人忿忿瞪著。

  靠,老娘什麼時候招惹這麼多爛桃花了。容淺念鬱悶地灌了一口酒,直接閉上眼,養神。

  那邊,各家千金使了渾身解數,十杯酒,花樣百出。

  “容氏錦繡,獻一曲水調歌頭。”

  容錦繡欠身行禮後,素手高揚,取下發髻中的朱釵。

  殿中,緩緩傳來酒盅叮咚,小調悠揚。

  容淺念昏昏欲睡了。

  許久,太後的聲音乍然一響:“惜朝,你這是作何?”

  隻見惜朝郡主案桌前,十杯酒各占一隅,桌麵,以酒畫以縱橫。

  容淺念揉揉眼睛,掃了一眼。

  這時,蕭衍道:“酒漬為營,酒蠱為圍。”

  一語驚醒,不知是哪位大臣道了一句:“甕中之鱉,好陣法。”

  好家夥,十杯酒就能擺出這麼一個玄機。

  這悍婦還有點本事嘛,容淺念了一眼夏王,那意思很明顯:你不虧哦。

  蕭簡眼神複雜,甚至有點癡纏,容淺念摸摸鼻子,撇開眼。

  惠帝甚是滿意:“晉文公府果然出英傑。”

  “老臣承蒙聖恩。”

  片刻沉默,忽然,清雅淡漠的一個聲音起於殿中。

  “煮酒。”女子聲音一頓,緩緩續上,“論天下。”

  煮酒論天下!

  不愧是容繁華,隻一語,驚四座。

  眾人視線望過去,隻見靠著殿門的角落,女子端坐,一襲白衣曳於地麵,墨發披散,遮了半邊容顏。

  她手執杯酒:“天下分治久矣,分久必合,風清獨善於北,豺狼橫行,逐鹿九州,本是天道。”

  一點火光燃著,將那純銀的杯子燃得火紅,女子執手,將盤中花屑盡撒:“西方河西四郡,又有狼毫混戰,若不征於西,則後顧之憂不可解。北域漢王無子,江王之勢,對其已如芒刺在背,唇亡齒寒,不可不除。

  然,用兵者,能集合天時地利人和。

  先定江王蘭玉軍,而後借機攻漢王。分裂西域南北,再從兩湖順長江,與長安分兩路夾擊。縱然雨落有大將寧止,北依然可勝。此上策,智也。

  假蘭玉軍滅江王,四郡棄之。若北軍撤離,則必攻漢王,混亂南軍之心。此後以北方臣服部落先攻南朝,待眾人疲乏,再殲滅西北之敵,收取東南之殘局。此中策,巧也。

  若懸而不絕,四郡始終戰和不定,拖拉多年。又以餘力攻擊南朝,苦戰連連。此下策,亂也。”

  話落,四座無聲。

  隻見那女子緩緩抬頭,一張素顏清麗,執著酒杯,上前,伏於惠帝前,敬上:“臣女恭賀我風清早日伏誅四郡,逐鹿九州。”

  伏誅四郡,逐鹿九州。這個女子一語道出了風清國勢,一語道出了一個帝王的雄圖霸業。

  惠帝久久凝神,方接過杯子一飲而盡:“好一個煮酒論天下。”

  此女可為鳳。

  這是護國寺無妄禪師的僧言,果然不假。容淺念不禁想,這樣的女子,她的奸夫該是何等幸運。

  “你是哪家千金。”惠帝問。

  她道:“容相府,繁華。”不卑不亢,有大家之風。

  眾人回神,哦,原來這便是九歲一賦《治國策》成名的繁華郡主,難怪。

  “鳳凰於飛,繁華於容。”惠帝笑得意味深長,“這無妄之言,果然無虛。”

  惠帝一言,四座驚歎。殿中各個是人精,滿腹心思揣測聖意。既然是鳳凰,自然沒有飛出天家的道理,隻是,這繁華郡主意屬何人,惠帝又意屬何人,各種迂回,誰也看不透徹。

  這選妃一宴,真真跌宕四起。

  “容相,你容家的女兒倒真是各個都非池中。”

  惠帝這話倒是耐人尋味,難不成還一次看上幾個了?

  “皇上謬讚,老臣愧不敢當。”容相春風拂麵,賺足了麵子子。

  “不是還有個容九嗎?”

  蕭閔一句話落,容淺念被玲瓏丸子噎到了。

  “咳咳咳。”

  靠,老娘不就是扒了你一次衣服,至於嗎?至於嗎?口中,玲瓏丸子咽不下,吐不出,容淺念一張小臉鐵紅。

  昭明世子連忙倒了杯茶送到她嘴邊,一邊還拍著她的背:“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容淺念大灌了一口,這才舒坦了一些,剛順了氣,便聽得年太後說:“容家小九,該你了。”

  容淺念眸光一溜,亮晶晶的。蕭鳳歌不由得笑了,這家夥怕是又動什麼花花腸子了。

  “是啊,容家九姑娘,到你獻藝了。”文皇後似笑非笑,儼然笑麵虎一隻。

  容淺念撓撓頭,扭捏了幾下,道:“這,可能有點困難。”末了,將案桌上的十杯酒一一倒過來,她抬頭,“光了。”

  人群頓時傳來陣陣嗤笑,容相一張老臉紅紫摻半。

  惠帝似笑,眸中神色不辨喜怒:“你倒是個膽大的,當著朕的麵,將禦賜獻藝的酒喝了個精光,竟如此膽大妄為。”

  容相心肝一顫,連忙上前:“皇上恕罪,老臣教女無方。”

  容淺念抱著狗兒,逗弄,哪有半分認錯的覺悟。

  “朕便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你能讓朕滿意了,便饒了你大不敬之罪。”

  容淺念抱著白狗兒,懶懶靠著椅背,語調甚是散漫:“唱歌跳舞吟詩作畫。”認真想了想,她篤定地說,“貌似我都不會。”

  人群又是一陣嗤笑,容儒海腦門上豆大的汗珠流下來。

  “那你是要朕治你個大不敬之罪?”惠帝眼神一冷,帝王之威盡顯。

  容淺念悠悠起身:“不如,皇上,我們賭一局吧。”

  又賭?賭肚兜?眾人驚悚了。這廝,最喜歡空手套白狼了。

  昭明世子自顧倒了一杯茶,悠然地品起了吃食。

  怕是第一次遇著這般膽大包天的女子,惠帝倒是覺著新鮮:“你個丫頭,花花心思不少,說說,你要和朕賭什麼?”

  “皇上你是九五之尊,自然要賭得大些。”容淺念眼角牽起淡淡的淺弧,極是好看。

  惠帝大笑:“膽子不小,你倒說說,賭多大?”

  “不然,就賭命好了。”容淺念眸子一眯,彎彎的月牙兒。

  蕭鳳歌手的茶杯一抖,灑在了手上,這茶是怎麼也品不下去了。

  果然,這大逆不道的話,叫惠帝臉色大變:“好大的口氣,敢和朕賭命的,難道你不知道朕一句話便能摘了你的腦袋。”

  帝怒,殿中噤若寒蟬。

  唯獨容淺念笑意不減,悠然自得:“身為臣女,自然要為皇上排憂,既然皇上對臣女的腦袋這麼感興趣,不如就賭臣女頭上這顆腦袋如何?”

  容儒海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蕭鳳歌揉揉皺緊的眉心,回頭看著自家王爺老爹,那意思很明顯:好好準備一下,這腦袋小爺要護著。

  忠親老王爺直吹胡子,恨不得直接將這不孝子攆出去,無奈,拗不過兒子鬼迷了心竅,隻得上前:“皇上,這百花宴乃盛事,這賭命之事不可為,免得衝了喜氣。”

  容淺念直接拋給蕭鳳歌一個白眼:丫的,別拖後腿。

  白眼狼!

  偏生,他蕭鳳歌還放不下這白眼狼。

  “皇上,您賭還是不賭?”悠悠嗓音,帶了一種遊刃有餘的恣意。

  這容家小九,當真膽色過人。

  “朕便準了你,說說看,怎麼賭你的腦袋?”

  乖,真聽話,咱慢慢玩,容淺念笑了,道:“十杯酒,五杯毒酒,臣女若飲下五杯,安然無事,便算作臣女贏。”

  殿中一片緘默,皆是瞠目結舌看容家老九。

  這般女子,揣度不透半分,一切皆無常理。

  “你若贏了朕,這頭籌,朕便許了你。”惠帝甩袖,大喝一聲,“來人,斟酒。”

  一把璿璣酒壺,毒酒摻半,無色無味,難辨,所有人不由得慌了神色,唯獨她,淺笑明媚:“皇上,君無戲言。”

  “君無戲言。”

  容淺念眸光半斂,抬手便執起了第一杯酒。

  “容淺念。”

  這一聲是誰,很輕,一扣即斷般。容淺念認得這個聲音,是蕭簡,隻是覺得陌生。

  幾乎同時,還有個聲音,喊得很急迫,微微顫抖,他喚:“小九。”

  是蕭鳳歌。

  容淺念低頭,他正抓著她的手,很用力。

  其實他何嚐不知道這狡猾的狐狸從不吃虧,隻是奈何擔心害怕半點由不得人。

  奈何,這狡猾的狐狸,氣死人不償命,這般生離死別的氣氛,被她一言給破壞了個幹淨:“忠親王爺,要是我真有個什麼,可千萬要看緊了鳳歌兒,他要為我殉情了,我可不得安寧了。”

  蕭鳳歌整個人愣了須臾,便是在這個須臾,容淺念拿開他的手,揚起杯子,一飲而盡。

  “你這個——”

  蕭鳳歌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氣惱的話了,眸子一點一點緊繃,看著女子一杯一杯悠然自得地往嘴倒,天知道他一顆心要跳出來,手心生生捏了一掌心的汗。

  五杯酒,一幹而淨,不過片刻的時間,隻是這個女子的片刻,揪扯了誰的心,扯動了一輩子興許也不會再有第二次的心顫。

  良久,良久,那女子笑了,還站在那,眸光依舊明媚。

  蕭鳳歌,這才發現,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還有那長長的一聲歎,又是誰在牽念。

  又是良久,她笑著開了口:“皇上,臣女這顆腦袋,您還摘不摘?”

  一語,驚動了殿中人。

  惠帝沉吟,才道:“今日若朕摘了你的腦袋,他日怕是後人指著史書罵朕昏君。”冷笑一聲,不怒不喜,意味深長,“你這腦袋,朕可摘不起。”

  贏了呢?她一介女子,一局賭局勝了帝君,賭命,世間有幾個女子敢?

  容家老九,果然非池中。

  而她,依舊笑得恣意,俯睨一眼,傾身上前,執起案桌上的酒盞,欠身道:“臣女以酒敬之,謝主隆恩。”

  剛剛落下的跌宕再一次掀起。

  十杯酒,五杯毒酒,這毒酒上敬乃謀逆,誅九族的死罪!

  “皇上恕罪,小女糊塗。”容相老頭這額上的汗就沒一刻消停。

  一瞬緊繃,忽然,惠帝一聲大笑,甚是酣暢:“哈哈哈。”笑罷,惠帝接過容淺念的杯子,一口喝下。

  蕭鳳歌揚起嘴角,這才笑了。忠親王也看著自家逆子,一頭霧水。

  五杯毒酒,玄機重重啊。

  容相汗流浹背,隻聽得頭頂帝王笑意歡,道:“容相,你這女兒可不糊塗。”凝眸,向容淺念,“你說說,如何知道這酒沒毒的?若是答得好,朕便將這頭籌許了你。”

  眾人醍醐灌頂。

  原來,這一局,她勝的不是運氣,是揣測帝心。

  容淺念緩緩道來:“因為皇上若真要了臣女的命,怕是他日後人對著史書,即便罵的不是昏君,也是暴君。”

  這女子,當真膽大妄為到驚世駭俗。

  惠帝不怒,反笑:“何以見得?”

  “百花盛宴,丞相之女死於非命,即便皇命,喜宴成喪,三十年仁君一朝毀。”她笑,眉間盡是恣意不拘,“皇上,你說臣女的腦袋你摘得起嗎?”

  這女子,屢次語出驚人,這一問,置皇室顏麵何在,置帝君威信何在。

  她敢,她當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文皇後當下怒道:“放肆!”

  放肆?放五放六,她都敢,她依舊笑問:“皇上,你說臣女說得對與不對。”

  惠帝龍顏舒展,大悅:“對,對極了。”

  步步為謀,精心揣度,這個女子,聰慧得叫人心驚。

  “容相,你生了個好女兒啊。”

  容儒海抹汗:“老臣惶恐。”

  惶恐?怕是惶恐的人不少吧,如此一來,這京都盛名的傻女一朝成才,勝君一籌,得多少人睡不安穩,光是容家大宅,就好些呢。

  “聰明是聰明,隻是太過放肆了。”久久未言的太後忽然道。

  “以後許是自家之人,放肆倒也無妨。”女子盈盈看向惠帝,“皇上,今日盛宴,便容著小輩們鬧上一回吧,平日也不見宮中這般熱鬧。”

  容淺念抬眼望過去,這才發現女子一雙紫眸妖異,倒是不見半分惡意。

  這便是皇帝寵妃紫衣,倒真如市井所說,乃禍國殃民之姿。

  隻是這突然偏幫倒叫容淺念受寵若驚了,她抬眼細細又看了幾眼,怎麼看怎麼覺得這紫妃娘娘眼熟。

  文皇後接過話,道:“紫妃妹妹,這話可不能這麼說,先不說容家九姑娘還未與皇室姻親,即便將來做了我天家的人,這皇權威嚴又豈是說不顧就不顧的。”

  這話容淺念就不愛聽了,弄得好像她非嫁進天家一樣,想了想,貌似又是這個禮。

  誒,自家男人怎生姓了蕭。

  容淺念懶得管女人間的口舌,她繼續她的:“皇上,臣女還想再放肆一回。”

  “放肆!”

  容淺念暗暗翻白眼,能不能換一句?

  直接無視,容淺念直接對上惠帝端詳的鷹眸,不疾不徐地開口:“皇上既然許了臣女頭籌,臣女恰有一事求皇上恩準。”

  “朕,君無戲言。”

  容淺念眼神一亮,興奮了:“臣女想向皇上要一個人。”

  惠帝隻是沉吟了片刻,便在這片刻,年太後插話了:“皇帝,哀家今日也想向你要一個人呢。”

  靠!老娘的壓寨相公。容淺念有種煮熟鴨子飛了的感覺,隻想罵娘。

  “母後請說。”

  好一幕母慈子孝,對此,容淺念除了翻白眼還是翻白眼。

  年太後起身,手一揚:“傳哀家懿旨,晉文公府惜朝郡主嫻容淑德,毓質令名,宜為國妃,賜婚夏王蕭簡。”

  一旨過後,殿中噤若寒蟬。

  誰人不知,太後偏寵夏王,這一旨賜婚,將晉文公十萬右翼軍這塊肥肉送到了夏王嘴邊。

  太子又該當何處?

  良久的緘默後,惠帝沉聲道:“母後既然擬了旨,晉文公便接旨吧。”

  文皇後臉色大變。

  果然,外戚專權,自古都是帝王之患。惠帝果然存了存了與文家分庭抗禮的心思,而夏王便是上選。

  容淺念搖搖頭:皇家果然是一潭汙水。

  晉文公江海素未敢遲疑,上前,叩謝:“老臣謝太後賜婚。”

  自始至終,惜朝郡主怔愣不動。

  太後忽然沉聲:“惜朝,你可是對哀家的旨意不滿?”

  惜朝郡主盈盈目光望向蕭鳳歌。

  蕭鳳歌隨即轉頭,一臉的漠不關心。

  惜朝郡主眼淚忽然就下來了,咬著唇:“臣女,臣女——”

  還未等江芙話落,蕭簡上前,字字如裂帛:“請皇祖母收回旨意。”

  這一出賜婚,當真跌宕。

  夏王一舉,無疑驚呆了眾人。容淺念也不禁直搖頭:這廝抽風了,到嘴的肥肉居然給吐了出來。

  太後當場便紅了臉,大怒:“胡鬧,退下。”

  蕭簡不退半分,抬眸,眼中決然不改分毫,他道:“夏王妃,兒臣心中早有意屬,請皇祖母成全。”

  此番話,擲地有聲。

  容淺念第一次覺著,這天家的男人,雖然次品太多,良品倒也沒停產。

  夏王此番表態,無疑當眾打了太後巴掌,縱使太後平日在如何偏寵,這會兒也是怒其不爭:“你身為皇族,婚姻大事豈能由著你胡鬧。”

  “這夏王妃非她不可。”

  好個非她不可,皇家之人,能說出這等話的人,能有幾個?

  不想,冷麵夏王竟有一腔柔情,著實驚呆了一幹眼珠。

  “你!”年太後氣得手指直顫,一甩衣袖,“別再說了,我風清天家兒孫,如何能這般兒女私情,哀家懿旨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皇祖母——”

  年太後冷冷打斷,態度堅決:“不用再說了。”

  蕭簡還欲再說,被惠帝揮退:“母後,不如先聽聽看是哪家千金。”

  太後默,算是退了一步。

  蕭簡抬眸,緩緩看向了容淺念,她眼皮一跳,那是不詳的征兆。

  蕭簡沉沉嗓音如裂帛:“右相容府。”

  他語氣一頓,所有人怔住。

  容淺念眼皮繼續狂跳。

  “九小姐容淺念。”

  蕭簡中氣十足的聲音許是用上了內力,在殿中回蕩不散。

  靠,老娘和你不熟!容淺念險些破口大罵,忍住,忍住,擦,忍不住了,她一個冷眼飛過去,正欲開口,蕭鳳歌一聲怒吼:“靠。”忠親老王爺腳下一個踉蹌,沒拉住蕭鳳歌,隻聽得自家孽子大聲道,“蕭簡,你當我死人啊,竟敢搶我忠親王府的人。”

  儼然一副要上前幹仗的架勢。

  老王爺真想吼上一句:逆子,你當老子死人啊。

  這一波還未平,一波又起。

  “哦,忠親王府的人?”

  這溫婉如玉,話三分笑的,不是蕭衍又是哪個?隻見他緩緩離座,慢條斯理道:“兒臣奏請以良娣之位迎娶相府九小姐。”

  頓時,所有人傻了。

  三王爭美,一朝百花,成了容府庶女的搶婚宴。

  對此,容淺念嘴角一抽,直拂額。

  今天,果然是個悲催的日子,壓寨相公飛了不說,還惹了一身腥。

  她想忍的,可是忍不住了,嚎上一句:“靠,老娘什麼時候行情這麼好了?”

  一句話落,殿中一片死寂,驟然,門口隨即傳來一聲:“歿王到!”

  不好,抓奸在場!

  這是容淺念的第一反應,隨即第二反應,防賊似的一一掃過殿中任何一個雌性動物。

  “好美。”

  不知道是哪家姑娘癡念了一句,容淺念英氣的小臉垮了。

  頓時所有視線望去,殿門口,他坐於輪椅之上,傍晚的微光打在他側臉,額間一抹朱砂染了淡淡緋色。他緩緩而來,瞳子,微藍,惑了所有人的眼。

  魅顏謫骨,傾蠱塵世。

  這張臉,當真擔得起這十字箴言。

  金屋藏嬌果然是至理名言,容淺念這一刻深有體會,這一刻,她真想撲上去,對著所有人喊上一句:這個美人是小爺的,不準看,統統不準看。

  “老十,你還是來了。”帝王一聲若有若無的喟歎,誰也聽不出之間喜怒。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3 11:29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2 PM 編輯

第五十四章:他說:你還要我嗎?

  “老十,你還是來了。”帝王一聲若有若無的喟歎,誰也聽不出之間喜怒。

  蕭歿未語,輪椅擦著瑪瑙鋪過的長廊,他越發近了,那一雙惑人的眼,映著一人的模樣,那是……

  蕭鳳歌驟然轉頭,她已經不在身側。

  “逸遙。”

  這是第一次蕭鳳歌知道,原來這沒心沒肺的狐狸,也會這般溫柔寵溺地喚一個名字。

  他苦笑,抬眸,她已經站在了蕭歿身旁。

  “十一,你怎又胡鬧了。”

  淡淡嗓音溫潤,若一杯酒,此時,怕是清醒著的人極少。

  殿中很靜,隻有兩個聲音,一問一答。

  “你怎麼來了?”

  “怕你許了別人。”

  她輕笑出聲,彎彎的眼,淺淺的梨渦,都染了歡,道:“我誓死不從。”

  說著,她站在他身後,推著輪椅,動作明明笨拙極了,卻那樣契合。

  “你,你們——”

  那個出口成章論天下的繁華郡主這一刻竟是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清眸中,散盡了所有微光。

  剛才,便在剛才,他喚她,十一。

  原來,如此。

  容繁華笑了,自嘲自諷。

  “你說過你不認識他的。”蕭鳳歌亦笑了,同樣,自嘲自諷,“你騙我。”

  三個字,字字像紮進容淺念心,募得一疼。

  第一次,容淺念沒有據理力爭,也沒有插科打諢,甚至連她最擅長的謊話也說不出口,隻是悶悶地低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

  “小九。”

  他從來沒有這麼輕,這麼沉沉地喊她。容淺念不敢應

  他走近,聲音微不可聞:“我說過不要喜歡別人。”耳邊,是他在歎息,“你總是不聽我的話。”

  容淺念怔了,指尖忽然一疼,抬頭,蕭歿在看她:“十一。”

  她莞爾一笑,蹙著的眉頭鬆了。

  原來,人的心都是長偏了的。容淺念的心偏向了蕭歿,世人常說自私,大抵也如此。

  “誰能告訴哀家,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無人應答,又是一陣詭異的死寂。

  良久,蕭歿道:“她不是忠親王府的人。”淡淡的嗓音,藍眸冷得叫人心驚,亦美得叫人心驚,看向蕭鳳歌,一字一字,“是本王的人。”

  “你久居椒蘭殿十年,容家姑娘亦是多年不出閨閣,她如何是你的人,你們如何相識,如何相許?”

  不等蕭歿回答,容淺念一口道:“一見鍾情。”想了想,又補上一句,“私定終身。”

  蕭歿莞爾,眉間朱砂似描上溫柔。

  一見鍾情,私定終身。

  八個字,有人笑,有人怒,有人嘲諷,有人苦歎。

  自此一言,容家九小姐這不知羞恥,膽大妄為之名聲怕是要傳遍風清。

  這世間,也就一個容九,她敢做。

  年太後重重坐回榻上,臉色灰白,眼死死看著容淺念。

  這個女子,將來定是蕭家的劫。

  自始至終沉默的惠帝忽然冷笑一聲:“容相,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啊,竟將我天家的皇兒迷惑至此。”

  容儒海撲通跪地,叩頭:“老臣該死。”

  “是,是該死。”

  該死?是誰該死呢?

  帝王之家,最忌情愛,偏生,這一場百花誕,他蕭家四個兒郎,竟服於那一個女子掌間。

  為帝者,如何能容?

  惠帝起身,明黃的龍袍撩起:“這賜婚一事都暫且作罷,今日便到這,再如此荒唐下去,莫不是叫百官笑話。”鷹眸淩厲,笑得難測喜怒,“容家姑娘,你這腦袋朕記著了。”

  蕭歿藍眸驟然一冷。

  眾人心知肚明,這容家九姑娘,自求多福。

  倒是容淺念依舊輕謾語調:“好說好說。”頓了頓,又道“隻是臣女也記下了。”語調驟然提起,“皇上,貌似您許過臣女一件事。”

  儼然,這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子,一步一步,皆踩在刀刃上,她卻依舊還笑著玩轉。

  大抵怒極,惠帝反笑:“你要什麼?你的腦袋?”

  “有比我腦袋更值錢。”她揚唇一笑,字字清音,“我要您的兒子,蕭歿。”

  一句話,於殿中揮之不散,亂了誰的心神,驚了誰的眼。

  她卻安靜地站著,笑對帝君。

  “你好大的口氣。”

  殿中森然,惠帝陰鷙的眸,皆知,這帝王是動了殺心。

  容九且笑。

  視皇權虛置,於世俗不顧,她要她想要,謀她所想。

  她身側,男子眉眼溫柔,眸間全是她輕笑的容顏,他道:“他的君無戲言,不敵我許你一言,十一,你要的,我能給。”

  你要的,我能給。

  世間男兒,誰敢如此,這一諾,許的是一生。

  容淺念覺得她眼前開出了花,一朵一朵花瓣都是自家男人的臉,她都醉了。

  忽然——

  “放肆!”

  容淺念一個白眼丟過去:你丫更年期啊,就知道這一句。

  “皇後。”

  惠帝喝止,文皇後臉一陣白一陣紅的,咬咬唇:“臣妾失禮了。”

  “老十,你眼可還有朕這個父皇?”堂堂帝君,語氣竟是帶了落寞。

  我家男人眼當然隻能有我。容淺念一轉眼,撞進蕭歿一汪淡藍的眸中,她心頭一癢。

  在他眼,自始至終,都隻有她。

  他說:“十一,這天下,我能給你的隻有我,他能要的也隻有我的命,這樣,”他語氣越發柔軟,“你還要我嗎?”

  他嗓音微顫,眉間緋色,映在容淺念眼,很美,隻是她覺得心疼。

  她想,她完了,這個男人,太他媽要她命了,因為現在,她居然無恥地想著,她能不能求撲到。

  她沒有吸過毒,她想,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下一刻,她毒癮犯了,來勢洶洶又不可控製。

  殿中數百人,她堂而皇之卻不能思考,俯身,吻了他的唇。

  倒抽涼氣的聲音一陣一陣,不絕,隻是她一句也聽不到,她隻聽到了兩個雜亂的心跳,一個是她自己的,一個是他的,還有她笑意斐然的聲音,說:“你是我的。”

  她想,她就是要為了蕭逸遙不知羞恥,就是要全風清的人都知道,這個男人是她的。

  “皇上,您即便不應。”她抬眸,對上惠帝冷鷙的眼,“又如何?”

  藐視黃泉者,死;以下犯上者,死。隻是,她依舊敢。

  惠帝拍案厲吼:“來人,容家老九以下犯上,罪該——”

  “父皇。”

  明明淡淡嗓音,甚至毫無起伏,卻叫人心驚,惠帝默,殿中大靜。

  “十年前椒蘭殿大火,你可還記得?”

  一句話,惠帝驟然白了臉,文武百官一個一個噤若寒蟬,隻覺得殿中充斥了讓人毛骨悚然的森冷。

  容淺念忽然覺得一寒,五指之間,他的手冰涼冰涼,她握住他的手,緊緊地。

  十年前椒蘭殿大火……誅妻滅子,那是一個帝君輝煌一生的汙點,是一個胸懷天下的王者僅有的一點無奈。

  久久的死寂,惠帝一聲重歎,語氣竟多了幾分無力:“傳朕旨意,容相之女容淺念藐視皇權,惑亂皇室,罪至難容,免去封賞,罰抄女戒千篇。”擺擺手,惠帝輕道,“擺駕。”

  一出百花盛宴,帝,拂袖而去,落寞收場,殿中,空餘各種審視驚歎,歎這宴無好宴,歎這癡男怨女,歎著帝王難測。

  “我們回去。”

  蕭歿微冷的手覆在她手背,她點頭,推著輪椅離開。

  “小九。”

  她的手被握住,很用力,她回頭,看見蕭鳳歌的眼睛,很暗,一點光也沒有,還是邪肆的微微上揚,隻是沒了往日的瀟灑。

  她縱使再不懂情愛,此時,蕭鳳歌眸中那灼灼的光,她不陌生,因為,她便是如此看蕭逸遙的。

  她有些不忍,也猶豫了很久,聲音有點澀:“蕭鳳歌,我從來都不是忠親王的人。”

  容九生氣的時候會陰陽怪調地喊他鳳歌兒,容九高興的時候會眉開眼笑地喊他鳳歌兒,這般連名帶姓地喊,認真得不像她了。

  蕭鳳歌張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唯獨手,不肯放開,耳邊,是忠親老王爺怒其不爭的忿忿吼聲:“昭明,你做什麼,給我鬆手,你還嫌忠親王府的臉丟得不夠是不是?”

  他置若罔聞,依舊不放手,忽然手上覆上一隻手,抬頭,她對他笑得沒心沒肺:“鳳歌兒,乖,聽話。”

  他失笑,緩緩鬆開手,這個女子太聰明,她便這樣一笑,泯了所有情,轉身,往殿中走,對著忠親老王爺道:“父王,你的媳婦沒了。”

  忠親老王也臉色驟然白了,心咯一下。忠親王府一脈單傳,他有種預感,會失傳。

  忠親老王爺抬頭,剛想說上幾句,隻見那逆子滿眼看著殿門,那女子的聲音清淩淩的。

  “逸遙,你說皇帝老頭不會真摘了我的腦袋吧?”

  女子笑起來,嘴角有淺淺的梨渦。

  男子聲音很輕:“也許。”片刻,又道,“我陪你。”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容家老九的?”

  “剛剛之前。”

  女子微慍:“你都不問。”又笑了,“那我自己說好了。”推著輪椅越走越遠,聲音依舊清晰,緩緩傳來,帶了滿滿笑意,“我姓容,名淺念,右相容府九庶女,父不疼,娘不詳,沒有良田,金銀不少,哦,差點忘了,沒有許人家,無不良嗜好……”

  聲音遠了,白衣的她,白衣的他,消失在殿門。

  一聲歎,蕭鳳歌苦笑道:“這些,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3 11:37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3 PM 編輯

第五十五章:原來,緣往啊

  一聲歎,蕭鳳歌苦笑道:“這些,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老王爺心情沉重,喊:“鳳歌兒。”

  老王爺心頭酸了,心想著要不要去皇帝那把人求來,他忠親王的世子也不比皇帝那病兒子差。

  忠親王爺正想著,蕭鳳歌丟過來一句:“父王,你少這樣喊我。”

  忠親王老臉一紅,剛要開口,鳳歌兒又道上一句:“她最喜歡這麼喊我了。”

  “你——”老王爺眼一翻,剛才那點心疼,那點想法全沒了,隻剩恨鐵不成鋼,咬牙忿忿,“你這個沒出息的。”

  蕭鳳歌冷哼一聲,不冷不熱:“我就是沒出息。”拂了拂衣袖,又是風情萬種,款款走了出去。

  半響,忠親老王爺聽得一句:“我決定,我要從那個病秧子那把人搶來。”

  老王爺腳下一歪,險些磕到。

  這個逆子!

  那邊,容淺念推著蕭歿出了百花殿,殿外,蕭簡似乎在等著,容淺念匆匆一眼,未停留。

  蕭簡問她:“容淺念,你的話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她沒想,說:“十句中,沒準有一句真的。”然後,想了很久,很認真,回答,“恰巧,剛剛那些都是真的。”

  蕭簡靜默,看著她笑,對著輪椅上的男子笑靨如花,輪椅咯吱地響,她的衣袖纏在輪椅上。她推著輪椅,走了一段,有些怒氣,問:“我怎麼惑亂皇室了?”

  蕭歿似乎笑了,片刻回答:“即便是也無礙。”

  她冷哼一聲,十分不屑,嚷嚷道:“這也就算了,居然讓我抄女戒?”

  蕭歿耐心極好,很溫柔,聲音柔柔的,極是好聽:“我給你抄。”

  “好。”

  隨即,是女子清淩淩的笑聲,久久不絕,白影,已經走遠,沒有了輪椅的咯吱聲。

  蕭簡眸子漸涼,回頭,朝著反方向走遠。輕笑一聲,默道:這是個惑亂皇室的女子。

  而他,似乎也難逃此劫。

  百花殿側門,百官散席,一路上,議論紛紛,說的皆是容家老九,椒蘭歿王。

  容錦繡直咬牙:“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居然勾上了歿王。”

  “住嘴,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容錦繡撇了文氏一眼,不敢吱聲,臉上憤然。

  文氏看容相,欲言又止:“老爺。”

  容相一臉頹敗:“以後,不要再去惹她。”重重歎了一句,“我怕我們容家會歿在她手。”

  成也容九,敗也容九。

  文氏心驚,臉色白了又白。

  一邊,林氏也好不到哪去:“繁華,別難過,若不是那個容九,這頭籌一定是你的。”

  容繁華未語,臉色很白。

  “皇上對你很滿意,這良娣之位指不定——”

  林氏的話還未完,容繁華抬了頭,眸中,竟無焦距,她失魂落魄,說著:“娘,他要她。”

  林氏愣了一下,問:“太子嗎?”

  她徑自笑,失意又蒼涼:“竟然是她,五年前是,現在還是。”

  五年前,他問:你是容家十一?他說:我能救你。

  五年後,他喚另一個女子,十一。

  “呵。”她大笑,笑得眼睛酸澀。

  林氏心頭一跳,覺得心慌,連忙問:“繁華,你怎麼了?”

  “一開始便錯了。”

  她依舊笑,眼睛,盈滿眼淚,甩開了林氏的手,她轉身,朝著另外的方向走去。

  林氏大喊:“你去哪?”

  白衣飄飄,她走遠了,身影絕然。

  錯了,所以,亂了。大抵都看不清了。

  這椒蘭殿容淺念來的不少,這光天化日還是第一次,容淺念上上下下打量,最後下結論:“這個假山還真是偷情的好地方。”

  蕭歿未語,淡淡的眸,微微停了片刻又落在了容淺念臉上,她正說到了勁頭上,眉開眼笑的:“我剛剛就在那發現了奸情。”

  他依舊未語,嘴角輕笑。

  “蕭衍和那個上官宛若,青天白日居然公然苟合。”說到此處,容淺念興奮了。

  他臉上的笑瞬間一僵,抬頭,看容淺念:“你去看了?”

  容淺念毫不猶豫點頭,神情甚是眉飛色舞:“嗯,想不到蕭衍那個斯文敗類居然是個七次郎,你不知道,那個上官宛若叫得那個——”

  銷魂……

  兩個字胎死腹中,容淺念縮縮脖子,吐口水,支支吾吾:“咳咳咳,我沒看。”蕭歿臉色依舊僵硬,她立馬十分認真地再一次強調,“我真沒看。”

  就看到了兩個白花花的影子,連正前麵都沒看到,這算沒看到吧?算吧算吧?

  嗯,算!容淺念立馬挺直腰杆。

  他眸光軟軟,深深看她,然後,她挺不直腰了,那種該死的做賊心虛又作祟了,聲音十分細若蚊蚋:“我就聽了一會兒。”

  “十一。”他溫柔地喊她。

  我的娘喲,要不要這麼勾人,容淺念焉了,乖順地應了。

  他的眼微微淡藍,俊顏,染了微許的緋色,半響,聲音含了幾分忸怩:“以後莫要去看別的男人。”

  “啊?”容淺念愣住了,腦袋短路,條件反射地就問出了口,“那看你呢?”

  這廝,這個時候,腦子還是有色顏料。

  蕭歿怔了一下,隨即,緩緩莞爾:“我不是別人。”

  容淺念笑出了一口白牙,爽極了:“成交!”

  事實證明,聰明絕頂的容妖孽,在某些方麵很一根筋,另外,還某些方麵,十分執著。

  “不過,椒蘭殿偏僻,還真是個偷情的好地方。”手,繞上他的脖子,她湊近,氣息相接,眨眨眼,“不然我們也試試。”

  他伸手,摟著她的腰:“我們不需要偷。”

  “也是。”

  容淺念是個行動派,容淺念是個急色派,二話不說,湊上唇,舔了一下,再舔了一下。

  他眸色漸進深了,越發得美。

  容淺念笑彎了眸子,正要繼續深入,忽然,耳邊一個聲音:“逸遙。”

  靠之,沒見過這麼不識趣的。

  容淺念像隻沒有饜足的貓,一臉的不爽:“我說那位,你叫他什麼?”

  不爽,很不爽,明明那麼好聽的名字,怎麼從這廝嘴叫出來這麼叫人想揍人呢。

  容繁華看的是她容淺念的男人:“逸遙。”

  聲音淒楚,那個楚楚可憐,那個撓心撓肺。

  光天化日勾引她的男人?容淺念手癢了。

  “五年前,是因為她嗎?”她眸光盈盈,好似要滴出水來。

  容淺念驟然轉眸,看蕭歿,他道:“是。”

  五年,居然五年!容淺念不僅手癢了,連心都癢了。

  “若我不是容家十一。”自始至終,容繁華就直看著蕭歿,整個眸中,盈盈溫柔。

  那是情,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情。

  容淺念終於知道了,原來,這清心寡欲的繁華郡主要的人是他。

  隻是,可惜了,她這個人,獨占欲強。眼一橫,看蕭歿,他似乎輕笑,然後才回答:“若你不是容家十一,生死不論。”

  容淺念笑了,這答案,她喜歡。

  “呵。”容繁華笑了一聲,張張嘴,什麼都沒有說,眼緩緩打下,藏了淚,緩緩轉身,背影蕭條,黃昏吹起了風,她的聲音傳來:“你為什麼要錯認?”

  容淺念蹙眉,懂,亦似不懂。

  “容繁華。”

  她沒有回頭,站在遠處。

  “這個男人你看上了也沒有用。”她大聲道,“他是我容淺念的男人。”

  說完容淺念嘴角一勾,看蕭歿,他隻是淡淡地笑,眉眼甚是溫柔。

  前頭,容繁華身影晃了一下,還是沒有回頭,抬步,緩緩地走。

  “倒是個癡情的女子。”說著,尋著蕭歿的眼睛細細看了又看。

  蕭歿笑:“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還算老實。

  容淺念笑得危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齜牙,上前,作撲到狀,“不然,我就地辦了你。”

  蕭歿大笑。

  容淺念一個晃神,看愣了。完了完了,一點抵抗都沒有,容淺念咬牙,撇開眼。

  蕭歿道:“好。”

  清咳了一聲,容淺念問得一本正經:“開宴前,她是不是去找你了?”

  “嗯。”

  容淺念鳳眼一眯,很不爽,各種不爽,咬牙:“她的奸夫果然是你。”又問,“認識多久了?”

  “五年。”

  咯咯咯咯,咬牙切齒的聲音。

  “好啊,居然勾搭了五年,夠久的啊。”冷哼了一句,丹鳳眼一挑,“怎麼認識的?”

  蕭歿看她,嘴角了淺淺的笑:“我救了她。”

  容淺念哧了一聲,十分不屑:“哼,英雄救美,以身相許。”嘴角一撇,道,“俗不可耐!”

  他笑得越發好看。

  真他媽勾人,容淺念覺得,自家男人笑得最好看,比銷魂窟的頭牌還好看,她沒出息地想著,聲音溫柔了不少:“到哪一步了?”

  下一秒,蕭歿斂了笑,朱砂緋紅的額角有若隱若現地抽動。

  這下,容淺念惱火了,滿腦子浮現出各種黃色顏料。

  她眉毛一橫:“她摸過你沒有?”

  蕭歿怔了,答不上來。

  容淺念腦中浮現各種毒藥,用哪一種呢?

  陰聲陰氣地繼續問:“她抱過你沒有?”

  還是不答。

  容淺念忽然想起了這茬,上次禮部侍郎家的狗摸了元帥一把,元帥大人將那色狗的毛拔得一根不剩。

  嗯,元帥大人這方法不錯,值得一試,又問:“她親過你沒有?”

  蕭歿隻是看她,眸中,女子眯了眯眼,發出危險的信號。

  容淺念咬牙,一把澆了醋的心頭火燒起來了,越發冷森森:“她撲——”

  蕭歿的手,拂著她眉眼,她忽然忘了要問什麼,隻聽得他的嗓音:“我隻摸過你。”然後,他的手環住了她的腰,“隻抱過你。”

  容淺念立馬閉上眼。

  然後呢?半天,結果沒有然後,她睜眼,湊近了,又近了:“然後呢?”

  蕭歿輕笑,容淺念翻白眼,正準備起身,蕭歿便吻了她,從溫柔到暴烈,從淺嚐輒止到橫衝直撞。

  他隻有在吻她的時候不會溫柔,容淺念卻愛極了那個時候的他,伸手,摟住蕭歿的脖子。

  良久,他呼吸很重,有一下沒一下地親著她嘴角,說完了那句容淺念一直等著的話:“隻親過你。”

  容淺念笑得眉眼都溫柔極了。

  美男計,莫過於此!偏生,她就吃這一套。

  “那你為什麼救她?”聲音怎麼都沒了剛才的強硬。

  “因為你。”

  她看他,琉璃眸子泛了疑霧。

  “十年前,護國寺外,你說,你叫十一。”

  容淺念一愣,眸子,深了。

  他又道:“五年前,繁華郡主大病,右相麵聖求醫,道,容家十一小姐危已,而我,善醫。”

  記憶有些模糊,隻記得,那個少年,長得很美。

  “你想跳下去?”十歲的女孩才與坐在輪椅上的少年一般高。

  他不語,單薄消瘦極了,側臉極是好看,是她見過最好看的側臉。

  她看了看湖麵:“我覺得你跳不下去。”又看了看他,笑道,“你腿不行。”說著,居然湊近了一分,看他好看的側臉,言笑晏晏,“要我推你一把嗎?”

  “滾!”

  他久病的臉,原本很白,這一刻,添了一抹緋色,倒是好看得恰到好處。

  她卻笑得歡:“喲,還生氣了呢,都是將死之人了,浪費情緒。”

  他惱了,額間有點微微緋色,深了一點,隻是不細看,依舊不明顯。

  她隻是笑笑,坐在一邊的石堆上,撩起了裙子,看了好一會,她抬頭:“你還跳不跳,不跳我走了。”

  “你是什麼人?”

  她回頭,一笑:“本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十一是也。”

  說完,拍拍裙子上的土,起身,一瘸一拐,才走了兩步,大喊了一句:“丫的,疼死我了。”

  腳下,她裙擺染了一片血紅,走了幾步,地上滴了血,她蹲下,將裙子打了個結,撿了個石子,在手拋了幾下,大力扔出去。

  對麵樹叢中有人應聲而倒,湖中,水花四濺,那人黑衣,掙紮了幾下,便不動了。

  少年驟然回頭看她,她拍拍手:“忘了告訴你,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是王道!尋死覓活,那是懦夫。”歎了一句,笑開了,“這下舒服多了。”

  然後,她一瘸一拐,走遠了,坐過的石堆上,有隻小小的箭矢。

  記憶,突然在這一刻清晰了,容淺念很矯情地想到一個叫做緣分的東西,她想,這個男人果然是她的。

  她笑眯眯地蹭著蕭歿:“要是不是你將容繁華認作了我,五年前你當真會不顧她生死嗎?”

  “我從來都不是好人,更沒有興趣管他人生死。”他眉眼有淡淡的冷,唯獨眸中映出的她是溫柔的。

  “這個答案我喜歡,不過,”她摟住他的脖子,笑盈盈,“蕭逸遙,原來你那麼早就看上我了。”

  他錯開眼,好看的臉,竟泛起了可疑的緋色。

  這模樣,容淺念甚是喜歡,湊上去,輕咬他微紅的脖子,然後那變得更紅,她才滿意地笑了:“早說嘛,英雄救美以身相許之類,我絕對不反對。”

  似乎,某妖孽忘了,之前是誰說過英雄救美以身相許,俗不可耐來著。

  “十一。”他喚得溫柔,“那時,隻是我母妃的玉佩掉下去了,我並不想跳下去。”

  瞬間各種淩亂,容淺念囧了,那什麼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念頭胎死腹中,臉,垮了。

  他忽然抬起手,指尖俯在她眉間,她的臉,然後是她的唇,他笑,聲音是讓人著魔的音色:“隻是,若非你,那箭矢,我未必躲得過。”他看她的眼,“還好,那箭矢上沒有毒。”

  “要是有毒,我肯定會跑得遠遠的。”

  這下,蕭歿的臉垮了。

  風情什麼的,容妖孽不懂:“你還沒告訴我,她到底有沒有摸過你,抱過你,親過你。”

  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這個問題。

  “沒有。”

  容淺念還不放心,惡狠狠地警告:“記住,你隻能讓我摸,讓我抱,讓我親。”

  他藍眸清徐,好看地映著她的模樣,緩緩點頭。

  這才滿意了,容淺念十分大方爽地又說:“當然,為了公平起見,你也能這麼對我。”

  他眸光微熱,伸手,將她帶到懷,俯身,含住她的唇。

  容淺念暈暈乎乎地想,這買賣果然劃算,這麼就賺到了,早知道,她就加上一條:撲到!

  唇上一疼,他輕咬了她。

  “十一,我不喜歡蕭鳳歌,你離他遠些可好?”

  容淺念嘴上麻麻的,心也麻麻的,有些混混沌沌,順著話問:“你為什麼不喜歡鳳歌兒?”

  蕭歿似乎想了想,道:“我不喜歡你喚他鳳歌兒。”

  容淺念掀開眸子,染了些許霧氣:“那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喚他鳳歌兒?”

  他沉默,片刻,聲音悶悶的:“因為不喜歡蕭鳳歌。”

  容淺念輕笑出聲,伸手,捧著他的臉:“如果你直接說你吃醋了,我會答應。”

  他絕美的臉,微染紅,不說話了。

  娘喲,一個男人,忸怩起來竟也能致命。果然,她家男人長得太引人犯罪,而她,毫無抵抗力,抱上去,直接親了上去,末了,道上一句:“我家男人真可愛。”

  於是乎,一張世間最美的臉,一點一點黑了。

  這百花誕便以此落幕,剛入夜,這京都便亮起了燈火萬家,論起了百花盛事。

  茶樓便如火如荼。

  “與帝賭命,以仁為博,容家九小姐拔得頭籌。”吃茶的公子哥一拍桌麵,甚是激動,“得帝君一諾。”

  頓時一片叫好聲,隨之,不知哪個茶客問了一句:“那個傻子真這麼厲害?”

  “什麼傻子,惠帝當場一言,”唾沫橫飛間,義憤填膺,“容家老九,當屬上資,何來癡傻。”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

  “然後呢?”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3 11:54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3 PM 編輯

第五十六章:她,我不得不謀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

  “然後呢?”

  那說事的公子哥飲了一杯茶,清清嗓子,繼續道:“一出百花盛宴,太後賜婚懿旨才下,夏王放言,夏王妃非容九不可,太後大怒。”

  眾人百態,猶自回味,不禁感歎:“容家九小姐倒是個什麼樣的佳人,竟讓夏王何此一遭。”

  “何止,不僅夏王,連太子、昭明世子同請賜婚,三王爭美,惠帝直指容家老九惑亂皇室。”

  一陣喟歎,在場的公子們各個眼神放光。

  “何等傾城佳人,才能使天家兒郎各個著了魔。”

  那說事兒的公子哥放下茶杯,尋思了片刻,道:“卿,本妖嬈。”

  好個卿本妖嬈,自此,京都有言,容家九女,卿本妖嬈。

  又道:“再說,連那久居椒蘭殿的歿王都為她神魂顛倒,定是個禍國殃民的主。”

  眾人嗟歎,哦,卿本妖嬈,奈何禍水。

  那廂一桌從禍國殃民說到了神魂顛倒,從容家老九說到了椒蘭歿王。

  “神魂顛倒?”忽然一聲輕笑,從隔壁的雅間而來,女子聲音冷魅。

  半開的窗,從邊角露出一個側臉,那人帶著大大的黑色兜帽,看不見容貌,飲了一口茶,戲言一般笑道:“她該生氣了。”

  窗外,風聲大作,似要變天了。

  此時,皇宮,處處陰沉。

  “皇上,三更了。”

  掌燈的宮女換下燃盡的燭,惠帝揉揉眉心:“這容家老九倒本事,讓朕頭疼了三個時辰。”

  成公公頓住手上的動作,審視。

  這墨研了三個小時,隻是那案桌上的兩道聖旨,依舊空白。

  成公公道:“皇上,既然這婚難賜,何不就此罷了。”

  惠帝眸光隱諱莫測:“那個女子入我天家之門,朕不放心。”執筆,又道,“不入我天家之門,朕更不放心。”

  對著空白帙卷,久久,還是未下筆。

  “老奴愚鈍。”

  惠帝冷笑:“不怕她惑朕之蕭家,朕怕她亂朕之風清。”道起那女子,惠帝眼中波光詭譎,“那隻狐狸,有此本事。能從朕手拔了頭籌,能讓朕天家最優秀的男子盡折腰求娶,她豈是凡人,若為友,定如虎添翼,若為敵……”

  話說七分,戛然而止,惠帝眸色更暗了。

  若為敵,風清定雞犬難寧。

  為帝者,容不得這樣的女子,若又滅不了,隻得納為羽翼之中。

  隻是,如此一來……

  “那皇上意屬哪位王爺?”

  惠帝思忖,眸光沉浮:“將她給了太子朕不放心,將她給了老十朕又舍不得。”對著案桌,那聖旨依舊空白,惠帝歎言,“這聖旨,朕難下,但必須下。”

  成公公繼續手上的動作,研磨。

  門外,有宮人來報。

  “皇上,國師到。”

  惠帝眸子一亮,立馬放下了筆:“請。”

  門口,那人背著光走進來,著了一件黑色的披風,兜帽覆麵,看不清麵容,身形窈窕。

  “皇上。”

  聲音,清泠,為女子之色。隻是不知道那兜帽之下又是怎樣的容顏。

  成公公眸色一斂,複雜不明,這皇宮,果然要變天了。

  惠帝寢殿的燭火亮了一夜,椒蘭殿亦然,天邊,已翻了魚肚白。

  殿中,男人腳步急促,半跪於蕭歿前。

  “主子。”

  他居於輪椅,稍稍抬首:“可下了旨?”

  地上男人抬頭,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惠帝身邊親信:成公公。

  誰人將惠帝寵信的第一宦官,與天樞樓的妙手丹青想到一塊去?

  “兩道聖旨,容氏二女入天家。”

  蕭歿問:“誰入太子東宮?”

  “容家九小姐。”

  男子額間曇花染血般紅,那是一種叫人心驚的美,似乎帶了毀滅,帶了嗜血。

  成公公微怵,不敢支吾,又道:“繁華郡主為歿王妃。”

  森然之氣,乍起。

  龍有逆鱗,觸者,死。成公公大驚失色。

  半響的死寂,初夏的深夜,殿中竟冷氣襲人,蕭歿忽然啟唇:“是她的主意。”

  毫無疑問的冷然,還有殺氣。

  怕是那位真正惹怒了主子了。

  “是。”不敢遲疑,“這會兒,怕是聖旨已經傳了。”

  未曾遲疑,當下,蕭歿下令:“青衣,截下聖旨。”

  成公公大驚,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主子,十年養精蓄銳,居然為了一個女子毀於一旦,這招棋,走得太險。

  兒女情長,江山之爭,孰輕孰重?

  成公公跪地,沉聲,高呼:“主子三思。”

  藍瞳驟然一冷,嗓音冷若冰霜:“我本不為。”

  殿中人,皆屏息,久久死寂,充斥了森冷的殺伐。

  俄頃,他字字擲地有聲:“但她,我不得不謀。”

  那個女子,果然是主子的克星,惠帝一言精準:惑亂皇室。

  這皇室,要大亂了。

  青衣喟歎,轉身出了殿。

  此時,正是卯時十分,宮門口。

  “金公公,這是去哪家傳旨啊?”守門的侍衛隨口問了一句。

  金公公道:“右相容府。”

  “不知道是哪位小姐入了東宮?”

  金公公捏著蘭花指,笑著:“可不正是那位百花誕上奪了彩頭的九小姐。”

  “世事無常,那九小姐倒是好命,一個庶出的竟飛上了枝頭。”

  確實,世事無常,這宮中之事,更無常。

  那守宮門的侍衛打了個盹,這宮中的天變了。

  長信殿中,惠帝掀桌,大怒。

  “混賬!”

  “皇上息怒。”

  跪了一屋子的奴才,各個戰戰兢兢,不敢喘大氣。

  “好你個老十,連朕的聖旨都敢截。”

  成公公沉吟,片刻,問:“皇上,這聖旨還傳不傳?”

  惠帝怒極,反笑:“傳!怎麼不傳。”大喝一聲,“來人,重新擬旨。”

  還未下筆,忽然來報。

  “皇上,椒蘭殿青衣求見。”

  惠帝提筆的手一頓,吼道:“讓他滾回椒蘭殿告訴他的主子。”語調一頓,驟然陰寒,“忤逆犯上,斬!”

  傳話的宮人腳下一軟,顫顫巍巍還未走到殿門,便見守門的公公撲通跪下:“皇、皇上,老奴攔不住。”

  隨即,一人,一劍,堂而皇之闖進殿中。

  這持劍進殿者,斬!

  惠帝怒紅了眼:“你好大的膽子,信不信朕現在便砍了你的腦袋。”

  來人麵不改色,臉上尋不出一絲表情,他道:“我的腦袋,隻有我主子能砍。”

  這人狂妄得讓人難容,何況帝王。

  “口氣不小。”惠帝一聲冷笑,揚手,“來人!”

  惠帝這是要開殺戒,頓時緘默。

  然,半響,殿外毫無動靜。

  爾後,青衣不溫不火:“來人。”

  一聲令下,數百將士進殿,伏地:“爾等見過青將軍。”

  惠帝臉色大白,唇齒顫抖,指著一屋子的將士:“好,好,好,朕真真養了一群狼心狗肺、狼子野心的豺狼。”連連說了三個好,惠帝眸光猝火,仰天一聲大笑後,怒道,“養精蓄銳、攻其不備,果然是朕的好兒子。”

  青衣不可置否,一屋子的近衛軍嚴陣以待,劍,隻待出鞘。

  惠帝啞然失笑,一國之君,竟落得如此腹背受敵。

  “他要什麼?皇位,還是朕的命?”

  命?青衣冷笑,若要這狗皇帝的命,還不是主子一句話的事情。

  “五萬禦林軍,要一道聖旨。”語調微提,聲音在殿中回蕩,“容家九小姐淺念入椒蘭殿。”

  好啊,這一出逼宮造反,竟是為了一個女子。

  一語中的,那個女子,當真惑亂皇室。

  惠帝沉聲冷笑:“來人,擬旨。”

  天大亮,又一批皇帝近身內侍匆匆出宮。

  “看見了嗎?第二波去右相府傳旨的人。”

  “這聖旨傳了又折回來倒還是頭一回見。”

  “良娣怕是換人了,容家九小姐,飛上了枝頭,可惜,摔下來了。”

  “這宮,怕是要大亂了。”

  “……”

  七月的天,倒是大晴,隻是皇宮處處陰沉。

  長信殿大亂,惠帝一怒之下換了所有近衛軍,斬了殿中所有近侍,這才平息。

  “這天還是要亂了。”

  久久一聲歎息,惠帝一臉頹敗。

  成公公近身伺候著:“皇上,折騰一宿,您去睡會吧。”

  “枕塌存患,朕安能有眠?”

  一句枕塌存患,道出一個帝王的悲涼,那萬江山,那位高權重換來的便是孤家寡人,子不子,妻不妻,皆為患。安能有眠?

  “皇上,老奴有一事不明。”

  惠帝默,揚揚手。

  “光憑五萬禦林軍,即便歿王存了謀逆的心,也斷然翻不出什麼大浪,皇上為何許了那道聖旨?”

  惠帝撐起身子,眉間盡是倦怠:“他能不動聲色地換了朕身邊最親信的近衛軍,更別說這泱泱大國的萬千將士。”惠帝一聲冷笑,“怕是他要朕的命也易如反掌。”

  成公公默,眸光複雜。

  久久,惠帝歎息不斷。

  “他若要這天下也就罷了,他若是要毀了這天下……”

  惠帝苦笑,不敢往下想,腦中驟然閃過那十六字預言。

  灼灼星子,天降帝星,與斯齊淩,禍亂四楚。

  方才辰時,容相府貴客臨。

  “聖旨到。”

  一句傳令,右相容府滿門皆跪。

  “朕聞,容相有女繁華,今已豆蔻之年,才貌雙全,恭謹端敏,皇後與朕躬聞之甚悅,賜封太子良娣,允其成婚,擇良辰完婚,布告天下,鹹使聞之。欽此。”

  語罷,上下無聲,歡喜憂愁,都在滿腹心思。

  “繁華,繁華,接旨。”

  她緩緩站起來,一聲笑,眸中眼淚盈盈。

  容淺念很老實地半跪半坐著,旁邊元帥大人有模有樣,一人一狗,深思中。

  半天不見容繁華戒接旨,容相腆著老臉上前,賠笑:“小女高興所致,一時失禮了,老臣代謝隆恩。”

  宣旨的公公附和:“相爺別急著謝恩,還有一道聖旨呢。”

  容相一愣,下意識了角落的容淺念。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容氏淺念,賢良淑德,少而婉順,長而賢明,行合禮經,言應圖史。承戚之華胄,升後宮之峻秩,貴而不恃,謙而益光。特賜歿王為妃,擇日完婚,欽賜。”

  靠,容淺念暈乎了,有種天上掉餡餅被砸到的感覺。

  想了想,又想了想,下結論:自家男人真給力,就這麼煮熟鴨子送上門來。

  起身,接過聖旨,容淺念道:“臣女叩謝聖恩。”

  那聖旨沉甸甸的,容淺念抱在懷,想著要不要回去供起來。

  背脊一熱,一道視線灼灼,容淺念抬頭,正好撞見容繁華一雙眼火光蔓延,容淺念嘴角一咧:“我說過的,這個男人是我的。”

  那洋洋得意的模樣,要多得瑟有多得瑟,身邊,那胖狗也是抖了一身的肉肉耀武揚威。

  容繁華臉色刷白。

  和老娘鬥,小樣!容淺念抱著聖旨,喜滋滋地轉身就走。

  “九小姐留步。”

  容淺念不耐煩,丟過去一句:“有話放。”

  那宣旨的公公額頭抽搐:“聖上有旨傳小姐進宮覲見。”

  皇帝老頭不會想反悔吧?

  想也別想!

  “十三,將聖旨好好藏起來。”

  那宣旨的公公完全傻了,終於見識到這位傳聞中的九小姐了,果然……叫人各種淩亂。

  兩道聖旨,右相府徹底翻了天。

  流蘇閣中,四下無人,容年華毫無半分平素的端莊高雅,整個人瘋了般嘶吼:“娘,為什麼姨母沒有選擇我?為什麼是容繁華?為什麼是她?我哪比不上她了?”

  “這不是你姨母的意思,聖意難測。”

  “什麼聖意難測。”容年華甩開文氏的手,“我不聽。”

  文氏當下冷了臉:“年華,你冷靜點。”

  冷靜?那個位子,她謀了多年,一朝失之交臂,如何冷靜。

  “娘,我不甘心,半年前是她,現在又是她,她一個病秧子,五年前就該下狠手,弄死了她現在就一了百了了。”

  她嘶吼,毫無理智,眸中全是陰鷙狠辣。

  五年前,容家十一小姐無端病危,原來這之間還有這一出不為人知啊。

  “住口!”文氏大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種話傳到你爹的耳朵,這容家還會有我們母女的容身之處嗎?”

  容年華這才回過神來,一臉頹然之色:“娘,娘你幫幫我,你去求求皇後姨母,就算不是良娣也沒有關係,我一定要嫁給太子表哥。”

  文氏放柔了語氣:“好了好了,娘會想辦法,這段日子,宮大亂,你也別添亂,這婚雖是賜下了,隻是禮成不成誰還說不準。”

  薑,果然是老的辣。

  “我聽娘的。”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龍生龍鳳生鳳,文氏的女兒會打洞。

  此時,常林閣又是另一番光景。

  一點火光驟然亮起,那明黃的聖旨,染了火星。

  林氏大驚:“繁華,你這是做什麼?”

  她置若罔聞,直至那火燃到了指尖,鬆手,手間全是灰燼,她轉眸:“娘,良娣之位,非我所願,太子,他要不起我容繁華。”

  天定鳳女,她卻如此一言。

  若那天降帝星要不起,誰又那樣的本事?

  “繁華,你和娘說實話,你是不是有意中之人了?”

  她笑,眸光忽然溫柔,字字卻堅定如鐵,她說:“我若入天家之門,隻許蕭歿一人。”

  蕭歿……

  這是林氏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第一次是五年前,繁華大病初愈,躺在床上。

  “她為何不來。”

  她問女兒:“誰?”

  “天家蕭歿,字逸遙。”

  今天這是第二次,聽聞這個名字。

  這一刻,林氏慌了,亂了,語無倫次:“五年前,你大病,可是蕭歿?”

  她看著聽風小築的竹葉,笑著未答。

  林氏終於知道,這個名字,才是她女兒治不好的病,整整五年。

  良久,容繁華轉身,踩過那空餘灰燼的聖旨,輕聲說:“娘,若真到了那一天,請娘原諒女兒不孝。”

  林氏臉色大白。

  她的女兒,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世間情為何物,那是個沾不得的東西。

  此時,容家小九又在作何?

  赴一場鴻門宴。

  抬頭,她默念,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低頭,九曲回廊,彎彎繞繞,她很暈乎。

  終到長信殿,領路的公公回身喚住她:“九小姐。”

  容淺念很條件反射地回上一句:“有話就放。”

  那白麵公公臉一紅:“這狗兒怕是不能進去。”

  原本窩在容淺念懷昏昏欲睡的元帥大人腦袋一伸,用鼻子哼了哼。

  放下元帥,容淺念蹲在地上淳淳囑咐:“元帥大人,這要人模人樣的才能進去,你乖哦,在這等著。”

  那領路的公公腳下顫了顫,走不穩路。

  這容家的九小姐果然語出驚人。

  剛一進殿,惠帝便揮退了旁人,容淺念心想,這廝莫不是要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容淺念摸摸口袋,嗯,毒藥很多,銀針也很多,這才欠身行禮:“臣女見過皇上。”

  “知道朕為何傳你來嗎?”

  說著,惠帝放下手中的杯子,端坐在案桌前,沒有身著龍袍。

  倒是人模人樣了。容淺念如斯想著。

  “不會是為了三尺白綾,一杯毒酒吧?”

  惠帝笑:“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容淺念坐過去,徑自倒了一杯茶水,漫不經心地接話:“還是那句話,皇上,臣女的腦袋你摘不起。”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4 12:03 A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4 PM 編輯

第五十七章:他說:我怕

  “還是那句話,皇上,臣女的腦袋你摘不起。”

  還是一樣的以下犯上,還是一樣的狂妄不羈。

  惠帝眸光一冷,盡是殺氣。

  日頭正盛,長信殿森然,椒蘭殿亦如此。

  “出來。”

  一語落,驟然冷若冰霜。

  隻見一道黑色身影越窗而入,緩緩行來,半跪於地:“滄月見過少主。”

  清雅的女子音色,她伸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張精致的臉,模糊了年歲的妖異。

  傳聞雪域右護法滄月年過半百,三大五粗,這般花容月貌,誰信?

  “少主?”

  一聲反問,帶了冷嗤,是青衣,他未抬眼看滄月,隻是冷森森道:“你眼可還有主子。”

  滄月盈盈一笑:“青衣啊,多年不見,你怎這般粗魯,好生傷奴家的心。”

  青衣嘴角一掀:“我對男人沒有興趣。”

  滄月臉一冷。

  青衣麵無表情,補充:“尤其是老男人。”

  滄月一張嬌俏的臉鐵青鐵青。

  雪域誰人不知,右護法滄月最聽不得老男人三個字。

  “真真不識情趣。”滄月嬌嗔,竟是媚骨柔腸,好不妖嬈。

  “她想做什麼?”

  嗓音淡淡,卻叫滄月一怵:“滄月來時,聖主問,”她語調一轉,學著那女子的語氣,“你想做什麼?”

  這般語氣,與生俱來的狂傲。

  那個女子,站在雪域之巔的女子,她總是如此睥睨。

  “我想做什麼?”他一聲冷笑,眸光漸進深藍,一語一頓,“我要她。”

  十年前,他還是少年,於雪域之巔,他說過:我要這天下。

  十年後,他道:我要她。

  一個女子,不過一個女子,叫他放下了天下。

  滄月嗤笑,問:“少主,你忘了你母妃的下場了嗎?”

  她還未抬頭,白影已至身前,脖頸一緊,生死一線便在片刻,在他掌下。

  好的速度,隻一招,甚至看不清招式,但,致命。

  這般功夫,深不可測。

  滄月恍然,原來這個男子早已不是十年前羸弱的少年。

  “我便是取了你的命,也不過一招的事,誰能置喙?”

  墨發飛揚,他站在那,一雙眸子,融盡天下。

  這,為王者尊,而他,與生俱來,掌生死。

  她無絲毫反抗之力,四十年功力竟敵不上一招:“少主要取屬下的命,還請讓屬下說完最後一句。”

  他眸中殺氣冷然,依舊美得晃人心神,聲音,是懾骨的寒:“說。”

  “亂雪域者,誅。”

  說完,眼一合,赴死。

  亂雪域者,誅!這是那個女子的話,她啊,最喜翻雲覆雨。

  青衣不由得心驚,看來,這場禍亂,難免。

  久久,毫無動靜,森然漸進平息。

  “你倒是對她忠心。”驟然,蕭歿鬆手,飛身,落在輪椅上,“我不殺你。”

  滄月重重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你回去告訴她。”藍瞳驟冷,那額間一點朱砂美得妖異,他說,“她若動她分毫,我定滅她一族。”

  滄月隻覺得徹骨的寒滲進五髒六腑。

  “王爺,皇上宣了九小姐進宮。”

  不過一句話,那雙藍瞳融了所有冰冷,語氣竟是從未有過的驚慌:“她現在在哪?”

  “長信宮。”

  話才落,殿中已不見他的身影。

  滄月不禁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竟能讓那般淡薄的男子融進千古柔腸。

  滄月一聲歎:“青衣,你不阻止他,終有一天你會後悔。”

  青衣腳步未頓,冷冷丟過來一句:“你活了五十多歲,竟還如此幼稚。”

  一針見血,戳中要害。年紀是滄月的硬傷啊!

  滄月吐血,絕倒!

  長信殿中,廝殺於棋盤。

  容淺念手執黑子,落子,抬眸一笑:“皇上,你輸了。”

  一盤棋,黑子雜亂無章,勝半子。惠帝失笑,這般毫無章法的棋藝,致勝,攻其不備。

  果然,是這個女子的招數,攻心,又攻計。

  “你是第二個下棋勝過朕的。”

  “哦,第一個是誰?”

  惠帝笑而不語。

  “第一個是我母妃。”

  輪椅聲響,他從殿外進來,微微蒼白的唇抿得很緊。

  “老十,你來得可真。”

  蕭歿仿若未聞,對著容淺念淡淡輕語:“過來。”

  容淺念乖乖跑過去,十分討好地笑。

  “你怎麼一個人來了?”語氣有些怨責,有些急促,甚至有含沙射影。

  怎麼聽都像警告,像戒備。

  惠帝冷然:“朕若要一個人的命,你認為你能阻止得了?”

  隔著棋盤,蕭歿語調冷漠疏離:“你不會要她的命。”

  惠帝似一聲冷嗤。

  片刻,他繼續:“你要不起。”語氣淡薄輕煙,但勢在必得,甚至咄咄逼人。

  帝王之勢,也不過如此。惠帝泠然,他不輸太子半分,甚至……

  冷笑一聲,亦是氣勢逼人:“這個天下都是朕的,包括她的命。”

  他在警告,以一國之君威懾。

  隻是,龍之逆鱗,豈是輕易能觸。

  這天下,也入不了蕭歿一雙睥睨的藍眸,他看的是容淺念,隻是不瘟不火的語氣:“若,這個天下不是你的呢?”

  惠帝臉色瞬間蒼白,連手指都微顫。隻一句話,他大慌,為這天下。

  “你是告訴朕,你要謀逆?”

  “謀逆?”蕭歿輕謾冷笑,執手,牽著容淺念,柔和了語氣,“我們走。”

  容淺念笑瑩瑩地點頭,回頭,隻留了一句話:“皇上,你要小心哦。”

  輪椅聲又響,男子牽著女子,出了殿。

  惠帝揚手,打翻了棋盤,滾了滿地的棋子。

  “好,好,朕便等著那一天。”頹然坐下,一瞬,這高高在上的帝王蒼老了。

  這場朝堂之爭,他毫無勝算,甚至,不知如何下手。

  容淺念推著輪椅,出了長信殿,一路,蕭歿沉默。

  容淺念隻覺得心虛,討好地喚他:“逸遙。”

  蕭歿沉下了眼,未答。

  容淺念更慌了,伸手扯著他袖子:“蕭逸遙。”

  還是不應。

  這男人,鬧得哪出啊?容淺念尋著蕭歿的視線,問:“你生氣了?”

  貌似她沒有出牆吧?

  蕭歿拿她沒辦法,看見她眼眸流轉,心便軟得一塌糊塗,說:“以後他召見你,不要去。”

  容淺念怔了片刻反應過來:“我有後台,我不怕。”

  “我怕。”

  他輕輕的嗓音微軟,有些許的慌亂。

  這,大概便是心有餘悸。

  容淺念隻覺得腸子都軟了,她的男人,很在乎她,很在乎。

  他的手,冷冷的,緊緊握著她的,摩挲:“十一,唯獨對你,我毫無把握,更不敢冒險。”

  便是對上這天下,他也從未這般無力,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欲望,甚至想,就這樣將她碎在掌心也是好的。

  不得不承認,他慌了。

  久久,她都隻是怔然,沒給出任何反應。

  “十一。”他微微顫抖地喚她,急促。

  容淺念對他釋然輕笑:“我在想,賜婚的聖旨上好像沒有指明什麼時候完婚,我們要不要挑個日子把事辦了。”又補上一句,“雙重保險,我放心。”

  情愛這個東西,總是叫人心慌又急切,她又何嚐不是,她想,她完了,這個男人便是搶也好,偷也罷,都隻能是她的。

  “你說好不好?”帶了些許不確定的小心翼翼,她在等他的答案。

  蕭歿揚唇,淺淺地笑:“這種話,以後我來說。”

  她笑著點頭:“好。”心默默補上,多多益善。

  這個女子啊,她不拘世俗,她敢愛敢恨,這是他的女人,是他蕭歿的女人。

  他隻是深深地看著她,不說一句話。

  “你都不問我皇帝和我說了什麼?”容淺念怨念了,這放養政策不好不好。

  她說的,他總是依著,便問:“他說了什麼?”

  容淺念笑得像偷了腥:嗯,真乖。

  這廝,真容易滿足。

  “他說,蕭衍為帝,我便為後。”容淺念很不屑一顧,“哼,那個老皇帝居然利誘,赤果果的糖衣炮彈,當老娘三歲孩子啊。”

  說完,她想咬自個的舌頭。

  溫柔,婉約,淑女什麼的,果然是她的硬傷。

  她一聲不吭了,做柔順狀。

  之後,她隻聽見那要醉人的嗓音,他說:“十一,後位,你想要嗎?”

  一抬眸,望進一汪深藍的眼,她不能自已,怎麼也挪不開眼了。

  她想說:什麼後位,什麼天下,我隻想要你。

  可是,腦袋空白,除了傻傻地看他,她哪還記得要說什麼。

  “十一。”

  她默念:忍住誘惑!

  這才正常了,開口:“知道我怎麼回答他的嗎?”彎彎的眸子乍然亮極,“我說,我若想為後,我家男人自然給我奪來。”

  蕭歿輕笑出聲,眸中一汪清澈,溫柔極了。

  “嗯。”

  很輕,他隻說了一個字符。

  是啊,他想,莫說是後位,若是她要的,傾其所有也要給。

  容淺念甚是歡喜,笑彎了眉眼:“皇帝老頭一聽,手都抖了,棋子一掉,輸了一盤。”

  若論棋藝,她自是比不過惠帝那隻老狐狸,但若論心計,她何懼?

  這樣的女子,卻也擔得起惑亂二字。

  他想,他是願意的,若那女子是她,做一個被惑亂的俗人,又何妨?

  他看她:“世人總說,半生苦痛半生繁華,我想,大概我二十年苦痛,便是為了如今有你。”

  心,抽了一下,很疼。

  他的眼,美得會讓人心都疼,不忍看,卻舍不得不看。

  “世間萬生萬物我皆不信,我隻信你,信你能伴我浮生。十一,你莫要負我。”他伸手,環住她,吻了她的發。耳邊,他嗓音癡纏,“不然,我會毀了這萬生萬物,包括你,包括我。”

  他總是寡言,不想,他若動情,那才要命。

  容淺念慶幸,這樣的話還好是她聽到,世間女子,誰逃得過這樣情深。

  還好,那個人是她,不是任何女子,他懷抱著的是她容淺念。

  “我定不負你。”她貼著他耳邊,“因為我舍不得的。”

  “十一。”

  蕭歿抱著她,來回晃著,這般孩子氣。

  容淺念想:這名字,真好聽。

  這般繾綣,不過片刻,容淺念一句話將氣氛破壞了個幹淨。

  “元帥大人哪去了?”

  這個時候?找狗?

  好吧,風情情趣這樣矯情的東西容淺念沒有。

  果然,蕭歿蹙起了眉頭:“十一。”

  “嗯?”她胡亂應了一句,眸子四處瞟,心不在焉,一門心思撲在了元帥身上。

  腰間一緊,蕭歿將她拉近了:“你莫要喜歡別人。”語氣很幽怨,悶悶的,有些木訥,“我不喜歡。”

  容淺念一愣:“別人?”

  他微微挪開眼,神色拘促。

  容淺念一番思索:“元帥大人不是人。”

  “我不喜歡。”聲音扭捏,很不自然。

  這般語氣,怎生有股子酸味。

  容淺念笑了,這男人,醋勁不小。

  “好,回頭,我不讓元帥大人睡我床上了。”容淺念信誓旦旦地保證。

  怎麼有股不打自招的感覺?

  蕭逸遙臉更黑了。

  下一秒,這不,說元帥元帥到。

  “好你個元帥大人,讓你好好等著,居然敢跑去給我勾三搭四。”

  容淺念一聲吼,平地一聲雷。

  那回廊搖頭晃腦的不是元帥大人又是哪個?

  元帥大人白毛一抖,心肝顫抖,貓著狗腿子上前,身後,跟著一隻全身上下沒有一根白毛的黑貓。

  好啊,黑白配。

  容淺念皮笑肉不笑:“還跨種族?!”

  元帥大人幽怨極了:“啾啾啾。”

  容淺念一手拍過去:“少給我裝無辜。”

  “啾啾啾。”

  “喵喵喵。”

  那發春的黑貓,叫得真真銷魂。

  容淺念氣打一出來:“要不是你勾引它,它能貼著你。”

  “啾啾啾。”元帥大人睜著淚汪汪的眼睛,好不無辜。

  “喵喵喵。”

  那黑貓,直撲,甚是猴急。

  容淺念一腳過去:“滾,上別處發春去。”

  “喵喵喵。”

  黑貓胖身子一翻,做了個完美的後空翻,落地:“喵!”

  “容九,你對它做了什麼?”

  這一嗓子,那叫一個大爺。容淺念揉揉眉心,真真覺得狗血。

  來人,不正是與容淺念往日有冤,近日有仇的十四美人。

  “這是你的貓?”

  蕭閔眼一冷,立馬有宮俾上前抱起黑貓。蕭閔沒說話,而是看著容淺念身後的蕭歿。

  容淺念當蕭閔默認,轉頭,了元帥大人一眼,道:“元帥大人,去,先勾引。”哼了一句,笑得狡猾,“再甩了。”

  元帥大人一眼嫌棄。

  蕭閔怒極,嘶喊:“容九!”

  驟然,空氣一冷,蕭閔隻覺得頭皮發麻,抬頭正好對上蕭歿的眼:“她已為歿王妃,你當喚一聲皇嫂。”

  幾乎是一種本能,蕭閔不能反抗。

  這個男人,一身清貴,但,叫人臣服。

  見蕭閔一聲不吭,容淺念心情大好,挑挑眉毛,語調那個九曲十八彎:“乖,叫一句嫂子來聽聽。”

  蕭閔唇發抖,臉鐵紅,說不出話來。

  “小樣。”容淺念極為得瑟,洋洋得意地推著蕭歿走了,嘴還念叨,“元帥大人,過來,路邊的野貓咱不要,回頭,給你找個雛兒。”

  蕭歿啞然失笑,眼盡是寵溺。

  元帥大人屁顛屁顛地跟上,身後,那黑貓兒叫得真撩人:“喵,喵,喵。”

  靠,元帥大人魅力無窮啊。

  “將它抱下去。”蕭閔冷麵,惡狠狠砸出一句,“淨身了。”

  那宮俾舌頭打結,各種顫抖:“回、回王爺,這貓是、是母的。”

  “哈哈哈哈。”

  前麵傳來容家妖孽不絕於耳的大笑。

  蕭閔大怒:“給本王刮了。”

  那宮俾心肝一抖,手一個沒抱緊,黑貓兒掉地。

  “喵!”

  隻見一隻風一樣的母貓,衝元帥飛奔而來。

  所有人淩亂了,容淺念笑岔了。

  元帥呢?哦,元帥大人躲桃花去了。

  最後聽說那隻貓兒被喂了絕育的藥,因為茹妃護著,才沒有被澈王煮了。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一路到了宮門口,蕭歿並無回椒蘭殿的意思,門口,青衣已經等在那,見容淺念過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青衣恭迎王妃。”

  那一聲王妃叫得容淺念心樂開了花,笑眯眯地對青衣招招手:“乖。”

  青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龜裂了,嘴角直抽,旁邊,那隻胖狗興奮地像找到了同類,直蹭青衣,這下,青衣臉黑了個徹底。

  “你要和我一起出宮?”容淺念問蕭歿。

  他緩緩點頭:“我說過,百花誕之後,去容相府下聘。”

  容淺念有種找不到北的感覺,嘴角一圈一圈咧開。

  “好,我們走著去。”

  蕭歿但笑不應,倒是青衣欲言又止:“王妃。”

  容淺念笑意消了一半,抬眼看蕭歿。

  “無礙。”

  容淺念咬咬牙,很糾結,她玲瓏心思,又怎麼會不懂青的顧忌。

  不良於行,對他終歸是殘缺,隻是她想自私一次。

  “就這一次。”容淺念帶著微微央求,又糾結,“我要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容淺念的人。”

  就溜一圈,貼上標簽之後就一勞永逸了。容淺念是這麼想的。

  活了兩輩子,對於情情愛愛這些東西,她是半竅不通。

  隻是,即便她任性,自私,又孩子氣,他對她,總是沒有辦法拒絕。

  “都依你。”

  容淺念這才笑了,上前去推輪椅。

  “不過,你到底用什麼方法讓皇帝老頭答應賜婚的?”她一直知道自家男人不簡單,但是事實上貌似不止這麼簡單。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4 09:35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5 PM 編輯

第五十八章:你,成了我的偏執

  “不過,你到底用什麼方法讓皇帝老頭答應賜婚的?”她一直知道自家男人不簡單,但是事實上貌似不止這麼簡單。

  “五萬禦林軍。”蕭歿答。

  容淺念先是一怔,然後大歎:“我們虧了。”

  這個亂世,什麼最值錢?兵馬!

  五萬啊,容淺念肉疼。

  蕭歿看著她擰緊的小臉,有些好笑:“那五萬人馬,他定不敢再用,隻得編入晉文公府。”頓了頓,蕭歿繼續,“而晉文公府,是我的人。”

  容淺念疑惑,不解。

  對她,他毫無保留:“我曾養在麗妃宮中,十年前那場大火,麗妃歿,君臣之忠終是敵不過喪女之痛。”

  容淺念大驚,晉文公世代忠良,隻聽帝王號令,竟不想……

  那場大火,當真毀滅了太多太多。

  “逸遙,那場大火……”她本想問,話到了嘴邊,出不了口。

  蕭歿驀然抬眸,眼,很涼,他苦笑著回答:“出自他手。”

  果然,那個道貌岸然不要臉的老狐狸,誅妻滅子,當心報應!

  這筆債,她記下了。

  都沒有在開口,一路的緘默。

  隻是,這樣的緘默沒有持續多久,一路走下去,越到集市容淺念的臉越黑,原因無二,自家男人太禍國殃民了。

  那一雙雙眼睛恨不得黏上來,一個一個,盯著蕭歿,竟不論男女老少。

  容淺念終於知道,什麼是美人效應了,也終於嚐到心冒酸水的味道,真他媽叫人不爽。

  好吧,容淺念隻要不爽,別人都別想爽。

  大吼一聲:“看什麼看!”

  人群散了一些,眾人麵麵相覷,皆是拿眼瞅容淺念。

  蕭歿失笑。這一笑,花了一票子人的眼。

  容淺念咬牙,忍不住了:“沒見過男人啊。”

  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隻是容淺念不的不承認,自家男人美得不是一個等級。

  一路走下去,容淺念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虎視眈眈,什麼叫做腹背受敵。

  “丫的,這是我男人。”嚎了一嗓子,還是不爽,轉頭道,“青衣,弄頂轎子過來。”

  青衣額頭黑線:“王妃,右相府,”橫手一指,很汗顏,“就在前麵。”

  她當然知道在前麵,但是經目測,前麵雌性不少啊。

  容淺念打著商量:“青衣啊,乖,聽話。”

  青衣腳下直打顫,默默地轉身,弄轎子去了。

  好半響,轎子也沒來,倒是某人來了。

  “小九。”

  一聲小九,容妖孽抖三抖。

  這廝抽風啊,沒事幹嘛叫得那麼勾人,跟蕭閔那隻發春的貓一樣,回頭看蕭歿,果然臉色有點沉,容淺念摸摸鼻子,轉身,幹笑一聲:“鳳歌兒,好巧啊。”

  “什麼好巧,小爺專門在這等你的。”

  “你來等我做什麼?”

  容淺念發誓,她真的隻是隨口問問。

  蕭鳳歌是這麼回答的:“和你培養奸情。”

  若論起不要臉,容淺念對蕭鳳歌頂禮膜拜。

  奸情?靠,容淺念很想破口罵粗,隻是看到自家男人冷沉的臉,沒膽了。

  那廂,蕭鳳歌已經走到容淺念旁,一襲粉色的錦袍,要多惹眼便多惹眼。

  不得不承認,也隻有這廝能將這麼騷包的顏色傣這麼一股子魅。

  要是往日,容淺念八成會把蕭鳳歌的衣服扒了,丟到錦繡坊複製個千百件大賺特賺,隻是當下左邊是蕭歿,右邊是蕭鳳歌,她在夾縫中淩亂了。

  “王妃,轎子來了。”

  來得真是時候啊!容淺念如獲大赦。

  “你們慢慢聊,我有些乏了,坐會兒轎子。”

  丟下這麼一句,容淺念灰溜溜地鑽進了轎子。

  青衣傻了,抬頭,便是容府的門匾。

  最後,容淺念是座轎子進去的,前後,不超過五步路的腳程。

  轎子方抬進去,容淺念就尿遁了,出門迎客的容相各種淩亂。

  正廳,氣氛各種詭異。

  “王爺,喝茶。”容相陪笑。

  左主位上,歿王爺目下無塵,不冷不熱。

  容相扯扯麵皮,右轉,繼續陪笑:“世子,喝茶。”

  右主位上,昭明世子麵目表情,不陰不陽。

  兩邊兩杯茶都是一口沒動,瞎子都看得出來,這兩人,互看不順眼。

  這可就為難容相老頭了,一個親王,一個世子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不知王爺與世子光臨寒舍所為何人。”

  “十一。”

  “小九。”

  兩道聲音,兩種說法,一個答案,齊刷刷的。

  容相很想抽自己的嘴巴,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呵。”容相笑得臉抽筋,又問,“不知是所為何事?”

  “下聘。”淡淡疏離,言簡意賅。

  容相了然,繼而右轉頭,繼續陪笑:“那世子爺是,”

  蕭鳳歌放下茶杯,道:“偷腥。”

  那叫一個理所當然,麵不改色。

  容相嘴角抽搐,再一次幹笑:“呵呵。”左轉,隻一眼,被一雙藍眸凍住,心驚:好強勢的氣場。

  “昭明。”

  兩個字,毫無起伏,毫無溫度,淡漠如煙,卻叫蕭鳳歌一驚。

  這個病秧子不簡單。蕭鳳歌啜著茶。

  “她,”薄唇輕啟,冷澈,“是本王的人。”

  一句話,擲地有聲。

  好啊,好個臥虎藏龍的病秧子。

  蕭鳳歌一貫妖嬈:“所以,本世子用了偷之一字。”

  蕭鳳歌懶懶語調一落,正殿之上,劍拔弩張,兩雙眼,一妖豔,一冷魅,分外眼紅。

  容相垂頭,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心感歎:有女如九,雞犬不寧。

  這大廳中正一觸即發,這美人苑正繪聲繪色地說起了書。

  “姑爺當時隻道一句,”十三沉了沉嗓子,學得有模有樣,“她,是本王的人。”

  容淺念一腳跳上了軟榻:“哇,我家男人彪悍啊。”

  元帥大人一個趔趄滾到了地上,十二抹額頭。

  “那我家世子呢?”橙碧捏著袍子,十分之擔憂。

  十三大手一甩,口水一噴,學著昭明媚眼妖嬈:“所以本世子用了偷之一字。”

  容淺念腳下一抽,摔下了軟榻,大歎一句:“神馬情況?”

  十三攤攤手,接了一句:“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容淺念一嗓子嚎過去:“什麼情敵?滾犢子!”容妖孽十分不臉紅地繼續補充:“老娘良家女一枚,幹不出爬牆那檔子事。”

  十三直翻白眼,腹誹:狗屁!

  十二再度抹額,橙碧拿眼死死瞪容淺念,唇角顫抖,紅著眼指控:“你、你這個負心漢!”

  負心漢?容淺念華麗麗被雷到了,這娃子太無邪了。

  “橙碧啊。”容淺念眉毛挑了挑,“你倒說說我怎麼負心了?”

  橙碧咬著唇,眼含了一泡淚:“你拋棄我們家世子,你還、你還勾搭別人。”

  十二,十三皆是搖頭:這孩子,是世子控!

  “那是你姑爺。”容妖孽一臉正氣泠然,“再說,我是扒了你家世子,還是睡了他?”

  這句話剛落,就插過來一句:“你扒了我,還睡了我。”

  容淺念想也沒想,條件反射地吼上一句:“給老娘滾。”

  下一秒,橙碧一泡眼淚飛流直下:“爺。”

  容淺念撓了撓,僵硬地轉身。不是昭明那廝又是誰?

  還有……容淺念淚了,活像隻鬥敗的公雞:“逸遙。”

  蕭歿淡淡一眼,撇開。

  靠!這是在鬧別扭?

  容淺念正想解釋,慢了蕭鳳歌一步,他幽怨,他控訴:“小九莫不是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情形?”

  容淺念眼皮一跳,腦中閃過一句千古名言:出來混的,總要還的。

  說起那第一次見麵,對此容淺念隻想說:往事不堪回首啊。

  偏生,蕭鳳歌是個添亂的,湊上前:“忘了也不要緊,重溫舊夢倒也情趣十分。”

  某雙藍瞳,顏色更深一分。

  這是蕭歿生氣的征兆。

  容淺念咬牙:“蕭鳳歌,再說一句,老娘就撕了你。”

  蕭鳳歌笑得妖嬈:“我還是比較喜歡小九撕了我的衣服。”

  容淺念頓時覺得牙癢,手癢,想咬人,想撓人。

  奈何敵方太強大!不宜戀戰,三十六計,撤,轉身,巴巴地挪到蕭歿跟前,十分憋屈又心虛地說:“逸遙,我是清白的。”

  說完,低頭,作乖順狀。

  半響,蕭歿嗓音淡淡:“我們進去驗證一下。”

  一句話,秒殺全場。厚臉皮的容妖孽臉紅了,更厚臉皮的蕭鳳歌臉綠了。

  果然,不在一個層次上。

  有種人,寡言,卻能用最少的口舌讓敵方潰不成軍。容淺念想,自家男人就是這樣強大的存在。

  於是乎,光天化日之下,容淺念紅著臉,上前:“這個方法不錯。”

  身後,蕭鳳歌冷笑:“蕭歿,五年,我等得起。”

  突然,死寂。

  容淺念指尖,觸到的他,在輕顫。

  一句話,蕭鳳歌隻是道出了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隻是,他後悔了。

  這個事實,是容九的逆鱗。

  開始隻是沉默,很久,她轉身:“鳳歌兒,剛才那句話,我當做沒有聽見。”眼,散了所有笑意,“僅此一次。”

  轉頭,她對蕭歿溫柔:“我們繼續。”

  門,被鎖上,隔絕了所有。

  蕭鳳歌突然記得,容九最記仇呢。

  美豔的臉,毫無血色,他後知後覺後怕,他苦笑。

  “世子爺。”橙碧眼淚直掉,咬著牙,似下一秒便會大哭。

  蕭鳳歌哭笑不得:“你哭什麼?”

  橙碧抽了抽鼻子:“你被拋棄了。”

  這孩子,真誠實。

  蕭鳳歌臉一黑:“你丫,還想不想再回忠親王府了?”

  橙碧點頭如搗蒜:“嗯嗯嗯。”他才不要與妖孽蛇鼠一窩。

  蕭鳳歌想了想:“爺給你一個機會。”

  橙碧眼一閃一閃亮晶晶。

  蕭鳳歌了一眼鎖上的門:“潛入敵方內部,應外合。”

  橙碧傻了,眨眼,眨眨眼,眼淚掉下來了。

  這叫什麼?晴天霹靂!

  十三上前,拍了拍橙碧顫抖的小肩膀:“孩子,別難過。”轉身,抱起元帥對十二道,“你說麵怎麼樣了?”

  十二看了一眼,很淡定:“很安靜。”

  “不知道咱姑爺戰鬥力怎麼樣?”

  “應該不如小姐。”十二還是一貫麵無表情。

  十三激動:“那是,小姐看了那麼多春宮圖,怎麼會是白看的。”

  說到這,蕭鳳歌臉黑了,突然想起來,他曾送過她好些春宮書。

  “橙碧,回頭尋到機會,將小九床底下的書都給我燒了。”蕭鳳歌死死盯著屋的門,眼是三丈大火。

  “為什麼?”橙碧是不恥下問的孩子。

  蕭鳳歌咬牙:“你還想不想回王府了?”

  橙碧又哭了,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屋子,到底戰況怎麼樣呢?

  十二說對了,很安靜。

  容淺念軟軟地叫他:“逸遙。”

  蕭歿沒有應她,隻是深深看她。

  容淺念被他看得心慌意亂的,弱弱地說:“我坦白從寬。”

  蕭歿眸子微抬,眸子很美,隻是灼熱。

  容淺念思索了一番,糾結了幾許,一閉眼,早死早超生:“那時候,嗯,大概三年前,鳳歌兒與蕭十四打賭輸了,輸的人身著女裝在銷魂窟接一天的恩客,隻是不到半盞茶功夫他砸了我好幾筆生意,都說這新來的姑娘不懂風情,然後……”容淺念難以啟齒,隻想咬牙。

  蕭歿淡淡一句:“然後你便扒了他。”藍眸驟深,美得惑人,又灼灼似火。

  娘喲,容淺念有種站不穩的感覺,一手扶著桌子,一手舉起:“我發誓,我隻是想調教他一下,其他的我什麼都沒做,我一知道他是男的,就把他踢出去了。”

  容淺念很自覺的省去了某些內容,比如,當時她好像在踢人之前說過一句:難怪客人不喜歡,摸著硬邦邦的。

  還比如,當時蕭鳳歌是這麼回話的:你摸了我,也看了我,得負責。

  咳咳咳,這都不是重點,重點……容淺念很認真的說:“我沒扒光,剩了褲子。”

  蕭歿薄唇一抿,容淺念立馬棄械投降:“我錯了。”

  說完,她低眉順眼極了,拉著蕭歿的衣角。

  這模樣,像極了乖巧的貓兒,他終究是舍不得她,心軟極了。

  他想,這隻貓兒長了爪子,專撓他最軟的那一處,他毫無抵擋,這個女子,真是他的劫,這般不是滋味,又這般甘之如飴。

  “十一。”蕭歿將她的手握在手。

  “嗯。”

  這隻長了爪子的貓也隻有這個時候會軟得像沒有骨頭。

  他說:“沒有在更早的時候遇上你,我無能為力。”他看她時那般溫柔,“我會生氣,甚至嫉妒,我也無能為力,對你,我沒有身為男人的大度,我會斤斤計較,我會錙銖必較。”

  視線相纏,語速很慢,帶著攝人心魄的蠱惑。容淺念覺得她要不能呼吸,整個人像醉了般,恍惚又混沌。

  他將她抱緊,耳邊,那聲音像江南的離人醉:“這些,都是因為是你,因為你,我會貪心。禪道中所說,偏執為欲,成狂,無盡,後成疾。”他俯身,親吻了她的眼,眸光繾綣,“而你,成了我的偏執。”

  而你,成了我的偏執……

  這樣的話,真要命。

  手,捂住了心口,她覺得那個地方有些疼。

  “你不用告訴我這些的。”會心疼。

  逸遙啊,你可知道,我容淺念有多喜歡你,這世上,再也不會有比我更喜歡你的人了,這是不是也叫偏執?

  這些話,她未說出口,她想,說得人會難受,聽得人是否也像她一般難受?

  他眉眼溫柔,看著她,他眼好似藏了她的心事,她看得到,他自己看不到。

  他說:“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要你為了我改變,我喜歡這樣不拘於世的你,我喜歡你灑脫,喜歡毫無世俗的你,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你將我變成了一個小氣又善妒成疾的男子。”視線灼熱,他纏著她的視線,“這樣的我,你還敢要嗎?”

  她看他,久久,笑了。

  原來,他喜歡她,就像她喜歡他那麼多。

  這個男人啊,簡直讓她著魔。

  “逸遙,你想看看我的偏執嗎?”

  不等他的回答,她忽然抱住他,吻他的唇,手,伸進了他的衣服。

  蕭歿明顯一怔,便是那一怔,叫容淺念趁虛而入了,她吻得放肆,手,越發沒有規矩,一點一點向下。

  俄傾,他閉上了眼,想著,這個女子,他毫無抵抗。

  然,她突然停止,唇離開,側著,留在他耳邊,輕咬:“這便是我,時時刻刻想將你變成我容淺念的男人。”

  蕭歿輕笑,眸中瀲灩,美得驚心動魄。

  自始至終,他從未阻止她的動作,任她雙手做亂,一點一點移到他心口,毫無遮擋,她手心的溫度很高,她問:“你不覺得這樣的我配這樣的你剛剛好嗎?我們絕配,天生一對。”

  沒有刻意蠱惑,甚至挑逗得毫無技巧,隻是這樣的她啊,若再不停下,他定停不下。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5 10:51 PM


第五十九章:都道容九不知羞

  沒有刻意蠱惑,甚至挑逗得毫無技巧,隻是這樣的她啊,若再不停下,他定停不下。

  蕭歿還是抓住了她的手:“十一,那人說的對,你這樣的女子,是劫。”他無奈,全然投降的姿態,“隻是,我想,我的劫數隻有你渡得過。”

  容淺念大笑,窩在蕭歿懷,又是一陣親,一陣上下其手地作亂。

  “聽話,別鬧。”他聲音微啞,極好聽,藍瞳染了淡淡的紅,極美。

  容淺念很聽話,不鬧不動:“你還生不生我的氣了?”

  蕭歿搖頭,攏了攏她淩亂的發。

  容淺念這才眉頭笑開:“既然不生氣,我們做正事吧。”

  蕭歿微怔。

  她很認真,很嚴肅,很正經:“你忘了,你剛才在外麵說要驗明正身的。”

  這話,能當真嗎?到容淺念這,就當真。

  蕭歿無奈,抓著她的手,親了親,她不理,直接環住他的腰,胡亂解腰帶。

  蕭歿的眸子驟然染深,按住了她做亂的手,嗓音嘶啞,哄著:“乖,別鬧,現在不行。”

  容淺念不聽,繼續解她的。反正她始終覺得,鴨子沒有煮熟,就可能會跑了。

  蕭歿無奈,隻得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耐心地說:“大婚那日,我會以丈夫之禮,將你變成我的女人。”

  容淺念抬頭:“逸遙,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猴急。”

  蕭歿未言,視線比她還灼。

  若論起急,那也是她,等不起的人是他,隻是奈何舍不得她。

  他不說話,她眼睛有些慌,說:“我隻是怕,以前我都不知道什麼叫怕,現在因為你我總是提心吊膽,不知道為什麼,所以總想抓得更緊些。”

  他還是未說話,隻是抱得更緊了些。

  “逸遙。”

  “逸遙。”

  “……”

  她什麼也不說,隻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喊他的名字,每一聲,都喊得有些急迫。

  忽然,她身子一輕,他將她放在錦被上,他躺在了她身側,將她攬進懷:“今晚,我留下,可好?”

  “好。”容淺念笑,伸手回抱他。

  這夜,他留下了。

  次日,相府皆知,歿王留宿於容九榻下之處,容家老九不知羞恥的名聲,這下是徹底坐實了。

  對此,容淺念不予置否,心情甚好,胃口甚好。

  “小姐,昨晚睡得可好?”十三笑得曖昧。

  容淺念夾了個水晶餃子:“甚好,甚好。”

  十三眯著眼,循循善誘,又問:“姑爺睡得可好?”

  容淺念又給元帥大人喂了一口,悠哉悠哉地回答:“甚好,甚好。”

  十三眼睛放光:“你和姑爺一起呢?”

  一旁,十二也豎起了耳朵。

  容淺念放下筷子:“十三啊,囉囉嗦嗦的,一不小心可就猥瑣了。”

  有你猥瑣?

  十三不以為意:“那我直說了。”湊過去,直問,“你和姑爺昨晚都幹什麼了?”

  元帥大人抬起亮晶晶的小眼睛。

  這色狗!

  容淺念想了想,一本正經:“孤男寡女,門一關,簾一放,還能幹什麼?”眸子邪邪微挑,“當然是——”

  “咚!”

  一盤八寶丸子重重砸在飯桌上,滾出了幾個。

  容淺念吞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八寶丸子,抬頭:“橙碧,大早上的抽風了?”

  隻見橙碧大廚,一手拿著勺子,一手拿著麵杖,從牙縫擠出一句:“狗男女!”

  容淺念玄幻了:“狗男女?”十分好笑,“我和自家男人睡覺,怎麼就狗男女了?”

  她沒偷,她光明正大!

  橙碧咬牙,憤憤:“不要臉!”

  靠,這孩子,真叫人手癢。

  容淺念耐著性子:“兩廂情願,難舍難分怎麼就不要臉了?”

  別說,昨晚什麼都沒做,就是做了,那也是賺了臉麵。對於這賺臉麵的事沒幹成,容淺念甚是介懷。

  那邊,橙碧一臉的鄙視,滿眼的不屑:“不知羞恥!”

  “嘿,這孩子,怎麼說不通呢。”容淺念無語了,很不爽地看十三,“十三,你怎麼教的?”

  十三攤攤手,表示無奈:“這孩子是主子控,油鹽不進。”

  容淺念揮揮手:“拖到屋去,從頭教育。”

  這話言外之意就是,扒光了,從上往下教育。

  十二扶額,抱著元帥大人,遠離。

  十三還苦惱呢,不想橙碧放下鐵勺,一聲豪氣雲幹:“小爺不幹了!”說著,頭一甩,往外走,才走幾步,回來。

  容淺念笑,這廝!

  “哼!”

  隨著橙碧一聲冷哼,容淺念筷子上一空,那熱騰騰的八寶丸子沒了。

  容淺念急了:“誒,你人走就行了,丸子留下。”

  橙碧大步流星,絕不回頭。

  容淺念失笑,這孩子,長脾氣了。放下筷子,看十三:“這是?”

  十三瞟了一眼,下結論:“離家出走。”

  容淺念淩亂了,啼笑皆非:“我真是被他的無邪打敗了。”

  “小姐,別管他,回頭昭明世子一準將他送回來。你還沒和我說,你和姑爺躲被窩都幹什麼了?”

  嗯,十三這廝,簡直得了容淺念的真傳,看看,腦子都想些什麼啊,全是有顏色的。

  十二堵住元帥大人的耳朵,上前一步,細細聽著。

  隻聽容妖孽一聲暖昧揶揄:“該幹的,不該幹的,都幹了。”

  元帥大人露出個腦袋,晃腦袋,大概是這個意思:哇,彪悍!

  十三拱手:“膜拜!”

  誒,怎麼就沒生米煮成熟飯呢?

  容淺念撐著腦袋,用筷子戳著水晶餃子。

  瞧瞧,像不像欲求不滿?

  十二十三交換了個眼神,各自點頭。

  將餃子都戳得麵目全非之後,容淺念抬頭:“和我說說,蕭衍最近老不老實?”

  十二回話:“成影說太子府最近有不少江湖人士進進出出,而且,太子納了好幾個侍妾,都是江湖女子。”

  容淺念眸子一眯:“好啊,這隻狐狸胃口不小啊,居然敢垂涎武林這塊肥肉。”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打著桌子,八成,肚子各種花花腸子不安分了。

  “小姐,我們怎麼辦?”

  容淺念端起茶杯,緩緩品著,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他有本事吃下去,我就有本事讓他上吐下泄。”

  嗯,容妖孽有這本事。

  起身,容淺念喚道:“橙碧,給我畫臉。”

  十三白眼一翻:“小姐,橙碧剛剛離家出走了。”

  容淺念臉一垮:“十三啊,三天之後,鳳歌兒還沒把人送回來,你就去接回來,男人嘛,哄哄就沒脾氣了。”說著,抱起元帥大人往屋走,邊念叨著,“這些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十三徹底無語了。

  因著橙碧離家出走了,容淺念換了個男裝,在眉毛上添了兩筆,好在她一身邪氣,倒毫無女子之態。

  天下樓,依然道著天下事。說書先生口水飛流直下,聽客憤慨激昂。

  “三國之外,以黑海為界,乃雪域。傳言,雪域之巔,金碧輝煌,有仙居之。”

  “雪域之人善武,修魅道之術,飲血啖肉,乃邪者。”

  “有道傳之:雪域聖主年有六五,貌若雙十,雪域之傳人,唯聖主所出,然,有言之,雪域之主與聖主貌合神離,已臨三國。”

  “此上,均傳聞,天下第一公子上容編寫的天下治中,無一言論之。”

  聽到此處,容淺念發出一聲感慨:“這老太婆都六十五了,早該絕經了,還生得出傳人?”

  就是不知那雪域之主,今年高壽?

  容淺念拋之腦後,起身上前:“麻煩這位小哥通傳一聲,銷魂窟九公子求見。”

  那人放下手中的算盤,容淺念便遞上了一塊牌子,至於那牌子,是夏王府那次從上容身上順手牽羊而來的。

  那人一看,態度立馬恭敬了:“公子,樓上請。”

  容淺念掂了掂手中的牌子,不由得想,上容果然是天下樓的入幕之賓,而這天下樓所屬天樞樓,換而言之,上容與天樞樓樓主玄起基情不淺。

  繞了幾道回廊,容淺念終於見著正主了,那人居於上座,一身玄色錦衣,生得棱角分明,俊朗不凡。

  這便是天下第一殺?嗯,乍一看,有幾分姿色,更像頭牌。

  容淺念上前,拱手:“想必閣下就是天樞樓的樓主玄少俠了,在下容九,久仰大名了。”

  “客氣。”臉上麵無表情。

  顯然,這是個不善言辭的人。

  “今日不請自來是在下冒昧了。”說著,很不客氣地坐下,飲茶。

  玄起薄唇一掀,兩個字:“客氣。”

  靠,要不要這麼吝嗇口水。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放下杯子,“在下今日前來,是想和少俠做一樁生意。”

  玄起微微打量一眼,依舊無表情:“但說無妨。”

  容淺念眸光一亮:“想必太子已經找過少俠了,不知道太子開出了什麼條件,不過,”她抬眼,英氣的眉揚起,“我要你入駐太子府,與我應外合,條件你開。”

  這般姿態,狂傲,甚至自大,她一襲紅衣,姿態優雅。

  “我要什麼,你給得起?”麵目表情的男子,黝黑的眸中多了審視。

  “除了高官厚祿。”她眸光流動,笑意斐然,全是恣意,“不過,我想,堂堂天樞樓的樓主,不會這麼膚淺,我還是覺得,天樞樓會更想要離州海運那塊肥肉,正好,我手頭上有幾成。”

  一席話,直擊要害。天樞樓商號遍布三國,獨獨少了離州那條連接紐帶。

  離州,那塊商業肥肉,竟握在她手。果然,這個女子不得了。

  “你知道的不少。”

  “我是個商人,從不做沒有準備的生意。”頓了頓,她笑,“何況,你既肯見我,說明上容的麵子你還是會給。”

  果然,提起上容,玄起臉色微變。

  片刻,玄起道:“三天後,我答複公子。”

  “那我就敬候佳音了。”起身,她眼中是勢在必得的悠然,“今日多有打擾,在下先行告退。”

  “不送。”

  剛走到門口,她回頭:“那個,在下還有個很冒昧的問題請教。”

  玄起神色無常,飲茶。

  容淺念想了想措辭,問:“上容是你老相好嗎?”

  玄起一口茶噴出,臉色鐵紅。

  如此語出驚人,除容九,定找不出第二個。對此,素來處變不驚的樓主少俠臉上變換著各種神色。

  容淺念深深看了幾眼,歎氣:“誒,我能理解。”

  理解?理解什麼?這話意味深長啊。

  半響之後,人已走遠,傳來清潤的嗓音:“她走了?”

  隨之,男子懶懶步調,從屏風後走來,那屏風壁上,鏽了萬青山,隻成背景,他微藍的眸,了淡淡笑意。

  此人,普通的樣貌,藍眸清貴,正是上容。

  玄起起身,立於他身側,姿態恭敬:“走了,主子,你為何不見見她呢?”

  世人都道天樞樓樓主與上容關係匪淺,卻不知是這般匪淺。

  片刻,上容未語,就著她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方淡淡反問:“她?”

  一個字,暗含威懾。

  玄起失色:“屬下失言。”隨即改口,“主子,何不見見夫人?”

  果然,青所說在理:於那個女子,主子毫無往日之態。

  玄起抬頭,見自家主子嘴角有笑,對‘夫人’二字甚是受用。

  “她聰明得緊,相處久了,瞞不過她。”

  “主子,怎麼不直接告訴夫人?”

  藍眸中的笑微斂,他清顏私染了淡淡憂悒:“總要給她留一張牌。”

  玄起心驚,腦中忽然便閃過青的話:先於她,後天下。

  “請主子指示。”

  “就依著她的意思吧。”說起那女子時,他神色柔和極了。

  於此時,玄起才算是明白:天樞樓換主了,以後怕是那個女子說了算。

  聽說那個女子喜好打家劫舍,偷摸拐騙,玄起不由得替天樞樓擔憂了。

  再說容九那廝,從天下樓出來,一路甚是惹眼地晃蕩於街。

  突然,丹鳳眼一挑:“靠,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男啊。”儼然,容妖孽對此興趣盎然。

  可不是,前麵路口正上演千古不變的俗套場景:強搶良民。

  遠遠望去,惡霸男一身華服,背影臃腫。

  “聽話,跟爺回去,爺一定給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聽聽,萬年不變的台詞。

  隨之,一個暴戾的聲音:“滾!”

  喲,脾氣不小的良民啊。

  惡霸一聲流氣的笑:“還有幾分脾氣,爺就喜歡性子野的。”

  “滾!”

  還是一個字,還是一樣的語速,還是一樣的表情。

  容淺念挑著眉看著那良民,倒是個美嬌郎,生得細皮嫩肉,真真美豔。

  那邊,惡霸男已經不耐煩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再不聽話,老子現在就辦了你。”

  那惡霸一轉身,容淺念瞅見那張臉哼笑:喲,這惡霸不是文家那個小色胚子嘛。

  那美豔少年還是那一個字:“滾!”這人,來來去去就這一個字,一個表情。

  “也不打聽打聽,我章卿侯要的人,誰敢說個不字。”

  一句話剛落,人群傳來一句:“你這麼屌,澈王知道嗎?”

  語調懶懶,好似貓兒。

  眾人望去,隻見那人一身紅衣,正挑著丹鳳眼輕笑,眼,噙了狡邪的光。

  好個恣意的少年郎!

  隻是可惜了,這文家的章卿侯可是個十足的惡霸。

  果不其然,文家惡霸一聲厲吼:“哪來的毛頭小子,敢管你大爺的閑事。”

  這多管閑事的,不是容淺念又是哪個?

  “喲,是小弟有眼不識泰山,原來侯爺是大爺。”紅衣少年郎笑著,嘴角兩個梨渦深深,又道,“竟不想,澈小王爺是下麵那個,小弟佩服侯爺威猛。”

  這話一出,人群立馬惹來一陣悶笑,這京都哪個不知道章卿侯與澈小王爺那點事兒。

  這話,可戳中了章卿侯的痛處,他臉一黑:“你、你找死。”說著,拔了侍衛的劍,一通砍。

  頓時,瞧熱鬧的人一個一個瞪大了眼,隻見那紅衣少年郎懶懶幾個閃身,衣角翩翩,素手一揚,徒手便抓住了劍:“侯爺果然生猛,澈小王爺那嬌滴滴的美人怎麼受得住。”

  章卿侯扯不動一分,立馬惱羞成怒:“都給我上,誰把那個小子拿下,本侯爺賞金百兩。”手指一劈,指著美嬌郎,“還有那個,給我一道綁起來。”

  隨即,幾十個持劍的侍衛便上前。

  容淺念摸了一把銀針正欲發出,隻見那美嬌郎徒手一揚。

  下一秒,倒了一片,頓時哀嚎不斷,那場景,怎一個慘不忍睹。

  容淺念默默地將銀針收起來,碎了一句:“擦,原來是個高手,老娘白費力氣了。”

  那邊,美嬌郎拂了拂袖子,從唇角蹦出一個字:“滾!”

  靠,能換一句不?

  容淺念正走神,幾個侍衛提刀就上來。

  哼,敢偷襲老娘!

  隨即,容淺念一把銀針出手,根根致命。

  毫無虛發,一根一個,應聲倒下,隻見容淺念站於人堆之上,拍手拂袖,踢了踢腳下:“那賞金百兩呢,回頭我燒給你們。”縱身一跳,落在了章卿侯跟前。

  章卿侯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牙齒哆嗦:“你、你不要亂來,我、我爹是國舅。”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7 09:05 PM


第六十章:無所不知乃容九

  老娘當然知道你爹是國舅!

  一腳過去,她照踢不誤,隨口接了一句:“我爹還是丞相呢。”

  章卿侯被踢得直翻白眼,口吐血沫,一個勁往後縮:“你、你是什麼人?”

  容淺念眨眨眼,湊近:“侯爺貴人多忘事,這麼就不記得我了?”

  章卿侯瞳孔頓時放大:“你!”一口血水噴出,“容、容九!”

  “嗯,眼神不錯。”容淺念笑著上前。

  章卿侯驚恐後退:“你、你要幹什麼,別、別亂來。”

  容淺念無辜搖頭:“我不亂來。”眼眸染了笑,“我一步一步來。”

  一句話落,她突然出手,一針下去。章卿侯一聲慘叫響徹。

  而後,再一針,動作慢條斯理,又一針,不慌不忙。

  慘叫連連,眾人隻覺得毛骨悚然,良久良久,那章卿侯被紮了一身,在地上哼唧呻吟。

  “好了。”容淺念拍拍手,起身,補上一腳,“放心,你不亂動,要不了你的命,頂多疼得你生不如死。”

  人群陣陣抽氣聲,紅衣少年一轉身,皆退避三舍,文家侍衛皆跪地求饒:“大爺饒命。”

  她勾了一縷發在手玩弄:“饒命可以,但是要聽話。”

  “全聽大爺吩咐。”

  嗯,很聽話!容淺念滿意地點頭,語氣無害:“乖,把他給我送去澈王府。”想了想,“就說章卿侯自稱大攻,容九聽之不平,等他再戰,一洗前恥。”

  地上一幹文家侍衛麵麵相覷,冷汗淋漓,皆不作聲。

  容淺念眸子一眯:“記下了沒有?”

  一陣陰風吹過,地上的人顫抖,連連回答:“記、記下了。”

  好看的眸子一彎:“乖,回頭賞你們黃金哦。”

  容淺念整整衣衫,剛一轉身,對上男子一雙沉寂無痕的眸子。

  這個美嬌郎,絕對非良民。

  “你怎麼還不走?”

  那人不應,隔了五步的距離,直直看容淺念。

  這眼神,怎叫人浮想聯翩呢。

  “你不會想為報大恩以身相許吧?”容淺念問得自己都嘴角一抽。

  隻是,那人還是站在五步之外,毫無反應。

  容淺念繼續循循善誘:“雖然你臉蛋不錯,身材也還行,但是奈何在下已有家世,實在無福消受,隻好抱憾別過。”

  說完,轉身,走為上策。

  身後,腳步亦然。

  容淺念轉頭,那人依舊隔著五步的距離,眼神九分空,一分癡。

  “青山綠水就此別過。”

  容淺念又走一步,那人跟一步。

  靠,陰魂不散啊。果然,路邊的閑事不能管。她很想罵人,忍了忍,不和傻子計較,耐著性子:“你怎麼還跟著我?”

  美嬌郎眼神放空,不說話。

  容淺念忍無可忍:“說吧,你有什麼目的?明明一身功夫卻遲遲不出手,你是在等什麼?我可以自戀地覺得你是在等我出手嗎?”

  沉默了半天,那人麵無表情,丟出一個字:“贓。”

  容淺念這下確定了,這廝不是傻,就是傻。

  “那你現在是想要怎麼樣?你不會賴上我了吧?”容淺念有種被雷劈中的感覺。

  “你。”

  又是一個字。

  容淺念暴走了,大吼:“說人話。”

  “跟。”說了一個字,隔了十秒,同樣的毫無表情,又是一個字:“你。”

  呼氣,吸氣,呼氣……忍,忍!她咬著牙,心平氣和:“你要是沒地方去,前麵路口左轉直走,有個銷魂窟。”

  五步之外,男人薄唇一掀:“你。”

  容淺念一個沒忍住:“靠!”

  美人苑,容淺念躺在榻上,直揉眉心,五步之外,一人麵無表情,活像雕塑。

  十三盯著雕塑,看了好半響:“他是怎麼回事?”

  “路上撿的。”容淺念貓著眼睛,養神。

  “你撿個男人回來,姑爺知道嗎?”

  這廝,自從昨天,成了某姑爺的腦殘粉。

  “魅力太大沒辦法,我也不想的?”容淺念按著太陽穴,頭痛不已。

  十三看了又看,問:“你叫什麼名字?”

  “做什麼的?”

  “家在哪?”

  對方,眼睛都沒抬一下,盯著地麵。

  十三詫異:“小姐,他不會是啞巴吧?”

  “不是啞巴。”容淺念冷哼,“是奇葩。”

  十三淩亂了。

  幾天後,十三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奇葩。

  第一天。

  十三問:“你會做飯不?”

  那人回答:“不。”

  “你會洗衣不?”

  “不!”

  “你會鋪床不?”

  “不。”

  十三凶了:“那你會什麼。”

  那人似乎思索,很久,答:“殺。”

  十三懵。

  隔了近十秒,他又補了一個字:“人。”

  十三傻了。

  第二天。

  十三見那人還是那身破衣服,背著那破包袱。

  “把這衣服換上。”

  十三才剛走一步,那人退一步。

  十三再走一步,他又退一步。

  ……半盞茶後,兩人依舊隔了五步。

  十三摸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靈機一動:“小姐!”

  那人轉頭,十三立馬撲過去。

  隻是下一秒,一聲慘叫,十三躺在了地上,某人拂了拂袖子,繼續站在五步之外。

  第三天。

  十三下不了床,十二給她殺了隻雞補身子,剩下的雞湯,她偷偷倒進了某男的碗。

  之後,她看見那人吐得翻天覆地,十三躲在房偷笑,想起了小姐的話:他不吃肉,一吃就吐。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他始終說話隻有一個字,離人必須五步遠,不吃肉,絕不放下他的包袱。

  後來,容妖孽給他取了個名字,叫:五步。

  今日,美人苑,古箏到訪。

  “他是?”

  “我新納的小廝。”

  梨樹下,一把案桌,一壺酒,容九與古箏對飲,五步之外,男子垂首看地。

  半盞差功夫,這男子一動未動,這般定力……

  “你這小廝可不是常人。”古箏幾分調笑,幾分意味深長,“你倒豔福不淺。”

  容淺念笑著湊過去:“改明個送你府去,讓你好好消受消受。”

  古箏臉一僵,連連擺手:“還是作罷吧,作罷。”放下酒杯,“昨夜,惠帝傳召我入宮,你猜猜所為何事?。”

  容淺念眉毛一挑:“那隻老狐狸,動作真快啊。”她笑眯眯地作垂涎狀,“箏啊,你被看上了。”

  這廝鼻子真靈,這就聞到味了?這才是隻狐狸,十足的狡邪。

  “說說。”古箏斟酒慢飲,洗耳恭聽。

  那狐狸般的眸子微凝,燦若星子:“風清軍隊四分天下,國舅府三分,晉文公府三分,夏王府兩分,你將軍府兩分。然文家外戚太盛,皇帝不得不防,晉文公世代忠於儲君,惠帝不得不留,縱使夏王可為後備軍,卻為年太後所用,惠帝隻敢用之製衡文家,不可全然信之,因為誰也保不準年家會不會成為第二個文家,而你將軍府,”笑弧淺淺的眸,看向古箏,“孑然一身,既無龐大外戚,又不結黨營私,可為己用,而要收為己用,無疑就兩個辦法,一為進爵,二為聯姻,你古箏大將軍,年方二十,一等大將,聯姻為上策。”

  一席話,道破了風清國勢,道出了帝王心腹。

  “一分不差,全中!”

  叫人如何不心驚,這個女子,比之狐狸靈慧,比之貓兒靈敏。

  都說,風清女子,當屬繁華玲瓏,他隻說,誰能勝過容九半分?

  “小九啊小九,你這等心思,難怪叫惠帝夜不能寐。”

  這等心思,若禍國,必定殃民,風清危矣。

  她卻隻是灑脫一笑,全然玩味的姿態,手中玩轉著酒杯:“我猜猜,惠帝給你挑了哪個美嬌娘。”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案桌,她懶懶繼續,“皇室待嫁的公主倒是不少,長公主建寧性子強,不可取;明珠公主為皇後所出,算是半個文家人,不可取;明羽與明景兩位公主母妃分位太低,亦不可取,剩下的那就隻有茹妃名下的明華公主。”她指尖沾酒,寫下來蕭涵二字。

  誰說聖意難測,遇上這等心思的貓兒,還藏得住尾巴嗎?

  容家妖孽啊,真真是個能讀心剖腹的妖精。

  古箏訝然失笑:“我很懷疑,這世間可還有你猜不透的事?”

  古箏想,大抵沒有。

  不料,她毫不猶豫回答:“當然有。”

  “哦?”這倒叫古箏好生意外了。

  容淺念眉頭一擰,似模似樣地苦惱:“比如,我家男人為什麼抱著我,卻做了十足的柳下惠,難道我不夠美貌,還是——”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再抬頭,瞟過某人某部位,容淺念頓時萎靡了,“你沒事胸幹嘛長那麼大。”

  “咳咳咳。”一口茶堵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了,古大將軍眼都紅了。

  容淺念眼更紅。

  大胸啊,她眼紅!

  古箏被某人火辣辣的視線看得麵紅耳赤,吸了一口氣,裝淡定:“說正事,說正事。”

  容淺念賞了一個白眼:“我說的怎麼不是正事了,難道你娶了明華不打算當柳下惠?”哼笑一句,她挑眼繼續看胸,“怕是我們大將軍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這茶古箏是怎麼也喝不下去了,搖頭直歎:“你這張嘴啊,著實不饒人。”語氣甚是無奈,“莫要再打趣我了,我都頭疼死了。”

  “有什麼好頭疼的,大不了娶回家晾著。”眸子轉了轉,亮得像融了弦月,卻痞得十足,“再說,明華公主要身段有身段,有臉蛋有臉蛋,要不你試試那——”

  古箏立馬投降:“兵器製造所,三成。”

  利誘啊……

  可是似乎有人貪著呢!

  容淺念繼續喝著茶水,道著流氓話:“你這張臉也算是個一等美嬌郎,就算那方麵不行,明華公主也斷不會嫌棄於——”

  古箏臉黑了,喝止:“四成。”

  容淺念笑了,又笑,抿了一口茶:“前幾日,我聽樓的姑娘說,現在有個辦法,就算不用男子那玩意,也能叫女子欲仙欲死,要不,我——”

  好個貪心的狐狸!

  古箏咬牙:“五成。”

  茶杯倒扣,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成交!”

  “你這貪心的家夥,那兵器製造所就算是惠帝手也就握著三成,你倒好,一口吃下五成。”古箏嗔笑罵道,“奸商。”

  容淺念笑著接嘴:“無商不奸嘛。”思忖了片刻,“過幾天便是惠帝五十大壽,你放寬心,這婚我定叫他賜不成。”

  古箏隻是笑笑:“小九,你可別太過火。”

  她彎了彎眸子,一汪好看的上弦月:“我就玩玩,玩玩而已。”

  玩玩?這廝,每次玩的時候都能玩死人。這一玩,怕是慧帝又該傷腦筋了。

  慧帝五十大壽,宴請百官,舉國同慶。

  這日,風輕雲淡。

  容淺念還是一身素白簡單的襦裙,伸著懶腰,大概沒睡醒,迷迷糊糊,方走到門口,便聽得十三抱怨:“小姐,你怎麼現在才來,馬車都坐滿了。”

  “不是叫了四輛馬車嗎?”容淺念打了個哈欠,貓著眼掃了一眼,睡眼惺忪。

  這模樣,十三怒其不爭了。

  十二道:“小姐,你的那輛,大夫人用來裝了壽禮。”

  容淺念這才掀開眸子,聚成一汪靈動的水,滴溜溜地轉。

  十三冷哼:“明擺著是給小姐下絆子,這些個女人,真是幾天不教訓就出來蹦躂,當真找欠。”

  瞧瞧,這彪悍得了容妖孽真傳了。

  十三儼然要幹架的勢頭。

  容淺念笑嘻嘻:“娘娘息怒,小的這就去教訓。”

  十三一張苦瓜臉依然皺著:“小姐你還打趣我,現在我們去哪弄馬車,皇帝做壽,你要是遲到了,保不準又被拿來做文章。”

  “這不是馬車來了嗎?”容淺念眉毛一挑。

  十三抬眼,噠噠馬蹄。

  哇,說馬車馬車到,而且還是兩輛,這般奢華,不知是……

  十三正想著,一聲婉轉語調:“小九。”

  此乃昭明世子。

  十三轉頭,看著另一輛,素錦奢靡,車簾撩起,男生女相,翩翩兒郎。

  此乃大將軍古箏。

  “昭明,你怎生來了?”

  “你來得,我就來不得?”轉頭,對容淺念笑得春光燦爛,“小九,小爺來接你了。”

  容府一幹家眷都傻了,一個昭明世子就算了,再加一個大將軍……

  噠噠噠,馬蹄聲響。

  又來一輛?容相流汗了。

  隻見第三輛馬車踏風而來,停在相府門口,駕車的正是椒蘭殿青衣。

  “青衣奉王爺之命前來恭迎王妃。”

  “陰魂不散!”昭明世子不爽,很不爽。

  容淺念心情甚好,眨眨眼,一眯:“乖。”隨即轉身,抱起元帥大人,順了順元帥的白毛,“乖。”

  兩個字,一般模樣的溫柔。青衣各種欲哭無淚。

  回頭交代了幾句,容淺念抱著狗兒,了一眼並駕的三輛車,隨即走向歿王府的馬車。

  “小九。”那是蕭鳳歌的聲音,有些幽怨,有些氣惱,“先來後到。”

  這傻子,有些事情,有些人,怎麼能先來後到,人心本來就是長偏了的。

  她隻是對他笑,一如往常的沒心沒肺:“我向來貨比三家。”

  他臉色微白,苦笑。

  “我這就先行一步,世子不妨和將軍一路,也免了旅途寂寞。”說著,向古箏扔了個極是曖昧的眼神方上了馬車。

  古箏無奈至極,問蕭鳳歌:“要不要一起走?”

  蕭鳳歌冷哼,道:“小爺貨比三家。”

  蕭鳳歌的話才落,一聲響徹的嘶吼,隻見忠親王府的馬癲狂了一般橫衝直撞。

  “啊!”

  一聲慘叫過後,相府的馬車跟著四分五裂了。

  方片刻之後。

  “現在要和我一起走嗎?”古箏笑著。

  蕭鳳歌咬牙,泄憤似的一掀長袍,上了將軍府的馬車。

  “小姐真是……”十二哭笑不得。

  十三湊上去,補上一句:“有仇必報。”

  姐妹兩心照不宣。

  這忠親王府的馬怎麼就驚了呢?怎麼就偏生隻撞壞了容府的馬車呢?

  前頭,歿王府的馬車緩緩而行,馬車,男子眉眼溫柔,笑著:“你又調皮了。”

  “誰叫他們不聽話。”她伸手,一把抱住蕭歿,笑眯眯道,“我就知道你會來。”

  他抱著她,貼著她耳邊:“我不放心。”聲音,悶悶的。

  她摟著他的脖子,抬眼看他:“不放心什麼?”

  他極好看的臉,微微緋色,額間朱砂更甚妖嬈,久久沉默之後吐出一個名字,語氣扭捏。

  他說:“蕭鳳歌。”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7 09:15 PM


第六十一章:治不了的妖孽容九

  他說:“蕭鳳歌。”

  善妒成疾的男子,他想莫過於此,隻是,他毫無辦法。

  傻瓜!容淺念舍不得罵,抱著他蹭啊蹭:“要不今天我把蕭鳳歌嫁出去怎麼樣?”

  他笑:“好。”

  如果,蕭鳳歌知道,一定會罵她沒良心。

  是的,她容淺念的良心都長成了偏心,那是種要不得的東西,會越偏越離譜。

  此刻的她不就是如此,她親了親蕭歿:“有了媳婦忘了娘,我想我就是這樣的人。”

  娘喲!這廝要不要沒良心得這麼露骨。

  “阿嚏。”

  馬車,蕭鳳歌連連噴嚏不斷,俊臉染了紅色,揉了揉鼻子,他甚是悠然自得:“小九莫不是在想我?”

  這麼靈,果然是嫡親的娘。

  古箏很淡定地拆台:“她在算計你。”

  蕭鳳歌俊臉一沉:“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我就事論事。”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語中的,過往,那狐狸每次念他,無一不是算計他。

  對此,蕭鳳歌苦笑:“若真如此,我必敗無疑。”

  容九若要算計誰,絕對一算一個準,更何況他這種早就對她丟盔棄甲的,怎一個慘字收場。

  他啊,無可奈何了。

  “昭明。”聲音微微有些哽澀,古箏隻是喚了他,看著他的眼睛,然後沉默。

  蕭鳳歌隻是抬眼,什麼都沒有問,他撩起車簾,看窗外前麵的馬車。

  驟然,她紅了眼眶,哽咽不休,字字艱澀,卻仿若破體而出地洶湧,她說:“你可不可以不要隻看著她?”

  毫不猶豫地,蕭鳳歌回答:“不可以。”

  他的眼睛還是看著窗外,那個女子的方向。

  古箏驀然冷笑,嗤諷:“她已經有蕭歿了。”

  “那又如何?”他似笑非笑,眼有灼熱的光,那樣心平氣和又信誓旦旦地說,“我隻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隻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古箏眼角合上,轉開的眸,微紅。

  這句話,曾是古箏告訴蕭鳳歌的。

  那時候,他桀驁難馴,被老王爺扔到軍營。那時候她也不過十五,女子最好的年華,卻已是年少將軍。

  就是那時候,她在千千萬萬將士中遇上他,然後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那樣的話。

  “為什麼那麼拚?”

  “一將功成萬骨枯,我隻不過不想做骨枯。”

  “你不過是個女子。”

  “我隻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當時他說了什麼呢?哦,他說:“真傻。”

  曾經,他笑她傻,原來,他們是同一類人。

  “真傻。”古箏緩緩笑了,望著車窗外,眼有未滑下的淚。

  蕭鳳歌隻是笑,一路無言。

  噠噠的馬蹄相隔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卻是一處陰雨一處晴。

  馬車,有淡淡的繾綣,夏日正好,美男在懷,容淺念舒坦地眯著眼。

  蕭歿攏了攏她肩頭的發:“困了?”

  是那種很柔很輕,卻能鑽進心的聲音,容淺念醉得有些恍惚,含糊地應著:“嗯,困。”

  他將她抱起,放在腿上,輕聲哄:“乖,睡會兒。”

  動作很輕,容淺念眼睫顫了顫,依舊懶懶合著,迷迷糊糊地說著。

  “皇帝大壽,你說我送點什麼好?”

  蕭歿回答:“你高興便好。”

  蕭歿輕輕拍著她的背,她七暈八素地睜不開眼,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嗯,一定要讓他終生難忘。”

  “好。”

  聲音真溫柔,好聽得不像話。

  “最好讓他後悔辦這次大壽。”

  她將睡未睡,惺忪的模樣的模樣,像極了懶懶的貓兒。

  他視線癡纏,碎了斑駁,映出女子的臉,還是道:“好。”

  容淺念想,大概無論她說什麼,他家男人都會說好。

  掀開眼,眯了一條縫,她呢喃:“逸遙,你這樣慣著我,我會闖禍的。”

  蕭歿俯身,貼著她的唇:“我喜歡。”膽大妄為也好,放肆張狂也好,他若願意,誰又能置辭。

  唇邊,有蕭歿涼涼的氣息,她覺得舒服,緩緩合上眸子,夢囈了句什麼,然後呼吸淺淺。

  待她沉睡,蕭歿將她整個抱在懷。

  “我的王妃,”他俯身,吻了她的唇,繾綣而綿長,涼涼的吻留在她唇邊,他細語溫言,“我給得起你為所欲為。”

  大概做了什麼好夢,她唇角仰起了笑。

  噠噠的馬蹄,一路緩緩起落,很慢的速度,似乎那馬兒也溫柔了不少。

  半個時辰腳程,歿王府的馬車卻走了一個時辰,方到達宮門。

  青衣下車,聲音壓低了又低:“王爺,到了。”

  沉默了些許,車中男子低沉輕柔的聲音傳來,隻一個字:“等。”

  青衣退到一邊,默默地等,抬頭,都午時了,壽宴八成開始了。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午時早過,宮門後傳出鞭炮的聲響。

  馬車了,容淺念這才緩緩掀開眸子,睡眼惺忪。

  “嗯。”

  她淺吟了一聲,未睡醒的聲音嘶啞,竟是有幾分嫵媚。

  “醒了。”

  容淺念哼哼了一聲,沒骨頭似的任蕭歿抱著。

  昏昏欲睡時,唇上一痛,容淺念驟然睜開眼,隻望見一雙藍眸,有些灼熱,好看得一塌糊塗。

  然後,便是一個綿長又帶了急切的吻。

  一吻之後,容淺念哪還有半分睡意,倒是醉得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容淺念睜著眼,眸子水汽彌漫,她問他:“你怎麼了?”

  這樣抓住她狂吻一頓,還是破天荒頭一回。

  蕭歿環住她的腰,有一下沒一下的親她的發:“十一,你說,”聲音微啞,湊在容淺念耳邊,“我怎麼了?”

  想抱她,想吻她,甚至想占有她,這樣強烈的欲望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蕭歿突然覺得,情愛這個東西真可怕,叫人變得不像自己。

  忽然,懷的女子抱住他的脖子,湊近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蕭歿臉色瞬間染了紅色,額上的朱砂好看得妖豔。

  她說:“你想要我。”

  久久,蕭歿不能置否。

  容淺念換歡地笑了一路,嘴哼了小調,那曲調叫:翻身農奴把歌唱。

  長樂宮之外,有聲來報。

  “歿王,歿王妃到。”

  一聲之後,容淺念方一腳踏進殿門,便聽得年太後厲聲喝道:“好個不長眼的奴才,歿王還未大婚,哪來的歿王妃?”

  丫的,關你毛事!

  好吧,她很大方,不和更年期的老太婆計較。

  隻是……

  “給朕拉出去斬了。”

  容淺念低頭翻白眼:龍生龍鳳生鳳。嗯,手很癢。

  “十一,乖。”

  三個字,容淺念順毛了,這守夫奴!

  儼然,誰都知道,此一行,慧帝是要給容九下馬威。

  這,護短的蕭鳳歌就不樂意了,桃花眼一丟,扔給忠親老王爺一個眼神,那意思很明確:爺的人,給爺護著。

  沒出息的東西!

  奈何這沒出息的東西是他生出來的,上前,老王爺苦口婆心:“皇上息怒,今日皇上大壽,不宜見血。”

  慧帝不置一詞,冷眼森然。

  老王爺擦擦汗,正欲繼續蘭開口,隻聽得太子說:“忠親王所言甚是。”

  容淺念受寵若驚,這廝求得哪門子情。

  接著,又是夏王:“不過奴才嘴拙,今日大喜,父皇開赦。”

  這又是吹了什麼邪風,難不成真被她魅力給迷暈了?

  “不過是個奴才,皇伯伯這是和誰置氣呢?”

  和誰?蕭鳳歌好一句含沙射影啊。

  不過一個下馬威,便叫他風清三個最尊貴的兒郎顛倒神魂求情開罪,若是有朝一日要砍了這狐狸,風清豈不是要大亂。

  慧帝怎麼能容?

  “都給朕閉嘴,朕不過是砍個奴才,你們就幾番阻撓,你們眼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看來慧帝這下馬威是下定了。

  正是氣氛緊繃之時,容家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妖孽笑著上前:“皇上,你要真氣不過,不如下一道旨,早些將臣女嫁入椒蘭殿。”

  眾人傻眼,百官之中有古箏古將軍連連搖頭,這個妖孽,又要造孽了。

  大殿之上,獨歿王笑意清淺。

  這般死寂森然中,她依舊言笑宴宴:“不然這宮臣女來一次,皇上您就得砍人一次腦袋,要是皇上因此有負仁君之聖明,臣女不就罪過了。”

  這般目中無人,這般張狂不拘,然,這般聰慧狡詐,簡直讓人恨得牙癢癢,卻奈何動不得她一分,這,是容家老九之本性。

  慧帝的臉色怎一個冷字了得。

  年太後見此,怒極:“容家姑娘,這大殿之上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不服啊?你來咬我啊。好吧,她不和老太婆一般計較,轉頭,對視帝君:“皇上,這腦袋您還砍是不砍?”

  砍,一世英明盡毀。不砍,一國之君的威嚴何在。這狐狸,真是次次拿捏精準,她,又勝一籌。

  久久,隻聞慧帝咬牙怒道:“將人拉出去打五十大板。”

  百官齊拜,高呼:“皇上聖明。”

  聖明?,容淺念冷哼一聲,推著自家男人落座。

  此一出,容家老九勝,盛宴依舊,歌舞升平,好似無此一事,天家啊,有幾個不是揣著麵具的。

  殿中管弦絲竹,靡靡之音,殿下,容家老九吃得不亦樂乎,大抵整個大殿也就隻有她有胃口吃。

  歌舞過後,百官晉禮,一一朝拜。

  “兵部侍郎送藍田玉一對,恭祝我皇壽比天齊。”

  哇,容淺念眼睛一亮:“這個不錯。”頓了頓,補充,“貴。”

  她喜歡貴的。

  身邊的男子繼續給她布菜,微微莞爾:“你若喜歡,多少我都給你。”

  “這怎麼一樣,你的就是我的,我喜歡別人家的。”容淺念正氣泠然。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家的總不如偷來的,嗯,就是這個理。

  蕭歿淺笑,眸盡是寵溺,就著她的杯子飲酒。

  容淺念吃得漫不經心,又道:“還有皇後的那副福祿珠繡,起碼值這個數。”說著,伸出手指比了個數。

  藍眸溫柔,他攬著她,給她喂食,道:“嗯,十一眼光很準。”

  一旁,青衣瞠目結舌,自家主子什麼時候伺候過人,這般樣子,倒像市井為妻是從的守家奴。

  那邊,忠親老王爺一副玲瓏玉子棋震驚全座。

  容淺念審視一翻,嗯,是好東西,回頭對自家男人說:“忠親王爺也是下了大手筆啊。”

  蕭歿替她擦了擦嘴邊的糕點屑:“想要?”

  青衣抬頭,側耳細聽,越聽越像分贓。

  那廂容家妖孽笑得邪氣:“會不會貪心了點?”

  蕭歿將酒杯湊到她嘴邊,細心喂著,回:“你喜歡就好。”放下酒杯,抬頭,“青衣。”

  青衣懵了一下,隨即道:“屬下記下了。”

  果然,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幾件了?

  “這個。”

  “這個。”

  “還有這個。”

  青衣傻了,我的女主子,要不要這麼貪心。

  想必,最近很長一段時間青衣都有的忙了。

  容妖孽腰包滿了,自然心情甚好,對著美食胃口大開,案桌上,各種甜品糕點幾乎一掃而空,飯菜卻原封不動。

  蕭歿微微蹙眉,用勺子舀著飯喂她,哄著:“這個吃多了不好,乖,吃點飯。”

  容淺念皺著眉張嘴,蕭歿笑著,給她碗又添了不少飯菜,容淺念拿起筷子,將碗的糖醋排骨喂到蕭歿嘴邊,抬頭,一臉無辜:“這個太甜,我不喜歡。”

  蕭歿擰眉,張嘴,吃下。容淺念笑得直眯眼,將自己碗的排骨,一塊一塊全喂進了蕭歿嘴。

  青衣徹底傻了,他家主子不吃這玩意的。

  青衣自然不會懂,這,叫情趣。

  隻是這情趣,落在某些人眼可就紮眼了。

  “不要臉。”

  一聲咬牙切齒的憤怒,忠親老王爺筷子一頓,抬眼正瞅見自家兒子火冒四丈,順著視線望去。

  男子抱著女子,你一口,我一口。

  世風日下啊!

  忠親老王爺一邊搖頭一邊咋舌,又耳提麵命:“這容家姑娘確實不知檢點了點,大庭廣眾之下也不避避嫌,這般和歿王親昵,實在不像話。你看明白了也好,省的被她迷得團團轉。”

  這忠親老王爺自是不待見容家姑娘,也對,哪個做爹的能瞅拐自家兒子的女人順眼?老王爺盼星星盼月亮就等著自家兒子懸崖勒馬浪子回頭。

  隻是……

  自家兒子狠狠一個白眼丟來:“我家小九怎麼不知檢點了。”眼死死盯著男人,一臉妒夫,“我說的是蕭歿。”

  忠親王臉一個須臾,變換了五顏六色,咬牙切齒又捶胸頓足:“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蕭鳳歌懶得理,繼續沒出息的看某人,繼續打翻各種醋壇子。

  容淺念那邊,繼續旁若無人地喂食,對麵,為太子蕭衍桌,準良娣容繁華相陪。

  “你想要她嗎?”容繁華忽然毫無預兆地開口,依舊望著對麵。

  蕭衍視線鎖著那笑容靈慧的女子,似笑非笑說:“這大殿之上想要她的人太多,想要她死的人更不在少數。”

  是啊,這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女子,老天真是瘋了,竟造出這樣聰慧詭辯的妖女,簡直要人命。

  容繁華輕笑,看蕭衍:“你想要她,也想要她死。”

  一語中的,容家繁華確也玲瓏,蕭歿笑,並未否認。

  “你呢?”蕭衍端著酒杯,靠近一分,視線逼視,“要什麼?”

  “呵。”她冷笑,未答。

  她要什麼?問問她的眼睛,一直一直看的誰。

  左側桌,為夏王,陪坐女子,相貌娟秀,有幾分英氣。

  酒杯又空,蕭簡再倒,而飲。

  女子握住酒壺:“王爺。”聲音嬌柔,楚楚惹憐。

  蕭簡揮開女子,眼,隻望著一個方向。

  女子含羞帶切:“少喝些,對身體不好。”

  蕭簡眼一抬,薄唇輕扯:“滾。”酒,仰頭而飲。

  “王爺。”女子眼眸沁淚,楚楚帶雨。

  蕭簡冷笑,忽然伸手捏住了女子的下巴:“你若不開口,會更像她。”手一甩,隻道,“滾。”

  那女子花容失色,顫抖著肩膀望向太後。

  細看,會發現,這女子長得三分像容家的九小姐,可不就是年太後賞賜給夏王做侍妾的。

  壽宴已到了尾聲,各家壽禮都送完了,百官叩拜,高呼:“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慧帝起座,酒杯高舉:“眾卿平身,今日盛宴,朕與卿同醉,賀朕之風清世代昌盛。”

  百官同道:“皇上英明。”

  慧帝歡喜,一飲而盡,毫無醉態,聲音於殿中中氣十足:“朕今天甚是歡喜,還有一件喜事與眾卿同樂。”

  容淺念放下筷子,隨即一笑,眸,掠過一隅,乃大將軍古箏落座處,古大將軍倒上一杯酒。

  好啊,好戲要開始了。

  百官暗自揣測聖意,聽得慧帝又道:“今日朕半百之盛宴,特借此賜婚於——”

  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皇上,臣女的壽禮還沒送呢?”

  這輕漫的語氣,這狂妄的態度,這不要命的斷帝之言,除了容家老九,哪有第二個。

  慧帝臉色紅紫摻半,好不難看,死死盯著容家老九:“你這丫頭,次次在朕麵前放肆,還真當朕治不了你?”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7 09:24 PM


第六十二章:容九全勝

  慧帝臉色紅紫摻半,好不難看,死死盯著容家老九:“你這丫頭,次次在朕麵前放肆,還真當朕治不了你?”

  可不就是治不了嗎?

  一次三番,慧帝不是不想治,是治不了、治不得。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隻怪這女子太狡猾。

  狡猾的某女子,又開始不安分了,依舊端坐著,手玩著筷子,是輕描淡寫的語氣:“皇上要治臣女的罪,不妨先看看臣女給皇上準備的壽禮,興許皇上看了龍心大悅不僅不治臣女的罪,反而嘉獎臣女也說不定呢。”

  壽禮?龍心大悅?這是開玩笑吧,誰不知道容家老九唯恐不亂又惑亂皇室,怕是又一出讓人避之不及的鬧劇。

  慧帝好一陣思忖,方冷笑:“朕倒要看看你還能掀起什麼浪。”

  容九笑而不語,遞上壽禮,隻是一方紙冊,慧帝才看,臉,大變。

  殿中,霎時冷澈。殺氣,是殺氣!

  果然,容家老九喜歡在老虎頭上拔毛。

  到底,那冊子……誰也揣測不出一分。

  年太後一語破了殿中死寂:“皇上,這丫頭到底送了什麼?”

  慧帝不言,握著那冊子的手青筋乍起。

  這時,容淺念笑著回話:“自然是好東西。”抬眸,笑語嫣然,“皇上您覺得呢?”

  慧帝重重合上紙冊,大笑一聲,連道三聲:“好,好,好。”

  臉色鐵青,眸光似刃,這是哪門子好,百官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城門失火殃及無辜,傻子都看得出來,慧帝這又是被容家那妖孽擺了一道。

  那妖孽,還嫌水不夠混。

  “既然皇上都說好,臣女便鬥膽向皇上討一個彩頭。”

  得寸進尺,趁火打劫,貪得無厭……這,都是容家妖孽的本質。

  這般女子誰娶了,還不得翻天,眾人看歿王,卻隻見他一手攬著嬌妻,一手執著酒杯。

  好家夥,歿王是個寵妻無度的,這下有得亂了。

  半響,慧帝沉默。

  “既然這禮物不稱皇上的意,臣女要不再送一份?”

  再送?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這滑頭的狐狸精道行遠不止如此。

  一國之君,安能於人鼓掌?

  不料……

  慧帝咬牙,道:“你這個貪心的丫頭,上次要朕的兒子,這次又要什麼?”

  事實證明,一國之君又如何,遇上容九這個妖孽,一個字:降。

  那大獲全勝的女子笑得恣意:“臣女還是要一個人。”

  殿中,三王神色各異,眸光別樣灼熱,為了那同一個女子。

  慧帝問:“誰?”

  她悠悠道:“古箏古將軍。”

  一語落,亂四座。世俗羞恥於這個女子果然全是狗屁。

  頓時所有視線匯聚一出,偏角,古大將軍獨自啜飲,怡然自得。反觀天家之人,帝與三王均臉色沉凝,昭明世子深思,獨歿王攬著懷中女子神色寵溺。

  眾人覺悟:果然,這女子真真是禍害。

  正是氣氛緊繃,端坐後位的文皇後拍桌而起:“容九,你當我天家顏麵是什麼,豈容你這般幾次三番妄為胡鬧,別說皇上不能應,禮法不能應,便是歿王又如何能應你如此恬不知恥的要求。”

  儼然,皇後是越發看不過眼這容家肆意妄為的九小姐,這一聲聲質問,話話外無疑不是將容淺念推上風口浪尖,世間女子,幾個擔得起水性楊花四個字。

  “皇後娘娘說你不會應我恬不知恥的要求,”但見那女子笑靨如花,手,環住歿王的脖子,“你說呢?”

  百官抽氣,這女子,真真不知恥。

  “你若喜歡,都依你。”輪椅之上,絕美的男子,嗓音如魅,於殿中,久久不散。

  這樣縱寵,世間幾個男子能如是,自此一遭,誰不知歿王為妻是從。

  容淺念笑出了聲,那叫一個燦爛,隻是紮了皇後的眼,她怒道:“容九,朝三暮四水性楊花,你好生不要臉。”

  文皇後之言方落,隻聞一聲響,歿王掌心,酒盅盡碎,額間朱砂一瞬染了血般妖異。

  文皇後當場白了臉。

  都道歿王舊病將枯,這等功力,深不可測。

  慧帝啞然失笑,太子夏王皆若有所思,這天家一家,怕是要變天了。

  這病秧子,居然深藏不露,蕭鳳歌冷嗤,看容淺念。

  整個大殿,唯有那女子模樣帶笑,哄著身邊的男子:“逸遙,不生氣,乖。”

  這……淩亂了。

  下一秒,卻見歿王臉色稍霽,她又抬頭,看向文皇後:“不要臉?”她笑容明媚,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敢問娘娘,容九可曾說過要古箏將軍作何?可曾說過要納了古箏將軍?還是說了要對將軍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文皇後整個人怔住,一國之母的架子如何端得穩。

  容淺念起身,走近一分,文後退一分,她輕笑,又道:“容九可什麼都還未來得及說,皇後娘娘就這般等不及給我判罪。”嘴角一揚,“皇後娘娘你這頂恬不知恥的帽子扣得可真高啊。”

  “你——”皇後花容盡失,口齒顫抖,難言。

  這般絕地反擊,這般攻其不備,乃容九慣用。

  三王視線癡纏,映著女子笑顏如花。古箏淺笑,飲酒:這妖孽啊!

  容淺念一臉純真看文後:“皇後娘娘,以後這話,可記著別亂說,不然您一國之母失了風度臉麵,可不叫人笑話了去。”

  笑話?誰敢!大殿之上,容家老九大笑,她敢。

  文皇後臉色那叫一個慘,還欲開口,慧帝便大喝:“皇後,你退下。”

  文皇後咬牙,攪著手絹瞪容淺念。

  容淺念心情暢極了:“皇上,這人你給還是不給?”

  慧帝冷眼,半天不語。

  靠,老娘給你台階你不下。容淺念不耐煩了,正要開口,蕭鳳歌問:“小九,你到底打什麼算盤?”

  容淺念忽然眼眸一彎,那般邪氣,蕭鳳歌愣了一下,眼皮一跳,她便湊近,捂嘴小聲道:“打你的算盤。”

  蕭鳳歌心一個咯,毛骨悚然。

  她要使壞了。

  果然,一句話,殿中死寂,她說:“皇上,臣女為昭明世子請旨迎娶古將軍。”

  蕭鳳歌傻了,忠親老王爺一個腿軟,險些摔倒,百官看看昭明世子又看看古大將軍,皆麵露惋惜:鐵骨男兒,貌若潘安,奈何斷袖。

  “放肆!”

  慧帝一聲怒吼,百官皆跪,那女子一襲素白的裙,站於人群,絲毫不退,絲毫不懼:“皇上,臣女還要放肆一回呢。”

  慧帝重重坐回王座,臉,頹敗。

  之後半盞茶的功夫,殿中隻有女子輕靈慧黠的聲音,忽高忽低,眉飛色舞。

  直至宴席散,慧帝拂袖而去,百官抹汗做鳥獸散。

  “容淺念,你到底在謀什麼?”

  容淺念回眸,深深看著蕭衍,輕聲細語:“謀你的寶貝,所以,你小心哦。”

  蕭衍眸光大亂,方寸盡失。

  那女子笑容飛揚,走出了殿門。

  這個女子,留不得。蕭衍,眼露殺意。

  “她,”唇角似笑卻冷,蕭簡道,“你動不得。”

  蕭衍驟然轉眸,冷笑:“本宮動了什麼心思?你又動了什麼心思?”

  蕭簡默,視線凝著遠去的那人。

  那廂,正哼著小曲,殿門外,古箏靜候。

  “小九。”

  兩個字一落,輪椅之上,男子一眼而過,古箏隻覺背脊冷澈。

  好強大的氣場!

  難怪鎮得住容家的九妖孽,古箏笑,看著容淺念:“你玩過火了。”

  容淺念眨眨眼,很無辜:“還好啊,沒出人命。”

  是沒出人命,卻也天翻地覆。

  古箏哭笑不得:“可是我的名聲你可一點沒給我留啊。”

  “正好,皇帝不會要個斷袖來做女婿。”

  古箏無言以對,容淺念推著輪椅,緩緩走遠,那男子,牽著她的手,嗓音溫潤極了。

  “十一,他應了你什麼?”

  古箏失笑,這男人,精於人心揣測。

  容淺念沒遲疑,回:“兵器製造所,五成。”

  遠遠望去,輪椅上的男子轉眸看容淺念,側臉輪廓美得精致,他說:“以後,你想要什麼和我說。”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那是以前,現在有我。”

  容淺念笑著應:“好。”又問,“你怎麼不問我送了什麼壽禮?”

  “你高興便好,不管送什麼,他動不得你。”

  容淺念思忖:“既然這樣……”她湊著笑臉過去,討好的語氣,“那晚上我不去欣榮宮好不好?我要去椒蘭殿,我要住那。”

  蕭歿隻是拂了拂她的臉:“隨你。”

  容淺念又苦惱了:“不行,我要去了椒蘭殿,就瞧不見熱鬧了,明日皇家狩獵,百官留宿欣榮宮,今晚那一定有的玩。”

  蕭歿拉下她的臉親了親:“都好。”

  “好吧,今晚睡欣榮宮。”伸手,纏上蕭歿的脖子,容妖孽十足的嫖客模樣,“小美人,等著爺改日寵幸。”

  蕭歿輕笑出聲,隨即,吻了女子的唇。

  古箏笑笑,收回視線轉身,終於知道為何世間男兒那麼多,容淺念獨獨鍾情蕭歿。

  那個男子,將她奉為他的王,鍾的是情,忠的是命。

  壽宴就此落幕,百官皆宿於欣榮宮,以赴次日皇家狩獵。

  這夜,皇宮後院流傳了這樣一段佳話:昭明世子與古箏將軍,五年前於軍中相遇,兩人一見鍾情,彼此愛慕,奈何同外男子,於世俗不容,有情不得眷屬,容家九女聞之感動涕零,自此三年如一日,為二人傳情達意,容九憐之,向帝麵明,帝拂袖而去,昭明世子喜極而泣。

  這先說拂袖而去的帝君……

  宴席剛散不久,長信殿中,慧帝大發怒火。

  “混帳東西,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揚手一甩,慧帝手中冊子狠狠砸向太子蕭衍。

  這冊子正是容家老九的壽禮,翻開,隻一眼,蕭衍麵如土色,跪地:“父皇息怒。”

  慧帝冷嗤:“息怒?結黨營私,受賄貪汙,頂風作案,真是朕的好太子。”麵色一狠,“朕問你,這上麵的罪行可屬實?”

  蕭衍俯首:“兒臣難逃其罪。”

  慧帝怒極,聲嘶顫抖:“好啊,朕還沒死呢,你就迫不及待要坐上那個位子?”

  為帝者,最忌謀位,更忌牽製,他怎能容?

  蕭衍立即伏地,一語深長:“父皇,你也看到了,老十養精蓄銳多年,兒臣不得不謀。”

  慧帝眸光驟冷,幽深。

  果然,那人更是慧帝心中不得不拔的刺。

  慧帝長歎:“好個不得不謀,你若要謀,就別讓朕知道,更別讓容家老九知道,這東西若是落到他人手,便是朕也保不住你這個太子。”

  這便是一個帝君的選擇,無關君臣父子,他放眼的是這個天下。

  “兒臣大意,絕無下次。”蕭衍伏地,唇角一抹陰鷙。

  慧帝頹然坐下,語氣些許無力:“老九,你記住,這個皇位,不是朕不給你,是有人不讓朕給你。”頓了許久,又道,“容九太狡猾,太聰慧,善謀,善人心,她,”語氣一冷,森然,“你不得不慎,不得不防。”

  蕭衍眸色深凝,揚聲諾:“兒臣定不讓父皇失望。”

  那個女子,不得不慎,不得不防,更,不得不謀。

  江山美人,自古君王心,太大。

  慧帝閉目,揮手,蕭衍告退,片刻,長信殿傳出一聲:“傳,明華公主。”

  再說說這喜極而泣的昭明世子……

  剛入夜,欣榮宮南殿側間,容淺念下榻處,昭明世子尋跡前來,未見人,先聞昭明大喝:“小九,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容淺念依著躺椅,微微掀了掀眸子,語調慵懶:“鳳歌兒,我這般為你操心操肺怎麼就忘恩負義了。”

  確實是操心操肺啊,連身家大事都包辦了。

  可惜,這被包辦的人可不是個省心的。

  “一見鍾情?互許情忠?非君不娶?念郎心甚?”一字比一字陰冷,字字嘶摩而出,擦出火光四濺。

  這話,容淺念當著慧帝說得可是感天動地,正氣泠然,現在這麼一聽,怎就心肝顫抖呢?

  “咳咳咳。”容淺念縮縮脖子,底氣不足,“記性不錯。”

  蕭鳳歌冷哼,一屁股坐下,湊近容淺念:“說吧,坦白從寬。”

  她縮,她再縮,咬牙,一把將人推遠,再拂拂衣袖,說:“皇帝老頭看上古箏了。”

  “所以你把她塞給我了。”語氣十分咬牙切齒,眼神十分火冒三丈。

  容淺念想了想,義憤填膺地回上一句:“救美人於水火,你義不容辭。”

  這還有理了?

  桃花眼一挑,蕭鳳歌怒了:“狗屁不通,小爺誓死不從。”

  什麼美人,她明明知道他……這個妖孽,真真叫人手癢,牙癢,心癢,哪哪都癢。

  某人悠悠起身,笑得眼睛賊亮:“鳳歌兒,知不知道誓死不從會是個什麼後果嗎?”頓了頓,露出森白的牙齒,“霸王硬上弓!”

  沒下限的妖孽!

  蕭鳳歌哼笑:“古箏不敢。”

  容淺念淡笑:“我敢。”

  蕭鳳歌咬牙,無語凝噎,是的,這妖孽敢,這世上還沒有她不敢做的事。

  這不要臉又無賴的妖孽,可每每她不要臉又無賴時,每每都是他乖乖就範,對此,蕭鳳歌很無力。

  容淺念很滿意,大爺一般地抬抬手:“隻要你乖乖聽話,也不會虧待你的。”想了想,說,“兵器製造所,我給你一成。”

  原來如此,這奸商!

  蕭鳳歌扯扯嘴皮:“先禮後兵,小九,你真狡猾。”

  先禮後兵,這是說得好聽,這行徑,分明就是先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容九這廝,狡丈習,陰險成性。

  她拱手,做謙讓狀:“承讓承讓。”

  哦,這人還厚臉皮成牆。

  他拿她是半點法子都沒有,沉默了久久,他開口,語氣有股摸不透的沉:“不過,你可能要白忙活了,”

  容淺念眉眼一抬:“哦?”

  那老狐狸,怎就不安分呢?

  “就在剛才,慧帝將明華公主送去了古箏屋,很,怕是就要上演一場私相授受,公主名節不保大將軍難逃其責,你說,會是個什麼結果?”

  什麼結果?傻子都知道慧帝想把古箏大將軍當鴨子來煮。

  靠!不要臉!

  容淺念怒道:“臭皇帝,居然賣女求榮,要私相授受,先問老娘答不答應!”

  一句話剛落,一陣風過,哪還有容淺念的影子,這隻好管閑事的狐狸!

  蕭鳳歌站在原地,輕念:“小九,你莫要怪我。”

  他苦笑,然後開始心慌。

  已是酉時三更,欣榮宮外步履急促,宮燈鋪了一路,蜿蜒欣榮宮西側,此處為大將軍下榻之所。

  霎時,房中傳出女子之音,令人聞之心肝顫抖,麵紅耳赤。

  “還脫!?”

  宮殿外,眾人豎起了耳朵,這個聲音……

  “你摸哪啊?”

  此乃容家老九,此行徑……

  “你他媽的霸王硬上弓也不要這麼急色吧。”

  頓時,殿外一雙雙眼珠掉地。

  此行徑乃霸王硬上弓。

  打鬥嘶喊,片刻,又傳出一聲河東獅吼:“靠,老娘有男人了。”

  “擦,疼死老娘了,你死鬼不會輕點啊。”

  聽聽,這狀況,怎一個慘烈。

  “你丫,老娘要在上麵。”

  容家九姑娘,果然是個彪悍的主。

  殿外各種臉紅心跳,噤若寒蟬。

  殿中各種抵死扭打,上躥下跳。

  到底,容家老九是在上麵?還是在下麵呢?

  哦,是在上麵。

  容淺念一腳架住下麵的人,扯了扯大開的領口:“你要上了老娘,有那本事嗎?”

  殿外,傳報的宮人聞之一個哆嗦,聲音顫抖:“皇、皇上到。”

  容淺念一把撲倒地上的人,抬頭,大吼:“抓奸?操!”

  最後一個粗口剛音落,腳步聲響。

  “天啊。”

  是茹妃的聲音。

  天啊,要不要這麼狗血,捉奸在地,能更俗點嗎?容淺念一邊怨念,一邊整理衣衫,整個人還撲在某人身上,下麵那個,這會兒繼續急色亂扯。

  文皇後雍容華貴的臉都綠了,口齒不清:“你、你們在做什麼?”

  地上,兩人一上一下,扭作一團。

  你說,做什麼呢?

  下麵那個一臉急色,滿眼潮紅,額角猙獰的正是平時文質彬彬的大將軍,這會子,大將軍一個猛撲。

  容淺念突然一腳過去:“滾開。”隨即,揚手一掌,大將軍身子一軟,被劈暈了。

  末了,容淺念拉了拉襦裙,罵道:“媽的,老娘的衣服都扯破了。”

  “容九,你居然……”

  容淺念這才抬頭,好家夥,慧帝一家子除了幾個王爺都在,三姑六婆尤多。

  容淺念頭疼地揉揉眉心,反問:“我居然怎麼樣?”眸子一,“皇後娘娘是想說不知羞恥還是不要臉?”眼又一轉,見慧帝眸光深凝,冷眼觀之。

  臭老頭,等看好戲啊。

  “婚約在身,與人苟合,簡直恬不知恥。”文皇後字字都帶了刺,恨不得紮死眼前之人。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7 09:32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5 PM 編輯

第六十三章:殺人放火,她敢!

  “婚約在身,與人苟合,簡直恬不知恥。”文皇後字字都帶了刺,恨不得紮死眼前之人。

  這老妖婆……容淺念送了個明媚到更紮眼的笑,說:“要是剛才躺在那的是明華公主,皇後娘娘又是哪一套說辭?”

  文皇後頓時臉大白,環視殿中。

  這會兒知道找女兒了,早幹什麼去了。

  容淺念反唇,譏諷:“兩情相悅?情不自禁?天作之合?”話鋒一轉,咄咄逼人,“還是悶一壺合歡酒來把生米煮成熟飯?”

  慧帝突然喝止:“休要再胡言,皇後說得對,與人苟合,恬不知恥。”

  恬不知恥?賣女求榮的還敢倒打一耙。

  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了!

  “靠,原來還有比我還不要臉的。”

  一句話,慧帝當場臉色鐵青,殿中,死寂。

  整個風清,誰敢辱罵帝君?

  容九敢!

  “大膽!”慧帝近乎嘶吼大喊。

  容淺念置若罔聞。

  “口出粗言,以下犯上。”慧帝一眼森冷,道盡殺伐,“容九,你的腦袋你還要不要了?”

  容淺念眉毛一挑,不退一分,不弱半分:“那就看皇上你敢不敢摘。”

  赤果果的挑釁,她當真敢。

  一國之君,如何能姑息。

  慧帝之眼,冷若冰霜:“容家老九目無法紀,藐視皇威,毫無廉恥禮儀,來人。”大喝一聲,“收押。”

  三王不在,如此一來,在劫難逃,如此境況,那女子依舊笑意怏然,伸手,被束,她隻是眨眨眼眸:“皇上,不要後悔哦。”

  後悔?這個女子言出必行,如此之言,不是恐嚇,是警告。

  慧帝眸間,神色巨變。

  她淺笑嫣然,又道:“差點忘了,明華還在桶泡著,那藥下得可真狠”走了幾步,仰頭,眼竟帶了睥睨,“臣女還有幾句肺腑之言不得不說,皇上,正如您看到的,臣女與古大將軍當眾苟合,私相授受,牽扯甚是不清,若是皇上不怕日後臣女與大將軍狼狽為奸、裡應外合,您大可以將古將軍收為駙馬。”

  慧帝麵色驟然慘白。

  這一席話,字字是插進慧帝心坎的軟刀子,一分不差,她道出慧帝所想所忌。

  這個女子,精明到恐怖。

  “押下去。”

  慧帝一言落,十幾個將領現,被圍住的女子雙手被縛,依舊悠然慵懶,步調散漫地走出殿。

  殿外,太子夏王一行人突然而至,走在最前麵的是昭明世子。

  “你這丫頭,又是惹什麼禍了?”蕭衍嘴邊噙了一抹淡笑。

  容淺念聽出了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很不爽,嘴角一扯,不痛不癢地吐出兩個字:“通奸。”

  蕭衍唇邊的笑僵了,容淺念這才滿意了,剛邁出步子,耳邊,是蕭簡的聲音,無奈,似乎又沉重:“容淺念,你就不能叫人省心一點。”

  聽聽這語氣,不知道還以為她和這人有幾毛錢關係呢。

  容淺念再扯扯唇,很誠實:“不能。”

  蕭簡笑得竟有些荒涼。

  這男人,看不懂。容淺念抬步就走。

  “小九。”

  容淺念腳步停了,沒有一如往常,喚那人鳳歌兒。

  “我很就讓你出來。”他信誓旦旦。

  容淺念抬頭,沒有了一貫的戲謔:“你隻告訴我蕭涵被送來,那麼,”她微微沉吟後,望進他的眼,問,“古箏被賜了合歡酒,你知與不知?”

  視線相對,那女子的丹鳳眼從未如此認真。

  他想,他總是一再對她投降,苦笑:“我就知道什麼都瞞不了你。”

  除了至信之人,還沒有誰能算計她,這次,她輸了。

  原來,人心真的隔著肚皮。

  “目的。”不冷不熱,恰似疏離,容淺念從不是少話的人,一旦她言簡意賅,那麼問題很嚴重。

  他有些慌了,眼神很亂:“我隻想讓你看看,你選的那個人到底能不能信你,能不能護你。”

  我隻是想,為自己謀一次。

  這句話,蕭鳳歌忽然說不出口,之後,他隻是看她

  片刻的猶豫遲疑都沒有,她回答:“他能。”她束著手,站在殿門樓口,宮燈打亮了她的眼,好看得致命般,“也隻有他能,再退一萬步說,就算他不能,我容淺念也隻要他做我的男人。”

  所有燈光融在了容淺念一人眸中,蕭鳳歌的眼,毫無光亮,那樣慘淡到揪酸了心。

  他終於知道,這個總是真真假假的女子,一旦認真,那才要命。

  蕭歿啊蕭歿,你何其有幸,得她鍾情。

  久久,他開口,聲音有些顫抖:“小九,不要這麼早宣判我出局好不好?”

  語氣,帶了央求,往日意氣風發的昭明世子在她麵前,毫無半分姿態。

  容淺念扯扯嘴,笑不出來:“鳳歌兒,為何算計我?”頓了頓,語氣有些僵硬,卻決絕,“你明知道我記仇。”

  誰都知道容九錙銖必較有仇必報,可是,誰知道他無路可走?

  “你知道為何。”

  因為,他對她,已是窮途末路。她那麼聰慧,怎麼會猜不透。

  容淺念突然一笑,眉眼如常:“鳳歌兒,老娘有男人了。”

  說完,轉身走進夜。

  一笑,泯情仇。這樣,他還怎麼放手,又怎麼繼續。

  蕭鳳歌冷笑出聲,很荒誕,好個一敗塗地啊。

  戲終人散,殿外,起了風,未滿的月兒照得樹影搖曳,還有,人影,蕭條。

  “我就知道,”

  殿中,緩緩起了女子的聲音,他未轉身,依著殿門輕歎。

  “對上她,就算你用了心計也沒有半分勝算。”

  她踩著漏近殿中的月光,走到他身邊。

  蕭鳳歌轉身,聲音微涼:“那杯合歡酒你根本沒喝。”

  皇室中人均知,合歡酒之烈,除男女歡好,唯帝都皇陵的龍泉水方解。

  這般清醒,隻有一種解釋。

  古箏淺笑:“看出來了。”

  “你,”聲冷,他眸光如炙,“又在謀劃什麼?”

  她忽然輕笑出聲,眼角的諷刺若隱若現,抬頭,看他:“我謀你。”

  一場算計,局中局,環環扣,謀的是情?是利?

  還是那句話,人心總是隔著肚皮的,眼睛下,看不透一張張詭異的麵具。

  良久,蕭鳳歌冷笑:“未必。”

  月下,她容顏慘白,指尖輕顫。

  視線相對,蕭鳳歌冷然:“古箏,你若要借刀殺人,我不介意你借我的刀,但若刀口指向的人是小九,”語氣驟然冷卻至極,他說,“我絕不手軟。”

  好個絕不手軟,五年相交竟是抵不過那女子分毫。難怪世人總說,天家的男子寡情薄意,確也如此。

  若是有那一天,她知道,他一定不會手軟。

  她還是笑,眼角有淚,荒涼的:“昭明,這世上,你隻信她。”

  蕭鳳歌不可置否。

  那個女子真真假假,插科打諢,謊話連篇,隻是蕭鳳歌信她,不計真假。

  人心啊,偏得離譜。

  古箏轉身,隻留一句:“我無話可說。”

  已是深夜,深夏的季節竟有幾分無端的冷瑟,椒蘭殿外,宮燈未熄,高高懸起,燈下,人影急促。

  “王爺,欣榮宮出事了?”

  殿中,男子微微淡藍的眸子驟然深凝:“她可好?”

  “收押入獄。”

  一陣風過,陰冷幾度。

  “原因。”言簡意賅的話,冷徹。

  “以下犯上。”青衣遲疑,片刻,些許支吾,“與、與人苟合。”

  空氣又冷一分,靜,那般靜得叫人心慌。

  那輪椅之上的男子眉眼微斂,額間緋色的朱砂紅得妖嬈。

  他道:“誰?”

  這般語氣,動了殺念。

  青衣回:“大將軍古箏。”

  久久沉默,月光將蕭歿側臉照得朦朧,美極。

  他輕笑,柔了滿眼冷峻:“她啊,一刻不讓我放心。”無奈,卻有些慌忙,“青衣,去長信殿。”

  青衣搖搖頭,默念:寵妻無度莫過如此。

  半盞茶後,長信殿外,宮人傳:“歿王到!”

  殿中,端坐龍榻,慧帝抬眸:“你來得真快。”倒了一杯茶,慢飲。

  薄唇輕啟:“放了她。”

  慧帝執杯的手微顫了一下,茶水撒出。這樣的氣場,竟讓他一國之君心驚。

  茶盞輕扣,慧帝目光如炬:“朕說過,這個風清都是朕的,包括她的命。”

  此一招,慧帝下了殺心。

  隔著案桌,他目下無塵,冷然淡漠:“我亦說過,你要不起。”

  何等張狂,卻與生俱來,隻叫人心驚慌亂。

  天家十六子,原來,十子最像他,像一個帝君,睥睨天下。

  奈何,二十年棄子,他不得不防滿盤皆輸。

  慧帝言:“那就看看朕能不能摘了她的腦袋。”

  蕭歿不言,眼輕抬,窗外開始變天。

  殿外,忽然來傳:“皇上,南疆王謀逆,已兵臨城下。”

  慧帝猛然起身,打翻了茶杯。

  “放了她。”

  還是那一句,蕭歿眸光冷得恣意,盡是狂傲。

  慧帝重重坐回軟榻,臉色頹敗,一瞬蒼老。

  長信殿,燭火發出輕響,靜得讓人心慌。

  半柱香後,殿中傳來一聲:“傳聖上口喻,放容家小姐。”

  此時,皇宮監牢,容淺念四仰八躺哼著小曲,叼了一根稻草,別提都悠哉悠哉了。

  牢門口傳來腳步聲,容淺念撐著下巴,懶懶抬眸。

  喲,牢門口那衣冠楚楚的不正是蕭衍那個禽獸嗎?容淺念吐了嘴的稻草,晃著腿:“太子殿下大駕光臨,容九受寵若驚啊。”

  蕭衍解了披風,露出一張俊雅的臉,嘴邊含笑:“驚?本宮怎麼覺得你在等著本宮。”

  地牢的燈火幽暗,照得蕭衍側臉忽明忽暗的,幾分詭異,幾分魅惑。

  倒是長得人模人樣,容淺念懶懶撐起身子,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後說:“殿下,自以為是是病,得治。”

  蕭衍清俊的臉,僵住。

  小樣!

  容淺念笑得眼珠賊亮,起身走到門口:“不過,我倒是知道殿下可是時時念著容九。”

  蕭衍揚唇反笑:“哦?本宮為何?”

  瑩瑩燭火,照得她眸子灼亮:“為了我手那份罪名書。”

  蕭衍淡笑不語,這狐狸倒是會揣度人心。

  容淺念勾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著牢門的鎖鏈,叮當清響,伴著她漫不經心的語調:“不過,我倒是好奇,殿下是要來殺人滅口還是收為己用?”

  手指一頓,她抬頭,突然望進蕭歿的眼,一眼穿透。這女子,一雙眼能看透世間百態,叫人無處遁行。

  蕭衍失笑:“父皇說得對,你太聰慧,太精人心,對你不得不慎,不得不防。”

  容淺念懶懶聽著,手指繼續撥弄得鎖鏈叮當作響。

  “不過,比起防守,”蕭歿笑得深意,手落在她手背,輕輕摩挲,“本宮更喜歡進攻。”

  美男計?靠,也不照照鏡子。容淺念皺眉,很嫌棄,收回手,放在裙邊,擦了又擦。

  堂堂一國太子,被嫌棄得徹底,蕭衍臉色那叫一個五顏六色。

  “那請問殿下要怎麼進攻?”

  說著,她伸腳,就是一踢,一聲清響,鎖鏈掉地,她拍拍手:“搞定。”

  蕭衍瞠目結舌,抬眸,隻見她素手,指尖毫無武器。

  能徒手解了這千年玄鐵鍛造的鎖鏈,他前所未見,這個女子,簡直讓人匪夷所思,他甚至敢篤定,這牢房,絕對困不住這隻狡猾的貓兒。

  真是隻會撓人心的貓兒,專攻人心,若得她,這天下必定如囊中取物。

  蕭衍抬頭,篤定:“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瞬間千千萬萬草泥馬從容淺念眼前奔騰而過,她小臉一垮,一腳踢開了牢門,怒瞪:“靠,你被那麼多女人睡過,老娘嫌你贓。”

  蕭衍一愣,便在那一瞬,牢中的女子忽然雙手成爪,猛撲而來,不見利器,卻見殺機。

  蕭衍連連後退,那指尖擦過臉,瞬間劃出一道血痕。

  一張清俊儒雅的臉,就這麼刮花了。容淺念甚滿意,退開一分,細細觀賞,嘴角一牽,一抹壞笑:“喲,你的血還是紅的,我還以為是黑的呢。”

  蕭衍指尖沾了臉上的血,眸中映出一抹紅色,他怒極反笑:“你倒是藏了一手好功夫。”

  容淺念梨渦牽起:“彼此彼此。”伸手,擦了擦指甲上的血跡,“整個風清,能躲過我那幾招的人屈指可數,你這善文儒雅的太子爺可是深藏不露啊。”

  話剛落,她一個閃身,速度極,雙手直擒蕭衍幾處死穴。

  好個攻其不備!蕭衍絲毫不敢大意,掌心運功,亦是招招致命。

  容淺念一個旋轉,左手虛招,右腳突然進攻,蕭衍退無可退,即便運了輕功,還是慢了一步,肩甲撕裂,胸口血氣翻湧。

  “我的佛山無影腳滋味不錯吧。”

  一句話完,她素手一揚,再出招,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牢中,稻草亂飛,牢門震動,正是招招致命時,忽然傳來一聲:“聖旨到。”

  尼瑪,這麼?

  容淺念一個晃神,蕭衍趁空閃身,欲逃之夭夭。

  容淺念冷哼一聲:“想走?”指尖一轉,銀針乍現,“我可不答應。”

  聲落,她墊腳一個空翻,一腳堵死了路,五指張開,扭動如蛇。

  好的速度,好鬼怪的功夫,明明無半分內力,他卻討不到半分贏頭,他連連後退,狼狽至極,一轉身,那女子的手便襲來,脖頸一疼,蕭衍倒地,竟無半分掙紮的力道。

  容淺念整整衣衫,一腳踢過去:“別掙紮了,那一針,起碼得讓你半分鍾起不來,不想半身不遂就給我乖乖待著。”

  蕭衍雙手虛軟,重重喘氣,眉間陰鷙:“是本宮大意了,竟著了你這妖女的道。”

  妖女?這稱號她喜歡。

  容淺念笑得歡,有一腳沒一腳地將稻草踢過去:“既然殿下都說容九是妖女了,容九自然要對得起妖女這稱號不是。”

  說完又踢了幾腳,從懷掏出一個火折子。

  蕭衍大驚失色:“你在幹什麼?”

  蹭的一聲,一點火星升起,在她掌心燃起,抬頭,表情正經,無辜,回答:“殺人放火啊。”

  蕭衍整個人僵住,眼中竟閃滾慌張。這個家夥什麼都敢幹,殺人放火她絕對說到做到。

  果不其然,她手一鬆,火折子落在了稻草之上,瞬間燃起烈焰。

  蕭衍一個翻身,才躲過了連綿的火,狼狽不堪極了,門口,那女子笑出了聲,拍拍手:“我就先走了。”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7 09:38 PM


第六十四章:大獲全勝

  蕭衍一個翻身,才躲過了連綿的火,狼狽不堪極了,門口,那女子笑出了聲,拍拍手:“我就先走了。”

  “你站住!”蕭衍大呼。

  站住?開什麼玩笑,她可不想被燒死。

  於是乎,容淺念眼都沒抬一下,大大方方走出牢房,轉身,順帶上了鎖,勾著唇笑著看蕭衍:“不用送我。”

  蕭衍迅速起身,正欲一掌劈開牢門,聽得那女子狡邪的聲音:“有本事你就出來,我不攔你,不過,”語調婉轉,懶得像隻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我反正是因與人苟合下獄,也不怕多這一條罪名,隻是殿下一國儲君可要多掂量掂量了,這行為不雅、舉止不齒是小事,可這與虎謀皮、共商謀逆可就是大事了,老皇帝派來傳旨的人就在外麵侯著,殿下若要出這個牢門,可記得先想好托辭。”

  蕭衍手上動作驟然一頓,眼神凝住。

  果然句句戳中了要害。慧帝對她欲除之而後,這與虎謀皮,若她是虎,這皮隻會是帝君之位,蕭衍若要出去,第一個不放過他的就是慧帝,這個門,他出不得。

  好一招釜底抽薪。

  蕭衍雙拳緊握,幾乎咬牙嘶吼:“步步驚心,容九,你算計得好啊。”

  火光映在她眼,灼灼生輝,她笑容恣意:“過獎過獎。”

  道完,她揮一揮衣袖,大步走出去,依舊哼著那惱人的小調,遠遠,她哀歎了一聲:“誒,今晚這風怎地這般不給力。”

  窗外,風刮得狠,火勢蔓延極,片刻時間牢房便一片火光。

  蕭衍大喝:“容九,今日之辱,本宮難忘。”

  黑夜,火光驟亮,冉冉大火蔓延整個天際,映紅了月,撒了一地的碎光。

  隻肖片刻,整個皇宮人心惶惶,牢房外,兵荒馬亂了。

  “走水了。”

  “走水了,牢房走水。”

  “……”

  三五成群的侍衛手忙腳亂,牢房外亂作一團。

  “水,拿水來。”

  “救火!”

  那傳旨的公公忽然尖著嗓子喊了一句:“容家九小姐還在麵,救火。”

  此話一落,那叫一個心驚膽戰,皇宮誰人不知歿王寵妻如命,這容九要是被燒掉了一根皮毛,得多少人要脫一層皮。

  如此一來,所有侍衛咬牙,閉眼,一個字:衝。

  忽然,懶懶的聲音幽幽傳來:“我這不是出來了嗎?”

  眾侍衛抬頭,隻見漫天火光,女子長發飄揚,素白的裙擺搖曳,她嘴角噙著笑,步子散漫:“各位大哥冒火相救,叫容九好生感動。”說著,揚手抹了一把眼淚,作感激涕零狀。

  這說話不著調,步子像隻貓,張狂乖張到讓人抓狂的女子,除了容家老九,還有哪個?

  眾侍衛淡定了,這大火,哪燒得了這妖孽皮毛?這不,人家悠閑著呢。

  隻見,容家妖孽懶懶步調,走出火光,眸子與那火光一般亮,她揚揚手,說道:“眾位大哥不用辛苦了,反正這牢房銅牆鐵壁的燒不壞,牢中又都是些作奸犯科的該死之人,燒了倒幹淨,省的髒了咱聖上的手不是?”她笑嘻嘻,“所以你們就各自打道回府吧。”

  侍衛們傻住,這火不救,皇帝能繞?這火救了,容家這位八成也不依,左右都是難,眾人麵麵相覷,都是各種淩亂。

  卻見那女子手指挑著黑發,搖頭無奈的模樣:“嘖嘖嘖,真不聽話。”她耐著性子,又是一番苦口婆心,“深更半夜,正是睡覺的好時辰,再說這麼大火,殃及無辜了就不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大風吹過,大火正盛,火光下,各種死靜,傻了無數雙眼。

  容家妖孽,果然彪悍得很低調。

  這火還救不救呢?

  難辦難辦……忽然,安靜,一個聲音:“歿王妃的話,可都聽明白。”

  這是個讓人本能地臣服的聲音,好聽卻不敢鬆懈一分。

  那輪椅之上,額點朱砂,唯歿王。

  幾乎本能,所有侍衛伏地而跪,高呼:“爾等聽令。”

  果然,氣場這個東西是天生的。

  就這樣,歿王一句話,任牢房大火肆意,燒了個幹淨,火光紅豔,那是染血的顏色,容淺念便站在那一片妖嬈的紅色下,笑著,看著那人,眉眼溫柔。

  “過來。”蕭歿輕聲喚了句,漫天大火,他藍色的眸中,隻有笑靨如花的女子。

  容淺念突然覺得,背後熊熊大火,開出了花兒,美得不得了,尤其映在自家男人眼。

  誒,怎麼能這麼好看呢?

  容淺念直接跑過去,一把抱住,像隻貓兒,開始各種蹭,軟軟地喊著:“逸遙。”

  蕭歿捧著她的臉,有些煙熏的黑,他指尖微涼,細細替她擦著,聲音溫柔得一塌糊塗:“可受了委屈?”

  委屈?那是啥玩意,容淺念還真沒懂過,可是,自家男人這麼一問,她心坎的地方突然就長出這麼矯情的東西,叫委屈。

  於是,她重重點頭:“嗯嗯,我委屈。”丹鳳眼一眨,淚眼汪汪,憂傷極了,“他們都欺負我,就在剛剛蕭衍還想殺人滅口呢。”

  某人很自覺地省了美男計這一茬,還有殺人放火這一段。裝委屈,誰不會,容淺念鼻子一抽,還不心疼死某人。

  果然,蕭歿心疼了,拂著她的小臉,親了又親,滿眼柔情:“乖,現在沒事了。”

  容淺念笑著湊上去親蕭歿的唇,笑嘻嘻地:“嗯,你多親幾下就沒事了。”

  得到機會就啃豆腐,這廝,又得寸進尺了。

  蕭歿隻是淺笑,有一下沒一下的吻著她唇角。

  一旁,青衣見怪不怪,隻是一幹侍衛可就眼珠子掉了一地,這等臉皮,厚得無人能及啊。

  那邊,容淺念旁若無人,摟著蕭歿的脖子抱怨:“逸遙,你是不知道蕭衍那廝有多不要臉,居然威逼色誘。”

  突然背脊一冷,容淺念打了個寒顫,抬頭,正好撞見自家男人沉下的俊臉,她縮縮脖子立馬改口:“口誤口誤,我的意思是威逼利誘。”

  蕭歿沉默,俯身,咬了一下她的唇,聲音微啞:“你總讓我擔驚受怕,怎麼這麼不乖。”

  媽呀,這才叫勾引。美男計,果然是自家男人的專屬,太勾人了,太讓人想犯罪了。太……

  “咳咳咳。”容淺念撇開眼,裝正經,“放心,我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蕭衍敢打我的主意,我放了一把火,燒不死他,也讓他脫一層皮。”

  青衣聞之怔了,太子還在麵?

  這人要不要這麼彪悍?要不要猖狂得這麼正大光明?

  “青衣。”

  沉沉一聲,青衣一愣,眼皮跳得莫名其妙。片刻,自家主子不瘟不火地丟過來一句:“堵住牢房各個出口。”

  這叫什麼?有仇必報!落井下石!連本帶利!

  主子,和某人越來越像了。

  青衣擦汗,回:“是,王爺。”

  這下,蕭衍定是不死也要脫上幾層皮。

  容淺念開心了,抱著蕭歿一頓胡亂親,眯著丹鳳眼笑:“還是我家男人最疼我了。”

  蕭歿抓著她不安分的手,哄著:“乖,別亂動。”

  她繼續亂動,亂摸,偶爾湊過去親上幾口,蕭歿拿她沒法,扶著容淺念的腰,轉身道:“都退下。”

  瞬間,麵紅耳赤心跳如鼓的一個個做鳥獸散。

  四下無人,夜黑風高的,容淺念抱著蕭歿,親了親脖子,親了親下巴,最後輕咬他的唇,他任她做亂,隻是抱著她,拂著她的發。

  這家夥,吃豆腐上癮。

  耳鬢廝磨了好半響,容淺念像隻魘足的貓兒,窩在蕭歿懷,聲音懶得很:“你怎麼讓皇帝答應放了我的。”

  蕭歿抱著她軟軟地身子,將她放在自己腿上,才啟唇:“南疆王臨時起義造反,十萬南兵臨城,慧帝身邊五萬近衛軍還在晉文公府整編,因帝君大壽,百官不得攜兵馬入城,左右翼軍遠水解不了近火,能讓南疆王退兵的,唯有我一人。”

  容淺念心驚,前後她入獄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風清便翻天覆地了。

  她抬頭看蕭歿:“你損失了多少人?我們肯定又虧了。”

  她不吃虧,她男人,也不能吃虧,這帳得記著,將來好連本帶息。

  嗯,容淺念是個錙銖必較的人。

  她滴溜溜轉著眸子,狡邪極了,蕭歿俯身,吻著她的眼:“十一,往往有時,大獲全勝不需一兵一卒。”

  容淺念一知半解,難得露出懵懂神色。

  蕭歿嗓音輕輕,很柔和,在她耳邊說著:“南疆王造反,是因為慧帝要削藩,我許他永不削藩。”

  一字一言,她隻覺得心驚:“你未稱帝,他竟信你?”

  慧帝在位三十年,也沒能削了南疆王的番地,這南疆王絕非池中之物,又豈會因三言兩語折服。

  這中間,唯有手段。

  “你對南疆王做了什麼?”容淺念忽然覺得,自家男人深不可測,不過,她喜歡。

  他笑著,淡淡的語氣,不張狂,隻是從容:“我既能讓他十萬兵馬入得皇城,自然有辦法讓他有來有回。”

  容淺念大豁,難怪南疆王的十萬兵馬能不動聲色地進來,原來是自家男人放了行,隻是如此一來……

  “逸遙,你讓南疆王的兵馬進來是要風清改朝換代嗎?”

  蕭歿輕搖頭,雲淡風輕的語氣:“讓他出出血而已。”

  “嗯,南疆王的十萬人馬,是該讓皇帝老頭焦頭爛額了,沒準一個沒弄好,損兵折將元氣大傷。”

  也對,要慢慢玩,先出血,再扒皮,抽筋,最後,一口吞了。

  不錯,容淺念喜歡這法子,隻是……

  她小臉一垮,鬱悶了:“隻是這下都亂套了,慧帝沒有出血,也肯定燒不死蕭衍,鬧了這麼一出,我們白白損失了南疆王這張牌。”容淺念懨了,耷拉著眼皮,最後下結論,“我果然闖了大禍。”

  鳳歌兒,你給老娘等著!

  容淺念一邊鬱悶,還不忘問候某人。

  “十一。”

  他喚她,嗓音低啞,微促。

  “嗯。”她抬頭,很認真地回視他,隻覺得光是看著他的眼便能讓她七魂掉了三魄。

  大概是這三魄,無所不能的容九,上天入地的容九,聰明成精的容九。剩下的類似於奸詐貪心,狡猾無賴,得寸進尺,無所不用其極的本質,也都用來謀劃著怎麼親摸啃咬直至撲倒。

  誒,動情的容九就是女色狼與女白癡的綜合體啊。

  所以,她還在七暈八素完全沒有嗅到一股子醋酸味。

  他抱著她的手忽然緊了一分力道,眸中竟多了幾分霸道:“我可以縱容你闖禍胡鬧,甚至殺人放火,唯獨一種罪名不可以。”

  總是溫柔寵溺的男人,強勢起來,很危險。

  嗯,很危險,容淺念終於嗅出了一絲不尋常,搜腸刮肚了一番,這才發現她罪名太多。

  “什、什麼?”聲音完全沒底氣,那小眸子轉來轉去,明顯的做賊心虛。

  蕭歿聲音一沉,四分冷,六分別扭,吐出四個字:“與人苟合。”

  容淺念隻覺得平地一聲雷,腦袋被轟炸成一團亂麻。第一反應:完了。第二反應:淡定。

  於是乎,她心虛地猛眨眼,又鎮定地挺直腰杆:“我什麼有沒有做,真的,我是被迫的。”才說完,就瞅見自家男人一張俊臉沉得不像話,她沒出息地慌了手腳,亂了言辭,“不對,是根本什麼都沒發生,她做不了那事,她不行的,我是清白的,不然,我發誓,我——”

  下一秒,蕭歿吻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她立馬安靜了,瞪著眼睫毛亂顫。

  神馬情況?嗯,敵方太詭異,她慘白,於是乎,伸手,勾住蕭歿的脖子。

  “十一。”

  他喊她,有一下沒一下地咬她的唇,隔得近了,容淺念鼻尖全是淡淡的藥草香,纏纏繞繞弄得她心猿意馬心神不寧。

  這到底是氣還是不氣,這到底是信還是不信。容淺念無力思考這麼深奧的問題,直接說:“我真的是清白的,要不我脫了讓你檢查?”

  好吧,她是不會承認她借題發揮,趁火打劫的,瞧瞧,多一本正經的表情,多天衣無縫的理由,當然,多猥瑣急色的法子。

  蕭歿神情漸進柔和,隻是沉默地看她,眸光比這月色溫柔。

  嗯,敵方抵製力太強,不行,得加大火力。容淺念又說:“我們現在就回去驗明正身吧。”

  “我們早些大婚吧。”

  一雙藍眸,灼灼如炬,與身後漫天大火一般。

  容淺念愣了,一時沒找到東南西北。

  蕭歿將她摟在懷,嗓音尤其癡纏:“不用解釋,我從未懷疑你半分,隻是打你主意的人太多,我不放心,那樣的罪名,即便不是真的,我也容忍不得,所以十一,我早些娶你可好?”

  容淺念想,她家男人果然最要命,就是這麼幾句話,她有種想把心掏出來給他的衝動。

  她想說,什麼八抬大轎,什麼鳳冠霞帔她都不要,巴不得現在直接就叩首拜堂,然後就地解決。

  好吧,會不會太猴急了點?

  容淺念咬著牙,點頭:“好,我們回去就選日子。”說完,一個沒忍住,補上了一句,“其實我覺得早些洞房更好,你覺得呢?”

  她中了一種叫做蕭歿的毒,這是毒癮犯了,天知道,她真不是這麼猴急的人。

  蕭歿揚唇,笑了,吻了吻她的唇:“大婚之日,我定不放過你。”

  肉償!容淺念腦中忽然閃過這麼兩個碩大的字,然後她的厚臉皮破天荒地紅了,隻是嘴硬:“等著與我大戰三百回合。”

  蕭歿啞然失笑,目光微灼,俯身,重重吻她。漫天火光下,閉著眼的他們看不到,隻是唇邊灼熱。

  皇宮監牢的火整整燒了一個時辰,又是一個讓慧帝難眠的夜,長信殿的宮人一批一批進進出出,步履急促。

  辰時三刻,太子覲見,長信殿們禁閉,殿外守了幾層衛軍。

  殿中,慧帝站在九階之上,蕭衍跪在堂下。

  “南疆王兵臨城下,你這個做太子的哪去了?”

  蕭衍臉色慘白,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兒臣罪該萬死。”

  慧帝冷笑:“罪該萬死?”鷹眸驟然一寒,“你可知道,蕭歿能不費一兵一卒就讓南疆王退了兵,總有一天,讓你死的不是朕,是蕭歿。”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7 09:46 PM


第六十五章:春宵一刻值千金

  慧帝冷笑:“罪該萬死?”鷹眸驟然一寒,“你可知道,蕭歿能不費一兵一卒就讓南疆王退了兵,總有一天,讓你死的不是朕,是蕭歿。”

  這不是危言聳聽,殿中父子皆心知肚明,那個人,是一把利器,就等著插進他們心口。

  “那兒臣便在那一天之前讓他死。”蕭衍咬牙,手臂上青筋爆出,露出衣邊角,隱約沾了猩紅。

  既然不能坐以待斃,那麼隻能先下手為強,論起很辣,蕭衍為最。

  慧帝眼一沉:“說得容易,他未雨綢繆了十幾年,整個皇宮,甚至整個風清有多少已經握在了他手,即便是朕,也動不了他一分。”

  天家啊,都不是心慈手軟的主。殺心,慧帝早動。

  太子微微沉吟片刻,眸中浮出一抹陰狠:“父皇,蕭歿還有一個弱點,致命的弱點。”

  一語,醒了夢中人。

  慧帝念了一個名字:“容九。”

  嗯,有些人,還沒好傷疤就忘了疼。

  “阿嚏。”

  容淺念揉揉鼻子,眸子一轉:算計老娘者,連本帶利地還。

  該怎麼還呢?容淺念想著想著,打了個哆嗦,衝著屏風外喊了一句:“逸遙,水涼了。”

  喊完,容淺念尋了個最撩人的姿勢靠著浴桶。

  她料準了,椒蘭殿沒有侍女,進來的果然是蕭歿,隻是容淺念沒料到從頭到尾蕭歿除了看她的臉,眼睛沒有往下移一寸,一分都沒有。

  “別泡太久,會著涼。”

  留下一句話,蕭歿出了屏風。

  靠之,要不要這麼正人君子?這樣顯得她很邪惡好不好?

  好吧,她確實很邪惡。

  容淺念不爽地拍著水麵,自言自語:“難道他看不出來我在勾引他?”容淺念想了想,坐起來一分,低頭,看看自己胸前,有些鬱悶了,“果然,男人都喜歡大的。”

  幹煸豆,是容淺念的硬傷。

  重重歎了一聲,容淺念整個人滑進了水。

  自然,她不知道,屏風外他家男人自動離遠了,臉色緋紅,眸光灼熱。

  片刻後,容淺念套了件蕭歿的袍子就出來了,頭發濕漉漉的,隨意散著。

  “過來。”

  容淺念乖乖過去。

  蕭歿將她抱在懷,梳著她的發,動作笨拙卻很輕:“我母妃告訴我,一個男子一生總要為一個女子琯發。”

  容淺念不由得想,那個紅顏早逝的女子,一定是世間很美好的女子。

  “和我說說她吧。”

  他拂著她的發,沉香木的梳子涼涼的,他的聲音也涼涼的:“我三個月便開始養在她宮中,晉文公府世代為將門之家,她卻是個很溫柔的女子。”

  容淺念想,逸遙也許像那個女子一般溫柔。

  “她性子溫和,不喜爭寵,倒是很喜歡花草,尤愛蘭花。”聲音微微沉下,“那是那個人最愛的花。”

  這樣的女子,奈何嫁入了帝王之家,奈何戀上了一個寡意之人,如何逃得掉紅顏白骨的宿命。

  他似乎在輕顫,容淺念伸手,緊緊地抱他,耳邊,他輕歎了一聲:“隻是到她死去,他也從未替她琯發。”

  “三千後宮,自古帝王都是薄情的。”她不是憤世嫉俗的人,隻是替那個女子不值。

  蕭歿捧著她的臉,眸光纏繞,他說:“十一,若有一天我為帝,沒有後宮三千,我隻為你一人琯發可好?”

  她笑:“好。”

  她想,若他為帝,她一定燒了後宮,然後,他睡哪,她就跟到哪,對了,還必須將宮的宮女都換成太監,杜絕一切雌性。

  這麼想著,容淺念心情甚好,抱著蕭歿蹭來蹭去,完全沒有意識到那不合身的袍子已經半敞。

  蕭歿忽然鬆手,然後移開眼:“乖,好好休息。”

  容淺念不鬆手,摟著蕭歿的脖子:“你去哪?”

  容淺念有個習慣,通常一到夜就會不安分,總要找些事來做,要麼打家劫舍,要麼偷香竊玉。

  今日夜色正好,她有些心癢癢。

  蕭歿回:“偏殿。”

  “逸遙。”

  容淺念糯糯地喊了一句,沒了下文。她還沒想好,到底撲,還是不撲。

  蕭歿看著她的眼:“嗯?”

  就一個簡單的字符,容淺念所剩不多的理智潰不成軍了,她撲自己的男人,不算犯罪吧?嗯,不算。

  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容淺念手一勾,緊緊抱住蕭歿的腰,半天,聲音柔了八度:“我怕黑。”

  她上天入地慣了,還會怕黑?這話說出口,容淺念自個先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忍住,鳳歌兒說,男人都喜歡嬌滴滴的弱女子。

  不料,蕭歿很淡然地回答:“我會替你留燈。”

  果然,蕭鳳歌的話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

  容淺念絞盡腦汁,又理直氣壯地睜眼說瞎話:“床太大,我不習慣。”

  矜持,矜持!古箏說,女子不能太直來直往。

  蕭歿眸子一如常,很好看,說:“我讓青衣換。”

  果然,古箏這個假男人,根本不了解真男人。

  不靠譜!

  容淺念還是不放手,咬咬牙:“我怕冷。”

  這話的潛台詞夠明顯吧,冷嘛,就抱著,都抱了,離躺還遠嗎?

  十三說,姑爺是內斂的人,要循序漸進。這總循序漸進吧?

  蕭歿笑得很無奈,貼著她耳邊說:“十一,現在是夏天。”

  容淺念老臉一紅,很想罵人,靠,沒一個靠得住的。

  抬頭,她直說:“我要你和我一起睡。”

  這才像容淺念說出來的話,果然,嬌弱矜持,矯揉造作不適合她,她想要的,她會無所不用其極。

  這一刻,甚至上上一刻她都不否認,她想要這個男人,她愛到骨子的人,連靈魂都願意捧上,羞恥矜持這種東西便顯得太微不足道。

  隻是她不知道,這樣的她,蕭歿有多喜歡。

  他笑,攬著她的腰,說:“好。”

  容淺念愣了,原來自家男人喜歡直接啊。

  容淺念記下了,打算將直接貫徹到底。

  片刻後,蕭歿抱著她一起躺下,他親了親她的臉:“睡吧。”

  容淺念睜著眼,看床沿上嵌著的瑪瑙石,毫無睡意,說:“燈太亮。”

  貌似某人忘了,她剛才說她害怕來著。

  一陣風吹過,燭火全滅了,黑暗中,容淺念一雙滴溜溜的眼睛轉來轉去:嗯,黑燈瞎火好幹壞事。

  於是,她挨過去一點,再挨過去一點,再一點……

  “十一。”蕭歿有些無奈地喊她。

  容淺念接得順溜:“床太小,有點擠。”

  貼得近,幹柴烈火還能不燒起來?

  容淺念竟想著這一茬,完全忘了剛才某人說床太大來著。

  蕭歿由著她,隻是安靜了不到半響,容淺念又說:“逸遙,我熱。”

  這話倒是真的,抱著自家最愛的美男相公,她能不熱嗎?那個詞叫什麼來著,熱血沸騰。

  “乖,別鬧,好好睡覺。”蕭歿拍著她的肩哄她。

  他坐懷不亂,難道她就這麼沒魅力?容淺念鬱悶了:“我不困。”

  她悶著頭埋在蕭歿懷,未曾看到他藍眸中有灼灼的亮光。

  她繼續悶著頭,默念:他喜歡直接的。

  於是乎,黑暗中,一隻小手,一點,一點,又一點地……摸索過去。

  俄傾的安靜後,這夏天的夜越發熱了。

  “十一。”

  “嗯?”容淺念應得漫不經心,手,很忙。

  蕭歿的聲音微微暗啞:“手。”

  “我就抱一下。”她老實了,沒有再動。

  又一會兒……

  “十一。”聲音竟是帶了幾分情欲。

  黑燈瞎火中,傳來女子很正經的聲音:“就摸一下。”

  這是個得寸進尺的女子,這是個肆意妄為的女子,這是為了蕭歿著了魔的容淺念。

  他呼吸沉沉,近乎嘶啞的聲音:“乖,別動好不好?”

  別動?懷是自己最愛的人,是她時時刻刻想占為己有的人,別動?開什麼玩笑。

  容淺念繼續動,手很不老實地探進蕭歿衣服:“你身上怎麼這麼燙?”沒有回答,空氣隻有兩個重重的喘息聲,之後容淺念說,“把衣服脫了。”

  這叫什麼?嗯,這叫勾引,容淺念大概用上了她從銷魂窟學來的所有本事。

  她哪知道,她身邊的男子理智早開始潰不成軍。

  “十一,你可知我對你,”他按住她的手,掌心灼熱,“毫無半分抵抗力。”

  蕭歿知道,他若鬆手,便一定停不下來。

  容淺念卻笑:“那就不抵抗。”她趴在他胸口,笑瑩瑩地說,“逸遙,長夜漫漫,我們做點正事吧。”

  她不急色,對此,容淺念解釋為四個字:情不自禁。洞房與大婚對她來說,從來就沒有先後順序。

  沉默了許久,蕭歿說:“好。”

  容淺念愣住,然後天旋地轉了,再抬眸,蕭歿壓著她,眸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情欲。

  她笑了,原來她的男人不是不想要她,隻是太疼愛她。她伸出手,湊過去,吻了他的唇。

  一個吻,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衣衫落地,容淺念緩緩閉上眼。

  這樣繾綣,隻是突然,門外很不是時候的傳來一個很紮耳的聲音:“王爺,明華公主求見王妃。”

  靠!容淺念很像罵人。

  忍住,不然太破壞情趣了。她耐著性子:“我忙著呢,讓她打哪來回哪去。”

  說完,扯了扯蕭歿半敞的衣襟,意思很明確:繼續。

  蕭歿淺笑,俯身,隻是……

  “師傅。”

  殿外,蕭涵一聲驚天動地。

  蕭歿動作頓住了。

  容淺念直翻白眼,咬牙道:“我們繼續。”

  這時候要她停下來,就好比她吃到了嘴的肉還沒沒來得及嚼上一口就讓她吐出來,可能嗎?開什麼玩笑。

  容淺念果斷地伸手去解蕭歿的衣帶。

  殿外,一聲更比一聲高:“師傅,你出來,我有正經事跟你說。”

  正經事?還有什麼事比她撲倒自家男人更正經?

  嗯,沒有!容淺念很正經的繼續幹著不正經的事。

  忽然,蕭歿按住了她的手:“十一,乖,先起來。”

  “別管她。”

  容淺念才說完,又傳來一聲:“師傅。”

  容淺念臉瞬間黑了個徹底,蕭歿笑著親了親她的唇,拾起她衣衫,為她穿好。

  殿外,蕭涵嚎叫了幾嗓子,直接就往闖,隨即一把劍橫過來:“公主請止步。”

  整個皇宮,誰敢這麼用劍指著明華公主?

  蕭涵當下便擺出了公主的架子:“讓開,不然本公主宰了你。”

  一句話剛落音,殿門毫無預兆便開了,隨即是女子陰測測的嗓音:“你最好有正經事,不然,我先宰了你。”

  蕭涵抬頭,隻見女子穿著素白的袍子依著殿門,長發盡散,精致好看的小臉因著生氣,染了淡淡的緋色,一雙英氣的丹鳳眼三分笑,七分壞。

  這模樣,怎麼看怎麼像幹架。

  蕭涵縮縮脖子,退了又退,抬頭,打量眼前女子,試探:“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深更半夜,衣衫不整,確實是幹壞事的時候。

  容淺念挑挑眉,陰陰反問:“你說呢?”臉一沉,“有話放,大晚上的,我忙著呢。”

  大晚上的,能忙什麼?

  這脾氣不小,口氣太差,性子太燥,儼然,是欲求不滿的症狀。

  蕭涵了然:“那我直接問了。”頓了頓,她問,“你真的和古將軍通奸了?”

  有夠直接的啊。容淺念毫不猶豫地搖頭:“當然沒有,我容九是那麼沒節操的人嗎?”

  是!

  蕭涵很想這麼回答,奈何看著容九邪邪上揚的眸子她就沒出息地嘴軟了:“不是。”

  容淺念斜了斜唇角,模樣痞氣,將身上男子的袍子撩起來,席地便坐下:“春宵一刻值千金,回頭記得把賬結了,青衣,開始計時。”

  一邊的青衣愣了一下,默默地點上一柱香。

  蕭涵傻了,哪見過這樣混人。

  容淺念懶懶地靠著門,語氣散懶:“公主,你還要不要說正經事?”

  蕭涵一個驚醒,立馬坐過去:“這件事是不是和我有關?我本來在長信殿見我父皇,然後不知怎麼就暈了,睜開眼還沒搞清在哪,又被人一掌敲暈了,再醒來又回到了長信殿,我母妃說我是睡著了,可是我脖子到現在還疼,我敢確定,一定有人把我敲暈了。”說著,蕭涵揉了揉後頸。

  容淺念笑得意味深長,點頭:“確實有人把你敲暈了。”眸子不經意地瞟了一眼蕭涵的脖子:嗯,下手重了點。

  誠然,她不會承認是她敲的。

  蕭涵小臉皺起:“可是為什麼?”

  “這事說來話長。”瞥了一眼內殿,說,“我就長話短說了。”

  蕭涵豎起了耳朵。

  “你父皇看上古將軍了,”

  容淺念才說了一句,蕭涵打斷:“看上他什麼了?”

  “兵權。”又繼續長話短說,“想將他收為駙馬,”

  還是一句,被打斷:“父皇那麼多女兒,給誰做駙馬?”

  容淺念晃出一根手指,幽幽丟過去一個字:“你。”

  蕭涵眼眸一瞪:“為什麼是我?”

  擦,問題真多。

  於是乎,這個問題解釋了半盞茶的功夫。

  為什麼?大概是這個意思:躺槍。

  接著上文:“然後古將軍不從,”

  容淺念這才又說上一句,蕭涵立馬跳起來,一臉憤慨:“他憑什麼嫌棄本公主?”

  容淺念很像罵娘。

  之後,這個問題又解釋了半盞茶的功夫。

  憑什麼?大概是這個意思:嫌棄。

  容淺念長吸一口氣:“然後你父皇就想生米煮成熟飯。”

  蕭涵眨巴著大眼睛湊過去:“怎麼煮?”

  容淺念連續翻了幾個白眼,尼瑪!能再蠢點嗎?

  接著又是半盞茶的功夫。

  容淺念焉了,有氣無力:“然後被我撞破奸情。”

  “怎麼撞破的?”蕭涵眼睛一閃一閃亮晶晶。

  丫的,還沒完了。

  一刻值千金,千金!她忍!美人啊,美人,要乖乖等哦,誒,口幹舌燥啊。

  “接著呢,接著呢?”蕭涵一臉猴急。

  容淺念揉揉額頭,揚手:“青衣,倒杯茶過來。”

  月下,一壺茶,對影四人,夏風習習,如此花前月下,奈何,訴的不是情衷,是奸情敗露,是替罪羔羊。

  就這樣,拖了明華公主的福,這長話短說說了很久很久很久……

  兩柱香後,第四杯茶下肚,容淺念問:“我這麼說,你聽得懂嗎?”

  蕭涵愣了半響,方回過神來,仰天大吼一聲:“奶奶的,那是誰敲暈了我?”

  容淺念剛咽下的一口茶噴了出來,眼一翻,擦,你丫就記下這一茬了?

  容淺念佯作淡定,擦了擦嘴邊茶水:“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父皇賣女求榮。”

  蕭涵擺擺手,一臉豪氣:“這不要緊,正好,本公主看上古箏了。”

  “咳咳咳——”容淺念華麗麗被嗆了,放下杯子,這茶沒法喝了。

  刁蠻公主看上偽男將軍,這世界玄幻了,容淺念連連歎氣:又一朵爛桃花。

  那邊,蕭涵瞪了鼻子上眼,又一陣嚎叫:“到底是哪個龜孫子竟敢壞了本公主的好事,被我抓到,非扒了他的皮。”

  龜孫子?老娘是狐狸精!

  扒皮?從來都隻有她扒別人的皮。

  誒,天真的孩子,容淺念歎息,抬頭,月深,懶懶問道:“青衣,幾柱香了?”

  “回王妃,兩柱。”

  嗯,值千金。

  容淺念起身,拍拍塵土:“回頭把銀子送到椒蘭殿。”

  蕭涵小臉一垮:“師傅,你不是開玩笑吧?”

  開玩笑?她容淺念有個優良品質:從不拿銀子開玩笑。

  她笑著反問:“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伸了個懶腰,眨眨眼,“銀子別忘了,你可以滾了。”

  蕭涵嘴一抽,起身拍拍手,邊走邊嘟囔:“蕭閔說欲求不滿的女人都柔情似水的,也不全是嗎?”

  剛走到殿門口的容淺念腳步一頓,磨牙,很想罵人,抬頭,看了一眼內殿,忍!

  殿中,燭火已抽了燈芯,微微昏暗。

  “回來了。”

  他靠著床沿,柔柔看她。

  不過他一句話,她皺起的小臉笑開了:“在等我?”說著,拋了個曖昧的小眼神。

  他應:“嗯。”

  看吧,她家男人很悶騷。

  某人大大的滿足了一把,想著,春宵一刻值千金,於是乎很果斷地走過去,很果斷地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蕭歿怔了一下,按住了她的手:“十一,上來。”

  她抬頭,看蕭歿,嚴肅地回話:“我喜歡裸睡。”

  誠然,她不會承認,她更喜歡抱著自家美男相公一起裸睡。

  蕭歿又是一怔,便在這一個晃神的時間,她手指一挑,外袍落地,她僅著貼身的小衣,燭光映得她膚如凝脂。

  他眸光驟然深藍,額間,朱砂紅得灼眼,染得俊顏緋色。隻片刻,他轉開眼。

  喲,這純情樣!她笑得囂張。

  誠然,容淺念不知道燭火下,她模樣有多妖精,更不知道,他對這妖精毫無抵抗。

  那隻妖精啊,道行太深,她爬上床,抱住自家美男相公,一邊蹭一邊解衣服,咬著他脖子,臉不紅心不跳,說:“我們繼續。”

  蕭歿伸手,拂過她眉眼,視線灼灼,微紅,道:“好。”

  她笑,花枝亂顫,然後,衣衫一敞,身上一涼,她一個哆嗦,臉白了:“等我一下。”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7 09:53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6 PM 編輯

第六十六章:我是這麼沒節操的人嗎?

  她笑,花枝亂顫,然後,衣衫一敞,身上一涼,她一個哆嗦,臉白了:“等我一下。”

  蕭歿染了欲的藍眸隻是看她。

  下一秒,懷的女子一個鯉魚打挺,卷起被子就爬下了床,然後,狂奔。

  半響,門口,傳來一聲:“等我喲。”

  殿中,男子笑出了聲。

  好半天,容淺念卷著被子回來了,臉色微白,額頭滲出一層細汗。

  蕭歿伸手將她抱在懷,攏了攏她的發:“十一,怎麼了?”

  容淺念鼻子一抽,抬眸,淚眼汪汪委屈極了:“我的洞房花燭夜泡湯了。”

  蕭歿微愣。

  容淺念咬牙:“我親戚來了。”

  他斂眸,看見白色錦袍上,染了斑斑血跡,臉,大紅。

  容淺念一個猛撲,蒙著被子趴在床上,大嚎:“草泥馬。”

  就這樣,容妖孽的洞房花燭夜打了水漂。

  折騰了一夜,次日,容淺念賴床到日上三竿,等她到狩獵場時,已近午時,此時,皇家狩獵正如火如荼。

  “師傅,你怎麼到現在才來。”

  容淺念沒骨頭地靠著蕭歿,眯了眯眼睛,儼然沒睡飽,懶洋洋的語調:“春宵一刻值千金。”

  嗯,兩柱香,不少銀子,容妖孽醒了瞌睡。

  頓時,周邊豎起了不少耳朵,細聽,偷瞄。

  隻見,明華公主紅了臉,有些急:“一時一刻。”

  兩柱香時間要那麼多銀子,這人怎麼不去打家劫舍?

  誠然,明華公主不知道某人就是做這勾當的,而且正在做。

  又見容家那妖孽搖搖頭,說得悠哉自得:“不,是一時三刻。”

  說的無心,聽的有意,細聽,是不是有那麼股子邪惡呢?百官席中不少閨閣小姐紅了臉,冷嗤聲陣陣,暗歎:這容家的九小姐實在無恥得太光明正大。

  那邊,蕭涵聲音再提一分:“哪有這麼久?”

  容家那妖孽淡定從容:“誒,沒辦法,戰鬥力持久啊。”

  聽聽,這人多無恥!

  終於,有人聽不下去了:“明華,過來。”

  說話的是那溫婉的茹妃娘娘,容淺念這才抬頭望過去,惠帝與幾個王爺都不在,高位之上坐的是年太後與文皇後,百官其後。

  隻是……這一個一個都是什麼眼神?

  貌似她沒有闖禍吧?嗯,沒有!容淺念回頭,看自家男人:“她們這都是怎麼了?”

  卻見蕭歿俊顏微微緋色,眸中眸中竟有一抹忸怩,說:“十一,這些話,以後莫言和別人說。”

  “額?”容淺念愣了,這些話?哪些話?搜腸刮肚一番,容淺念臉黑了。

  這些不純潔的孩子,都想哪去了。

  容淺念想說話來著,青衣便過來了:“王爺,酬祀時辰到了,皇上與幾位王爺已經在等了。”

  蕭歿牽著她的手,湊在唇邊親了親:“哪也不要去,在這等我回來。”

  蕭歿方轉身,容淺念便拉住他的手,不放。

  “怎麼了?”蕭歿看著她。

  容淺念小臉皺著,語氣很嚴肅:“逸遙,我剛才真的很正經。”末了,補上一句,“很純潔。”

  這廝,這會兒知道純潔為何物了。

  他輕笑,拍了拍她的手,哄著:“乖,聽話。”

  又是這一套!偏生,某人專吃這一套,手一滑,鬆開了。

  嗯,真的很聽話啊。

  青衣推著蕭歿走了,容淺念巴巴地一直看著,很憋屈:“我真的隻是很正經很純潔地在討賬。”回頭,坐回席中,容淺念撓頭,自問,“難道我是這麼沒節操的人?”

  百官席中,頻頻有人點頭。

  要問容家小九那是什麼人?京都一片緘默,暗地,掩嘴道:無恥又沒節操的人。

  可偏偏,這無恥又沒節操的容某人絲毫沒自覺,自問之後,飲了口茶,自答:“怎麼可能。”

  看吧,這人無恥沒節操的正大光明。

  這話剛落,十三抱著元帥過來:“小姐,你昨晚怎麼沒回欣榮宮?我等了你一晚上了,連元帥也沒帶去,是不是幹什麼壞事去了?”

  知容妖孽者,十三也。

  當然,容淺念不會承認,她拋棄元帥就是為了方便幹壞事,她回答得很正經:“折騰得太晚,睡椒蘭殿了。”

  “折騰?”

  十三興奮了,看吧,這是個多富含深意的詞啊。連棺材臉的十二嘴角都抽了一下。

  說到這一茬,容淺念揉著肚子,怨念十足:“尼瑪,我現在還腰酸背痛呢。”

  哇,狀況好激烈啊,十三滴溜溜的眸子與元帥大人一模一樣,轉啊轉,一肚子黃色顏料。

  百官席中,陣陣冷嗤,不絕如縷,一個個那眼鄙視容淺念。

  容淺念頭皮一麻,回頭,皮笑肉不笑:“你們懂的,女人嘛,誰沒那點事兒。”

  “不知羞恥。”

  尼瑪,沒事找事是吧?

  容淺念扯扯嘴,一笑,盡是邪氣:“不知羞恥?”聲調一提,倒是一本正經得可以,問,“難道皇後娘娘絕經了?”

  文皇後臉色那叫一個黑,張張嘴,氣得吐不出話。

  這時,年太後吼上一句:“休得再胡言。”

  胡言?來月事的女子,哪個不折騰,哪個不腰酸背痛?不過……容淺念拿眼打量年太後:“嘖嘖嘖。”容淺念又是遺憾,又是同情,“戳到太後娘娘痛處了,是容九的不是。”

  這把年紀,再怎麼保養,也絕了吧。

  容淺念發誓,她是真的捏了一把無辜又憐憫的同情淚。隻是,太後氣得眼一翻,向後暈倒,然後倒在宮女身上,顫抖著手指著容淺念:“你、你!”

  半天,話沒出來,臉白了,又黑。

  容淺念很乖巧,問上一句:“我怎麼?”

  牙齒顫抖的年太後從牙縫擠出兩個字:“你滾!”

  不會要暈倒吧?

  容淺念善心大發:“好吧,我滾。”轉身,將元帥大人抱在手,抖抖肩,溫吞地走著,念念有詞,“元帥大人,我好像被嫌棄了。”

  懷,元帥大人揮舞著小爪子,甚至激動:“啾啾啾。”

  大概是這個意思:有了媳婦忘了狗,小爺嫌棄你,嫌棄你!

  抱著狗兒,遛著彎兒,容淺念刁了根樹葉,想著:老娘這是招誰惹誰了?

  眸光一轉,她悟了:“奶奶的,都想哪去了?!老娘倒是想不純潔。”

  可是能嗎能嗎?容淺念摸摸肚子,靠,痛經啊。

  歎了一聲,容淺念深思了:“我是那麼沒下限的人嗎?”

  這個問題,咳咳咳,那是有目共睹的,這不,隔著半近不近的距離,忽然就傳來一聲:“那個容九,真真不要臉。”

  丫的,誰讓你回答了,容淺念小臉一垮,一個冷眼過去,隻見那灌叢小徑,兩個精致美人兒宮裝著身,正振振有詞。

  “就是,沒臉沒皮不知羞恥。”

  靠,你丫才沒臉沒皮不知羞恥,你全家都沒沒臉沒皮不知羞恥!

  容淺念摩拳擦掌,咬牙,轉身走人。嗯,她是個大方的人。

  可,偏生有人得寸進尺。

  “她還好意思讓歿王帶她來皇家狩獵。”

  女子笑著,附和:“我倒還是第一次見歿王,一個男子,生得竟那樣美。”

  誒,果然,大方這玩意要不得。

  容淺念眯了眯眸子,拂了一把元帥大人的毛,轉身,往回走,舉步,無聲。

  忽然,陰風陣陣吹。

  灌木小徑,女子無端打了個哆嗦,沒在意,繼續說:“生得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一隻腳都踏進了棺材,他那身子骨能騎馬射箭、彎弓狩獵嗎?”放聲地嗤笑一聲,“可別眼一瞪,另一隻腳也踏進了棺材。”

  陰風一個肆意,吹得唰唰響,風中,傳來女子清淩淩的聲音,話,森然殺氣:“再說一句,老娘現在就讓你整個身子都躺進棺材。”

  那說事的兩個女子驟然一怵,回頭,臉色大白:“容、容九。”

  那白衣素顏,抱著狗兒笑得邪氣詭異的,正是容家老九。隻見她步調溫吞,長發高挽,三分英氣七分邪氣,笑著:“你們不乖哦。”揚唇,嘴角梨渦盛了一絲壞,“罵我可以,說我家男人,”薄唇一掀,“找死。”

  兩個字,森冷徹骨。這容九之逆鱗,觸者,死。

  宮中傳聞,容家老九,殺人放火,無所不敢。

  兩個女子皆腿軟驚恐,後退多步,聲,顫抖:“你、你別囂張,這可是皇家獵場。”

  容淺念笑了一聲:“皇家獵場?”走近,眸光一沉,“信不信老娘挖個坑,這就是皇家葬地?”

  這等張狂,唯有容九。

  兩個女子腳下一軟,冷汗淋漓,惶恐望去,隻見那女子長發飛揚,嘴角,依舊噙著淺淺的笑。

  這女子,她笑的時候,亦能痛下殺手。

  “你、你敢!”方寸大亂的女子,最後一份膽量,最後一搏。

  容淺念依舊笑意嫣然:“你看我敢不敢。”

  話音剛落,揚手,驟落,下一秒,隻聞兩聲慘叫,女子倒地,側臉血色猙獰,抬頭,隻見那人依舊含著笑,緩緩湊近:“你現在說說,我敢不敢?”

  都道妖孽惑人,卻不知道,容家妖孽,殺人。

  地上之人,花容失色,連驚恐都無聲。

  她蹲下,伸出手指,指尖,細細的銀針沾了血腥,她漫不經心地撥弄著,幽幽語調很慵懶:“歿王能不能騎馬射箭,彎弓狩獵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歿王有個內人,她呢,不要臉,也不知羞恥,不懂天高地厚,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沒少幹過,不過她有一個優點,就是,”她抬眸,眸中銀針閃著明亮的白光,輕啟唇,緩緩落音,“護短。”

  這人,瘋了,太危險。

  地上女子顧不得臉上之痛,皆是滿眼驚恐,向後挪去:“你、你想、想做什麼,我們可是太子東宮的人,動了我們,殿下不會放過你的。”

  容淺念漫不經心,逗弄著手的狗兒,拖著長長語調:“太子啊。”抬眸,眼窩淺淺,“放心,很就輪到他了。”

  這賬啊,她喜歡慢慢算。

  地上女子癱軟,縮成一團,連連打顫:“放、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饒、饒命啊。”

  饒命?自然要饒,她啊,還是比較喜歡慢慢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什麼的,尤其喜歡。

  容淺念笑得明媚:“放心,我是良民,我不殺生,不過,”話音一轉,些許陰冷,卻懶散,“我會把你們割上幾刀扔進獵場,你說,豺狼虎豹們會不會爭得頭破血流?”

  大抵善良那玩意,她還沒有長出來。錙銖必較,極其護短,這是她,容家老九。

  她啊,有一個軟弱點:蕭歿。那個弱點,觸之絕不饒。

  血腥如何,狠辣如何,那個融在她骨子的男人,是她的命,為了命,人性算什麼,拋了便是。

  緩緩,她俯身,執著銀針的手指素白:“放心,我手法很好,隻會流血,不會太痛。”

  知道什麼最恐怖嗎?不是死,是,掙紮,那時一種無力又惶恐的東西,那是一種叫人恨不得死卻死不了的東西。

  容九啊,專司其道,魔鬼,也莫過如此。

  地上之人,知,必死!

  “求、求你放過我。”

  “求、你。”

  人啊,明知是死,亦,垂死掙紮,將所有希望壓在四個字上:心慈手軟。

  隻是,容淺念,她兩輩子的心慈手軟,都給出去了。

  她笑著,將懷的狗兒放下:“哦,還有一點忘了告訴你們。”她看著指尖銀針,漫不經心地摩挲,唇,輕啟,嗓音幽幽,“覬覦我家男人美貌的,”眸子驟然一抬,“殺一儆百。”

  話音方落,出手,不見招式,隻一招,不斃命,但血流成河。

  她想了想,多久沒有紮人頸動脈了?好像很久很久,久得像上輩子的事。

  起身,她冷笑,對著懷的異常老實的狗兒說:“元帥大人,看見了嗎?這才是我。”

  元帥大人搖尾巴,扒著爪子往她身上蹭。

  她笑,彎彎眸子甚是好看。

  這世上啊,總有些東西是骨子,比如狠辣,比如信任,比如神魂顛倒,比如發瘋發狂。

  她轉身,臉驟然一冷:“出來!”

  半天,毫無動靜聲響。

  “我不想說第三遍。”她眸子一斂,“出來。”

  話落,銀光乍現,疾風頓起,灌木後,黑衣男子摔倒在地。

  “藏了這麼久,累了吧,要不要我給你鬆鬆筋骨?”

  鬆筋骨?那還不得去了半條命。黑衣男子一瘸一拐,連滾帶爬地後撤。

  “站住。”

  她隻是冷悠悠的兩個字,不急不緩,前麵連滾帶爬的男子頓時不敢再走一步,除非他想死,否則,就算那妖孽讓他去死,他也得去。

  身後,女子聲音忽然寒烈,字字裂帛斷玉:“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就說,容九可不是什麼省心的角,有什麼花花腸子最好都給我爛在肚子。”

  黑衣男人一怵,久久未能回神,直至那女子懶懶步調遠去。

  空中,血腥彌漫。

  “叩!”

  一聲清響,茶盞被摔得粉碎。案桌之上,蕭衍麵露狠色:“好你個容九!”

  那個女子,為禍,欲殺之而後,不過於此。

  黑衣男子伏地而跪,腿微顫:“殿下,容九太、太狠辣,我們怎麼辦?”

  憶起灌木叢那血流成河,簡直叫人毛骨悚然,最毒婦人心,也不過如此,她毒的,是手段,可怕程度,難測。

  她道,殺一儆百。

  儆的,是太子,甚至慧帝。

  容家老九,那是個太恐怖的存在,如何能留?

  “她狠,本宮又豈能手軟。”眸光陰鷙,蕭衍道,“動手。”

  這天,要大變了,風清的天,果然因一個女子,亂了個徹底。

  容淺念回到席間,已午時三刻,皇家酬祀禮畢,慧帝與一幹皇家王爺已經落座。

  掃了一眼,她直接走向蕭歿,堂而皇之地不懂禮數,其間不乏喋喋之語,隻是端坐高台的帝君都沒說什麼,誰又敢致辭。

  這風清已經沒有人治得了這容家的妖孽了。

  哦,不對,還有一人能治這妖孽。

  “怎麼不乖乖等我回來?”

  聲音溫柔,清清君子,此乃歿王。

  她乖乖過去,蹲在他跟前,仰頭看他:“嗯,我不乖。”她笑,梨渦深深,“所以以後去哪都帶著我,不然你一走,我就會闖禍的。”

  這般嬌柔可人,乃容九,那無所不敢的容九。真讓人不得歎上一句:一物降一物。

  誰還不知道,這容家的妖孽,也就歿王能治了。

  他拂她的發,極輕的嗓音柔軟:“闖什麼禍了?”

  語氣這般輕柔寵溺,奈何,歿王是個寵妻無度的。

  這妖孽,是該無法無天上天入地了。

  容淺念回答:“殺人越貨。”語氣,很是輕描淡寫,“還有,毀屍滅跡。”

  說著,勾住自家男人的脖子,笑得張揚極了。

  蕭衍臉色大白,手背,燒傷猙獰下,青筋爆出。

  在場天家眾人,百官文武,大多是當玩笑聽聽,歎歎容九胡鬧。

  幾人知道,這插科打諢的話,有幾分玄機殺意?那窩在男人懷中軟得像沒有骨頭的貓兒,誰又知道,她一身血腥,衣襟染紅。

  蕭歿忽然近蹙眉頭,捧著容淺念的臉,細細看她的眼:“哪受傷了?”

  隻有常年活在血腥,才能對血有這麼敏銳的感知。

  心口像用什麼抽了一下,生疼生疼的,她搖頭,淺笑:“我沒事,那是別人的血。”

  蕭歿輕歎了一聲,將她抱在懷,貼著她耳際,聲音很輕:“十一,”他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以後,這些都讓我去做。”

  他掌心的這一雙手,不若平常女子的手,有細細的繭,還帶著微微血腥,他不知道那些閨閣女子們如何拿著繡花針刺出繁花似錦,他隻知道,她手的針能斷人咽喉,能取其命脈。

  這是他的女人,他蕭歿的女人,他會心疼,會舍不得,同樣是針,他想,那繁花似錦她若繡不出來,他便給她。

  她窩在他懷,抬起頭,斜長的丹鳳眼笑起來彎彎的:“我們一起做不行嗎?我殺人越貨,你毀屍滅跡。”

  她心思莫測如何,心狠手辣又如何,她也隻不過是想陪她自己的男人共赴一場亂世,一起生,一起死,一起為後世謾罵也好,稱頌也好,她隻要她容淺念三個字,隨著他就好。

  這是她,是蕭歿的女人。

  他笑,拂著她的張揚的眉,道:“好,都依你。”

  “我突然想到了四個字。”語調微揚,她笑語嫣然,“婦唱夫隨。”

  他笑著,溫柔地看著她,頷首。

  他啊,真是越發貪心了,竟想著將懷中的女子,變作佳人,於這烽火亂世,為他一人所有,所念,他便傾了所有,護她周全。

  隻是,她從來不是佳人。

  “容九,我要向你挑戰。”

  這氣勢洶洶的,可不正是澈小王爺。

  誒,這孩子,怎生這麼鬧騰,容淺念甚是頭疼地揉揉眉:“挑戰啊,好說好說,不過,”眼眸兒溜了一圈,她唇角邪邪上揚,“先叫聲嫂子來聽聽。”

  “你——”

  攬著女子的那人微微一個抬眸,是懾人的淡藍。

  隻一個眼神,蕭閔到嘴的囂張言論立刻偃旗息鼓了,語氣輕緩了不少:“你敢不敢?”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7 10:02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7 PM 編輯

第六十七章:一場狩獵,陰謀陽謀

  隻一個眼神,蕭閔到嘴的囂張言論立刻偃旗息鼓了,語氣輕緩了不少:“你敢不敢?”

  她端起茶杯,沒喝,在手晃了晃:“真不趕巧了,你嫂子我這也有一封戰書要下,要不,等我勝了,你先挑了那手下敗將,再與我大戰三百回合?”

  這無法無天的妖孽,怎一個張狂了得。

  百官絮語,容相抹汗,皆暗歎:這狐狸又要折騰了。

  首位之上,惠帝冷笑一聲:“口氣倒是不小,你倒說說,你這戰書要如何下?”

  她眸子一斂,沒理惠帝,笑盈盈看著身側的男子:“逸遙,我好生無聊。”

  惠帝臉色一沉,氣氛又冷一分,靜一分,隻聽男子聲音溫潤,倒是好聽:“乖,玩玩可以,不要傷著自己。”

  誒,這歿王啊,太慣著那妖孽了。忠親老王爺歎氣,看自家不孝兒子,那意思很明確:可別學了蕭十。

  蕭鳳歌冷哼上一句:“我比蕭十會疼人多了。”

  老王爺心口一梗,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孽子!

  那邊,容淺念抱著狗兒懶懶起身,停在一處案桌,眸中流光轉著:“這戰書嘛。”

  案桌之上,左側,太子,右側,夏王。

  這戰書於何人?眾人滿腹揣測,抬眸望去,隻見容九雙手撐著案桌,眸子左轉:“太子殿下,”唇角微微上揚,“你敢不敢應?”

  蕭簡緩緩揚唇,眸,望著女子,這狐狸啊,叫他如何移得開眼。

  然,蕭衍手中茶杯一滑,茶水盡灑,眸光一緊,微亂,側臉,橫了一道斜長的傷痕。

  容淺念輕笑,多看了幾眼:這傷口,不錯哦。

  整個獵場,噤若寒蟬,久久,蕭衍不言,那女子不動,隻是有一下沒一下逗弄著懷的狗。

  “殿下莫不是怕了容九?”

  這家夥,膽子,大得無人能及。

  蕭衍未語,眸光深遠,臉側,傷口微微猙獰。

  她笑著,給自己倒了杯茶水,飲上一口,又道:“還是殿下夜折騰久了,心有餘而力不足?”

  聽聽,這話是女子說得出口的嗎?再瞧瞧容家姑娘,臉不紅心不跳,笑得一臉邪惡。

  這家夥,臉皮,同樣厚得無人能及。

  蕭衍當場臉色一沉,未說話,倒是一側太子妃沉不住氣:“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喲,還挺護著自家男人呢。

  容淺念抬抬眼,給麵紅耳赤的太子妃丟了個玩味的眼神:“容九不過開個玩笑,太子妃這般生氣作甚,莫不是——”

  說著,眼眸從太子妃身上,又轉到太子身上,那叫一個曖昧,那叫一個邪肆。

  太子妃拍案而起,手指一劈,指向容淺念:“你——”

  才一個字,被容淺念打斷:“太子妃娘娘。”眸子一轉,落在文靜芊微顫的手指上,一臉正經地說道,“您這指甲可得修修了,這閨中之樂雖好,但您也得悠著點,瞧把我們太子殿下的臉抓的。”

  話剛落,頓時無數雙眸子,泛著精光,齊刷刷看向蕭衍的臉,隨即,陣陣抽氣,歎息:誒,這太子真真是荒唐了。

  瞅瞅,這效果,容淺念有點後悔了,怎麼沒有多留上幾道。

  那邊,太子妃文靜芊氣得渾身發抖:“你、你,”這容家妖孽,太子妃哪是對手,氣得耳根子都紅了,梗著脖子憋了半天,罵了句,“你不要臉。”

  不要臉?靠,這姑娘真單純,容淺念邊搖頭邊笑。

  “退下。”

  太子妃狠狠了容淺念一眼,咬咬牙,坐下了。

  蕭衍一雙眼抬起,淩厲寒烈:“比什麼?”

  喲,魚兒上鉤了。

  容淺念眼了絲戲謔,笑顏大開:“素聞殿下百步穿楊的功夫了得,容九不才,想與殿下比一比這射箭的功夫。”

  蕭衍臉色驟變,拳頭一握,微顫。

  容淺念瞟了一眼:嗯,不錯,這火燒得好。

  “殿下覺得如何呢?”容淺念問。

  帝京誰不知道這太子殿下,箭術了得,無人能及。這姑娘,這不是自討沒趣?

  當然,這話幾人敢說?

  蕭閔敢!

  “你既是知道我太子皇兄能百步穿楊,還這般不知好歹地自討沒趣。”

  這美人兒,真真帶刺。容淺念頭疼,當初怎麼就扒了他的衣服,麻煩得緊啊。

  轉過身去,容淺念看了看蕭閔美人,端了個一臉無辜的表情:“這可就冤枉容九了。”想了想,她很認真地接了下一句,“我隻是不想殿下輸得太慘。”

  蕭十四美人俏臉一愣,傻了。

  這等猖狂,除容家老九外絕無二人。

  一聲冷笑,惠帝聲沉如晦:“你個丫頭好狂妄。”

  狂妄?那是什麼?容淺念戳了戳懷懨懨欲睡的元帥大人,抬頭:“過獎過獎。”

  這女子,豈止猖狂。

  隔著不遠的距離,歿王看著那女子,眸中,是化不開的寵溺。

  誒,偏生猖狂的背後,還有個唯妻是從的,她能不囂張?

  “殿下,您意下如何?”那女子笑著坐上案桌,低眸,看蕭衍。

  一個女子,這般睥睨,真真囂張!

  這戰應,太子勝之不武,這戰不應,太子顏麵何在。

  正是僵冷時,惠帝道:“太子,你便陪這丫頭玩玩,也好讓她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蕭衍眸子微微亂了,臉,發白。

  容淺念笑,拖著長長的語調:“自然要好好玩玩。”

  玩玩?這廝,哪一次不是玩死人不償命。

  蕭鳳歌上前,笑問:“小九,你又在動什麼歪腦筋?”

  “我的腦筋什麼時候正過?”

  蕭鳳歌失笑,無言以對。確實,這妖孽,一腦子彎彎腸子。

  隨即,惠帝一聲令下,萬事俱備。

  這是一場明明懸殊到沒有看頭的比試,卻因那個女子,提起了所有人的心,隻見太子蕭衍持弓,一觸即發。

  忽然,那笑意張揚的女子,上前,低語了句什麼。下一秒,太子手中箭矢離弦,射出。

  一個須臾,傳來女子大笑的聲音,眾人這才抬頭看去,隻見那箭靶之上,箭矢偏了三分。

  所有人傻了,往日百步穿楊的太子,今朝一箭失利。到底容家老九對太子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

  太子握拳,眼眸陰狠,耳邊,還繞著那女子痞氣惱人的話,懶懶地:“殿下,您可得悠著點,這燒傷要是裂了,可就麻煩了。”

  隻一箭,太子臉色慘白,弓箭之上,沾了點點血腥,這燒傷果真還是裂了。

  昨夜牢房一把火,燒了太子左手筋脈,誰知?

  天知,地知,容淺念知。

  她搖搖頭,一臉惋惜:“嘖嘖嘖。”歎氣,語調甚是無奈,“果然心有餘而力不足。”

  眾人不由得又一眼望去,隻見太子慘白的臉上,細長的紅痕醒目,再看太子妃,果然,麵紅耳赤。

  誒,太子真真荒淫。

  蕭鳳歌笑了,那傷痕,哪是指甲刮了,分明是那狐狸的銀針。

  誒,這隻是玩玩,果然玩出事來了,怕是明日太子縱欲聲色便會傳遍風清。

  蕭衍這一箭,慘敗。下一箭,容家小九。

  隻見她懶懶走過去,拿起弓,一手持弓,一手抱著那白胖的狗兒,念叨了一句:“元帥大人,來,姐姐教你射箭。”

  一句話剛落,眾人還來不及嗤笑,便見那女子以腳開弓,箭飛離弦,驟然劃破空氣,直直插進太子那隻偏了三分的箭矢之中。

  下一秒,太子之矢落,碎成兩半,箭靶之上,隻留容家老九的箭,同樣離心三分,插著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太子的所射之處。

  煞時,惠帝及百官瞠目結舌。

  隻見校場之上,女子放下弓箭,轉身,聳聳肩,笑著說:“不好意思,手一滑,我贏了。”

  手滑?用腳的人說手滑?還能更猖狂點?這一時,傻了多少人的眼。這隻箭,整個風清絕對沒有第二個人能射,不重一分,不差分毫,便是男子,也做不到如此精準。

  容家九小姐,深藏不露!

  “用腳開弓,便是功力了得的習武之人也未必能做到。”惠帝聲沉,灼灼,“容九,你藏得好啊,這等身手怕是不輸男兒半分。”

  容淺念想也沒想,回:“我爹教得好。”

  一句話,這欺上瞞下的髒水就潑給了容相。

  席中,容相方聞,立馬伏地:“老臣罪該萬死。”一榮俱榮,這到嘴的黃連,容相隻能當啞巴給她吃下去。

  禍水東引,這是容淺念的一貫作風。

  八成容儒海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攤上這麼個女兒,一顆腦袋,多日來便沒安穩過。

  慧帝擺擺手,臉色黯然:“罷了,這丫頭朕哪治得了。”轉頭,看向蕭衍,“太子,你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與虎謀皮,反遭火燒,自食其果。

  能說嗎?君臣父子,都是隔著肚皮的。蕭衍隻說:“父皇恕罪,兒臣身體抱恙。”

  應該燒得不輕,既然如此……容淺念眯了眯眼眸,月兒似的:“身體抱恙啊,那殿下還是找個禦醫好生看看。”語調揶揄,盡是笑意,“這閨房之樂不打緊,這縱欲過度可是很嚴重啊。”

  縱欲過度?這話,也就容淺念敢說。

  慧帝臉白了,蕭衍臉黑了,有人笑,有人歎,在場眾人,各種神色。

  這時,文皇後一言打破僵局:“皇上,狩獵時間是不是該開始了?”

  這老妖婆,還挺會找台階。

  慧帝順著台階下:“今日狩獵最多者,朕重重有賞。”

  縱欲之事就這樣搪塞過去了,容淺念有點不爽,窩回自家男人懷,悶悶道:“我還沒玩夠呢。”

  蕭歿攬著她,低聲:“來日方長。”

  容淺念煞有其事地點頭。

  左側,站著青衣,歎:誒,女人不能慣。

  右側,是十二十三姐妹,麵麵相覷:好男人啊!

  此時,狩獵起始,依照往年慣例,兩人一組,多獵者優勝。

  高台之上,欽天監的太監尖著嗓子,說了一通歌章頌德的話,才開始宣布狩獵分組。

  “……”一連串的廢話正話之後,那公公最後提著尖鴨嗓子說道,“歿王府空缺。”

  正懨懨欲睡的容淺念眼皮一掀,揉揉惺忪睡眼,隨即大喊了一聲:“你丫,當老娘不存在啊。”

  蕭歿身子骨不好,歿王府無人出獵也是理所當然,年年如此。隻是今年多了個還未過門的準歿王妃,那啊,是個惹不得的角色。

  欽天監立馬補上:“歿王府,容九小姐,出獵。”

  剛說完,準歿王妃拖著懶懶地語調:“容九小姐?”

  這姑奶奶又是不滿意了,欽天監的老太監抹了一把汗,再度改口:“歿、歿王府,歿王妃出獵。”

  剛說完,那邊女子笑眯眯吐出一個字:“乖。”

  那老太監腳下打滑,一個趔趄。

  半盞茶後,這組是分出來了,隻是……

  “小九,為什麼我們不是一組?”蕭鳳歌一臉被拋棄了的小媳婦樣。

  容淺念拂額:“鳳歌兒你看吧,我和你有緣無分。”

  桃花眸一挑,蕭鳳歌冷哼:“那你他就有緣有份了?”

  對此,容淺念除了歎氣,還是歎氣:“誒,冤家路窄啊。”

  容淺念的話才說完,就砸過來厲聲一吼:“本王絕不與她一道。”

  這冤家,可不就是蕭閔美人,這等分組,直叫容淺念歎一聲:狗血啊。

  儼然,這情境,容淺念是被嫌棄了,這蕭鳳歌可就不答應了,陰測測道了句:“蕭十四,你敢嫌棄我家小九。”

  十四美人唇角一挑:“是又如何?”

  “如何?”蕭鳳歌俊臉一沉,“別以為你長了一張女人的臉,本世子就會憐香惜玉,要是我家小九少了一根汗毛,我照樣拔你兩根。”

  這話,絕了。

  蕭閔一張臉,紅透了,更像那受氣的小娘子了。

  容淺念一個沒忍住,笑得四仰八叉,蕭歿無奈,將她抱住,放在懷摟著。

  “鳳歌兒。”容淺念拱拱手,“小生服了。”

  蕭鳳歌轉眸,臉突然一黑:“蕭歿,你抱夠了沒?”

  容淺念一愣,隨即,蕭歿便含住了她的唇。

  這下,輪到容淺念臉黑了,那邊,蕭鳳歌咬牙切齒。

  這不見火的硝煙在彌漫,從這一桌,到那一桌。

  “你好像很不滿意。”明華公主一身黑色的騎馬裝,挑著眼角。

  “臣不敢。”古大將軍說得麵無表情,眼睛都沒抬一下。

  這叫不敢?

  蕭涵惱了:“不敢?你連本公主都敢嫌棄,還有什麼不敢的。”

  古箏片刻沉吟,回答:“臣並非嫌棄公主。”

  蕭涵立馬笑彎了眉:“那剛好,本公主也早就看上你了。”

  古大將軍英氣的臉僵了。

  這時,有懶懶的語調傳來,邪肆極了:“箏啊,既然公主一片芳心,你就從了她吧。”

  這妖孽,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古箏無奈,起身,拿了弓箭,上馬走人。惹不起,躲!

  身後,有女子的笑聲,還有女子的喊聲:“古箏,你休想撇下本公主。”

  然後,就是一出‘郎’心狗肺,妾心不改。

  “十一。”

  他握著她的手,掌心有微微的汗,涼涼的,眸光癡著她的,竟有些慌亂。

  容淺念說:“等我。”

  她上天入地刀山火海,這兩個字,卻是平生第一次,有些矯情,說得心酸酸的。

  蕭歿說:“不要讓自己受傷。”

  她一身紅色的騎馬裝,站在他眼前,七月的陽光全數融在了她的一雙眸中,亮得好看:“那讓別人受傷呢?”

  蕭歿淡笑,額間淡淡緋色似眸光溫柔,他說:“好。”

  “我走了。”

  低頭,唇,吻過他的,然後,她鬆手,他卻未鬆,拉過她,狠狠便親了下去,不是淺嚐輒止,是攻城略地。

  不出意料,容淺念丟盔棄甲了,於是乎,她是最後一個進獵場的,牽著馬,七暈八素的。

  “容淺念。”

  極少有人會這麼喊她,她轉頭,蕭簡坐在馬上,緩緩過來。

  “有事?”不冷不熱的語氣。

  他下了馬,走在她身側,聲音微沉:“那分隊的公公是皇後身邊的人,也就是蕭衍的人,整個獵區分布,他了如指掌,你一切小心。”

  容淺念抬眼看蕭簡,他視線,很灼熱,容淺念心頭一跳,立馬移開。

  這廝,不會真看上老娘了吧?

  容淺念點頭:嗯,任他桃花三千朵,她隻禍害一朵。

  這才抬頭,很坦蕩:“謝了,不過我這人也不是好算計的,他放馬過來,我定讓他有來無回。”說完,不等蕭簡的話,縱身上馬,說,“容九先行一步。”

  風起,噠噠馬蹄,那女子紅衣飛揚,遠去,原地,他在失笑,這女子啊,怎麼會吃虧呢。

  隨即,有女子的聲音若隱若現傳來。

  “小美人,等等我。”

  如此姿態,哪有半分女子之態,整個風清,也就隻有這隻狐狸膽敢喚澈小王爺一聲美人。

  蕭閔咬牙:“離本王遠些。”

  容淺念一踢馬肚子,湊過去,那叫一個痞氣:“喲,還是個烈性子的美人。”上上下下瞅了小美人一眼,點頭嘖舌,“嗯,大爺喜歡。”

  儼然,這是一出惡霸大爺調戲良家娘子的戲碼。

  蕭閔臉黑了個徹底,從牙縫擠出兩個字:“容九!”

  容淺念笑眯眯地看過去:“乖,叫十嫂。”

  蕭閔磨牙:“滾。”

  她不滾,她繼續湊過去幾分,三分邪氣,九分無賴,十二分惱人的語氣:“我要滾了,可就沒人給你獵鹿了。”

  “什麼獵鹿?”問完,蕭閔隨即轉頭,別扭極了。

  容淺念嘴角一牽,壞笑:“到時你端一碗鹿血給我那手下敗將送去,再大戰個幾百回合。”

  鹿血?大戰幾百回後?

  這話從容淺念嘴吐出來,就得往邪惡的想。

  蕭閔臉一紅,忿忿瞪著容淺念:“你無恥!”

  無恥?豈止!

  容淺念聳聳肩,笑得得意:“沒辦法,你十哥就喜歡無恥的。”

  蕭閔氣結,耳根子都紅了,張嘴憋了半天,顫著聲音,又罵:“你、你不要臉!”

  不要臉?還有更不要臉的呢。

  她拱手,作謙虛狀:“過獎過獎。”

  “……”

  澈小王爺華麗麗被噎到了,麵紅耳赤,說不出話。

  容淺念一踢馬肚:“走,小美人,爺帶你逍遙活去。”

  這一場狩獵,有人逍遙活,有人牽腸掛肚。

  獵場外,蕭歿居於輪椅,一直未曾離開。

  “青衣。”

  “在。”

  沉吟片刻,蕭歿聲沉:“讓所有鐵衣衛跟著。”

  青衣心驚,神色沉凝,道:“王爺,不可。”

  蕭歿藍眸驟寒:“本王不想說第二次。”

  “鐵衣衛是王爺的近身護衛,這一場圍獵,風雲未定,若是對方有心調虎離山,那毒手,一定伸向的是主子,王妃定隻是誘餌。”

  青衣字字分析精準,這狩獵的風已刮起,又怎會不亂。

  隻是那又如何?

  “若是如此,那人算得精準,她為誘餌,本王隻能赴了。”

  “王爺。”

  驟然,殺氣森然,蕭歿啟唇,冷若冰霜:“違令者,誅。”

  一雙微藍的眸,漸深,那徹骨的,是殺氣。

  青衣呼吸一緊,死寂過後,回:“屬下,尊令。”

  陽光正盛,獵場,輕風拂過灌木,察覺不出絲毫變天的征兆。

  樹叢深處,有女子清泠的聲音。

  “左邊一點。”

  “左邊一點。”

  隻見說話的女子,肩頭坐著一隻白胖的狗,一手撐在馬背上,一手指揮著:“再左邊一點。”

  蕭閔揉揉酸疼的手,瞪了一眼:“到底是哪?”

  她說看到了白唇鹿,她說晚上折騰久了腰酸背痛,她說你去射,她說左邊一點,左邊一點,再左邊一點。

  蕭閔咬牙:為什麼他要聽這隻狐狸的話?

  她又說:“嗯,右邊。”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7 10:10 PM


第六十八章:她比狼狠

  蕭閔咬牙:為什麼他要聽這隻狐狸的話?

  她又說:“嗯,右邊。”

  蕭閔怒了:“你耍本王?”

  這隻狐狸太可惡,更可惡的是,他自己條件反射地讓她耍得團團轉。

  容淺念坐在馬背上,伸了個懶腰,不溫不火地說:“這都被你看出來。”

  “容九!”

  蕭閔美人臉再一次紅了,被氣的,貌似隻要與她一道,心頭那把火就沒熄過。

  他一聲厲吼後,她隻是掏掏耳朵:“沒上沒下的家夥,叫十嫂,要我說多少遍。”

  這長輩的架子,端得高啊。

  蕭閔收了弓箭,冷哼:“那歿王妃的頭銜,就怕你戴不起。”

  容淺念笑了一聲,一個翻身,落到地麵,抱著胸站在他馬前,紅色騎馬裝被風吹起,她語調很懶:“那歿王妃的頭銜我戴定了。”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

  蕭閔的話剛落,那馬突然一驚,他從馬上摔下,隨即聽得女子笑聲輕揚:“怎麼行這麼大禮?我這做嫂子的可擔不起。”

  她走到那驚了的馬前,伸手拂過馬背,掌心多了一片樹葉,沾了微微血腥,那馬立刻便安靜了。

  她語氣一轉,恣意的張狂,“你信不信,我若做不成歿王妃,定翻了你蕭家的天。”

  蕭閔眼眸一沉,臉色變了:“你敢!”

  蕭閔原本張狂的話,到了嘴邊變了味道,竟顫了幾下,毫無底氣。他堂堂一國王爺,她敢傷了他的馬,敢讓他洋相百出,她有什麼不敢?

  是的,他信了,毫無理由覺得這個女人說到做到。父皇說得對,這個女子,早晚有一天要亂了他蕭家的天。

  蕭閔正是心驚沉思之時,那女子又道上一句:“我連你腹下三寸的痣都敢看,還有什麼不敢的。”

  一句話,秒殺!

  蕭閔一張好看的美人臉,僵了。

  半天……

  “你、你無恥。”

  除了這一句,他竟找不到別的詞,這個女子,竟讓他慘敗到這境地。

  她依舊笑著,步調很輕,一步一步緩緩靠近,唇角一揚:“還有更無恥的呢?”

  話音一落,她忽然一個前撲抱住蕭閔,後仰,在地上滾了一圈。

  蕭閔整個人傻了,被壓在地麵,動彈不得,鼻尖全是女子好聞的淡淡氣息,臉頓時大紅,連話都支吾了:“誰、誰準你碰、碰本王了?”

  傳聞澈王斷袖,這傳聞也並非空穴來風,那是因為貌美勝於女子的澈王身邊從未出現過女子。

  這容家姑娘如此一舉,從未與女子靠近的蕭閔還能淡定?

  半響,容淺念未語,一雙眸子視,按住蕭閔的手收緊。

  “我讓你別碰本王。”

  蕭閔一聲厲吼剛落,容淺念一腳踢過去,隨即拿起馬背之上的箭矢,一個翻滾,便撲了出去。

  之後,一聲嘶吼,血腥四濺。

  他回頭,在身後,躺了一隻狼,那箭矢正插在那狼的咽喉。

  一箭放倒一隻狼?這女子比狼凶狠!

  蕭閔已經說不出話來,他隻是突然想到,也許這輩子,他在這個女子手上都別想翻身,抬頭,他看她,第一次眸光除了憤慨還有別的東西。那女子對他一笑,將掌心的血胡亂擦在衣服上,還是邪氣的語氣:“我不碰你,讓它咬死你嗎?”

  蕭閔突然不能思考,看著那頭嗚咽的狼,說不出話來。

  若是她不出手,他必死無疑。

  氣氛微冷,忽然……

  “啾啾啾。”

  元帥大人從容淺念肩頭竄下,又竄上馬背。

  這色狗,這是……發春?容淺念很嚴肅地詢問:“元帥大人,你芳心寂寞了?”

  元帥大人伸出胖胖的小短腿揮舞:“啾啾啾。”

  容淺念微怔片刻,眸光一凝,喝道:“不好!”

  蕭閔神經緊繃,一動不敢動,細聽,風靜,樹止,有聲臨近。

  是腳步,是重重喘息,還有嘶吼。

  容淺念驚呼:“是狼群!”丹鳳眼一掃,全是綠油油的眼睛,從四麵八方而來,容淺念臉一黑,脫口就罵,“你丫草泥馬。”

  蕭閔嘴角一抽:“本王便知道,與你一起,絕對沒好事,這下怎麼辦?”

  容淺念抬抬眼瞼,盡是綠油油的光,越發近了,她冷笑一聲:“怎麼辦?”她眸子一,與那狼一般狠厲,“一個字:殺。”

  最後一字方落,她執起一把箭矢,縱身前撲,腳踮枝椏飛身越過左側狼群,反手一勾,頓時,血光四濺。

  一箭斃命,那倒地的狼甚至來不及掙紮。

  這等手段,準得讓人心驚,更狠得讓人心驚。原來,這容九一雙手,不止會玩轉朝堂,更會殺戮。

  他隻覺得毛骨悚然,不為狼群,為那個精明狠辣的女子。

  “還愣著幹嘛,等著喂狼?”

  她回頭瞪他,往日那妖異狡邪的丹鳳眼中,盡是狠絕,是嗜血淩厲。

  “啾啾啾。”

  一爪子飛過,空中白色的球狀物滾來滾去,所到處,鮮血淋漓。

  這一人一狗,一樣狠毒、恐怖。

  他一怵,這才驚醒,拔出腰間的劍,揚手,斬殺。

  隻是片刻的時間,血腥成河,灌木叢倒下一地的狼群,不遠,嘶吼聲傳來。

  容淺念一箭割破一頭狼的喉嚨,怒罵一聲:“靠,還來?”

  “啾啾啾。”元帥大人低頭,刨土,滿爪子都是血。

  “這狼群定是被人動了手腳,除非殺幹淨,否則絕不會離去。”

  蕭閔一語中的,容淺念眸子一眯:“哼,想弄死老娘,也不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話落,指尖銀針脫手,兩頭狼隨即倒下,眼珠汩汩冒血。

  蕭閔怔住了,滿眼的不可置信,側眸望去,那女子一身紅衣染了血,長發高挽,素白的臉,有點點血跡,兩手各執箭矢,掌間,全是血,紅得妖嬈,她縱身,周旋在幾頭狼之間,不見半分慌亂,亦不見招式,隻是見那紅色裙擺飛舞得極。

  又是幾頭狼倒地,她回頭,道:“我將後方那三頭解決,你趁機離開。”

  蕭閔回神,揮劍的手已經有性力,說道:“本王不用你好心。”

  他堂堂男子漢,豈能靠一女子庇護偷生?

  蕭十四美人揮劍,朝前,完全殺紅了眼,耳邊忽然傳來女子冷蔑的輕笑。

  驟然,身側一陣風過,隻見一隻箭矢擦過他耳邊,左側,倒下一頭怒目的狼,正張開血盆大口,朝著的便是他的方向。

  蕭閔徹底驚住,回頭看容淺念,卻見她手已沒有了箭矢,徒手成爪,勾住一頭狼的脖子,一個扭轉,哢嚓一聲,她抬頭,對他嗤笑:“我好心?笑話。”她大笑一聲,“老娘嫌你礙事。”

  這難聽到讓人咬牙切齒的話,蕭閔卻啞口無言,因為若是沒有她那一箭,他必定是一死!

  蕭閔怔愣,這時馬聲已臨近,她大喝一聲:“走!”

  二人,隻剩這一匹馬,如今,若他走,她留,後果……

  蕭閔遲疑了。

  又是一聲厲吼砸過來:“聽不懂人話是吧,趕緊給老娘滾。”

  “啾啾啾。”給小爺滾!

  蕭閔抬眼看她,她滿眼的紅,雙手全是血,長發淩亂,於狼群之中,身影如魅。

  蕭閔隻覺得心頭忽然一緊,抽疼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他以為他會破口大罵回去,隻是他沒有,隻是一直看著那紅衣身影,上了馬,狠狠踢了馬肚子,直至那女子身影模糊,他回頭,耳邊傳來了女子的聲音:“你小子找人來救我,若你敢公報私仇,老娘一定將你扒幹淨了,讓所有人都看看你腹下的朱砂痣。”

  他忽然揚唇,竟是輕笑,揚手,揮鞭遠去。

  那獵場之中,狼群一波,又一波。

  “元帥,你還行不行?”她紅袍盡濕,全是血。

  “啾啾啾。”小爺累,累,累!

  如此下去,即便不被狼咬死,也要累死。

  “難道天要亡我?”

  靠,老娘先滅了這天再說!

  容淺念拿起箭便要猛撲,突然,一批人從天而降擋在她前麵。

  “爾等來遲,請王妃恕罪。”

  容淺念愣了幾秒,招手:“元帥大人,來,我們歇著去。”

  鐵衣衛傻眼片刻,嚴陣以待,持劍,將容淺念護在了中間。

  頓時,又是一場腥風血雨,這獵場之中,滿地血腥蔓延。

  獵場之外,行宮之中,陸陸續續出獵的人馬回來,遠處,馬蹄噠噠,由遠而近。

  馬上之人,乃澈王,他白袍染了血,帶了一身的戾氣。

  馬停,立即有人傳報:“澈王,回!”

  茹妃一聲驚叫,亂了分寸:“閔兒,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怎麼滿身都是血,是不是傷著哪了?”

  蕭閔未言,下馬,走至高台之下,伏地:“父皇,兒臣奏請出兵。”

  這兩人出獵,一人歸,且身染鮮血,出兵之請,惠帝默,百官沉寂。

  “她呢?”

  忽然沉沉嗓音冷徹,是歿王,那一雙微藍的眸子,沉得讓人心驚。

  蕭閔聲音緊澀,道:“狼群,有狼群。”

  澈王言畢,蕭歿眸光一沉,額間朱砂似血般紅得妖嬈,他輕啟唇:“她若有事,你活著。”藍眸一抬,驟冷,“本王絕不允許。”

  頓時森然,空中盡是殺氣。歿王轉身,一身白色竟是冷冽至極。

  “請王爺三思。”

  青衣跪地,擋在蕭歿輪椅之前。

  蕭歿未抬眸:“讓開。”

  青衣一分不動,直起腰,字字堅決:“鐵衣衛全部在王妃身邊,王爺,調虎離山,屬下不得不防。”

  他隻道:“她,本王賭不起。”

  這一去,若真是計策,必定是赴死,青衣如何能讓,他咬牙,堅決如鐵:“王爺恕罪,這路,青衣不能讓。”

  驟然,風起,隨即便是一聲巨響,青衣跌落三丈外,吐出一口血。

  輪椅之上,他依舊白衣翩翩,蒼白的容顏,那朱砂襯得如血般紅:“青衣,我若再出手,定不留一分。”

  青衣壓下喉頭的血腥,起身:“王爺,即便您現在去,王妃也可能已經——”

  “她死。”淡淡嗓音截斷了話,蕭歿轉動輪椅,漸進遠去,話,又起,“本王陪著。”

  四個字,傳來,字字錚錚。

  青衣終於知道,那個女子,是一把插在主子心口的刀,拔了會沒命,不拔,也是致命。

  他輕歎,撫著胸口,一言不發地跟上去。

  空氣,殺氣騰騰,久久不散,傻眼的眾人,未曾回神。

  亂了,亂了,整個風清都天翻地覆了。

  誒,還有更亂的。還是驚魂未定之時,澈王突然跪倒惠帝麵前。

  “閔兒,你這是做什麼?”茹妃娘娘一邊抹眼淚,一邊撫著蕭閔起來。

  蕭閔非但不起,反叩首,連著三聲,爾後,道:“父皇,兒臣請軍營救容九。”

  惠帝冷眼:“你退下。”

  “父皇。”蕭閔上前一分,“兒臣求您出兵。”

  依舊是那張臉,如女子一般清麗,隻是那雙眼,凝住時,盡是絕然,是不顧一切。

  惠帝高站台階之上,睥睨著,冷笑:“你覺得朕會為了那個目無法紀的女子,讓朕的將士去送死嗎?”

  惠帝笑,竟有種釋然。

  原來如此,惠帝怎會救她呢,他啊,要那女子死。

  蕭閔起身,一身沾了血的白袍,站於惠帝之前,聲音冷絕:“父皇,你可以見死不救,但是兒臣欠了她一條命,不能不救。”

  “閔兒,你要幹什麼?”茹妃哭得不像樣子。

  “我答應了她會回去救她。”

  說完,蕭閔拂開茹妃的手,轉身便往外走,身後惠帝怒吼:“你給朕回來。”

  前麵,那人沾血的袍子遠了,自始至終,一步未停。

  惠帝勃然大怒,掀了桌子,喝道:“來人,將澈王——”

  話還未完,便傳來一聲急報:“皇上,夏王與昭明世子都進了獵區。”

  惠帝麵如死灰,重重跌回座位,一聲大笑:“好啊,真是朕蕭家的好兒郎。”

  此時,已過酉時,天,已暗,太子行宮掌起了宮燈。

  “如何了?”

  燭火昏暗,籠著男子側臉,忽明忽暗,似鬼魅,

  地上,伏跪的黑衣男子抬頭:“歿王進了獵區。”

  蕭衍側躺軟榻,指尖拂過傷口猙獰的左手,驟然收緊:“本宮要他有去無回。”

  夜間的風微冷,森然,忽然,傳來女子的聲音,清冷:“你信不信,他死了,你也活不成。”

  蕭衍懶懶抬眸,眸子微微陰冷:“怎麼,舍不得了?”

  女子輕笑了一聲,倩影窈窕,從燈後走來,白衣素顏清雅如蓮,乃繁華郡主。

  她站在燭火下,側臉冷漠:“知道為什麼容淺念選擇他而非你嗎?”微頓,她冷笑,道,“因為你太愚蠢。”

  暮然,冷寂,他眉間陰鷙,起身近了她數步。

  “既然你舍不得她。”一句話落,蕭衍驟然出手,指尖扼住她咽喉,“本宮就讓你去給蕭歿陪葬。”

  “。”

  冷笑輕蔑,蕭衍驟然手指收緊。

  她臉色大白,眼,錚錚看蕭衍,啟唇,聲音艱澀:“今日之謀,”眸光一冷,輕謾,咬字極重,“愚蠢。”

  蕭衍怒紅了眼,臉,猙獰:“我殺了你。”

  手指,再緊一分,她臉色,漸進轉為青紫,閉眼,她卻笑,喉間發不出聲音,唇張張合合。

  她說:“你不敢殺我。”

  蕭衍眸色一緊,手,緩緩鬆開。

  繁華郡主果然聰慧當屬!一雙眼,看盡百態,將他的心思摸得透徹。

  良娣若隕,太子何解?他還未登基,若天定鳳女歿,他何以平天下。

  所以,她,他不能殺。

  她於他麵前,笑得諷刺,轉身,空留清冷的話。

  她說:“論起謀,論起略,你都不如他。”

  “!”

  蕭衍掌下,案桌盡碎。

  “別忘了,你是本宮的女人。”

  嗤笑一聲,那女子未回頭,走遠。

  蕭衍大笑,眼底全是陰狠,他啊,便要看看,誰掌這天下。

  獵場之外,三王已歸,容家九小姐與歿王生死未卜,夏王、澈王與忠親王府士兵整裝待發。

  一場涉獵風波,驚動了三王親衛,可見那女子於風清是怎樣的軒然之波。

  對此,慧帝怒其不爭,冷眼相觀。

  天已完全黑了,整個行宮燈火大亮,這夜,格外安靜,無人能眠。

  慧帝站於行宮外,太子蕭衍緊隨,兩側燈火,身後是文武百官。

  忽然,前方獵場有人來報:“稟皇上,容家九姑娘回來了。”

  聲落,劃破了這夜的沉凝。

  行宮之外,那女子一身紅衣,從暗夜走開,風刮起她長發飛揚,素白的臉,沾了血,懷,是她的狗兒,一身妖嬈的紅,她恣意的眸從遠及近。

  這一幕,這從血光中走來的女子,月光下是怎樣的風華,於多年後依舊留在多少記憶,不朽。

  她走進行宮,一步,一頓。

  三王府整兵的動作都定格,千百將士前,那三個風清最尊貴的男子,眼底隻留一人的影子。

  “在等我?”她開口,聲音有些嘶啞,很冷,眸子有種近乎冰寒的光。

  她還站在那,還會說話。蕭鳳歌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聲音竟是顫抖的厲害:“小九,你嚇死我了,有沒有哪受傷?給我看看?”

  她推開蕭鳳歌,不言,眸子越發冷了。

  這樣的容淺念,幾分冷漠,幾分森然,全然陌生。

  蕭鳳歌慌了,扶著她的肩,問她:“你、你沒事吧?”

  她眸子一抬,冷得叫人心驚,看著蕭鳳歌,她問:“他呢?”

  這女子,心心念念的都是一個人。

  蕭鳳歌沉默。

  容淺念拂開他的手,轉身,走至慧帝麵前。

  “我問你,”眉眼淩厲,她直視帝王,“他呢?”

  慧帝冷笑審視:“你是在質問朕嗎?”

  一側蕭衍冷眼淺笑。

  容淺念搖頭:“不,我在警告你。”揚起下巴,指向蕭衍,眸光冷澈,“還有你。”她將懷中的狗兒放下,又近一分,當著驚愣的百官,一言一頓,“算計我可以,用我來算計蕭歿,我絕不饒。”

  淡淡清冷的聲音於行宮之中,久揮之不去,久久回音。

  果然,這隻狐狸心思太深,什麼都瞞不過她。她啊,又是個錙銖必較極其護短的女子,歿王生死不明,她定不休。

  慧帝冷然,臉色難看至極:“你能怎麼不饒?朕一聲令下,立馬便能要了你的命。”

  容淺念冷笑:“有本事你就要了我的命,不然,”她語調一轉,字字殺機,“我家男人若出事,老娘要你們陪葬。”

  一句話,擲地有聲,回音蕩於四座。

  這是個多麼張狂的女子,與帝論生死,她桀驁,她囂張,她置之死地。

  然,這般話,卻毫無懷疑,若是那人出事,這女子定是會毀了這天,這地,定是風清一場難免的禍患。

  她,有這個本事。

  久久死寂,空氣似乎勒住了人的咽喉,竟沒了呼吸。

  慧帝忽然沉聲下令:“來人,給我拿下容九,生死不論。”

  這是下了殺心。

  果然,這樣的禍患,慧帝怎會留。

  令下之後,頓時,重重士兵包圍住那女子。

  容淺念沉沉一句:“讓開。”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7 10:49 PM


第六十九章:她是與他並肩的女人

  容淺念沉沉一句:“讓開。”

  百千將士不讓一步,劍,突然出鞘,均指向容淺念。

  “耽誤老娘救人者。”她反手,成爪,“死。”

  一個字落,女子徒手便進攻,招招殺意。

  驟然,行宮之外,一批黑衣勁裝男子飛身而入。

  “保護王妃。”

  頓時,殿中亂做一團,慧帝與百官退至其後,中間,血色渲染。

  所有人都看傻了,刀劍之間,那女子一身紅衣穿梭,徒手,招招斃命。

  如此狠辣,如此手法,皆讓人心驚。

  就連她那隻喚作元帥的狗兒也是所向披靡,一雙爪子,次次割破咽喉。

  蕭簡看著那一人一狗,眸子漸進幽深。

  原來,竟是她啊。

  他不禁失笑,深深看著女子。

  “擺陣!”

  太子蕭衍忽然一聲令下,數百將士攜劍,繞著容淺念飛身上下,隨即,一齊攻進。

  片刻,護著容淺念的鐵衣衛一個一個倒下,血流蔓延,染紅了一地。

  霎時,一劍襲向容淺念。

  “小九。”

  蕭鳳歌一聲驚呼。

  劍尖相差分毫,容淺念暮然反手勾住那士兵的脖子,閃身錯開了劍斷,同時,哢嚓一聲,扭斷對方脖子。

  這等打法簡直是在賭命,招招置之死地而後生。

  蕭鳳歌一顆心忽上忽下,咬牙:“你們傷她一分試試。”說著,便欲上前。

  忠親王爺將他拉住,厲聲斥倒:“皇上對她動了殺心,你要過去,除非我死。”

  忠親老王爺就這麼一根獨苗子,便是拚了老命,他也得攔著這不孝子。

  蕭鳳歌這次倒是格外聽話,沒有掙紮,甚是處之泰然,對老王爺說:“我不弄死你,我給她殉葬。”

  老王爺喉頭翻湧,隻覺得一口血氣咽不下,咬牙:“逆子!”

  蕭鳳歌不語,隻看著容淺念。

  誒,那殉葬的話絕對不是恐嚇,是事實。

  忠親王手緩緩鬆了,隨即,他家不孝子闖進了包圍。

  那邊,容淺念一腳踢翻一個,隨即一聲怒吼:“誰讓你過來的,給老娘滾回去。”

  這傻子,活膩歪了?

  可不就是活膩歪了,好好的世子爺不幹,非要提劍,當反賊。

  “別說話,受傷了怎麼辦?”蕭鳳歌輾轉到容淺念身邊,將她護住。

  容淺念二話不說,一腳踢過去:“我讓你滾!”

  蕭鳳歌一個趔趄,怔了,臉一黑。這狼心狗肺的女人!

  便在那一怔,一劍就朝蕭鳳歌砍去,突然一隻手將他拉住,一個旋轉,女子雙腿勾住那持劍人的脖子,扭斷,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

  “你來找死嗎?”容淺念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敲暈這送死傻子。

  蕭鳳歌笑得無賴“小九,我便知道,你舍不得我。”

  打鬥中,女子怒吼了一句:“蕭鳳歌,你怎麼就不去蠢死。”

  蕭鳳歌隻是笑,依舊將她護在中間,心想,這該死的女人,總是如此粗魯野蠻又不識好歹,分明擔心他,分明是想他獨善其身,卻總是用最極端暴烈的方式。

  昭明世子突然加入打鬥,血色越發凝重,兩方生死慘烈,慧帝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圖,隻是冷眼觀望。

  “父皇。”

  “父皇。”

  忽然,兩個聲音起。

  慧帝抬眸,台前,跪了他兩個最優秀的兒子。

  好啊,將他風清蕭家的男子迷得神魂顛倒。

  慧帝怒不可止:“你們膽敢求情,朕決不饒。”

  蕭閔抬頭,眸中驚慌,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半天卻沒發出聲音。

  蕭簡卻道:“父皇,兒臣並非求情,隻是有句話不得不說。”

  慧帝默,看著地上跪著的男子。

  蕭簡轉眸,看著包圍中間那紅色身影,說:“若,他未死,你動了她,後果呢?”

  一句話,像利刃插進了咽喉,慧帝臉上毫無血色,連呼吸也僵住了。

  這話,何其精準,若是今日敗,後果不堪設想,定是無路可退

  慧帝泰抬眼,看那女子。

  她啊,能成為誘餌,亦能成為逆鱗,成也她,敗也她。

  久久,慧帝大聲喝止:“都給朕住手。”

  下一秒,所有侍衛退下,那殺紅了眼的女子站在一地的屍體中間,視線如炬。

  蕭衍大驚:“父皇!”

  “住口。”

  蕭衍臉色一沉,抬眼看容淺念,目光對上她彎彎如刀刃的眸子,忽然一凝,她染血的指尖一轉。

  驟然,空中擦出銀光,森然灼熱,下一秒,一聲碎響,蕭衍手中酒杯四分五裂,那銀針擦過他耳邊,斷下一縷長發。

  好精準的針法!

  蕭衍臉色慘白,酒水灑了一身。

  她道:“你最好祈禱我家男人沒事,不然,明年這個時候,我就給你上一盅祭酒。”

  說完,她轉身,蕭瑟的身影微微有些單薄,背挺得很直,她帶著一身桀驁遠去,衣襟紅得張揚。

  蕭衍掌心握緊,捏碎了破裂的瓷片。

  一場殺戮,慧帝折損近千人,自此,容家老九一雙素手精殺人之道,風清無人不知。

  夕陽,將落,天際餘暉昏暗,她染血的紅衣已幹,留下斑駁的暗紅,暈開了妖嬈的紋路。

  圍著獵場,點起了層層火光,未曾遲疑,她抬步便走進去,手,卻忽然被擒住。

  “小九。”

  蕭鳳歌喊她,很急促,他手心滲出了一層微涼的汗。

  她未曾轉身:“放手。”

  那樣僵冷的兩個字,像刀子一樣,紮得人生疼。

  手再收緊一分,蕭鳳歌近乎嘶吼出聲:“你是要去送死嗎?”

  送死?她是這樣的人嗎?比起送死,她更喜歡同歸於盡,回頭,瞪了一眼:“老娘的命硬著呢。”

  “你這該死的女人,真當自己的命是鐵打,你要死了,我——”

  我也不活了……

  這般矯情的話,他幾乎要脫口而出,卻被她風輕雲淡的一句話斷了後路。

  她說:“我要死了,那也是陪蕭歿一起死。”

  很淡很輕的話,沒有刻意強調,隻是平鋪直敘。

  “你——”他張嘴,明明惱得不行,隻是她那樣安靜地站在他跟前,眸光微涼,他便一句狠話也說不出來,半天,他說了兩個字,“別去。”

  她不說話,直接上手,掰!

  蕭鳳歌一雙瀲灩的桃花眼暗了顏色。

  “我求你。”

  低沉暗啞的三個字,容淺念手一頓,心頭顫了顫,使不上力了。這家夥,煽情個毛啊。容淺念咬咬牙,竟狠不下心。

  誒,人為什麼要長良心這麼麻煩的東西?

  她鬆手,不動,不掙紮,抬眼,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說:“鳳歌兒,那麵是我的命,你看著辦吧。”

  她說過,怕死是一種美德,如今她說,蕭歿是她的命。

  “。”一聲冷笑,慘然,他緩緩鬆手,嘴角嘲弄。

  容淺念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頭竄出一股酸酸的東西,那東西有個矯情的名字,叫內疚。

  誒!歎了一口氣,容淺念轉身,剛踏出一步,身後,蕭鳳歌也歎了一聲,然後說:“那我去。”這個把命給了別人的女子,他竟還是舍不得她的命。

  容淺念臉一黑,心口那酸酸的東西消失了個幹淨。

  這廝,怎麼就長了個榆木腦袋,說不通啊。

  容淺念無奈,轉身,攤攤手:“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說完,猝不及防,一掌敲了下去,隨即咚的一聲,蕭鳳歌身子一軟,瞪眼,擠出兩個字:“小、九。”

  再咚的一聲,不省人事了。

  容淺念走過去,踢了一腳,又一腳,沒醒過來。

  嗯,好像下手重了點。容淺念揉揉發麻的手掌,轉身說:“昭明就麻煩兩位王爺送回去了。”

  灌木之後,兩個男子皆失笑,抬眼,那女子朝著獵場走去,紅色的身影,張揚得與那夕陽下最後一抹餘暉一般。

  蕭閔問:“她會死嗎?”

  沒有遲疑,蕭簡回答:“不會。”

  她是隻修煉成精的狐狸,道行啊,深著呢。

  蕭閔看著那模糊的紅色身影,輕笑:“也是,這世上誰能要得了她的命。”

  前頭,女子急促的步子,懶懶的語調。

  “元帥大人,來。”

  元帥大人小胖身子一滾,到了容淺念腳邊。

  容淺念撐著下巴,對著元帥大人耳提麵命:“眼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辦。”

  元帥大人雙眼放光,搖頭晃腦中。

  “嗯,乖。”順了順元帥大人的毛,容淺念左顧右盼一番,掩嘴,“你回行宮去,告訴十二十三,我把金庫的鑰匙藏在我床下麵從左往右數第三塊磚下麵了。”

  元帥大人突然炸了毛,窩在容淺念鞋子上,蹭啊蹭。

  容淺念踢腿,元帥大人一個翻滾:“聽話,回去,你沒了小命不打緊,銀子事大。”

  元帥大人胖胖的爪子,刨土:“啾啾啾。”

  不走,小爺不走,小爺有節操,有節操!

  容淺念臉一沉,戳了戳元帥的肚子:“聽話,回去!你這瘸胳膊拐腿的,會拖我後腿的。”

  “啾啾啾。”元帥大人淚眼汪汪,扒著容淺念的裙子。

  她突然沉默,久久,吸了一口氣,一腳踢過去:“給老娘滾回去,再不聽話拔光你的毛。”

  元帥大人在地上滾了三圈,抹了一把眼淚,抖著小肩膀,哀怨地看了容淺念一眼,又一眼,轉身,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誒!容淺念歎氣,明明是狗,怎麼就不會苟且偷生呢?

  轉身,她走進了獵場深處。

  已入夜,月滿,星子灼灼,月光鋪了一地銀灰,竟亮如白晝。

  青蔥灌木,容淺念一襲紅衣在前,鐵衣衛緊隨其後,她突然頓住:“有血跡。”

  鐵衣衛隨即提劍,嚴陣以待。

  月光下,血跡未幹,越往走,血腥味越濃。

  驟然,她停下,抬眸,眼融進一汪沉醉的月光,而那人,在月光。風吹起灌木搖曳,斑駁的影落了一地,漫天滿地的紅色妖豔,他在狼群,白衣染血。

  她張嘴,聲音顫抖得厲害:“逸遙。”

  他轉頭,看見了她,在一地殘骸對著他笑:“我來了,來找你了。”

  他眼中一瞬便散了所有嗜血,揚手,掌風起,狼群四散,驟然讓出一條路,他緩緩走近她。

  近了,他牽起她的手,“受傷了嗎?”

  鐵衣衛迅速擺陣,將二人護在中間,重重人牆之後,是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隻是她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近乎直勾勾的眼神看著蕭歿,久久不說話。

  “十一,你可是受傷了。”蕭歿輕拂她的臉,湊近了,親吻著,“你應我一句。”

  容淺念斂著的眸子一抬,忽然大喝一聲:“你騙我?!”

  那叫一個驚天動地,那叫一個氣勢磅。

  蕭歿微愣,隨即腳下一疼,她一把將他抱住,說:“你的腿怎麼回事?坦白從寬。”

  蕭歿輕笑了一聲,捧著她的臉,狠狠親了下去。

  他的女人啊,還能叫喊,還能踢人,能毫發無損,他想,劫後餘生爺莫過於此。

  他吻她,用了狠力,勾著她的舌頭廝磨啃咬,這般親吻,暴烈到奪人魂魄。

  容淺念果然三魂七魄都棄械投降了。

  很久,漸進平靜,蕭歿的唇依舊落在她唇角,有一下沒一下地吻著。

  容淺念重重喘息,爾後,一把推開蕭歿:“老娘不吃美男計這一套。”

  不吃這一套?也不知道是誰,半天找不到東南西北。

  誒,女人,哪個不是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過後,容淺念抬眼著自家男人,挑挑眉,等著坦白從寬。

  然,蕭歿藍眸一沉,驟然冷澈:“鐵衣衛聽令,將王妃送回行宮。”

  什麼?親完就走人?她看著很好打發嗎?

  她下巴微微上揚,口氣很橫:“蕭逸遙,你以為我是來幹什麼的?你雙腿著地親了我一口就想打發我走?”

  她咬牙,強調了雙腿著地四個字。

  蕭歿擦著她臉上風幹的血跡,輕聲哄著:“十一,別胡鬧,聽話,這危險。”

  她看他,回答得很認真:“我沒胡鬧,我可是交代好了後事才來的。”不然她瘋了才會把銀子的據點說出去。

  “十一。”他喚著她,話語溫柔,似哄騙,更似蠱惑。

  她看著他,很安靜,目光堅定。

  她在想,連心這種致命的器官她都給了她家男人,還有什麼不能給的,命這個東西,沒有心能活?

  不能,所以,陪他死又能如何?

  視線相對,她不退一分,他卻轉開眼,不看她:“護送王妃回去。”

  擦,油鹽不進。

  容淺念想罵人,看著自家男人,又舍不得,回頭怒瞪,破口大罵:“你們打不過老娘,都滾。”

  鐵衣衛愣了。

  正是僵冷時,隻聞一聲嘶吼。

  青衣大驚:“王爺,是獅子!”

  抬眼望去,灌木叢,一雙一雙灼熱的眼睛發出幽幽的光。

  一頭,兩頭,三頭……靠,算不清。容淺念聳聳肩:“現在你趕我走,我也走不了了。”

  他眸子凝成不見底的深藍,沉聲令下:“鐵衣衛護住王妃。”又親了親容淺念的臉,“乖乖待著別動。”

  乖乖待著?可能嗎?不可能。

  猝不及防,他掌心一空,隨即見她反轉一個猛撲,一腳勾住一頭狼的脖子,哢嚓一聲,不帶半分拖泥帶水。

  所有鐵衣衛傻了,就看著那女子揚唇,笑得梨渦深深:“與其不動,我更喜歡先發製人。”

  蕭歿啞然失笑,飛身一躍,落在她身側,與她並肩。

  “楚清,楚林攻其後,夜雲斷左翼,夜勁,楚善從右破之,青衣,中門。”

  “是!”

  聲落,四方皆守,他與她攻正前,正對血盆大口的獅子,最是凶險之處。

  她與他相靠,將最致命的後背交給彼此,他運氣遠攻,近身肉搏那是容淺念的領地。她從來都不知道他內力深到不可測,他也從來不知道她能一手斷了一頭獅子咽喉。

  頓時,血腥翻湧,一地嗚咽的獅子,嘶吼聲未斷,她衣袂與他的交纏,一紅一白,在月下,沾了血,竟是妖嬈。

  容淺念一腳踢開一頭獅子,大喘氣:“還來?!”

  前方灌木中,依舊湧動。

  蕭歿攬著她的腰,轉身將她護在身側:“累了?”

  容淺念咬牙:“不累。”

  蕭歿拂了拂她髒亂的小臉:“乖,閉上眼,休息一下,有我呢。”

  她畢竟沒有內力,這個時候也不是逞能的時候,便乖乖閉上眼,養精蓄銳,蕭歿摟著她,耳邊掌風淩厲,還有破天的嘶吼。

  突然,一隻劍破空直入。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7 10:56 PM


第七十章:黑燈瞎火做壞事

  突然,一隻劍破空直入。

  容淺念驟然掀開眸子,眸中那箭尖刺空而來,對準的是……

  她伸手抱住他,想也不想,一個轉身,用後背擋在他心口的地方,幾乎本能的動作。

  然,他抱著她,衣衫飛揚,轉了身,箭,刺進了他後背。

  “十一。”

  耳邊,他在輕喚她,聲音還是那樣溫柔,好聽極了。

  然後,他抱著她的手,緩緩鬆了。

  “逸遙!”

  她喊他,聲嘶力竭一般,伸手,狠狠抱住他,眉間忽然陰鷙,她說:“傷他一分,死。”

  話,一落,她素手,樹葉從指尖飛出。

  灌木叢,隻見一個身影倒下,咽喉被劃破。

  那雙手,殺人不過瞬間。

  忽然,一個涼涼的吻落在她指上,他的聲音輕得好似要散去,她說:“我的王妃,很準。”

  他淺笑,嘴角有一絲血滲出。

  她張嘴,說不出話。天好像突然塌下來了,星子,月光都隕了,暗無天日,她抱著他,在輕顫。

  “別怕,我沒事。”

  他的臉很白,額間朱砂紅得近乎刺眼,伸手,拂著她的臉,冰涼冰涼的。

  容淺念說:“我不怕。”

  說完,她撕了自己的裙擺,轉身到他身後,給他包紮。

  他不知道,便在她轉身的時候,眼角有淚。

  這個女人,兩輩子沒掉過眼淚,那東西,她自己都不認得,隻覺得眼睛疼,心髒疼,哪都疼,

  “疼嗎?”她的聲音在顫抖。

  然後,她忽然拔了箭。她這才知道,原來,她並非天不怕地不怕。

  他的聲音也在顫抖:“不疼。”

  那傷口,汩汩流血,是黑色的,她的手一直在抖,滿手的血。

  雲遮月,天很暗,喧囂,她還未來得及擦掉手上的血,忽然一聲嘶吼震天。

  “王妃,小心!”

  她怔了一下,轉眸,身後,一張血盆大口,朝她過來,後麵是蕭歿,是她的命,她不能退。

  原來,有些人真的比命重要,在潛意識,成了本能。

  “十一!”

  耳邊,是他的聲音,急促,很慌亂。她懵了一下,然後狠狠撞進一個懷抱,鼻尖是她熟悉的氣息,然後,便是天旋地轉。

  她瞳孔驟然放大,前麵,是懸崖……

  這一刻,她想的是:奈何橋上,她一定不喝孟婆湯也不準她家男人喝。

  然,腰間的手鬆了,那掌心合著她的,重重用力,她飛身落回了崖上。

  “十一,等我。”

  耳邊,他的話,回蕩不散,她睜眼,尋不到他的身影了,懸崖邊上,隻有血跡,未幹。

  “王爺!”

  “主子!”

  青衣與鐵衣衛一個一個蜂擁而上,鐵骨男兒,各個紅了眼。

  唯獨她,安靜極了,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念了一句:“你又丟下我。”

  一句話,才落,容淺念縱身,跳了下去。

  “王妃!”

  驚呼聲一片,崖下,傳來女子的聲音,響徹天際。

  “甩了老娘,想也別想。”

  所有人傻了眼,唯這句話,回蕩在林中,久久不散。

  蕭氏容淺念,歿王妃,那是個奇女子。

  夜半,行宮格外得靜,宮燈搖晃樹影,這是個難寐的夜。

  行宮外,人影匆匆。

  “世子爺,出事了,出事了。”

  蕭鳳歌一把拽住那傳報的宮人:“是不是她受傷了?嚴不嚴重?”

  那人哆嗦了半天,顫抖:“墜、墜崖了。”

  他眸中,一瞬散了所有光,手緩緩鬆開,慘白的唇輕微的張合。

  “小九,你真是要我的命嗎?”

  低吟的一句話,叫假寐的忠親老王爺一個鯉魚打挺:“你這逆子又說什麼混話呢?”

  不就是墜個崖,還能要得了那狐狸精的命?瞧瞧這沒出息的東西,忠親老王爺看著就來氣。

  他家那逆子哪聽得進半句,轉身就走人。

  老王爺立馬喝了一句:“你去哪?”

  蕭鳳歌回頭,給老王爺丟了個心灰意冷的眼神,說了兩個字:“殉葬。”

  老王爺心肝一顫,老臉慌了:“你、你別做傻事。”

  他依舊失魂落魄:“要我不做傻事也行。”伸手,很淡定,“給我兵符。”

  忠親王臉一黑,胡子氣得一顫一顫的,磨牙切齒:“想也別想。”

  這逆子,兵符給了他,還不得翻天。

  “那也沒關係。”

  忠親王吸了口氣。

  蕭鳳歌接著又說了一句:“我去陪我家小九便是。”

  說完,抬步就走,一臉赴死。

  “回來。”老王爺咬牙,吹胡子,“我給。”

  步履匆匆,忠親王行宮大亂,夏王行宮亦如此。

  “她怎麼樣了?”

  夏王蕭簡整整一夜,空等,難眠。

  “回王爺,容家姑娘,”頓了頓,那傳報之人冷汗淋漓,“墜崖了,生死未卜。”

  夏王之眸驟然沉凝,竟是慌亂了。

  半響,行宮內傳來夏王之令:“傳本王令,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頓時,夏王府大軍整裝待發,正是此時,慧帝行宮同樣有此消息來報。

  “啪!”

  忽然一聲裂響,澈王手中茶杯碎裂。

  茹妃大驚:“澈兒,你做什麼?”

  蕭閔掌心都是血,他眉頭都未皺一下,目光如炬看著慧帝:“父皇,現在你滿意了?”

  慧帝眼一沉,已然慍怒:“你在質問朕?”

  蕭閔嗤諷一聲,說出來的話字字擲地有聲:“她說得對,你即便不是昏君,也是暴君。”

  “放肆。”慧帝怒極,翻了跟前的茶杯,眉間猙獰一片。

  蕭閔笑著,不瘟不火風說了一句:“我便放肆一回。”隨即,轉身便走。

  這般狂傲,這般不從管教,竟像極了那女子的姿態。

  好啊,那隻狐狸,竟能將他蕭家兒郎迷惑至此。

  慧帝怒吼:“你給朕站住。”

  蕭閔置若罔聞,連頭都沒回,忽然頓住,側身,與蕭衍相對:“太子皇兄,你會後悔的。”

  蕭衍冷笑,端著茶杯慢飲,眼笑得肆意。

  至此,他略勝一籌。

  整整一宿,行宮亂做一團,慧帝與太子徹夜商議,忠親王府與夏王府大軍連夜搜山,整個獵區,五步一人。

  如此之亂,皆禍起一個女子。

  這女子,任憑外麵亂得如何地覆天翻,她依舊昏睡得天翻地覆。

  獵區之下,竟是流水叢林,花繁葉茂,山洞之中,泉水叮咚,伴著女子淺淺的呼吸,身邊,男子目光溫柔,看了她許久,伸出手,輕輕拂著她的臉。

  下一秒,女子毫無預兆地睜開眼,破口就砸出一個字:“滾。”一把擒住對方的手,一個反擒拿,“老娘有男人了。”

  這般彪悍,除了容淺念哪還有誰?

  “十一。”

  柔柔嗓音方落,容淺念一愣,安靜。

  “是我。”

  這樣好聽,似乎每說出一個字都像蠱惑。

  這是蕭歿。

  她迷迷糊糊,鬆了手,這才睜開眼,還有些惺忪,懶懶窩進蕭歿懷,夢囈一般說著:“我剛才夢到你摔倒山崖下麵去了。”

  這人大概還沒睡醒,做夢呢。

  蕭歿輕笑出聲,將軟軟的她抱進懷,俯身在她耳邊說:“這便是崖底的山洞。”

  容淺念半睜的眼睫顫了幾下,掀開,清醒了不少,嘟囔上一句:“我就知道我沒那麼容易玩完。”她勾住蕭歿的脖子,笑著湊上去,“禍害遺千年。”

  他蹙眉,伸手去抱她。洞外漏進的光有些昏暗,照得他臉色紙白。

  “怎麼了,是不是我碰到你傷口了?”她趴在他懷,不敢亂動,隻是抬眼,直直看他,“你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傷著哪?箭傷還疼不疼?”

  她伸手,又不敢碰他的傷口。

  蕭歿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我自己便是大夫,止了血便沒事了。”又親了親她慌亂眨著的眸子,“乖,沒事,別擔心。”

  “我能不擔心嗎?那箭上有毒。”她伸手抱住他,枕在他肩上,細細查看他後背的傷。

  蕭歿撫著她的臉,吻她皺起的眉頭:“曇花一現是百毒之王,那箭上的毒對我無用。”

  容淺念將信半信:“不許騙我。”

  他輕笑著點頭。

  容淺念又細細看了蕭歿的傷口,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這才安放回去,起身,環顧了四周,搖頭咋舌:“書果然都是唬人的,山洞沒有武林秘籍也沒有藏寶據點。”走到洞門口又看了幾眼,一臉嫌棄,“除了樹還是樹。”

  蕭歿輕笑,將她抱回懷:“若非這些樹,你我大抵不死即傷。”捧著她的臉,視線相對,“十一,若有下次,”

  “若有下次,你要再敢我丟下我,”伸手,作撲到狀,“我就把你就地正法。”

  若有下次,大概還是會如此。他還是會丟下她,她也還是會一同跳下。

  明明不可為,情愛,奈何半點也由不得情理。

  蕭歿隻是笑,拉起她佯作爪子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手,落在她腰間,輕解羅裳。

  這是……就地正法?

  容淺念愣了,眸子溜了一圈:“不會吧,在這?”

  嗯,雖然沒有紅燭錦帳、花前月下,不過,這暗無天日、黑燈瞎火也別有一番韻味啊。

  瞧瞧容家姑娘小眼神,小半驚悚,大半期盼。

  蕭歿手一頓,微微藍眸染了些許無奈:“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一句話,容淺念一腦袋的黃色泡泡都破滅了。

  她耷拉著眸子,雙手張開,說:“你脫吧,我不反抗。”

  蕭歿嘴角笑意暈染,攬著她,解了她外裳,衣,然後……沒有然後了。

  容淺念看了一眼身上的布料,抬頭,問得很認真:“要不要把麵的也脫了?”

  這妖孽,還能更流氓點嗎?

  蕭歿拂了拂她的臉,輕笑:“我是大夫。”

  大夫怎麼了?你還是男人,還是我男人呢。容淺念很受挫啊。

  話說這容家姑娘雖然沒個閨閣小姐的樣,成天上天入地的,不過她這一身肌膚也算是冰肌玉骨勾人犯罪。

  容淺念看看自己半敞的衣襟下,再看看自家男人。

  靠,老娘這麼沒有魅力?

  誒,這等黑燈瞎火的良辰美景不用來做見不得人的勾當,著實可惜啊。

  手上一疼,斷了容淺念一肚子不純潔的花花心思。

  蕭歿蹙緊了眉,動作再輕一分:“疼嗎?”

  容淺念瞅了一眼胳膊上的劃傷,回答:“疼。”

  這話要是讓十三聽到,肯定賜容淺念一句:你就作死吧。

  好吧,這妖孽,兩輩子,第一次喊疼。

  蕭歿撕了一襟衣角給她包紮,動作輕緩極了:“青衣很便會找來,乖,你莫要沾了水,我不會讓你留疤。”

  蕭歿攏了攏她的衣衫,一件一件有條不紊,容淺念耷拉著眼,鬱悶地不想說話。

  猝不及防,唇上一涼,然後一股苦澀在舌尖蔓延,淡淡藥香彌散,她乖巧地張開嘴,抬眼,他便在她眼前,近得呼吸都纏在一塊,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大膽地伸出舌頭,毫無技巧地作亂。

  他唇齒間和她一樣,是苦的。

  他的唇留在她唇畔,有一下沒一下地吻著:“這種草藥可以凝血。”舔了舔她的唇,“苦嗎?”

  苦,很苦。

  容淺念抬頭,說:“沒嚐到味道,要不再來一次?”

  嗯,八成蕭歿給她喂毒藥,嗜甜如命的容家姑娘也會問上一句:要不要再來一次。

  蕭歿又親了親她。

  容淺念忽然一個鯉魚打挺,說:“你看了我身上的傷口,我還沒看你的呢?”

  正是此時,山洞之外,有腳步臨近。

  “世子,那有個山洞。”

  於是,三方人馬趨近,方才臨近洞口,洞中便傳來聲音。

  “還疼不疼?”

  “我還是不放心。”

  “你給我看看。”

  這是容家九姑娘的聲音,聽著,安好,沒受傷。

  “聽話。”

  這是歿王的聲音,聽著,有些急促。

  洞門外,腳步再近一分。

  “是你自己脫還是我來。”

  還是容家九姑娘的聲音,隻是一句話,僵化了洞門口靠近的三位主子與一幹侍衛。

  唯獨歿王府鐵衣衛麵不改色,眾人看了看昭明世子鐵青的臉,又看了看夏王與澈王,嗯,同樣鐵青。

  青衣無聲歎:王妃,果然彪悍。

  洞外,各種沉寂,各種僵冷,洞中,話語依舊,各種曖昧,各種火熱。

  “十一,我沒事。”

  “你別動。”容家那彪悍的主又說,“我來。”

  哇靠靠,這姑娘要不要這麼霸王。

  “十一,乖,別看了。”

  歿王聲音聽似無奈。

  “我不看我怎麼知道。”

  “我沒事。”

  容淺念聲音提了幾度:“你沒事我有事。”又軟了幾度,“我疼。”

  這對話,叫洞外一幹鐵骨男兒,各個麵紅耳赤。

  聽聽,有沒有一股子幹壞事的味道,沒辦法,誰叫平日,這容家姑娘肚子壞水太多。

  第一個聽不下去的便是昭明世子。

  “小九。”

  昭明世子一聲怒喊。

  容淺念手上動作一頓,愣了一下,抬頭看去,嘴角抽了抽,幹笑:“好巧啊,鳳歌兒。”

  還有更巧的呢?

  隨即,先是蕭簡,再是蕭閔,堂而皇之便站在了容淺念前麵。

  今天吹得是什麼風?怎麼有股陰森森的感覺。

  她繼續幹笑:“咳咳咳,你們怎麼都來了。”

  這時青衣領著一幹侍衛進來,隻見自家主子躺在地上,衣衫半解,容家那妖孽趴在上麵,倒是人模人樣衣冠楚楚,蕭家另外三位主子,一個一個臉色沉得嚇人。

  儼然,一出霸王硬上弓。

  青衣幹咳了幾聲,上前:“王妃,您先放開王爺。”

  容淺念額角三根黑線,低頭,自家男人正含笑看她,胸膛半裸,她吞了一口口水,撇開眼,很淡定地起身,再回頭,一本正經地解釋:“誤會誤會,我什麼都沒幹,真的。”

  這男上女下,衣衫不整,說誤會?誰信?

  容淺念頭疼了,伸出三根手指:“我發誓。”

  對麵三個,依舊臉色難看,顯然不信,尤其是昭明世子,咬牙切齒,狠狠盯著蕭歿,視線那叫一個火熱。

  空氣中,有股火藥味,很濃。

  隻是下一秒,隻聞容家姑娘大吼了一聲:“蕭鳳歌,你在看哪?”

  吼完,容淺念撿起地上的衣服,將自家男人包得嚴嚴實實。

  這下,蕭鳳歌的臉綠了,所有人傻了。

  唯獨,歿王輕笑不斷。

  容家姑娘與歿王安然而歸,惠帝下令回宮,一場狩獵落幕。

  已是第二天晌午,椒蘭殿中,歿王一睡一天一夜,歿王妃留宿椒蘭殿。

  素白窗幔,女子合著眼瞼,睡得安靜,身側,男子抱著她,緩緩睜開了眼,微微的藍色。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7 11:02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8:56 PM 編輯

第七十一章:她算賬,連本帶利

  素白窗幔,女子合著眼瞼,睡得安靜,身側,男子抱著她,緩緩睜開了眼,微微的藍色。

  窗外,夏日的陽光正好,男子目光溫柔。

  良久,她睫毛顫了顫,緩緩掀開眸子,還帶著惺忪,迷迷糊糊懶得像隻貓。

  蕭歿俯身,親了親她的臉:“醒了。”

  容淺念揉揉眼睛,掀開被子看了看蕭歿的傷口:“傷口還疼不疼?”

  蕭歿握著她的手,聲音柔軟:“別擔心,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容淺念低頭,看了又看,心疼壞了,“肯定要留疤了。”

  他將她抱著懷,靠著床沿坐著,攏了攏她微亂的發:“沒關係。”

  容淺念連連搖頭:“什麼沒關心,大大的有關心,這要留了疤,以後我們親熱的時候,我一定會忍不住想要弄死蕭衍,太影響心情了。”

  這姑娘,能想點別的嗎?

  蕭歿隻是笑,聽她碎碎念。

  咬咬牙,容淺念又一臉憤慨:“敢動我的人,老娘一定要扒了他的皮。”說著,伸出手來張牙舞爪。

  蕭歿抓住她的手:“這些事,我來做便好。”

  一場狩獵,蕭衍動了多少心思,這筆賬,自然是要還的。

  容淺念想了想,點頭:“那好,我就討一點利息。”

  一點利息?這容家姑娘的一點利息可不是誰都付得起的。

  這下又有得玩了。

  他眸光溫柔,點頭。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腿到底怎麼回事?”容淺念伸手,在被子反複摸了又摸。

  蕭歿抓著她胡亂動彈的小手,抱著她躺下:“當年,椒蘭殿大火,唯有我活下來了,大火後一個月,我便能站起來,隻是想要斬草除根的人太多,我若是不瘸了一雙腿,定活不到今天。”

  他聲音涼涼的,眸中,有隱隱約約的浮光,很荒寂。

  容淺念看著心疼,伸手摟著蕭歿的脖子,胡亂親他的眼,問:“他們沒有懷疑嗎?”

  “院子外的風鈴草,若常服,會出現筋脈盡斷的假象。”

  她聽著,覺得心口疼的厲害,他隻是很用力地抱她:“沒事,都過去了。”

  不,她記仇,她錙銖必較。她放在心坎上的人,她舍不得重了輕了一分的人,旁人動之,絕對不饒。

  抬頭,亮晶晶的眸子看著蕭歿:“他讓你坐了十年輪椅,這筆賬該怎麼算呢?”

  她男人的賬,自然,她來討。

  蕭歿不言,看著的眼睛,那般寵溺。

  容淺念笑,問他:“我廢了蕭衍一隻手怎麼樣?”

  有新年老賬啊,算起來,有利息的。

  他還是不說話,俯身便吻她,唇齒交纏,他念著:“我的王妃。”

  這是第二次他這麼喊她,她愛極了這稱呼。

  申時,太陽已落,椒蘭殿外點起了宮燈。殿中,傳來嗓音沉沉,微啞。

  “她可走了?”

  青衣候在殿門口,回:“走了。”

  話剛落,隔著窗紙,殿中,那立於窗前的身影驟然倒下。

  “王爺!”

  一聲喊叫,驚了椒蘭殿外偶過的夜鶯。

  這夜,是血色的。

  宮中,打更聲起,月滿樓宇。

  景仁殿中,點了一爐青煙。案榻之上,蕭衍懶懶半躺:“可留下痕跡?”

  地上,跪了一地身著黑衣的男子:“回殿下,絕無痕跡。”

  “自然不能留下痕跡。”微微上揚的語調,蕭衍啟唇,森冷,“一個不留。”

  一句話落,霎時,殿中死寂。

  然,一個清泠的嗓音懶懶地傳來:“喲,這是幹嘛呢?殺人滅口?”帶了戲謔的笑意,“要不我幫幫你?”

  話音一落,有風襲過,隻見,地上所跪之人,皆仰麵後倒,沒了聲息,麵色發青。隻一招,甚至不見招式。

  隻見,地上,橫七豎八地,一地的糕點。

  這便是武器?這等手法,詭異到令人毛骨悚然。

  蕭衍大驚:“誰?”

  不見人影,一隻玉盤驟然砸來,直襲蕭衍麵門,他縱身閃躲,飛離案榻。

  “躲得挺快嘛。”

  話落,隻見橫梁之上,那人身影窈窕,緩緩而落,側躺於案榻,素手拿起那玉盤,拈了塊糕點:“你這景仁殿的茶點倒是不錯。”

  蕭衍望去,那女子半張臉籠在黑紗之下,模糊了容顏,獨獨一雙眸子,很亮。

  這雙眸子,似曾相識,聲音,陌生。

  蕭歿全然戒備:“你是什麼人?”

  嘴角一揚,那人反問:“你猜。”說著起身,放下玉盤,拍拍手,繞著殿中走了一圈,一雙眸子忽閃忽閃的,道,“你這景仁殿倒是寶貝多。”

  蕭衍臉色大變:“你、你是掃黃組。”

  那女子驚呼一聲:“哎呀,居然讓你認出來了,那我隻好,”

  她頓了片刻,蕭衍背脊一涼,抬眸,那女子揚唇一笑,輕輕啟唇:“殺人滅口了。”

  聲落,素手成爪,直襲蕭衍命門,毫無花招。

  出手,便是殺招。

  殿外,三更聲起,月隱雲層,夏季的夜晚,竟卷起冷風肆意。

  宮中冷寂,四更時分,長信殿外,腳步慌亂。

  “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慧帝放下手中奏折,臉色些許惱怒:“大半夜的喧嘩什麼?”

  “景仁殿走水了。”

  慧帝臉色一變:“太子呢?”

  傳話的宮人額頭滲汗,哆嗦著,回答:“殿下還、還在殿中。”

  一聲響,打翻了案桌的硯台,慧帝神色竟也慌張。

  片刻,長信殿外大喊:“擺駕景仁殿。”

  這夜,宮中喧嘩不斷,午夜時分,景仁殿大火,風向朝北,火勢大作,太子被困大火半刻,辰時之後,火才滅,太子移至皇後宮中,慧帝親臨,召其禦醫為太子看診。

  宮中處處人心惶惶,太醫院,一波一波的人進進出出,步履急促。

  太醫院外,議論紛紛。

  守院的侍衛打著盹,看看天色:“今晚是怎麼了,這來太醫院宣旨的人,都第三批了。”

  有侍衛掩嘴回答:“你還不知道吧,景仁殿大火,太子殿下左手被燒了筋脈。”

  “大火燒了筋脈?這宮中真是什麼稀奇事都有。”那聽熱鬧的侍衛笑了笑,又問,“很嚴重?”

  “皇上都連著砍了好幾個太醫了。”壓低了嗓音,說,“殿下的手怕是保不住了。”

  這就讓人納悶了:“這天前些個還下了雨,怎麼好好的就走水了呢?”

  侍衛又說:“傳旨的公公說是景仁殿進了賊。”

  如今這世道,偷東西的還放火?

  那侍衛沉思:“賊?”忽然,聲音放高幾度,“難道是掃黃組又來了?”

  這天底下的賊,唯掃黃組,有那膽子與本事。

  回話之人擺擺手:“誰知道,總之這皇宮要亂了。”

  一場大火,燒了殿下一隻手。天災?人禍?誰知道呢。這深宮之間,多得是未解的謎。這天已經變了,能不亂嗎?

  未央宮中,慧帝龍顏大怒,地上跪了一地的禦醫。

  慧帝站在寢宮之外,來回走動:“你們這群飯桶,朕養你們做什麼?。”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這已經是第三批太醫了,前頭兩批都砍了腦袋,慧帝如此大開殺戒,未央宮中,各個戰戰兢兢。

  慧帝正欲下令,寢殿之中,慌慌張張出來幾個胡子白花的老太醫,顫著身子上前:“皇、皇上。”

  “說。”慧帝麵色沉凝。

  幾個太醫頻頻抹汗:“殿下的手,筋脈全斷,臣,”跪地,叩頭,“臣等無能為力。”

  一旁,文皇後聞之,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皇後!”

  “娘娘。”

  未央宮亂做了一團,慧帝掀桌,徹底大惱,一聲聖旨令下:“拉出去,全部砍了。”

  地上,十幾個太醫臉色發白,哀求聲一片。

  “皇上饒命。”

  “皇上開恩。”

  慧帝冷眼,置若罔聞,道:“再宣。”

  傳旨的公公抹了幾把汗,往殿外跑,殿門口,正逢長信殿的成公公,遠遠便大喊:“皇上,不好了,長信宮失竊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夜真是個多事之時。

  慧帝臉色陰沉得嚇人,沉聲問:“被盜了什麼東西?”

  成公公聲音顫抖,沉吟須臾,小聲回話:“傳、傳國玉璽。”

  四個字說完,未央宮中一片死寂,隻見慧帝臉色陰氣沉:“是誰?”

  成公公這時,伸手,遞上一物,道:“皇上是、是調虎離山。”

  頓時,殺氣騰騰。

  那物件,長信殿大火之後,侍衛也發現了,一張黃色的紙,寫著:掃黃組到此一遊。

  長信殿大火,慧帝從長信殿擺駕未央宮,繼後,長信殿失竊。

  好一個掃黃組,好一個調虎離山,將整個皇宮玩轉在鼓掌,將一國帝君耍得團團轉。

  未央宮上下,皆是噤若寒蟬,氣氛緊繃,盡是殺氣。

  忽然,慧帝一掌碎了案桌,大聲道:“傳令夏王,全城捉拿掃黃組,可疑之人,一律殺無赦。”

  夜半五更,夏王領兵出城,緝拿掃黃組,整個皇宮大亂,未央宮外的宮燈亮了整整一夜,宮,更是五步一兵,全城戒備。

  椒蘭殿如常,比起人心惶惶的皇宮,寂靜得略顯格格不入。

  殿中,輪椅之上男子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如何了?”

  一張臉,極美,帶了病態的蒼白。

  青衣回:“傳國玉璽被盜,太子左手被廢。”

  一個晚上,宮中能亂成這樣,對那個女子的手段,青衣都覺得毛骨悚然。

  還好,是自己人。

  “這調皮的家夥。”蕭歿輕笑出聲,隨即,咳得猛烈,唇角蒼白,額間朱砂卻深紅如血。

  “王爺!”青衣慌張上前。

  他聲音無力,很輕,擺擺手:“不礙事。”

  青衣神色欲言又止,半天,隻是問:“王爺,這京都的天已經亂了,我們怎麼辦?”

  “她即已扇風,我便點火。”沉吟須臾,他淡淡說,“讓紫衣過來。”

  青衣驚了以下,才反應:“王爺,是要動手了嗎?”

  那人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毫無星子的天,聲色微冷:“他動了我的女人,這代價自然要討回來。”

  有些賬,該算了,這天大亂之後怕是要大變了。

  夏天的夜總是格外的長,辰時,天際才絲絲魚肚白,容淺念抹黑回了美人苑,揉揉胳膊,折騰了一夜,困頓得緊。

  走到院子口,容淺念突然停住,惺忪的眸子清明了幾分,懶懶靠著門口,拖著長長的調子:“男子漢大丈夫,畏畏縮縮一不小心可就猥瑣了。”

  話過,片刻,院子深處的梨樹之後走出來一個身影。

  容淺念抬抬眼,懶懶地,語調更懶。

  “喲,這不是夏王爺嘛。”

  對麵,依樹站著的正是蕭簡,著了一身黑色的勁裝,沒有說話,深深看容淺念。

  容淺念走過去,靠著樹的另一側,將蕭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笑著道:“王爺,三更半夜你不在王府和你的美人滾床單,來我這小破院子做什麼?”

  這人說話,真流氓!

  蕭簡臉色一怔,多半被某人驚世駭俗的言論驚住了。

  小樣!容淺念笑得大聲。

  蕭歿臉一沉:“既是三更半夜,你一個姑娘家,為何到現在才回來?”

  這語氣,像質問。

  好家夥,這是聞著什麼味兒了?容淺念眸色微變,卻笑,環抱著雙手,一臉揶揄:“嘖嘖嘖,真不解風情。”

  蕭簡看她,不言。

  容淺念走過去幾步,撐著樹幹,眨巴幾下丹鳳眼,繼續插科打諢:“你倒說說,我一個姑娘家的,三更半夜不回家,還能做什麼?”

  語氣曖昧,模樣痞氣,真真女流氓。

  蕭簡臉色微變,眸子已有微微僵。

  這廝,沒下限。

  又上前一步,挑著眉看蕭簡,嘴角揚起深深梨渦,接著道:“當然是在椒蘭殿和我家男人滾床單了。”

  這是一個姑娘家能說出來的話嗎?

  這下,蕭簡臉色大變,紅紫摻辦,聲音,緊繃:“容淺念。”

  “嗯。”容淺念應得心不在焉,想著,這男人到底是抽了什麼風?

  蕭簡又沉默,青眼沉沉。

  這是個寡言的男人,什麼心思都藏在眼底,這樣的人通常都危險。

  容淺念懶得揣測,攏攏衣裙:“你不說話,我這便走了。”

  剛轉身,手被擒住,蕭簡突然一個用力,猝不及防,容淺念撞進他懷。

  兩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用強,容淺念著實驚了一大把,愣了一下,隨即一巴掌打在蕭簡胸膛,大聲嚷嚷:“誒誒誒,你幹什麼呢?老娘可是有家室的人。”

  這人,就這麼迷戀姐?容淺念頭疼了。

  半天對方不見鬆手。

  靠,這人欠抽。

  容淺念惱了:“再不鬆手,老娘讓你這輩子都抱不了女人。”

  她抬手,正欲一掌劈下去。

  蕭簡忽然開口,竟有幾分咄咄逼人:“既是在椒蘭殿與歿王在一起,為何你身上會有血腥味。”

  好啊,真是嗅到今晚的血味兒了。

  果然,這個男人危險。

  容淺念推開他,拂了拂衣服,不疾不徐:“王爺的鼻子和我家元帥大人一樣靈敏啊。”

  不打自招的事,容淺念不屑,她喜歡玩死人不償命。

  蕭簡眼一冷:“回答我。”

  一個總是插科打諢,十句話九句假話的女子,他竟期盼她坦誠,他想,他大概是瘋了。

  不,是這個女子瘋了。

  她掩麵作羞澀狀,低眸看著地,手指攪著裙擺,聲音一轉,矯揉造作:“誒呦,壞死了,我一個姑娘家的,叫我怎麼說得出口,做那種事……你、你明明知道人家是第一次,我、我……”容淺念肩膀抖了抖,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臉上,繼續羞澀。

  這人流氓得人神共憤啊。

  這廝道行太高,蕭簡哪是對手,嘴角有若隱若現的僵硬,咬牙:“容、淺、念。”一字一頓,竟有股怒其不爭。

  她反笑:“王爺,你懂的。”

  說完,留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轉身就走。

  手,被擒住,蕭簡竟是用了狠力。

  暈,還玩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她可沒這耐心,回頭擺了個不爽的臉色:“王爺莫不是對這姑娘家流血的那點事還有疑問?”素手一指,向門口,“出門左拐直走有家妓院,王爺隻要掏出一錠銀子,那的姑娘一定事無巨細地給王爺外外說個透透徹徹。”伸手,拂開蕭簡的手,歎歎氣,又揉揉脖子,“誒,我折騰了大半夜,腰酸背痛的,這就進去休息了,王爺你請自便,請自便。”

  轉身,果斷走人。

  身後,蕭簡的聲音傳來,有些許荒涼:“你說你十句話有一句真的,剛才的話可有一句?”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8 09:38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8:56 PM 編輯

第七十二章:賬,慢慢算

  身後,蕭簡的聲音傳來,有些許荒涼:“你說你十句話有一句真的,剛才的話可有一句?”

  他歎了一聲,夜很靜,聽著格外的沉。

  有嗎?有嗎?好像沒有!容淺念腳步頓住,看看月:這眼下這暗無天日的,實在不適合花前月下說說煽情話。

  再說,她敢篤定,蕭簡一定嗅到什麼了,如此一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抬步,她繼續走人。

  蕭簡聲音驟然一沉:“傳國玉璽,在哪?”

  容淺念腳下又是一頓。

  嗯,這人不僅鼻子靈,眼睛也毒。

  轉身,容淺念抱著肩,不慌不亂:“說人話。”

  他言簡意賅,毫無遲疑:“你是掃黃組。”

  喲,不錯啊,這都看出來了。

  容淺念笑:“這麼篤定?”掏掏耳朵,她洗耳恭聽,“說說。”

  那人站在梨樹下,漏下的些許月光打下,他沉冷的側臉竟也柔和了幾分,片刻沉默,他看著她,聲音很緩:“其一,本王與太子第一次來容相府徹查,忠親王府昭明世子珠漆玉帶失竊,是你與昭明監守自盜吧。”

  這廝,有腦子。

  容淺念揚揚下巴:“繼續。”

  “其二,夏王府宴請江南年家,銷魂窟一紙狀書,你那狗兒聞息辨人,是你禍水東引。”

  果然,夏王蕭簡心思深著呢。

  她不否認,笑著:“還有呢?”

  他灼灼視線看她,眼眸很深,窺不見底:“其三,那一身古怪刁鑽又致命的功夫。其四,今日景仁殿大火,長信宮失竊,你深夜才歸,又帶了一身血腥。”

  他走近,視線逼視。她也走近一步,湊上去,看他:“你眼睛真毒。”末了,聳聳肩,無語望天,“靠,全中。”

  蕭簡未言,隻看她的目光,別樣熾熱。

  這眼神,不像對罪犯,嗯,像犯罪。

  容淺念退上一步,再一步,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上下下看蕭簡:“那你繞那麼大圈子幹什麼,那麼想和我討論女兒家流血那點事?”

  真真浪費了她的口水。

  蕭簡又上前一步:“晉國公,太子太傅,太子,還有本王,你與我們作對的目的何在?”重瞳深邃,似要看透她眼底一般,他逼問她,“是要幫他奪了這天下嗎?”

  視線相對,他急切深沉,她漫不經心,誰,也看不透誰。

  容淺念迎著蕭簡灼灼目光,清清淺淺的浮光在她眼流轉,幾分慧黠,幾分痞態:“這天下我不感興趣,不過這眼下倒是有件事讓我甚是頭疼。”再近一分,嘴角牽出壞壞的笑,“你既然知道我便是掃黃組,那你說,我是該殺人滅口呢,還是該殺人滅口?”

  蕭簡一怔。

  便在那一個須臾,她驟然出手,反手成爪,直襲蕭簡咽喉,蕭簡連連閃躲,側身,她指尖擦過他脖頸,那一絲血漬滲出。

  隻差一分,直取他性命,毫不遲疑,出其不意,這個女子,對異己,絕對不手軟半分。

  她縱身後退,回頭,月下,她笑得明媚:“差一點呢。”

  “你要殺人滅口?”他拂著傷口,眉頭緊蹙,視線太過蒼涼。

  容淺念反問:“你覺得呢?”她倒掛在樹上,手心玩轉這樹葉。

  樹葉,那是她的武器,一釣手,便是殺招。

  蕭簡唇邊似笑非笑的冷:“你覺得我會揭穿你。”

  她笑:“你不會嗎?”

  蕭簡沉默。便在他沉默時,她手中樹葉出手。

  這個女子,骨子,全是狠絕。

  蕭簡運功,借著輕功竟閃躲得吃力,她身影鬼魅,極,右手忽然出招,銀光直擊他肋下致命處,他左閃,然,竟是虛晃一招,左邊,她一手直襲。

  哢嚓一聲,是骨頭斷裂得聲音,一招,卸了他左臂。

  他閃身退遠三分,扶著左臂蹙眉抬頭,不遠處,那女子正依著枝椏淺笑盈盈,模樣懶散,說:“信不信,剛才隻要我力道再重一分,你可就一命嗚呼了。”

  信,怎麼不信,她有那本事,更有那膽子,她狠,比誰都狠。

  他隻問:“為什麼留了一分?”

  惻隱之心,心慈手軟,這些她都沒有。

  隔著遠遠的距離,她靠著樹,淡淡語氣:“我不喜歡欠人,狩獵之日,你助我一次,剛才那是還你。”話鋒一轉,她眸子彎起,添了幾分淩厲,“下次見你,我照樣殺你滅口,所以在此之前,你最好想好是將我捉了交給慧帝,還是想什麼法子對付我。”

  蕭簡心驚,深深看她。

  這世間竟會有這樣的女子,她會殺人不眨眼,她骨子全是殺伐與暴戾,然,她重情,她的恩怨愛恨鮮明得毫無半點雜質。她敢放虎歸山,她敢賭,敢搏命。

  他想,世間絕無第二個這樣的女子,讓他這樣心驚,這樣震撼,這樣身不由己。

  蕭簡沉默很久,隻是看她。

  她拿眼橫他:“怎麼還不走?胳膊不疼了?”

  院子外,忽然有聲音過來:“王爺,出什麼事了?”

  容淺念嘴角一抽,聽腳步,是大隊人馬。

  慧帝有旨,可疑之人,殺無赦!隻要他一聲令下,她插翅難飛。

  蕭簡一聲令下:“退下!”

  容淺念一愣:“你搞什麼飛機啊?以德報怨?”

  要她相信蕭簡是善心大發的人,她寧願相信他是腦子抽了,一時短路,有傻子才會幹以德報怨的蠢事。

  蕭簡一臉複雜地看她,還說:“太子左手被廢,父皇大怒,下令全城捉拿掃黃組,最近,你安生一些。”

  這叫什麼?狼狽為奸?還是棄械投降?或者私相授受?

  容淺念一頭黑線,問:“你不會看上老娘了吧?”

  蕭簡側臉微僵,看著她反問:“不然你以為本王在幹什麼?”

  幹什麼?

  容淺念毫不猶豫,想也不想,回答:“抽風,你一定是在抽風。”

  然後,夏王蕭簡在風中抽了。

  不解風情者,以容淺念為最。

  皇家狩獵過後,已有數日,宮中依舊處處陰霾,慧帝心中鬱結,掃黃組又毫無音訊,慧帝心頭的大石頭一壓就是多日,終於,不堪負重。

  這夜慧帝宿在紫荊殿,已是半夜三更時分,寂靜殿中,忽然傳出紫妃娘娘急切呼喊。

  “皇上,皇上!”

  “醒醒,你怎麼了?”

  慧帝,夢而不醒,整個殿中,燭火大亮。

  爾後,傳:“快,宣禦醫。”

  後半夜,紫荊殿外,人來人往,步履急促。

  此後,夜夜如此,連著數日,皇上難眠,就寢紫荊殿。

  臨近天黑之際,禦花園,腳步頻頻急促,掌燈的宮人在前,後麵,是長信殿的侍人,以及太醫院的隨從。

  “張公公,這又是哪位主子身體抱恙?”那侍從邊走邊問,“可是太子殿下的手?”

  連著慧帝宣了幾天的禦醫,宮中,太子燒傷是眾所周知,想必是太子就醫。

  不料,長信殿的張公公搖頭,道:“是皇上。”

  “皇上身體抱恙了?”

  張公公環顧了一眼周遭,歎氣,低聲道:“誒,從壽宴過後,宮中就頻頻是非,皇上已經連著幾日夜夜難眠,都宣了好些次禦醫了,也不見好。”

  確實,宣了好多次太醫,一批一批地換人。

  “這麼嚴重。”

  張公公一臉沉色,又道:“皇上這幾日宿在紫妃娘娘殿中,聽紫荊殿伺候的宮人說,皇上都咳了好幾回血了,這不,太醫院的人都被宣進了紫荊殿。”

  那隨從沉思,問了句:“皇上這是怎麼了?”

  無人應答,忽然,傳來女子的嗓音邪氣,她說:“嗯,這是要駕鶴西去。”

  堂堂皇宮之中,這話說得好生張狂。

  張公公當下便發作:“大膽!”

  一聲厲斥,然,半天不見女子身影。

  “不是駕鶴西去?”女子似乎糾結,“難道是病入膏肓。”

  聲音了帶了笑,聽著像幸災樂禍。

  詛咒聖上,死罪,誰這麼大膽?

  “誰!?”

  十幾個公公隨從立馬提著宮燈照過去。

  燈下,有些昏暗,女子素白的衣裙沒有任何點綴,她抱著雙手,懶懶靠著樹邊,手擺弄了幾多朵禦花園新引進的蘭花,笑容散漫。

  這般邪氣的女子,除了容家的老九還有誰?可不就是近日來請旨入宮照顧歿王的歿王妃容淺念。

  這就難怪了,這小祖宗還有什麼不敢的。

  頓時,十幾個侍從跪地,都是麵色惶恐:“見、見過歿王妃。”

  最近皇宮便有傳聞。寧得罪帝君,也別惹容九半分。那場驚心動魄的狩獵才剛過,容家九小姐手段狠辣、本事了得、殺人不眨眼等各種傳聞便人盡皆知。

  眼下,麵對這惹不得的狠角,奈何再想跑路,也不敢動彈一分。

  隻見容家那妖孽笑得眸子眯成一條縫:“客氣客氣。”

  地上跪的人淩亂了,容淺念也淩亂,立馬一改江湖味兒,伸手,抬起高傲的頭顱,說:“平身。”

  客氣客氣?平身?

  這人,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

  於是乎又是一陣淩亂,一股寂靜。

  便在這時,不遠處有聲音傳來,張公公剛想起身相迎便被容家老九眼神給示意回去,嘴角全是壞笑。

  前麵亭榭,站著兩個雍容華貴的女人。

  容淺念定睛一看,哦,是文皇後那個老妖婆,還有紫妃那個猜不透的主。

  文皇後麵帶笑:“天色已晚,妹妹這般行色匆匆,是要去哪?”

  紫妃躬身行了個禮,回答:“近日來,皇上夜難眠,總是噩夢驚醒,臣妾擔憂皇上的身子,便想著去椒蘭殿討些安神的草藥。”

  紫妃娘娘語氣溫婉,是個可人。

  容淺念想著,這一定是個八麵玲瓏的女子。

  文皇後笑著,皮笑肉不笑,眼眸子刀刃似的,說:“妹妹有心了,難怪皇上寵著妹妹,這紫荊殿外的紅燈可是亮著好些天了。”

  語氣很酸,後宮,大概也隻有皇後一人能打翻一壇醋。

  皇上寵愛紫妃,這是眾所周知,但是連著宿在紫荊殿數日卻是頭一次,文皇後自是難消心頭妒火。

  紫妃不急不躁,不近一分也不退一分:“皇後姐姐取笑了,姐姐是這後宮之主,臣妾再得寵,都是承蒙了姐姐的恩澤。”

  這是個精明的女子,難怪能和皇後娘娘分庭抗禮。

  這後宮,女子多,是非也多。

  皇後喜怒不明,似笑非笑:“你這張嘴倒是會說話,難怪皇上喜歡。”

  “皇後姐姐過讚了,皇上可是時常打趣臣妾口無遮攔呢,若是衝撞了姐姐,還請姐姐責怪。”

  “你是皇上捧在手心的人,本宮哪敢責怪。”

  “姐姐就別打趣臣妾了。”

  “……”

  聲音漸進遠去,亭榭後麵,容淺念這才走出來。

  “嘖嘖嘖。”容淺念著前方走遠的身影,搖搖頭,“成天就會拈酸吃醋。”

  身後,跪了一地的隨從宮人,沒一個敢做聲。

  又歎了一聲:“誒!女人就是麻煩。”

  這話,有股子怒其不爭的味道,難不成她忘了自個也是女人了?

  還是沒人敢做聲,生怕一個不留神,這難伺候的菩薩就發難了。

  可不就是這麼回事,那妖孽懶懶轉身,才走了一步,忽然轉過來,俏臉說翻就翻:“過來,我問你,剛才紫妃娘娘說去哪討草藥來著。”

  這副陰陽怪氣的語調,還帶了股子酸味與火藥味,不妙啊不妙。

  張公公低頭又低頭,額頭上冒汗,心肝俱顫:“椒、椒蘭殿。”

  下一秒,陰風大作,火星子肆意。地上一幹人等戰戰兢兢,如跪針氈,不敢抬頭,隻聽見容家九姑娘陰測測的聲音:“她丫的,當老娘死了啊?!”

  隨即,一陣寒風,不見了容家九姑娘的身影。這等架勢,怕是要做亂的征兆啊,那嬌弱溫婉的紫妃娘娘哪是這妖孽的對手,誒,眾人不由得替紫妃娘娘捏上一把冷汗。

  張公公抹了一把冷汗,搖搖頭:誒,拈酸吃醋女人就是麻煩。

  半盞茶的功夫後,椒蘭殿門口,女子左顧右盼,步子猝然。

  紫衣翩躚,身段妖嬈,一雙眸子竟是淡淡紫色,這女子正是慧帝寵妃紫衣。

  忽然,一個冷幽幽的聲音傳過來。

  “就這麼走了?”

  紫衣轉身便見偏殿門口,容家九姑娘懶懶依著,一雙眸子正挑著邪肆的弧度,微微上揚,有些陰沉的痞氣。

  紫衣淡淡笑意,有些困惑:“不然呢?”

  容淺念冷哼一聲:“還沒問老娘我答不答應。”

  勾搭她的人,嗯,找死!

  說完,不由分說,出手成爪,直接攻擊,招招利索直擊命門。

  紫衣不防,連連後退,不過幾招,她便失利毫無招架之地,借著輕功閃躲得狼狽。

  這位主子啊,動手比動嘴多了。

  紫衣一個偏閃,腳步趔趄後退三步,立馬趁機開口:“我能說句話嗎?”

  容淺念道:“能。”眸光一寒,“留著到地下說。”

  一個字落,不待紫衣開口,她便直撲過去,指尖藏了殺招。

  紫衣猝不及防,狠狠便向後撞,迎麵是容淺念的掌心。

  這一掌下去,不死也重傷。

  正是殺氣騰騰電光火石之時,忽然,一道風刃襲過,直指容淺念的掌心,容淺念反手一轉,變了方向。

  敢偷襲老娘?!容淺念眸光四丈火星,抬眼看過去,殿中,蕭歿正清淺地看她,聲音溫柔:“十一,別鬧,過來。”

  容淺念一張臉驟然沉了,怒氣騰騰:“你還敢幫她?”

  她的男人,不幫她打小三,還倒打一耙,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會兒容淺念想殺人,很想弄死那紫色眼睛的狐狸精。

  確實,她也這麼做了。二話不說,她出手。

  一招過去,那紫衣竟不躲,單腿跪地:“屬下紫衣,見過王妃。”

  容淺念驟然收住了招式,一張俏臉閃過各種顏色,回頭,問蕭歿:“這是你的手下?”

  蕭歿點點頭,嘴角有淡淡無奈,盡是寵溺。

  “沒有奸情?”

  旁人石化,蕭歿回答很認真:“沒有。”

  這話,紫衣抽了。

  容淺念收手,整整衣襟,這會兒跟個沒事人似的,看著紫衣,問:“皇帝老頭是不是你搞的鬼?”

  這位主子也太善變,上一刻還殺氣騰騰,這一秒就慈眉善目,紫衣汗顏,僵硬點頭。

  容淺念立馬眉開眼笑,拉起青衣,神情跟見著親人一般:“青衣善追蹤,你呢?你會什麼?”

  “攝魂。”

  容淺念一聽,盯著紫衣的眼睛細細看,伸手,拂了拂紫衣的肩頭,單眼一眨:“哎呦,不錯哦。”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8 09:45 PM


第七十三章:她喜歡斬草除根

  “攝魂。”

  容淺念一聽,盯著紫衣的眼睛細細看,伸手,拂了拂紫衣的肩頭,單眼一眨:“天下第一魅?”

  “正是屬下。”

  誒,原來她家男人這麼強大啊。

  容淺念上前,拍著紫衣的頭,看著自家男人,道上一句:“哎呦,不錯哦。”

  紫衣腳軟了,站在風口各種淩亂。這位主子啊,讓人措手不及,還有讓人心肝亂顫。

  此時,青衣來報:“王爺,皇後娘娘傳見。”

  容淺念立馬興趣盎然,眸子都亮了。

  蕭歿拉著她到跟前:“想去嗎?”

  “為什麼不去?”容淺念眨眨眸子,笑得壞氣,“這次非得讓皇後娘娘好好出點血。”

  蕭歿吻了吻她的臉,道:“那好,你想想要什麼。”

  容淺念眼眸轉得飛,很認真地在想。

  紫衣抬眸看青衣,挑挑眉:這是?

  青衣掀唇,見怪不怪:坑人。

  紫衣笑,想必,皇後娘娘要吐血了。

  太子寢殿大火燒了幹淨,太子暫居皇後的未央宮,太子因傷暴躁易怒,連著幾日,未央宮到處陰霾,上上下下都戰戰兢兢。

  床榻之上,蕭衍臉色慘白,眉目間全是陰鷙。整個人消瘦得不成樣子,半個身子被綁著繃帶,他側躺著,往日意氣風發的太子,不過短短幾日,病如枯槁。

  地上,跪了一地的伺候的宮人。

  “殿下,您喝點吧。”

  “殿下。”

  地上的宮人,舉著一碗烏黑的藥汁,不停磕頭。

  蕭衍沉聲,陰厲:“出去!”

  自大火之後,太子性情大變,尤其陰晴不定,近來,未央宮已經砍了好些人,地上跪的一幹人等,不敢半分懈怠。

  “皇後娘娘吩咐,奴才必須看著殿下喝下去。”

  “滾,都給本宮滾。”蕭衍近乎嘶吼,抓了床頭的香爐便砸過去。

  隨即,一聲慘叫伴隨著瓷碗碎裂的聲音,好不淩亂。

  這時,有女子調笑的聲音響起:“喲,這是怎麼了?”

  未央宮便是皇後娘娘也不敢這樣的語氣說話,地上眾人暗暗抬頭看去,隻見女子一身素白,眸子流光徐徐,淺笑盈盈,推著輪椅進來,輪椅之上,男子天人之姿。

  歿王與歿王妃?不速之客啊。

  蕭衍臉色難看,卻動彈不得,狠狠向容淺念:“你來做什麼?”

  她笑意不改,步子懶懶,進了內殿,模樣流氣,她反問:“沒看出來嗎?我來給雞拜年。”

  黃鼠狼給雞拜年,隻是這人不安好心得也未免太光明正大。

  隻是歿王淡淡神情,不言不語,儼然是打算隨著歿王妃折騰。

  輕而易舉地,一句話九激怒了太子,他陰聲怒喊:“滾!”

  容家九小姐,果然是太子的心頭刺,拔不得,拔不掉。

  容淺念很淡定,問:“你確定?”隨即又轉頭,看向輪椅上的歿王,又是委屈又是無奈,“逸遙,這病人好生暴躁,我們滾吧。”

  蕭歿含笑,牽起女子的手:“好。”

  然後,兩人轉身出去。

  這時,傳來皇後娘娘急促的聲音:“容家姑娘。”殿門口,文皇後神色慌張地走進來。

  喲,來得挺。

  容淺念不急不緩,轉眸看文皇後:“皇後娘娘,您也看到了,這是病人不配合治療,所以診金,我們就不退了。”

  說著,推著輪椅便往外走,好不瀟灑。身後,文皇後直呼:“等等。”走至歿王前,皇後放軟口氣,“太子的手,拜托歿王了。”

  一國皇後,文氏之女,驕傲跋扈了大半輩子,這大抵是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

  嗯,這滋味不好受吧,當然,容淺念很受用,抬了抬眼睛,耳邊是蕭衍暴烈的聲音:“母後,你在做什麼?”

  怎麼,這就受挫了?容淺念挑挑眼角,瞟了蕭衍一眼,隨即眼皮耷拉下去,作委屈狀:“不想殿下這般不歡喜我,此番前來,是我自討沒趣了。”

  說著,容淺念掩麵就要走,那模樣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容家姑娘。”

  容淺念頓了頓,抬眼看皇後,等著下文,意思跟明顯:誠意,誠意呢?

  蕭歿失笑,抓著女子的手心,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他的女人啊,是隻長著爪子的狐狸。

  文皇後躊躇了好半響,咬咬牙,上前,姿態再低一分:“太子多有得罪之處,本宮代他賠罪,隻是太子的手,還請歿王爺費心。”

  “母後!”蕭衍大喊,滿臉慍怒。這天降帝星,素來尊貴驕傲,何時這般受製於人過。

  皇後怒斥:“衍兒,你就聽母後一次。”又像央求。

  雖說最毒婦人心,但虎毒不食子,這文皇倒是一片苦心,如此一來,蕭衍終究是沉默了。

  “如此的話。”容淺念一臉為難,歎氣,“誒,就隻好勉為其難了。”

  這人真會借力打力給自己臉上貼金。

  於是乎,容淺念就勉為其難地留下了,順帶勉為其難地吃著未央宮的瓜果糕點,再順帶勉為其難地給蕭衍看診。

  歿王善醫術,宮中皆知。剛號完脈,文皇後便上前詢問:“如何了?”

  蕭歿神色淡漠,緩緩開口,毫無溫度:“藥石無醫。”

  四個字,容淺念笑了,蕭衍麵色慘然。

  “不,不可能。”文皇後連連後退幾步,妝容失色,抬眼,憤恨嘶喊,“是你們故意的,你們故意對不對?”

  嗯,答對了。

  容淺念站在輪椅旁,肆意地笑,悠悠反問:“你猜?”

  文皇後腿一軟,被身側的宮人扶著。

  這就受不住了?還早著呢。

  容淺念搖搖頭,苦歎連連:“誒,再好的醫術,抵不過兩個字啊。”嘴角彎彎,她笑著,“報應。”

  眾人都傻眼了,這才明白,原來這位真是來給雞拜年的,滿肚子的不安好心啊,吞了好處也就算了,還吐出一番氣死人不償命的言論。

  “你、你們——”皇後顫著手指,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就差兩眼一瞪了。

  但見容家姑娘攤攤手,十分怡然自得,看著蕭衍,眸子一轉:“哦,殿下不妨猜猜,皇後娘娘的診金是什麼?”

  丟下這麼一句,女子推著輪椅走遠,殿中回蕩著洋洋得意的笑聲。

  殿中,死氣沉沉,跪了一地的宮人。

  蕭衍開口:“你給了她什麼?”

  “火靈芝。”文皇後咬牙切齒。

  啪的一聲,殿中的案桌翻了,太子牽動了傷口,眼一翻,暈了過去。

  隨後,皇後驚慌失措,大喊:“宣禦醫,宣禦醫!”

  殿外,女子笑彎的眸子一閃一閃,如碧波劃過的秋水,說:“這樣就暈了?”哼了一聲,嘟嘴,“真經不起氣,我還沒玩夠呢。”

  等這廝玩夠,怕是氣也不剩幾口了。

  容淺念啊,最擅長玩人了。

  蕭歿牽著她的手,親了親:“以後慢慢玩便是。”

  好家夥,這兩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你說的對。”容淺念湊過臉,看蕭歿,“逸遙,除了火靈芝,蕭衍的手沒得治了吧?”

  玩,可以慢慢玩,不過,後路還是斷得幹幹淨淨好。夜長夢多的事,容淺念不幹,她喜歡斬草除根。

  蕭歿點頭:“嗯。”

  容淺念笑:“這我就放心了。”起身,推著輪椅,她說,“逸遙,午飯我們吃火靈芝吧。”

  這家夥,這麼就毀屍滅跡啊。

  “好。”

  蕭歿是個為妻是從的。

  容淺念想了想,又問:“是蒸了?還是煮了?要不燉了吧,小雞燉靈芝。”

  蕭歿聲音溫柔:“都好。”

  浪費啊,犯罪啊,這火靈芝三國皇室之中也沒幾株,是治療筋脈外傷的聖藥,就這麼當成了午餐給燉了。

  要是文皇後知道這唯一能治蕭衍的藥就這樣被容淺念坑去了,不知道是個什麼反應,腸子悔青是一定的。想想,做母親的,斷了兒子唯一的活路,那活路還是自個腆著老臉主動送上門的。

  光是想想,就大快人心啊。

  容淺念問:“你說皇後知道後,會不會氣暈過去?”

  蕭歿回答:“會。”

  事實上,後來文皇後確實暈過去了。

  事情是這樣的。

  次日,各國禦醫到訪,聚之未央宮,為太子號脈診治,有醫者言,太子之筋脈唯一藥可治,乃西域之火靈芝,皇後聞之,臉色大白。繼而,皇後到訪椒蘭殿,求藥於歿王妃,歿王妃言,藥已入小犬腹中,隻得悉聽尊便,且交出了那名為元帥的小犬,皇後將之帶回,欲其殺之為太子治手,不料,那狗兒上天入地,攪得未央宮雞犬不寧,刮花了文皇後的臉至暈厥,最後以不了了之收場。

  自此,太子蕭衍左手筋脈藥石無醫,廢之。文皇後因此,一病數日,纏綿病榻。

  慧帝聞之,大怒,責皇後三月不得出殿,後宮鳳印,暫由紫妃娘娘代為保管。

  連日來,慧帝不眠,皇後抱恙,太子不愈,代掌後宮的紫妃娘娘召來風清法師,做法祈福,為帝請安。

  不料,一場法術,又牽引出了一段禍事。

  炎炎夏日,這風清變天了,市井小巷,風風雨雨都是亂。

  天下樓天下事,說盡風雲巨變,一桌酒菜三五成群的世家公子哥,便說起了皇家事兒。

  “皇宮啊,又沒得安生了。”

  說話的,是戶部上書家的公子,風清戶部專司宮中史記撰寫,這宮中秘聞,上書家的公子便都能說出個原委來。

  說到這,就有好奇的公子哥問了:“這回是掃黃組?還是容家老九?”

  這京都現在誰人不知道有這麼兩個禍害,橫空出現的掃黃組,那是打家劫舍、偷香竊玉的主,唯恐不亂的容家九姑娘,那是殺人如麻、坑人陰人的貨,這兩廝帝都之人聞之色變,隻要是道起京都誰家遭了殃,皇家誰又逢了橫禍,不做他想,不是掃黃就是容九。

  誒,惡名昭著啊。

  這事說來,還真如此,難免這兩人的毒手。

  上書公子想清楚,才回:“都有。”

  “怎麼說?”

  頓時,幾個公子哥們來了興趣,湊成一團,聽起了這皇家那點事兒。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上書公子倒了杯茶,娓娓道來,“前些日子皇上做壽,皇家狩獵,容家姑娘前後惹怒了皇上幾回,奈何皇上顧忌這歿王,這歿王竟是個不簡單的,韜光養晦多年,自然是深不可測,歿王寵著未過門的容家九姑娘,皇上奈何不得容家姑娘,便一直鬱結心頭。”

  這時,就有人問了:“這又和掃黃組有什麼關係?”

  上書公子擺擺手,示意稍安勿躁繼續道:“便是在狩獵後一天,掃黃組闖了皇宮,在景仁殿放了一把火,而且啊,”掩著嘴,壓低了聲音說,“偷走了很重要的東西。”

  很重要的東西……這就引人揣測了。

  有人驚歎:“這掃黃組膽子真大。”

  上書公子點頭:“可不是,慧帝下令夏王殿下全城緝拿,卻沒半點消息,再加上那場大火燒傷了太子左手筋脈,慧帝更是心頭怒火不斷。”

  眾人聽得熱血沸騰,一個一個亮了眼:“後來呢?”

  “後來慧帝請來各國禦醫為太子診治,不想那治傷的藥材被皇後給弄丟了,這下,太子的手是徹底沒救了,慧帝便收了皇後的鳳印。”

  “是哪位娘娘接管了。”

  “紫荊殿那位眼睛能勾魂的紫妃娘娘。”上書公子舉起茶杯喝上幾口,又繼續道,“宮發生這麼多事,紫妃娘娘便請了法師來做法,不料,查出一樁驚天秘聞。”

  一環扣一環,這事情有意思了,不簡單了。

  說到這,又掀起了一陣熱潮,紛紛有人問道:“什麼驚天秘聞?”

  上書公子思忖了須臾,叫見四下無外人,才道:“做法的法師在各個殿中一一做法,你猜在皇後宮中發現了什麼?”

  什麼?難道皇後與人通奸?

  聽事兒的人各個熱血沸騰了。

  上書公子嗤了一聲:“竟是寫了皇上生辰八字的人偶,而且,還紮著針呢。”

  頓時酒桌上有人驚歎:“巫蠱之術!”

  對聖上施蠱,這可比通奸之罪還滔天啊。

  上書公子又點頭,慢飲一杯:“嗯,原來慧帝連日來不眠咳血竟是被皇後施了巫蠱。”

  風清皇室曾經便有後宮宮妃善用巫蠱的例子,確實是血的教訓,狠毒陰險至極,之後風清就有例法言明,施巫蠱者,誅三族。

  如此一來……

  “那皇後豈不是難辭其咎?”

  “若隻是這巫蠱之術皇上定會看在國舅府的麵子網開一麵,畢竟是不是遭人栽贓嫁禍又是眾說紛紜。隻是,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還簡單?果然,天家的水混著呢。

  “怎麼不簡單?”

  上書公子放下茶杯,神情兢懼:“那用來行巫蠱之術的人偶身上的錦布竟是出自南疆的瘍錦。”

  此話一出,各種驚歎。

  “皇上壽宴造反的南疆?”

  這事兒,可就大了。

  “正是。”又道,“當日南疆王十萬人馬輕而易舉躲過了皇上的眼線進了帝都,顯然,在朝中是有內應的。而且這個內應必定手握重兵,在朝中舉足輕重。”

  “你是說南疆王的內應是國舅府?!”

  這場禍事果然驚天動地。

  “皇後施蠱,文家難辭其咎,又相關南疆,內應之事恰好吻合,南疆造反,文家此番是有嘴難辨了。這等謀逆犯上可是大罪,皇上饒得了皇後巫蠱之罪,但國舅府謀反的大罪皇上怎麼會饒得了。當下便撤了國舅爺的十五萬左翼軍權。”上書公子長吸一口氣,“如此一來,太子失了國舅府這條臂膀,現在也隻個空架子。”不由得深思了,“這場禍事看似針對的是國舅府,實則矛頭指向的是太子。”

  好一場風雲巨變的法術啊,徹底亂了國舅之本,太子之勢,甚至亂了風清那把金碧輝煌的龍椅。

  便又有人問了:“國舅乖乖放權了?”

  這事情,還沒完。

  上書公子搖頭:“哪能啊,國舅爺大呼冤枉,這會兒,正帶著國舅府的一幹左翼軍統領跪在長信殿前,以正清白,這會兒都跪一夜了,這麼跪下去,指不定皇上就心軟了,畢竟,皇上的心是向著太子的,不看僧麵也會看佛麵。”

  這時,不少聽事兒的公子歎息,道上一句:“誒,誰知道呢,這天家一家,善變著呢。”

  確實,最善變的天,就是蕭家的天。

  天下樓,紛紛擾擾個不停,這一桌公子哥們,吃著酒,品著茶,說著國事天下事,倒好不哉。

  隔壁,雅間,一壺茶,三兩碟糕點,容淺念抱著狗兒,吃得不亦樂乎,時不時給懷中的元帥大人塞上幾塊,身後隔著五步的距離,年少的男子麵無表情。

  容淺念忽然道了一句:“這會兒都跪了一天了,國舅爺該歇歇了。”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8 10:12 PM


第七十四章:許你十里紅妝

  容淺念忽然道了一句:“這會兒都跪了一天了,國舅爺該歇歇了。”

  懷中的元帥上下竄跳,煞是興奮。

  容淺念起身,提著狗兒:“五步啊,姐姐帶你去國舅府耍耍。”

  五步依舊低頭,看腳尖,前麵之人走一步,他退一步。

  容淺念臉一黑,惡狠狠說:“再退,我就把國舅爺家那章卿色胚捉來給你暖床。”

  五步腳步一頓,容淺念立馬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說:“乖乖聽話哦。”

  麵無表情,五步退了一步,容淺念氣結無語。

  此時,正是晌午時分,陽光明媚,國舅府的後院,美人環繞,嬉戲聲不斷。

  “美人,別跑。”

  “侯爺,奴家在這。”

  好一副少爺丫鬟嬉戲記,這章卿侯可好不瀟灑,環繞著十幾個美人,在院子玩起了捉迷藏。

  好生熱鬧啊,美人跑啊跑,少爺追啊追。

  “等著讓爺抓到你,非得好好疼疼你。”

  “這,這。”

  “美人,我來了。”

  “啊,侯爺你壞。”

  “小美人。”

  “……”

  院子,你追我躲沒完沒了,屋頂上,容淺念端了盤在文家廚房順來的點心興趣缺缺,一旁,五步沒表情,元帥大人興奮勁頭正盛:美人啊!

  “老子在宮跪著,兒子在家耍著。”容淺念歎息,“誒,人艱不拆。”

  又看了好一會兒,下麵已經由你追我躲演成了你親我摸,容淺念這下立馬來了興頭,目不轉睛看得熱血沸騰,懷中元帥大人表情與之神似。

  容淺念眼泛流光,看著身邊的男子:“五步,看花眼了沒?心癢癢了沒?想犯罪不?想撲倒不?”湊臉過去,一臉豪氣雲幹,“好生瞧瞧,看上哪一個了和姐姐說,姐姐搶回去給你開葷。”

  五步眼皮都沒抬一下,低頭,看屋頂的瓦片。

  容淺念怒其不爭,恨鐵不成鋼:“你這不識情趣的。”低眸,看懷的元帥,笑嘻嘻地湊上去問,“我家大人看上哪一個了?”

  元帥大人興奮了,崛起了,爪子一頓揮舞,哼哼唧唧跟叫春一般:“啾啾啾。”

  那小眼睛盯著一處,都充血了。

  容淺念一掌拍過去:“色狗,就會挑大波。”

  元帥大人灰溜溜滾了幾滾,穩穩站定,小眼睛一個定睛,繼續看大波美人兒。

  死性不改的色狗!容淺念橫了一眼,起身,迎著風頭站在屋簷之上,回頭對著五步拋了個曖昧的小眼神:“等著姐姐喲。”

  五步嘴角,有極細微的抽動。

  隨即,容淺念順著屋簷滾落,穩穩落地,拍拍身上的塵土,順帶撿了好些樹葉,放在手心玩著,抬頭,對著屋頂比了兩根手指,其後,那手指間的落葉出手,頓時,兩個美人兒毫無聲響便倒下了。

  片刻之後,院子寂靜,這迷藏捉得越發詭異了。

  “美人兒。”

  章卿侯爺貓著虛浮的腳步,在假山穿梭進出。

  “美人,美人,你們在哪呢?”

  無人應答,章卿侯爺蕩著嗓音:“小美人。”

  忽然,假山之後,有女子應道:“侯爺,奴家在這。”

  這嗓音,怎叫一個柔媚,怎叫一個嬌弱,章卿侯爺心頭一麻,杏眼放光:“爺這就來了。”

  繞過曲徑回廊,假山之後,隻見女子一身白衣,臉上攏了一層黑紗,坐在大理石上晃著腳,眸子瀲灩如水,嬌滴滴地喚了一聲:“爺。”

  這女子,這般貓兒似的模樣,簡直是撓人心癢的妖精。

  “美人兒。”

  章卿侯亟不可待,張手便撲上去,卻見那女子欠身一閃便躲開了章卿侯伸來的手。

  章卿侯欲再撲,女子嬌羞地跳遠了,回眸盈盈一笑,說:“侯爺,你要蒙上眼睛抓到了奴家,奴家今夜就、就都依著侯爺。”

  這嬌滴滴的可人兒,章卿侯心兒都酥了,這會兒便是美人要星星他也摘去。

  “好,好,等著爺。”

  說著,章卿侯退下了腰帶,蒙住眼睛,伸手摸索。對麵那女子解下黑紗,露出一張嬌俏又英氣的臉,正是容家淺念是也。

  誒,豬是怎麼死的,容淺念猜是蠢死的。

  “美人兒,在哪呢?”

  容淺念掖著嗓子,喚著:“這呢,奴家在這。”

  披衣散卦,章卿侯淫笑著便撲過去。

  恰時容淺念喊了一句:“元帥大人,上去。”

  話落,隻見一隻白色的狗兒直撲過去,與章卿侯抱了個滿懷,章卿侯猝不及防傻住了。

  這時容淺念一聲令下:“咬。”

  元帥大人得令,張嘴,對著章卿侯的褲襠,一口下去。

  頓時……

  “啊!”

  驚天動地一聲慘叫,驚起樹上鳥兒亂飛,叫聲中,伴隨著女子歡的大笑:“哈哈哈。”隻見女子笑到氣岔,躺在假山上四仰八叉,擦了一把笑出來的眼淚,伸出大拇指,“天蓬元帥,幹得不錯。”

  得了誇讚的元帥大人士氣大作,張嘴又是一口。這一口下去,怕是章卿侯爺下半輩子都無能為力了。

  陣陣殺豬般的叫聲不絕如耳,驚動了國舅府巡邏的侍衛,頓時蜂擁而來,容淺念起身,召喚了一句:“元帥大人,撤。”

  元帥大人腿丫子一撒,跳進了容淺念懷,她幾個縱身,腳點假山便越上了屋簷。

  “五步,姐姐告訴你句至理名言。”走過去幾步,對著五步眨眨眼,道,“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五步微愣,然後破天荒地點點頭。

  容淺念感慨,這孩子終於開竅了。

  國舅府亂做一團,此後半個時辰,國舅府派人進宮傳話。

  正是午時,太陽最盛,長信殿門外,國舅公為首,長跪於此。

  忽然,遠遠有人急喊。

  “國舅爺,出事了。”

  國舅爺身正如鬆,紋絲不動,隻喝道:“退下。”

  那傳話的是國舅府的管家,是個知分寸的,不敢太上前,卻也不退,慌張地說:“是、是公子出事了?”

  文振天臉色變了變:“什麼事?”

  這章卿侯是國舅爺老來得子,唯一的獨苗,自然是國舅爺的心頭寶。

  文家管家上前,伏在國舅爺耳邊說了幾句,隻見國舅爺臉色巨變,神色慌張,猛然起身,對著一幹跪地的左翼軍統領道:“回府。”

  說完,刻不容緩轉身就走人了,一幹人等麵麵相覷後,便逐個起身,不到片刻,長信殿外跪著的人便走光了。

  長跪不起,以正清白。這是國舅爺的話,至此時,國舅爺跪了不到八個時辰。

  殿中,成公公稟報:“皇上,國舅爺回去了。”

  慧帝冷笑一聲:“哼,以死鳴冤?”放下手中毛筆,慧帝下令,“傳朕旨意,國舅犯上忤逆,撤國舅兵符,左翼軍,暫由夏王與晉文公掌管。”

  “奴才遵旨。”成公公俯身,眸光深意。

  不出一個小時,整個宮宮外都知道國舅爺被撤兵之事,本是一樁大文,卻被另一樁蓋去了風頭,更不巧,也是國舅府的事。誒,今年國舅府是多事之秋。

  市井街道,茶餘飯後便說起了國舅府的碎語閑言。

  “喲,聽說了沒?文家的小侯爺被咬了。”麵鋪的老板偷閑之中,說起了趣事兒。

  隔壁混沌攤子的大漢搭上一句:“怎麼沒聽說,國舅爺召了全城的大夫去給章卿侯看寶貝蛋。”

  這等架勢,帝京前所未有,自然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麵店的老板這就納悶了:“怎麼好好的就被咬去了命根子呢?”

  “誰知道,說是在院子與丫鬟戲耍,橫空就來了隻不知品種的小獸,一口就咬了個幹淨。”說著,大漢連連嗤笑。

  什麼小獸?專咬人那種地方,這就引人遐想了。

  “還有這等怪事?”

  “還有更怪的呢?這章卿侯當時居然蒙著眼睛,什麼都沒看到,問起凶手,隻知道嚎叫,說是怪物。”

  麵店的老板聽到這,重重一聲歎:“誒,難道真是怪物作祟?最近京都什麼怪事沒有。”

  先是容家老九一戰成名,再是掃黃組大鬧皇宮,接著是皇後行巫蠱之術,現在有又是國舅府橫空遭難。

  如此怪事頻頻發生,怎一個詭異。

  大漢點頭,揶揄調笑:“這怪物不長眼,文家可就這麼一根獨苗,這下好了,文家要斷子絕孫了。”

  可不就是這麼回事,文家啊,要斷後了。

  吃食的漢子們說起這文家的怪事,那是如火如荼,麵鋪,容淺念推開碗,用筷子去戳元帥大人的肚子,笑著問來:“我家小怪物,那寶貝蛋的味道如何?”

  元帥大人肩一聳,一臉嫌棄。

  容淺念笑著,將碗的牛肉挑到桌上:“來,多吃點,去去腥。”

  元帥大人看了一眼牛肉,轉開小眸子,蹦噠著小短腿湊到碗邊,舔了幾口湯,又吐出來,反複好幾次。

  容淺念失笑。

  這色狗,嫌棄人家寶貝蛋子呢。

  一邊,五步放下筷子,看著素麵,聞到了腥味,是怎麼也吃不下去了。

  就這麼,京都一桶水混了,因為京都有個唯恐天天不亂的女子。

  椒蘭殿,案桌上,鋪著宣紙,淡淡墨香縈繞,男子剔透素白的手提著筆,勾出微微模糊的輪廓。

  這畫中人模樣,不正是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子。

  蕭歿緩緩著筆,描著女子容顏:“她在做什麼?”

  青衣侯在殿外,回:“去了趟國舅府,然後章卿侯被、被咬了,”支吾幾番,青衣僵硬著繼續,“命根子。”

  一個姑娘家的,將男人那……誒,這位主子盡幹些驚世駭俗的事,青衣想想都為之汗顏。

  “怎生這般調皮。”染墨,畫那女子的眼睛。

  她啊,有一雙狐狸一樣狡猾的眼,會像貓兒一樣懶。

  “她一個人?”蕭歿問,提筆畫女子的唇,點了微微上揚的弧度,有一抹邪氣肆意的笑。

  青衣默了片刻,回答:“不是,帶著前些日子收的小廝。”

  蕭歿的筆微微頓了一下,沒下筆,又問:“可回了相府?”

  青衣沒多想:“與那小廝一起回去了。”

  啪嗒一聲,像裂了什麼東西。

  青衣背脊一怵,覺得有點陰森,抬頭隻見自家主子放下筆,換了一隻,對著畫半天沒下手,沉沉開口:“去容相府傳話。”

  嗯,氛圍有點僵冷,青衣豎起耳朵聽得仔細,又半響,歿王淡然,說:“就說本王傷口裂開了。”

  青衣一懵,看看自家主子,麵色不錯,再看看案桌之上,那筆從中斷裂了。

  哦,原來那裂開的是筆,不是傷口。

  不過半個時辰,準歿王妃奏請留宮照看歿王傷勢,不等慧帝批準,容家準歿王妃就帶著大大小小的箱子進了宮,據說,帶了八大箱子的藥。

  椒蘭殿的藥房,容淺念好不忙活,一堆藥材,一隻白色的狗兒滾來滾去,也好不忙活。

  “這個,這個,這個。”手指一一指出桌上幾味藥,補充道,“還有這個。”

  青衣侯在一側,看著一桌子稀奇古怪得藥材。

  “青衣,都拿去熬了。”

  青衣接過沉甸甸得藥包,看了又看,嘴角一抽,抬頭:“王妃,這個是白果與枸杞。”

  “我知道啊。”容淺念沒抬頭,手翻找什麼,抬頭,衝著那打滾逗樂的狗兒喊,“元帥,鹿茸呢?你吃了?”

  元帥大人搖頭晃腦:“啾啾啾。”

  容淺念一根當歸砸過去:“你給老娘滾下去。”

  元帥大人灰溜溜就滾出了藥堆,可憐巴巴地睜著眼珠子亂瞟。

  “鹿茸呢?擱哪了。”

  鹿茸?

  這藥,分量很重,很足啊。

  青衣捧著藥包的手抖了抖。

  容淺念嚎了一嗓子:“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去熬藥。”

  青衣嘴角扯了扯,似乎想說什麼,一言未發,轉身默默地熬藥去。

  容淺念繼續忙上忙下,找鹿茸。

  十二開口說上一句:“小姐,你是要給姑爺補腎?”

  容淺念一棵藥草砸過去:“滾犢子,是補血。”

  她家男人受傷了,要補,要大補。容淺念低頭,繼續找鹿茸。

  十二額間隱隱有抽動,說:“那幾味藥是補腎的。”

  容淺念一愣,補腎?

  “那你還熬給我喝?”

  十二嘴角一抽:“小姐,”十二很無奈,“男女有別。”

  容淺念一副受教的模樣。

  “小姐,要不要讓青衣將那幾味藥挑出來?”

  容淺念手一揮:“不用。”自顧點頭,“嗯,補補也好。”嘴角一笑,痞氣得緊。

  這人到底是不懂藥理,還是醉翁之意。十二扶額,表示懷疑。

  “啾啾啾。”元帥大人揮舞這小胖爪:無恥!無恥!

  “原來在這啊!”

  十二抬頭,隻見自家無良主子對著一株碩大的鹿茸,笑得不懷好意。

  誒,這一株藥下去,歿王那身子骨受得了?十二搖搖頭,表示深思。

  抓抓藥,逗逗狗兒,閑來無事,容淺念捧了本書在看,跟前擺了幾碟糕點,看得入迷,碟子旁,元帥大人趴著,吃得入迷。

  案桌另側,男子抬頭,看了她許久。

  蕭歿突然喚她:“十一。”

  “嗯。”沒抬頭,應得心不在焉,旁邊,元帥大人抬頭,又趴下,繼續吃。

  “十一。”聲音悶悶的。

  “嗯。”還是沒抬頭,還是元帥大人抬頭。

  好吧,一張天下第一俊的臉輸給了她手的一本書。

  蕭歿無奈歎了一聲,近了,不由分說便將她拉到懷。

  “在看什麼?”

  容淺念回:“黃曆。”

  這人什麼時候看過黃曆啊?這是抽得什麼風?元帥大人瞟了一眼那書,用小胖腿把糕點盤子撥遠了,獨享。

  那邊容淺念沒骨頭似的窩在蕭歿懷,勾著他脖子把手的書湊過去。

  “下個月初八不錯。”容淺念補充一句,“是個好日子。”

  蕭歿親了親她的發,就著她的手,翻著。

  “初十也不錯。”又補充,“是個好日子。”

  他淡笑不語,隻是聽著她說:“還有十六。”

  連著說了好些日子,那書翻了個遍,容淺念抬頭,問蕭歿:“你說哪天好?”

  她眼睛一眨一眨,這人,不懷好意啊。

  “十六。”他親了親她的臉,又道,“宜嫁娶。”

  她眼睛突然亮晶晶的,對著蕭歿笑:“英雄所見略同。”

  果然,容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蕭歿捧著她的臉,眸光繾綣纏著她的:“下個月十六,我許你里十紅妝,鳳冠霞帔,可好?”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2 08:55 AM


第七十五章:我要你十丈紅塵

  蕭歿捧著她的臉,眸光繾綣纏著她的:“下個月十六,我許你十紅妝,鳳冠霞帔,可好?”

  她家男人,真解風情。

  她笑著,秋水剪瞳眸光流轉:“不用十紅妝,鳳冠霞帔,把你許給我就好了。”湊上去,親了親他唇角,“看吧,我不貪心。”

  她不要這十紅妝,要他的十丈紅塵。這啊,是個貪心的女子。

  甚至她在想,這個男人都是她容淺念的,他的所有還不是她的,這筆賬算上她一輩子也虧不了。

  嗯,她啊,貪心除外,還狡詐。

  這般模樣的她,她不知道他有多喜歡,抱著她親吻,輕笑:“好。”

  對她,他總是說好。

  容淺念想,總有一天,她會被蕭歿慣得不像樣子,然後,她就對他為所欲為。

  這不,現在就開始得寸進尺了。

  “那我要嫁過來了,這椒蘭殿是不是我說了算?”

  妖孽準則一:要想為所欲為,當家做主才是王道。

  蕭歿淺笑著:“嗯,都聽你的。”

  “其實也不要都聽我的。”容淺念尋思著,很認真地補充,“外外大大小小都聽你的,不過你要聽我的。”

  妖孽準則二:男人,在外要放養,在家要圈養。

  他點頭:“好。”

  “庫房的鑰匙是不是給我?”

  妖孽準則三:財政大權握在手,美男相公跟著走

  蕭歿輕笑出聲,親了親她波光流轉的眸子,道:“嗯。”

  容淺念眼睛都笑彎了,嘴角一汪醉人的梨渦,極是好看。

  這日子,舒坦啊。

  她窩著自家美男相公,蹭了蹭:“以後我嫁過來,我那一家子身家也得帶過來,椒蘭殿必須整修一下。”

  “好。”

  “那我把青衣配給我家十二丫頭當相公好不好?”

  剛走到殿門口的青衣聽到這句,腳下一顫,頓住,思忖:嗯,婚姻大事,王爺做主。

  隻是須臾,殿中男子輕笑,道:“好。”

  青衣一個趔趄,手中的藥碗顫了顫,灑了好幾滴。

  誒!歿王寵妻無度,這椒蘭殿啊,換主了。

  殿中,女子繼續碎碎念,太陽懶洋洋的,她也懶洋洋的,勾著蕭歿的脖子。

  “你說我們生幾個?”

  頓時兩雙驚悚的眼珠放大,看殿中男子。

  蕭歿說:“都依你。”

  青衣手一顫,藥,又灑了幾滴。連元帥大人也刨著盤子的糕點沉思了。

  這個問題,好深刻啊好深刻。

  容家妖孽對此躊躇了,眸子轉啊轉,抬起:“三個好了,一個像你,一個像我,一個像我們兩。”

  嗯,某人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

  隻是,這數量好控製,這質量嘛……

  蕭歿回:“好。”他眸子淡淡的藍,纏成繾綣的網。

  青衣眼角都抽了,想:這妖孽,果然有迷惑人的本領。

  三個?這目標,遠大!

  不料,容淺念立馬搖頭,改口:“不行不行,還是四個吧。”

  四個?

  蕭歿隻是看她。

  容淺念又補充:“可以湊一桌。”

  他啞然無奈,拂了拂她額前的發,並未說什麼。

  就這樣,容淺念以湊成一桌麻將為奮鬥目標。

  青衣扯了扯僵硬的唇角,上前:“王爺,藥好了。”低眸,青衣意味深長地看著藥碗,欲言,又止。

  上一刻還懶洋洋的女子立馬來了勁頭:“,給我給我。”

  這麼激動?

  每次容家九小姐動了什麼花花腸子就這模樣,青衣端著藥的手有些不穩。

  “愣著做什麼?”容淺念不由分說,直接接過去,轉身,咧了個笑,哄著蕭歿:“來,乖,都喝了。”

  藥碗湊在唇邊,蕭歿微微怔了。

  青衣心肝俱顫,默念:白果,枸杞,鹿茸……

  那邊,容淺念催促:“喝吧喝吧,喝完了,我們才能生四個。”

  這人,無恥的時候,從不藏著掖著,她喜歡光明正大!

  元帥大人滴溜溜的眸子轉啊轉:“啾啾啾。”小爺喜歡鹿茸!

  青衣眼皮抖了抖,抬眸,見自家主子抬手,喝藥。

  “小姐。”一聲大喊。

  蕭歿動作頓住,青衣鬆了一口氣。

  容淺念小臉一垮:“有話就說,沒看見我正忙著嗎?”

  忙?忙什麼?拐騙良家婦男?

  十三都懶得揭穿,說:“小姐,事情已經辦好了,那通關文書也已經到了江南,美人樓與錦繡坊的兩位姐姐已經在等著了。”

  通關文書?八成這位主,又在搗鼓什麼蛾子。

  容淺念鐵著臉,看看蕭歿,看看他手的碗,糾結了好一會兒,說:“逸遙,你要乖乖吃藥,我馬上就回來。”

  說著湊過去親了一口,轉身,一步三回頭。

  十三直翻白眼:至於嗎?

  已不見了女子身影,藍眸中柔和的光未散,唇微微揚起,他端起藥碗。

  “我說,”

  是女子的聲音,妖嬈得好聽。

  話罷,隻見橫梁之上一段綠錦垂下,那女子素手纏著錦緞緩緩而落,走近了。那女子一身淺淺的綠色,似乎映得長發也微微染了綠光,斜長的眸子在眼角紋了淺綠的藤蔓,從眉眼一直纏繞到了額間,微挑,竟也是極致的妖異。

  女子湊近蕭歿手的藥碗,輕嗅,眉頭微蹙,那綠色藤蔓似在纏繞浮動,她道:“這藥下得太重,你喝不得。”

  伸手,女子便要去奪藥碗。

  他抬手,躲開,嗓音淡漠:“無礙。”揚起藥碗,飲盡。

  “真不要命。”女子嗔了一句,反手一轉便扣住蕭歿的左手,輕探片刻,額間藤蔓簇起,“不過半年時間,你又往棺材踏進了半隻腳。”

  這女子,善醫。

  蕭歿語氣淡薄,隻笑言:“還死不了。”

  女子冷眼淺笑:“是死不了,不過早晚那個女子會要了你的命。”

  她冷哼,似嘲又諷,眼眸深深淺淺的浮著淡淡的綠,看不透深處的影子。

  蕭歿自始至終沒有看女子,微歎:“若我一定要死,”他笑得溫柔,“這樣也好。”

  若是有那樣一天,他想他會的,不能為了她生,他便為了她死,黃土白骨,他隻要為了一個人,也隻願意為了她。

  “我不答應。”女子眉眼一斂,綠色藤蔓深了,浮起一抹妖異,聲音冷媚,“你的命,是我從閻王手搶來的,自然得我說了算。”

  這是個妖一般的女子,心思又成精。

  蕭歿隻是笑:“那如何是好,我的命,”他看女子的眼,淡淡的話卻決然,“是她。”

  這個男人,從不妄言,他竟將那個女子視為他的命,不是瘋了就是魔怔了。

  她嗤笑:“那我毒死你,先下手為強。”手心攤開,掌間有一粒細小的黑色藥丸。

  那是世間最致命的毒,他卻以此為生。苦笑清寒,抬手放在唇間。

  斂著眸子,額間灼灼曇花美得太妖嬈,蕭歿問:“曇花一現,你可能解?”

  女子忽然輕笑出聲,微涼,帶了些許嘲諷。

  “我想見見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讓你這天下第一醫,十年來第一次問我這樣的問題。”

  “那女子啊。”

  蕭歿笑了,溫柔得那般好看。

  女子眼角藤蔓淡了幾分顏色。她想,那女子啊,是狐狸精。

  可不就是,那女子妖精著呢,是個十足的禍害。

  容家禍害啊,正趴在美人樓的小榻上,左手提了掛葡萄,右手抱著一物件,重複一個動作:蓋章。

  那物件,可不正是失竊的傳國玉璽。

  身邊錦衣俊俏的姑娘目瞪口呆:“小姐,這會不會太多了?”

  這姑娘,正是錦繡坊的老板娘。

  一邊,十三端著葡萄碟子打趣:“小姐才不會嫌銀子多呢。”

  多嗎?多嗎?容淺念上一眼跟前堆成山的通關文書:嗯不多。

  又蓋上一頁文書,她吐了顆葡萄籽,抬眸:“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嘴角斜斜微揚,狡邪,“是的,姐蓋的不是文書,是銀票。”

  這三國通關文書,整個風清也就那稱為天下第一富的年家有那麼幾張,這下好了,到了容淺念這,弄了幾堆。

  十三嗔了一句:“奸商!”

  容淺念糾正:“這叫無奸不商。”轉頭,對錦娘道,“慧帝應該很就會有動作,這些通關文書一定要趕在那之前下到三國各地,這張生意網,我要定了。”

  “是,小姐。”錦娘失笑,她家妖孽小姐要的,什麼時候撈過空籃子。

  “這玩意真好用,難怪皇帝們都當做寶貝供著。”她掂著玉璽,時不時蓋上幾張,吃著葡萄,喝著小茶,好不愜意。

  錦娘看著那玉璽直搖頭:惠帝知道,怕是又要兩眼一瞪,兩腿一伸了。

  十三忽然道:“那不是文家那狗腿宦官嗎?”

  容淺念瞟了一眼,喲,可不正是皇後的狗腿子。眸子一轉,亮了幾許,又伸了個懶腰,揉揉胳膊:“誒,這玉璽太重,我手酸了。”招招手,“錦娘,你來,我去樓下溜溜手,鬆鬆筋骨。”

  溜溜手?鬆鬆筋骨?

  那高公公一把老骨頭,不知道經不經得住啊。十三瞅了一眼,搖頭,表示同情。

  半盞茶的功夫,樓下廂房,俊俏的公子哥,穿了一身紅色的袍子,翹著二郎腿,撥弄著手的銀針。

  這俊俏兒郎,乃京都聞之汗顏的九公子。

  “知道犯了什麼錯嗎?”那人兒丹鳳眼流光妖豔,睨了一眼地上的人,晃了晃手的銀針。

  地上跪著的人,哆哆嗦嗦,可還有半分第一宦官的趾高氣昂?兢兢戰戰,額上全是冷汗,巍顫顫說:“請九公子明示。”

  “明示啊。”那紅衣的公子哥長睫眨著,佯作思考,“似乎上個月七號,椒蘭殿外,你對著歿王罵了句病秧子。”

  高公公搜腸刮肚,確實有這事,隻是這和這天殺的九公子有什麼關係啊?

  高公公屁滾尿流中一頭霧水,繼續哆嗦:“再請九公子明示。”

  俏人兒揚唇笑著,無害極了:“你罵我可以。”驟然,眸光一冷:“但是我的男人,誰人敢說一句。”

  話罷,針入命門穴,高公公嗚咽一聲,雙眼一翻,不省人事。

  自此,一代宦官下半輩子就隻能癱瘓在床,做個十足的病秧子。

  容淺念拍拍手,起身,鬆鬆筋骨。

  門口,十三的聲音:“公子,別玩了,玄少俠來了。”

  撩開簾子,便是這樣的情形,紅衣少年郎仰頭飲一壺酒,地上,一人抽搐,狀似將死不死。

  然後,天下第一殺的玄起,打了冷戰。

  隻見那紅衣的俏公子,放下酒壺,拂了拂衣襟,皆不慌不亂,拱手作了個禮,道:“在下失禮了。”

  這人,弄死人,不眨眼。

  玄起深思了。

  “十三,把人綁了,送到國舅府去。”吩咐了一句,對上玄起,她笑得明朗,“玄少俠,要不要喝一杯?”

  玄起了一眼那人指尖,素白。

  這人,弄死人,不沾血。

  搖頭,玄起道:“不喝。”

  “玄少俠今日前來,”話才說到一半,她眸子撩著清光望向別處,對著那忙活的丫頭道,“哦,別忘了,可別讓他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

  那丫頭眨眼:“老規矩嘛,公子放心。”

  老規矩?玄起汗了。

  容淺念這才又問:“可是蕭衍又不安分了?”

  玄起抬頭,眼前她紅衣素麵,襯得肆意張狂,毫無半分狠色,淺淺的笑意繞在唇邊。

  轉眸,他正色:“前日,武林盟主死於非命。”

  她倒上一杯茶,笑意不減:“看來蕭衍胳膊不疼了。”

  這模樣,哪有半分起了狠心的樣子,但是毫無疑問,這位主,心想的定時各種折磨人的法子。

  “武林盟主猝死,江湖大亂,蕭衍在天下樓廣發英雄貼,宴請各路武林門派,其名曰招降納薦。”

  “招降納薦?”她笑,眼角揚起彎彎的淺弧,“我看他是垂涎武林盟主那個位子吧,胃口不小啊。”

  抿了一口茶,她紅衣邪肆,與她眸光一般,灼灼。

  想來,那胃口不小的太子,是要消化不良了。

  玄起又道:“雖然蕭衍如今勢力大不如前,慧帝並無罷免之意,兵部那塊肥肉還在蕭衍手,任聽他差遣的門派並也不在少數。”

  她輕描淡寫般接過話:“不聽的嘛,”頓了頓,放下杯子,“大開殺戒。”

  玄起不可置否。

  武林也好,朝堂也好,奉行的都是那一條,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過程嘛,簡單,四個字:大開殺戒。

  她有一下沒一下扣著案桌:“想必那位武林盟主就是不願意與朝廷牽扯才遭此橫禍。蕭衍此一招,不僅鏟除異己,而且殺一儆百。”

  玄起言簡意賅:“是。”

  容淺念沉思:“不行,得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一勞永逸的辦法?大開殺戒?

  玄起抬眼,見對麵那人湊近一分,嘴角牽起了笑:“你說,這武林盟主我來做如何?”

  玄起嘴角若有似無地抽了一下,說:“蕭衍意屬隱月閣。”

  她眨著眸子,似苦惱:“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了。”頓了頓,眸中暈開清淺的笑,啟唇,“搶。”

  一個字,她笑著說出來,雲淡風輕的神色。

  這是個笑藏刀的女子,比起大開殺戒,她更喜歡玩死人,不動聲色。

  玄起若有所思時,聽得女子一聲歎息:“誒,早知道他這麼能蹦躂,我就該廢了他一雙腿。”

  玄起忽然想起了一句話:最毒婦人心。

  容淺念回椒蘭殿時,已是月滿樓宇,殿中亮著燭火,她貓著步子,腳下無聲。

  三更半夜,偷偷摸摸,這是容家老九的喜歡。

  帳幔垂下,殿中寂靜,燭火發出點點聲音,女子貓手貓腳,掀開流蘇。

  “回來了。”

  猝不及防,男子的聲音像染了夜的涼。

  容淺念愣了一下,心虛得莫名其妙,摸摸鼻子:“咳咳咳,怎麼還沒睡?”

  蕭歿看她的眼,她閃躲。

  “過來。”

  容淺念眸子一斂,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床,乖順地像隻貓。她納悶了,也沒有夜不歸宿,更沒有紅杏出牆,她這是哪門子的心虛,她家男人生的又是哪門子的悶氣。

  想著想著,忽然一個趔趄,她被他拉到了懷。

  她更納悶了,她家男人什麼時候這麼急色了?

  下一秒,容淺念傻了。

  一雙剔透瓷白的手,落在她腰間,挑著她的腰帶,輕解。

  容淺念抬眼:“這是?”

  就地解決?以身抵罪?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2 08:57 AM


第七十六章:武林那點事兒

  一雙剔透瓷白的手,落在她腰間,挑著她的腰帶,輕解。

  容淺念抬眼:“這是?”

  就地解決?以身抵罪?

  靠,能想點純潔的嗎?容淺念很清醒地知道,理智不夠,她無法純潔。

  然,蕭歿淡淡嗓音,毫無波瀾:“脫衣服。”

  容淺念眼睛眨啊眨,發光。

  誒,她家男人終於開竅了,這時候,她故作了一把嬌羞,輕推了一下蕭歿,俏臉微紅,抬眼,欲看還羞:“那、那個,人家還沒做好準備。”

  矯揉造作這種東西,容淺念沒有。

  這廝,裝!

  蕭歿手指頓了一下,看她一眼,汪汪的眸子泛著水花。

  斂眸,他繼續手上的動作,解了女子衣衫。

  身上一涼,容淺念九分醉,一分清醒,咬咬牙,按住了蕭歿的手:“不行,你的傷還沒好。”

  天知道,這妖孽多想一個猛撲,按倒!

  “聽話,別動。”

  蕭歿一句話,容淺念攤開手,不動了,魂兒被勾走了,順帶帶走了那一分僅剩的理智。

  她想到了一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咬牙,閉眼,她道:“好吧,我不反抗,你要輕點。”

  說著,伸手輕輕揉了揉自家男人的傷口,那意思明了:不疼,不疼,我們輕輕的。

  擦,這廝真邪惡,真流氓。

  就在女流氓閉眼做就範狀時,被蕭歿抱進懷,躺下,攬著她的腰,輕哄:“乖,睡吧。”

  衣服脫了一半,剩了貼身小衣,然後,半天,沒有下文。

  容淺念一腦袋的邪惡泡泡被戳破了,睫毛顫了幾番,掀開,窩在蕭歿頸肩,問:“我們不幹點別的事?”

  別的事?品香弄玉為容淺念所好。

  她想,今夜花好月圓,牡丹花都開了,她豈有不做風流鬼的道理?

  蕭歿輕笑,無奈吻著女子嘟起的唇角:“下月十六,並不遠。”

  十六大婚,是不遠,隻是,她心癢,她不爽,瞪著蕭歿:“那你脫我衣服做什麼?”

  容家這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妖孽,經不住兩個字:撩撥。

  偷了雞就得摸狗,熄了燈就得摸牆,點了火就得澆油,脫了衣服就得幹壞事。這是容淺念貫徹的一貫作風。

  所以,她不爽,很不爽。

  蕭歿看她抿著唇,失笑,又親了親:“你身上沾染了脂粉。”說著,拉著被角,將她嚴嚴實實蓋住。

  容淺念臉刷的,黑了。那種感覺就好像偷雞摸狗翻了牆後,發現找錯了院子,憋屈得心肝都難受。

  她黑著臉,可勁嗅了幾下:“這都能聞到?”她隻聞到了火藥味,沒有脂粉味,“我回來前還特意洗過了。”這叫毀屍滅跡。

  容淺念想,回頭非得讓銷魂窟的姑娘正太們少用點脂粉,太掉粉了。

  “十一。”

  靜了片刻,蕭歿突然喊她,聲音很輕,是容淺念最受不住的溫軟。

  兩個字,炸毛的貓順了毛,容淺念醺了。

  “嗯。”

  應了一句,聲音跟泡了蜜一般。

  這廝,真沒抵抗力。

  “我不喜歡你去那種地方。”他聲音很低,沉沉的,像舊釀的酒,“風月場所男男女女太多。”聲音越說越悶,他補了一個字,“亂。”

  蕭歿總是依著容淺念,唯獨,不願意她去風月場所,隻是,她每每都不聽話,他每每都又氣又拿她沒法。

  然後,容淺念每一次都一樣的回答,她說:“我是去幹正事的。”

  花樓能幹什麼正事?那是品香弄玉的地方。她不怕亂,她唯恐不亂。

  蕭歿不言。

  容淺念立刻加上幾句:“真的,真的是正事。”

  她的正事,總是玩人整蠱的那點事。

  蕭歿知她懂她,惱她也不過是男子的占欲,終歸是舍不得對她氣。

  他抱著她,親了親她的唇:“與我說說,你的正事。”

  他家女子,心思多著。

  容淺念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著,勾著蕭歿的脖子邊蹭邊說:“我去查了一下各大門派的秘辛。”

  蕭歿扶著她懶成一團的身子,脖頸間是女子裸露的胳膊,他眸子微微染紅,轉開:“你想做什麼?”

  她抬起眸子,看著蕭歿,笑瑩瑩的模子:“武林盟主。”

  “前任盟主猝死,天下樓盛會,各路武林齊聚。”他看著她,目光柔和,“是該亂上一亂。”

  這天下,武林,朝堂,他盡知。

  容淺念莫名其妙想到了一個人,上容那個斷袖也是個萬事通。

  容淺念湊過去,痞氣地挑著蕭歿的下巴,輕咬了一口,笑得邪氣:“怎麼樣?想不想當盟主夫人?”

  這女子啊,口氣和膽子一樣大,偏生本事更不小。

  這武林盟主,她要,江湖也得亂了。

  蕭歿湊過去,含住她調皮的手指,笑意清然:“你想玩,我都陪你。”

  別說這武林,便是這天下,他的女人要玩,他也會捧在她手上,與她一起指點這江山,便是亂,也隨了她。

  容淺念笑得合不攏嘴,一把摟住蕭歿的脖子,一陣胡亂親咬:“這是誰家男人啊,瞧瞧,多會疼人。”

  這瑟勁!她想啊,她家男人多俊啊,多能耐啊,多溫柔啊,多會疼人啊……想著想著,心頭都開出了花。

  一定是上輩子造了福!

  誒,這人瑟得都忘了她上輩子的老本行了。

  容淺念軟得沒骨頭似的窩著,少不了一陣親親摸摸,蕭歿由著她鬧,隻是摟緊了她,緩緩在她耳邊說:“帶上青衣和鐵衣衛。”

  容淺念自顧親著,心不在焉:“好。”

  蕭歿捧著她的臉:“各大門派高手很多,要小心。”

  她難得乖巧:“好。”

  “不要讓自己受傷。”

  容淺念敬了個軍禮,有模有樣地沉聲答道:“遵命,夫君大人。”

  蕭歿被她舉止弄得哭笑不得,抓著她的手,親了又親。

  容淺念笑著窩進蕭歿脖子,眯著眼,像隻饜足的貓,手指卷著他的發,在他耳邊碎碎念著:“你都不知道,那個隱月閣的第一弟子善水居然是善淨老妖婆的私生女。”

  蕭歿輕笑,不說話,隻是靜靜聽著她說,親著她的發。

  容淺念窩得舒服了,聲音更慵懶,又繼續說:“姘婦居然是烈焰門的掌門,你說,讓烈焰門那個潑辣善妒的門主夫人知道了,會不會把善淨的頭發扒光,再把善水那個私生女丟到窯子去。”

  他輕笑,並不言語,隻是摟著懷怎麼也不安分的女子,輕拍她的肩。

  “那個雲家堡的堡主居然和他弟媳有一腿,他那麼疼他那個廢物侄子,我猜一定是他的種。還有,鑄劍山莊老夫人當年誕下是雙生子,不想老莊主戮血武林多年竟是個迷信,便將雙生子中的一個藏在鑄劍山莊下的融劍爐二十年。”她蹭了蹭,聲音軟軟的,“還有還有,少林寺的廣善主持居然是個花和尚,吃肉喝酒也就算了,居然還是個老色鬼。”

  蕭歿失笑,將她放平在床榻,拍著她的背:“乖,困了就睡會兒。”

  “我不困。”迷迷糊糊嗔了一聲,她似慍惱,聲音卻更輕了,繼續說著各大門派那點見不得人的事,“峨眉的成雲師太居然還對那個老色鬼一往情深。”

  月光漏進錦帳,男子清俊的容顏好看,懷,女子神色懶懶,眸子有些惺忪,將睡未睡。

  她丹鳳的眸子眯著,睡意朦朧,嗓音懶懶得很輕:“這都不算怪事,最奇怪的是,銷魂窟居然查不到蠱毒教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她呢喃輕語,“這個蠱毒教一定不簡單。”

  蕭歿一直無應答,摟著她。

  “逸遙,睡了沒?”她困頓得睜不開眼,伸著手去摸蕭歿的臉。

  “嗯?”他輕聲應著,握著她的指尖,湊在唇邊有一下沒一下的親著。

  容淺念覺得癢癢,暈暈乎乎的:“我有件事沒弄明白?”

  “什麼?”

  長睫撲閃了幾下,呼吸淺淺,她不知是睡了還是醒著,夢囈一般的說著:“上容的老相好,到底是蠱毒的離人還是那個武林第一美女善水?”

  抱著她的男子啞然失笑,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女子的聲音迷糊,又補了一句:“或者是天樞樓的玄起?”

  蕭歿將昏昏欲睡的女子安放在懷中,輕聲說著:“都不是。”

  她嘟囔了一句:“你怎麼知道?”

  女子大概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卷曲的睫毛合著,很安靜。

  蕭歿沒有回答,親了親她額頭:“乖,睡吧。”

  她懶懶蹭了一下,念了一句:“那是誰?”隨後便安靜了,隻剩呼吸清淺,格外的安靜。

  月光如水,很溫柔,照得女子容顏清雅,安靜的窩著男子,他嘴角輕笑,看著懷中的她,目光,比月溫柔。

  久久,流蘇帳幔,男子聲音輕柔地散去。

  他說:“是你。”

  她沉沉睡著,看不到他目光如水,亦聽不到他情語喃喃。

  女子眉眼彎彎,露出淡淡的笑,唇角邪邪上揚,許是做了什麼好夢。

  此後第三日,京都迎來武林盛事,各派豪傑齊聚天下樓,百年不遇。

  這朝堂武林聚首,是降,是和,眾說紛紜。

  隻道,天下樓天下事,誰人看清?

  天下樓中,武林各派,三兩成群,正邪涇渭分明,隻見,一紅衣公子哥,一撩衣袍坐在了中間,身後,站著幾個黑衣男子,皆麵無表情。

  頓時,無數雙眼刀子飛去,卻見那紅衣少年郎作了江湖禮:“各位俠士不用客氣,你們繼續,繼續。”

  這紅衣公子哥,正是容九那廝。

  這時,不知是誰人喊了一句:“小兄弟,江湖沒有中庸之道,那個位子,隻有三年前金鱗武林大會上,上容公子坐過。”

  “哦,這樣啊。”英氣的眉頭一揚,笑著,“上容真沒品,占著茅坑不拉屎。”

  頓時,冷嗤聲此起彼伏。

  好個初出茅廬的張狂小子!眾人鄙視,不與為伍。

  容淺念翻白眼:上容你丫個禍。腹誹完,倒了杯茶,撚了塊糕點,聽著隔壁桌那點事兒。

  “你說,武林與朝廷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太子發的哪門子英雄貼?”

  “管他什麼英雄貼,誰不是衝著盟主的位子來的。”

  說話的那一桌,皆身穿灰色道服,想來是長今觀的道士。三流門派,多少不知分寸了點,竟如此肆無忌憚地論起了武林盛會。

  容淺念側身,倒是聽得有味。

  白胡子道士捋著胡子:“這話倒是,隻是這朝廷卷進來了,武林盟主的位子誰來坐可就難說了,太子儼然是想討好武林豪傑,好為自己所用,但這反朝廷的門派也不在少數,如此一來,可就難說了。”

  “確實如此,聽說這次的英雄貼,不僅發給了武林正派人士,連蠱毒教那樣的邪教也送去了帖子,不管太子是做做表麵功夫,還是誠心示好,這蠱毒教可不是善茬,若是也想爭一爭這位子,怕是少不了一番腥風血雨。”

  腥風血雨?那感情好,容淺念心情甚好啊。

  那邊,繼續指點武林。

  “我倒覺得隱月閣的善淨閣主有希望奪上一奪,隱月閣是武林正派的第一大門派,善淨閣主一手化骨綿掌出神入化,怕是難逢對手,而且我聽說啊,善淨閣主有意與皇室聯姻,要將這武林第一美女嫁入東宮,以此為表率,意願與朝廷結好,隱月閣此舉,太子必定是歡喜,哪有不相助的道理?”

  善水?善淨與烈焰們那姘頭的私生女?

  蕭衍那廝少了一條胳膊,還想左擁右抱,膽子不小,敢搶上容的紅粉知己啊。

  容淺念品了口茶,眸光流溢。

  那桌,又說到了另一茬。

  “那可未必,這麼多年來,英雄貼從天下樓發出可是頭一回,顯然天樞樓這次是要摻上一腳,天樞樓專做殺人的買賣,素來不與武林牽扯,神秘莫測就不用說,而且天樞樓的樓主玄起又與上容私交甚密,若是能得上容公子相助,那位子還不是如魚得水。”

  上容與玄起到底有幾腿?

  容淺念深思了。

  誒,管他兩腿,三腿,四五腿,擋了她的道,一個字:砍。

  “我倒希望上容公子有意盟主之位,上容公子若去奪,還不是囊中取物。”

  容淺念吐了一口茶葉。

  腦殘粉!上容那貨害人不淺。

  另一道士又說道:“也是,遠的不說,蠱毒教的離人,隱月閣的善水,這兩位姑娘定是束手相讓,怕是把自己賠進去都心甘情願,玄起樓主就更不用說了,那是過命的交情。”

  旁人揶揄打趣,眼神不懷正經:“就是不知道上容公子歡喜哪一位?”

  聽到這,容淺念不由歎上一句:“上容這廝,善用美色啊。”冷哼,實在不屑,“居然還男女通吃。”

  頓時,又是一陣眼刀子飛過去。

  身後以青衣為首,五步斷後的一幹黑衣人等,皆低頭。

  正是此刻,樓外傳來一聲:“隱月閣到!”

  說美人美人到,容淺念抬眼望去,然後抽氣:上容好豔福啊。

  素白的輕紗廣袖裙,曳地三分,襯得女子脫俗清逸,卻不失一分窈窕,長發隻挽了個流雲髻,墨色垂於素錦,竟也能透出一股妖異的美,一雙重瞳眸光清徐,彎彎柳葉眉,櫻唇細鼻添了一抹嬌俏,未施脂粉,隻在額間點了一朵素色的花。

  多一分則魅,少一分則淡,好個亦仙亦妖的美人啊!

  “好個鍾靈毓秀的美人。”

  不知哪個驚歎了一聲,隨即,不絕如耳。

  有人感歎:“武林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虛傳。”

  容淺念瞟上一眼:是啊,美啊。

  有人垂涎:“誰能娶到這善水姑娘,當真福氣。”

  容淺念歎氣:誒,這等福氣。

  有人打趣,調笑:“別肖想了,即便善水不入東宮,那也還有個上容公子呢。”

  容淺念搖頭:這等福氣,竟叫上容踩了狗屎運。

  有人壞笑:“這樣的美人,你能不想?”

  “……”

  容淺念一聲感歎:男人啊,視覺動物,下半身發達。

  抬頭,又向那美人,隻見那美人兒心有戚戚然,美眸流轉,顧盼生兮。

  這盼的是……

  “有沒有看到上容公子?”

  容淺念長歎一口氣:美人啊美人,郎啊郎,不知郎君是狼君。

  “沒有啊,師姐。”

  善水美人臉色微微蒼白,此等病態也比西子美上三分,眸光盈盈如水,期盼地轉著。

  “師姐,別找了,上容公子沒有來。”

  “別難過師姐,許是晚些到。”

  善水麵色不好,有些失魂落魄:“和師傅說一聲,我有些倦了。”

  留下一句話,善水美人轉身,倩影遠去,幾分憔楚,幾分柔弱,真真叫人疼了心肝。

  誒!又一個為情所困的女子。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江湖兒女挽紗歎閨怨。

  容淺念感歎了一把,回頭,挑著眉看五步少年,一臉意味深長的神色:“五步啊,姐姐再告訴你一句至理名言。”正色道,“下半身思考的那是男人,比如剛才為美人掉了眼珠子的那一片。上半身思考下半身的那是壞男人,比如讓善水美人失了三魂七魄的上容。最重要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2 09:05 A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8 PM 編輯

第七十七章:家有悍妻,不敢亂為

  “五步啊,姐姐再告訴你一句至理名言。”正色道,“下半身思考的那是男人,比如剛才為美人掉了眼珠子的那一片。上半身思考下半身的那是壞男人,比如讓善水美人失了三魂七魄的上容。最重要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五步神魂遊離,想必太深奧沒懂。倒是叫青衣汗顏了,不禁想自家王爺是男人還是壞男人。

  之後陸陸續續又有不少門派到場,皆是正邪分明。

  終於,容淺念頂不住眼刀子,默默挑了個不起眼位置坐著。

  “太子到。”

  門口,蕭衍進來,沒有千呼萬喚萬人簇擁,一身便衣,倒有幾分江湖兒女的不拘小節。

  嗯,胳膊恢複得不錯。容淺念瞟了一眼又一眼,眸光幽幽得冷。

  蕭衍位居首座,端的是儒雅有禮,斯文大方。

  “各位長途跋涉來天下樓赴宴,本宮不勝感謝,各位掌門想必舟車勞頓,武林之事待到明日再相商討,今日本宮特設宴為各位洗塵接風。”

  能耐啊,人前一個郎,然後一個狼。容淺念推開桌前的茶點,頓時沒了胃口。

  “殿下有心了。”

  附和說話的是隱月閣的善淨閣主,徐娘半老的年紀,保養得極好,風韻依存。難怪生得出善水那樣的美人,這位可是也有著狐狸精的資本啊。

  那廂,蕭衍客套有禮,謙謙君子:“善淨閣主客氣了,本宮雖為皇家之人,卻素來崇尚武林俠士,既這武林盛會在京都大辦,本宮自然要盡一盡地主之誼。”

  人模狗樣!容淺念掏掏耳朵。

  這時,右邊首座之上,中年男人沉聲粗獷:“我等都是武夫,殿下無需如此客套,江湖不比朝堂,隨意就好,殿下一國太子,怎敢勞駕?”

  此人為青山派的邱掌門,邱懷義為人正派,素來心直口,在正道江湖威望極高,便是前任武林盟主也會給上三分顏麵。

  江湖皆知,青山的邱掌門,以朝堂不齒,自然,對蕭衍不留三分情麵。

  “邱掌門這話便不妥了,太子仁義豪爽,盡心操辦這次武林盛會,將我們這等武夫奉為上賓,自是不會將朝堂那一套虛與委蛇用於我們。”

  喲,可算是杠上了。

  容淺念來了興趣,這才又滿上一杯酒。

  邱懷義冷眼嘲諷:“江門主何必含沙射影,我邱某人雖是蠻夫,卻也非愚鈍之人。”

  江門主?烈焰門的江永林?

  容淺念抬眼看過去,隨即一口酒水噴出來了。

  這人就是善水美人的親爹?誰能告訴她這滿臉絡腮胡子虎背熊腰的大漢到底是哪來的能耐生種出那樣嬌滴滴的美人種?

  誒,善淨閣主好獨特的眼光啊。

  容淺念正感慨萬分時,蕭衍開口了:“這並非朝堂,本宮也並非以一國太子的身份前來,兩位便給本宮一分薄麵,既是本宮發的貼,若叫眾掌門生了嫌隙,就是本宮的罪過了,不若今日不談武林朝堂,好生休憩。”

  “殿下說的是。”

  隱月閣表態之後,又有不少門派跟著附和,溜須拍馬的話連連不斷,自然,以邱懷義為首的反朝堂門派也少不得一番冷言冷語。

  不過,總歸是叫蕭衍幾句人話給平息了下去。

  “來人,帶眾位掌門先行去行房休息。”

  這就完了?正邪不兩立呢?武林朝堂紛爭呢?容淺念大失所望。

  誒,什麼仁義俠士,都是狗屁。容淺念歎息了一聲,拂了拂袍子,起身,背後,有聲音傳來:“小兄弟。”

  容淺念眸子一轉:“這位仁兄可是喚我?”

  那一身紅衣太過張揚,那少年郎更是恣意,身後所隨之人各個深不可測,怎叫人不注意?頓時,不少是視線投來。

  “這位小兄弟好生麵生,不知道是哪個門派的門生弟子。”

  這仁兄,好生多事,想必初出武林,太毛頭。

  容淺念甚是頭疼,卻也佯作了一番思考,方回話:“小弟無門無派。”

  那仁兄露出了三分鄙夷之色,又道:“那小兄弟練的哪路絕學?”

  容淺念不由得深思了:“絕學啊,”深思熟慮之後,她問的認真,“偷雞摸狗算嗎?”

  偷雞摸狗?各路武林豪傑都愣了。

  寂靜過後,仁兄又揣測:“想必是神偷聖手的弟子?”

  “神偷聖手?”思忖了片刻,搖頭,“沒聽說過。”

  江湖誰人不知神偷聖手,據說,那是江湖上手最的人。

  不過,容淺念不知道,她要知道,絕對去砸招牌。

  仁兄一聽答案,臉上又露三分鄙夷之色:“小兄弟沒沒門沒派,又無武學,不曾師從何處,那小兄弟是做什麼的,來這武林盛會作甚?”

  容淺念不想,說:“我是做生意的。”

  這話一出,不少人拿眼打量紅衣少年,皆露輕視之色,奈何那少年郎身後,幾個黑衣男子煞氣太重,眾人也不敢道四說三。

  仁兄追問:“兵器莊?”

  這人打破砂鍋問到底,容淺念拳頭癢,很想揍人,她忍,回答:“酒肉生意的。”

  仁兄又多一分鄙夷,接著刨根究底:“龍門客棧?”

  誒,原來奇葩很多。

  容淺念耐著為數不多的性子,回答:“妓院。”

  答完,那仁兄傻眼了,整張臉全是鄙夷,啞口了。

  容淺念說得渴了,倒上一杯茶,自顧喝著。

  蕭衍忽然沉聲質問:“你是何人?本宮記得未曾給你下貼。”

  何人?瞎了眼吧。

  容淺念放下杯子,懶懶轉身,挑了挑秀氣的眉,道:“銷魂窟,九公子。”

  都道京都有三禍,容家九姑娘,會玩,;掃黃二人組,會偷;銷魂九公子嘛,會坑。

  頓時虛歎聲一片,低語議論不斷。

  風清誰人不知京都有個怪人兒九公子,腰包有多大,膽子就有多大,能耐更是不小。天下妓院,銷魂窟獨大,天下商人,九公子獨奸。總之是個摸不透又惹不得的主。

  蕭衍神色三分審視,三分戒備:“你如何進來的?”

  翻牆。

  兩個字容淺念正要脫口而出,卻有男子清雅含笑的聲音傳來。

  “不是讓你等我嗎?怎生不聽話。”

  容淺念傻了足足三秒,轉頭看去。

  靠,這世界玄幻了。

  人群有人驟然大喊:“上容公子!”

  那步調緩緩,一身白衣的不正是上容嗎?他噙了一抹淡而清的淺笑,微藍的眸凝著女子,專注得好看。

  容淺念一瞬恍惚了,這雙眼,如何能這麼像?

  又不知是誰又喊上一句:“玄起少俠。”

  容淺念一眼瞟過去,玄起正站在上容身後,目不斜視,看著上容,神色……嗯,很複雜。

  果然,奸情四射。

  容淺念掩嘴,故作驚異:“你們,你和他——”欲言又止,看看上容,又看看玄起。

  人群立刻便有一道一道耐人尋味的打量,皆是曖昧,歎息,惋惜。

  天下第一公子與天下第一殺……誒!

  如此視線下,上容卻依舊從容不迫,半分不亂,眸子纏著她的:“你不等我一起來,可是與我置氣?”

  下一秒,眾人那耐人尋味的視線落在容淺念身上。

  尼瑪!容淺念想罵人了,這是作甚?他們很熟?如何做得一副關係匪淺的模樣,再說了,她這張臉,他認得出來嗎?

  這一出,真真淩亂。

  蕭衍不慌不亂,翩翩君子的架子端得很穩:“竟能宴請到上容公子,是本宮的榮幸。”

  太子奉上容為上賓,顯然是存了示好之意。

  然,上容未抬眉眼,淡淡語氣:“我並非赴宴。”

  蕭衍臉色微沉。

  容淺念笑了,不錯,這話順耳,端起杯子正要飲茶。

  上容又道:“我來尋她。”

  容淺念杯子一顫,茶水灑了,抬眸,撞進一汪淡淡的藍,好看的醉人,那模樣,含情脈脈。

  於是乎,齊刷刷的視線看她,皆是恍然大悟的樣子。

  好啊,想黑她,既然如此……

  容淺念放下杯子,走到上容跟前,跺腳,作嗔怒狀:“死相,你怎麼才來?”

  嬌滴滴的一句話,青衣汗了,一幹見慣了大場麵的江湖豪傑傻了。

  就連上容也怔住了。

  這是什麼,赤裸的奸情。

  於是乎,容淺念堂而皇之地以上容公子密友的身份留在了天下樓。

  這密友嘛,有多密,誰也不說,說也說不清楚。隻是在很久之後,天下樓說書的先生說起這一段時總要感慨一翻癡男怨女斷袖情深,自此,上容公子的風流賬中,多了銷魂窟九公子這一筆。

  不過,這也都是後話。這眼下,容淺念沾了上容的光,住進了天下樓天字一號房。

  房外,容淺念止步,一直跟著的上容這才跟著止步。

  容淺念弓上一禮,做足了客套:“今日公子相助,在下不勝感激,他日來我銷魂窟,我定叫我樓的姑娘以身相許。”

  遠遠守著的青衣一幹人,都嘴角抽了。

  這廝,一張嘴比她人品還不靠譜。

  上容笑得深意,藍眸幽深:“若要以身相許,”眸光纏繞,藍眸凝望,他說,“我要你。”

  這是示愛?還是耍流氓?

  容淺念嘴巴一張,忘了合上,好半天,短路的腦子才通,她問:“一見鍾情?斷袖情深?”

  是的,她是九公子,她是男的,他看不出來,看不出來……

  然,上容輕笑,隻道了兩個字:“容九。”

  下一秒,容淺念啪的一聲關上天字一號的房門。

  敵方太強大,她簡直潰不成軍,唯有一個法子:遁了。

  容淺念突然承認了那個她一直忽視的事實:若論天下事,當屬上容知。

  門外有笑聲,肆意,久久,遠了,容淺念又趴在門上聽了好一會兒,這才貓手貓腳地開了門,掖著嗓子喊了一句:“五步,來,姐姐有幾個問題問你。”

  五步很聽話,走過去,隔了五步的距離。

  屋子,容淺念正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回頭,問五步:“我美嗎?”

  五步搖頭,一個字:“不。”

  這話聽著,真叫人不爽。

  容淺念又照了照,問:“我前凸後翹嗎?”

  還是一個字:“不。”

  容淺念俯身看看胸前,鬱悶了,又將臉湊過去:“我像女人嗎?”

  這張易容後的臉,頂多算幾分英氣。

  五步回得果斷:“不。”

  容淺念納悶了:“那上容怎麼認出來的?”

  她全身上下無半分女子之態,她與上容也不過幾麵之緣,他卻次次能一眼識穿她。

  容淺念深思了,撓了撓頭:“難道他就是傳說中能用眼睛把人扒光的人?”

  五步默了,容淺念一聲獅吼:“靠,流氓!”

  因為此一遭,容淺念鬱悶得吃不下晚飯,閑來無事四處逛,不想撞見了這麼一出郎情妾意。

  遠遠看去,桃林後,一前一後男才女貌。

  喲,可不就是上容那個流氓和善水小美人。嗯,有奸情!

  容淺念不慌不忙走過去,腳下無聲,探身看了幾眼,皺眉,眸子一轉,她抬頭,看看盛開的桃花樹,笑吟吟地點頭。

  片刻之後,枝椏上,躺了個翩翩紅衣少年郎,翹著二郎腿,嘴叼了瓣緋紅的桃花,甚是愜意地遠眺。

  那邊樹下,男子女子相背而走。

  “上容公子。”盈盈眸光抬起,善水欲說還休。

  “姑娘。”隔著半近不近的距離,上容淡漠無痕,“喚我何事?”

  善水美人波光粼粼的眸子微斂,楚楚惹憐:“上容公子這般與我疏遠,可是因為那些傳聞?”

  他淡笑:“傳聞?”

  翩翩君子,不疏難親大抵如此,他對她,多一分禮讓,少一分肆意,恰似疏遠。

  善水眸中有些許慌促:“與太子聯姻,那都是閣主一廂情願,並非我所想所望,這門姻親,我自始至終都未同意過。”

  她看他,萋萋的眸子,染了焦慮慌張,眼底,全是他的影子。

  這樣一雙極美的眸子,自始至終看著的都是他。

  然,他緩緩低眸,淡淡嗓音,他說:“如此也好。”抬眸,他淺淺的目光看著女子,“隻是,與我何幹?”

  那美人眼中,一瞬落寞了所有浮光,碎成淩亂,精致的容顏慘白。

  這個男子,這個占據她所有女兒心思的男子,他說,與我何幹?

  善水笑,盡是苦澀荒涼。

  緣淺,情淺,奈何,心之所想半分不由她,她凝著男子容顏,移不開眼:“我及第那年便說過,當嫁上容。”頓了頓,艱澀卻堅決,“那並非戲言。”

  三年前,她及第,當著天下武林,將自己許了這個男子,都說,那是江湖兒女的豪爽不拘,卻不知,那是她的滿腹心思。

  她看他,等一個答案。

  上容神色竟未見一分起伏,須臾沉默後,他啟唇:“我隻當戲言來聽而已。”

  她等他,從及第等到挽發,等到隱月閣的門檻被提親之人踏破,卻以鬧劇收場。

  桃花樹下,花落,美人笑,極盡苦澀:“那麼多人,想要娶我,為什麼你不想?”

  上容微藍的眸光清徐,他說:“家有悍妻,不敢亂為。”

  善水嗤笑一聲:“公子,你若不喜歡我直說便可,何必編出這樣的謊話來搪塞我。”

  家有悍妻?

  樹上,一雙耳朵豎起,然,上容聲起,笑意斐然:“可聽夠了?”

  尼瑪!這廝眼這麼尖?目標太強,跑為上策。

  二話不說,容淺念正欲閃人,冷不防小腿一疼,一個腿軟——

  嘩啦啦下了一樹桃花雨,如此美景,然,花雨中,一個紅色身影四仰八叉直落而下。

  她閉眼,想:媽的,可別胸著地了。

  不料,腰間一緊,她便落在了那人懷,鼻尖全是那熟悉的草藥氣息,淡淡的,她有些恍惚,掀開眸子,眼前桃花紛飛,那人淺藍的眸子,美得叫人心驚。

  逸遙……

  兩個字,她幾乎要脫口而出。

  他喚:“容九。”

  容淺念眸子一凝,散了所有恍然,然後那個還未說出的名字徹底偃旗息鼓了。

  她想她一定是瘋了,居然把這廝當作了自家男人,就算那一個瞬間也不可原諒,更不可原諒的是這廝沒事長了一雙與她家男人一樣的眼做什麼?

  他丫的,礙眼!

  容淺念盯著那雙眼,開口便吼:“你丫——”

  話到一半,唇邊,涼涼的指尖滑過,染了桃花的清香,他撚起她唇邊落的花瓣,道:“真不聽話。”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2 09:11 AM


第七十八章:妖精有毒

  話到一半,唇邊,涼涼的指尖滑過,染了桃花的清香,他撚起她唇邊落的花瓣,道:“真不聽話。”

  媽呀,這男人真勾人啊。暈乎了一瞬,容淺念立馬清醒,尼瑪,居然對老娘用美男計!

  這人真欠抽!容淺念揚起手……

  “他是誰?”

  容淺念手頓住,抬眼,善水美人滿眼驚慌,這楚楚可憐的小眼神叫她都心疼了一把,想著該怎麼回答。

  不想,上容接了話,從容:“家中悍妻。”轉眸,一瞬溫柔了顏色,看著懷中怔愣的人兒,“怎生這般調皮,摔著了怎麼辦?”

  家中悍妻?

  容淺念嘴角一抽,橫了一眼上容,抬眼,隻見善水美人花容失色,傷心欲絕。

  哦,原來如此。

  容淺念眨了一眼眸子,瞬間眼便能溺出水來,還抬起的手作勢捶打著男子胸膛,嬌柔嗔怒:“誒呦,人家還不是怕你給我到處拈花惹草。”

  上容微愣,容淺念眼尾一挑:小樣!

  這麼一嗔,儼然這悍妻之名便坐實了。

  “你,你們——”善水顫著手指著上容懷中嬌弱的人兒,臉色發白,良久說不出話來。

  容淺念邪笑:“我們?”伸手,一把勾著上容的脖子,嗓音嬌媚,“上容,你瞧瞧人家姑娘,都被你嚇壞了。”

  這模樣,十足的小受。

  上容輕笑出聲。

  “你——”善水美人淚光盈盈,死死咬著唇,顫抖,渾身都顫抖。

  更是難以啟齒,善水跺腳,掩麵抹淚,轉身跑開。

  “你說的可是真的?”

  隔得近了,耳邊是上容沉沉嗓音,鼻尖都是他的氣息,容淺念該死地又恍惚了一下,才一把推開他,冷冰冰地說:“假的。”冷哼著,語氣很橫,“夏王府,你幫我一次,剛才幫你擋爛桃花算是還你。”

  人情這個東西太麻煩,要是欠了這個東西,更麻煩。

  他笑,看著她,眸色深沉,他說:“若是我當真呢?”

  容淺念一愣,隨即臉一黑:“尼瑪,耍我啊?”

  上容笑而不語。

  幾次三番拿她開刷,她看上去很好脾氣嗎?

  容淺念臉再黑一分,“給個準話吧。”眼冷冷一,走近一步,仰頭,“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他一怔,嘴角沒了笑,回答:“是。”

  一個字,沒有絲毫戲謔,認真得讓容淺念都心驚了一下。

  桃花紛紛,緩緩落著,風吹來,到處花開。

  靠,天下樓的桃花真他媽應景。不過,她想,管他桃花幾千朵,她隻采她家男人那一朵。

  “原來天下第一公子好有夫之婦這口啊,那可惜了,”她斂了笑,聲音一沉,“老娘不出牆!”

  他忽然輕笑出聲,藍眸溫柔繾綣:“你沒有出牆。”

  靠,又來了。

  這該死的眼神,該死的眸子,最該死的是這蠱惑她的男人。

  該死!

  容淺念冷哼一聲,二話不說,直接出手,素手抓了一把桃花瓣,盡數出手。

  竟不想,她快,他更快,她甚至看不清他動作,隻見他白衣揚起,那原本極速的桃花瓣便落在了衣袍,肩頭,他輕身一躍,踩著那緋色的花瓣,緩緩落在了她眼前。

  容淺念呆了。

  原來,這才是他的實力,何止深不可測。

  便在她呆愣時,手腕一緊,她已動彈不了一分。

  他轉眸,淺淺的視線看她:“女子還是溫婉些好,莫要總是打打殺殺。”

  他隻用了一分力,扣住她手腕。若再上一寸,再重一分,她必定死於非命,絲毫動彈不得,無一分還手之力。活了兩輩子,這還是容淺念第一次這麼被動。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放開!”她怒極,大吼,“手再不放開,老娘廢了你。”

  上容無奈,聲音柔了一分:“你打不過我。”

  願打服輸什麼的,在她這,全是狗屁,無孔不入、無所不用其極才是王道。

  容淺念冷笑一聲:“那又如何?”

  話音一落,她左手反轉,一把匕首現,對著自己被桎梏的右手,抬手便砍下去。

  他藍眸一凝,驚亂,鬆手便去奪匕首。

  哼,正中下懷!

  忽然,匕首一轉,直擊他肋下,他已無處可躲,失笑,肋下匕首抵著,抬眸,她笑得肆意至極,說:“我是打不過你,不過,”匕首近一分,“你玩不過我。”

  是啊,他玩不過她,這個女子敢賭命,他卻不敢賭她的命,又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她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她總是對別人心狠手辣,對自己亦不心慈手軟一分,而他會舍不得,他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

  天下第一公子如何,武功深不可測如何,他輸給了這妖精一樣的女子。

  “我次次受製於你,可知道為何?”上容問。

  她笑得得意,回答:“兵不厭詐。”

  上容搖頭,說:“美人心計。”

  容淺念牙齒一抖,連握著匕首的手都酸了,然後,幹了兩輩子最沒出息的一件事,手軟了。

  她怒其不爭,大吼:“靠!你滾不滾犢子,你不滾,我滾!”

  吼完,她撤了匕首,再一次遁了。天知道她多想刮上一刀,可是為什麼手軟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呢?

  她想,是這個男人,太妖孽,太強大了。

  身後,桃花林中,男子輕笑,藍眸生輝。

  前頭,女子怒氣衝衝,一臉豬肝色,對著空氣大吼一句:“都給我滾出來!”

  一聲河東獅吼之後,有黑衣人現,從四麵八方,為首的是青衣。

  齊跪下,都抹汗:“王、王妃。”

  容淺念插著腰,睨著一幹人等,火冒了三丈不止:“你們家王妃被欺負,你們沒看到嗎?”

  想起剛才,想起那廝,容淺念心頭窩的那把心頭火就跟澆了油似的,一燒不可收拾。

  越想越氣,容淺念又接著吼:“沒看到嗎?沒看到嗎?”

  青衣低頭,認真回答:“屬下沒看到。”

  容淺念氣結,一股氣憋著:“你們呢?”

  “屬下沒看到。”

  “屬、屬下沒看到。”

  鐵衣衛楚夜,楚林一個比一個聲小。

  容淺念直翻白眼,心肝都滾燙了,手指一劈:“剛才都死哪去了?”

  這陰陽怪氣的,是要發難了。

  青衣尋思了好一番,回答:“屬下如廁。”

  如廁?好啊。

  容淺念眼刀子一轉,冷冷著。

  楚夜低頭,看不到表情:“屬下如廁。”

  楚林頭低得很低:“屬下也如廁。”

  好啊,會開脫了,會睜眼說瞎話了

  容淺念,丹鳳眼一眯,一條危險的縫,冷冷哼哼:“如廁是吧?”

  地上幾人,額頭滲汗,不敢抹。

  容淺念語調一寒:“本王妃記住了,回頭告訴你們王爺,最好讓你們一個個如個十天半個月的廁。”

  所有人傻了,目瞪口呆。

  如十天半個月的廁?虧這位主子想得出來,開玩笑吧?

  留下一句狠話,容淺念沉著臉走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王妃最記仇了。

  楚夜這才抹了一把汗,問青衣:“不會真要受罰吧?”

  青衣分析:“剛才情況王爺也看到了,會酌情的。”

  楚林插上一嘴:“未必,王爺什麼都聽王妃的。”

  這話在理,都點頭讚成,然後深思了。

  楚夜又問:“那以後我們聽王爺的,還是聽王妃的?”

  青衣毫不遲疑:“王妃。”

  楚夜楚林兩兄弟表示苟同。

  夕陽早落,月出,天下樓燈火大亮,四下寂靜。

  又是夜半三更時,又是偷雞摸狗時。

  橫梁之間,黑影忽閃,腳下無聲,落至一出屋頂,那黑影輕手輕腳,掀開瓦片,貓著眼看下去。

  嗯哼,果然!

  那黑影眨著眸子,狡邪地轉著。

  臉蒙黑紗,一襲紅衣,乃容九。

  屋子,蕭衍坐在首位,其後,為隱月閣的善淨。

  “本宮隻怕會事情有變。”

  有變?又打什麼算盤。

  容九豎起耳朵,細聽。

  “殿下放心。”是善淨的聲音,“天樞樓似乎隻是旁觀,玄起樓主依舊深居,蠱毒教的人至今不曾出現,即便會來,蠱毒邪教也難得重門派信服,而且據我所知,上容雖武功深不可測,智謀也是上等,隻是上容為人瀟灑不拘,並無心權欲,想必此次也隻是看客,給天下治添上幾筆,不足為威。”片刻沉吟後,又道,“倒是那個九公子,絲毫看不出來頭。”

  這老妖婆,眼神不錯,那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了烈焰們那絡腮胡?

  蕭衍接話:“他不過商賈,大抵是聞著銅臭尋來了,隻是本宮倒是不知他與上容如此密切。”

  密切?瞎了你的狗眼。

  屋頂之上,又磨牙的聲音。

  “我會讓人多看著些。”

  蕭衍滿意:“閣主費心了,待到事成之後,本宮定承閣主所想。”

  事成?什麼事?果然在敲算盤。

  容淺念湊耳朵過去,細聽。

  善水說:“那我便按著計劃,明日——”

  正聽到關鍵處,忽然,一隻手襲來,容淺念一個翻滾,躲開,耳邊已經沒有善淨老妖婆的聲音。

  靠,壞老娘好事!

  容淺念一個定身,翻身站起,壓低聲音喝道:“誰!”

  黑燈瞎火的,看不清對方模樣,隻見一隻手出招攻來。

  容淺念閃身躲開,縱身一躍,跳到對麵屋頂,燭火打來,她抬眼看女子。

  借著燭光,容淺念這才看清女子的模樣,女子一身淡淡淺綠,長發盡散,單眼斜長,從眼角撩出一朵綠色的藤蔓,一直蜿蜒到眉心。

  這是一個妖媚到極致的女子。

  各據一方,容淺念問:“哪條道上的,報上名來!”

  她確定,她不認識這個長得像妖精的女人。

  那女子打量容淺念,不答,卻反問:“你便是容九。”

  這妖精打哪來的,怎麼和上容那廝一樣火眼金睛。

  容淺念對上對方審視的眸光,痞痞一笑:“喲,原來有備而來呀。”冷哼一句,“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那綠意女子眉頭一皺,額間藤蔓纏動,妖豔的眸子著容淺念,上上下下地打量,片刻,女子搖搖頭,咋舌:“相貌,隻算上等,比不得善水之美。身段,蒲柳尚且軟一分。氣質嘛,”又上上下下看了一眼,道,“毫無半分女子之態。”

  一番話完,容淺念腦袋充血了,眼睛都紅了。

  媽的,這妖精罵人不帶髒字。

  那好,她帶髒字。

  破口,容淺念扯著嗓子大罵:“靠,你丫哪竄頭的蔥,找屎就去茅坑。”

  容淺念還沒罵爽,正想一鼓作氣,那綠衣眼睛隻瞥了她一眼,語氣不疾不徐:“語態,”頓了頓,看容淺念,蔑視,“粗俗不堪。”

  容淺念傻了一秒,兩輩子第一次這麼被人品頭論足,頓時,一把火,點著了她一身的暴戾因子。

  “尼瑪,找死的話老娘成全你。”

  不再多言,她素手成爪,直抓綠衣女子咽喉。

  女子身輕如燕,閃身一躲。

  綠衣女子站定,睨著容淺念:“身手倒有幾分看頭。”

  容淺念汗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更沒見過比她自己還要不要臉的,這妖精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

  容淺念怒極,後果,嗯,很嚴重。

  她道:“錯了。”掌間銀針一轉,森冷,“老娘的身手你可看不到。”

  話罷,她縱身一撲,同時雙手十指出針,攻女子下身。

  綠衣女子連連閃躲,腳下已亂,低眸,借著輕功雙腳離地,上身前傾。

  不料,一隻手直襲咽喉,女子無路可退,驟然,脖頸一緊,被掐緊。

  綠衣女子動彈不得,卻也不慌忙,冷笑輕視:“好陰狠的招式,好一招聲東擊西。”

  容淺念反笑:“陰狠?還有更陰狠的呢。”聲落,指尖銀針乍現,抵著女子喉嚨,用力,刺入一分皮肉,她麵不改色道,“看你也不像沒事找死的人,說,你是什麼人?招惹我有什麼目的?”

  那一針,若再深三分,必死無疑。這個女子,手狠,心更狠。

  綠衣女子還是笑得妖精,淺淺綠色的眸子掃過容淺念,笑著,說:“我好奇你這狐狸精道行如何。”

  狐狸精?

  尼瑪個妖精,真不要臉。

  容淺念冷冷一笑:“我也好奇,我這狐狸精是偷了你男人呢,還是搶了你姘夫呢?”

  到底是誰的爛桃花,讓她知道,非得扒了那人的皮。

  容淺念擒住女子的咽喉,再用一分力,沉聲:“說,你是哪個該死的姘頭?”

  那女子臉再白一分,卻不見半分慌亂,嘴角依舊笑得妖嬈至極,她轉眸,看著別處。

  綠衣女子調笑:“我說,你到底看上她哪了?”

  容淺念抬眸,順著女子的視線看去,下一秒,俏臉黑了:“原來奸夫是你。”

  那人站在站在屋簷之上,鋪墨的發被風垂起,白色的錦袍,身後是黑色的夜,沒有一點星子,隻是她卻能看清他藍眸清澈,像剛出土的藍田暖玉。

  上容……

  這個名字,居然每每都叫她心驚失魂。

  上容輕點屋簷,他從漫天的黑色飛來,落在她眼前,眸光清淺的像星子,轉眸,又微冷:“人見過了,你可以走了。”

  綠衣女子對著上容笑得妖豔:“這就趕我走了?”

  奸夫淫婦!

  莫名其妙地,容淺念覺得不爽,手指收緊一分,惡狠狠說:“想走,老娘還沒答應呢。”

  她在想,是先扒了奸夫的皮,還是先抽了淫婦的筋。擦,還是不解氣。

  容淺念想得專注,然後耳邊上容輕哄:“她一身的毒,乖,鬆手。”

  綠衣女子輕笑一聲。

  容淺念臉色一變,低頭,自己掐著綠妖精的手已經開始發黑了,她臉刷的,黑了:“跟我來陰的,你丫草泥馬。”

  說著不管三七二十一,兩隻手一起上,掐死了這妖精先。

  上容哄她:“鬆手。”

  鬆手?哼,她再收一分力,掌心已經開始有些發麻。

  上容拿她沒法,抓著她的手,輕聲細語:“我們先解毒。”

  容淺念一腳踢出去,撲了空,她怒吼:“滾開,不然老娘連你一起揍。”

  上容無奈,搖搖頭,揚手。

  下一秒,容淺念臉一僵,渾身一僵,動不了了,那妖精脫了手,軟軟趴在屋簷上喘氣。

  媽的,給老娘點穴!不要臉。

  容淺念不能說話,死死瞪著上容,用眼神行凶。

  上容上前,歎息一聲,無奈至極:“怎麼總是這麼不聽話。”隨即,將她打橫抱起。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2 09:17 AM


第七十九章:因為隻能是她

  上容上前,歎息一聲,無奈至極:“怎麼總是這麼不聽話。”隨即,將她打橫抱起。

  容淺念瞳孔放大,磨牙切齒。

  這個世上隻有一個上容讓她容淺念咬碎了銀牙沒處吐,她想,不扒了這男人她就不用混了。

  咬牙,筋脈逆流穴道。

  耳邊,上容輕聲說:“別強行衝破穴道,會傷著你。”

  她會聽他的嗎?笑話!她閉眼咬牙,繼續。

  上容微歎,抱著懷僵硬的女子,眸光冷冷沉下,說:“以後別鬧了,今天的事情我不允許有第二次。”

  綠衣女子臉色有些發白,額間藤蔓顏色深了一分:“這女人那麼狠,我才不玩呢,省得丟了命都不知道。”她揉揉脖子,疼得皺眉。

  還想玩?看老娘玩不死你!上容懷,某人無聲冷哼。

  “嗯,離她遠些。”上容笑,攏了攏懷中女子的衣衫,漫不經心得說,“你全身都有毒。”

  綠衣女子臉色又是一白,妖異的眸子暗了幾分,她問他:“為什麼是她?”

  那女子,除了狠,就剩狡詐!

  上容回答:“因為隻能是她。”

  他抱著懷的女子,轉身,沒進一片黑夜。

  綠衣女子苦歎一聲,然後自嘲自諷地笑了。

  天下樓的天字一號房,床幔流蘇半挽,錦被之上,容淺念僵直地躺著,床沿,上容半趴著。

  他看著她的眼,她凶狠,他溫柔,無奈輕笑:“若是我解開你穴道,你一定會對我動手。”

  動手?媽的,老娘會連腳一起動。

  上容拂了拂她的發,又哄道:“聽話,別強行衝開穴道,我先給你解毒。”

  聽話?她隻聽她家男人的話。

  上容說完,取出銀針,後,伸手,解她衣衫。

  尼瑪!有完沒完!

  容淺念閉眼,再睜開,一片決然。

  突然,素手一出,她擒住了他的手,隨即雙腳勾住他腰間,毫不猶豫,她一個反轉,將他按在下麵,手,按住他筋脈命門,冷冷一笑:“我的衣服隻有我男人才能解。”

  所有動作都在猝不及防間,上容啞然失措。

  這個女子,他次次慘敗。

  他絲毫不掙紮,任她按著:“什麼時候衝開了穴道?”

  容淺念冷哼:“一開始。”

  這個女子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一分不示弱,上容對她無力:“那為何等到了現在?”

  容淺念反笑,眸光彎成上弦月,狡猾極了:“不等到現在我能握著你的小命?”

  上容失笑,確實解毒之前,他一直防著這小狐狸精的,沒想到最後還是著了她的道。

  這女子,真狡猾!

  上容問:“你想如何?”

  容淺念言簡意賅:“算賬。”

  上容隻是淺笑,不掙紮,不反抗。

  容淺念審問:“那個女人是誰?”

  他緩緩道:“蠱毒,離人。”

  蠱毒教那天下第一毒的左教主?上容的又一老相好?

  蠱毒離人夭。果然是妖精!容淺念心不爽,反笑:“好啊,又是你的風流賬。”她冷笑一聲,森森的,“你說我該如何算這比賬?”

  先是善水。然後離人,尼瑪,她招誰惹誰了,爛桃花惹了她一身臭。

  這筆賬必須算,好好算,連本帶利地算。

  上容回答:“連本帶利。”

  容淺念笑眯著眼睛,點點頭:“不錯,有腦子。”伸手,拍拍上容俊雅的臉蛋,痞氣極了,“你說我若把你扒光了丟到那毒婦榻上,善水和玄起會不會弄死她?再者,你要一個不小心碰到了那毒婦哪,被毒死了毒殘了,那毒婦是會給你殉葬呢?還是被你兩個情婦情夫剮了?”

  她的手,黑色已經蔓延到了手腕,她渾然不知。

  上容眸色漸進深了,不見底的深藍。

  他忽然喚她:“十一。”

  很溫柔,帶了些許無奈的寵溺。

  這世上,隻有一個人會喊她十一,會這樣溫柔地待她。

  容淺念完全愣住了,怔怔看著男子藍眸,耳邊,明明恍惚耳鳴,他的聲音卻很清晰,他又喊:“十一。”

  這一瞬,她以為她看到了蕭逸遙,她思想理智,都崩塌了。

  便是這一瞬,她腰間一緊,天旋地轉之後,她與他換了角色。

  他看著她若怔若忡的眼:“我不是玩不過你,隻是不願意與你玩弄心計,這次,是你叫我毫無辦法。”

  昏昏沉沉的她忽然清醒。眸子放大:“你玩我?!”

  她怎麼忘了,上容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他要騙人,絕對以假亂真,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軟肋是她家男人,她居然著了他的道。

  她破口大罵:“上容,你丫個——”

  話罵到一半,唇上一涼,然後,他的舌便橫衝直撞地進來了,帶了一股苦澀的藥汁。

  容淺念傻住了,眸子瞪大,腦中忽然閃過她家男人,然後,她閉眼,重重咬下去,不遺餘力。

  上容吃痛,沒有放開她,任由她發了狠的咬,唇齒間,他舌頭探進去,將她口中的藥哺了下去,然後放開她,舔了舔唇上的血:“你這小東西,怎麼這麼心狠。”口中血腥蔓延,他苦笑,“我替你解了毒,還半分不留情。”

  容淺念一把推開上容,抹了唇上的血,狠狠說:“這世上我隻對我男人留情。”即便再像她男人的人,她照樣咬他一嘴血。

  他卻不氣,反笑,看著她,沉默了許久,輕喚一聲:“十一。”

  又來這一套?他還敢?!

  容淺念想也不想,一腳踢過去:“操,你丫的再這麼喊我,我撕了你。”

  後來,她也沒有撕了上容,看著他那雙藍色的眸子,她手軟,心軟,哪都軟,就連那一腳下去,她都留了七分力,使了才三分力,沒準還有漏的。

  然後第三次,她又遁了。她想,她兩輩子沒這麼栽過。

  後半夜,容淺念失眠了,原因是她一閉眼,就閃過上容無恥的嘴臉,然後,便想起自家男人,各種夾雜,分都分不開。

  起身,她在院子遊蕩,披頭散發與女鬼無二。

  守夜的青衣與楚家兩兄弟都嚇了一跳。

  “王妃。”青衣上前喊了一聲。

  容淺念王妃回頭,一臉頹廢,精神萎靡。

  青衣傻了,第一次見這樣玄幻的場景,聲都顫抖了:“您、您怎麼了?”

  他家王妃,絕對不是暗自頹廢的人,她是有仇報仇的人。

  隻聞容淺念重重歎一聲:“誒!”抬頭,看著月,模樣感慨,她說,“我對不起你們王爺啊。”竟然讓別人抱了,還親了,容淺念腦中印了八個字:紅杏出牆,天理不容。

  “啊?”

  青衣與楚家兄弟都淩亂了,霧水了。

  “誒!”又一聲歎。

  青衣摸摸頭,繼續丈二,勸著:“很晚了,王妃還是早些休息吧。”

  她蓬著一窩頭發,搖頭:“我良心不安,要徹夜反省。”低頭,斂眸,道,“贖罪。”

  青衣徹底傻了,容淺念卻揮揮手,繼續在院子來回走,嘴還念念有詞。

  這是抽風了?魔怔了?

  楚夜問:“王妃這是怎麼了?”太恐怖了。

  青衣答:“說是良心不安。”

  楚林插了句嘴:“她什麼時候長良心了?”

  青衣搖頭,楚夜深思:王妃還能長出良心?世道真亂。

  次日,太子蕭衍與八方豪傑共襄武林盛事,終決議,以武論英雄,先決盟主,以破前盟主之冤案。

  三番賽事,車輪之爭,兩兩對決,擂台比武不論生死,武林,這是個靠拳頭說話的領域。

  太子蕭衍高坐看台,從容閑適,儼然,看客之姿。

  你丫裝b!容淺念瞟了一眼,不屑轉眸,又撞進一雙深邃的眸中,淡淡藍色有淺淺的笑。

  你丫裝我男人!容淺念隻瞥了一眼,低眸,看著案桌前的糕點,眼珠子跳得。

  午時三刻,擂台之上,鑼響,對決起始,判官一聲道:“雲家堡堡主雲中天對唐門唐震擎。”

  容淺念一手撐著臉,一手端起一碟杏花糕,興致盎然,身後,幾個男人麵無表情,嚴陣以待。

  雲家堡雲中天善拳腳,一副九鉤流星錘為器,唐門唐震擎慣用毒,以輕功傍身,兩人實力相平,一時難分勝負。

  驟然,雲中天流星錘反轉,直攻唐震擎肋下,不料。唐震擎一個閃身,嘴吐出一縷黑煙。

  有毒!

  當下,雲中天閃腰躲開。

  台下,一陣驚呼,卻見一紅衣公子大喝一聲:“雲堡主好腰力啊。”

  頓時,不少視線投來。人群中,唯上容淺笑搖頭。

  青衣上前:“王妃,觀戰不語。”

  容淺念幹笑幾聲,掩著嘴,小聲道:“難怪搞大了弟媳的肚子。”

  青衣一頭黑線,默默地退回後三步。

  第一場對決,雲中天以反手一錘,險勝唐震擎半招。

  第二場,緊接。

  “烈焰門江永林對峨眉成雲師太。”

  又是高手對決,氣氛緊繃。烈焰門善刀,峨眉慣用劍,刀劍鏗鏘,十招之內,成雲師太落於下風,臉色白了又白。

  台下,容淺念盯著成雲師太的臉瞧,仰著下巴:“瞧瞧,成雲那小蠻腰細的,一把年紀了,那皮膚都能掐出水,難怪廣善那老色鬼歡喜得緊。”

  這姑奶奶,掛在嘴邊的,都是見不得的話啊!青衣額頭都抽了。

  稍後不到半刻,成雲師太大敗烈焰門主。

  第三場,接踵而來:“少林廣善主持對武當宋青禾。”

  台上,廣善大師權杖一出,宋青禾連退數步,一招,廣善便占了上風。

  容淺念怡然自得,抿了一口茶,說:“尼瑪,廣善那個花和尚,還有三四把刷子。”

  青衣抬眼:好家夥,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哪止三四把刷子。

  百招過後,廣善以少林絕學易筋經大勝。

  連著幾場對決,眾人各個心驚膽戰捏了一把冷汗,卻見一個紅衣公子哥忽而笑,忽而喊,忽而跳腳,忽而罵粗,令一眾見慣了大場麵的綠林好漢們皆是扶額汗顏。

  這公子哥好生恣意妄為!

  反觀那紅衣少年郎喊得累了,倒上一杯酒水,翹著個二郎腿哼哼唧唧。

  忽然一聲道:“上容公子對蠱毒教離人。”

  容淺念一個鯉魚打挺,撚了塊杏花糕,重重一哼:“奸夫淫婦,打死一個少一個。”

  眼神,那叫一個……嗯,分外眼紅。

  離人一個飛身,衣袂翩翩,手執素錦:“你女人,那是什麼眼神。”挑唇,笑道,“像不像逮到丈夫出牆的妻子?”

  他看她,眸子冷冷清清的,像初上的月華。

  他啊,滿腔溫柔給了那個女子。

  離人輕笑:“其實,她才是紅杏。”

  話剛落,有風刃擦過耳際,一縷長發緩緩落下,抬眸,他已站在跟前,眼疏離到冷漠:“你覺得我對你大方到可以讓你評論我的女人?”

  邃,出手,隻一招,她跌下高台,竟是如此毫無招架之力。

  台下,頓時眾人叫好,不料,那紅衣少年郎一腳跳起來,大喊:“尼瑪,要不要這麼假。”

  紛紛有人歎:這小子,真真不知天高地厚。

  那紅衣公子哥又是一哼:“當初毒我的本事都被狗吃了?真真丟了女人的臉。”說著,端起酒壺不爽地大灌了一口。

  眾人搖頭,鄙夷。

  什麼以武論英雄,狗屁!為此,容淺念興趣大減,窩在躺椅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小酒。

  兩個時辰後,又一場。

  “銷魂窟九公子對隱月閣善水。”

  容淺念眸子一亮:“天助我也。”隨即,她拍拍身上的糕點屑,懶懶起身,抬頭看了一眼高台,罵了句粗話,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台下,一陣鄙夷間,隻見善水縱身一躍,衣袂翩纖。

  美人就是美人,上個台都美得掉渣。容淺念好好瞅了幾眼,上前,笑眯眯地彎著眼眸:“美人,打個商量唄。”

  善水美人盈盈眸子望著別處,容淺念順著看去,上容眸光便纏上了,是一汪醉人的藍。

  禍水!

  奈何美人不愛英雄愛禍水。

  容淺念尋思了片刻,湊過去,正經語氣:“你從這走下去,我把上容綁了送你床上。”

  善水猛地回頭,秋水剪瞳一沉,拔劍,相向。

  不少觀戰之人倒抽一口冷氣,這一劍下去……望去,卻隻見紅衣身影一個後傾便巧妙躲開,爾後側身,素手擒了善水一縷發在手心撥弄,眸光盛了邪光,道:“哎喲,好凶猛的美人。”

  有人搖頭:這小兒,真真紈!

  有人抹汗:彪悍!

  有人咬牙:狐狸精。

  有人淺笑不止:真不乖。

  善水美人又氣又羞,反身提劍一劈,直擊對方腰間三寸。

  又是殺招,若躲不過不死也重傷。

  然,那少年一身紅衣迎著風飛揚,不閃不躲,素手一出,那利劍於股掌間瞬間化為葇夷。

  頓時,台下多數之人瞠目結舌。

  而那人,漫不經心玩著手的劍,上揚的丹鳳眼滿滿的笑,拖著懶懶語調:“我告訴你,上容他啊——”側身,附在善水耳邊。

  眾人側耳,細聽,不聞聲響,抬眸,卻隻見高台之上,紅衣公子伸出手指一推,似乎不曾著力,然,隱月閣座下第一弟子直直後仰,跌落下台。

  台下,一片喧嘩聲大起,還夾雜著九公子狂妄大笑,不絕如耳。再見善水美人被攙扶起身,視線錚錚而望,看的是……天下第一公子。

  這就讓人納悶了,到底那九公子說了什麼?天知地知善水知九公子知。

  她啊,說了兩個字:不行。

  之後連著幾場對決,本是以武論成敗,武藝何等高超無人評點,隻道:九公子是個精怪的人兒。

  這精怪的人兒啊,還有說不清的怪事呢!

  次日,這怪人怪事便在天下樓外傳得紛紛揚揚。

  武林盛會,天下樓外,說書閣中人滿為患。

  高台之上,擺了一案桌椅,煮了一壺茶,花白胡須的說書人搖著百褶扇,道起武林盛事:“卻見那紅衣少年郎搬了張軟榻,坐於擂台之上,手持一壺酒,竟品起了吃食,好不悠閑自在。”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2 09:25 AM


第八十章:黑吃黑

  高台之上,擺了一案桌椅,煮了一壺茶,花白胡須的說書人搖著百褶扇,道起武林盛事:“卻見那紅衣少年郎搬了張軟榻,坐於擂台之上,手持一壺酒,竟品起了吃食,好不悠閑自在。”

  聽書的皆為京中權貴的公子哥,霎時哄笑一堂,便有人嗤笑說:“這人找死。”

  說書先生搖著扇子:“非也!”台下便鬧哄開了,老先生不慌不忙,娓娓道來,“此來,便是怪事一樁了,以武論成敗,擂台之上生死不論,那紅衣公子品酒小憩,十場比試下來非旦毫發未損,還連連大捷,就連隱月閣座下第一弟子善水姑娘也敗於此人。”

  有人連歎:“怪事啊!”又問,“這是怎麼回事?”

  “且聽我慢慢道來。”說書的先生倒了杯茶,慢飲一口,晃著扇子,“那紅衣公子竟是個妙人兒,醉臥軟榻之上,召來應戰之人上前,耳語數句,然,”

  “然後怎麼樣了?”一幹聽事兒之人豎起耳朵,精神振奮。

  說書之人亦激昂抖擻,聲高八度:“應戰之人皆收手,退避三舍,無一遺漏。紅衣公子哥一招未出,滿盤皆勝。”一收扇麵,先生笑,“至於那紅衣公子哥到底說了什麼,無人得知。”

  不少聽眾傻眼,臆想此情此景,何止心驚。

  這時,有人揚聲問道:“那紅衣少年是何方神聖?”

  說書先生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銷魂窟,九公子。”

  頓時,不少公子哥連連恍然大悟:“哦,這就難怪了。”

  京都之人,誰不知銷魂窟的九公子行事詭譎,不按常理。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更是敵天下。此番,在武林盛會之舉便見怪不怪了。

  這廂,說書閣繼續道盡武林事,從詭異精怪的九公子說到了天下無敵的上容公子。

  又是一波振奮人心的驚呼喝彩。

  說書先生一腳搭上了案桌,激動得麵紅耳赤:“隻見上容公子從容不改,徒手接了鐵手門掌門一掌,你們猜怎麼著?”台下陣陣催促揶揄之後,先生才揄揚頓挫,“鐵尋掌門連退數步,道了一句,上容公子仁義,隻用三分內力,留在下一命,此恩,鐵手門記下了。”

  “好!”

  “好!”

  此時,台下一片掌聲不絕,喝彩聲綿綿不斷。

  這時,不知是誰問上一句:“上容公子武功真這麼高?”

  說書先生一收扇子,高聲呼道:“豈止!”額上陣陣大汗,可見何等激動,提聲又道,“武林十大掌門,二十多場比試,竟無一人能近上容公子的身,一招,皆是一招致勝,甚至上容公子還未使出絕殺,真正實力無人得知。”

  果然,天下武林,上容為尊。

  眾人嗟歎,神色盡是崇敬。聽書之人聽到此處,都是興奮到了極點,哄鬧議論一片。

  有人問:“那武林盟主之位上容公子豈不是囊中取物?”

  有人歎:“是啊,誰還是上容公子的對手?”

  有人揣測:“不知道那九公子對上上容公子會是如何個情景?”

  “……”

  台下議論此起彼伏,這時說書的先生搖搖扇子,笑著說:“萬事皆變,風雲難測,預知後事如何,且看明日二輪賽事。”

  眾人碎了一口,依舊各抒己見,說中,紛擾不斷。

  再說,預知後事如何,且看銷魂窟開起了賭莊。

  美人伶人環繞,銷魂窟的正廳,傳來:“買定離手,買定離手,九公子勝,以十賠一,上容公子勝,以一陪十。”

  後來,據說,銷魂窟人滿為患,下注之人數不勝數,皆買上容大勝。

  第一場對決賽之後,天下樓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夜不能寐,有人半夜爬牆。

  三更半夜時,天下樓的天字一號房外,一個黑色身影貓手貓腳,那人兒臉上蒙了層黑紗,月色照不清他容貌,卻映得一雙眸子瀲灩好看,波光徐徐好像染了水霧的星辰。

  爬牆,一個利索的翻越,黑影穩穩落在了天字一號門前。

  守門的男子聽到聲響,立馬上前:“王妃回來了。”

  容淺念拍拍手,了一眼青衣,眸子一轉:“楚夜,去,去給我守著上容的房間。”

  楚夜杵了一下,看青衣,青衣搖頭,不明所以。這就出去了一趟,怎麼回來就像點了火一樣炸毛了。

  “去!”

  容淺念一聲大喝,陰氣沉沉的,楚夜腳下踉蹌,不敢耽擱身後又是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叫:“回來!”

  楚夜回頭,等命令,提著膽子戰栗。這是要發難的節奏啊!

  青衣徹底淩亂,本能地不敢大聲喘氣。

  隨即,隻聽見那位主子深惡痛絕的語氣,又像咬牙切齒,總之,狠:“如果夜有人去了,男的,抓活的,女的,給我直接剮了。”

  楚夜各種淩亂:“王妃,這是……”

  那位主子扯了臉上的麵紗,一臉怒氣,揮手:“趕去。”

  楚夜屁顛屁顛地走了,心想,留下來更危險。

  青衣懵了,抽得什麼風啊,弄得好像抓奸似的。

  抓奸?!上容?!莫非……

  “王妃,這是……”青衣額角冒汗,探探口風。

  那陰晴不定的女子抬抬眼皮望過去,一臉的溫柔慈善,輕輕啟唇:“青衣。”

  媽呀!這語氣,太要命了。這位主子啊,陰陰柔柔地說話,那才危險

  青衣思量了一番小心,再小心:“是王妃。”

  容淺念有一搭沒一搭的語氣,甚是無害:“你跟著你家王爺多久了?”

  青衣抹汗:“十五年。”

  這語氣,這開場白,怎麼聽怎麼像暴風雨前來的寧靜。

  那廂晃著腦袋看月,自言自語一般:“十五年啊,夠久的了。”轉眸,對著青衣笑,“這些年辛苦你了,放心,本王妃不會虧待你的,回頭給你找個好人家,讓你風風光光地嫁出椒蘭殿的門。”

  青衣腳下一軟,虛晃幾下,險些撲倒。

  這套路像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啊,難道真是王爺那邊……

  青衣低眉:“青衣愚鈍,請王妃明示。”

  裝,給老娘裝!

  容淺念抱著雙臂橫了一眼,不陰不陽,不見殺氣見森然:“出門,左拐,問你主子去。”

  主子?果然,這位火眼金睛。

  青衣臉一黑,不敢動了。第一反應是:我完了。第二反應是,:王爺完了。

  容淺念挑著柳葉眉:“不裝了?心虛了?”

  裝?哪敢!心虛?豈止!

  青衣忍不住想屁滾尿流。

  門外,楚林急匆匆進來:“王妃,有情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夜果真是多事之秋。

  容淺念橫了青衣一眼,陰策策說:“回頭我們再好好算算。”轉眸,問楚林,“誰死了?”

  這位姑奶奶,想必嗅到什麼風聲了。

  楚林瞅了一眼大汗淋漓的青衣,回答:“青山派掌門邱懷義。”

  青衣駭了,這位真是一摸一個準啊,難怪出去一趟就抓到主子罪證了。

  “嗯,鏟除異己。”不是揣測,她篤定,“再加借刀殺人。”

  一語中的!此事,蕭衍難逃幹係。

  片刻,她又問:“這黑鍋是誰背了。”

  楚林又是驚,又是慎,連忙細說:“屋中沒有打鬥的痕跡,死前沒有反抗掙紮,顯然,凶手是熟識之人。然,邱懷義死於一劍斃命,咽喉下三寸,流血三刻方斷氣。”

  容淺念懶懶道:“閻王索命。”

  一劍斃命,咽喉三寸,流血三刻,武林稱此:閻王索命。

  放眼整個江湖,唯一人有此絕學。

  楚林說:“凶手,鑄劍山莊少莊主韓立。”

  容淺念半斂眸中清光,似笑,非笑:“一劍三雕,蕭衍好手段啊。”

  楚林一知半解。

  正是此時,上容房中,玄起問:“哪三雕?”

  房亮了一盞燭火,上容還未換下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深色襯得他臉色更白,半臥軟榻,聲音些許無力,語速很緩:“邱懷義之死,蕭衍鏟除異己,沒了青山派之阻,明日二輪賽,隱月閣與烈焰門要取得優勝如探囊取物。”微頓,似乎有性力,繼續,“另,禍水東引至鑄劍山莊,韓立自身難保,便無暇任何反朝廷之舉。”

  玄起豁然開朗,前後思忖,片刻,又問:“屬下還有一事不明。”玄起擰眉,反複思量,“邱懷義死於閻王鎖喉,青山派與鑄劍山莊又素來深交,韓立毫無殺人動機,更不會用獨門絕學去殺人,可凶手顯然與邱懷義熟識,難道世上還有第二個人會這鑄劍山莊的獨門絕學?”

  軟榻之上,上容似乎輕笑:“是有這麼一個人。”

  “是誰?”玄起抬眸。

  隔牆,容淺念房中沉寂片刻。

  容淺念搖搖頭,似惋惜,又喟歎:“鑄劍山莊的老莊主果然有先見之明,隻是,這兒子藏的不夠緊啊。”

  青衣一個激動:“王妃是說鑄劍山莊還有第二個少莊主?”

  容淺念拋過去一個森森的眼刀子,青衣立刻變霜打的茄子,焉了。

  得罪您的是王爺,欺騙您的也是王爺,小人冤枉啊。

  啞巴吃黃連,這話,青衣咬牙往肚子吞。

  楚林兩邊瞅瞅,有點莫名其妙的心驚膽戰,小聲問:“王妃,屬下不、不明白。”

  容淺念緩了神情,正色道:“當年鑄劍山莊的莊主夫人誕下的並非韓立一個,而是雙生子,老莊主信雙生成災之說法,便將其中一個藏起來養著,想來二十年不見天日,那被藏起來的仁兄要是不心扭曲那才奇怪,蕭衍便是利用這點,借刀殺人後又栽贓嫁禍。”

  楚林心驚,對這位主子是五體投地了,任憑蕭衍機關算盡滴水不漏如何,還不是逃不過他家王妃火眼晶晶,這等心思,世間幾個女子有,這等本事,才配得上他家主子。

  “王妃,那我們要怎麼做?”楚林現在大有一股唯容淺念馬首是瞻的架勢。

  容淺念唇角一勾,眸光流溢狡邪的精光:“什麼都不做,讓他們頭破血流才好。”

  楚林不明所以,滿眼的困惑,他家王妃不是最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嗎?這麼好的機會不做點落井下石的勾當不是太對不起他家王妃這等陰險的人品嗎?

  她笑,嘴角斜斜揚起:“你說,蕭衍為了武林盟主的位子殺紅了眼,在最後一步被我一腳踹了,他會不會吐血。”

  楚林驚愕:“借刀殺人?”

  哦,這好像是更陰險的勾當吧。果然,他家這位主子不是安分的主,怎麼可能不敲上一筆。

  容淺念點頭,很是理所當然:“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眸光亮如星子,發出涼嗖嗖的光,“我就是要蕭衍嚐嚐替他人做嫁衣的滋味。”

  楚林抽了一口涼氣,覺得後背毛骨悚然的。他家王妃啊,彪悍腹黑得無人能及啊,這算計人的本事她若稱第二,誰敢稱第一。

  楚林震驚了好半響才緩過神來,又道:“屬下還有一事不明。凶手既然是鑄劍山莊老莊主藏起來的兒子,那韓立呢?他為何沒有不在場的證據?”

  容淺念飲茶的動作一頓,笑得不懷好意:“不是沒有,是說不得。”

  青衣驚愣:“說不得?”

  咯咯咯……這是茶杯被捏碎的聲音,抬眸,見一身黑衣的容家腹黑臉沉得像鍋底,那雙狡慧的丹鳳眼有冷幽幽的光。

  青衣忘了一眼楚林:這是?

  楚林抹汗:危險!

  空氣僵冷,森森慎人,容淺念咬牙切齒的聲音格外清晰。

  毫無疑問,這位主子此時腦中都是‘說不得’的那些事……

  容淺念的記憶拉回一個時辰之前。夜黑風高時,容淺念偷雞摸狗時。

  一身黑衣,黑紗覆麵,她輕手輕腳摸進黑燈瞎火的房間,此處,正是鑄劍山莊少莊主韓立的下榻之所。

  天下盡知,鑄劍山莊出了把削鐵如泥所向披靡的銜玉寶劍,武林豪傑哪個不虎視眈眈,奈何鑄劍山莊老莊主嗜劍如命,不與外人聞之望之,私藏之深。此次武林盛會,鑄劍山莊少莊主韓立持劍而來,引得八路英雄各個眼紅。

  這不,不怕賊惦記就怕賊偷。一雙滴溜溜的眸子,正四處巡,片刻翻找後,容淺念眸光一亮,滅了手的一點火光,橫梁之上一道弱光若隱若現。

  容淺念頓時眸子一亮:“寶貝啊。”

  銜玉寶劍果然銜了玉,容淺念心癢難耐,一把扯下流蘇帳幔,拾錦而上,身手一撈……

  尼瑪,撈了個空。

  容淺念怒目而視,隻見一隻修長纖細的手瓷白如玉,正握著銜玉寶劍上的寶玉,那人的手竟比那寶玉白上三分,美上七分。

  靠,偷東西的手,長得真娘們。容淺念抬頭,沒好氣:“兄台,先來後到。”

  黑燈瞎火的,唯獨寶玉點點綠光,照得那人麵容恍惚不清,宛若籠了一層紗幔,美得不真實。

  這小賊,還有幾分姿色。容淺念細細審視了幾番,那人不說話,隱約可見他眸光沉浮。

  “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容淺念徒手便去奪,出招,極。不料,那人更,反手一轉,擒住了她的手。

  媽的,高手!

  容淺念低咒了句,抬腳便劈過去,然,那人忽然開口:“是我。”

  這聲音?

  容淺念瞪大眸子:“你丫陰魂不散啊。”

  說著,她手上不鬆一分,搶過一分,銜玉寶劍一轉,那微微淺光照亮了那人一雙微藍的眸子,噙了淺淺笑意。

  上容……

  每每這個名字,這個人,都讓容淺念想罵人,想揍人,想咬人。

  上容卻隻是看著她,輕笑,涼涼的手,覆著她的。

  容淺念手一抽,瞪過去,惡狠狠道:“一句話,是你讓,還是我搶?”

  這人是女流氓,她看上的,別說是一把寶劍,就是她家男人,她也照樣弄到手。

  她眼神,勢在必得。

  上容有些無奈,搖搖頭,鬆手,看著她灼灼的眼,分外溫柔:“都隨你,總歸結果隻有一種。”他笑,“給你。”

  容淺念愣了一下,這話什麼意思?她不搶他能給她嗎?

  怎麼可能!所以,搶!

  容淺念一把拿過劍,緊緊抱在懷,衝著上容投了個讚賞的小眼神,說:“乖,真識相。”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4 08:46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4 09:08 PM 編輯

第八十一章:只要她要,只要我有

  容淺念一把拿過劍,緊緊抱在懷,衝著上容投了個讚賞的小眼神,說:“乖,真識相。”

  上容不語,眸光似月,總是叫人沉溺。

  妖孽!容淺念暗罵了一句,轉身,撤。

  不想,才走一步,忽然傳來一聲……

  “嗯。”

  一聲聲……

  “嗯嗯。”

  擦,這叫春真銷魂。容淺念厚臉皮一僵。

  “嘎吱。”門開了。

  兩個人影抱成一團,滾在了地上。

  這不是鑄劍山莊少莊主與老莊主新納的莊主夫人嗎?容淺念抽了一口氣:這衣冠楚楚的禽獸,口味很重的說。

  “嘎吱。”門又鎖了。

  那兩人影吻得熱火朝天,呻吟聲陣陣,微微月光從紙窗漏進,模模糊糊可見那地上一件一件衣衫散亂一團,速度之迅猛。

  容淺念先是一愣,抬眸看了一眼上容,意味深長,再轉眸,亮晶晶的眸子盯著地上的扭成一團的人。

  “爺,我要。”

  一雙手,扒了女子的外衣。

  “爺,這就滿足你。”

  兩雙手,相互扒了對方的衣。

  “爺,快點,我等不及了。”

  容淺念頓時雙眼放大,目不轉睛看著那作惡的手,扒下……

  暮然,眼前一黑,一隻涼涼覆在眼瞼,耳邊,聲音極低,似哄似騙:“你莫要看了。”

  容淺念恍惚了一下,隨即,咬牙,聲音亦是極輕:“老娘就是好這口。”

  說著,她握拳,揚手……

  !

  容淺念的手頓住了,那邊白花花的兩條已經滾到了桌子邊,離床越來越近,而容淺念,便站在床邊。她愣住,然後一陣天旋地轉,她被一雙手抱著,滾進了床底,頓時,伸手不見五指,鼻尖全是淡淡的藥香味。

  她沒有動,他也沒有動,外麵兩隻在動,滾上了床。

  床底很擠,容淺念幾乎貼著上容,他在上,她在下,耳邊,她聽得到他心跳的聲音。此時,她隻想說一句,老娘要在上麵!

  此時,忽然女子嬌媚的聲音響起。

  “爺,我想在上麵。”

  容淺念臉黑了,耳邊,上容的心跳急促了一些,然後,床板嘎吱嘎吱響了起來,隔著一層木板,上麵的聲音清晰。

  女子嬌嗔:“爺,你快點。”

  男人喘息:“你這小妖精。”

  “嗯嗯……嗯嗯。”

  之後,靡糜呻吟,嬌喘連連。

  床底下,呼吸聲,亦亂了。容淺念覺得熱,口幹舌燥的,想……蹭他。

  看了兩輩子春宮,什麼激情場麵沒見過,容淺念第一次心猿意馬了。

  媽的!容淺念咬牙,一把將身上的男人推遠一點。上容渾身很僵硬,一動不動。

  可是外麵兩隻不消停,床板晃得一陣比一陣厲害。

  “爽了?”

  “爺,你壞死了。”

  “那你喜不喜歡?”說著,一個挺身,搖晃,男子粗著嗓子,“嗯?”

  “慢點,爺你慢點,我死了。”

  慢點?尼瑪,明明在加快。容淺念很想罵人,你丫是幾輩子沒幹過這勾當。

  半盞茶過去了……

  “嘎吱嘎吱。”

  一浪更比一浪高。

  床底下,一把銜玉寶劍,微微的光打在容淺念臉上,隱隱有緋紅。她不自在,動了動。

  “別亂動。”

  貼在她耳邊的聲音微微暗啞,容淺念很聽話,沒動。

  又半盞茶過去了……

  “嘎吱嘎吱。”

  容淺念手指頭都蜷在一塊了,整個人僵硬,額頭冒汗。

  上容說:“莫動了。”抱緊了一分。

  容淺念咬咬牙,忍著沒動。

  再半盞茶過去了……

  “嘎吱嘎吱。”

  聽著聲音,戰鬥力絲毫不見減弱。

  容淺念磨牙,聲音壓抑:“丫的,有完沒完。”

  她熱,渾身都熱,腦中全是不純潔的泡泡,各個都是他家男人的樣子,竟與眼前之人重合。

  上容湊在她耳邊:“乖,再忍忍。”

  容淺念嘴角一抽,瞪著上容:“這麼能忍,你還是不是男人?”

  一句話剛落,床板一個猛晃,上容又近了一分。

  容淺念磨牙,一聲嘶吼:“老娘忍不了了。”

  話落,她一個猛撲,抱著上容一滾,同時,一腳踢向床板。

  隨後……

  “啊!”

  “操,尼瑪!”

  前一句是男人女人驚慌慘叫,後一句是容淺念破口大罵。

  事情是這樣的,容淺念佛山一腳,晴天霹靂一般,床板隨之坍塌,同時,床底地麵大開……

  容淺念閉上眼時在想,寶劍到洞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來,手果然沒有握著銜玉寶劍,而是一截白色的衣擺,幾乎脫口而出,她大喊:“上容。”

  所處之地,四麵都是牆,無人應答,隻有她自己的聲音在回蕩。

  一雙丹鳳眼環繞四方,慌亂至極:“上容,你在哪?”

  “你,別動。”

  容淺念整個人愣住,眸子都不眨了,一片空白,感官似乎變得清晰,耳邊,無力輕淡的聲音又起:“我在你下麵。”

  容淺念一個鯉魚打挺,低眸,上容白著一張俊臉對她笑。她臉一黑:靠,她果真在上麵了。隨即,她臉不紅心不跳,鬆開手拽著的某人的衣角,不慌不忙從上容身上起來,拍拍自己的衣擺,最後,了一眼四周:“這是哪?”

  上容起身,動作幾分艱難:“天下樓的暗道。”四麵牆上亮著夜明珠,灼灼白光,照得他側臉紙白。

  她漫不經心地左看右看,問:“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嗯。”

  容淺念聳肩,看上容:“看吧,你和玄起要沒一腿,他能連密道都告訴你?”

  他輕笑出聲,然,臉色大白,猛烈地咳嗽。

  一聲一聲的,咳得容淺念心髒都扭結了,很不是滋味,走過去,蹲下,語氣扭捏:“誒,傷著哪了?”

  他輕輕搖頭,藍眸似碧波劃過,輕輕柔柔的。

  容淺念於心不忍,伸手,動作笨拙到粗魯地拍著他的背,嘴還念念有詞:“我可不是在關心你,剛才掉下來是你幫我墊著,我這是友好慰問。”

  其實她於心不忍還有個最主要的原因,上容這病著的模樣,太像她家男人,她該死地、沒出息地心疼。

  他看著她別扭,嘴角似有若無地揚起:“可有哪受傷了?”眸中,有微微急促的不安,灼灼看她。

  她轉開眼,嘴硬得很:“我福大命大。”

  她沒受傷,完全是因為自始至終上容都緊緊抱著她,將她護在懷,連石頭都沒碰到一下,完全與福大命大沒半毛錢關係,她還瑟得起勁。

  上容卻隻是看著她,將她抱進了懷,耳邊,他聲音無力極了,卻平靜,他說:“還好你沒事。”

  容淺念愣了一下,即刻炸毛,一把重重推開他:“你幹什麼呢你?找揍是吧?”

  容淺念瞪著一雙怒紅了的眼,然後,怔怔看著他倒下。

  原來,這個無人不敵的男人也會這麼脆弱,那麼那麼像她家逸遙。

  然後,她心口抽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誒,你怎麼了?”聲音,有她未察覺的顫抖。

  無人應答,他打下的睫毛一動不動,夜明珠的光染得他的臉毫無半分血色。

  她慢慢走過去,踢了一腳,很輕,聲音也很輕:“少給老娘裝死,起來。”

  他不動,她又踢了一腳,忽然提高了聲音:“天下第一公子就這樣被我壓死了,我會被全天下的唾沫星子淹死的,然後,全天下的唾沫星子都會恥笑你。所以你起來,我就不說出去。”

  聽似威脅,卻少了她一貫的霸道強硬。

  好半天,死寂得讓她有點心慌,她伸手,有點微顫,探她脖頸呼吸,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眸子這才安靜下來。

  她就知道禍害會遺千年。這丫,裝弱!

  容淺念伸手,拍上容的臉:“你給我醒醒,誒,你丫的清醒點!”未得到半分應答,容淺念歎了一聲,起身,“你不醒,那好,我走了。”

  說完她轉身,默念:多管閑事就是犯罪。

  才走了不到三步,某人回頭,翻白眼:丫的,老娘一天不犯罪就蛋疼!

  她蹲下,特別強調:“別以為我是放不下你,老娘是不認得這的路。”

  地上的人沒反應,臉色很白。

  不是哪傷著了吧?容淺念糾結扭捏了半天,伸手去解上容的衣服,嘴沒好氣地念叨:“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地道傳出一聲河東獅吼:“蕭逸遙,老娘要你肉償!”

  女子目光灼灼,竟是比夜明珠兩上幾分,死死盯著男子背上那淺淺的疤痕。

  此後,一個時辰,容淺念每每想起這一出,都是咬牙切齒。

  咯咯咯……還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青衣抬頭,便見自家王妃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眼神燒著一把火。

  青衣小心翼翼喊了一聲:“王妃。”

  容淺念這才回過神來,隻是腦中還縈繞這那一句:老娘要你肉償!

  楚林接著剛才的問題:“為什麼說不得?”

  容淺念冷哼了一句,陰陽怪氣的:“男人藏著掖著能有什麼好事,邱懷義死那會兒,那隻禽獸正和後母滾床單,這事能說?他老子第一個劈了他。”末了,還憤憤補上一句,“都他媽不是東西。”

  都?還有誰?

  楚林抬頭青衣:出什麼事了?

  青衣抹汗:一言難盡啊。

  這時,楚夜進來了,額頭滲著汗。

  坐著的容某人起身,冷嗖嗖地問:“男人還是女人?”

  丫的,回頭非得把他家男人藏著掖著,不讓賊惦記,更不讓賊偷。

  楚夜看著自家王妃陰森森的眼,就冒汗,聲音顫抖:“是、是離人姑娘進、進了上容公子的房間。”

  這方話剛說完,那廂眼睛一眯,殺氣騰騰的。

  唇角一抿,是僵冷的直線,她說:“你怎麼沒剮了?”

  覬覦她家男人者,千刀萬剮!

  空氣,有殺氣!

  楚夜心肝亂顫,底氣全無:“屬下打、打不過。”

  咯吱一聲,容淺念手的茶杯粉碎,她伸手,鬆鬆手指筋骨,似乎還不解氣,一臉又踢過去:“好你個妖女,惦記我男人,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留下一句話,哪還見容淺念的影子,隻留陰風陣陣。

  房中,三個男人麵麵相覷,皆是瞅著地上。

  好家夥,那人一腳,踢了桌子三隻腳,這毀滅性……

  半天,青衣喟歎:“王妃,真彪悍!”

  “真彪悍!”

  “真彪悍!”

  楚家兩兄弟,看著一地狼藉深有同感。

  楚夜到現在還是心驚肉跳的:“青統領,我們怎麼辦,幫著主子欺上瞞下,王妃那脾氣哪能饒了我們。”八成扒了某女人的皮,就輪到他們了。

  “放心吧,王爺降得住。”青衣說這話的時候,額頭還在冒汗。

  降?那彪悍的主子,怎麼可能!

  楚林一語道破:“就怕被降的是我們王爺。”

  青衣很認真地想了想,又說:“還有一招,一定有用。”

  楚林虛心求教:“什麼?”

  “關起門,小燈一閉。”

  說這話的時候,青衣一本正經麵不改色。

  果然,跟久了容家禍害的,沒幾個純良的。

  燭火昏暗,照得依在榻上的男子,容顏紙白。

  床沿外,女子環手冷視:“劍上未愈,又添新傷。”她笑得冷漠,“你這條命,你還要不要了?”

  他靠著床沿,瓷白的病容,眸中微微的藍近乎透明,清淺地呼吸過後,抬眸:“離人。”

  無波無瀾甚至尋不出溫度的聲音,明明冷漠至此,卻因為無力,帶了些許輕柔。

  他其實很少這樣喊她的名字。

  “嗯。”無波無瀾地,離人應了一句,斂眸,遮住了眸底的驚濤駭浪。

  沉默了須臾。

  上容說:“我有些怕了。”

  他垂著眼,窺不見眼底的沉浮,隻是聲音尤其的輕。

  離人聽了,竟冷笑出了聲:“怕什麼?怕死?”

  他搖頭,像在苦笑。

  “連死都不怕,你還怕什麼?”離人覺得可笑,語氣不免有些諷刺。

  她想,無人能敵的男人,天下第一的男人,習慣生死徘徊的男人,還能怕什麼?

  忽然地,他抬起眸子,他回答:“怕留下她一個,怕她隨我一起死。”明明還是無力的聲音,卻無端有了堅決,有擲地有聲的果斷。

  原來,深不可測的男人,怕他的女人,怕生離死別,又怕同生共死。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無欲無求遺世獨立男子?他為了一個女人變得麵目全非,很陌生,更多的,覺得諷刺。

  “你覺得我會想聽這些你為了別的女人要死要活的煽情話?”離人扯扯唇,冷笑的模樣,眼角淡綠的藤蔓都顯得冷瑟。

  這個男子,比起煽情,他更善攻心。

  上容說:“她說,”

  她?容淺念吧。

  果然,話不是煽情,是藏針。

  上容看著她說:“她要,我於她死心塌地,全世界於我徹底死心。”

  要誰對誰死心塌地?要誰對誰徹底死心?他還真是毫不委婉。

  這綿針,真紮得人心疼。繞了這麼一個勾心的圈子,將她變得可笑。

  離人嗤笑著問:“她要,你便給?”

  問完,她覺得她在自取其辱,明知如此,還如此平靜地等一個預料之中的答案。

  他沒有猶豫,沒有思考,是平鋪直敘的語氣:“隻要她要,隻要我能給。”

  果然是死心塌地,也果然夠讓人徹底死心。

  隻要她要,隻要我能給……瘋狂得讓人懷疑,離人無話可說。沉默,房外傳來女子暴怒的聲音。

  “妖女,我要你的命!”

  還真是來得巧,應景極了。

  離人聳聳肩,笑著看靠著床沿的男人:“給嗎?”

  他說,隻要她要,隻要他能給。

  上容回答:“給。”很果斷,絲毫沒有猶豫的跡象。

  原來,真不止是說說而已,這個男人啊,早已瘋狂,瘋狂得讓她難以想象,到底要多喜歡一個人才能如此縱寵到毫無自己、毫無原則。

  離人微微側身,看門口來勢洶洶的女子,似笑非笑,有點冷然,她說:“上容,你愛的人何其有幸,愛你的何其不幸。”

  這個男人,他將自己的全部捧給他愛之人,那個全部,還包括愛他之人的全部。

  無疑,她是不幸的,上容捧出了她的命。

  房門口,揚灑恣意的女子,猖狂極了,她依著門口,懶懶的語調:“說吧,你要怎麼死?”

  這個女子,她可以恣意,她會張狂,因為她的男人給了她資格。

  無疑,容淺念是幸運的,上容捧給了她全部。

  轉頭,上容看著容淺念,目光恰似滿月的溫柔,離人隻是冷笑一聲,手執素錦,出擊。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4 08:54 PM


第八十二章:關起門來解決

  轉頭,上容看著容淺念,目光恰似滿月的溫柔,離人隻是冷笑一聲,手執素錦,出擊。

  房中,一方不大的天地,開始天翻地覆。

  房外,青衣與楚家兄弟靜觀其變。

  楚夜感歎一句:“這屋頂怕是要掀了。”

  楚林看了一眼,篤定:“一刻鍾。”

  楚夜也看上幾眼,搖頭:“半刻鍾,五百兩。”

  “非也。”青衣伸出手指,晃了晃,一臉肯定,“不出十五秒,一千兩。”

  賭局已下,隻等開盤。

  十秒不到,屋頂之上,有黑影掀頂而出。

  嗯,自家王妃果然彪悍得出人意料。

  楚林楚夜兄弟一邊為了銀子痛心疾首,一為了主子五體投地:“青統領料事如神啊。”

  青衣攤攤手:小意思。

  屋頂之上,打得不可開交。

  容淺念是近身肉搏的好手,離人借著輕功才算勉強閃躲,善毒,卻因對方太快,根本無從下手,很快,離人便落了下風。

  一記勾拳,容淺念指尖擦過離人的咽喉,那橫於兩人間的素錦斷裂成片,離人踉蹌後退了幾步,抬眸,目光憤慨:“你想怎樣?”

  容淺念收了手,一笑:“看不出來嗎?”伸出手指,她自顧打量起來,那指尖在月下,森白森白的,她抬抬眼皮,輕描淡寫地說,“要你的命啊。”

  離人微微怵了一下,她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這個女子她絕對得心狠手辣,更絕對得本領了得。要她的命,她做得到。

  片刻思忖,離人臉色緩緩淡然,她說:“你不信他,對上容你覺得我是威脅。”

  情愛,最要不得猜忌,最容不得威脅。

  攻心攻計,自然,離人也是個好手。

  丫的,跟老娘迂回!容淺念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少給老娘玩挑撥離間這一套,老娘玩死人的時候還沒你呢。”

  可惜,攻心攻計,那是容淺念的領域。

  離人失笑,真是遇到高手了,心思簡直深到恐怖,無疑容淺念是個極其聰明的對手。

  離人不在迂回,直問:“為何?”

  容淺念不真不假的痞樣,笑得跟天上滿滿的月一般明媚:“什麼為何?”

  嗯,這人也不蠢,有心思。容淺念體內的征服好勝的因子蠢蠢欲動了。

  離人開門見山:“非殺我不可的理由。”

  容淺念還是笑,給了個讚賞的眼神:“還不笨。”目光幽幽,像看著獵物的狼,語氣平常得好似談論天氣,“你第一次見我便喊我容九,你顯然知道我家男人的老底,這讓我很不爽,當然也不安,我自然要除去不安不是?你知道太多,你與他相識多年他會對你心慈手軟,可我不會,我不會給他留下任何隱患,什麼因愛生恨的橋段太狗血,一個與毒為伍的女人,聖母瑪利亞的形象不合適,我更相信你會不擇手段來謀,或者毀掉,你是我家男人的隱患,也是我的隱患,而我這個人,”目光一冷,她道,“更喜歡殺人滅口斬草除根。”

  容淺念想,她可以生她男人的氣,可以回頭讓她家男人各種肉償補償,但是,這也是她們兩夫妻關起門來的私事,容不得外人插足,這個女人,不僅是礙眼,是威脅,她會讓她家男人有一絲一毫隱患嗎?

  她不會,所以離人,留不得!

  容淺念眼的殺氣絲毫不掩飾,離人手中素錦已經拽緊,她說:“你是我見過最心狠手辣,的女人。”

  雖然離人很不願意承認,這個女人不僅是心狠手辣,更聰慧狡猾到讓人無處遁尋,一雙眼猛看透所有事實不止,甚至是人心。

  這人是個可怕的存在,這後知後覺的感覺,離人覺得可怕。

  她還是笑嘻嘻的模樣,除了眼的殺氣,好似調侃一樣:“你都這麼誇獎我了,我又怎麼能辜負你這四個字呢?”

  說完,動手,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果斷狠絕,招招致命。離人閃躲,有些慌亂,一身的毒,第一次覺得不夠用。

  屋頂之上,瓦片亂飛。地上三隻,舉頭,不望明月,看手。

  好的手法,好陰險的招式。

  楚夜感歎了一番,說:“十招,生擒。”

  楚林不敢苟同:“五招,五百兩。”他家王妃這麼生猛,哪用那麼久,這次非得扳本,如此一想,加價,“一千兩。”

  兩兄弟同事轉頭,看青衣,隻見青衣臉色有辛,片刻後:“放虎歸山,兩千兩。”

  楚家兩兄弟這下樂了,自家王妃是個什麼主,有仇必報殺人不眨眼的貨,能幹這種蠢事?

  怎麼可能!

  三人盯著屋頂,鬥誌激昂地觀戰,細細數著得眼花繚亂的招式。

  寥寥幾招之後,隻見容淺念一個反撲,一手擒住離人放毒的右手,一手擒住她的咽喉,不出意料,隻要容淺念稍稍動動手指,離人的小命留言一嗚呼了。

  楚林激動地大喊:“五招!”回頭看看自家兄弟個青衣,瑟起來,“看吧,果然是五招。”

  清新不慌不忙:“還沒完。”

  楚林不以為意,看過去,下一秒,眼珠子都差點掉了,離人低聲不知說了句什麼,自家錙銖必較的主子,居然乖乖放虎歸山了。

  楚林淩亂了:“怎麼回事?”這還是他家凶猛彪悍的主子嗎?他懷疑不是。

  楚夜問青衣:“離人姑娘說了什麼?”

  青衣臉色僵硬,聲音一沉:“曇花一現。”

  隨之,楚家兩兄弟也沉了臉。

  奈何這個女子無所不能無所不敢又怎麼樣,畢竟還是個女子,有最愛的男子,就束手投降了。

  果然,再彪悍的人,也有弱點。

  離人走了,留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容淺念焉了,心事重重,從屋頂上滾下來,居然破天荒地沒有穩穩落地,踉蹌了幾步,可見,多麼失魂落魄。她沒有進上容的房間,而是往回走,門口,五步站著,麵無表情,興許站久了,臉上似乎有一層霜花。

  “為,”

  容淺念抬頭,心不在焉地了一眼。

  隔了久久,五步又吐出一個字:“何?”

  這孩子,說話真不利索。

  “五步啊,姐姐再告訴你知道至理名言。”那雙總是明媚的眼沒有了笑意,她難得的認真,竟有幾分無奈,她說,“千萬別愛上一個人,即便愛上了一個人,千萬別讓她成為你的弱點,即便她成了你的弱點,也千萬別讓人看透。如果這些千萬你都沒有做到總有一天,你會敗得慘不忍睹。”

  容淺念總是真真假假,插科打諢,她會告訴五步各種容氏至理名言,哭笑不得的,天馬行空的,天南地北的,瞎編亂造的,這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的。

  說完,她耷拉這腦袋,毫無容氏姿態。

  五步有一雙很黑很沉的眸子,就像染了墨一般,此時,盯著容淺念:“你。”

  還是一個字,隻是,他向前走了一步,毫不知覺。

  容淺念抬頭:“我,”扯扯嘴,她笑,“甘之如飴。”

  五步沉沉的眼散開了什麼,一層一層的,像古井蕩起的波瀾。

  五步說:“不。”

  他總是一個字,沒有表情,沒有波動。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用一個字表達一個完整的句子時,容淺念懂,莫名其妙就懂了。

  容淺念走近了一步,衝著五步眨眨眼,緩緩的,有笑融開:“傻瓜,這情情愛愛的事啊,最是由不得人,等到有一個人也讓你甘之如飴,那就隻有一個辦法。”頓了頓,她說,“認輸。”

  他似懂非懂。

  容淺念解釋:“就像我剛才,天知道我多想捏斷那個毒人的脖子,但是我認輸了,我放了她,因為那些千萬,我知道都沒有做到。”

  五步看她,發怔。月下,他站在她麵前,隔了三步的距離。

  “誒。”容淺念重重歎了一句,起步,擦過五步身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記住姐姐的至理名言哦。”

  明顯地,五步僵了,容淺念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家別扭的孩子終於開竅了。”

  五步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隻是沒有再退到五步之外。

  身後,青衣與楚家兄弟走近。

  “王妃,你不去見見王爺嗎?”開口的是楚夜,鐵衛軍的急性子,善打頭陣。

  五步又退到五步之外,不言不語,低頭看地。

  容淺念敷衍:“今天打架打輸了,沒心情。”說著,抬腳就要走。

  楚林掂量著勸著:“王妃,王爺了一直等著您呢。”

  “是啊,王妃,王爺肯定有話和您講。”

  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不愧是嫡親的,很有默契。

  不是說鐵衣衛鐵骨錚錚,都是以一敵百的漢子嗎?容淺念很懷疑,這兩八婆是哪來的?

  “你家王妃看上去像氣消了的樣子嗎?”笑不露齒,容淺念無害地眨著眼,“還是你們都太閑了?”

  一句話,秒殺,楚家兄弟緘默。開玩笑,這位主子可是惹不得的。

  容淺念滿意的點頭,轉身。

  “王妃。”青衣不疾不徐,頗有幾分他家王爺的淡然,“王爺的藥要不要再熱一次?這都熱了好幾次了,王爺也不喝,就怕再熱下去,可就沒效果了。”

  容淺念腳步頓住了,似乎在遲疑,半天,轉身。

  “去把藥端來。”

  留下一句話,轉身,去了上容屋。

  青衣嘴角似有若無地揚起。

  王妃的死穴是王爺,一抓一個準。

  楚家兄弟一頭霧水,湊過去:“青統領,那藥不是剛熬的嗎?”

  青衣麵不改色:“王爺教過,”嘴角一揚,得意得很低調,“戰術。”

  “哦!”楚林受教了,楚夜問:“那他們會不會打起來?”

  青衣想了想,回答:“王爺會憐香惜玉。”

  “可是王妃會霸王硬上弓的。”

  青衣啞口無言了。

  誠然,他家王爺舍不得王妃,會任其為所欲為、撒氣撒野,誠然,他家王妃會得寸進尺、手腳並用、上下其手。那結果就隻有一個了,他家王爺被吃死。

  三人麵麵相覷,默默地跟上去,身後,五步少年破天荒抬起了頭,看著那三人將頭貼在了某扇門上,上前一點,又一點,側身站定,看地。

  容淺念覺得自己該死的太沒有出息了,本想著河東獅吼好好質問一番,可一進門,自家男人隻是拿眼靜靜地看她,她就偃旗息鼓了,想著,他臉怎麼這麼白?身子怎麼這麼無力?眸子的藍色怎麼淡了?是不是舊傷裂開了?還是新傷很嚴重……

  誒,她就這點出息。

  端著藥,走過去:“喝了。”

  聲音是悶著的,她生悶氣。

  他倒是聽話,接過便喝了,依著床沿看她。

  容淺念又說:“躺下。”

  他躺下了。

  容淺念再說:“把衣服脫了。”

  他疑惑,容淺念上前,自己動手。

  對話進行到此,屋子很靜,又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

  門外,三張臉貼著門。

  楚林壓低聲音,虛心請教:“青統領,王爺的身子受得住嗎?”

  青衣認真地在思考,屋又傳來聲音。

  “我輕點。”

  輕點?王妃主動?三人,同時眼睛放大耳朵豎起。

  麵,容淺念又問:“疼不疼?”

  嗯,還算善解人意,還算……輕。

  青衣點點頭,一派正經:“這程度應該沒事。”沒有聲音,他家王爺也沒有叫,應該還是……咳咳咳,青衣低頭,臉不自然。

  “王爺,怎麼沒動靜?”楚夜嘀咕了一句,貼得更緊一分,細聽。

  不料,麵忽然砸開一句河東獅吼。

  “都給老娘滾,要是閑得蛋疼,都給老娘去如廁。”

  中氣十足的嗓音,驚天動地的架勢。王妃彪悍啊。

  楚夜掏掏被震到的耳膜,回身問:“那這程度呢?”

  青衣一臉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又一眼,嘀咕了一句‘如廁’,隨後,默默地走遠了。

  不遠處,背著包袱的五步,一貫無表情,無動作,無言語。

  屋子,容淺念喂完了藥,看完了傷,自始至終青著一張俏臉,自始至終,上容溫柔地看她,似乎看不夠般貪婪的眼神。

  容淺念被這目光撩得難受,幹脆坐遠了。

  她撐著腦袋,眉毛挑了挑:“騙我很有意思?還是喜歡看我因為上容苦惱的樣子?或者,喜歡一株一株泛濫的爛桃花?看我糾結的樣子很有意思嗎?看我幾次將你混亂的樣子很好玩?還是引誘我出牆很有趣?”她狠狠一眼過去,臉都紅了,“丫的,你什麼惡趣味!”

  她連連問了很多問題,從沒如此咄咄逼人,從未對她家男人粗口。她想,果然男人不能慣,越慣越混蛋。

  “十一。”

  容淺念炸毛:“別喊我十一,你不是叫我容九嗎?”

  “十一,乖,別氣了。”他柔柔的嗓音哄著,很認真,“生氣傷身。”

  傷身?她傷肝!一把火燒得肝都疼了,迷魂湯都不頂用!

  容淺念這次是打定了主意不受其蠱惑,不聽其軟語,不縱其哄騙。妻綱,必須振!

  她看他,冷著臉:“坦白,寬大處理,抗拒,就地正法。”

  他笑得溫柔:“好。”

  得,這一笑,容淺念傻了片刻,之後,找到思緒,正色,嚴肅的神情:“這張臉是怎麼回事?”

  容淺念仔仔細細瞧了又瞧,還是很難將自家溫柔聽話的男人與那個讓她抓心撓肺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幻容術。”

  難怪沒有人皮麵具。該死的幻容術,不然她怎麼會連自家男人都認不出來。

  咬牙切齒過後,容淺念下令:“以後出門再變醜點,再給你惹桃花試試!”

  她惡狠狠地威脅,他笑盈盈地應著:“好。”

  好啊,以柔克剛是吧。

  容淺念語氣更強硬:“不行,以後門禁,不許單獨出門。”十足的女霸王,並且女霸王心想著,自家男人太禍害,回頭得藏起來才安全。

  他點頭,眸子瀲灩,好看得像春水。

  好啊,美男計是吧。

  容淺念撇開眼,陰陽怪氣:“我聽說天下第一殺與天下第一公子斷袖情深啊。”

  喲,哪來的一股子酸氣。

  顯然,這人搞錯了側重點,什麼隱情真相,到容淺念這還沒有她一壇醋來得重要。

  上容笑不可止:“天樞樓為我所有,玄起隻是屬下。”

  屬下?好啊,勾搭boss。

  容淺念玩著案桌上的杯子,略微抬眸,懶洋洋地說:“我覺得京都不太適合天下第一殺今後的發展,你覺得呢?”

  他笑著答:“有理。”

  之後玄起被外派之時,曾多少次仰頭問天,這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緣起於某人一壇莫名的醋。

  審問繼續,依舊是壇子那罐。

  “那個善水又是怎麼回事?”

  “三年前,隱月閣大亂,她大傷,淨善閣主以隱月閣鎮門之寶為酬,來天樞樓求醫。”

  容淺念玩著杯子的手一頓,瞳孔一亮:“什麼寶貝?”

  這人,本性難移!歪腦筋隨時隨地動起來。

  上容看著她亮亮的眸子好笑:“天山雪芙。”

  天山雪芙啊,據說能延年益壽起死回生,嗯,不錯不錯。

  容淺念尋思完,說:“既已交易,概不售後,寶貝歸我,那個女人,哼……”冷哼一句,她扣著杯子,邪氣極了,“也歸我。”

  又一被容妖孽惦記上的,這結局……可想而知,誰不知道容淺念最喜歡算賬,一筆一筆連本帶利,要是牽扯到她家男人,那就更了不得了。

  “好。”

  得,他隨著她鬧。

  算完了玄起,算完了善水,還有誰來著?

  “離人又是哪路貨?”說到此人,容淺念眼有一把火。

  離人,早就是容淺念心頭的一根刺,那個痛啊,那個癢啊。

  他藍眸總是無波無痕,語氣淡漠青煙:“世間至毒三十六種,她深諳其解,曇花一現是她不得解的第三十七種,而她嗜毒如命。”

  不愧是天下第一毒,真特麼蛇蠍。

  容淺念冷蔑,很不屑一顧:“掛羊頭賣狗肉。”磨牙切齒,眼神陰翳,“曇花一現是第三十七種,而你成了她的第三十八種毒。”從鼻子冷哼一句,看上容,“她嗜毒如命。”

  誠然,離人居心不良。誠然,容淺念話有話。瞧這眼神,分外眼紅。

  最毒婦人,誰說就一定是天下第一毒,吃起醋來的女人才可怕。

  隻是,上容眼,蛇蠍的她也讓他移不開眼,視線相纏,他說:“我嗜你如命。”

  容淺念眸子一亮,連眼角都柔軟了,那藍眸瀲灩好看,像在她心頭蕩開了。

  果然,這人,毫無抵抗力。

  上容輕笑出聲,容淺念像被抓包了一樣,心虛得胡亂轉著眸子,嘴硬:“美男計無效,駁回!”

  口是心非!虛張聲勢!

  “十一。”

  他軟軟地喚她,聲音無力,像羽毛,能鑽進人心頭。

  容淺念心軟得一塌糊塗了,眸子垂著,一跳一跳的,看著人都癢,什麼質問,什麼妻綱,都磨得不剩什麼了。

  她死裝,不吭聲。

  他又悶悶地說:“我難受。”語氣別扭得像撒嬌。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4 09:29 PM


第八十三章:盟主之位,搶!

  他又悶悶地說:“我難受。”語氣別扭得像撒嬌。

  容淺念立馬抬頭,細細看著,抓了一把頭發,她認命地走過去:“哪?”

  容淺念都懶得唾棄自己了,美男計也好,苦肉計也罷,反正,她是被她家男人吃得死死的了。

  他不說話,就盯著她看,視線綿密得像一張網,牽牽扯扯都是她。

  燈下,他靠著床,素白的錦,他的臉襯得如玉,帶了微微透明,呼吸輕到隔了這麼近,她都聽不到,又是心疼又是擔心,早就顧不上生氣,一雙眼癡著他看:“是不是傷口扯開了?”

  他搖頭,伸手,將她抱在懷,嘴角,這才揚起,淡淡的笑。

  他的女人啊,只會對他心軟,再如何生氣,亦會舍不得,這樣的她,他恨不得揉進骨血。懷,女人掙紮,他無奈,輕哄:“乖,別動。”

  她仰頭:“我們在冷戰。”說得雖嚴肅認真,隻是少了幾分底氣,多像賭氣,更孩子氣地動了又動。

  “傷口疼。”

  懷的女人,立馬不動了,甚至僵硬地定格住了,不敢動,又有些急,手很輕很輕地環著他的肩,她說:“你給我看看,是不是之前的箭傷裂開了?還是摔下暗道擦到哪了?你別動,我輕輕地看一下。”

  哪還有半分質問責怪的氣勢,這會兒,容淺念完全就是隻軟毛的貓咪,沒有爪子,很輕很輕地撩過他,趴在他肩上,想動又怕動,雙手慌亂得不知道從哪開始。

  她自然不知,她的手,撓在了他心,他伸手,將她的手抓在手,看著她的眼:“我們先做點別的。”

  說完,涼涼的唇落在她唇上,容淺念愣住了,由著他的舌頭在唇齒間為所欲為,他耐心極好,似乎並不急於攻城略地,廝摩著她齒貝,一點一點含著,輕咬,卷著她的舌頭吮吸,一個吻竟也能這樣撩人。

  很快,她繳械投降,軟成一團,幾乎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與他纏綿。

  她暈暈乎乎地想,明明是一樣的經驗,怎麼她家男人就這麼有技巧呢?然而她就是這幅嬌喘籲籲的樣子。

  到她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過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啄著她唇角,聲音溫柔得醉人:“我很想你。”

  容淺念湊上去,咬他的唇:“少給我灌迷魂湯,明明天天都見。”

  又舔了舔她的唇,似乎上癮了一般,不放開她,他說:“想抱你,想吻你,想喊你十一。”

  她怎麼會知道,他看著她,就想這麼對她,他自己都不知道親熱會上癮,會想要更多。

  她霧蒙蒙的眼,漸進清亮:“可是,你頂著上容的臉,叫我容九。”

  他沉默,抱著她,很用力。對她,他總有太多無奈,太多無力。

  一雙小小的手,拂在他臉上,不像她強硬的性子,她的手是軟軟地,眼睛像盛著滿滿的東西,幾欲墜下:“逸遙,這世上所有人都喚我容九,可是你不行,即便你是上容也不行,你是我的男人,是我十一的男人,就算你換了張臉,換了身份,換了所有時空時間,你也不能不讓我知道你是我的男人。”

  對蕭逸遙,容淺念有幾乎偏執的占有欲。因為太喜歡太喜歡,就會滋生出莫名的不安,她很不安,她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她一個人的,又怕全世界知道後會來跟她搶。對他,她就是這麼矛盾又害怕著。其實,再聰明,再無所不能,她對他,從來不知道怎麼拿捏,不敢重一分,不敢輕一分。

  她眼太慌亂,他看得心疼:“是我不好,我欺你,瞞你。”親了親她的眼,她的眉,留在她唇邊不舍得移開,他輕輕的啟唇,會將氣息融進她唇角,他說,“我只是怕,怕有朝一日不能護你,留你。我將上容以及他的一切換做一次賭注,換你周全安好的底牌。”

  容淺念吸了吸鼻子,覺得有點酸,埋頭蹭著他心口,不說話,眼睛幹澀得難受。她突然想起來剛才對五步說的至理名言,原來,那些千萬他也都沒有做到,所以,他認輸了。

  她耳邊,他的聲音都慌亂了,輕得幾乎顫抖:“十一,你不知道我有怕,怕我要得起這天下,要不起你,我有多怕任何一絲一毫的變故會讓你痛,讓我痛。”他捧著她的臉,吻著她,眸子藍色深得驚人,他說得無力,甚至蒼白,“十一,你的男人,他自私,膽小,又瞻前顧後,於你的一絲一毫他都賭不起,這樣的他,你還會要嗎?”

  要多在乎,多害怕,才會這樣一步一謀,戰戰兢兢,她舍不得怨他,只是心疼。這樣的男人,她愛,愛到骨子了。

  容淺念緊緊抱著這個她愛得不知道怎麼辦的男子,用了狠力:“逸遙,這世上,只有我能要你,也隻有你要得起我。你怕將來,怕後顧之憂,我怕你,怕曇花一現,怕上容藍色的眸子,怕離人那個妖精不能讓你活得比我久。”她湊過去,親他的唇,更像咬,眼睛全是癡纏的繾綣,“你看,我們才是同一類人,我們注定要做彼此的軟肋,彼此不願公之於眾的底牌。隻是逸遙你要知道,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我們之間存不得一絲隔閡。我啊,是個貪心的女人,我要你的全部,一絲保留都容不得,不過作為回報,我也毫無保留。”

  說完,她靜靜地看他,等他的回答,就像她所說的,她貪心,她眼全是急切。自私也罷,任性也罷,世上也就隻有一個蕭逸遙可以讓她自私,容忍她的任性。

  他看她,眸光如星子一般灼灼,久久,親著她的眼,他最愛她明媚狡邪的眼,不是如此模樣,他舍不得她,覺得心疼:“十一,我不敢向你保證什麼,未知的太多,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我自己都不知道,對你,我從來沒有十足的把握,於你不好,你不喜,你不願,我會盡其所有去替你,我的顧及,我的擔憂,我的不得已,我不想你與我一起,我很自私,我只要你在我懷裡笑看所有,除此之外,我將給你所有能給的,毫無保留。”

  真傻。

  傻得讓她心疼,一個人怎麼能將自私都給別人呢?她不禁想,如果是她,會不會毫無保留,大概她也舍不得他替她一絲一毫的不好,不喜,不願。

  容淺念這才笑得釋懷,勾著男人的脖子,湊上去親了又親,纏著他像在撒嬌:“那你要答應我,這輩子,你來陪我笑看所有。”

  他忽然沉默了,眸子有混亂的零碎。

  久久沒有得到回答,容淺念有些急,胡亂咬著他,又是鼻子,又是唇角,湊在他眼底,可憐巴巴地眨眼:“好不好?”

  他不輕易許諾,她偏要他的一言九鼎。

  男人無奈,點頭:“我的王妃,一輩子太長,我只給你我所有的時間,我會陪你到我不能陪你的那一天。”

  容淺念撲上去抱緊他,不說話,心想著,他的所有時間就是他的一輩子,也是她的一輩子,會很長很長。

  怎麼辦?容淺念突然覺得這輩子不夠用了,看吧,她多貪心。

  上容抱著她躺下,將她揉進懷,頭埋在她發間,輕歎:“怎麼辦?真想將你拆骨入腹,放在誰也觸及不到的地方。”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不時時刻刻牽腸掛肚,甚至擔驚受怕。

  他說,他膽小,懦弱,大概就是如此。

  容淺念聽著,喜滋滋的,抬頭,亮晶晶的眸子像極了熟透的黑葡萄,笑著看上容:“拆骨入腹可能有點麻煩。”她湊上去,大膽地咬著他的脖子,然後是嘴唇,很正經很興奮地問他,“吃幹抹淨行不行?”說完,又義正言辭地補充,“性質都是一樣的。”

  這叫什麼,冰釋思淫欲。容淺念這廝,再怎麼煽情,也不忘骨子的流氓本質。

  男人難得地大笑出聲,眸中一汪柔軟的藍似乎要溢出來一般,容淺念覺得像離人醉,她醺了,想著,這樣的男人,她要能忍住還是女人嗎?

  容淺念低頭,窩進了上容懷,免得抵不住誘惑,會犯罪。

  上容偏生捧起她的臉,親得繾綣極了,柔和的聲音蠱惑:“還生我氣嗎?”

  生氣?在他家男人美男計、苦肉計、迷魂湯三管齊下之後,她哪還有那閑工夫生氣,滿腦子就剩那點什麼歪腦筋在蠢蠢欲動。

  她嘴硬,頭一撇,很生氣:“氣,怎麼不氣。”見他無奈,只親她,她做做樣子,躲了幾下,正色道,“密道我說的懲罰必須貫徹到底。”

  說這話的時候,容淺念腦中隻閃過兩個字:肉償。並且,她容某人是個行動派,隨即撲上去。

  先是一頓狼吻,從嘴唇到脖子,又到胸口,手更沒閑著,毫無章法,也不懂技巧,上上下下一頓亂摸。

  總之,怎猴急二字了得。

  他只是笑,任她做亂,親著她的發,目光溫柔地看著因不得其法而懊惱的她。

  這摸也摸了,親也親了,容淺念還算有點理智,顧及著男人的傷,便罷手,不過手一直放在男人腰上,笑嘻嘻地說:“這是利息。”

  女子一副占有欲十足的模樣,上容哭笑不得。

  “十一。”

  “嗯。”容淺念嗅著他家男人的氣息,有些暈乎。

  見她心不在焉,上容捧著她的臉,咬了咬她唇角,他說:“不要再丟下我。”

  這語氣,別扭的孩子氣。容淺念眸子清醒了,不可置信地看男人,心想著,她家男人還挺傲嬌,居然會秋後算賬。

  不過,說起這事,容淺念還真心虛了,理虧了,低著頭:“我當時生氣,而是我知道玄起留在密道外我才走的。”她語氣悶悶,繼續說,“人家還在外麵等你走了再離開,連邱懷義慘死的熱鬧都沒瞧上一眼。”越說越委屈了。

  這叫什麼,明目張膽地惡人先告狀啊。

  不過,誰叫有人吃這一套呢。

  上容將她緊緊攬在懷,他說:“若是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也不會要我自己。”

  這話也分不清是賭氣的成分多,還是撒嬌的成分多,反正容淺念聽著隻覺得心頭很不是滋味,又酸又疼的。她不會不要他,更舍不得他不要自己。

  她家男人真厲害,她哪是對手,投降,低眉順眼了:“我錯了。”

  上容不說話,只親她的發,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的親昵。

  容淺念叫他不說話,仔細思忖過後,問得認真:“要不我也肉償?”

  上容親她的動作停了,笑不可止:“好,大婚過後,我們慢慢償。”

  容淺念一張厚臉皮刷地紅了,她想,她家男人變壞了,上容太可惡,還是逸遙好,她家逸遙才不會露骨地這麼麵不改色呢。

  後來,兩人膩歪說著情話,說著說著就親上了,親著親著就放下了帳幔,然後,小燈一閉,黑燈瞎火了。

  房外,原本昏昏欲睡的三人這就清醒了,楚夜念著:“小燈一閉。”頓了頓,“降住了。”

  他家王爺,果然鎮得住他家彪悍的王妃,門一關,燈一閉,啥事不好說。

  楚林點頭,很是讚同,又感歎:“果然一物降一物。”

  那邊青衣抬頭望月,惆悵:“不知道王妃還記不記得如廁的事。”

  “誒!”

  “誒!”

  楚家兩兄弟各自歎了一句,扶額走開。

  月下三更,唯有遠處黑衣少年一直站著,整整一夜,月華照得他黑衣蕭索。

  次日,雞鳴,又是一天,天下樓的燭火滅了,武林盛會即將迎來。

  辰時。

  天際剛翻了魚肚白,太陽還未出來,蒙蒙亮的微光,天字一號房外腳步雜亂,陣陣鏗鏘,早晨的氣氛竟染了森然。

  房中,傳出來容淺念懶懶的聲音,顯然沒有睡醒,起床氣很大,幾乎用吼的:“大早上的,哪來的蒼蠅?”

  蒼蠅?好家夥,外麵那層層包圍,幾百黑衣殺手,各個一身殺氣,手執刀劍,一如蓄勢待發的豹子,居然到了容淺念這,成了蒼蠅。

  青衣回話:“回王妃,是東宮的蒼蠅。”

  好吧,跟著妖孽久了,也很難正經了。

  一大早的,東宮太子派‘蒼蠅’來‘問候’,什麼目的?明目張膽地刺殺。

  房的人,不以為然:“本王妃和你們王爺昨個夜折騰晚了,沒力氣,你們幾個好生趕蒼蠅。”

  青衣嘴角抽搐,這是什麼話,要不要這麼露骨。

  這時,麵又傳來一句:“回頭有賞。”隨之咕噥了句什麼,迷迷糊糊的,大概又會周公去了。

  青衣搖搖頭,隨即揚手,臉色森然,一聲令下:“殺無赦!”

  頓時,房外血腥四起,一片鮮紅蔓延了很長。房外,有人睡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已時。

  已是日上三竿,太陽很烈,天下樓後院,擂台之上,早就打得不可開交,二輪比試如火如荼,太子蕭衍端坐看台,若有所思。

  台下,有人看得目不轉睛鬥誌激昂,有人左顧右盼竊竊私語。

  “都這時辰了,還不見九公子與上容公子。”

  同桌的看客搭了一句:“難不成臨陣脫逃了?”

  說話的是一個三流門派的兩位門生,武林盛會也是來見見世麵湊湊熱鬧,說著閑事,聊著賽事。

  門生甲很激昂,扣得茶杯作響:“這是什麼話,銷魂窟的宵小小兒膽怯便罷了,上容公子難逢敵手,有何懼?”

  這話要是被容淺念聽到,一定一口茶水噴上,罵上一句:瞎了你的狗眼,你膽怯,你全家都膽怯,你全家方圓百都膽怯,順帶再附上一句,丫的上容腦殘粉!

  門生乙點點頭,又做沉思狀:“如此倒是怪了,這二人一同缺席可非常尋常。”

  自從九公子以上容密友留在天字一號房,這非比尋常什麼時候少過,就算沒有,也要說出點什麼來。

  門生甲又附和:“可不就是說,可惜了這盟主的位子啊,照這樣下去,隱月閣十拿九穩了。”

  因為天下第一公子缺席,天樞樓按兵不動,蠱毒教不見蹤影,隱月閣一派獨大,所向披靡,這奪冠勢如破竹。

  午時。

  太陽最烈之時,二輪車輪比試全部見了分曉,眾望所歸,隱月閣一舉奪魁,未逢敵手,然九公子與上容公子自始至終未曾出現。

  比試規則,以武論英雄,盟主之位,能者居之,當下,已塵埃落定,就等蓋棺定論。

  蕭衍做足做派,先是褒獎了武林各位身手不凡,再歌頌了一番武林盛況,最後,繞到正題:“即是以武論英雄,淨善閣主又不逢敵手,諸位皆知隱月閣乃武林第一正派,這武林盟主之位,善淨閣主堪當無二。”

  台下,歡呼了一片。

  有人奉承:“殿下所言甚是。”

  有人佩服:“隱月閣當之無愧。”

  有人表態:“我等都讚同。”

  “……”各種阿諛奉承溜須拍馬。

  天樞樓玄起冷笑搖頭,善水美人左盼右盼。

  太子蕭衍繼續義憤填膺:“本宮今天便在此做個見證,這盟主之位——”

  “慢著。”難辨男女的聲音,隻覺調子懶懶,很愜意懶散。

  這激動人心的時刻,眾人一腔熱血忽然被掐斷,尋著聲看過去,款款走來的人兒一身紅衣張揚,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這般不羈,這般放蕩的姿態,正是久不出現的九公子。

  她走近了,這才有人發現她身後,隨行的男子模樣,白衣恣意藍眸惑人,正是一同缺席的上容。

  這二人一同到場,就不由得耐人尋味了,看向上容的眼神也越發深意了,尤其是隱月閣的善水美人,那叫一個傷心欲絕。

  迎著各色視線,不見紅衣公子臉色變化,依舊笑得春風得意,對著眾位拱手作禮:“在下姍姍來遲,實在失禮失禮。”

  這懶散不羈的模樣著實叫一幹正派好漢不齒,尤其還與神話般存在的上容公子不明不白,更招人不喜,首先發作的就是隱月閣的善淨閣主,她臉色鄙夷:“也不掂量著現在什麼時辰。”

  容淺念很大方,不但不氣,還笑得燦爛,回話:“日上三竿,芙蓉帳暖。”說著,還對著善淨閣主拋了個邪惡的小眼神,“你懂的。”

  這流氓話一出,善水美人戚戚眸子,淚光瀲灩。人群麵,麵皮薄的,都紅了臉。不禁歎:這公子,太不知羞恥,上容公子偏了眼了。

  善淨更是老臉一紅:“你——”氣結無語,顯然不是一個道行等級。

  正是尷尬時,一直沉默的蕭衍笑著出來圓場:“既然兩位來了,便與本宮一起見證盟主授印。”

  紅衣人兒彎唇一笑,眸子撩出風情萬種,玩兒似的語調:“那怎麼辦?我不是來見證的呢。”

  蕭衍臉色一變:“那你來做什麼?”

  她眯了眯眸子,一彎玉瓷般好看的上弦月,唇角一拉,她道:“搶。”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4 09:36 PM


第八十四章:覬覦者,殺!

  她眯了眯眸子,一彎玉瓷般好看的上弦月,唇角一拉,她道:“搶。”

  一言既出,驚四座。

  當著各路武林,口出狂言,誰敢?她敢!好一個搶,好一個囂張狂妄的人兒,在座皆是八方豪傑,誰能容?

  “放肆!”

  隱月閣的善淨閣主第一個不答應,赤紅的臉,憤慨何止。

  容淺念懶懶瞟了一眼,聳肩,明明無賴,卻似無辜:“很放肆嗎?”歎氣,“我還沒開始呢。”

  善淨氣紅了眼:“這哪是你撒野的地方。”

  難怪炸毛,一半屁股都坐上盟主寶座了,就差盟主授印就功德圓滿了。

  不知道那半邊屁股落空了會……

  容淺念眸子亮上幾許,看向某一處,眸光像……餓久了的狼。

  那某處可不正是擂台之上高懸的盟主帥印,當然某人自動屏蔽了高台四角駐守的武林八大長老。

  她意猶未盡地回頭,語調一轉,哀怨極了:“上容,他們不讓我搶怎麼辦?”

  這人還能更無恥點?

  眾人視線落於上容公子,隻見天下第一公子笑容滿麵,湊到紅衣公子身邊,一臉討好:“我替你搶,可好?”

  有美人身影搖搖欲墜,幾欲倒下。

  蕭衍眸光一凝,陰鷙得滲人,卻見紅衣人兒丹鳳眼彎彎,唇邊咧出個大大梨渦,連連點頭:“甚好甚好。”

  “上容。”期期艾艾一句歎,武林第一美女眸光戚婉,怎叫一個楚楚可憐。

  丫的,這是我男人!

  容淺念二話懶得說,一把將上容勾進懷。

  上容輕笑歡暢,善水美人咬唇顫抖。

  眾人驚詫,眼眸放大:果然,落花流水斷袖情緣。

  隻是,若上容公子為奪佳人笑,出手,這武林必亂。

  這時,仁義代表廣善拄著權杖,苦口婆心:“上容公子,你同為我武林中人,怎由得外人胡鬧。”

  對天下第一公子,到底是顧及,隻得好言。

  上容淡淡眸光:“不是外人。”看著那紅衣身影,笑意柔和,又道,“是內人。”

  自此天下武林盡知,第一公子上容三千桃花,采了銷魂窟九公子那朵偽嬌花。

  此一言罷,只見上容縱身躍向高台,白衣起落,他拂手,袖擺帶起陣陣風,即出,化為刃,直襲八麵,風聲落,擂台四周,武林八大長老倒下,嗚咽不斷。

  一招!僅一招放倒了武林至尊的八大長老,可想而知……八方武林,哪一個不冒冷汗,高位之上,一國太子臉色都白了。

  噤若寒蟬時,男子步履從容,從高台走下,停在那紅衣公子前,一雙素手捧著盟主寶印,綿綿的笑很溫柔:“喜歡嗎?”

  這武林要大亂了,因著天下第一公子為奪佳人笑。

  那紅衣九公子接過,在手掂了掂,對著麵前的男子笑瑩瑩地說:“嗯,很重,是純金的,肯定值不少錢。”

  頓時,一陣抽氣聲:這人真真不識好歹,這號令武林的寶印是能用錢衡量的?

  多少年之後,武林之人論起這一段,都捶胸頓足咬舌扼腕,且歎:銷魂窟的奸商。

  當下,更不乏不能忍受的,峨眉的成雲師太便站出來,喝道:“豈有此理,這盟主帥印乃我武林聖物,用於號召武林,豈容你如此口出狂言。”

  隨之,是雲家堡:“簡直不把我們各大門派放在眼。”

  “胡鬧,胡鬧!盟主帥印絕不能如此兒戲。”

  “……”

  各大門派,八方豪傑紛紛義憤填膺。

  丫丫的,不抽不聽話!

  容淺念耐心不好,眸子一眯,冷光乍現。然,上容拂了拂她的發,牽起她的手,站於她前麵,聲沉,字字擲地有聲:“盟主之屬,以武為尊,不服者,上容恭之。”

  話落,諸方門派無一敢動,皆驚恐。試問,天下第一公子,誰敢挑釁?

  四下無聲,死寂中,是殺氣,森然冷冽。唯獨一人,她紅衣張狂,眉眼彎彎,笑看他人。難怪猖狂,難怪妄為,天下第一公子肯,她自然敢。

  他人,誰能又誰敢置喙。

  麵麵相覷後,廣善主持上前,聲音顫了顫,抖三抖:“上容公子若是為盟主,我們自然馬首是瞻。”

  蕭衍大驚,暗叫不好,若如此,無人能阻,天下武林誰還能與上容一爭。

  卻隻見上容攬著身邊紅衣男子,飛身躍上高台:“盟主之位,我許她。”

  他眸光溫柔看著懷中之人,而那人,笑著睥睨眾人。

  上容一言,泱泱武林竟如此輕易予人,今後怕是上容昏庸食色之名天下皆知。

  頓時,無數星火燎原的眸子死死盯著銷魂九公子,恨不得戳個洞,隻差罵上幾句禍國殃民、以色誘人、恬不知恥的話。

  有人憤青,實在忍無可忍,高聲說話:“九公子,他不過一介商賈,何德何能堪當我江湖之主。”

  隨即,不少門派均言之鑿鑿,不依不饒,大有一股誓死不依的架勢。

  她很好欺負嗎?容淺念翻翻白眼,一臉的邪肆,反笑:“何德何能?”她佯裝思考一番,笑語嫣然,“哦,忘了告訴眾位,在下最大的能耐就是把天下第一公子勾引到了手。”

  可不是能耐嗎,瞅瞅這臉皮厚的,簡直令人發指。不過,容淺念引以為傲,兩輩子她最瑟的事就是拐到了自家美男相公,這事兒,這能耐,她巴不得天下盡知。

  誒,這撓人心肺的女人。

  上容揚唇,笑看懷中恣狂的人兒,此番寵溺,落於他人之眼,簡直不忍直視,善水美人,白眼一番,暈厥過去。

  有麵紅耳赤者,顫著手指:“這這這人……好生不要臉。”

  有目瞪口呆者,嘶聲厲吼:“這——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有老謀深算者,見縫插針:“上容公子,你如何能縱容他一個銅臭商人打著你的名義在此放肆,真真荒唐。”

  上容懶懶抬眼,藍眸生輝:“她喜歡,便是荒唐,也罷。”

  那老謀深算者,絕倒。

  容淺念看著自家男人,笑得眼睛都眯了,心想啊,這是誰家男人,調教得真好,好得令人發指,好得讓她想……犯罪!

  確實,有憤青發指:“你!”

  “以武論之,可還有誰?”

  上容一句話,那發指的憤青焉了。

  笑話,以武論之,挑上容?找死吧。頓時,眾人三緘其口。

  久久沉默過後,蕭衍說話,依舊端的溫文爾雅仁義有度:“上容公子,現在已是午時三刻,早過了二輪比試時間,公子如此,怕是有欠妥帖,今日八方門派都在,這規矩不可廢。”

  人麵獸心!

  容淺念隻想到了這四個字。

  上前,容淺念笑:“不打緊,等我當了盟主,第一件事就是廢了這規矩。”

  蕭衍臉色都青了,偏生還要顧著姿態,佯做淡定:“若是二位執意如此,只怕是本宮答應,在座各位也不會答應。”

  蕭衍話落,雲家堡堡主當下便應和:“我讚同殿下所言,這禮不可廢。”

  “就是,盟主之位豈是你能說搶就能搶的。”成雲師太儼然也是同仇敵愾之姿態。

  喲,搞聯盟啊。容淺念眸光瞥向蕭衍,等著,小樣!

  這一眼,盡是鄙夷,是邪氣至極的恣狂。蕭衍忽然想到了那個狐狸一般的女子,這樣狡猾得如出一轍,他大驚,卻一籌莫展,眼見那人紅衣翩翩,一步一張狂,走至雲家堡堡主前,眉毛一挑,唇角含笑,說:“雲堡主,不知弟媳可好?侄子可好?”

  一話後,隻見雲中天臉色大變,驚愕慌亂。

  話,隻說三分,這言外之意,隻叫旁人雲霧。

  嘖嘖嘖,真不經嚇,這膽子還去勾引弟媳?容淺念連連搖頭,轉身,眸光看向成雲師太,一眨一眨的,水光煞是好看。

  成雲師太下意識打了個冷顫,隨之,聞見紅衣男子懶懶的聲音,聽似調侃:“成雲師太,恕在下多言,峨眉座下那個喚作靈巧的小道姑,你可要瞧緊了。”

  話,同樣三分,不出所料,成雲師太臉色劇變。容淺念笑不可止,眸光似有若無瞟過一處。

  眾人傻了,這到底是唱的哪出?自然,誰會知道成天阿彌陀佛掛在嘴邊的老和尚背著姘頭到處偷腥呢?

  噤若寒蟬間,紅衣公子哥蹲在擂台邊緣,手撐著下巴,眸子流轉中,滿滿的邪笑:“二位覺得我來做這個盟主,如何?”

  她戲謔的語氣,仿若討論一件平常小事,傻了多少人的眼,這是要多能耐才能以這樣恣意的姿態玩轉這整個武林。

  終於,眾人知道,銷魂窟九公子,絕非池中之物。

  靜默,一聲破響:“雲家堡尊盟主令。”

  緊接著,又一聲:“峨眉尊盟主令。”

  上下緘默,風吹得令旗飄揚,台上,那人俯瞰眾人,那般居高臨下的姿態,台下,武林兩大門派之主單膝而跪,是臣服,竟帶了骨子的畏懼。

  高台之上,容淺念笑紋加深:“嗯,真乖。”

  地上,兩位掌門人並未起身,規規矩矩地跪著。千百年,此情此景簡直讓人匪夷所思,隻歎:這武林,換主了,變天了。

  很久很久之後,銷魂窟的九公子到底如何收服峨眉與雲家堡兩大門派的,又成了武林另一見不得光的秘辛。

  兩大門派俯首稱臣,其餘各自思量,是降是反?

  她問:“你們誰還有異議?”

  毫無內力,卻字字鏗鏘。台下,無一人吭聲,誰也猜不透台上之人一分心思,更何況,還有一個上容,於是,久久靜默,無人表態。

  紅衣的男子這時笑道:“既然沒有異議,叫聲盟主來聽聽。”

  各大門派麵麵相覷,不服,卻不敢。

  正是街時,太子從高位走下,一聲嗤笑:“盟主之位,強取豪奪,各路高手竟臣服於一個毫無內力之人,倒叫本宮見識了。”

  好一副狗眼看人的嘴臉,然,這副嘴角恰到好處地煽了一股風點了一把火,試問這些叱吒武林的各路高手如何會甘心屈於一個手無寸鐵的商賈之下,縱使不敢反抗,又怎麼會乖乖臣服。

  一時,街不下。

  那個殘廢還不老實!容淺念咬牙,此刻的她若不是被自家男人拉著,她一定卸了這殘廢另一隻手,好叫他瞧瞧沒有內力的人怎麼能把他打殘。

  “乖,有我呢。”

  容淺念會以一笑,安靜地偎著他。耳邊,他聲音沉沉:“我的人,這武林,她要,我便給,阻之,”藍眸一冷,盡森冷,“殺!”

  他站在擂台之上,睥睨八方,懷中,是紅衣男子,沉沉嗓音中內力渾厚,所到之處,風起雲湧。

  阻之,殺!天下第一公子,他敢,他能。

  一句話,四方朝拜:“見過盟主。”聲音響徹天下樓。

  蕭衍眸光浴火,手掌成拳,握緊,然後又鬆開。他輸了,這一次替他人做了嫁衣,血本無歸。

  如此,銷魂窟奪籌,九公子一朝為武林之主。

  卻見她毫無盟主之態,笑得春風拂麵,摸摸光潔的下巴,說:“好說好說。”

  這盟主啊,哪有半分樣子,這模樣十足的奸商,眾人在淩亂中抹汗。

  然,一波亂還沒平,又掀浪,台上,奸商盟主一把抱住旁邊的男子,對著台下笑眯眯:“哦,這是你們的盟主夫人。”

  上容大笑,抱著懷中之人,眸光寵溺。

  如此一遭,驚呆了一幹人等。天下第一公子,武功一絕相貌無雙的上容公子竟負手為小受?這世道,太玄幻了。

  眾人嘴角抽搐,直搖頭,這一聲盟主夫人是怎麼也喊不出口。

  “嗯?”

  某盟主一個字,百轉千回,重起輕落,好比一起涼氣,鑽進人五髒六腑。

  不見殺氣,隻聞危險。

  小命麵前,氣節骨氣算個屁!一個一個武功卓絕的好漢,高喊:“見、見過盟、盟主夫、夫人。”

  幾個字,磕磕絆絆,參差不齊中,又帶了隱忍帶了惶恐。

  容淺念聽後,笑出了眼淚,上容哭笑不得得扶著她的腰,輕拍她的背,生怕她笑得岔氣。

  能不高興嗎?天下第一公子,到手了。

  容淺念抹了一把笑出了的眼淚。又看向蕭衍,洋洋得意地問:“殿下,你可有異議?要是有,嗯,”不等臉色豬肝的蕭衍開口,薄唇一掀,兩個字狠狠砸出,“駁回。”

  好一個駁回,真真有了一方霸主的氣勢了,蕭衍臉色怎止一個難看,不甘、憤恨、狠厲一一閃過鷹眸,最終化成沉沉死水,沒了動靜。他一國太子,竟一敗塗地至此,就算再如何不服,一口惡氣也隻能往肚子咽。

  為此,容淺念很得意,挑釁地著蕭衍,完全的瑟:不服啊?來咬我啊。

  蕭衍咬牙,隻得又咬牙。

  容淺念冷哼一聲,回頭對上容嫣然一笑,隨即縱身一躍,腳踩令旗,底下,紅旗飛揚,她紅衣翩然,對著各方武林,她說:“從今以後,這武林是我的,天下第一公子也是我的,覬覦者,”一眼冷光攝四方,一字鏗鏘,“殺!”

  一語,不曾震耳欲聾,卻驚心動魄,彩旗上的男子,毫無內力,卻叫人臣服。

  自此,銷魂窟九公子,號令武林,上下臣服。

  武林盛會此番剛落幕,天下樓在的茶鋪便人滿為患,耳聽八方事,說書先生正唾沫橫飛。

  “上容公子一句:阻之,殺。”說書之人極其激動,猛拍扇麵,“八方武林,無一異議,便見九公子高揚盟主之令,號令八方。”

  聽的人也是熱血沸騰,各個紅了眼,紛紛問道:“號令的啥啊?”

  說書先生一收扇麵:“九公子站在擂台之上,當著各路豪傑,高呼,”

  說書先生輕咳,十分之扭捏,將說不說。

  有人急了:“你倒是說,這新盟主號令的啥?”

  “咳咳咳。”輕咳幾聲,先生有模有樣地學起來,“從今以後,這武林是我的,這天下第一公子也是我的,覬覦者殺!”

  樓中,頓時呼聲不斷。

  是乎,有人感歎:“好一段斷袖情深啊。”

  應和聲不絕如耳,座下,紛紛談論,對這新任武林盟主各抒己見。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4 09:44 PM


第八十五章:邪乎邪乎!

  是乎,有人感歎:“好一段斷袖情深啊。”

  應和聲不絕如耳,座下,紛紛談論,對這新任武林盟主各抒己見。

  某桌,有個白麵書生品茗間,喟歎不已:“九公子好氣魄。”

  同坐一桌的是個黑臉大漢,遠遠望去倒像黑白無常二人。

  黑無常嗤笑,撚著花生米往嘴送:“什麼氣魄,我說就一猖狂小子,學了點狐媚子功夫。”

  可不是狐媚,不然怎麼叫天下第一公子如此著魔。如今京都,怕是三歲小兒也知道天下第一公子是武林盟主的夫人,武林盟主則是其內人。

  白麵書生歎氣:“世事難料又耐人尋味得緊啊。”話鋒一轉,又說,“不過,這倒也是九公子的老本行,難怪都說銷魂窟最銷魂,連天下第一公子都為之袖手做龍陽,何況凡夫俗子,可惜了,可惜了。”白麵書生連連搖頭咋舌,“此等男兒竟——”

  又是一聲歎,歎世事無常,歎斷袖也猖狂。

  黑臉的大漢放下筷子,斟了杯酒:“誒,這武林盛會真是邪乎,竟讓一招未出的九公子奪了武林盟主之位,天下第一公子還是個唯‘妻’是從的,縛手江湖之主的寶座,隻為奪佳人一笑,這上容公子莫不是真著了邪乎?”

  白麵書生笑:“邪乎?”小眼眯成一絲縫,湊過去神秘兮兮,“還有更邪乎的呢。”

  黑臉大漢放下杯子,興致勃勃:“還有什麼邪乎事?”

  白麵書生四處張望了一番,這才掩嘴細聲說:“我聽說啊,這武林盛會之後,這鑄劍山莊的銜玉寶劍就不翼而飛了,新上任的武林盟主,也就是九公子一道號令,說是鑄劍山莊少莊主韓立涉嫌殺害青山派掌門邱懷義,將之押解送往鑄劍山莊,並勒令鑄劍山莊沒有恩準不得踏入武林半步。這銜玉寶劍失蹤之事鑄劍山莊根本無從查之,便隻能不了了之,就這樣便宜了那偷寶劍的小賊。”

  大漢驚愕不已:“還有這事?”頓了頓,又道,“出不得山莊便追不回銜玉寶劍,那鑄劍山莊豈不是吃了暗虧?”

  “可不是,武林別看現在風平浪靜,背地早就暗潮洶湧了,攢動的更是不少,這銜玉寶劍武林誰不想奪上一奪。”

  黑臉的大漢連連點頭,隻道:“邪乎邪乎。”

  白麵書生嘿嘿一笑:“另外還有件更邪乎的事呢。”

  對麵聽事兒的男人眼睛發亮,都直了。

  書生笑笑,然後娓娓道來:“盛會最後一晚,這武林第一美女不知怎麼的躺到了烈焰門門主江永林的床上去了,這下可好了,烈焰門門主夫人那個妒婦怎麼能忍,當場便要殺了善水這狐狸精,你猜怎麼著?”

  大漢急不可耐,催促道:“你倒說!”

  “善淨閣主為了護徒親口承認與烈焰門掌門有一腿,這善水便是二人的女兒。這下好了,善水從狐狸精變成了私生女,不過善淨閣主可就坐實了狐狸精的頭銜,門主夫人自然不依不饒,當下便率整個烈焰門殺去了隱月閣,兩方大打出手損失慘重。”

  大漢恍然:“不想武林第一美女竟是這麼個來頭。”湊上去,又問,“那太子殿下呢?東宮不是想和隱月閣聯姻嗎?鬧了這麼一出,太子殿下還能按兵不動?”

  “這就是第三件邪乎的事了。”白麵書生喝了口茶,“那善水姑娘第二天醒來出口說的第一句話你猜是什麼?”書生捏著嗓子,學了幾分像,“殿下,你好狠的心。”

  “顯然,善水乃遭人陷害,然矛頭指向——”黑臉大漢沉吟思考,激動大喊,“是太子!”壓低了聲音,兩分猜測八分篤定,“難道是太子自己搞得鬼?”

  “十有八九。如此一遭,這便從武林牽扯到了朝堂,這個中陽謀陰謀多著呢,第一個牽扯出來的就是太子,只是太子殿下自然不承認,隻道善水姑娘中了攝魂之術,可這普天之下會這攝魂之術的唯有天樞樓的天下第一魅紫衣,誰都知道紫衣姑娘滅跡江湖十幾年,太子這話誰信?善淨閣主第一個不信,徹底與太子鬧僵了不說,甚至拾掇著江永林為女兒討回公道,江永林又是個沒主見的,便真與太子殿下動起了手,不想,這一動手,發現了個驚天秘密。”

  “什麼驚天秘密?”

   說到此處,黑臉大漢怎能不激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武林盛會還真是跌宕起伏。

  黑臉漢子連連催促:“說說,還有什麼驚天秘密?”

  白麵書生咧嘴輕笑,甚是激揚,道:“太子的左手完全廢了,是個十足的殘廢。”

  對麵大驚:“啊?京都誰人不知景仁殿一場大火,太子左手重傷,只是這殘廢之說,還不曾有過,沒想到太子居然是殘了。”

  書生解釋:“可不就是說,先前便有傳太子左手被廢,只是慧帝壓下了風頭,只說太子殿下左手重傷,還召集了三國禦醫為太子治手,不想,都是掩飾,太子是徹底殘廢了,怕是很天下盡知,一國之君又怎麼能是殘廢呢?到時候,這廢黜太子的奏章還能少嗎?”

  男人連連點頭:“自然,一國之君不能是殘廢,慧帝居然藏拙,文武百官怎會輕易罷休。”想想,“如此一來,太子不僅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偷雞不成蝕把米,鬧了這麼一出,原來血本無歸的是太子蕭衍。”

  白麵書生笑:“可不是嗎,八成這會兒太子不止手痛,頭也該痛了。”

  這市井之言,倒是道準了皇家事。

  這會兒啊,長信殿中,慧帝一拍案桌,隨即大手一揮:“啪!”

  一地的奏章四處散落,慧帝怒目而視。

  地上,蕭衍俯首跪著,殘廢的左手垂下,臉色刷白。

  蕭衍高呼:“父皇息怒。”

  慧帝怒極,眼紅冒火,扶著案桌的手青筋爆出:“息怒,你叫朕怎麼息怒,你看看這些大臣上書的奏章,武林盛會過後不過一天,流言蜚語便傳到了全國上下,叫朕措手不及,這才一天滿朝各地百官的怨聲不斷,上書的奏折更是數不勝數。”

  蕭衍無言以對,撿起地上的奏折,一看,臉色大變,伏地叩首:“武林大會之事是兒臣大意了,兒臣知罪,請父皇降罪。”

  那奏章之上,皆為罷黜太子的言論。此一番又豈止是慧帝措手不及,蕭衍更是死死被扼住了咽喉,然而他還全然不知那隻扼住他命脈的手是誰,這才可怖,讓人防不勝防。

  那背後之人,到底是誰?竟有如此手段。對此,蕭衍毫無頭緒,慧帝更無從查起。

  慧帝火氣難消,冷漠輕蔑至極:“降罪?怎麼降罪?這一個一個可是都要朕廢了你,你倒說說,朕是不是要另立賢君?”

  天降帝星,二十餘載,第一次帝君有了罷黜之意。太子太傅晉國公沒落,國舅府一朝失勢,太子廢其左手,這一樁樁,這落歿的是太子,還是風清天下,慧帝除了心驚還有惶恐,慧帝不得不做此打算。

  論心驚惶恐蕭衍更甚。

  “父皇,自兒臣懂事,您便教兒臣為君之道,而非為臣之道,為臣者,聽之,任之;為君者,謀之,奪之。是您告訴兒臣,兒臣是這風清的君,這天下,我必為主。如今,你若要廢了兒臣,不如取了兒臣的腦袋。”蕭衍字字錚錚,盡是決然。

  蕭衍在賭,賭慧帝的不甘,不忍,他為天降帝星,苦心經營二十餘載,便是拿命,他也要賭賭這江山社稷。

  對此,慧帝冷笑:“你以為朕不敢?以永遠不要忘記,朕要不是你,是風清的君主,這天下,若你沒有能力去奪,去守,朕要你何用,朕不介意另選賢能。”

  蕭衍大驚:“父皇!”

  慧帝沉聲喝止,毫無半分緩和:“什麼都別說了,最近你便待在未央宮不要出來了,趁朕還沒下定決心之前,好好反省反省。”

  何嚐,慧帝不是在賭,同樣,他賭風清的江山,而蕭衍隻是棋盤之上的棋子,利,則取,不利,則棄。二十年籌謀如何,父子親情如何,不甘不忍又如何,比起他風清的萬江山,只是微不足道。

  皇家,誰不薄情,慧帝如此,太子如此,謀的都是那個最高的位子罷了。

  太子咬牙,拳頭緊了,又鬆,低頭,叩首:“兒臣,遵旨。”

  起身,太子出了長信殿。

  父子君臣,終是落了嫌隙。

  此後連日,京都上下惶惶不安,其因有三。其一,舉國上下,廢黜太子呼聲一波高過一波,對此,慧帝不聞不問,毫無表態,各種揣測不斷,皇家幾位王爺皆按兵不動,整個風清軍心不振,有人道:危矣。其二,武林盛會之後,新任盟主九公子朝朝居於銷魂窟,聽曲撫琴逗逗花魁,對此,上容公子毫無致辭,江湖處處惶惶,卻無一人敢有微詞,武林亂做一團。其三,前日,武林盛會時,銷魂窟大開賭局,整個京都上下幾乎全部參與,然,大會過後,賭局收盤,京都一片陰霾,原因無他,熱包子打了狗。

  “誒!”

  茶坊,歎氣聲一聲接一聲,兩個茶客,一壺茶,幾乎沒動,誒,現在誰還有心思喝茶。

  “誒!”茶客甲繼續唉聲歎氣。

  “怎麼,輸了很多?”

  戳到痛腳了,那茶客破口罵粗:“媽的,老子把老婆本都壓進去了,這下全輸光了。”

  附和之人也一臉慘色:“哪止你,銷魂窟一開盤,多少人買上容公子勝,竟沒想到不是餡餅是陷阱,以一陪十,哪個不血本無歸傾家蕩產?整個帝京誰家沒吐口血,全進了銷魂窟的金庫。”

  茶客語氣粗俗鄙夷:“誰會想到上容居然是九公子的姘頭,八成是二人合起夥來坑人,奶奶的,兩個龍陽,真他媽晦氣。”

  “就是,晦氣!”

  謾罵之話剛完,茶坊忽然傳出聲聲慘叫。

  “啊!”

  “啊……啊……”

  驚天慘叫,頓時,小小茶坊噤若寒蟬,眾人瞠目結舌,隻見茶坊中剛才還厲聲謾罵的兩人此時正倒在地上,抱做一團,麵目扭曲猙獰,七孔流血不止。

  蠱!是蠱!

  “啊!”

  “啊!”

  頓時,茶坊中,茶客們四處躥逃,慌亂,隻見一黑衣男子緩緩起身,男子不過弱冠之年,生得極其俊逸,手,執著破舊的包袱,包袱半敞,麵各種盅蠱。

  走近了,隔著數十步的距離,男子冷冷睥睨,眸光毫無溫度起伏。

  地上抱頭慘叫的兩人忽然安靜了,抬起眼睛,不見眼珠,兩個血窟窿在汩汩冒血。

  “你要、要做什麼?”那人一開口,嘴中全是血,大口大口地噴出來,暗紅至黑色。

  血腥蔓延,空中,是令人作嘔的腥臭。

  男子踩著地上的血液,走近幾步,俊美的容顏如雕刻的瓷玉,美,卻毫無生氣與溫度。他伸手,啟唇:“過。”片刻,又冷冰冰地說了一個字,“來。”

  話落,地上兩人驚叫,吐出一口黑血,那黑血中,蠱蟲蠕動,緩緩爬向少年,少年看著掌心蠕動的血蟲,嘴角微揚。

  “求、求你,饒、饒命。”地上之人,滿臉的血,蜷在地上抽搐。

  男子斂眸,手指撥弄著掌間暗黑的蠱,薄唇輕啟,漫不經心般,他道:

  “辱她一句。”

  四個字,一字一頓,語速極慢,字落,殺氣森然。

  地上之人沒了眼睛,沾染血漬的手摸索著地麵,蜿蜒了一地猩紅的印跡。

  “死!”

  一語方落,男子袖口一拂,微微掠過,地上嗚咽的男人抽搐,方一個須臾,便化作一攤血水,血中,隱隱有蠕動,微不可見。

  人去樓空的茶樓,腥臭蔓延了整個空氣,男子負手而立,沐光的側臉融不進一絲光亮,拾起那破舊的包袱,他轉身。

  女子的聲音驟然傳來:“人家才剛來呢。”

  嗓音柔美,懶懶的,帶了笑意。男子,頓足。

  逆著光望去,女子依著門笑著,似乎打趣,濃濃的玩味:“這麼久沒見,你還是這麼血腥。”女子微挑眉頭,額間綠色藤蔓纏繞攀附在眼角,美得妖嬈。

  綠衣,額點藤蔓,天下除了蠱毒的離人,還有哪個?

  男子極其年輕的臉,白玉籠寒,毫無波瀾,啟唇:“無,”片刻,又一字,還是冷漠,“關。”

  離人佯作嗔怒:“真無情,怎麼說也是一個門走出來的。”說著,她走近,綠色的裙擺搖曳,在地上拖了一條長長的血痕,秀眉蹙起,離人驚呼,“你好生血腥,我的裙子都弄髒了。”

  綠色身影方一走近,男子退避三步:“說。”

  隔著數十步的距離,男子疏離的眼,離人無奈,聳聳肩,原地不動:“我隻有一句話。”無半分戲謔,眸光映了淡淡的綠,字字認真,她說,“不要像我。”

  他沉默,黑漆漆的眸子與半點光點,像極了風雨欲來的天,大片大片的墨黑。

  離人喊他,微帶急切:“離然。”

  男子黑沉沉的眼垂下,沒有應答。

  那時,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沉默。

  女子撓撓發,似乎苦惱,念叨:“怎麼連名字都不知道,真是傻孩子。”

  他還是不語。

  “五步。”那女子笑的時候,眼睛是彎的,“你以後就叫五步。”

  男子冷若冰霜的眼抬起,他說:“五,步。”

  離人冷笑出聲。

  世人都傳,蠱毒離然,貌如貔貅醜三分,勝似閻羅狠三分。

  傳聞,卻也隻是傳聞。誰能料想,弱冠的少年一雙眼藏了世間最可怖的蠱?誰能料想,他卻已然忘了他的一盅蠱。

  她笑不出來,嘴角噙了諷刺:“你連你是誰都忘了。”

  他說,辱她一句,死。她便知道,這個男子,已經忘了他自己事誰了。

  他寡言,還是她說:“你說,我為了他,你為了她,我們會落個什麼結局。”

  男子不說話,轉身,走遠。

  他不是離然,離然是不會將他的包袱輕易放下,他是五步。

  她看著男子背影,自言自語:“我有種預感,會很慘。”

  後來,很久很久的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早已注定。

  同是十月芳華天,茶坊血色蔓延,銷魂窟,笑語嫣然。

  這不,今個兒,銷魂窟收盤清賬,容淺念打著算盤,哼著小曲,樂極了。能不樂嗎,多少人的老婆本,都進了腰包。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4 09:52 PM


第八十六章:嬌妻難治

  這不,今個兒,銷魂窟收盤清賬,容淺念打著算盤,哼著小曲,樂極了。能不樂嗎,多少人的老婆本,都進了腰包。

  “報。”容淺念沒空抬頭,專注地打著手的算盤。

  身側,十二抱著賬本,有條不紊地念:“酒樓,四十萬五千,茶鋪,三十萬九千,賭坊,八十九萬六千。”

  一邊,十三瞠目結舌:這得多少銀子啊。

  尋花、問柳兩眼相看,搖頭:奸商啊。

  桌上,吃得正歡的元帥大人抬頭,眨了眨眼珠子,低頭,繼續啃蓮蓉糕。

  容淺念一邊飛得打著算盤,一邊嘴念念有詞:“四十萬五千,三十萬九千,八十九萬六千。”頓住,想了想,手指一撥,加上一筆,“再加上銷魂窟。”一聲金屬清響,容淺念定睛一看,眸光發亮,“三千四百七十九萬二千!”

  “這得多少啊?”十三仰頭問天。

  十二麵不改色,回答:“若是銀子,可以堆滿你腳下方圓一里,若是銀票,可以煮熟幾大鍋蓮蓉糕。”

  十三環繞一圈,一里?她臉抽了。元帥大人盯著蓮蓉糕,幾鍋?眼珠子都溜起來了。

  那邊容淺念放下算盤,一把抱住桌上吃得正香的某胖狗:“元帥大人,我們賺翻了。”

  元帥大人爪子飛舞:“啾啾啾。”翻了!翻了!蓮蓉糕,蓮蓉糕!

  這一人一狗,已經處於癲狂狀態了。

  至於嗎?又不是一回兩回了。對此,尋花問柳很無語。

  “小姐,金庫都放不下了。”

  容淺念合不攏嘴,揉著元帥大人的毛,大手一揮:“通通都搬到椒蘭殿去。”

  十三白眼一翻:瞅瞅,還沒出嫁就開始搬嫁妝了。誒,出嫁從夫啊!

  只是那麼多銀子,藏著窩著作甚呢?

  那邊,容妖孽壯誌豪情,說:“我要在椒蘭殿的地基鋪滿一層黃金,然後抱著我家男人在黃金上滾床單。”說著容淺念腦中開始冒泡泡,黃色滿天飛,她笑得花枝亂顫。

  聞者,皆嘴角抽搐。

  聽聽,多偉大的夢想,多猥瑣的目的。

  抱著美男在黃金上滾床單……十三不敢苟同:“小姐,黃金硬著呢,你不嫌咯得慌?”

  再說,那黃燦燦的金子上,白花花的身影……不刺眼?不影響那什麼?此處,十三省略。

  容淺念想了想,點頭:“也對。”又想了想,眉開眼笑了,再一次壯誌豪情,“那得在黃金上麵再鋪一層銀票才行,不然影響滾床單的質量。”

  這人真是不要臉的正大光明。敢問,滾床單要什麼質量?

  好吧,沒人敢問,這要問了,這主子沒準就要言傳身教了。

  十三嘴角都懶得抽:“小姐,你就不能鋪被子?你不嫌硬,姑爺的身子骨還嫌受罪呢。”

  容淺念小臉一垮,一腳踢過去:“滾犢子!你懂什麼,這叫情趣。”

  十三癟嘴:情趣?切!什麼惡趣味。誒,姑爺那身子骨,不知容不容得這妖孽折騰。

  之後,容淺念抱著元帥大人青天白日的,做起了夢,一邊各種掐著元帥大人的毛,一邊叫得比元帥還銷魂。

  還用說嗎?睜著眼做春夢。

  一邊四人,看得疙瘩直掉。

  “小姐。”門口,成魅喚了一聲。

  “嗯?”容淺念應得春心蕩漾的。

  “錦繡坊的錦娘差人來說大婚用的百喜帳,金絲被已經繡好了,請你過去過目一下。”

  容淺念一聽,刻不容緩,抱起元帥大人:“走,看看去。”

  “啾啾啾。”元帥大人哼哼唧唧,興趣缺缺。

  容淺念一路哼著小調:“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

  洪湖水?是春江水吧。

  尋花看著自家主子一步三蹦噠的身影:“小姐心情很好啊。”

  “很好!”問柳接。

  十三就著元帥大人的碟子,邊吃邊說:“能不好嗎?小姐畢生兩大願望都完成了。”

  尋花、問柳上前:“什麼兩大願望。”

  那邊,埋頭整理賬目的十二停了手下動作,側聽。

  十三茶杯一放:“美男在懷,銀子在手。”

  果然,豪情壯誌啊!

  尋花又問了:“你說要是姑爺與銀子同時掉河,小姐會先撈哪個?”

  這真是個古今中外亙古不變的選擇題,耐人尋味了,值得思考了。

  問柳尋思後,說:“小姐會先撈姑爺,然後再與姑爺一起去撈銀子。”

  有理!尋花苟同。

  “錯!”

  尋花問柳齊齊看向十三。

  十三明眸一轉,頗有幾分她家主子的痞氣:“小姐會與姑爺好生鴛鴦戲水一番,讓你們去撈銀子。”尋花問柳一聽,連連點頭,十三捏著塊蓮蓉糕打發,“還不去撈銀子去。”

  說起這撈銀子的事,尋花問柳都無語凝噎了。

  這事是這樣的,武林盛會過後,自家主子撿了個盟主當當,那號令武林的盟主帥印在手,某妖孽就手癢了,打算大展拳腳一番,經過幾天深思熟慮,某妖孽對著八方江湖下了一道號令:不逛青樓以無能罪論處,逛青樓不逛銷魂窟以不忠罪論處。某盟主還美名曰:江湖兒郎,一展雄風。對此,盟主夫人表示……額,毫無表示,於是乎,江湖刮起了一股青樓風。於是乎,尋花問柳每天接客接得天昏地暗。

  對此,尋花怨念連連:“小姐也真是的,拿著盟主令,不號令武林,居然用來賺銀子。”

  別人不知道,自家幾個人還能不了解,那廝主子怎會純良,坑品無下限啊。

  十三笑得歡暢:“怎麼沒號令武林,這不是拿著盟主令號令整個武林一起逛妓院大展雄風嗎?”

  “是是是,還只能逛我們銷魂窟,違令者,不饒。樓的姑娘啊,這些天,都沒歇著,真是好好領教了一番武林人士的雄風啊。”尋花大歎一句,“武林公害啊。”

  問柳揉揉胳膊,附和:“可不就是說嗎,這兩天我手數銀票都酸了。”

  十三笑不可止,十二搬來一堆賬本,揉揉手,埋頭苦算。

  禍害一出,江湖不寧啊。

  廄繡坊錦繡一家獨大,正逢初秋換季,錦繡坊人滿為患,皆是京中權貴。

  樓角,女子紅衣素麵,手指拂著緞麵,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綾羅綢緞襯映出女子花容月貌,正是容淺念。

  身側的錦娘問:“這百喜帳、金絲被小姐可還滿意?”

  單眼一眨,容淺念笑嘻嘻:“我家錦娘姐姐繡的,自然天下第一。”

  錦娘被打趣笑了。容淺念摸著床單,想著滾床單那點事,甚是愜意。

  “哪來的小畜生?”

  這忽然拔高的聲音很突兀,尋著聲看去,火紅的綢緞布上,窩了一隻周身全白的狗兒,旁邊,男人凶神惡煞地謾罵不斷,那貓兒隻是懶懶抬起惺忪的眸子。

  男人大怒:“還不給我把那畜生抓了。”

  頓時,十幾個小廝裝扮的男人蜂擁而上,撲向紅綢子上的白狗,那狗兒這才懶懶踢著小胖腿起來,伸了個懶腰,爪子張開……

  樓角,容淺念趴在大紅的百喜帳上,晃著腿,搖著頭:“嘖嘖嘖,那一爪子下去……”

  話還沒完,隨即……

  “啊!”一聲驚天慘叫,撕破喉嚨的歇斯底。

  那白狗兒收回爪子,湊在唇邊吹了吹,眼皮一挑:小樣!

  彪悍有木有?瑟有木有?除了天蓬元帥還有誰?

  打頭的男人見狀,惱羞成怒:“都給我一起上。”

  頓時,雞飛狗跳人做鳥獸散,唯獨一隻白狗上躥下跳,一群七尺男兒慘叫追逐。

  怎一個亂字了得。

  “打哪來的羔子?”容淺念側躺在綢緞架子上,白色的裙擺鋪在紅色的緞麵上,懶散得像隻妖精。

  “是國舅府的家奴。”

  “哦?”她挑眉看了幾眼,“這男人購的都是紅綢錦緞的,國舅府辦的什麼喜事?”

  又是一聲嘶吼,那邊元帥大人一抓撓遍天下,所到之處,慘叫連連。

  淩亂中,錦娘麵不改色:“章卿侯爺自打被咬去了命根子,便一直纏綿病榻,時好時壞久經不愈,國舅夫人便張羅著婚事,說是給小侯爺衝喜。”

  婚事?老的?少的?瞅瞅元帥如此彪悍,命根子應該咬幹淨了,那麼,是老的!

  容淺念搖頭鄙夷:“難不成國舅老爺一把年紀了還想一舉得男?”

  錦娘嘴角一抽:“不是給國舅爺納小,是給章卿侯娶媳婦。”國舅老爺都六十好幾了,虧小姐想的出來。

  容淺念一聽,深思了:“這剛丟了寶貝蛋,就張羅娶媳婦,誒,人艱不拆!老的舉不起來,小的沒的舉,誒!”又是重重一歎,“誒!人艱不拆!”

  話說,這國舅老爺近五十才得了章卿侯一子,這一根獨苗子從十幾歲開始玩女人,都好些年了,幾十房姨太太,沒一個肚子爭氣的,如今這章卿侯又沒了種,國舅府是徹底斷了香火,可不就是人艱不拆。

  錦娘笑著,佯似歎氣。

  這會子,元帥大人鬥誌激昂,十幾個男人已經倒了大半了,蜷在地上哭爹喊娘地叫喚,錦鍛綢布鋪的到處都是,一片狼藉,哪有半分原來的麵貌。

  然,某狗似乎玩上癮了,一爪子將人推倒,拉著綢子,將人滾來滾去,滾去滾來……

  錦娘扶額:“小姐,不阻止嗎?”

  容淺念搖頭,對錦娘一本正經地耳提麵命:“錦娘,咱打開門做生意,送上門來的羊羔子,不宰上幾刀,豈不是太對不起這頭頂上這塊金字招牌了。”眸子一溜,轉了幾轉波光,揮揮手,“去,什麼壞了的,髒了的,破了的,都記上,等會兒一並送去國舅府。”

  錦娘抬頭,看了一眼頭頂鍍金的牌匾,金光閃閃的四個字:財源滾滾。轉身,默默地記賬去了:誒,將趁火打劫貫徹到底,將財源滾滾付諸行動。

  容淺念悠哉悠哉,躺在紅綢上,翹起了二郎腿,哼著小調看好戲。

  那邊,元帥大人再一次按到了一個小廝,各種滾犢子。

  領頭的男人暴走了,怒發衝冠:“老子要扒了你!”說著,猛撲元帥。

  元帥大人胖身子一甩,一記左勾拳過去,男人摔了個四腳朝天,不待慘叫,元帥大人卯足了勁坐上去,對著男人的肚子踢了幾腳,揚起爪子,思考:從哪開始下手……

  這時,一個慵懶的聲音,扯著調子說:“扒了!”

  紅緞子上,某人支著腦袋,眼皮一挑:你懂的!

  元帥大人眼珠子一溜:看小爺的!眼珠子再一溜,盯著男人腹下三寸……咳,褲襠,揚起爪子……

  “啊!”

  叫聲那個驚天地泣鬼神。

  錦娘打了個顫,抬眼望去,俏臉一紅,立馬撇開。轉眸,自家無良主子正笑得花枝亂顫:“我家元帥大人好身法啊。”

  確實好身法,一爪子下去,褲襠破了一個洞,正巧露出某物件,而且,沾了幾滴血,那場景……

  隻見某妖孽目光如炬,細細審視,道上一句:“瞅瞅這尺寸——”話說到一半,無端打了個寒戰,容淺念縮縮脖子,耳邊,有嗓音沉沉暗啞。

  “十一。”

  容淺念一個機靈,回頭,望見一雙藍眸,深沉晦暗。

  容淺念心一個咯:完了!眸子轉得飛:跑?不跑?

  三天?五天?好像好多好多天沒見了,如隔好多好多秋。容淺念焉了,灰溜溜地從綢緞架子上爬下來,瞄著眼,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眸子飛轉,小聲地說:“他的褲子不是我扒的。”伸手,一指,她還有理了,“是元帥。”

  “啾啾啾。”出息!出息!

  輪椅上,男子半斂著眸子,側臉是棱角分明的冷硬,輕啟薄唇:“走。”

  青衣遲疑,片刻,推動輪椅。

  這是?傲嬌?

  容淺念愣了片刻,撒腿便跟上去,嘴喊著:“等我。”

  “啾啾啾。”元帥大人鄙視,揚起爪子,又是幾下。

  “誒。”錦娘失笑,她家盟主大人啊,懼內。

  街頭繁華,人來人往間,路人頻頻回頭。前頭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額點朱砂,謫顏魅骨,後頭小跑的女子也是生得傾國傾城,英氣娟秀。

  好一對妙人啊!

  驟然,女子一聲大喊:“有什麼好看的!”

  卿本佳人,奈何凶悍。路人紛紛做鳥獸散,時不時偷望上幾眼。

  不許看,這男人是老娘的!要擱以往,容淺念絕對這麼吼過去。今日,她沒膽!

  隔著半近不近的距離,她小跑著:“逸遙。”

  前頭,無人應答。

  嗯,問題嚴重了。她拖著軟軟的調子,又喊:“逸遙。”

  還是沒有反應。

  靠,誰說男人都愛女人撒嬌。

  她大喊:“等等我,逸遙。”

  這一喊,惹來陣陣非議,路人指指點點,細聲說著什麼。

  容淺念惱火,一嗓子嚎過去:“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追男人啊?”

  頓時,整條街道,一片寂靜。

  容淺念又狠狠剜了一眼,才小跑著追上去。

  後頭,路人三兩成群,對著走遠的人兒,瞅了又瞅。

  有人說:“那不是歿王爺和容家的九小姐嗎?”

  有人附和:“可不正是。”歎氣,“歿王爺那天仙似的人兒怎麼就攤上了容家那個彪悍的禍害。”

  這語氣,怎得惆悵,怎得惋惜。

  “誒,歿王爺那身子骨,哪經得容九折騰。”

  “可惜了,可惜了。”

  “……”

  各種扼腕歎息久久不息,所幸容家那妖孽沒聽見,不然,還不翻了天,覆了地。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4 09:59 PM


第八十七章:節操無下限

  她家男人生氣了,嗯,很生氣。容妖孽第一次意識到看了男人那玩意這麼不可原諒。

  容淺念尋思了一番,笑眯眯地和青衣打著商量:“青衣,好些日子沒見我家十二了吧?”

  青衣躊躇,是聽王妃的呢?還是聽王爺的?思忖一番,道:“屬下告退。”很果斷,聽王妃的。

  青衣一邊撤退,一邊默念椒蘭殿殿規:小事聽王妃的,大事聽王爺的,決定大小事聽王妃的。

  四下無人,容淺念慢吞吞地靠過去,低頭,乖順的像貓兒:“我以後再也不讓元帥扒人家褲子了。”一拍胸脯,保證:“我也不扒。”

  蕭歿嘴角微微一扯,眼神淺淺柔和。

  小碎步繼續挪著,軟磨硬泡:“我再也不看別人了。”想了想,補充,“我只看你。”

  他嘴角,有淺淺上揚的弧度。

  別扭的男人。

  容淺念大步上前,一把抱住蕭歿的脖子,軟軟蹭他的脖子:“這家的陽春麵可好吃了,我們去吃麵,不生氣了好不好?”

  蕭歿淺笑,卻是未語。

  夕陽緩緩下落,天邊微微緋紅,映得人麵桃花。麵鋪子,女子笑靨如花,對麵男子清顏籠了淡淡微紅,沉冷的側臉,美極。

  “你怎麼出宮了?”

  沒有得到應答,某人耷拉著眼皮盯著手指,心不在焉地往碗加了一勺調料。

  又問:“是不是來見我?”

  他不說話,眸子微垂。

  容淺念咬牙,手一抖,又滿滿一勺,不死心地接著問:“想我了嗎?”

  她家男人不看她,看她的碗,難道她還不如這碗麵好看?

  容淺念手一撒,倒了一整瓶調料,端起碗,一口灌。

  “客、客官。”

  容淺念抬頭,店小二攪著手的抹布,額頭冒汗:“那、那個是醋。”

  醋?

  腦中轟得一下,一股酸麻從舌尖開始,滲入四肢百骸,那是一種連腳趾頭都想哆嗦的感覺。

  “逸遙。”聲音哆嗦,帶了哭腔,容淺念眨眼,湧出一泡淚,“酸”

  他輕笑,將手的茶杯給她,她不接,就著他的手,猛灌。

  “慢點喝。”蕭歿輕輕拍著她的背,眼染了幾分心疼。

  容淺念抬眸,汪汪淚眼,牙齒還在哆嗦:“醋真難喝,又酸又澀,我最討厭吃醋了。”

  這酸爽,抽得讓她想揍人。

  他伸手,指腹擦著她的唇:“我就讓你喝這一次。”

  容淺念一愣,半響,眸子一耷,泫然欲泣:“原來你知道這是醋。”

  太壞了!太不可愛了!她憋屈得牙都癢了,很想咬人,可是,她沒出息得舍不得,伸手舌頭,沒咬,隻舔了幾口,蕭歿居然也不縮回手,任她做壞,攏了攏她的發:“我便是想讓你也嚐嚐我剛才的滋味。”

  什麼滋味,他想大概如此,卻又似乎不止,明明說不出哪難受,卻難受得想殺了錦繡坊的那個男人。第一次知道,欲望,竟是如此可怕,而他對她有近乎癡狂的獨占欲望。

  他的女人啊,他束手無策了,心疼得親了親她的唇,很酸。

  她胡亂扭動,抬起眸子,賭氣一般的語氣:“那你還氣不氣?你要生氣,我就把這個全喝了,酸死我,然後心疼死你。”

  他氣她,卻終究是舍不得她。

  “還很難受嗎?”蕭歿親著她唇角,輕舔,將酸澀吞入唇齒間。

  容淺念嘟著唇,可憐巴巴:“我牙酸。”

  蕭歿笑,探出舌頭,在她唇齒間輕舔,涼涼的,帶了絲絲草藥氣息,容淺念要醉了,張著嘴,任蕭歿一點一點吞噬她的唇舌、她的理智,暈暈乎乎間,她想,這醋喝得值,以後要多多益善。

  之後,容淺念氣喘籲籲得軟在蕭歿懷,想起了一茬:“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蕭歿摟著軟綿綿的她,輕笑不斂:“我出宮是想見你。”他似乎上了癮,俯身,又噙住她的唇,纏著她的舌頭,輕聲呢喃著,“很想你。”

  容淺念這才勾著蕭歿的脖子咯咯地笑,瑟地想,有夫如此!有夫如此!

  忽然,舌頭一痛,酥麻了一下,耳邊,自家男人悶悶地說:“以後不許看別的男人。”

  蕭歿這麼一吸,容淺念舌頭麻了,然後心肝麻了,三魂七魄都暈乎了,說:“我只看你。”

  蕭歿笑得溫柔,很好看。

  容淺念著迷,勾著蕭歿的脖子湊上去就舔,笑瑩瑩地問:“要不我們現在找個沒人的地方看。”

  蕭歿哭笑不得,抱緊不安分的她,狠狠地吻著。

  連著幾日,京都陰翳,卻也風平浪靜。閑來無事,容家妖孽看看日曆,數著指頭算算日子,下月十六……誒,怎麼還沒到。

  美人苑,容淺念窩在榻上,蹭了蹭,抬頭:“十三啊,今兒個幾號了?”元帥大人在軟榻上拱來拱去,鑽得不亦樂乎。

  十三翻了個白眼:又來了,這都問了多少遍了。

  有氣無力地,十三哀怨:“二十八了。”

  容淺念小臉一垮:“前兒個都二十七了,怎麼今天才二十八。”扳扳手指,還有好多天啊,歎氣,“誒!”

  元帥大人翻了個白眼,四腳一撒,睡覺。

  十三嘴角抽得厲害,沒好氣地說:“小姐昨個兒就是二十七。”撇撇嘴,很不爽,“而且小姐你問了很多遍了。”

  連著好些天,這妖孽天天掛在嘴邊的就是‘今天幾號了’,‘昨天幾號’,‘後天幾號’……一遍一遍,沒完沒了,她和姐姐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容淺念很不以為意,還有理了:“多嘴!我這不是怕你糊塗嗎。”

  這是誰糊塗啊?想嫁人想瘋了吧。十三都無力抱怨了。

  容淺念翻了個身,踢踢腿,元帥大人翻了個身,跌倒地上,軟榻手,某人喊:“去,把黃曆拿來我瞧瞧。”

  又來了,又來了!這還能一眼從二十八號看到十六號?抽了吧?

  元帥大人在地上打滾,十三很不情願地把黃曆扔過去。

  容淺念瞪上一眼,趴在榻上,抖著兩條腿,從二十八號翻到十六號,又從十六號翻到二十八號,眉頭越凝越緊,嘴還念念有詞,說什麼‘尼瑪還有這麼多天’,‘靠,怎麼又多了一天,再算一遍’。

  然後,又從二十八號翻到了十六號,小臉皺得像李記的包子似的。

  這人是真的瘋了!十三扶額,搖頭歎氣。

  “誒!”容妖孽大大歎了一聲,隨即,大手一扯……

  “嘶——”

  這下好了,一翻開二十八號,下一頁,就是十六號。

  容淺念招招手,吩咐:“掛上去。”

  十三看著地上撕下的一堆日曆,傻眼了,元帥大人窩在日曆滾犢子。

  容淺念嚎一句:“抽的什麼風,掛上去。”

  十三悶著頭,不爽地將日曆掛在最顯眼的地方,然後退到角落,畫圈圈:你抽風,你全家都抽風!元帥大人蹲在旁邊,吐泡泡。

  容淺念在軟榻,打滾,點頭:“順眼,真順眼。”

  十三低頭,元帥大人都不忍直視。

  十二進來:“小姐,錦娘差人送來了嫁衣樣式,看看可有喜歡的。”

  容淺念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翻著樣紙,笑得一臉花枝亂顫,對著某一張,摸了摸,讚歎道:“這個不錯。”

  十二不說話,十三默默湊過去,看了一眼,搭了一句:“簡單大方。”

  “嘖嘖嘖。”容淺念自顧滿意地點頭,接了一句,“方便摸。”

  十二麵癱,十三無語,元帥大人蹭的跳進容妖孽的懷,目不轉睛,一人一狗,神同。

  又翻了幾張:“這個不錯。”

  十三瞟一眼,點頭:“雍容華貴。”

  容淺念一本正經:“露得多。”

  “啾啾啾。”元帥大人激動地揮舞爪子。

  十三嘴抽,眼抽:能不能不猥瑣?能不能?色女!色狗!

  那廂痞得人神共憤,二郎腿一翹,手一指:“這個也不錯。”

  誒?十三困惑了:“不好摸,也露得不多。”

  容淺念眼睛半眯,賊亮:“容易脫。”

  啾啾啾——某狗苟同。

  十三腳一歪,十二扶了一把。這、這妖孽,無恥得令人發指。

  “小姐,那你到底喜歡哪個樣式?”十三氣絕了。

  容淺念放下手的樣紙,元帥大人小短腿一撒,跳上樣紙,對著紙上的美人圖撒歡,容淺念鄙視了一眼,這才抬眸,一本正經:“嗯,去其糟粕,取其精華。”

  十三不恥下問:“敢問精華是?”

  容淺念手指一指:“這,這,”一掌拍遠某胖狗,指著樣紙上的美人胸部,“還有這。”

  啾啾啾——元帥大人能點頭。

  腰帶,領口,胸部,乃精華所在。十三了然,對著門外吩咐:“五步,去給錦娘回話,小姐的嫁衣要方便摸,露得多,容易脫的樣式。”

  門口,五步躊躇,許久才轉身出去。

  不知道五步那調子怎麼一字一字道明這些精華。

  十二依舊麵癱:“小姐,姑爺好像不是登徒子。”

  哪止,簡直太君子了,想到這茬,容淺念深思了:“嗯,這就得好好調教調教了。”

  十三十二皆是愣住。

  這人能不能再沒下限一點?

  能!

  “十二,把我床底下那些典藏版春宮冊都搬來,這調教之法我得好好學學。”容淺念懶懶伸手一指,十足的土地主。

  十二猶豫,恰好,逢見進來傳話的小廝,與十二耳語了幾句,十二回去,說:“春宮冊還是夜看好些,小姐還是先看看大夫人送來的嫁妝單子。”

  夜?十三無語了,連十二都變壞了。

  容淺念接過單子,了一眼,蹭地從軟榻上跳起來,一叉腰:“尼瑪,當老娘叫花子啊。”

  叫花子?

  十三心回:土財主!

  容財主冷哼一聲,踢踢腿,鬆鬆筋骨:“我不惹禍,貨來惹我,這可就怪不得我了。”大手一揮,豪氣雲幹,“十二,帶上算盤,我們收賬去。”

  十二轉身,默默地拿上金算盤。

  相府正院,右相端坐首位,其次是大夫人文氏,七小姐、八小姐坐於堂下。

  倒是其樂融融、長慈晚孝的一家人。

  “喲,都在呢。”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堂上堂下,都微愣住,見門口容家老九抱著隻狗兒,步調懶散,身後,跟著兩個丫頭,一笑一冷。

  容九一撩衣袍,坐下,將元帥大人放在桌上,端起茶杯便牛飲。林氏當場便發難,冷嘲熱諷:“沒上沒下的,以後進了椒蘭殿別人還不笑話我容家不懂規矩,不識尊卑。”

  容淺念端著茶杯連連應和:“大娘說的是,這規矩是得守。”抬眸,話鋒一轉,她笑著問容儒海,“敢問爹爹,這一品誥命夫人與天家親王正妃,孰尊孰卑?”

  一句話,反將一軍。

  “你——”

  懶懶語調斷了文氏的話:“大娘,莫叫人笑話了不懂規矩,不識尊卑。”

  文氏被噎得語塞,氣紅了臉。

  這時容儒海沉聲喝道:“佩芸,退下。”

  文氏萬般不願,狠狠瞪了容九一眼,方才收斂。

  斥完文氏,容相轉眸,換了副笑臉迎人的嘴臉:“小九莫怪你大娘心直口,畢竟你還是待嫁之身,又都是一家人,這尊卑虛禮就不必如此苛刻。”

  這笑麵虎,到底是顧忌這個女兒,並不敢得罪。想起以往這九女兒的彪悍事跡,心肝都是顫抖了好幾把。

  對此慫樣,元帥大人哼哼,不屑一顧。

  容淺念反笑:“一家人?”容淺念聲一冷,“大娘可沒有吧小九當做一家人。”

  十二十三相視一笑,這債,要開始討了。

  那廂,容儒海將信半疑:“這話怎麼說?”

  容淺念放下杯子,走到文氏前,笑著:“藍田玉如意一對,鎏瀣雕花香爐一個,雲鍛蜀錦五匹,北疆花光夜明珠兩顆,城南鋪子一家,金銀十箱,首飾三盒。”眸子無辜又純良地眨啊眨,笑得甚是明媚,“大娘,這嫁妝單子小九沒記錯吧。”

  大抵是被容九玩怕了,文氏臉都白了,心肝一顫,牙齒都抖了,卻佯裝淡然:“怎、怎麼了?”

  老妖婆,再給老娘裝!

  容淺念笑得更歡,甚是無害,唯獨眼珠子轉得邪氣:“如果我沒記錯,府中已出閣的眾位姐姐,即便是庶女也比小九豐厚三倍不止吧,大娘,這便是你待小九的家人之禮?”

  文氏啞口無言,一張臉紅紫摻半,容相也是老臉一紅,卻皆是啞口無言。

  卻是容錦繡沉不住氣,不經大腦便喊出口:“你本來就是個庶女。”

  久久沉默的容年華也欠身上前,開口:“府姐姐多,一碗水總歸端不平,妹妹也莫要罪責母親,庶女之理母親也是形式之依。”

  言之鑿鑿,劇劇有理,容家老七倒是個有腦子,有口才的。

  這話說完,容相倒沉默了,顯然與容家二女一丘之貉。

  容淺念笑得不瘟不火:“依風清國例,為親王正妃,其母可封平妻,庶則為嫡,兩位姐姐養在深閨不懂律法,大娘身為一品誥命夫人不會不懂吧?”

  容家兩姐妹困惑地看向文氏。

  文氏心一咯,臉都出虛汗,確實,風清有此例法,嫡庶之分,品級之分,她都無話可說,容家老九,對上,必敗無疑。

  容儒海這才嗅到苗頭,冷眼過文氏:“怎麼回事?”

  容相語氣帶了苛責,文氏當即便欠身告罪:“老爺,是臣妾一時疏忽,這便讓人重擬一份禮單。”

  喲,唱黑臉白臉啊。

  容淺念搖搖頭:“不麻煩大娘了,這嫁妝便罷了。”頓了頓,眼睛一眯,笑瑩瑩的,“可是這債還是還清得好。”眸子一眨,又是靈氣又是邪氣。

  這模樣,每每容九作惡便是如此,文氏臉色刷白了,牙關打顫:“債?什麼債?”

  容淺念笑靨如花:“陳年老債。”對著文氏眨了一隻眼,見文氏臉都綠了,才說,“十二,拿算盤來。”

  到底是什麼債?笑麵虎一家麵麵相覷,皆困惑,隱隱不安。

  容淺念接過金算盤,腿一跨,搭在椅子上,擱著算盤便開始動手指,一撥一剔,嘴道:“依照府的規矩,每個庶出的小姐月例是一百兩,一等丫頭十兩,二等丫頭五兩,侍衛、小廝分別十兩和八兩,我院子有一等丫頭兩個,二等丫頭兩個,小廝兩個,一月月俸總計一百四十六兩,一年表示一千七百五十二兩,按十七年算,應該是兩萬一千零二十四萬。另外,十二個節氣,每個節氣兩套衣裳三百兩禮錢,少一萬。”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4 11:18 PM


第八十八章:剛好,她只要他

  “依照府的規矩,每個庶出的小姐月例是一百兩,一等丫頭十兩,二等丫頭五兩,侍衛、小廝分別十兩和八兩,我院子有一等丫頭兩個,二等丫頭兩個,小廝兩個,一月月俸總計一百四十六兩,一年表示一千七百五十二兩,按十七年算,應該是兩萬一千零二十四萬。另外,十二個節氣,每個節氣兩套衣裳三百兩禮錢,少說一萬。”

  容家那四口都傻了,就聽見金算盤劈啪啦地響。

  容淺念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再加上府中庶出的小姐名下有五個鋪子,三十畝良田,同樣按十七年盈利算,折成現金最少十萬,共計,十三萬一千零二十四兩。我給大娘去個零頭,十三萬兩。過往大娘從未給過小九分毫,今日便一日清算吧。”

  文氏這才明白這飛天橫賬,心頭又是慌,又是驚:“你要十三萬兩?!”

  十三萬兩?別說容家另兩個閨閣小姐,就是容相這混跡官場的老狐狸也嚇了一愣,十三萬兩,可是一個一品官員三年的俸祿。

  “十三萬?”容相聲顫了。

  容淺念淡笑反問:“難道是小九賬目算得不夠清楚?”她揚起手的算盤,語氣平平,“就是十三萬兩。”

  容家那對唱黑臉與唱白臉的都臉綠了。

  “你憑什麼?”容錦繡一臉憤憤,十三萬兩,她都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銀兩,怎麼能讓容九占了去。

  對上容錦繡的挑釁,容淺念漫不經心:“憑我姓容。”想了想,又搖頭,“哦,不對,憑我是蕭容氏。”

  一向沒大腦的容錦繡被‘蕭容氏’三個字嚇到了,白著臉說不出話。

  容九啊,已為半個天家人,更何況還有個寵妻無由的歿王,這銀子,容九要,歿王許,誰有膽不掏,可是一次掏十三萬,誰舍得?

  容年華斟酌著:“十三萬兩,你是不是獅子大開口?”

  容淺念似乎微愣了一下,作恍然大悟狀:“七姐這倒提醒我了若要獅子大開口,是不是還要算上院子克扣的膳食、藥材。哦,對了,每個小姐按禮該配五個一等丫頭,十個二等丫頭,侍衛五個,小廝十個,這些缺漏的,那我是不是還得好好算算。”

  又是反將一軍!

  “你想也別想!”文氏紅著臉大喊,滿目猙獰。

  十三掩著嘴笑,心想,與妖孽鬥法,果然是自掘墳墓。

  容淺念揉揉額頭,一臉無奈:“如果這樣的話,那可就傷腦筋了。”抬眸,眼珠子一溜,看著文氏笑眯眯地問,“你說我是搶呢,是搶呢?還是搶呢?”

  打家劫舍的行徑竟還如此猖狂,文氏氣極:“你敢!”

  容淺念走近,兩手撐著案桌,居高臨下地看著文氏,語調懶漫:“你看我敢不敢。”

  她敢,她連命都敢賭,她連太子都敢戲,她連慧帝都敢耍,她有什麼不敢,她若想要,別說十三萬,就是開獅子血口,這血容家也得吐。膽大妄為,無法無天,這才是容九本性。

  容儒海是怕了,這麼個頭疼又本事大的女兒,他放軟語氣:“小九,我們畢竟是一家人,若要如此清算,未免太不近人情。”

  喲,打人情牌呀。

  可是,某妖孽是個沒心沒肝的主。

  她笑著自問:“人情啊?”轉眸,一臉無邪,反問,“那是什麼東西?”

  人情?能吃嗎?能花嗎?不能!那種麻煩的東西,容淺念沒長出來。

  容相臉都變了幾個色,卻硬撐著,嘴角一抽一抽的,笑得僵硬,繼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打親情牌:“小九,以前是爹爹忽視了你,爹爹愧對你,今日你如此與我們劃清界限,定是心怨我這個爹爹。時至今日,也是爹爹咎由自取,爹爹對不起你,還有你娘親,若是你娘親泉下有知,怕是不會原諒我,我——”

  “靠,汗毛都豎起來了。”容淺念一抖,一地雞皮疙瘩,“尼瑪,現在給我裝,早幹什麼去了?廢話少說,老娘不吃這一套。”

  容相一愣,眼角還掛著一滴老淚,臉都綠了,文氏母女也好不到哪去,一個個呆若木雞。這容九,完全軟硬不吃。

  半響後,容相腆著老臉:“小九——”

  “十三萬兩,再跟我迂回,我們就連本帶利慢慢算。”

  容相噎住。

  容淺念冷瞟一眼,抱起狗兒,一撩衣袍就走,好生瀟灑。

  文氏指著走遠的人影,怒極:“老爺,你看看她,眼哪還有你這個父親,簡直目無尊長。”

  容相哼了一聲:“別說我,就算是皇上她也照樣不放在眼。”這個女兒,真叫他頭疼,本事不小,偏生心眼小,什麼都記著,一筆一筆賬算得清清楚楚,對容家終究是個禍患。

  “那怎麼辦?難道真要給她十三萬兩?”一口氣拿出十三萬,簡直讓文氏生生吐血,她是千萬個不願意,“府哪一次空得出這麼多銀兩。”

  容相連連歎氣:“如果不給,她怕是要把整個相府翻個天。”

  文氏默了,若有所思。

  次日,黃昏時分,美人苑,容淺念捧著本春宮在看,懷裡,元帥大人炯炯有神,旁邊案桌上擺著各種精致的吃食,那叫一個吃得不亦樂乎,看得渾然忘我。

  這一人一狗,愛好口味之重簡直讓人心生膜拜。

  十二進來,正瞅見那一人一狗一個德行,已是見怪不怪,過去,遞上票子:“是夫人差人送來的。”

  容淺念一見票子,眼睛放光,放下春宮冊立馬起身,接過,一看,臉就臭了:“三萬?”

  元帥大人被吼得轆滾地,落在春宮冊上,不滿的聳了一下毛,趴著,繼續看。

  十二麵無表情:“大夫人說府庫房的流動銀兩緊缺,隻拿得出這麼多。”

  容淺念掂著銀票,眸中一泓清泉月凝成墨黑。這,是發怒的節奏,後果很嚴重。在容妖孽的霸權主義下,有兩樣是萬萬不能動心思的,一是她的男人,二是她的銀子,所以,文氏攤上大麻煩了。

  容淺念沉思,不用說,想的都是弄死人不償命的法子。

  正在這時,十三怒氣衝衝地進來,嘴還一路抱怨著:“小姐,那個小八簡直太可惡了,故意霸著廚房也就算了,還打翻了我們的燕窩。”走近了,做了個手勢,惡狠狠的口氣,“真想結果了她。”

  這美人苑,沒一個好惹的,果然狼窩,偏生有人,還裝模作樣:“十三啊,咱都是文明人,別這麼暴力嘛。”十三懶得鄙視,那廂,容淺念突然勾起唇角笑得不懷好意:“不知道緊缺的庫房拿不拿得出小八的嫁妝?”

  十三一愣,這又是打得什麼算盤?

  十二也是一知半解:“小姐的意思?”

  容淺念笑意璀璨:“國舅府想給章卿那個不行的小混蛋衝喜,我覺得小八甚好,甚好。”

  細想後,十三興奮了:“一舉兩得,小姐,你文明得好陰險哦。”眨眨眼,十三幸災樂禍。

  可不就是一舉兩得,結果了小八,又逼得文氏露出家底來還賬,新仇舊賬一次算個清楚。

  果然,寧得罪小人與女人,也莫得罪陰險的文明人。

  容淺念挑挑眉,甚是洋洋得意,抱起元帥,捧著春宮,喝著香茶,吃著點心,不甚哉。

  偶爾,容淺念會道上一句:“這個姿勢不錯。”元帥大人便揮揮爪子,不甚苟同。

  十三葷素不忌,湊上去看上幾眼,眸子一亮:哇,孟浪啊!

  不愧是典藏版春宮,那露點,那表情,那技術……哪止銷魂二字。十三忍不住想,要是姑爺知道了這廝的愛好會怎樣?又忍不住想,姑爺會不會被調教得跟書那般孟浪?

  誒,妖孽難治啊。

  那廂,容淺念看得津津有味,又道上一句:“哇,六九啊。”模樣甚是歡喜。

  十三又一眼,直搖頭:太沒下限了。

  對此類問題,十二表示無語,五步退居十步之外,大抵是眼不見為淨。

  唯獨,元帥大人趴著春宮前,恨不得將小眼睛戳進去。

  翻到某頁,容淺念一個激動,指著圖冊:“我喜歡這個,男下女上。”

  十三還是搖頭:重口味啊,不知姑爺願不願意被……

  忽然,梨樹枝椏,男子一人華貴的紫色錦服,從樹影飛來,側身一轉便躺在了軟榻,支著腦袋蹭過去,笑眼明媚:“我也喜歡這個,男下女上。”又湊過去一分,挑著桃花眼看容淺念,“要不我們試試?”

  容淺念一掌拍過去,大吼:“滾!老娘隻壓我家男人。”

  男子灰溜溜跌在地上,瞪了一眼:“你個不解風情的!”拍拍塵土,起身,又是一身妖嬈。

  這般沒臉沒皮沒脾氣,又妖氣衝天的,正是昭明世子蕭鳳歌。

  對此人,容淺念完全忽視,自顧看著春宮,尋思著:“不知道我家男人好哪一口?”說完,又補上一句,“算了,洞房花燭夜全部試一遍好了。”

  全部?蕭鳳歌看著那厚厚一疊圖冊,臉都綠了,半響,沒好氣地說:“小九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怎生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容淺念剜了一眼,也沒好氣:“說人話。”

  蕭鳳歌坐過去,道:“蕭十的大婚文書被皇帝退了。”

  剛說完,容淺念臉色便沉了,語氣冷冰冰的:“理由。”

  硝煙味乍起,這事,可大著呢。

  蕭鳳歌事不關己的模樣,回話:“傳國玉璽被盜。”對此,他樂得所見。

  好個正當又果斷的理由,容淺念敢篤定,就是傳國玉璽不被盜,慧帝同樣會整出別的蛾子。

  她冷哼:“老不死的東西,居然擺老娘一道。”咬咬牙,“好啊,不讓我嫁進椒蘭殿是吧?”

  一絲絲陰氣自容淺念周身開始,向四麵八方滲開,十二十三各自退一步,遠離低溫區,就連元帥大人也灰溜溜滾遠了。

  唯獨蕭鳳歌還能笑得出來:“小九,你看,這就是天命。”湊上一張俊臉,一臉的討好,說,“咱別嫁了好不好?”

  蕭鳳歌幸災樂禍得明目張膽,自然,他巴不得大婚文書永遠也不要下來,他好趁虛而入,一舉攻占某人才好。

  容淺念隻是冷冷瞟了他一眼,語氣恣狂至極:“什麼天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下月十六,便是踹了你蕭家的大門,老娘的花轎也得八人抬進椒蘭殿,誰敢阻老娘,殺他全家!”

  別說是踹了蕭家的門,就是拆了蕭家的牆,毀了蕭家的皇宮,蕭鳳歌也絲毫不懷疑。這架勢,她要不嫁進椒蘭殿必定是一番血雨腥風。

  他無奈,似勸,似怨:“隻要慧帝不下文書,即便你進了椒蘭殿的門,也入不得蕭家的皇譜,隻算得私定終生。”

  她不以為然地說:“那又如何?”

  那對她確實不是如何,她可以為了蕭歿不顧一切,更何況容淺念本就視禮教俗世為無物,那大婚文書,阻止不了她半分。

  蕭鳳歌喉頭一澀,久久沉默,他開口,盡是無奈又荒涼:“你就非他不可嗎?”

  她不想,毫不猶豫便回:“非他不可。”她家男人,自然隻能是她的,她隻是如此簡單的想著,幾乎是本能的認知。

  他說:“就算全天下反對。”

  她說:“我隻要蕭歿點頭。”

  蕭鳳歌突然便沉默下來了,明豔的桃花眼,零零碎碎得一塌糊塗。

  這世上,最了解容淺念的人也許不是蕭鳳歌,但是蕭鳳歌最了解的人是她。她啊,不許諾,一旦許了,就是毫無期限不計手段地守著。

  隻是,容淺念守的是蕭歿。

  “小九。”

  蕭鳳歌忽然喊容淺念,她沒有應,他沒有說,相互沉默,視線纏繞間,她淡漠,他灼熱。

  久久,他聲音募得暗啞,問得艱澀極了:“為什麼——我不可以。”

  三年來,這是蕭鳳歌第一次沒有玩笑,沒有戲謔地將滿腹心事情意,捧到容淺念麵前。

  為什麼我不可以……他花了很大勇氣問。

  可是情愛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容淺念沉默了,沒有再看蕭鳳歌的眸子。

  蕭鳳歌臉色近乎慘然,聲音有微微用力卻無力的嘶吼:“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

  蕭鳳歌似乎咄咄逼人,興許是無路可退,如此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冒了多大險,他甚至怕了,隻是他不甘心,更不願意將就……他想要這個女人,僅此而已。

  很久,容淺念沒有給出回答。

  “小九,告訴我為什麼?”他問得無力,卻沉重。

  容淺念抬眸,看她,眼清明得可以看見蕭鳳歌的微白的臉,她一字一字很清晰:“因為你是蕭鳳歌,他是蕭歿,而我剛剛好要一個蕭歿。”

  剛好,她要他……

  說得多輕鬆啊,卻帶著刃,一字一字剜進他心坎,看不見傷口,不會死,不會流血,隻是會痛恨為何,他不是那個人。

  蕭鳳歌苦笑,自嘲自諷:“小九,他們都說你心狠,現在我終於信了。”

  不止對敵人,還對他,毫不留情。

  因著一個狠心的女人,蕭鳳歌想,他注定便要萬劫不複了。

  她也並不否認,隻是問他:“那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也是在這棵樹下我對你說過的話?”

  三年前,他們才初相識,他在她手吃了虧,一敗塗地,那時他又恨又惱,她站在桃花樹下,言笑晏晏又沒心沒肺的樣子。

  她說:別人對你狠,你要比他更狠,不然你一輩子就會被吃死。

  她說:隻有笨蛋才會吃虧做賠本的生意。

  她說:不要對心狠之人示弱,尤其是是女人。

  她說:我啊,心狠著呢。

  至今,三年,那些話猶在耳邊,這夜,還是這棵樹下,沒有言笑晏晏,淡漠得有些冷漠,她說:“鳳歌兒,不要對我示弱,不要甘願為我吃虧,不要被我吃死,要是你一點都做不到,你就是個笨蛋,蠢得無可救藥。”

  可不就是,他一點都做不到,蠢得無可救藥。

  看吧,多狠心的女人,沒有直說一句狠話,卻將他耗了所有勇氣才捧出的真心,毫無保留的退回來,偏生,她無動於衷地做了個局外人。

  三年前,一敗塗地,三年後,又是如此。置之死地而後生,他想該收手了。

  忽然,蕭鳳歌笑了,很明媚,桃花眼一如往常的瀲灩波光:“小爺看起來很蠢嗎?”

  終歸,他是不敢賭,隻得小心翼翼地守著現狀,可不就是蠢嗎?

  容淺念也笑了。他們總是默契的,點到為止,她還是她,他也還是他,可以兩肋插刀,卻也僅此如此。

  蕭鳳歌一個側躺,占了容淺念軟榻,惡聲惡氣地說:“狠心的女人,誰稀罕你了,兩條腿的女人滿大街都是,比你貌美,比你溫柔,比你會討爺歡心的多了去了,爺會蠢到非你不可?”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7 09:41 PM


第八十九章:其他的我為你去奪

  蕭鳳歌一個側躺,占了容淺念軟榻,惡聲惡氣地說:“狠心的女人,誰稀罕你了,兩條腿的女人滿大街都是,比你貌美,比你溫柔,比你會討爺歡心的多了去了,爺會蠢到非你不可?”

  偏生,他隻對她示弱,甘願為她吃虧,被她吃死,可不就是個笨蛋,蠢得無可救藥。

  隻是,這些話,要爛在胸腹,誰讓這個不夠貌美、不夠溫柔、不會討他歡心的女人足夠狠心呢。

  她笑,沒心沒肺極了。

  他看著她,手捂著胸口,作心碎狀:“小爺這就去找個比你貌美,比你溫柔,比你會討爺歡心的美人,撫慰小爺這顆偶爾抽風的心。”

  “我覺著我們銷魂窟的姑娘就不錯,你覺得呢?”

  “嗯,不錯。”

  真真假假的幾句玩鬧話,心知肚明的兩個人裝雲淡風輕,潦草地用鬧劇收了場。

  蕭鳳歌還是蕭鳳歌,容淺念也還是容淺念,可以肆意打鬧,可以玩笑附和,隻是無關風月。

  她笑著點頭:“真乖。”伸手,順了順蕭鳳歌的發,“我家鳳歌兒真乖。”

  還好,都沒有變,容淺念會笑眯眯地喊他鳳歌兒,然後各種淩虐他的寶貝頭發。

  他佯作發怒,惡狠狠喊:“滾,不許碰小爺的寶貝頭發。”

  挑挑眉,容淺念環抱著雙手:“喲,脾氣見長啊。”

  儼然,十足的大爺。

  蕭鳳歌一臉糾結:“好吧,就給摸一下。”

  儼然,受氣的小媳婦。

  “乖”她眸子一轉,伸手過去。

  然後就是一聲慘叫,隻見蕭鳳歌跳遠,拂著他的寶貝頭發,大喊:“你這女人,不會溫柔點啊!”

  容淺念聳聳肩,陰陽怪氣地說:“你不是知道我不夠貌美,不夠溫柔,不會討人歡心嗎?”

  這是個記仇的家夥。

  蕭鳳歌冷哼:“豈止,還有不解風情,不識好歹,不懂情趣。”

  這是個不知死活的家夥。

  容淺念一腳踢過去:“去死!”

  蕭鳳歌上躥下跳四處逃竄,繼續火上澆油:“哦,還有,四季幹煸豆。”

  一句話,戳中了要害。

  容淺念怒火中燒:“滾犢子!”四季幹煸豆,那是容淺念的死穴。

  他不滾,還笑得像朵招風的迎春花,別說多得意。

  容淺念咬牙切齒:“你不滾,我滾。”

  說著,轉身就走,蕭鳳歌臉一垮:“你去哪?”

  前麵,那人昂首闊步向前走,背影遠了,隻有聲音傳來:“去找我家男人滾床單。”

  蕭鳳歌下意識便抬腳,又頓住,然後苦笑,站在桃樹下,人麵不似花紅,夕陽早下,沒有月,星星點點的星子稀疏,他站了許久。

  “昭明世子,這麼晚了,你不回去嗎?”十三上前問道。

  蕭鳳歌撩起衣服便躺在軟榻上,抬頭望月,自顧沉吟:“今晚,月色尚好,本世子要賞月。”

  十三抬頭,對著烏雲密布毫無月色的天,嘴角直抽。

  十二直言:“世子,小姐晚上會宿在椒蘭殿,不會回來。”

  瞎子都知道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昭明世子病入膏肓了,還嘴硬,虛張聲勢地掩飾:“誰說小爺等她了。”

  十三回得不疾不徐,條條是道:“我們沒說,是世子爺您自個說的。”

  蕭鳳歌被噎住,臉色那叫一個鐵青:“再多嘴一句,我把橙碧送來,好好治治你!”

  十三額頭一路黑線,懶得接話。

  世子大爺得意地挑挑眼,喝著小茶,吩咐道:“去,給小爺找個比你們家小姐貌美,溫柔,會討爺歡心的美人來。”

  十二十三無語,別說大晚上的找不著美人,就算找著了,這病入膏肓的大爺會要嗎?

  姐妹兩皆搖頭,走人,睡覺去,歎氣:誒,癡男怨女,多情總被無情傷。

  旁人都看得清,誰非誰不可,隻是局中人,陷得深了,出不來。

  近十月的夜,有些涼,桃樹下,形影單隻,對影啜飲。

  美人苑寂寥,椒蘭殿,卻恰是風月正好。

  殿中,點了燭火,微暗,容淺念輕手輕腳地摸寢殿,床幔後,人安寢,她走近了,撩開流蘇,脫了外衫,手腳並用地鑽進了被子,蹭過去伸手抱住自家男人。

  涼涼的吻,落在額上,她抬頭,蕭歿正溫柔地看她。

  “吵醒你了。”又抱緊了一分,將整個人都窩進蕭歿懷,自怨自艾起來。

  蕭歿捧起她的臉:“怎麼了?”又親了親她,許是剛睡醒,藍眸些許惺忪,暗啞的聲音竟是性感了不少。

  容淺念搖搖頭,鑽進他懷,貪婪地嗅著他的氣息悶著頭說:“想你了。”伸手,又勾住蕭歿的脖子,像是撒嬌,“想抱著你睡。”

  蕭歿輕笑,吻了吻她唇角,拍著她輕哄:“睡吧。”

  她閉上眼睛,隻安靜了片刻,抬起頭,看蕭歿:“睡不著。”蕭歿看她,並未說什麼,頓了會兒,她問,“你怎麼不告訴我?”

  蕭歿眸光清明:“不告訴你,是沒有必要。”他揉了揉她蹙起的眉頭,“不用擔心,有我。”

  蕭歿的聲音對容淺念總是蠱惑,她心安,搖搖頭:“我不擔心,大不了不要國婚文書,我不介意與你私定終身。”

  說這話時,她眼堅決得近乎執拗,映出了蕭歿的影子,滿滿地裝滿了眸子。

  這個女子,真叫他喜歡得心疼。

  蕭歿親了親她的眼,額頭抵著她的:“傻瓜,即便你不介意,我舍不得委屈你。”

  容淺念蹭著他搖頭,仰頭就貼著蕭歿的唇,她喜歡這樣的親密,伸出舌頭歡喜地舔了舔才說話:“我不委屈,我要嫁的是你,又不是你蕭家的祖宗,沒有國婚文書又如何,我照樣讓整個風清上下喚我一聲歿王妃。”

  她一向灑脫,會狂妄,甚至不可一世,會因為他不顧一切,將整個風清置於腳下,然後與他站在高處,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風清歿王的妻,便是擔了個禍國殃民的頭銜,也要如此。

  這樣的女子,如何叫他不愛到骨子,他慶幸,她的不顧一切不是為了別人。

  蕭歿俯身便吻她,有一下沒一下含著她唇角,聲音繾綣得有些沙啞:“可我要那一紙文書。”

  容淺念驟然抬頭,嘟著唇:“為什麼,難道那文書比我還重要?”

  再聰明的女子,遇到情愛,也是個會斤斤計較的女子,會愚笨地胡思亂想,容淺念便想著:她家男人怎麼就不像自個那麼那麼想把某些事都辦了呢?

  容淺念鬱悶了,低著頭不說話,手指在蕭歿胸前畫圈圈。

  蕭歿握住不安分的小手放在唇邊親著,拂著她的臉,他字字錚錚:“我要全天下知道你是我蕭歿的妻,我要八方來賀,我要你入我蕭家的皇譜,我要你百年之後以歿王妃之名與我同葬皇陵。”他深深看她,“所以,那一紙文書,我要。”

  容淺念癡了,纏著蕭歿的視線,恍恍惚惚像醉了,她想,這個男人太要她命了,幾句話就會讓她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他。

  果然,愛情是個讓人瘋狂的玩意,隻是她卻愛極了這玩意。

  摟著蕭歿的脖子,容淺念眉開眼笑的,軟軟的聲音:“這些你來要,我隻要你。”眸子一轉,靈動如隻狡猾的狐狸,“反正,你的都是我的。”

  看吧,這奸商心亮堂著呢。

  蕭歿由著在懷蹭來蹭去,笑得開懷:“你隻要我便好,其他的我去為你奪。”

  他想,隻要她想要,便是這個天下,也要為她奪來,他蕭歿的女人要的起,也隻有他能給。

  懷的女子笑靨如花,好看的眸子滿滿都是蕭歿藍色的眼,她伸手,用力抱住他的脖子,扯著嗓子說:“你是我一個人的,誰也不準搶。”

  神馬天下,都是浮雲,狠狠霸占這個男人才是王道。誒,她是怎麼都不放心,自家男人也不能拴在褲腰帶上隨處帶著,萬一被人惦記了去怎麼辦?

  這麼一想,容淺念眉頭都皺起來,蕭歿親她,捧著她的臉,說:“好,不讓搶。”

  容淺念立馬眉開眼笑了,心滿意足地抱著自家男人親熱,親親摸摸一頓後,容淺念抬頭,撇著嘴不滿:“逸遙,咯得疼。”

  蕭歿哄她:“乖,你別動。”

  她乖乖的:“好,讓你動。”

  這對話,怎生這般曖昧呢。殿外,三雙耳朵越貼越近。

  楚夜貼著門,壓低聲音:“王爺和王妃在麵做什麼呢?”

  青衣靜心凝神,楚林回:“那還用說嗎?壞事。”

  哦,細想,確實有麼一股子味道。

  兩兄弟正欲再細聽,青衣道:“非禮勿聽。”然後,退居幾十步外了。

  兩兄弟打了個眼色:

  還聽不?

  想。

  如廁忘了?

  那還是算了吧。

  於是乎,兩兄弟戀戀不舍地走開,站在殿外,迎著風,想著某些壞事,麵紅耳赤。

  寢殿,容淺念很老實,一動不動,任蕭歿在她腰上解著什麼,天地良心,一向花花腸子的容淺念,這次真的是心無雜念地讓自家男人‘為所欲為’。

  半響,蕭歿抬頭,手拖著傳國玉璽。

  好吧,別多想了,是這傳國玉璽咯得某人疼。

  蕭歿心疼地給他揉揉:“怎麼帶在身邊。”心疼壞了,語氣怨尤,吐出一個字,“重。”

  好吧,這傳國玉璽華麗麗地遭人嫌棄了。

  容淺念偎著蕭歿,舒服地眯著眼,懶懶的語氣:“我找個時間送回長信殿。”歎氣,“誒,我都沒有玩夠。”這玩意真真好用,她還真有點舍不得了。

  蕭歿說:“那留著。”

  彎彎的眸子眯成一條縫,她問:“大婚文書不是要嗎?”

  他拂了拂她的臉,笑著:“即便沒有傳國玉璽,我要的,他也必須給。”

  藍眸中,盡是勢在必得,這個男人,生來便是應該翻雲覆雨的王者。

  容淺念想著便喜滋滋的,抱著蕭歿一頓親,得意洋洋地晃著小腦袋:“哎呀,這是誰家男人,怎麼這麼能幹,怎麼這麼厲害,怎麼這麼招人喜歡?”

  還能是誰家的,她不就想說:看,我家男人,厲害吧。

  瞅瞅,這得瑟勁。

  蕭歿看著,哭笑不得。

  上一秒還樂的某人,忽然焉了:“可是有個混蛋說我不夠貌美,不夠溫柔,不夠會討人歡心。”

  容淺念越想越鬱悶,因為她否認不了那個混蛋的話。

  蕭歿卻笑地開懷,說:“剛好。”親了親她撅起的唇,“你夠讓我喜歡。”

  這個女人,有時候迷糊,竟不知道,他有多喜歡這樣的她,不要她貌美,不要她溫柔,更不要她刻意討好,隻要她是她就足夠了。

  他眼,全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容淺念這才笑了:“也是。”她伸手,勾住蕭歿的脖子,拋了個風情萬種的媚眼,“再說人家也很貌美。”

  她笑著親了親他的唇:“很溫柔。”

  又抱著他,在他懷蹭來蹭去:“很會討你歡心。”

  他笑,然後深深吻住她的唇。

  世間不乏貌美溫柔的女子,隻不過,他蕭歿隻要一個容淺念而已。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7 09:44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7 11:03 PM 編輯


第九十章:帝王燕之亂

    天連著放晴了幾日,今兒祈福節,城外護國寺全是京都來祈福的女子,方過午後,天就暗沉了,大片大片的烏雲陰翳,怕是風雨欲來了,這天也經久未變了。

    這祈福節,恐是不太平。

    風清皇宮,長信殿外,腳步聲雜亂急促,一路口口通傳。

    成公公躬身上前:“皇上,護國寺派人傳話,帝王燕已現。”

    端坐案桌的慧帝驟然起身,滿眼的驚愕:“是哪家姑娘?”

    成公公回話:“右相容府,繁華郡主。”

    慧帝忽然沉吟,看著窗外壓下的天,喜怒難辨:“帝王燕一現,宮怕是又要亂了。”

    年年祈福節,獨獨今年帝王燕出,正是帝王交替時,這帝後之簽定要亂了這紛爭。

    “皇上寬心,這帝王燕是吉兆,天定鳳女,定能佑我風清國泰民安。”

    慧帝沉思,久久歎息:“若是天意,自然如此。”慧帝滿眼滄桑,已現老態,“朕隻怕是人為,是凶是吉,朕也難測,總之,是不會太平了。”

    成公公默,低眸思忖。

    這才晚上,帝王燕現,便從護國寺傳到了宮中,傳遍了風清的天,果真,風起雲湧,皇宮大亂了,風清野史有稱:帝王燕之亂。

    外頭正下著大雨,美人苑,夜明珠亮得明媚,毫無這陰雨天的半分陰沉。

    榻上,容淺念窩成一團,像隻懶散的貓兒,她似笑非笑地歎著:“帝王燕啊。”榻上,元帥大人撓撓頭,不甚愜意。

    旁邊,十三回話:“可不是。”十三好不驚奇,又道,“據說這支簽五百年來隻有兩個人抽到過,一個是五百年前的開國元清皇後,還有一個便是常林閣那位,這下整個風清都亂了,天降鳳女的呼聲是一波高過一波。”

    自開國的元清皇後抽到此簽之後,風清便有了帝王燕出帝後現的傳聞,五百年來,這是唯一一次祈福節上,有人抽中帝王燕一簽。

    這天下,還能不亂?

    容淺念笑:“如此一來,繁華倒是坐實了這天定鳳女的頭銜。”懶懶翻了個身,又問,“蕭衍坐不住了吧?”

    十三點頭,又道:“護國寺才剛把消息傳到宮,太子便請旨與良娣完婚,不過傳國玉璽被盜,大婚的文書遲遲沒有下來,恰逢此時護國寺的無妄禪師送來了帝王燕的簽文。”十三衝著容淺念眨眨眼,笑問,“小姐,你猜猜那帝王燕的簽文背後寫的是什麼?”

    容淺念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元帥的肚子,微微抬了抬眼皮子,漫不經心地說:“下月十六,宜國婚。”

    十三大驚:“小姐你怎麼知道的?”

    說起這簽文,又是一出怪事了,護國寺的無妄禪師竟給出了這麼個解語,一出便震驚了舉國上下。

    隻是……十三細細想了一遍,確定自家主子今天祈福過後,除了睡什麼都沒幹,那她是怎麼知道的?

    容淺念笑得別有深意,挑著眼角甚是邪氣,道:“佛曰不可說。”

    十三翻白眼,她篤定,這不可說的見不得人。

    “繼續。”容淺念摟著狗兒,很是大爺地抬手吩咐。

    “無妄禪師的簽文也不知怎麼的就傳到了文武百官的耳朵,這會兒啊,國舅爺與晉文公為首,百官其後,正跪在長信殿外請旨國婚,可是沒有傳國玉璽,天家大婚文書未準,依照風清慣例,要舉行國婚,便隻有一個辦法了。”

    這事也是一波三折,跌宕得讓人一頭霧水,從這祈福求簽到百官求旨,一環扣一環,說不清,理還亂,卻引人深思費解。

    隻是容淺念一雙狐狸般狡猾的眸子一幹二淨得毫無困頓,緩緩接過話:“親王的聯名上書。”

    “風清有慣例,若傳國玉璽有任何差錯,唯有所有親王聯名上書,國婚文書方作數,隻不過,這還是第一次開例,而且,百官同奏。”

    容淺念聽著,懶懶眯著眼,將睡未睡:“這會兒,皇帝老頭該去椒蘭殿傳話了吧?”

    十三不可置否:“對這帝後之事,百官可等不及。”

    容淺念自顧笑著,半響,莫名其妙地念了一句:“嗯,我家男人真本事。”

    十三聽了,納悶了,就問:“這和姑爺有什麼關係?”

    從祈福節到百官請旨,十三確定,和她家姑爺都扯不上半毛錢關係,她還真想不出有什麼因果關係來。

    容淺念還是那句:“佛曰不可說。”說著,摟著元帥大人睡覺去了,哼著小曲,“洪湖水啊,浪呀嘛浪打浪”

    十三無語搖頭,搞什麼神秘,不過,她敢篤定,容妖孽一定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行徑,不然,不會心情這麼好。

    可不,被容妖孽料準了,長信殿中,慧帝傳見歿王。

    片刻之後,傳報:“皇上,歿王到。”

    輪椅碾過長信殿的大理石,蕭歿隻身一人,淡然自若。

    慧帝坐在棋盤前,並未抬頭:“來了。”倒是心平氣和的語氣,說,“過來陪朕下盤棋。”

    蕭歿不語,與慧帝相對而坐,他執白子,帝執黑子。

    慧帝抬手未下:“朕讓你一子。”

    “不用。”淡淡語氣,蕭歿執起棋子,瓷白的指尖,玉子一般。

    慧帝也並不多說,抬手便落下第一子。

    隨後,白子落,繞於慧帝黑子。

    淡淡藿香從鐵爐中嫋嫋升起,長信殿中,極其靜默,唯有棋子落盤的聲響。

    棋盤上,黑子聚攏,白子雜亂無章,看得出慧帝圍攻,看不透蕭歿棋局,半盞茶的功夫,黑子也未能勝出半子。

    慧帝一棋堵住白子,蕭歿執子,緩緩落在黑子中央,慧帝臉色驟然大變,撚著棋子,久久沒有落下。

    一子,黑子便落於下風,原來,這白子內中玄機重重。

    “步步為謀,以退為進。”慧帝似笑,卻冷,“朕的十六個兒子當中,最屬你會謀。”說著,落下一子。

    蕭歿手中白子如玉,緩緩落下,他道:“我若不謀,必敗。”

    這談的是棋道,也是生存之道。

    慧帝不可置否,執棋,專心致誌,沒有絲毫鬆懈,額上,有細密的汗,反觀蕭歿,麵色如常冷清,每一步,不疾不徐。

    又半盞茶,棋盤上,白子漸收,中間,黑子毫無喘息。

    驟然,白子破口,攻其中間的將。

    慧帝大笑,一子從破口間出,抬眼:“為了一顆棋子,將滿盤棋局顯露。”抬手,吃了一片白棋子,慧帝道,“這步棋,你輸了半壁。”

    棋盤之上,慧帝的黑子已占了大半領地,有掃尾之勢。

    蕭歿麵不改色,執子:“那又如何,我隻要結果。”落子,他抬起眼,淡漠得無波無瀾,啟唇,他道,“我贏了。”

    慧帝大驚,一看棋盤,臉色灰白。

    隻一子,隻一步,便致勝,讓人防不勝防,一敗塗地。

    惠帝慘然失色:“原來你的半壁江山便是要取朕的將,好一招釜底抽薪。”沉吟,抬眸,惠帝言,“朕輸了。”

    一盤棋,惠帝慘敗,論起謀劃,蕭歿更甚。

    驟然,惠帝灼灼目光逼視:“帝王燕,是不是你?”

    蕭歿啟唇,淡漠:“是。”

    “隻因為她?”

    “是。”沒有遲疑,微藍的眸子染了點點灼灼夭夭的藍。

    這蕭家的天下,果然還是禍亂於那個女子。

    惠帝沉吟,犀利的眸,略微有著蒼老,沉聲,他目光如炬:“小九,你到底是要這個江山,還是要她?”

    他一步一謀,將整個風清的天下玩轉在鼓掌間,若是為了天下,為了一個男子的野心便也罷了,若隻是為了一個女子,為了兒女私情,皇室之人,該是如何荒唐可笑。

    須臾的沉默,蕭歿藍眸一凝,道:“大婚文書。”

    惠帝失笑,好謀劃,好算計,欺瞞了整個天下,一場帝王燕之亂,竟是他的美人謀。罷了,有了答案又如何,江山美人,他便是都要,誰又能阻得了。

    “傳朕旨意,以親王聯名文書之準,”微頓,惠帝之聲響徹整個長信殿,“特賜太子與歿王於下月十六完婚,以國婚之禮,八方來賀。”

    此時,已是午時三刻,右相容府外,忽然來報:“聖旨到!”

    惠帝一紙聖意,擾了整個相府安寧。

    常林閣中,青竹環繞的涼亭,女子迎著風,清泠的眸零碎了樹影斑駁,她冷笑著:“真。”

    女子身後,婦人麵色沉凝:“繁華,聽娘一句,別再念著那個人,你將為太子良睇,若將來太子為帝,又豈能容他,到時候你該何處?”

    一紙聖意,太子擇日國婚,良娣卻連聖旨都未接,多少雙眼看著,這樁婚事哪容得半分差池,都道是鳳女恣狂,藐視皇權,林氏卻知道,這些全因一個歿王。

    林氏苦口婆心:“答應娘,別再執迷了好不好?”

    容繁華轉眸,沉寂的眸子染了墨,她淡淡開口:“蕭衍不會為帝。”冷笑,“他沒有那個資格。”

    林氏一聽便惱了,沉聲逼問:“那誰有資格?歿王?”又冷嗤,“繁華,他隻是個廢人。”

    “娘,你信不信?不是他沒有資格要這個風清,而是風清沒有這個資格。”

    每每說起那個人,她眸中總是一種幾乎癡迷的東西。

    容家繁華,為了蕭歿,早就癡了,狂了,魔障了。

    林氏隻是嗤諷:“帝王燕之簽又豈會空穴來風,你為後,這為帝的隻能是太子蕭衍。”

    帝王燕一出,不止林氏,整個風清,對這天定鳳女之說深信不疑。

    容繁華大笑,自嘲自諷,她長歎,緩緩啟唇:“娘,那日,我的簽,並非帝王燕。”

    林氏大驚失色,失態大喊:“怎麼會?那無妄禪師解的又是誰的簽文?”

    世人都知,祈福節上,容家十一女,得了一簽帝王燕,護國寺無妄禪師親解簽文。

    怎會有錯?誰有此能耐?那帝王燕又是誰?

    容繁華道:“容九。”

    容九,竟是她……

    林氏想也不想,嘶吼:“不可能!你才是天定鳳女,她算什麼東西?論起母儀,她沒有,便是一般女子該有的嫻容淑德,她也一樣都沒有,不過空有一身狠勁,怎麼可能是天定鳳女,怎麼可能是她?”

    容繁華冷冷輕笑,風吹起湖麵波光,映在她眸間是死寂的:“是她,帝王燕是容九抽到了的,我親眼所見,解簽文之前,無妄禪師見了蕭歿,這都是他的局。”

    一場祈福節,風清風起雲湧,容家繁華郡主在風口浪尖,隻是誰知道,洗盡鉛華的竟是那個女子。什麼天定鳳女,到頭來,不過一場鬧劇。

    林氏慘然失色,呢呢自語:“怎麼會這樣,你才是天定鳳女,你才是太子良娣。”

    她笑,極盡嘲諷:“我隻是他的棋子。”

    林氏癱坐地上嗤笑:難怪,大婚文書為兩紙,一紙繁華,一紙容九。

    原來,這一場帝王燕之亂,竟是蕭家十子的一盤棋局,多少人置於局中,不過是棋子,謀的,竟是容九。

    繁華一夢,現在夢醒了,空落落的,什麼都不剩了。她對著湖麵,空歎:“既然他想要我嫁,我便遂了他的願。”

    林氏沉默了,苦歎。

    常林閣歎息久久未絕,美人苑談笑風生。

    “來了嗎?”

    樹下,擺了張漆木的案桌,沏了一壺熱茶,兩三道糕點,一隻寵兒,一個笑容滿麵的女子,身後,丫頭俊俏,小廝英俊,環繞於側。

    萬無雲,桃花翩翩,真真愜意啊。

    十三回話:“宮傳旨的公公剛走,國舅府的人就到了,這會兒正和老爺談著呢。”十三直笑,“國婚的聖旨才剛到相府,這不,國舅府又來人求親了,相府可真是喜事連連啊。”

    喜事?十二不予置詞。

    容淺念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得花枝招展,好不開懷,懶懶抬著手指,還拈了塊杏花糕,語調懶漫:“十二,送本黃曆去正廳,告訴容老頭,下月十六是個好日子,宜嫁娶。”

    十二不言不語,轉身拿黃曆去了。

    十三驚呼:“哇,又是十六號。”

    “可不是好日子。”容淺念撐著腦袋笑得開懷。

    隔著遠遠的距離,五步抬頭,看見桃樹下女子笑靨如花,嘴角微微揚起。

    十三笑眯眯的:“小姐,做人要厚道啊。”

    容淺念眨眨眼:“我怎麼不厚道了?”眯著眼,笑成彎彎的上弦月,“我覺著三喜臨門甚好,甚好。”

    可不是,三喜臨門呢?

    市井,到處議論紛紛,說的啊,就是容相家喜事連連。

    茶鋪,三兩成群,大漢們說起那點事,甚是激昂:“下個月十六,容相家二女同嫁,又有的熱鬧瞧了。”

    鄰桌的大漢道上一句:“是三女同嫁。”

    “還有誰?”

    這容家九小姐和十一小姐的大婚文書剛下來,整個帝京便都知道了,隻是,這三喜臨門就怪事了。

    那人娓娓道來:“今兒個,國舅府剛向相府下了聘禮,章卿侯爺求娶容家八小姐。”

    有人驚呼:“章卿侯那個太監?”

    自打章卿侯爺的寶貝蛋被咬了,這風清的百姓們明暗便管章卿侯爺做太監,可不是太監,名副其實呢。

    大漢迎合,說得起勁:“可不是,日子就定在下個月十六。”

    不少人就驚奇了,不可思議地連聲大歎:“這誰都知道章卿侯沒了寶貝蛋,右相怎麼還把女兒往火坑推了?”

    男人嗤笑一聲,夾了塊牛肉放在嘴,一邊說著:“誰知道,說是有個神算子給章卿侯爺算了一卦,將京都未出閣女子的生辰八字一一看過,結果這一算,算出了容家八小姐與章卿侯爺的錦繡良緣,容老爺也不知道抽得什麼風,居然應下了這門親事。”

    說起這事,便怪了,無端冒出個神算子,無端算出了良配,無端容相老爺抽了風。

    有人感歎:“這風清沒一天安生,尤其是右相容府,真不知道出了什麼孽障。”

    可不是出了個孽障,唯恐天下不亂呢。

    還有人揣測:“相爺指不定是收了國舅爺什麼好處,所以啊,才買女求榮。”

    顯然,瞎子都看得出來,這中間有鬼。相府啊,就是一潭死水,右相老爺又幹淨得到哪去?

    男人扼腕了:“我看也是,隻是可惜了這年輕貌美的八小姐,嫁了個太監,得守一輩子活寡。”

    “誒,不知道這八小姐會不會尋死覓活?”

    這話,倒還說準了。這會兒,相府可不是翻了天了。

    美人苑,十三抱怨連連:“小姐,小八又尋死覓活了。”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7 09:48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7 11:23 PM 編輯


第九十一章:大婚前奏

  美人苑裡,十三抱怨連連:“小姐,小八又尋死覓活了,這都是今個兒第四次了。”

  國舅府的聘禮才下了才不到兩天,容家八小姐尋死便不下於十次,各種法子,各種死法,到現在,還鬧騰著呢。

  容淺念窩在軟榻裡,懶得動彈:“這回又是用的什麼法子?”

  十三面不改色:“割腕。”

  容淺念哧了一聲:“沒新意。”翻了個身,抬抬手,懶洋洋地吩咐,“差人送瓶雨露膏過去,保管她不出三天就活蹦亂跳。”

  雨露膏?那是什麼,千金難買的好東西啊,十三肉疼了,很是不滿:“這要活蹦亂跳了,又有力氣尋死覓活了。”

  容淺念笑得人面桃花:“容府好久沒這麼熱鬧了,就讓她好好蹦蹦,我倒想看看,她還能想出什麼尋死的法子來。”

  瞅瞅,這幸災樂禍的勁頭。這妖孽,最喜歡看人蹦了,更喜歡在人蹦的時候戳上幾下,這不,元帥大人滿地蹦耍著玩,容淺念一手指過去,戳翻了它的肚子,元帥大人正撒潑哀嚎呢。

  十三連白眼都懶得翻了:“小姐,萬一真死了怎麼辦?”

  容淺念繼續戳元帥大人的肚子,玩得不亦樂乎,抱著肚子哈哈大笑,邊笑邊說:“放心,死不了,容老頭捨不得小八死,那可是他的命,她非嫁不可。”

  十三一知半解:“小姐怎麼就知道小八非嫁不可?”

  那邊元帥大人怒了,腿丫子一撒,貓都聳起來,真真是怒髮衝冠啊。

  容淺念眯著眼笑,一腳過去,將元帥大人踢翻了,倒在軟榻上笑得四仰八叉,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著:“因為本小姐夜觀天象,掐指一算,蔔了一卦,此乃良配,天定姻緣。”

  那一人一狗,什麼惡趣味,十三眼不見為淨,暗自腹誹:什麼夜觀天象?狗屁不通!貼了兩道八字鬍就成神棍了?也就國舅那個蠢蛋相信出門能遇神算子。

  話說,國舅爺重金請來的神算子,不就是容妖孽嗎?坑了銀子不說,還把小八推進了火坑,哪裡還找得到這樣無恥的人。

  “國舅老爺急火攻心、病急亂投醫自然好糊弄,”十三納悶了,“不過小姐,你是怎麼讓容老頭那只狐狸乖乖聽話的?那老頭,平日就喜歡假仁假義,腆著一張老臉裝偽善,生怕帝京的百姓們不知道他是善人似的,隔三差五就發粥派饅頭,他怎麼捨得撕破了他容大善人的嘴臉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啊?”十三揣測,“是不是小姐你抓到容老頭什麼把柄了?不然,除非天上下紅雨,不然,容老頭一定是作死的。”

  這一串話下來都不帶喘氣的,罵人不帶一個髒字,那叫一個妙語連珠。

  容淺念一把推開元帥大人,跳下軟榻,對著十三作五體投地狀:“哇,十三啊,你好生毒舌啊。”

  十三作嬌羞狀:“奴婢這是得了小姐的真傳。”

  容淺念點點頭,很是受用:“孺子可教也。”

  十三眼角直抽:“小姐,你到底搞了什麼鬼?”她敢篤定,一定是她家妖孽使了壞。

  容淺念伸了個懶腰,不鹹不淡的語氣:“我給國舅爺送了份聘禮。”

  果然,妖孽是下了連環套。

  十三興奮了:“什麼聘禮?”

  容淺念笑得意味深長。

  什麼樣的聘禮能讓右相大人乖乖就範,捨得把女兒樣火坑推?越想,十三越沸騰,興奮極了:“小姐快說快說,到底是什麼聘禮?”

  眼角一挑,容妖孽笑得比春光還明媚:“自然是讓容老頭乖乖就範的好東西。”眨眨眼,看十三,“你說是命重要,還是女兒重要?”

  十三恍然大悟:“哦,賣女求榮啊。”

  想必,容妖孽是捏住容老頭的死罪了,這麼一丟出去,容老頭還不乖乖就範。

  誒,妖孽一出,誰與爭鋒。

  那邊,容淺念又逗起了狗兒,手腳並用地又是踢又是戳,元帥大人滿地打滾,容淺念邊笑邊念叨:“不知道小八出嫁文家那婆娘給多少嫁妝,我那十三萬,也該一併算了。”

  十三無語凝噎,整了這麼一出,竟然是為了銀子,要是容老頭知道非得吐出一口血來,小八怕是直接就抹脖子了。

  誒,寧得罪天下人,也莫得罪容九妖孽,不然,會像容小八一樣,求死都不能。

  這時,十二進來:“小姐,八小姐正在絕食。”

  擦,又開始尋死覓活了,真是一刻也不閑著。

  容淺念興致缺缺,歎氣:“誒,還是這麼沒新意,一哭二鬧三上吊,女人就是麻煩。”

  麻煩?貌似您老人家玩得樂呵著吧?十三付腹誹,鄙視,另外替小八捏上一把同情淚。

  誒,想死死不了,得守一輩子活寡,人艱不拆啊。

  這不,容淺念閒不住了,還嫌不夠亂,吩咐十二:“把養精蓄銳丹給老八送過去。”眯著眼一笑,語氣狂妄又痞氣,“這三喜臨門,我要定了。”

  養精蓄銳丹,那可是從唐門弄來的寶貝,十三又肉疼了一把。不過,不知道那小八活蹦亂跳後,又整出什麼麼蛾子。這麼一想,十三有點迫不及待了。

  “三喜臨門,有好戲看了。”十三興奮。

  相府八小姐的院子裡這時候確實有好戲看了。

  院子裡裡外外全是小廝丫鬟,裡三層外三層,三步一家丁,五步一侍衛,圍得簡直是密不透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防賊。

  屋子裡,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我不嫁。”

  聽這聲音,這脈割得不夠深,這絕食也絕得不夠久啊。

  除了鬧騰的容錦繡,屋子裡相爺夫婦都在,守在床邊。

  文氏抹著眼淚:“錦繡。”

  容錦繡一向嬌生慣養,文氏是捧在手裡養的,如今這幅窩在床上,臉色蒼白,不人不鬼不死不活的樣子,著實心疼死了文氏。

  容錦繡白著臉,吼得撕心裂肺:“我就是死也不嫁給那個廢人。”

  文氏抓著亂動的容錦繡,眼淚不斷。

  一邊,容相無動於衷,冷眼相視,語氣強硬:“你就是死也得給我嫁過去。”

  容錦繡被吼得當頭一懵,眼裡全是兢懼,抓著文氏的手一直在顫抖:“娘,你替我求求爹,我不要嫁,不要逼我。”

  文氏不忍,悲憤地看著容相:“老爺,錦繡是我們的女兒,你為何如此狠心。”

  容相一甩袖子,態度毫無緩和:“我不狠心,我們容家都要死。”

  文氏大驚:“你這是什麼意思?”

  容相冷哼一聲:“這就要問問你的好哥哥,他手裡可是握著我株連九族的罪證。”

  “怎麼會這樣?”文氏都傻了,不可置信,右相府與國舅府是姻親,關係雖說不上唇亡齒寒,但也千絲萬縷,此番聯姻即便不反目成仇也會心存隔閡。文氏大駭,“那些罪證,我哥怎麼會有,是不是有人從中作梗?”

  “我怎麼知道。”容相不由分說,“總之,錦繡必須嫁到文府。”

  儼然,容家老狐狸要的是萬無一失。

  容錦繡臉色巨變,整個人癱軟在榻上,撕心裂肺地大吼:“娘,我不嫁,憑什麼我要當犧牲品,我絕不同意。”

  文氏面如死灰,怔怔看著女兒,始終沒有說話。

  容錦繡慘笑,面目猙獰扭曲:“你們要是逼我,大不了一死,誰也別想好過。”

  文氏撇開眼,直抹眼淚,容相卻不為所動,大喝:“來人,把八小姐綁起來,不管用什麼法子,在下個月十六之前,她必須給我活著。”

  容錦繡渾身顫了一下,一把拽住文氏的袖子,哭著喊著:“娘,娘你救救我,我不要,我不要!”

  文氏不忍,哀聲央求:“老爺,就不能想像別的辦法?”

  容相面色陰冷:“婦人之仁!”轉身,大喝一聲,“還不快把小姐綁起來。”

  頓時,十幾個面無表情的侍衛提著繩子,將容錦繡死死扣住,她撕心裂肺地大吼:“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文氏癱軟在地:“錦繡,我可憐的女兒。”

  “放開我!”

  “娘,娘,救救我。”

  “……”

  整整一盞茶的功夫,容家八小姐的院子只聞女子哀嚎嘶吼不斷,隱隱還有婦人啼哭的聲音,整個右相府綢雲慘澹。

  偏生,相府的花園百花齊放爭奇鬥豔,好不惹人採擷。

  有女子一聲歎:“這淒慘的喊聲啊,讓人好生心肝顫抖。”

  丫頭打趣:“小姐甚是歡喜吧?”

  “歡喜歡喜。”女子明眸皓齒,笑得人比花嬌,左手采了一朵花,右手采了一朵花,嘴裡還哼唱著:“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椏,又香又白人人誇……”

  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幸災樂禍的,除了容妖孽還有誰?

  十三掏掏耳朵:“小姐,這是牡丹花,可不是茉莉花。”

  容淺念瞥了一眼,搖頭:“嘖嘖嘖。”對著一朵嬌花兒歎氣,“唉!不懂情趣。”

  十三嘴角一抽,無語。這人,好生不要臉,情趣?她懂?屁!十三想爆粗口了。

  那邊,某妖孽又開始荼毒人的耳朵了,采了一朵玫瑰:“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又采一朵牡丹,“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十三放眼望去,沒有瞅見一朵茉莉花,這也就算了,這調調,七扭八扭的,真叫人抓心撓肺。

  忽然,女聲傳來:“是你對不對?”

  抓心撓肺的歌聲偃旗息鼓,哢嚓一聲,一朵牡丹折爛了。

  丫的!壞人情趣。容淺念拋了個白眼,笑盈盈地看向來人:“姐姐這說的是什麼話?”手指纏著長髮,做思考狀,“人話?”這語氣甚是懷疑。

  任憑這花嬌人豔,這一句話,容年華臉色灰了,隔著一條曲徑,顫著手指指過來:“錦繡的婚事一定是你搞的鬼。”

  容淺念掩嘴驚恐:“這你都知道!”嘴角一咧,笑開了花,“七姐姐好生聰明呢!”

  這人囂張到了一定境界,不要臉到了沒有境界。

  容年華臉哆嗦了一下,八成是被氣的,聲嘶顫抖:“你為什麼要害錦繡?”

  容淺念瞅了瞅手裡的花兒,瞅了瞅容年華,一臉無辜:“非要有什麼理由嗎?”撓撓發,眨眨眼,“那我想想。”好生一番思忖,抬眸,清清眸光閃爍如星子,問,“看她不順眼行嗎?”

  容年華臉色一白,身子都顫了顫。

  容淺念哼著小調,繼續採花,那調調,正是茉莉花,十三肩膀一聳一聳,憋笑。

  沉默半響,容年華上前,欠了個身,語氣軟和得都讓容淺念起了雞皮疙瘩了:“以前為難你是我們不對,你到底還想怎樣?終歸我們都是姓容。”

  屁,老娘姓蕭!

  容淺念耐著性子,手裡耍著一朵花,漫不經心地說:“不想我怎麼樣的話很簡單。”頓了頓,將花瓣一瓣一瓣摘下,嘴裡還叼了一片,眸子冷冰,唇角含笑,“以後見了我,要麼三跪九叩喊一聲歿王妃吉祥,要麼,”一口吐了嘴裡的花瓣,扔了桔梗,道,“繞道走。”

  十三一個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噴了。她家妖孽主子,就是狂,狂得人神共憤激動人心啊。

  容年華臉色慘白:“你你欺人太甚!”語氣虛張聲勢,毫無底氣。

  笑話,與妖孽鬥法,能不是自掘墳墓嗎?

  容淺念笑湊上去,笑盈盈地問:“那你信不信還有更甚的?”

  要是容年華敢答不信,容妖孽一定‘身體力行’好好讓她‘信信’。

  所以,容年華敢吱聲嗎?沒敢,她半天都沒吱聲。

  容淺念擒了朵花在手裡作踐:“到底是這花開得好生嬌豔,總惹來些採花的蜂蜜來。”搖搖頭,一臉的不爽,“不順眼,真不順眼。”

  容年華是個聰明的,咬咬牙,一甩袖:“我們走。”

  誒,終究是怕了這廝了。

  花園裡,容淺念哼起了歡快的小調:“今天的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好風光。”

  這啊,是個妖孽縱橫的世道。

  連著幾日帝京變了天,卻是風平浪靜。

  十月十五號,惠帝宴請百官,以賀次日國婚,當日宮中大亂,史稱皇廷亂。

  十月十六號,風和日麗,宜婚嫁,風清國婚於此日,八方來賀。

  皇家新納兩妃,右相府三女同嫁,辰時起,帝都街上萬人空巷,萬丈紅錦鋪了一路,皇家儀仗隊奏響了整個帝京,鞭炮聲聲震耳。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7 09:53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7 11:23 PM 編輯


第九十二章:大婚1

  皇家新納兩妃,右相府三女同嫁,萬丈紅錦鋪了一路,皇家儀仗隊奏響了整個帝京,鞭炮聲聲震耳,辰時起,帝都街上萬人空巷,男女老少皆伸長了脖子,一堵國婚風采。

  人群,驚歎聲陣陣。

  “十紅妝,八方來賀,普天同慶國婚,這右相容府好大的麵子啊。”大漢一個猛勁,擠到了前頭,眼都看紅了,嘴念念,“媽的,銀票也不是這麼砸的。”

  旁人聽了去,搭上一句:“那可不,不整出這麼大的排場,容九那妖孽能安生?一不高興了指不定又給天家捅出幾個窟窿來。”

  這話在理,現在帝都誰不知道容家有隻上天入地無惡不作的妖孽,說起那妖孽,那都是心肝顫抖啊。

  “這倒也是,惠帝怕是也怕了這妖孽了,不過話說回來,歿王可真是寵妻無度,你看看那迎親的儀仗隊,就是花轎也比東宮多了八抬。”

  投眼望去,東宮花轎於前,椒蘭殿其中,章卿侯府最後,這一前一後八抬大轎,獨獨中間那十六抬大轎,著實惹人眼紅,讓人不得不感歎一句:“這手筆!”又道,“我還聽說光是椒蘭殿下的聘禮那也要繞著右相府好幾圈,連太子都沒這麼大手筆,這歿王啊……”那人掩著嘴,小眼睛一挑,“不簡單喲。”

  眾人麵麵相覷,了然於胸:天家啊,早就換天了。

  一路,紅錦漫天。

  這時,不知誰道了句:“誒,怎麼不見歿王?”

  一語驚醒,乍一看,太子與章卿侯高坐駿馬,昭明世子一身戎裝,領三百皇家護衛,獨不見歿王。風清皆知歿王寵妻無度,此番,著實詭異啊。

  三五成群,各自非議。

  “你們還不知道吧,昨兒個夜宮出大事了,這親歿王怕是迎不了了。”

  聽的人都瞪大了眼:“大事?!”

  說事的那人東張西望一番,掖著嗓子:“昨晚上惠帝在長信殿設了宴,盛請百官與容家一家子。”

  大婚前夕擺宴……惠帝一向對容九欲除之而後,這宴能有好宴?

  立刻便有人驚呼一句:“鴻門宴!”

  “鴻門宴倒是鴻門宴,隻是赴鴻門的可不是容九。”

  “那是?”

  那人招了招手,眾人湊上去聽耳根子。

  “明華公主,還有——”心肝一個顫抖,“惠帝。”

  有人驚歎:“這就怪了。”

  “還有更怪的呢。”那人掖著嗓子,“歿王爺的腿,不治而愈了。”

  頓時,人群一陣嘩然,皆搖頭歎息:天家啊,真亂。

  宴無好宴,十月十五,皇廷大亂,又一出驚天秘辛,各種迂回,多少人心揣度、陰謀陽謀就不得而知了。

  這國婚啊,又是天家的一潭水,要攪個天翻地覆。

  吹吹打打,一路紅妝鋪到了右相容府。

  美人苑,正是喜氣洋洋,見十三小跑進來,帶了些許慌張:“小姐,迎親的隊伍來了。”

  紗幔之後人影綽約,床邊元帥大人搖頭晃尾,脖子上紮了條紅色的綢子,似乎不舒服,爪子撓啊撓。

  “說說,什麼情況?”

  容淺念一身紅妝,平素從不施脂粉的小臉打了一層薄薄的胭脂,淡淡的緋色,難得她安靜端坐,紅裙曳了一地,倒是佳人傾城。

  隻是……佳人蹙眉,唇色蒼白。

  十三眼觀鼻,鼻觀心,三番斟酌,回道:“椒蘭殿十六抬大轎,三十六箱聘禮,素錦紅妝一路從城南門鋪到了府,就算是嫁作東宮的十一小姐也比不上。”

  要是往日,這丫頭非得尾巴翹到天上去,今個兒,怎生少了三分底氣。

  元帥大人哼哼,拋了個莫名的白眼。

  容淺念這才抬抬眼皮,嘴角一掀:“什麼都有,獨獨缺了本小姐的相公是吧。”

  十三默了,低頭,腦筋打轉:昨兒個夜到底發生什麼了?有種預感,這妖孽又要翻天覆地了。

  果然,床幔後,容淺念一撩流蘇,一身紅妝飛揚:“老娘就知道,昨夜有人挑燈去廁所了。”

  找屎!

  元帥大人渾圓的小胖身子一滾,到了容淺念裙邊,蹭啊蹭,這天下第一錦,就是舒服。

  十三眼皮一跳,瞅了瞅自家主子,這一身佳人裝束,奈何改不了骨子的彪悍,十三開始叨叨了:“小姐,不管昨兒個夜是誰找屎,咱秋後算賬,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可要悠著點,何況你還是病患,這體力要留著晚上洞房花燭。”吸了口長氣,苦口婆心,“小姐啊,千萬要冷靜。”

  事實證明,容九,就算是個傷患,就算大喜之日,就算長裙曳地,她還是個妖孽,她破口就是粗話:“狗屁冷靜,老娘現在隻想捉了我家男人,然後把他狠狠地……”容妖孽咬咬牙,惡狠狠,“按到!”

  這人,腸子是黑色的,腦子是黃色的。

  十三打量,這欲求不滿急不可待的模樣,哪還有半分昨夜的病態。

  “那小姐,我們還嫁不嫁?”

  “嫁,怎麼不嫁。這天底下的男人女人都禿頂了,這歿王妃的帽子也隻能戴在你家小姐的頭上。”

  話罷,一把扯過紅錦流蘇,蓋頭下,女子斜挑的丹鳳眼,盡是妖邪。

  十三歎氣:這十月十六,到底是大喜還是大悲?看看自家主子飛揚遠去的裙角,搖搖頭,天知道。

  美人苑,靜了,紅妝依舊,人已不再,樹下,背著包袱的少年低著頭,徘徊。

  這終年不敗的桃花芳菲,灼了誰的眼,那樣紅。

  許久,風起,吹來了斷斷續續的字音:“小九。”

  容府外,聘禮繞了三圈,皇家衛軍繞了三圈,瞧熱鬧的人群又繞了三圈,如此陣仗,前所未有。

  人潮攢動,少不了一番碎語。

  “誒,怎麼不見歿王爺?”

  “難不成是歿王那身子骨挨不住?”

  “誰知道?許是昨夜惠帝灌了些酒,晚了時辰也不準。”

  “這禦賜國婚,怕也是一波幾折啊。”

  “……”

  人聲鼎沸,紅綢環繞間,迎親的儀仗隊踏馬而來,堂前,右相起身相迎。

  “老臣見過太子,昭明世子。”未見歿王,右相臉色凝重。

  蕭鳳歌鐵青著臉,丟了個冷眼,倒是蕭衍一身紅袍,站在馬前,溫文爾雅:“嶽父大人不必行此大禮,往後,我們便是一家人。”

  “這禮不可廢。”

  一番虛與委蛇,章卿侯文靖宇也下了馬,上前行禮:“嶽父。”

  “來了。”容儒海臉色僵硬得很,這被國舅府坑了女兒,還要恬著笑臉貼上去,想必心頭的火燒得旺騰呢。

  適時,喜娘嗓音尖細:“吉時到了,新人上轎。”

  內堂,一左一右倩影窈窕,鳳冠霞帔美人綽約,流蘇蓋頭下,容家之女美極。

  眾人瞧得眼紅,一左一右站著容家兩位夫人也都紅了眼。

  遲遲不見容家九小姐出閣。

  文家許是怕煮熟的鴨子會飛了,也不顧君臣禮儀,直接上前要人,這容家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容八小姐倒是乖順地上了轎子,徒留文氏大夫人在抹淚。

  而後,東宮鳳輦抬進了相府。

  紅色錦袍襯得男子溫柔,踩著一地禮花:“我的良娣,本宮來迎你了。”

  紅蓋頭下,容繁華笑意蕭瑟,她緩緩走向蕭衍,抬頭,流蘇下的眼有若隱若現的碎光:“還好,他沒有來。”

  悠揚婉轉的語調,獨獨響在蕭衍耳邊,眸子,一瞬森冷。

  容繁華笑,裙擺曳動,她抬步走向鳳輦,眸中是十紅妝,是椒蘭殿的十紅妝。

  還好,隻有十紅妝,沒有他一身紅妝。

  身後,忽然響起女子的聲音,那樣張揚得刺耳:“那又如何,即便我家男人沒來,椒蘭殿迎親的十六抬大轎照樣風風光光抬進天家的宮門。”

  容繁華頓足,回頭,見曳起的裙裾紅得張揚,流蘇垂了一地,女子錦繡紅袍,紙窗下漏過的微光映得紅紗下的容顏美得奪人心魄。

  美,卻妖。這是容家老九。

  蕭衍沉下眼,隱於寬袖下的手,收緊。

  “小九。”蕭鳳歌倒是花容月貌。

  容淺念不冷不熱:“你來做什麼?”

  昨兒個夜,某人還去宮請過禦醫,說什麼鬱結心頭、相思成災、生無可戀……今兒個精神勁頭不錯,說話底氣很足:“搶親。”

  眾人了然,難怪昭明世子主動請纓來護衛迎親,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容淺念丟了個白眼。

  蕭鳳歌笑著湊過去,眸中藏了桃花,倒是人比花美,說:“他沒有來,不若將花轎抬去我忠親王府吧,我也能給你鋪十紅妝。”

  他幸災樂禍,藏不住的歡喜。蕭鳳歌啊蕭鳳歌,握著那破碎的幻想,總以為是她的影子,總舍不得放手。

  容淺念揚起頭,流蘇半遮,隻見嘴角微揚:“不若把十紅妝換成銀票,這喜酒錢,我收了。”

  這女人,總是這麼狠心又貪心。

  “堂堂國婚,新郎缺席,好一出戲,我倒要看看怎麼演下去,若是精彩,這禮錢,小爺掏了。”蕭鳳歌笑得痞氣,“倒是昨夜不知道又是一出什麼好戲。”

  她冷笑,昨夜啊……

  十月十五,長信殿盛宴,以賀國婚,龍椅之上,惠帝對著百官把酒言歡:“容家九小姐姿容淑德,即為天家王妃,朕甚感歡顏,特賜貢酒一壺,表朕之意。”

  她盯著龍椅上那隻老狐狸:“無事獻殷勤?”

  “怕朕下毒?”

  冷哼,丹鳳眼眸挑著笑:“要是有毒,臣女在地下等著皇上。”

  出口狂言之後,惠帝笑意不改,下令奉酒。

  她自然知道,皇帝不會蠢得下毒,接過酒放著。

  “十嫂,我給你斟酒。”

  笑盈盈的女子,眉眼俊秀,是天家的明華公主。

  昨夜啊,確實一出好戲,怕是有心人謀劃了多時。

  容淺念摩挲著下巴,抬眼看蕭鳳歌:“昨夜?”一撩紅裙,她走向椒蘭殿的十六抬花轎,對著千萬風清百姓,“傳本王妃旨,昨夜長信殿盛宴,歿王與本王妃對飲共賞,大醉,宿於椒蘭,徹夜雲雨,今誤吉時,國婚照舊,若有微辭,定斬不饒!”

  頓時噤若寒蟬,女子的聲音久久不散。片刻,椒蘭殿的儀仗響起:“起轎!”

  “她倒是敢。”

  容繁華一聲冷笑,步入鳳輦,之後,鍾鼓齊鳴,身後,人聲鼎沸。

  “瞧瞧,這話說的,猥瑣得光明正大。”

  “容家老九,真他媽狂!”

  “這等氣勢,天下無二。”

  “嘖嘖嘖……”搖頭歎息,心有餘悸,“風清出禍患。”

  禍患?這,是他蕭家的天下,是他的江山,容不得禍患。蕭衍冷笑,翻身上馬。

  人,散去,相府外,蕭鳳歌站成了風景,他笑,鞭炮禮樂,刺人耳膜,耳邊女子張狂的聲音清晰:徹夜雲雨,今誤吉時,國婚照舊,若有微辭,定斬不饒!

  這女人啊,真要人命,渾身都是刃。

  整了整一身戎裝,蕭鳳歌抬腳。

  “世子,老王爺請世子回府。”

  這個當口忠親王爺派人來請,蕭鳳歌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自家老頭打的什麼主意。

  “本世子還要搶親呢。”

  傳話的人接過:“王爺說,世子不要白費力氣。”

  蕭鳳歌咬牙切齒,一腳踢過去:“滾犢子!”

  小廝跳了三步高,麵不改色,繼續傳話:“王爺還說,今日就是翻天覆地,歿王也不會出現。”

  這話,順了蕭鳳歌的毛,他深思一番:“老頭子還說了什麼?”

  “王爺說,他心頭梗塞,缺個侍候的人。”

  心頭梗塞?缺人侍奉?

  放他娘的屁!閉著眼說瞎話也不怕眼瞎。

  蕭鳳歌忍了,大手一擺:“回王府。”

  於是,三百護衛浩浩蕩蕩打道回府。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午時,皇家迎親的儀仗隊已臨城下。

  未央宮中,皇後惶惶不安,殿中,靜得讓人發慌,殿外,有宮人進來,慌慌張張的:“皇後娘娘,太子與容家兩位小姐的花轎已經到宮外了。”

  文皇後從鳳榻上站起來:“蕭十呢?”皇後眼下青影沉沉,想是昨夜徹夜不眠。

  “未見歿王。”

  文皇後沉吟,眉頭蹙起深深的紋路:“皇上有什麼動作?”

  宮人汗涔涔,回答:“長信殿外,鐵衣衛嚴陣以待。”

  才一個晚上,椒蘭殿憑空冒出一批深不可測的鐵衣衛,皇帝遭了橫禍,整個皇宮人人自危,絲毫沒有半分大婚的歡慶。

  惠帝被囚,這當口,皇後穩不住陣腳了。幾番思量,皇後對著殿外傳旨:“傳本宮旨意,皇上身體抱恙,歿王不知所蹤,暫封城門,良娣禦輦以東宮側門入,椒蘭殿之禮暫擱。”

  宮人伏地:“娘娘三思,皇上還沒表態呢,歿王那惹不得,容九那——”

  妖孽更惹不得啊!

  連皇帝都忌三分的人,惹著了那還了得。

  “本宮還不信,那妖孽真能翻了風清的天。”文皇後冷蔑輕哼,鳳眸盡是陰厲。

  能!真能!

  宮人默了,抹汗。這風清的天,哪奈得住容家那隻妖孽來攪合。

  這會兒,城南宮門外,天地正翻覆著。

  紅綢環繞,十六人抬的轎中一隻素手撩開珠簾,傳出來女子清淩淩的嗓音:“喲,這是什麼在擋道啊?”

  喜轎前,禦林軍斷其前路,嚴陣以待,戎裝的軍統上前,拱手:“爾等奉皇後娘娘之命,暫封城門。”

  老婆娘,挑燈照廁所呢。

  轎子一側,十三嘴角一扯:“找屎”懷元帥大人張牙舞爪地扯著脖子上紮的的紅色蝴蝶結。

  轎中,女子笑語嫣然:“原來是未央宮的走狗啊,難怪了,好狗可不擋道。”紅袖一掀,露出女子紅色的裙擺,冷悠悠地丟出來兩個字,“讓開!”

  五百禦林軍紋絲不動,麵不改色。

  “將在外,軍令不得不為,容小姐,得罪了。”

  劍拔弩張間,禦林軍迅速變陣,一場硬仗一觸即發。

  “本王妃耐心不好,最後再說一遍。”紗幔飛揚,她一襲紅衣立於馬前,早已扯了蓋頭,一張娟秀的小臉冷若冰霜,輕啟唇,“讓開。”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7 10:23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7 11:24 PM 編輯


第九十三章:大婚2

  “本王妃耐心不好,最後再說一遍。”紗幔飛揚,她一襲紅衣立於馬前,早已扯了蓋頭,一張娟秀的小臉冷若冰霜,輕啟唇,“讓開。”

  片刻遲疑,軍統一聲令下:“傳令,封城!”

  隨即,有人動作。

  她清幽的眸子微微一凝:“誰敢,老娘廢他一雙手。”

  語罷,一聲慘叫,城門未合,漆木的宮門下,男人抽搐癱軟倒地。

  她輕踮蓮步,緩緩走到宮門下,把玩著手的流蘇蓋頭,眸子,含笑地看著地上掙紮扭曲的男人:“很痛吧。”

  男人抬眸,入目的是女子紅色的繡鞋:“你、你——”瞳孔在緊縮,兩隻手垂在身側。

  一雙手被廢,卻不見半點血腥,隻是微光下,男人手臂上的銀針閃著灼灼的光。

  她還是淺笑,蹲在抽搐的男人前,撐著下巴:“我這個人,從來不開玩笑,說廢你一雙手,絕不廢你一雙腳。”手流蘇蓋頭映紅了她的眸子,“現在,老娘要你的命。”

  語落,指尖那紅色流蘇微轉,掠過男人的脖子,一絲血,慢慢滲出,沒有掙紮,甚至沒有一點聲響,男人倒下,沒了呼吸。

  空氣染了腥味,令人毛骨悚然,靜默間,女子恣狂的聲音響徹城南宮門:“都給我滾開,這蕭家的大門,老娘就是踹了,也要進去。阻本王妃者,如此下場。”

  殺一儆百,這容氏歿王妃,一雙素手,最精殺戮。五百鐵骨錚錚的禦林軍各個白了臉,握著箭矢的手,微顫。

  近,必死;退——

  噠噠馬蹄忽然傳來,有人來報:“太後有令,阻之。”一道懿旨攤開,“違者,死!”

  片刻,怡和殿的護衛軍重重包圍。

  好啊,這老婆娘也倒插一腳。

  素手一掀,流蘇飛揚,容淺念道:“那就去死。”

  銀針轉於指尖,寬袖揚起,漫天間,盡是森白的冷光,隻見女子一身紅衣,鳳冠霞帔叮當作響,眼花繚亂,看不見女子容顏,隻有一抹張揚的紅色,在鐵骨男兒的箭矢下穿梭,素手直擒,一次一次,都是咽喉命脈,卷起染了血的風。

  儼然,修羅場也不過如此。

  風靜,女子衣裾緩緩落下,指尖的匕首上未幹的血漬滴滴墜下,暈染出紅色的紋路,曳地的流蘇卻未染絲毫血色,倒是紅得肆意。

  而後,一個一個倒下,氣絕,沒有呻/吟,沒有掙紮,城南宮門前,堆起了高高屍骨。

  這是第一次,她大開殺戒。

 十二十三傻了,椒蘭殿與相府的護衛怔了,便是元帥大人也瞪著骨溜溜的眼珠子,沒有絲毫眨動。

  這個女子,原來,殺人,不僅是她的手段,也是她本能。

  鐺——

  匕首被她扔置地上,錚錚作響,地上的青石上,血跡開始在蔓延,她站在成百上千的屍骨前,用大紅的禮裙擦拭指尖的血漬,揚著嘴角抱怨:“都弄髒了我的喜服,真真討厭。”俯身,撿起落於地上的流蘇蓋頭,抬眸,了一眼蠕動逃生的男人,撇嘴一笑,“別怕,我很溫柔的。”

  溫柔?一盞茶的功夫解決了幾百個戰功赫赫的禦林軍,這樣的女人,到底是哪和這個詞沾邊?

  那男人一個腿軟,挺屍在地,五官都在顫抖:“饒、饒命。”

  容淺念伸手,拍了拍那男人比屍體還白的臉,笑得無比暢:“好說好說,饒你可以,不過要聽話哦,先叫句歿王妃來聽聽。”

  饒命?嗯,世上貌似還有個詞叫做生不如死。

  男人當然很聽話,顫著聲音喊:“歿、歿王妃。”

  容淺念樂地眯著眼:“乖。”抱胸蹲在那人跟前,眼珠子靈活地轉悠了一圈,道,“現在,進宮,去六部傳話,十月十六歿王大喜,歿王妃血染城南,天家紅妝,以慶國婚。再去怡和殿告訴太後,這蕭家的族譜,我容淺念偏要占上一席,不止如此,百年之後,皇陵之內,我容淺念定要居之主位,要她年氏懿榮太後伏於我腳邊,看她蕭家兒孫世世代代朝奉於我,對我三叩九拜,喊一聲歿王妃大駕。”撥了撥鳳冠上的珠簾,她漫不經心地補充,“哦,還有皇後,讓她仔細著點,小心看著她頭上那頂鳳冠,可值不少錢呢,俗話說,不怕賊偷,可就怕賊惦記不是?”

  這世道不要臉的人很多,狂妄的人也很多,能狂妄得這麼不要臉的,大抵隻有這個女人。

  這話一出,怕是天家那三位心肝脾肺髒都要燒起來,嚴重點,沒準一個氣沒接上來,一命嗚呼了。

  當下,半死不活的男人就一個氣沒接上來,正要雙眼一翻,卻被女子一雙瓷白的小手捏住了下巴,哢嚓一聲,卸了。

  男人,疼得哀嚎,卻怎麼也暈不過去。

  無恥這種品德,在容九這,沒有下限。

  她問:“記下了嗎?”笑了笑,耍玩著自個的手指。

  男人口齒不清,哆嗦:“記、記住了。”

  容淺念這才滿意地笑開,高抬手:“下去吧。”

  男人連滾帶爬,地上,留下一潭尿漬,屁滾尿流大概如此。

  斂了斂笑,回頭又問:“你們呢?”

  宮門前,一幹還會喘氣的侍衛伏地叩拜:“恭迎歿王妃大駕。”

  容淺念心情大好,耍著手的流蘇,嗓門一提:“乖,統統有賞。”蓋上蓋頭,她幾步翻上轎子,喝一聲,“起轎!”

  儀仗隊奏響,一路吹吹打打,在宮中招搖過市。

  這蕭家的大門,容九啊,橫著走。

  不出半盞茶功夫,城南宮門的血腥味傳到了長信殿。

  殿前,成公公一五一十,事無巨細。

  說到後麵,語調愈發沉凝:“血染城門,天家紅妝,以賀大婚。”

  “砰!”茶杯盡碎,惠帝怒不可止,大喝,“放肆!”

  放肆?那確實是那女子的一貫本性。

  一屋子的奴才跪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惠帝怒極,反笑:“好啊,好個容九,好個膽大包天的歿王妃,好個亂朕之國綱的女子。”重重喘息,惠帝鷹眸燃著熊熊的火,“來人,擺駕椒蘭殿。”

  殿門,一把長劍擋住,青衣麵不改色:“皇上請回。”

  惠帝近乎麵部猙獰:“你敢攔朕的路?”

  青衣紋絲不動:“歿王有令,皇上身體抱恙,留於長信殿休養。”

  才話落,鐵衣衛出劍,直指惠帝。

  風清的天下,此刻,在歿王掌間,一國之君受製於人,惠帝如何能忍,如何不氣,怒目而視青衣,狠厲:“這個天下還不是蕭歿的,朕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我的命,是我主子的。”

  “你——”

  青衣截斷惠帝的話,字字擲地有聲:“鐵衣衛聽令,皇上操勞天下尤甚,王爺體恤,暫代國事以靜待聖上頤養,長信殿外不得閑人進出,若擾聖上將養,斬!”

  這椒蘭殿的人,竟是如此狂妄。

  惠帝麵紅耳赤,青筋盡顯:“混帳,朕還沒死呢,讓他來見朕,朕要見蕭歿。”

  一國之君已然全無王者風範,方寸大亂至嘶吼。椒蘭殿鐵衣衛卻處之泰然,隻聞青衣冷語:“皇上突然病重,楚林即刻宣太醫進殿看診。”

  殿外,鐵衣衛楚林錚錚回道:“尊令。”

  這尊的,是歿王令。奪權!他終於動手了。

  惠帝麵如死灰,整個人癱軟在龍椅上,手張張合合,唇色鐵青。

  風清帝君,已成階下囚。

  “王爺令,百官國事,一律奏請至椒蘭殿。”

  “尊令。”

  “楚夜,傳令下去,大開宮門,三步一禮,五步一儀,恭迎歿王妃進殿。”

  “尊令。”

  那個女子,終究進了蕭家宮門,惠帝耳鬢斑白,大笑:“哈哈哈……”笑到癲狂,仰天大嘯,“朕的好兒子,朕的好兒子啊,哈哈哈哈。”

  笑聲回蕩,這天,陰鷙了,狂風大作,亂極。

  正是此時,風吹起樹影搖曳,人影斑駁,陣陣腳步凝重,長信殿外,左翼軍蟄伏已久。

  “報!”

  青石長鋪的路盡頭,男子一身戎裝,凝神:“說。”

  “稟王爺,殿中鐵衣衛近三百,偏殿已封。”

  沉凝片刻,墨黑的眸子沉成一點寒光:“成將軍,顧將軍左右為翼掩護,以中殿之圍。”這是蕭簡,風清的戰神,他的劍,直指長信殿。千軍前,他是戎裝的將,啟唇,重重道,“攻!”

  一個字落,千百左翼軍提劍,鎧甲泛起冷肅的光。

  然,忽然有女子悠悠懶散的聲音傳來:“嘖嘖嘖。”她重重一歎,“誒!”

  上千把出了鞘的劍頓住了,回望長信殿前那長幽的小徑,女子踩著慵懶的步調緩緩前來,她背著光,一身長及地的紅裙,額前,瑩白的珠飾因著她的步子微微作響,看不清她容顏,紅色的流蘇蓋頭下,鳳冠泛著灼灼的光,那火紅的禮服上,是九凰戲珠,天家最珍貴的女子宮飾。

  天家皇妃,這是容九。

  她走近了,隔著流蘇,嘴角有若有若無的淺笑,似乎調侃:“你是讓他們去送死?”

  容家九小姐一句話,成千左翼軍愣住,這位主的話,通常好的不靈,壞的很準。

  眸中,映出女子一身紅衣,蕭簡竟是怔了,半響,斂眸,微微有些冷漠:“你為何在此?”

  容淺念話帶笑:“夏王莫不是忘了今天我大喜,自然是來奉媳婦茶的。”

  是啊,他忘了她今日大喜,忘了長信殿虎視眈眈的是蕭歿的鐵衣衛,忘了,她將是蕭歿的妃。

  語氣很冷,甚至帶了暴戾,蕭簡道:“鐵衣衛以下犯上,該死的是他們。”

  殺雞儆猴啊,當我男人是猴?容淺念翻白眼:“長信殿高牆鐵壁,三百鐵衣衛各個以一敵百,分守主偏殿門,門庭之內一夫當關。”她伸出素白的手指,挑起流蘇一角,露出一雙笑意邪肆的眸子,彎彎的月牙兒,“你覺得,你有半分勝算?”

  字字珠璣,她幾句話道出了利害。蕭簡無言反駁,正如她所說,毫無半分勝算。這是一場必輸的硝煙,隻是身為天家皇子、臣子,他都不得不戰。

  蕭簡字字錚錚:“軟禁天子,以令諸侯,死罪。”

  戰,蕭歿之罪。

  又道:“君有難,臣不為,死罪。”

  不戰,蕭簡難辭其咎。

  容淺念輕笑出聲。

  這男人,還真冥頑不靈。

  她上前一步,鳳冠搖曳地清響,伴著她的笑聲,懶懶地反問:“軟禁天子?以令諸侯?”眨巴著眼無辜的小眼神,“那是什麼玩意?”撇了撇嘴,“不懂。”語氣驟冷,“我隻懂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蕭簡嘴角抿成僵直的線。

  她眯了眯月牙的眸子,像極了冬日的冰淩:“我家男人說了,動之一毫,還之千粟。”素手,捂著心口,她語氣惡劣了不少,“那毒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心口到現在還疼著,你覺得這筆賬,我會就這麼扯了?”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7 10:3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0-22 08:20 PM 編輯

卷三 曇花灼灼盡妖嬈

第九十四章:動之一毫,還之一粟

  她眯了眯月牙的眸子,像極了冬日的冰淩:“我家男人說了,動之一毫,還之千粟。”素手,捂著心口,她語氣惡劣了不少,“那毒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心口到現在還疼著,你覺得這筆賬,我會就這麼扯了?”

  他猛地抬頭,迎上她冷冷的眸,胭脂下,似乎看得出蒼白。

  這個女子,算的是昨夜的賬。她斤斤計較、錙銖必較,那雙眸子竟是如此黑白分明。

  昨夜,確實是一場扯不清的賬。那樣的毒,心口大概很痛,就像昨夜他那般。

  禦賜貢酒天家十皇妃,杯酒之後,她倒下,嘴角的血,染了她一身白袍。

  有生以來,第一次,風清的戰神那樣手足無措,傻傻地看著她倒下,就像天塌了,耳邊全是嗡鳴,他突然很想抱抱她,抬起步子,卻似乎有千金重。

  “容淺念。”

  “容淺念。”

  “……”

  一直沒有人應他:“容淺念。”

  伸手去碰女子的臉,落了空。

  蕭歿來了,緊緊將女子抱在懷,吻著她耳邊,聲音有些顫抖:“對不起,我來晚了。”

  要是平素,她一定會依著性子與蕭歿癡纏,隻是那時,她還是毫無生氣,眼睛緊緊閉著。

  當著風清百官,蕭歿冷冷的眸睥睨,他說:“動之一毫,還之一粟。”

  他說:“她若有事,我要你蕭家千萬子孫來陪。”

  這話是對著風清龍椅上的人說的,像個王者。

  所有人都靜默了,看著蕭歿抱著女子轉身,白衣竟是森冷,一如地上的血跡,讓人不敢直視。

  人走了,留歿王的輪椅泛著冷幽的光,染了血。

  然後鐵衣衛包圍了長信殿,風清帝君,落了個階下囚的下場。

  “他的腿……”慧帝癱軟在龍椅上,渾身都在顫抖。

  原來,蕭歿一雙腿偽裝了十年。

  然,他無暇思考,走到龍椅前,看著那頹敗的帝君,他的父皇,他一字一字問:“父皇,你非要她死嗎?”

  慧帝冷笑著,神情有些猙獰:“何止朕,要她死的人太多。”

  他也冷笑著,沉默了很久,跪在龍椅前。

  “她若死了,兒臣——”

  話,留了三分,他懂,他的父皇也懂,那是威脅。

  還好,她現在活生生站在眼前,還是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

  他的眼凝著她的臉,細細看著:“你不會死了是嗎?”

  問得莫名其妙,語氣還有些微顫。

  容淺念笑,眼睛像極了古墨染的玉,說:“禍害總是會遺千年的。”

  第一次慶幸,有個女子,是禍害,盡管,禍害著他,禍害著他蕭家的天下。

  蕭簡轉身,隻留了一個字:“撤。”

  身後,女子笑語嫣然。

  戰神夏王,敗,於容九。

  “歿王妃到!”

  一聲傳令後,死寂的長信殿大亂。

  “青將軍,王妃,王妃往長信殿來了,儀仗隊現在就在殿外。”

  楚林的話剛落,慧帝重重冷哼:“歿王妃?朕若不認,她到死也成不了蕭容氏!”

  “哈!”女子一聲大笑後,惡狠狠,“那老娘就先弄死你。”

  慧帝臉色鐵青,抬頭,門簾撩起,紅色的衣衫,張揚得刺眼。

  這個女子,欲除,而不得。慧帝指尖掐進了皮肉,眸中盡是狠厲。

  她走近了,依著屏風,手卷著流蘇,毫不忌諱地扯了蓋頭:“就是你死,墓碑上,我容淺念也是以歿王妃之名。”

  話罷,眾鐵衣衛半跪於地:“恭請王妃。”

  慧帝拍案站起。

  喲,這就聽不下去了?她還沒玩夠呢。

  撩起裙子,她一隻腳踩在龍椅上。

  娘呀,這廂,太狂了,太目中無人了,這龍椅是能隨便踩的嗎?

  十二十三楚林楚夜等,傻眼了,慧帝氣得直哆嗦:“你——”

  她用不痛不癢的語氣截斷:“你說我敢不敢?”笑了笑,“給你來一場轟轟烈烈的風光大葬。”

  容九手上,平白多了一根森白的銀針。

  這下,沒人喘大氣了,生怕這姑奶奶手一抖,給風清換了天。她是真敢!

  慧帝怒極,反笑,陰冷的眼:“你敢,但是你不會動朕,你擔得起這君的大罪,蕭歿也擔不起父的大不敬,若將一日他稱帝,便是我風清第一位謀逆造反的皇帝,朕風清子民就是一人一指點,也能戳穿他的脊樑骨。”

  她乖張,為所欲為,軟硬不吃,蕭歿,是她唯一的軟肋。

  慧帝,倒是會攻心。

  隻是,攻心?她也會玩,而且,玩死人從不償命呢。

  她笑得狡邪,像隻狐狸:“你覺得會有人有那個膽子?或者,你覺得我吃素?退一萬步講,你認為我家男人會在乎?還是會坐以待斃?一個王朝的更替,後人永遠都隻記得睥睨天下的成王,而不是葬於骨枯敗寇,至於那被戳的脊樑骨,”她嗤笑一聲,“皇上莫不是忘了,曆史都是由王者執筆的。”晃了晃手上的銀針,她淺笑的模樣無害極了,語氣邪氣,“信不信,今天本王妃就是一針紮死你了,照樣可以在史書上記上一筆,就這麼寫:歿王大喜,慧帝喜極而衰。”

  十三沒忍住,笑噴了。這話,絕了,不氣死人,怕是也要人吐上幾口血,內傷不輕。抬眼望去,慧帝喉頭滾動,唇色發白:“你——你——”

  這是內傷了吧,口齒都不伶俐了。

  不過,有人還沒玩夠呢。

  容淺念隨手將銀針插進了發間,無關痛癢的語氣:“不過你放心,本王妃不會讓你這麼早去下麵報道,不然這獨角戲本王妃一個人演得多沒意思。”一個翻身,她躺在了龍椅前的案桌上,撐著腦袋晃蕩,揚揚下巴,“我隻問你,昨夜,那鴛鴦子母壺的酒到底是不是你動的手腳?”慧帝片刻沉吟,她懶懶接過話繼續,依舊笑彎了眸子,“當然你可以裝傻充楞,不過,我這人隻給人一次坦白從寬的機會。”

  話已至此,裝傻充愣有用?對上容九,她太精明,裝傻充愣太愚蠢。

  慧帝直言:“朕確實動了手腳。”

  容淺念橫了一眼,手指一劈:“你個老不死的,果然是隻黃鼠狼。”

  慧帝臉更青了,這普天之下,隻有這個女子敢這麼指著他的鼻子罵粗。慧帝冷笑:“隻是朕下的不是毒,而是一壺蕪子湯。”

  容淺念白眼:“老娘當然知道不是毒,你還沒有那麼蠢。”

  慧帝氣得無語凝噎,她又罵道:“尼瑪,還好被某個龜孫子換掉了,不然你蕭家沒準就要斷子絕孫了。”

  椒蘭殿的諸位聽之,麵麵相覷:這話沒錯,這位是個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的主。還好陰差陽錯,蕪子湯被偷天換日了。

  不過,這慧帝真陰。容淺念剜了一眼:“老不死的。”

  十三又噴了,連元帥大人也鬆了撓著蝴蝶結的爪子,作歡呼狀。

  “要你死的人比比皆是,朕隻是失望有人借了把刀都沒能要了你的命。”

  容淺念笑著接話:“放心,我一定會趁死之前為你披麻戴孝的。”

  “你!”慧帝被噎得青筋爆出,四肢發抖。

  什麼叫氣死人不償命,這就是。

  容淺念翻身站起來,捋了捋壓皺的衣衫,倒上一杯茶,遞到慧帝眼前:“父皇,這媳婦茶,是自己動手呢?還是要臣媳灌呢?”

  不需要懷疑容九膽大妄為的程度,這話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慧帝啞口,顫著手接過,手上筋脈凸起,反笑:“好,很好。”仰頭,一口飲下,生生咽下。

  她笑,一把蓋住蓋頭:“禮成!”

  她走在前,身後是震耳欲聾的禮樂,聲聲刺耳。

  容九大勝,長信殿傳出慧帝發狂的大笑。

  椒蘭殿的迎親隊伍一路張揚地繞了風清皇宮一圈,所到之處,皆敞門相迎,再恭恭敬敬道上一句:“恭迎歿王妃大駕。”陣仗要多招搖有多招搖。

  容淺念這才滿意了:“這蕭家的門也進了,媳婦茶也敬了,該行的禮也差不多,接下來就應該送入洞房。”

  隨行的楚林楚夜麵麵相覷,沒吭聲。

  容淺念迫不及待:“擺駕椒蘭殿。”

  十三抱著元帥上前,試問:“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她眨巴眨巴眼,很一本正經。

  十三懶得白眼:“拜天地啊。”

  拜天地?有洞房重要嗎?當然沒有!拜天地就是為了洞房,她心頭總堵得慌,沒耐心迂回,直奔主題,義正言辭地說:“就算不拜天地,誰敢說他蕭歿不是我容淺念的人,老娘等不了了,直接——”她咬牙,眼紅了,吐出一個字,“上。”

  彪悍啊!十三做了個拱手。

  楚林楚夜低頭,不說話,額頭頻頻冒汗。

  半盞茶的功夫後,容淺念對著椒蘭殿新房的空床一聲吼:“蕭歿,等著,你欠老娘的洞房花燭夜,老娘要你連本帶息地還。”

  話音還沒落,一掌劈裂了洞房的床,床上一對交頸鴛鴦四處逃竄,花生蓮子滾了一地,這洞房花燭夜,砸了。

  容九料準了所有,萬事俱備,卻沒有想到,她的壓寨相公飛了,不是病了,是不知所蹤了。

  這問題,就嚴重了。

  椒蘭殿中,容淺念翹著二郎腿高坐主位,換下一身紅裝,端了杯茶,睨了一眼,輕輕吐出兩個字:“說吧。”

  身後,十二、十三,一左一右立著,儼然一幕三堂會審。

  青衣麵色不改,回:“臣不知。”

  “哦?”她眉頭挑起,眸子一轉,嘴角一笑,“你呢?”

  娘喲,好生陰險的笑。楚林抹汗,強作鎮定:“臣,不知。”

  氣壓一低,楚夜抬頭,撞上容淺念笑瑩瑩的眸子,她問:“你也不知?”

  楚夜一個哆嗦:“不、不知。”

  這一個一個……真是頭疼,容淺念揉揉眉心,拖著懶懶的調子:“不知啊——”抿了口茶,潤潤嗓子,“在長信殿本王妃的話都還記得吧。”笑得相當無害,“本王妃隻給人一次坦白從寬的機會,記得要抓牢哦,不然的話——”

  話,頓住,眼眸兒一眯,那啊,是隻危險的貓兒,可是一肚子的黑水。

  青衣額頭滲汗,支吾:“王妃,王爺有令——”

  她截了話:“你家王爺難道沒有告訴你,這椒蘭殿外外聽誰的?”

  青衣默不作聲,氣息一沉,楚林急忙回答:“聽、聽王妃的。”

  “不錯,還沒忘記。”容淺念不疾不徐,“本王妃一向通情達理,也不為難你們,你們王爺有令,你們不方便說,不如這樣,我問,你們點頭或者搖頭。”

  當下,三人都啞口了,麵麵相覷。

  主位上,女子笑笑,放下杯子:“還是你們想讓我想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什麼辦法?這位主子多的是花花腸子,哪次不是整死人不償命,楚林楚夜交換了個眼神。

  “王妃請問。”

  容淺念斂了笑:“昨夜,你家主子是不是去了晉文公府?”

  三人點頭。

  果然,昨夜有人未雨綢繆。

  容淺念笑得陰冷:“調虎離山啊。”眸子一凝,“那鴛鴦子母壺除了皇帝與明華還有第三人動過。”

  還是點頭。

  嗤笑:“哼,借刀殺人,老套!”罵完,整了整額前一縷發,卷著手指,說得雲淡風輕,“酒中並非毒,而是一劑引子。”

  不是問句,是陳述。

  容家老九,最屬心思縝密,句句精準,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她一雙狐狸眼。

  三人繼續點頭,心驚又惶恐:誒,想必,什麼都瞞不住了。

  菱唇輕啟,她幽幽念出三個字:“斷腸散。”

  三人怔住,無言以對。這位主子,掐指一算,整個風清還有她不知道的?

  “原來有內鬼啊。”

  十二、十三乍一驚,臉色都凝重了。

  一時,靜了,主位上,她把玩著茶蓋,眼,若有所思,忽而,閃過冷悠悠的光,叫人慎得慌。

  斷腸草的毒並非一朝一夕,這種慢性毒藥,日積月累,平日毫無所查,若是一劑藥引……

  她身邊原來養了一頭白眼狼啊。

  容淺念忽然一聲冷笑:“毒藥,晉文公,明華,那就隻有——”

  話,忽然頓住。

  想必,這位主子,知道那頭白眼狼了。

  十二、十三不可思議,竟是……

  驟然,容淺念逼問:“他在哪?”

  無一人回答,都是低頭。

  “說!”她大喝。

  伏地,青衣咬牙:“王妃恕罪。”

  她沉默許久,起身,走近,眸子如刃:“那毒會要了他的命。”

  斷腸草的毒,除以身渡毒,無解。

  “王爺走之前留了一句話,”青衣抬眸,神色沉凝,“不舍,珍之,勿念。”

  勿念?他帶著一身斷腸草的毒,叫她勿念?去他媽的勿念,她想殺人的心的都有了。

  窗外,一輪上弦月掛著,淡淡的光圈,暖暖的,昨夜,也是這樣的月,這樣的安靜。

  他的聲音,像從夢傳來的。

  “十一,不要怨我。”

  “我的王妃,等我。”

  惠帝與明華公主被囚,鐵衣衛鎮守皇宮,椒蘭殿大婚如火如荼,所有的一切他都安排好了,就是為了留她一個。

  等我……

  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比這兩個字讓人窩火。

  嗯,她很火大,手癢,牙癢,心癢,想……犯罪。

  椒蘭殿,氣氛越發叫人毛骨悚然了。

  “王、王妃。”楚林舌頭打結。

  緘默,一個晃神的功夫,主位上的女子忽然大喝:“蕭逸遙,你要是敢少一根汗毛,老娘不辦了你就跟你姓。”

  難道不辦那事她就不姓蕭?

  也不知道是誰說過:就算不拜天地,誰敢說他蕭歿不是我容淺念的人……

  十三思量再三,還是沒忍住:“小姐,姑爺身子骨不好,你可要掂量著點。”

  容淺念臉色一青,眉頭都擰一塊了,磨牙:“打不得,罵不得。”狠狠一咬牙,“那就肉償!”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7 10:38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7 11:26 PM 編輯


第九十五章:雪域

  容淺念臉色一青,眉頭都擰一塊了,磨牙:“打不得,罵不得。”狠狠一咬牙,“那就肉償!”

  呼呼呼——一陣陰風襲過,殿中眾人各自打著冷戰,不吭聲。

  看看時辰,都月上梢頭了,十二問:“小姐,那這桂圓蓮子羹,百年好合酒還要不要擺?”

  容淺念撐著腦袋看月如鉤,滿眼細碎的星子:“都給本王妃擺上,如此良辰美景,若是不對花賞月赴一場風花雪月實在可惜。”

  一幹人等傻眼,這是什麼節奏?

  “王妃,您這是?”楚夜心有戚戚然。

  她扣著案桌,有一下沒一下的,懶懶地:“十二,讓成魅放話出去,京都九公子以武林盟主之尊,銷魂窟之聘禮,廣發招親貼,誠邀天下豪傑,不論老少男女,皆可與九公子成佳偶良緣。”

  招親?眼下天蒼蒼野茫茫,一隻紅杏要出牆?

  青衣急了:“王妃,萬萬不可。”

  “王妃三思。”楚家兄弟也眼紅了,“要是王爺知道——”

  容淺念陰測測的語氣:“我就是要他知道。”冷哼一句,“最多三天,老娘懷不睡個男人,老娘就不姓容。”

  話音落,一片緘默,對某人此等無恥行徑,無力了。

  大概不出三天,就是歿王的歸期。

  這斷腸草的毒,再毒,能毒得過容九的黑心腸?

  夜子時,明華殿中,掌了數盞燈,燈火通明,殿外,鐵衣衛徹夜守著。

  窗前,女子淡紫的宮裝,背影有些冷寂。

  “公主,夜深了,歇息吧。”

  晴雯拿了件披風,從昨夜開始,公主就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

  轉身,一張未施粉黛的臉憔悴蒼白,蕭涵問:“外麵怎麼樣了?”

  昨夜到現在,明華公主囚於明華殿,半步不出。

  晴雯看了眼窗外,回話:“椒蘭殿的人還守在殿外,就連聖上也被歿王爺囚著,晌午時分,容九帶著儀仗隊去了長信殿奉茶,禮成後椒蘭殿大門緊閉,始終未見歿王。”

  蕭涵抱著肩,攏了攏肩上的披風,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她沒事吧?”

  以前,她都喚容九師傅。

  昨夜果然是一場大變,什麼都變了,亂了。

  晴雯語氣有些抱怨:“她沒事,有事的是聖上,聽長信殿的嬤嬤說,她一走,聖上就召見了禦醫,說是病得不輕,而且城南宮門到現在還血流成河呢,就是誰有事也輪不上她。倒是公主平白被牽扯進去,歿王爺那般護短,連聖上都敢囚著,指不定怎麼對付公主呢,現在就是茹妃娘娘想來看看公主,鐵衣衛也攔著,也不知道歿王爺要關著公主到什麼時候?”

  蕭涵苦笑:“畢竟,昨夜那杯酒是我倒的。”

  “公主,奴婢知道,一定不是你動的手腳,害了歿王妃你沒有任何好處,就算是……”晴雯語氣一頓,環顧了一番周遭,才小聲地說,“你也是被聖上瞞著,何況那杯酒還可能被其他人碰過,公主你再好好想想,到底還有誰碰了那鴛鴦子母壺,隻要找出那人就能還公主清白了。”

  “沒有。”

  明華公主未經思考,回答地毫不猶豫。

  晴雯癟癟嘴,急得直轉眼珠子。

  夜,很靜,明華公主依著窗子,喃喃輕語:“沒有誰。”

  抬頭,月半圓,映出一張臉,很英氣,總是一身戎裝,那人說:“公主,微臣能坐這嗎?”

  他極少如此溫言細語。

  她笑得眉眼彎彎,歡喜得不可掩飾:“本公主在等你,你看不出來嗎?”倒了一杯酒,她側身留出位子,笑著喊,“古將軍。”

  昨夜啊,她身邊,他來過,那杯酒……

  明華殿,空餘長歎。

  大將軍府,同樣一聲歎息,女子嗓音清寒:“離然,你讓本座損失了一張牌,本座很失望呢。”

  月光下,那人轉身。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美得如此不真實,似夢似幻地朦朧,黑色的長衫,黑色的兜帽,瓷白的臉,似乎籠了一層薄薄的霜雪,瞳孔,紅得妖嬈,眼瞼下,一顆朱紅的淚痣,一挑眉,竟是風情妖異,美得勾人心魄。

  挑開了兜帽,一頭墨黑的長發披散,毫無點綴,甚至沒有發髻,她走到少年前,朦朦月色,模糊了少年的容顏,女子,撫著他的臉,緩緩移動,到身後。

  咚!

  少年背上的包袱落在地上,盅蠱脆響,滾出一個瓷瓶。女子俯身,撿起:“告訴本座,你遲遲不肯動手,是舍不得她嗎?”

  那瓷瓶中,是斷腸草的藥引。

  少年抿著唇,僵直的一條線,久久,掀唇,毫無起伏的音色,隻是目光淩亂,他問:“她可不可以不死?”

  女子笑了:“那你就得死。”手,緩緩移到少年的脖子,“你說本座留誰的命呢?”

  驟然,殺氣淩然。

  俊逸的男子跪地:“聖主!”

  這張英俊的臉,不是男生女相的古箏將軍又是誰?

  女子動作微頓,久久緩緩鬆手,低眸,悵然一歎:“納蘭。”

  納蘭……

  闊別十五年的名字,真陌生呢。雪域納蘭箏,竟像輪回了生生世世。

  女子紅色的瞳孔凝著:“本座可隻教過你明哲保身,可沒教過你心慈手軟。”

  說完,女子笑笑,轉身,踏著月色,遠去,風起,朦朧的光清晰,已不見了女子身影。

  少年額前滲出一層薄薄的汗。

  古箏輕問,聲音飄渺:“離然,還記得那年雪域之巔她說過的話嗎?”

  少年不語。

  “情,動輒即死。”古箏苦笑,嘲弄,“我們都成了棄子。”

  一盤棋,這個女子下了二十年,滿盤皆是她的棋子。

  夜已深,這夜,椒蘭殿燈火徹夜未熄,歿王妃挑燈到天明,醫書一箱一箱搬進去,晨昏十分,歿王妃一臉倦怠地出了房門,隻說了一句話:“雪域聖主與我家男人是什麼關係?”

  青衣啞口。

  醫書有言:斷腸草之毒,雪域能解。

  不過一句話,一個內鬼,一出借刀殺人的戲,她已經猜透了十之八九。

  “那是個什麼妖怪?”容淺念皺著眉問。

  十三答:“天下治有言:年有六五,貌若雙十,修魅道之術,飲血啖肉,赤瞳媚顏,乃邪者。”

  容淺念傻了一下,臉一冷:“靠!”大罵,“老妖婆!”

  罵完,睡覺去。

  管她那路妖精,覬覦她家男人的,一個不留!

  妖精?嗯,那被霧氣朦朧了的一張輪廓,確實美得像妖精。

  白色的裙裾曳過青苔,女子長發及地,毫無點綴的披散著,額間,墜了一點翠綠的玉石,她緩緩從水霧中走來,瞳子,紅得妖異。

  鋪了一地青苔的石子路後,四壁環石中是一潭蓮池,繚繞了淡淡水汽,竟是讓人窒息的鬼魅。

  一池花開,竟是紅色妖嬈,這世間,唯有雪域的蓮,是似血的顏色。

  池中,男子半闔著眼,水漫了素白的衣袍,映得緋紅,半闔的眼掀開,微藍的眸間,是女子赤紅的眼。

  “若不是這蓮池的水,你許是忘了雪域吧。”鋪開寬大的裙裾,女子坐於池邊,白色的繡鞋,輕踮水麵,濺起微微水花。

  冰魄一樣的眸子,淡薄得好似寧靜,額間,赤色的朱砂,是灼灼曇花。

  謫顏媚骨,乃蕭歿。

  他淡淡的語氣:“鳳棲。”

  女子眉眼稍稍揚起,鳳棲……他極少這樣喚她的名字,那時他還年少,喊她聖主。

  視線相纏,他毫無溫度的眼,毫無溫度的話:“你不該動她。”

   那個狐狸一樣的女子啊……

  鳳棲輕笑,伸手掬了一捧微微泛黑的池水,那是斷腸草的毒,她輕嗤:“可惜了,斷腸草的毒最後隻是汙了這一池水。”

  鳳棲的毒,便也隻有這蓮池的水能解,這一池汙水,她想到了結局,卻沒有料到,是他淌了蓮池。

  “不隻如此。”

  他不明所意的話,鳳棲抬眼,對上一雙冰淩一樣的藍瞳。手腕上,是他冰涼冰涼的手指,扣著她的命脈。

  “你想如何?”她笑,淡然好似無常。

  “至少要讓你也嚐嚐這斷腸草的滋味。”

  淡淡的話,還環繞在水汽,他猛然用力,濺起了層層的水花,她落於池中,水漫了她衣裙,打濕長長的發。

  低頭,看著他近乎紙白的指尖,扼著她的腕。

  以身渡毒……他啊,是在替那個女子討債。

  她紅色的瞳子凝成深深的顏色:“我教你一身殺人的功夫,可不是用來殺我的。”

  那時他不過十歲,她將他帶回雪域,教他殺人,教他心狠手辣,教他扼人命脈。

  命運,可真會開玩笑,如今,他的指尖,若再用一分力道,就是殺招。

  指尖,忽然重了一分。

  藍色的瞳孔,是冷徹的殺意:“你對她動了心思,我會殺了你,不是今日,也有來日,我不會給她留下隱患,你的命,我斷不能留。”

  情愛,真是個噬心蝕骨的東西,一個女子,已經叫他忘乎所有,天下,性命,還有整個雪域,他全數棄了。

  為了一個女子,世間癡兒怨女,看,多愚蠢。鳳棲輕笑出聲,嗤諷的眸,淡淡說:“你殺不了我。”

  瞳子,越發紅了。

  傳聞,雪域聖主一雙眼,能勾魂奪魄,能殺人無形。

  同樣是殺招,這世間,便也隻有蕭歿能對上鳳棲的一雙眼。

  他啟唇,道:“可以試試。”

  話後,指尖又重一分,額間,那妖嬈的曇花,緩緩綻開。

  鳳棲白皙的臉,染了一分蒼白,眸子,依舊紅得似血:“你額間那朵曇花再開下去,你必死無疑。”

  蓮池中,清澈的水汩汩奔騰,兩股內力環繞,掀起一層薄薄的水簾,紅色的蓮,開得妖嬈。

  他眸中淡淡的藍色近乎透明:“我會讓你先死。”

  魚死網破呢……

  蓮池,清澈的水,漸進染了黑,汩汩升騰成水汽,那樣濃厚的內力,不出片刻,她勢必爆體而亡。

  紅色的瞳子驟然一凝,揚手,隔開一道水花,連退三步,唇中,吐出一口暗黑的血。

  終究,她狠不過他,先一步撤了內力。

  低頭,整個手腕迅速變黑,那是斷腸草的毒,她氣息大亂,絲毫不能壓製,生生受這毒性嗜心的滋味。

  抬頭,他嘴角同樣滲著血。

  隔著紅色的蓮,她冷眼看著:“你受這一身傷,我便是嚐了斷腸草之苦,也不過在蓮池躺三天,傷人三分,自損七分,很愚蠢呢。”

  伸手,他拭去唇角的血跡:“三天夠了。”

  鳳棲嘲笑:“值得?”

  他額間那已經半開的曇花,妖嬈得真刺眼。

  “三天夠我給雪域尋一個少主夫人。”嘴角,竟似一抹淡淡的淺笑。

  鳳棲赤色的眸子忽然一緊,心口生生疼了,那女子,成了她心頭的刺,不得不拔。

  “少主夫人?”她冷笑,“我守了二十年的位置,可容不下你那位歿王妃。”

  他毫無波瀾的話:“那我覆了這雪域如何。”

  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羸弱的少年,十年的時間,他深不可測得讓人心慌。

  也許,有這一天呢。

  鳳棲還是笑:“你忘了呢,我的話。”

  當年,在雪山之巔,他說她要天下,她說給。

  她說:你可娶妻,可生子,為帝為王,皆你所想,容你坐享世間男兒煙雲,我在雪山之巔等你,絕情絕愛與我共赴,若違,我定覆你江山,毀你傾城,殺你所愛,血染四楚。

  已經是千帆過盡,現在他說:“看來,我得盡殺了你。”

  她笑不可止,抬眼,他腳墊蓮花,隻剩背影,留下一池蕩漾的池水,映得蓮花別樣的紅。

  池中,鳳棲輕歎:“真像當年的明月呢。”

  明月……

  這個名字,成了雪域的曆史,寫進了風清的皇陵,蕭氏端妃。

  “滄月。”

  青苔石子後,滄月緩緩走進水汽:“是,聖主。”

  “世人情癡,生死相許,你說多愚蠢。”鳳棲輕歎輕笑,“情愛啊,那可是個要命的東西呢。”

  雪域,這個絕情絕愛的地方,以鳳棲最甚。

  滄月恍惚了一下,輕聲呢喃:“可是半點由不得人。”

  滄月的話一落,一陣風刃卷起了她的衣衫,抬眸,對上一雙冷漠的赤色瞳子,她跪地,不具絲毫情緒:“屬下該死。”

  池中,鳳棲掬著蓮池水,剔透的手指勾著蓮花青莖,輕聲呢語:“由著心嗎?然後就是個不得善終的結局,明月不就是個例子。”

  手指一轉,折了那妖嬈的蓮。

  當年的明月……

  滄月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記憶模糊了,隻剩下藏泛黃的史書中還有寥寥幾筆。

  雪域778年,雪域聖主明月初臨風清。

  雪域779年,聖主明月誕下麟兒。

  雪域789年,聖主明月歿,雪域少主滄月一身女裝,退其位。

  雪域790年,鳳棲臨位聖女,尊明月之子蕭歿為主。

  ……

  雪域的雪從未停過,隻是天已經變了,寥寥幾筆,多少滄桑。

  噗——

  血墜入蓮池,暈開一圈圈紋路,滄月回神,隻見蓮池中的女子,滿嘴的血,汩汩而流。

  “聖主!”滄月大呼。

  “好個蕭歿,好狠的手段。”鳳棲大笑,精致的臉竟是猙獰,眸中猝了火,道,“閉關!”

  “屬下告退。”

  滄月轉身,嘴角拉出一抹苦笑。

  三天?哪止三天,那位主子,渡得不止是斷腸草的毒,還有至陰的內力,誰都知,雪域一池水,乃世間至陽,相生相克,何止三天,怕是要養個一個月了。

  她上一次閉關是什麼時候?哦,是她奪聖主之位時,那時她大開殺戒。

  當年那個少年,已是深不可測。

  雪域,連綿大雪,帝都,風輕雲淡。天家國婚,一幕剛落,這京都的天又動蕩起來了。

  九公子以武林盟主之尊,魈魂窟之聘禮,誠邀天下豪傑,與其成佳偶良緣,這招親的帖子才放出,不過三天時間,京都人滿為患。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這風清帝都的天就沒風平浪靜過,不知道又是如何一出跌宕起伏,這魈魂窟,擺起了賭局,已經開盤,男女老少都是手癢了一把。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7 11:27 PM


第九十六章:一板磚拍暈戰神

  招親貼大放第三天,一大早,魈魂窟方圓五便裹上了一層紅錦,招親如火如荼,這天,也格外晴朗,應了魈魂窟某隻妖孽的話:今兒個,又是個好日子,適合……傷天害理。

  這不,魈魂窟五內的一條巷子,曲徑通幽,人煙稀少,一群黑衣男人手握長劍,圍攻一男子,男子滿身滿臉的血,獨獨一雙眸子黑得發亮,像極了豹子。

  以多欺少,可不就是傷天害理。

  回廊牆壁鋪了紅色的錦繡,男子血淌了一地,一身狼藉,卻站得筆直。

  “擺陣。”

  一聲令下,黑衣人一字排開,箭矢破空而出,看不清男子的動作,唯有那一身血跡斑斑的衣角映得暗影斑駁。

  漫天的箭矢,竟未能擦到他衣角半分。

  “不愧是雲起的戰神,單槍匹馬也能挺到現在。”為首的黑衣男子蒙著麵,露出一雙陰厲的眸子。

  “我的命,他還要不起。”

  話落,男子驟然出手,以手為刃,隻聞骨頭碎裂的聲響,陣法,大破。

  男子垂首,指尖,盡是血色。

  “這話留著到地下去說,明年的今日,就是雲起戰神的祭日。”黑衣人拔劍,直指上空,大喝,“取其項上人頭,懸賞千金。”

  此話一出,隻聞見劍出鞘的聲音,鏗鏘陣陣。

  男子冷笑:“原來我的人頭就值這個價。”出手,招招殺伐。

  濃重的血腥,彌漫幽靜的小巷,鋪了紅綢的地麵,蜿蜿蜒蜒的血染了一路。

  忽然,森白的銀光一閃,男子背後,一柄長劍破空逼近,直擊後背,卷起風刃淩厲,男子驟然回首,側身,劍擦過左肋,隻差分毫,血,微微滲出。

  蒙麵的黑衣領頭一個回旋,提了劍便要再攻,長巷,傳來歡愉的笑聲,似男似女,竟是好聽。

  “真沒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聲音懶懶的。

  “誰?!”

  “我說你呢。”嗤笑出聲,“沒用。”

  不見人影,隻見半空中,砸來不明物,隨即——

  “啊!”黑衣刺手捂著眼睛驚叫,痛得青筋賓,“什麼人?出來!”

  半天不見人影,隻見地上,一枚核桃,被咬了幾口,還有若隱若現的牙印。

  “怎麼,不服啊?”那聲音的主人嘲笑得大聲,肆意。

  黑衣人嚴陣以待,高牆之上一陣核桃雨砸來,抬眼望去,入眼的是張揚的紅色,然後是……

  一張亦男亦女的臉,精致的眉眼,卻是帶了一股邪魅,一雙斜長的丹鳳眼,笑著,彎彎的月兒一般。

  好個俊俏的少年郎啊。

  “不服的話——”少年郎手指纏著長發,想了想,笑道,“咬我啊!”

  黑衣領頭臉色鐵青。

  這氣死人不償命的,不是容淺念又是哪個?

  她緩緩的步子,一路走著,扔了一地的核桃殼,嘴還叼著一個,嚼得嘎作響,嘴含糊不清:“他左肋損傷,你那一劍隻要再往左上偏個一寸,他就一命嗚呼了。”

  男子眸子一緊,捂著左肋的指尖,微微泛白。

  果然,左肋負傷。

  “多管閑事者。”黑衣領頭重重咬字,“死!”

  死?好傻好天真啊。

  容淺念吐了核,抹了一把嘴巴:“想要我的命啊?”冷哼,“下去跟閻王老爺商量吧。”

  “你——”

  話,才說一半,可惜,再也開不了口了,雙眼一翻,口吐白沫,額間,一顆核桃入皮肉三分。

  空氣,凝住。

  半響,她眨巴眨巴眼:“你們不上?”她歎了口氣,“那好,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隻見紅色的裙裾晃動,身影穿梭,一隻素白的手,聲聲骨頭碎響。

  不過須臾,黑衣人相繼倒下,雙目未合,斷了咽喉。

  這個女子,殺人,是她的領域。

  “啪啪啪。”她拍拍手,丟了顆核桃到嘴,“搞定。”

  這樣的手法,這樣的速度,恐怖得讓人毛骨悚然。

  “你是什麼人?”男子審視的目光,帶了戒備。

  這人,若是想要他的命,易如反掌,他不得不防。

  容淺念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閑人。”

  “為什麼幫我?”男子端詳,對方那雙斜長的丹鳳眼,黑白分明,瞧不出絲毫內容。

  幫你?很傻很天真啊。

  容淺念笑笑,走近,眨了眨眼,無辜地說:“誰說我幫你了?”男子退一步,她近一步,眯著眼,晃著手的核桃,“我這是自掃門前雪。”

  男子微微一愣,便是一個晃神的時間,身子一麻:“你——”

  一句話,卡在喉嚨,男子朝後倒下,一顆核桃從男子脖頸骨溜溜地滾出來。

  這人,信手拿來都是武器,而且,不動聲色地致命。

  容淺念湊上去,蹲下,撐著下巴看地上瞪著雙目的男子,挑挑眉毛:“我?”

  男子滿臉痛色,唇角抿得死緊,狠狠盯著容淺念。

  她笑得唇角飛揚,對著地麵玩板磚,踢著石子:“難道沒有人告訴你,這方圓五,都是我的地盤,在這砸場子,嗯哼,”眼角一挑,邪氣極了,“會很慘的。”

  話落,一板磚拍向男子後腦勺,男子腿一蹬,不省人事了。

  丟了板磚,拍拍手上的灰,抹了一把鼻子:“小樣!”又揉揉手,秀眉一擰,“這玩意,砸人會傷手。”

  念叨完,一腳踢開板磚,摸摸口袋,空了……感情這是核桃用完了。

  尋花拐進巷子,瞅瞅地上躺的男人,抬頭,某人揉著手,無恥地對著不省人事的男人補了兩腳三腳。

  誒,傷天害理!

  尋花淡定地見怪不怪,上前:“小姐,怎麼處理?”

  妖孽容撐著下巴,想了又想,鄭重其事:“這出去左拐,有個破爛堆。”踢了踢地上的男人,“拖出去。”

  那個破爛堆啊,據說狗都嫌臭。

  已時時分,魈魂窟外門庭若市,應貼招親的人馬一批接著一批,大老遠就能聽見樓姑娘們嬌柔酥人的聲音:“大爺,招親邊請。”以及還有金屬嘎作響的聲音,伴隨著小倌的嘻笑:“入場交費,多多益善。”

  門口,兩個碩大的箱子,一個金光燦燦,一個銀光閃閃,簡直亮瞎眼啊。

  瞧瞧,哪個奸商這麼無恥!

  還有哪個……

  容淺念側臥美人榻,一身男兒紅裝,墨發鋪了一層素錦,懶懶垂到了地麵,手撚了顆水晶葡萄,懷,窩著隻圓潤得找不到五官的狗。她一顆葡萄籽吐到地上:“第幾箱了?”

  葡萄籽做了個拋物線,穩穩落在一箱銀子中間。

  尋花放下箱子,揉揉酸痛的手腕:“公子,今天都第九箱了。”

  容淺念瞟上一眼,提著元帥大人的耳朵扔下了榻,伸出一隻素白纖細的手。

  尋花趕忙遞上一個金算盤。

  手指飛,一陣劈啪啦:“八千六百兩。”眼珠子轉了一圈,“再加上酒水,留宿。”

  又一陣劈啪啦,就見一顆顆金算子骨溜溜地滾……財源滾滾啊。

  啪嗒,一個收尾,容淺念雙眼放光,盯著算盤星星眼:“哇,我賺翻了。”

  元帥大人打了兩個滾,滾到箱子邊兒,小眼睛一轉,星星眼:豈止賺翻了,簡直是……翻翻了。

  一對財奴!

  尋花翻了個白眼,說道:“這些人麵獸心的,可不是指著放長線釣大魚,各個都想著舍了孩子來套小姐你這頭富貴狼呢。”冷哼一聲,“還不是肉包子打狗。”

  魈魂窟的聘禮是那麼好拿的嗎?妖孽容的銀子是能惦記的嗎?尋花再一次鄙視:“一群賊鼠!”

  容淺念摸了摸下巴:“瞧你三句不離畜生,尋花啊,你家公子我翩翩少年郎,可不是衣冠禽獸。”

  禽獸?哪止啊!您老的道行,禽獸能比嗎?

  尋花腹誹完,陪笑:“是是是,你翩翩少年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這不,上門尋親的,都把魈魂窟的門檻踏破了,這進門的禮錢搬得我手都軟了。”

  容淺念挑挑眉頭,聽著心情甚好,一把把元帥大人撈進懷,伸手……愛撫。

  尋花接著話:“上容公子要再不來,我這手搬銀子都要搬廢了。”

  上一秒還陽光明媚的某人,這一秒就烏雲密布了,容淺念一個鯉魚打挺,再一掌掀翻了元帥大人,大聲嚷嚷:“誰說我在等他?”

  葡萄水四處噴,元帥大人上躥下跳地躲,抗議:啾啾啾!

  這不明擺著嘛,發了三天的招親貼,還不開始招親,不是等人難道是抽風?

  鄙視了一通,尋花跳開三步,連忙擺手:“公子,我可沒說。”再度搖頭,肯定,“我隻說了上容公子,是你說等他。”

  “還說!”容淺念隨手拿了一串葡萄,一陣猛砸,“我叫你還說。”

  尋花一手接住一顆葡萄,傻眼:“公子,這是西域的貢品啊,整個風清才這麼一盤。”

  我都沒吃上一口……

  尋花那個肉疼,又接了兩顆往嘴放,那邊元帥大人地毯式網羅。

  容淺念瞅著窩火,又拿起一串……

  “別糟蹋了。”尋花巴巴望著。

  “啾啾啾!”元帥大人搖搖尾巴,急切的小眼神。

  容淺念臉一黑,咬咬牙,左手放下葡萄,右手一個盤子砸過去:“給我搬銀子去!”

  尋花接住盤子,歎道:“人艱不拆!”

  話剛落,後腦勺被砸,葡萄水嘩啦,耳膜被一震:“滾!”

  尋花遁了。屋,容淺念青著一張小臉,拿著扇子扇風,繞著軟榻走來走去,嘴還念叨:“蕭逸遙,你再不出現,老娘要你好看!”

  還說不是等他?死鴨子,嘴硬。

  元帥大人拋了個鄙視的小眼神,低頭,伸出爪子,將水晶葡萄抱住,一邊啃,一邊哼哼唧唧。

  容淺念一腳過去:“還吃,胖不死你。”

  元帥大人滾了三圈,葡萄溜了。扒扒爪子,往回滾。

  容淺念再一腳過去:“給我接客去。”

  元帥大人晃腦袋抗議:“啾啾啾。”人家不賣身!不賣!

  容淺念眼角一挑,眸中危險的小火花。

  元帥大人看了一眼地上晶瑩剔透的葡萄,依依不舍地又看一眼,可憐巴巴地耷拉著小腦袋,接客去。

  眼下風和日麗,奈何妖孽容烏雲密布。

  哦,還有一處,晴天霹靂。

  “是誰?”嗓音沉沉,似裂帛斷玉。

  濃濃的水霧升騰,隔著屏模糊了男子的輪廓,水聲微蕩。

  “魈魂窟,九公子。”屏風外,護衛勁裝裹身,抱著劍。

  “是他。”語調一拉,意味深長,“膽子倒是大。”

  豈止,簡直膽大包天。勁裝護衛了一眼他家主子脫下來的那身熏臭的行頭,直皺眉頭。

  “說說,是個什麼樣的人?”

  屏風外的人想了想,嚴肅地回:“行事乖張,為所欲為,奸詐狡猾,狂妄肆意。”又想了想,補充,“深不可測。”

  這要是被某妖孽聽到了,一定會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我是這樣嗎?哎喲,人家是淑女的說。

  “無恥。”護衛大哥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加上了這一條。

  隨即,沉默,氣氛有點涼嗖嗖。

  久久,男子開口:“那五之內。”冷冰冰的話,卻似乎擦出火星。

  勁裝護衛低著頭,聲顫:“無買賣協議,以盟主之尊為令,帝京皆知,五為魈魂窟所有。”

  畫地為窟,強買強賣。

  正如那兩字:無恥。

  “天子腳下,如此妄為。”男子聲沉,“此人,絕不簡單。”

  護衛男子點頭:當然不簡單,這世上還是第一個人敢一板磚拍暈了雲起戰神,然後……丟進垃圾堆。

  門外,敲門聲。

  “客官,水來了。”夥計提了桶水,嘿嘿笑著,搭話,“客官是外地人吧。”

  抱劍的護衛麵無表情,屏風後傳來水聲。

  夥計幹笑一聲,又道:“客官要是再來晚一天怕是連住的地兒都沒有了,這才三天功夫,整個京都的客棧都人滿為患了。”

  屏風後,男子問了句:“京都有什麼大事?”

  夥計提著水桶要進去。

  “放在那。”沒表情的護衛上前,提起水,劍不離身。

  這主仆不簡單!

  也是,這些天京都這樣的人多了去了。夥計掂量著說:“客官原來還不知道啊,武林盟主九公子廣發招親貼,各路人馬可不都是來應帖子的,勾欄院招親可是頭一遭呢,這九公子還真是什麼都做的出來,前些個日子還和上容公子——”想了想措辭,笑著繼續,“斷袖情深著呢,這會兒子廣發招親貼,不是打天下第一公子的臉麵嗎?不過倒也怪了,上容公子到現在都沒有出麵,也不知道是鬧的哪出?”

  夥計說完,麵沒聲,正準備作罷。

  “繼續。”

  就是說嘛,魈魂窟九公子的事跡,傳奇著呢。

  夥計接著前文,事無巨細:“不過啊,各方豪傑雖說都懼讓上容公子三分,可就是衝著這魈魂窟的小金庫,也不乏前仆後繼的人,九公子可是京都首富,這聘禮還能少了去?這國婚才剛過,這京都又有得熱鬧了。”

  “國婚如何?”不辯男子喜怒。

  夥計笑眯眯地作答:“想必客官不是風清人吧,現在整個風清上下誰不知道——”

  才說到一半,樓下喊人。

  夥計吆喝一聲:“來!”回頭,“京都茶樓的說書先生講得都是容家老九和魈魂窟九公子,公子想聽,改明兒個我領公子去。”說著,陪了個笑臉才出去。

  門口,傳來夥計的嘀咕:“什麼味兒?”

   護衛男子默默地將屏風外的衣服扔出去了。

  “主子,此地不宜久留,宮的人很就會找來。”

  片刻沉吟後,麵傳出來一句:“魈魂窟招親貼,弄一份來。”

  “主子是想?”這讓人費解了。

  隔了須臾,冷幽幽的三個字:“砸場子。”

  護衛滿頭霧水:“額?”

  沒有回答,唯有水聲叮咚。

  這,都洗三遍了。什麼情況?護衛搖搖頭,抱著劍,低頭不語。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7 11:28 PM


第九十七章:盟主招親

  正是午時,魈魂窟人頭攢動,三五一桌,淡淡酒香彌漫,那是江南的離人醉。

  一桌好菜,兩壺小酒,三五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管弦絲竹,這魈魂窟,就是招親那也是來者皆魈魂。

  隻是,三刻已過。

  有人耐不住了:“怎麼還不出來?”

  有人應和:“即是招親,自然有些排場。”

  “也是,盟主之尊,當然比不得旁人。”

  “……”一言一語,碎碎念念環繞於絲竹短弦。

  自是有人慷慨陳詞,大放闕詞:“今天,要是能與九公子成一段佳偶良緣,倒也不枉千奔波。”

  頓時,嗤笑聲不絕於耳。

  隔桌的男子冷哼:“想得倒美,你睜開你的眼好好看看,這上上下下總共五樓來了多少朝廷貴胄英雄豪傑,這佳偶良緣豈是那麼容易成的。”聲音收斂了七分,“再說了,還有一個上容公子呢。”

  旁的人聽了去,忍不住插上一句:“我可聽說,盟主與上容公子啊,”想了想措辭,掩著嘴笑,“勞燕分飛了。”

  霎時,人群笑開了。

  人啊,總是喜歡五十步笑百步。

  二樓雅間,半敞的門,聞見紙窗外笑語肆意。

  有男子醇厚的嗓音:“離。”

  門側,勁裝護衛恭身上前:“是,主子。”

  “風清可好男風?”男子問到。

  “並非如此。”

  三國之內,便是國風開明的雨落國也同樣無此風尚,似乎……離護衛想想,似乎是因第一公子與武林盟主興起了。

  男子冷笑:“趨之若鶩,隻是錢財與權勢?”

  這魈魂窟上上下下總共五樓,從平民百姓到江湖俠客,甚至朝中貴族,皆占一席,如此趨之若鶩之勢,倒是前所未有。

  離思忖片刻方回答:“江湖近來有傳言,”微停頓,道,“得九者,掌天下風雲。這九,朝堂乃容九,江湖唯魈魂窟九公子尊。”

  “不過是個難養小人,掌天下風雲?”男子冷笑,“攪得風起雲湧、無一刻安寧倒是。”

  離不可置否,這兩大禍害,現在是三國聞名。

  此時,樓下樓上忽然靜下來,絲竹弦樂嫋嫋間,傳來輕靈的笑聲,隻見,一樓,瑪瑙而鋪,水簾環繞的表演台上,舞女散開,中間,少年被簇擁著走出來,一身紅衣,張揚又妖嬈。

  這一身亦男亦女的妖氣,倒是魅人。

  一把鑲著水晶玉的軟榻放在台子中間,那紅衣人兒撂了一把衣袍,懶懶而臥,藏了星子般的眸子環顧了一眼四周,摩挲著下巴點頭:“哎喲,不錯。”

  什麼不錯?上下五樓,數不盡的眼盯著那台子中央的少年。

  “人滿為患。”容淺念歎息,一臉苦惱:“誒,魅力這個東西就是擋不住。”

  這人,臉皮厚度,不可估量。

  樓上樓下,碎言碎語一片。

  尋花見此,上前,低聲在容淺念耳邊耳語:“公子,風度。”

  容淺念美眸一瞪,一臉錯愕:風度?那是啥玩意。

  好吧,不就是裝嘛,她會。

  起身,拂了拂衣袍,拱手抱拳,端上三分笑:“各位,在下這廂有禮了。”

  尋花對天翻了個白眼,這人,真假。

  不過,出來混的,誰不會虛偽一下。

  應和聲一片:“盟主有禮。”

  尋花搖頭,好虛偽啊。

  容淺念二拱手:“有禮有禮。”

  眾人紛紛回禮:“客氣客氣。”

  還有完沒完?

  妖孽容笑得像朵迎春花:“哪裡哪裡。”

  又是一陣應和。

  真真是沒完沒了了。

  尋花湊過去:“公子,這都晌午了。”

  容淺念眨眨眼:“直奔主題?”說完,瞄著眼,四處看了一圈,又一圈。

  尋花麵無表情地丟來一句:“別找了,上容公子沒來。”

  容淺念臉一黑,咬牙,沒忍住:“靠!”

  頓時,一片烏鴉飛過,靜默無聲。

  瞧瞧,這叫彪悍!

  還有更彪悍的呢。

  某人一隻腳踩在軟榻上,撐著手,眸子上下瞟了一圈:“老子問你們,你們是想娶我呢,還是嫁我呢。”一副被欠了五百萬的表情,狠狠說,“事先說明,本盟主要在上麵!”

  再一次,鴉雀無聲。

  天底下,不要臉的,就數九公子這武林盟主了。

  二樓的雅間,有男子輕笑出聲,眸光凝著樓下那人英氣又邪邪的模樣。

  樓下,容淺念語出驚人之後,自顧端了杯茶,慢飲。

  尋花白上一眼:“公子,你是來砸場子的吧?”

  容淺念不吭聲,瀲灩的眸子幾經流轉,水汪汪的,漸進染了火星子。

  尋花無語了,他家姑爺耐得住,他耐不住了,招招手:“問柳。”

  問柳會意,點點頭,隨即,十幾個花容月貌的姑娘跰躚而出,繞著紅衣少年起舞,漫天流蘇垂落,遮住了那一席紅衣。

  尋花點頭,這才有了幾分招親的勢頭嘛。上前幾步,聲音融了幾分內力,擲地有聲:“各位遠道而來,想必都是想得成比目,與我家公子成一段姻緣。”

  “自然。”

  不少人如此應付?

  尋花又道:“那麼想必各位對我家公子是存了愛慕之心。”

  “那是。”

  更多人答得很。

  尋花眯起眼一笑:“那就看各位的誠意了。”拍拍手,“上來。”

  一左一右,樓兩位花魁姑娘捧著一卷書畫,打開,是龍飛鳳舞的草書。

  有人驚呼:“這是什麼?”

  有妻有妾有通房,滾。

  這是左邊的聯。

  沒錢沒權沒良田,滾。

  這是右邊的聯。

  橫批,滾滾才緣。

  眾人傻眼。

  “這家夥。”

  “主子。”離傻眼,剛才主子是在笑?

  男子斂了笑,繼續看樓下。

  “我家公子親筆題字,不合格者,”尋花指了指門口,“大門在那,恕不遠送。”

  頓時,樓上樓下,各自麵麵相覷,然,門口出去的身影不過寥寥幾人。

  這上下五樓,幾百號人,難道各個都有錢有權沒妻沒妾?

  怎麼可能!

  容淺念咋舌:“嘖嘖嘖,節操都去哪了?”

  尋花接話:“碎了唄。”看看尤其安靜的賓客席,“公子,你看?”

  搖搖頭,容淺念手指勾著流蘇,眸光帶笑:“不急,總歸天下是沒有白吃的午宴。”

  尋花會意,提聲,又是三分內力,七分處之泰然:“各位舟車勞頓,我家公子體恤,待各位稍作歇息,便當魈魂窟為各位接風洗塵。”語調一變,類似於某人的無賴,“隻是,走前,記得把賬結上。”

  果然,奸商啊,看看那滿漢全席,還有那江南的離人醉,這手筆,非得肉疼死多少人。

  隻是就此離席的,不過數人。

  靜默間,隻聞流蘇後,輕靈的嗓音,少年特有的慵懶語調,嘮起了家長短。

  “問柳啊。”

  問柳小鴇傾身細聽。

  漫不經心的調子,容淺念問:“我聽說尋劍山莊的少莊主剛娶的十七房姨太太給他新添了個大胖小子,你說,要不要差人送個禮過去?”

  這怎麼扯到尋劍山莊少莊主的十七姨太太了?

  眾人多數聽得雲霧,莫名心頭七上八下的。

  問柳就問:“公子說送什麼好?”

  “真傷腦筋。”某人素手揉著眉頭,“要不將我房的三尺白綾給那位姨太太送去。那蜀錦做的白綾,給小孩用也不作踐了,正好聊表一下我這武林盟主的心意。”

  三尺白綾?

  哦,原來這尋劍山莊的少莊主得罪這位主子了。

  問柳點頭:“公子所言甚是。”說著,差人去取那三尺白綾。

  這接風的宴席,終於有人吃不下去了。席間,一男子勾著背,默默地退場。

  忽然……

  “慢著。”冷幽幽的嗓音,從流蘇間蕩悠傳出。

  那男子腳步生生頓住,額頭大汗淋漓,背後,傳來冷森森的話:“這三尺白綾可別忘了捎上。”

  那男人苦著一張臉,接了三尺白綾,順帶結了酒菜錢,最後,灰溜溜走了。

  果然,應了左邊那句話:有妻有妾有通房,滾。

  隨即,又滾了好幾個。

  然後接著安靜。

  “尋花啊。”

  流蘇又傳來這讓人心肝顫抖的聲音,眾人抹汗。

  “和爺說說,近來都有什麼趣事兒?”想了想,“傷風敗俗、傷天害理,皆為所好。”

  什麼惡趣味,怎生又有股坑爹的味兒。

  尋花會意,嗓音不大,夠整個場子聽著:“說是錦州有個開布坊的紈,在街上相上了個唱曲的戲子,不惜和家鬧翻了也要風風光光把人娶回去,不想,娶回家不過半月,那戲子勾搭上了後院的夥計,將那紈的身價騙了個幹淨,如今落了個一清二白的下場。”

  這天下還有魈魂窟不知道的事嗎?想必是沒有。

  容淺念驚訝了一把:“還有這事?那紈叫什麼來著?”

  還不待尋花小鴇說話,一陣碗碟叮當,隻見三樓某桌,一男子踉踉蹌蹌離席。

  容淺念扯著嗓子:“以後找女人記得帶上眼睛。”

  那男人,連滾帶爬,出了魈魂窟的大門。

  可不是應了右邊卷上的話:沒錢沒權沒良田,滾。

  隨後,隻見大片大片的人,灰溜溜去櫃台結賬,走人。

  傳聞果然不假,這九公子無所不知、無所不為。

  容淺念這才笑眯眯地點頭:“不錯,真自覺。”眸子環顧了一圈,一個鯉魚打挺,“是他啊。”

  “公子說誰?”

  容淺念扯扯唇,笑得意味深長:“板磚。”

  尋花問柳皆一愣,卻見容淺念一手撚住一段流蘇,拾級而上,紅色的裙裾,白色的紗幔,纏纏繞繞。

  二樓,雅間,男子不為所動。

  “主子!”離,拔劍,嚴陣以待。

  “若要動起手來,你接不住他三招”男子飲茶,慢條斯理。

  離,臉色灰了。

  片刻,容淺念拂了拂衣袖,站在了二樓的雅間前,推開門,笑臉相迎:“喲,這不是方圓五里那位仁兄嘛,這才半日又見麵了,緣分啊。”

  容淺念尋思,那一板磚這人居然隻睡了半日,嗯,此人危險。

  走近了看,這男子長得倒很是英俊,一身白袍,身長如玉挺拔高大,五官棱角很分明,尤其一雙眸子,像一眼望不到底的古潭。

  嗯,此人是朵帶刺的草,避開方上策。

  男子似笑非笑:“敢用板磚拍我,你是第一個。”

  容淺念皺眉:“所以?”自行補腦了一番,掩嘴驚呼,“你不會想說因為那一板磚你對我魂牽夢繞,自此,路人是良人,非君不娶吧?”

  離暗罵:無恥!

  男子嘴角若有若無地抽了幾下,沉沉開口:“我有仇必報。”

  容淺念聽後,拍著胸膛,大大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以身相許。”

  這態度,嫌棄得毫不掩飾。男子臉色有點泛青。

  容淺念摩挲著下巴,大大方方地盯著男子看了一番:“那麼要砸場子,自個掂量,要打擂台,後邊排隊。”

  說完,轉身出去,對著門外吆喝了一句:“尋花,搬幾塊板磚過來鎮場子。”

  男子臉色鐵青,死死盯著那紅色的衣角,繞著流蘇飛舞,那人回頭拋下一個風情萬種的笑,落在了一樓的軟榻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品著小酒,一杯見底,啟唇,聲音錚錚不絕:“文鬥武鬥,各位請便,百兩一擂,生死不論,壞公物者,原價賠償。”

  話落,一壺酒從天而至,落在擂台中間,以酒為墨,畫下一條分界。

  眾人傻眼,原來這武林盟主真不是吃第一公子的軟飯,這身手,可怕著呢。

  “綿州,李景。”醇厚的嗓音一響,隻見一中年男子打了頭陣。

  隨即,三三兩兩地陸續有人上台,文武以酒漬為界,群雄開始鹿逐。

  絲竹管弦奏起,餘音縹緲,流蘇內,容淺念美眸流轉,笑看帳外,風起雲湧。

  如火如荼時,二樓雅間,男子眸中也是翻天覆地。

  那個紅衣少年,張狂得可怕。

  離小心試探:“主子,我們是砸場子,還是——”打擂台。

  “排隊。”男子冷而自製,隻道了兩字。

  離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那惱人的聲音:打擂台,後邊排隊。

  隨即,離囧了。

  一刻鍾後,擂台上已是殺氣騰騰、你死我活,一俊秀公子哥姍姍來遲,一雙桃花眼直直盯著流蘇倩影窈窕,撩開簾子便進去了。

  容淺念撚著梨花糕的手一頓,抬抬眼皮:“你怎麼來了?”

  公子哥桃花眼一挑,萬種風情,倜儻風流。

  這廝,自然是鳳歌兒那隻妖孽。

  蕭鳳歌撩著衣角就往軟榻上湊,腆著臉上去:“小爺我錢有權有良田,沒妻沒妾沒通房,怎麼就不能來了?”磨牙,一股子酸味,俊眸著台上,“小爺我翩翩公子,貌比潘安,怎麼也比那台上的醜老頭強很多,他都能來,小爺我自然可以。”

  容淺念瞟了一眼台上,無語了,青山派靈鷲師尊座下第一弟子,年不過而立,生得一身正氣淩然,怎麼就醜了?還怎麼就老頭了?

  容淺念一腳將鳳歌兒踢遠了些,四仰八叉地占著整張軟榻,散漫的語調:“我怎麼記得前些天忠親老王爺剛往你院子送了十個八個如花美眷。”鳳歌兒臉變了,容淺念笑得更歡了,繼續揶揄打趣,“據說,各個國色天香、風情萬種,這伺候男人的本事,連我樓的姑娘都自歎不如呢。”

  這事兒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昭明世子蕭鳳歌被已是歿王妃的容九迷了魂道是誰都知道的事兒,忠親老王爺怕自家不孝子孫將來扯出什麼覬覦兄嫂的大禍,更憂心自家獨苗一棵樹上吊死,為了香火著想,忠親老王爺四處網羅俊俏的姑娘家,一個勁往昭明院子送。

  對此,昭明暗罵自家老頭,繼續蹭上去,一臉討好:“你要喜歡,改明兒個我送來你這,讓她們伺候你,還是接客,都隨你喜歡。”

  這話要傳到忠親老王爺耳朵,還不氣得心肌梗塞。

  容淺念扯扯嘴:“福薄,消受不起美人恩。”眼皮一抬,不再插科打諢,“說吧,你想幹什麼?”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7 11:29 PM


第九十八章:我來娶你了

  容淺念扯扯嘴:“福薄,消受不起美人恩。”眼皮一抬,不再插科打諢,“說吧,你想幹什麼?”

  蕭鳳歌想也不想,義正言辭:“搶親。”

  這人,從不害臊。容淺念覺得腦袋有些隱隱作痛啊,伸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蕭鳳歌一頭寶貝頭發:“魈魂窟外方圓一里,三夥人馬,各個都是以一敵百的高手。”笑得眉眼亮晶晶,“搶親?鳳歌兒,你可真看得起我。”

  蕭鳳歌拋了個媚眼:“我就知道什麼都逃不過我家小九的法眼。”

  軟榻下,一雙滴溜溜的眼珠子翻了翻:啾啾啾!是小爺的法眼。

  容淺念順了順蕭鳳歌的頭發,如同哄元帥大人一般:“鳳歌兒,乖,從實招來。”

  蕭鳳歌很是受用,低頭湊過去:“邊關傳來密報,雲起楚王三日前已達京都。”

  這被忠親老王爺知道,又要心肌梗塞了,來之前老王爺是千叮嚀萬囑咐,這是朝廷機密,千千萬萬不能告訴別人,尤其是容家那禍害精。

  瞅瞅,賣爹求榮的不孝子。

  說起這雲起楚王,那可就是一出神話了,十二歲參軍,十五歲為將,十七歲大敗附屬陳國,雲起千萬百姓奉為戰神。

  這雲起的戰神私潛入境,存的什麼心,用腳趾頭也能猜個三四分。

  容淺念冷哼:“這風清不過風吹草動了幾下,那楚王就聞著味來了,屬狗的啊,鼻子這麼靈。”

  大概也就容淺念覺得風清就算是換了皇帝也就是風吹草動一下,而且這風吹草動還托了她的福。

  蕭鳳歌自顧倒上一杯:“不過那家夥倒是有種,雲起的夜帝剛登基不久,正是收權的時候,新帝與攝政太後可都惦記著他的項上人頭呢,自己腹背受敵還敢單槍匹馬地來風清,膽子不小。”

  說起這,又是雲起一出宮廷秘聞了。

  戰神楚王,雖戰功赫赫,可其母妃卻隻是個才人,不足為儲君,又加上外戚專權,這老皇帝一薨,太子雲寧夜登基為帝,太後甄氏攝政,夜帝素來昏庸,初登寶座,不得人心,眾臣擁護楚王,太後甄氏視其針刺,不得不拔。

  這雲起楚王,絕非池中之物。

  容淺念懶懶翻身:“他雲寧止是不是要來分你蕭家的一杯羹我沒興趣,不過,他要是混進我這魈魂窟鬧事,”丹鳳眼,掃過二樓的雅間,她似笑非笑,眸光似月,“那事可就大了。”

  她啊,通常隻掃門前雪。這風清也好,雲起也罷,爭得頭破血流,也比不得她家男人重要。

  所以,這招親宴,若有差錯……

  蕭鳳歌將一張俊臉湊近容淺念若有所思的眸前:“所以小爺主動請纓,給你保駕護航來了。”

  容淺念伸出一根手指,戳著某人的腦袋。

  蕭鳳歌忽然想起一茬:“不過,除了雲起夜帝的人,我的人,還有一夥人是誰的?”

  容淺念眸子一轉,笑意深深:“蕭簡。”

  “他來湊什麼熱鬧,鼻子真靈。”

  容淺念扶額,歎氣:“這砸場子的人真多。”

  此時,風清夏王,隔著窗,正望著流蘇搖曳,眉,緊鎖。

  門外,左翼軍來報:“王爺,忠親王府的人也來了。”

  蕭簡收回視線,轉身,問道:“有什麼動作?”

  “昭明世子靜觀其變,不過夜帝的人已經蠢蠢欲動了,王爺我們要不要先發製人?”

  蕭簡凝神深思,半響,啟唇,隻一個字:“等!”

  左翼軍領命,全軍待命。

  蕭簡依著窗口,望著一樓的重重紗幔,心緒不寧。

  “九公子,”蕭簡輕喃,“你到底是誰?”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狐狸一般的女子,心緒,亂了。

  午時三刻,二樓雅間,男子隔岸觀火,眸子,映著流蘇的人兒,久久不曾移開。

  “主子,三夥人,已經都在魈魂窟外了,我們怎麼做?”

  男子輕扣茶杯,道:“請君入甕。”

  君,乃夜帝之人,這甕,自然是魈魂窟,好一出禍水東引,這砸場子,也是玩心玩計。

  男子的話方落,門應聲而開,來人,正是九公子身邊的尋花少年。

  來得真啊。

  尋花進門,行了個虛禮:“雲公子,我家公子差我來傳話。”

  這一聲雲公子,男子臉色便深沉了。

  果然,沒有魈魂窟不知道的事。

  尋花不驚不懼,十幾歲的少年,倒是一股大將之風,說:“我家公子說:這風清出了簍子你要見縫插針順手摸魚可以,若是你還想請君入甕禍水東引,這砸場子的後果你千萬別假設,絕對不是幾板磚的事。”

  雲寧止不言,眸中沉沉浮浮。

  這話,不是恐嚇,是警告。那人,狂妄得讓人心驚膽戰。

  尋花察言觀色後,繼續:“公子說:你有你的陽關道,我有我的獨木橋,不如我們做個交易,魈魂窟外麵的人,一千兩一個我幫你收拾,上午那幾個就當是贈品。”

  先兵後禮,魈魂窟九公子不僅是個商人,還善心計,三言兩語、軟硬兼施便立於主動。

  雲寧止眸間冷若冰霜:“若是我不答應呢?”

  尋花淡淡一笑,並不意外:“我家公子說:若是你不答應,先解決外麵的,再收拾麵的,總歸是要髒手,不介意多幾個。”

  幾句話,開誠布公,此舉,太過膽大妄為。

  雲寧止輕嗤:“好大的口氣。”

  尋花不痛不癢地陪了個理所當然的笑,不以為然:“哦,我家公子還提醒了一句,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天下想殺雲起戰神的人數不盡數,這顆人頭還是可以賣個好價錢,眼下,魈魂窟高手雲集,不乏三國皇室中人,想必,對這殺人越貨的交易感興趣的,大有人在。”

  幾句話,蛇打三寸,這狂妄之言,卻字字刺中要害。雲寧止臉色越沉了,久久沉默,而後,他道:“這個交易,本王應了。”

  那條地頭蛇,比人狡猾不止三分。

  尋花拍拍手:“成魅,上茶。”又道,“我家公子請楚王爺好好看戲,順帶打打算盤,魈魂窟向來一筆勾銷,拒收欠款。”

  說話間,有女子奉了茶進來,還有一隻金燦燦的算盤。

  完全有備而來,一樓流蘇那隻狐狸,簡直精明得可怕。

  “你家公子知道我會答應?”肯定的語氣雲寧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上好的毛尖,朝廷禦用之品。

  “雲公子是聰明人。”

  話畢,尋花領著女子出了雅間,留下一壺毛尖茶香。

  離,三番思忖,還是不解:“主子,屬下不明您為何要答應,這九公子狡猾了得,絕非善茬,指不定是與虎謀皮。”

  雲寧止晃了晃手中茶杯:“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知道我的身份,又豈是狡猾二字。”眸子,深沉黝黑,一口飲下新茶,雲寧止三分笑意暈開在嘴角,“這九公子,城府深不可測,這樣的人精明得可怕,隻能為友,作為敵人,太危險。”

  離,似懂非懂,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九公子,唯有敬而遠之才能明哲保身。

  樓下,擂台之上,打殺得不可開交。魈魂窟外,開始風起雲湧,血腥在暗處肆意,整整彌漫了兩個小時,窗外的風卷起流蘇飛舞,空氣染了腥味,那紗帳,不見紅色身影。

  直至未時……

  管弦靜止,一隻素手撩開流蘇,隻見紅衣少年款款走出,長發隨意披散,微微淩亂帶了幾分不拘,丹鳳的眼斜長,似乎藏了星子。

  “你們三個這麼搶小爺做媳婦,你們爹知道嗎?”

  一陣清風吹過,笑聲清零。

  擂台之上,三個男子,皆俊美不凡,望著那紅衣的妙人,看流蘇飛揚,成了背景。

  如此妙人,奈何如此無恥,奈何三個翩翩美男爭得頭破血流。

  “他,我要定了。”

  這般勢在必得,乃雲起楚王,他持劍,望著那笑意斐然的人兒。

  蕭簡出手,掌心,內力聚攏:“試試。”

  “當我是死人啊。”蕭鳳歌惡狠狠瞪向容淺念,“就會惹桃花。”

  話落,出手。

  風起,殺氣騰騰,擂台之上,硝煙燃起。

  擂台邊緣,容淺念抱著胸,瞧著熱鬧,好生不要臉:“小爺我一直都是這麼人見人愛。”她眉眼帶笑,“禍國殃民真不是我的錯。”

  自言自語之後,忽然,她紅色的裙擺曳起,耳邊,有溫柔的輕語:“十一。”

  聲音,好像從很遠傳來,遠得隻有她聽見,遠得好像夢中。

  她抬眼,擂台之下,白衣翩翩,他從人群,向她走來,眉目溫柔,好似畫中。

  那一雙藍瞳,闊別了太久,好似輪回,她抬腳,走得很慢:“你怎麼才來,再晚點,我就要被別人搶去當媳婦了。”眼,微微泛紅,委屈極了。

  他輕點腳下,衣袂在風中微亂,飛起,落在她身邊,伸手,將她抱在懷:“還不晚。”他拂了拂她微微緋紅的眸子,溫言,“我來娶你了。”

  台上,所有動作定格,眸子,望著那藍瞳的男子。

  上容公子,他還是來了,這戲,散了。

  兩個小時前……

  魈魂窟外,血光四濺,染紅了一路錦綢,三方人馬,兵戎相見。

  忽然,屋頂,有靈動的嗓音飄蕩。

  “怎麼不等我就開始了。”

  抬眼,屋頂之上,那人紅衣妖嬈。

  “你是誰?”黑衣男人戒備。

  容淺念笑著:“取你性命的人。”

  話落,紅衣紛飛,血,濺了三尺。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8 07:15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10-18 07:16 PM 編輯


第九十九章:她的良人,已歸來

  “你是誰?”黑衣男人戒備。

  容淺念笑著:“取你性命的人。”

  話落,紅衣紛飛,血,濺了三尺。

  黑衣領頭驚愣,隨即大呼:“擺陣,圍攻!”

  一個那,黑影變幻,如森然鬼魅,刀光劍影間,紅衣人兒亭亭而立,環著雙手,調侃:“好好好,一起來,小爺讓你們路上也有個伴兒。”

  丟了個花枝招展的笑,隨即,身影一閃,隻見紅色的暗影穿梭,伴隨著金屬鎖喉的聲響,有森白的銀光,若隱若現。

  那是一把精致的匕首,不過三寸,金色的柄,銀白的刃,婉轉於那人素手掌間,致命。

  不過半盞茶,血流,成河。

  “什麼情況?!”

  這是左翼軍,傻眼。

  “怎麼回事?!”

  這是忠親王府親兵,怔愣。

  “變態。”不知是誰,脫口而出。

  可不變態,放眼望去漫天滿地的紅,與那人一般妖嬈。

  血色,驚豔了這午後,漫過牆圍,隔著一條小徑的巷子,也擾了平靜。

  “王爺,有情況。”來報之人驚魂普定,一頭的冷汗。

  蕭簡背身而立:“說。”眸,望著那牆圍,鼻間是濃重的血腥。

  “有人闖入包圍,”語氣微頓,心有餘悸,“大開殺戒。”

  “什麼人?”

  左翼軍領沉聲,回道:“魈魂窟,九公子。”

  “果然,”蕭簡唇角有微微揚起,似自言自語,“是你。”

  果然?左翼軍領困惑:“王爺,我們的人怎麼辦?”

  “忠親王府可有動作?”

  “靜觀其變。”

  片刻沉吟,蕭簡眸中沉沉暗影,若有所思,他輕喃:“若是她,昭明怕是靜不下來吧?”

  她?昭明世子?

  “屬下不明。”

  似乎,這九公子總叫夏王殿下思量,嗯,常思量。

  蕭簡抿唇,俊逸的輪廓繃緊,隻道了一個字。

  “攻。”

  攻?誰?

  雲起夜帝斬草除根,風清百利而無一害,旁觀為中庸之道,煽風點火才為上策,若是雲起少了戰神楚王,那麼氣數也不剩多少了,那麼這半路出來的程咬金……

  殺無赦——

  “屬下尊令。”

  才起身,夏王殿下又有令。

  “不可傷其性命。”語氣有些急切,平日喜形不於色夏王殿下,竟有幾分慌色。

  “額?”左翼軍統滿頭的霧水。

  半天,沒有回答,蕭簡沉著張俊臉,怔忡。

  半響……

  “本王親自去。”

  話落,人影不再,獨留軍統傻眼,他家殿下這是?

  魈魂窟,蕭鳳歌側躺在容淺念那張美人榻上,撩著流蘇的一角,看著擂台上打得你死我活,偶爾,丟出來一句兩句,什麼‘鼠輩’,什麼‘癩蛤蟆’,什麼‘不要臉‘之類的話。

  當然,可以理解,天底下沒幾個男人看情敵能順眼的。

  流蘇後方,忠親王府親兵的周統領慌慌張張進來:“世子。”

  蕭鳳歌抬眼皮掃了一眼,猛地坐起來,不由分說就是一通吼:“不是讓你保護我家小九嗎?誰準你回來了?”又是一個火星子丟過去,惡狠狠地瞪著,“要是我家小九被雲起那些個南蠻子傷著了磕著了,你賠得起嗎?”

  周統領抹汗,心肝俱顫:“回、回世子,九公子沒傷著,也沒磕著,反而是南蠻子,”斟酌了一下用詞,周統領說了四個字,“慘絕人寰。”

  所以說,他家世子就是瞎操心,某人,那是一般人能傷著磕著的嗎?她不去傷著磕著別人就要燒香拜佛了。

  對此,蕭鳳歌縱容得天理不容,得意得好不要臉:“和本世子說說,我家小九有多威武,有多彪悍,有多……”蕭鳳歌輕咳,壓下激動,裝模作樣,“說說,什麼情況?”

  老王爺說得對,他家世子被妖孽迷了魂道。

  周統領回:“是夏王爺有動作了。”

  蕭鳳歌一臉厭惡,外加,咬牙切齒:“蕭簡又幹什麼招人嫌的事兒了。”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親率左翼軍,左右包圍,像——”抬頭,觀察自家世子臉色,聲音就虛了,“圍攻。”

  蕭鳳歌一聽,立馬炸毛:“好你個蕭簡,欺負我家小九,當我死了啊。”惡狠狠地磨牙,“看小爺不弄死你。”

  弄死夏王?那還了得。

  周統領趕緊拿出苦口婆心那一套,好說歹說:“世子,老王爺說,咱們就看看戲,讓雲起的兩方狗咬狗。”

  蕭鳳歌怒吼:“蕭簡那是狗嗎?”

  不是啊,那是您兄弟。

  周統領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見自家世子在那用牙齒泄憤,用眼神噴火,說:“那是狼,他都惦記我家小九多久了。”起身,撩起流蘇要走,一邊大吼,“快,都給本世子上。”

  不一會兒,人就不見影了。

  周統領訕訕,一邊搖頭一邊扼腕:“老王爺還說,九公子是白眼狼,躲著點。”

  誒!歎氣,跟上去。

  正是這時,巷子末路,倒了一地的黑衣人,淌著血,沒有嗚咽聲。

  雲起夜帝千辛萬苦培養出來的暗衛,這才一會兒功夫,絕了。

  咚!又絕一個。

  隻見紅衣人兒笑眯眯,念道:“八萬六千兩。”甩甩匕首上的血,“這生意,劃算。”

  一旁,左翼軍與忠親王府親兵麵麵相覷。

  左翼軍問:“第多少個了?”

  王府侍衛答:“剛好八十六個。”

  左翼軍恍然大悟:“一千兩一個啊。”

  王府侍衛驚:“原來真在做生意啊。”

  一起歎息:變態啊。然後,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這時,有馬匹的聲音靠近。

  “王爺有令,攻。”

  前者,是左翼軍的令,是夏王殿下的令。

  “世子有令,護。”

  後者,是忠親王府的令,是昭明世子的令。

  原本湊一堆看熱鬧的兩方人馬立馬各退一步。

  “動手。”

  “動手。”

  隨即,扭打到一塊去了。

  這世道,一起看戲的,最後都是各找各媽。

  那邊,容淺念轉著沾血的匕首,走神:“這些人都是抽風了?狗咬狗?”

  蕭簡對上蕭鳳歌,窩裡反啊。

  容淺念懶得費腦筋,該幹嘛幹嘛,揚手,匕首對上一黑衣人的脖子,剛要落手……

  一把劍,出鞘,截住了她的匕首。

  抬眼,容淺念臉一寒:“阻人財路,欠抽啊。”

  一千兩一個,誰跟她搶,她咬誰!

  這彪悍勁頭,對方明顯愣到了,一個怔忡。

  就是一晃眼的功夫,容淺念劈開了蕭簡的劍退了三分,抬眼,笑意連連,帶了戲謔:“不知道夏王殿下這是湊的那一出熱鬧啊。”

  “你認識我。”蕭簡話有話,不帶絲毫疑問語氣。

  容淺念痞痞一笑:“這風清的美嬌郎,我都認識。”說完,眼神那叫一個露骨,赤果果的調戲。

  指著夏王蕭簡的俊臉說美嬌郎的,除了眼前這個,便隻有一個人。

  “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蕭簡思忖,“一樣的狡猾,一樣的詭計多端,一樣的心狠手辣。”

  尼瑪,那是老娘嗎?容淺念暗自翻白眼:還一樣無恥哩,隨即,無恥地將眸子都笑彎了:“夏王殿下不會對那位心心念念,朝思暮想吧。”仔細瞅了瞅幾眼,驚愕,“心上人慕而不得,於是寄情於我,殿下不是想強迫在下吧,可是在下已有家室,要是王爺不委屈的話——”

  不委屈怎樣?所有左翼軍豎起了耳朵。

  蕭簡的臉狠狠一抽,隨即綠了,幾乎怒吼出聲:“容淺念,少給本王裝!”篤定的語氣,“這世上,如此手段殺人的,如此狡邪無賴者,如此讓本王恨不得掐死,又——”蕭簡語氣一頓,重重歎息後,無奈地喊,“容淺念,你到底有多少張麵具?”

  丫的,老娘就這麼牛?容淺念頭疼了,這眼尖鼻子靈的男人,真真招人無奈。

  容淺念也歎氣,很憂鬱:“原來,你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是歿王的王妃啊。”恨鐵不成鋼,“你怎麼就跟有家室的杠上了,這小三,可恥!”

  小三?這詞新鮮。原本劍拔弩張的兩方人馬一致地停下了動作,這熱鬧,此刻不瞧,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畢竟,夏王殿下這般怒極攻心的時候,千年等一回。

  “容淺念!”

  “夏王爺仔細瞅瞅,我是爺們。”容淺念再一次不要臉地肯定,“我真不是容淺念。”

  這信誓旦旦的保證剛說完,隨即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呼喚:“小九。”

  容淺念眼皮一跳,嘴角抽了,心罵娘:蕭鳳歌你丫一會上樹的豬!蠢死了別連累老娘。

  回頭,容淺念無比無辜又困惑:“這不是昭明世子嗎?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蕭簡冷笑,看著。

  蕭鳳歌關心則亂,昏了頭地直接無視了某人狂眨的小眼神,惡狠狠盯著蕭簡:“蕭簡,我敢欺負我的人,當我軟柿子啊。”

  容淺念眼抽了。這人,真蠢,她不認識。

  蕭簡尋著她視線,深深看著:“昭明如此相護之人,隻有一個。”他喚她,“容淺念。”

  蕭鳳歌當頭一蒙,隨即明了,臉色驟然青紫:“你丫的,坑我。”

  蕭簡不可置否,他圍攻,逼的不是容淺念,是蕭鳳歌。

  事已至此,容淺念沒得裝了,端出架子:“夏王殿下好眼力,本王妃如此扮相也沒有逃過夏王爺的法眼,隻是不知道王爺是要治我個什麼罪?販賣良家婦男婦女?欺騙純真美嬌郎?還是,”容淺念想了想,語氣很冷,“還是一統武林,謀逆做亂?”

  蕭家啞口無言。

  是啊,他能對她做什麼,哪一次不是他血本無歸。

  容淺念笑笑:“你要治我的罪,帶上證據,以臣兄之禮去椒蘭殿找我吧,可千萬別對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了,我這做弟媳的擔不起這不倫的大罪啊。”

  蕭簡凝著的眸光散了,細碎淩亂得一塌糊塗。

  這個狠心的女子,太無情,心思太玲瓏,他無處遁形。

  旁觀者,除了蕭鳳歌在幸災樂禍,都怔了,原來,這夏王也被迷了魂道。

  蕭鳳歌見蕭簡頹敗的模樣,解氣了,洋洋得意:“就是,少給我家小九扣罪名。”

  “你也一樣。”容淺念白了蕭鳳歌一眼,蕭鳳歌立馬乖順,不做聲。

  “你們兩位是要打要殺,都繼續,還有你們、你們,”指了指愣住的忠親王府人馬與左翼軍,“都別愣著,幹仗啊,我銷魂窟有規矩,一次鬥毆,八百兩,回頭我給你們優惠。”

  所有人傻了。

  果然,無恥,永無止境。

  容淺念一隻匕首扔出去,紮在了最後一個黑衣人心窩,伸伸懶腰,念念有詞:“該去算賬了。”轉身,惘顧身後各種驚歎,自言自語,“這時候,我家上門相公打完擂台了吧。”

  身後一幹人,這才想起來,天家歿王妃的招親宴還在如火如荼。

  蕭鳳歌第一個不淡定:“小九,等等我。”

  人已走遠,風吹得空氣亂舞,是血的味道。風,蕭簡輕喃:“上容公子。”

  原來,那是他的麵具,蕭歿……

  轉身,往銷魂窟的方向走去,沒有思考,隻是沒有找到放下的理由。

  如蕭簡,如蕭鳳歌,如何不知道,這招親宴,不過是戲言,這女子,是握不住的沙,奈何,心之所向,半點由不得人,許是像忠親王爺所言,被迷了魂道,所以,糊塗。

  巷子,幾位主子都走了,留下一幹侍衛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還打嗎?”

  “散了吧。”

  “王爺和世子不會打起來吧?”

  “指不定。”

  “走,看看去,到時候都拖著點。”

  “這歿王爺怎麼還不來?”

  “來了有用?指不定還幫襯著放把火呢。”

  “真真是禍害。”

  “這話別讓我們主子聽到了。”

  “……”

  聲音果然壓低了,三三兩兩,瞧熱鬧去了。

  招親擂鼓已經響了兩個小時,未時時分。

  台上,一左一右,站著兩位男子,台下,哄哄鬧鬧得不成樣子。

  這兩人,便是決勝者。

  流蘇帳,容淺念卷著紗幔擦拭手的血漬,無關痛癢的語氣:“什麼背景?”

  尋花瞅了一眼擂台:“文的那個是風清最年輕的翰林學士謝梁,武的那個是與古將軍齊名的雲起一等將軍陳刈。”

  容淺念手頓了,抬抬眼:“雲起的人?”思量著,“難道夜帝也聞到什麼味兒了?”歎息,“近來,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你要安生了,自然風平浪靜。尋花也不點破,問:“公子,現在你看怎麼辦?”

  “怎麼辦?”容淺念皮笑肉不笑,“哪有唱戲爛尾的,自然是演足了。”

  尋花不敢苟:“公子,這不好吧,場子鬧大了,到時不好收場啊。”難不成還真當一回紅杏,這夫奴,怎麼可能。

  “收不了場才好,我容淺念大婚,就要讓整個天下來觀禮。”語氣很無關痛癢,這人囂張狂妄得理所當然。

  想著牽著自家男人,四處溜一圈,東家說說‘這是我男人’,西家說說‘厲害吧,長得可俊了’,最後,拖回家,按到,為所欲為……越想越美。

  尋花很不識趣地來一句:“要是姑爺沒來呢?”

  沒來?洞房花燭沒了,那事可就大了。

  容淺念扯扯嘴,笑得很是無害:“尋花啊。”聲音那個千回百轉。

  尋花小心肝揣不穩,每次某人這麼百轉千回地喊人,都沒有好事。

  容淺念懶懶的:“打擂台的銀兩還沒清算吧?”

  尋花一滴冷汗搖搖欲墜。

  某人很大爺地抬抬手指:“去,搬出來算算。”

  尋花欲哭無淚:“公子。”這些搬完了,這手也就離廢了不遠。

  容淺念充耳不聞,自說自的,又火上澆油地添上一句:“回頭再搬進庫房。”

  說完,伸伸懶腰,衝著目瞪口呆的尋花拋了個魈魂的小媚眼,哼著小曲出了流蘇帳。

  “萬惡的奸商。”尋花咬牙。

  依著流蘇帳子,擂台之上,容淺念雙手交背,半眯著眸子,挑白菜一般的眼神,左邊看看,右邊看看,點點頭:“嗯,不錯。”

  那是當然,這重重擂台下來還能有差?

  容淺念湊近瞅了瞅:“倒是人模人樣、衣冠楚楚。”

  就這樣?

  那文武兩人,皆無語凝噎。眾人眼不見為淨,反正,這人沒譜不是一次兩次了。

  還有更沒譜的呢。

  那人托著下巴,一臉為難:“文可為受,武能做攻。”擰著眉毛,搖頭歎息,“誒,難選啊。”回頭,看看觀眾,“要不,本盟主兩個一起收了。”

  謝梁臉白了,陳刈臉黑了,倒卻像攻受之別。

  誒!歎息聲陣陣。

  忽然,淡緋的錦袍飛揚,男子一眼桃花,妖嬈至極。

  “小爺不同意。”俊逸的男子飛身落在紅衣少年身側,萬般討好,卻風情不減,“小九,我亦攻亦受,不若,你收了我?”

  破天荒地,容淺念被噎到了,眾人,雷了個外焦嫩,這倒貼貨是小霸王昭明?懷疑,很是懷疑。

  “世、世子。”

  這顫抖磕巴的是翰林學士謝梁,文鬥的決勝者。

  下一秒,灰溜溜下台了。

  容淺念眼角一跳,眉頭擰成了一團。

  接著,兩個聲音齊刷刷。

  “我呢,如何?”

  如何?一個是風清掌兵權的夏王,一個是雲起戰神楚王,管弦靜止,容淺念撩著流蘇,問:“你們三個這麼搶小爺做媳婦,你們爹知道嗎?”

  多無恥的人啊。

  “小爺我一直都是這麼人見人愛。”她笑得純粹,“禍國殃民真不是我的錯。”

  多不要臉的人啊。

  奈何,台上三人甘之如飴,持起了武器。

  很久很久之後,每每茶樓講到這一段,都會大歎一聲:禍國殃民啊。

  然後,是那一段刻進了曆史的話。

  紅衣的男子,笑著,笑得眉眼晶瑩:“你怎麼才來,再晚點,我就要被別人搶去當媳婦了。”

  白衣的男子,五官生得平凡,一雙微藍的眸子卻是傾城,溫柔極了:“還不晚。”他說,“我來娶你了。”

  三天,牽腸掛肚,她的良人,終於歸來。

  魈魂窟,人山人海,卻很靜,擂台上相擁的人太美好,一不小心,驚豔了時光,鐫刻了曆史,就這麼寫著:天下第一公子與武林盟主,佳偶良緣,得成比翼。

  上容轉身,對著台上三個男子,目下無塵的淡然,他說:“她是我的。”

  平鋪直敘的四個字,甚至毫無起伏,卻有種與生俱來的震懾,一時,誰也忘了言語,忘了反駁。樓中,回蕩著男子的話:“內人玩鬧,上容代之賠罪,今日盛會宴八方來客,賀者,奉貴賓之禮,若亂者,”揚手,碎了擂鼓,聲聲轟鳴,他道,“上容恭之。”

  台下,鴉雀無聲。

  半響,一個聲音很是清脆,敲打耳膜的音色:“相公,走,我們洞房去。”

  聲音極好聽,話,很無恥。

  眾人掩麵,裝聾作啞。

  然,上容公子攬著紅衣的男子,笑得溫柔,回:“好。”

  此時,洞房花燭夜,哦,不,洞房花燭日。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10-18 07:21 PM


第一百章:芙蓉帳暖

  此時,洞房花燭夜,哦,不,洞房花燭日。

  半柱香後。

  啪嗒——落鎖,關窗,沉香縈繞,正是日上柳梢頭,孤男寡女時。

  床幔緩緩垂落,紅衣少年一把推倒了男子,扯了發帶,烏黑的發打在男子肩頭,眸子瀲灩,眯成好看的弧:“坦白從寬,不然,”一把勾住男子的脖子,“我讓你下不來床。”

  儼然,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架勢。

  這是誰啊,這般彪悍?

  還有誰?容淺念是也。

  蕭歿淡淡地淺笑,托著女子的臉,吻她的唇:“十一。”聲音,溫柔得一塌糊塗。

  娘喲,赤果果的誘惑。

  霸王容沒出息的小腿一軟,撐著床,靠在男人胸口,抬頭,咬牙:“美男計無效。”

  蕭歿攬著她的腰,藍色的瞳,映得她容顏清麗,他貼著她的唇,細語溫言:“我選後者。”

  後者?容淺念細細回想,哦,下不來床來著。眸子驟然瞪大,嬌羞狀:“好重口味的說。”

  蕭歿輕笑出聲,未言語,低頭,含著她的唇,斷斷續續地親吻,舔舐。

  容淺念骨頭一酥。

  媽呀,這男人,太要命了,簡直讓人想……撲倒。咬咬牙,忍住,抬手,千金重,推開一點點,輕咳:“我是這麼沒原則的人嗎?”

  雙眼迷離,菱唇緋紅。

  此時,他寡言,隻是吻她,從唇角,到脖子,他愛她迷亂卻倔強嘴硬的模樣。

  她呢,哪還有半分抵抗力,幾個淺嚐輒止的吻,東南西北都開始打轉了。

  她想,欲求不滿,絕對會憋出內傷,所以,忍,怎麼可能?

  裝模作樣地思量一番:“我當然不是這麼沒原則的人,隻是,眼下良辰美景,實在不願辜負,要不,”伸手,勾住蕭歿的脖子,湊上去,“我們先辦正事?”

  原則?那是什麼玩意,有辦正事重要嗎?

  容淺念肯定,沒有!

  於是乎,伸手,從胸膛開始,毫無章法地……摸。

  蕭歿由著她的手做亂,親了親她微微迷蒙的眼:“嗯,聽你的。”

  這個時候,她要矯情地說不要不要,她就不是女人。

  誠然,容淺念是個女人,還是個無恥的女人。

  於是乎,她毫不扭捏:“那我躺下了。”

  說完,三兩下,扔了外衫,手腳並用,爬上了床,瞪著一雙含水的眸子,盯著蕭歿,那眼神……嗯,急色得很露骨。

  他,眸子,已微微淩亂,揚手,落了紗帳,俯身……

  容淺念直接伸手,毫無技巧地到處作亂,朦朧的眼轉啊轉:“你說我們從哪一步開始?是先滾呢?還是先撲呢?”

  貌似容姑娘的進度是先摸。

  蕭歿帶著淺淺笑意的唇,吻著她的唇。

  哦,先親啊。

  容淺念一個激靈,顫了一下,說:“還是循序漸進得好,先親,再滾,最後——”

  他抬頭,眸光癡纏:“都依你。”

  幾個字符,盡是蠱惑,衣衫,已經淩亂,她眸子迷蒙:“你勾引我。”聲音,軟軟的,彎彎的眸子水汽迷蒙。

  蕭鳳歌說得對,門一關,小燈一閉,紗帳一放,最適合做某種勾當。

  對此勾當,容淺念毫無抵抗。

  “很久之前,我便想這麼對你。”他的手放在她腰間,唇,貼著她的耳邊,氣息,滾燙,“想要你,占有你,讓你做我蕭歿的妻子,名副其實的歿王妃。”

  話落,手指挑開了她束腰的帶子,衣襟敞開,盡是春意。

  忽然——

  門外,青衣的聲音傳來:“王爺,昭明世子與夏王殿下來見。”

  靠,壞人性趣!容淺念掀開眼,火光四濺。

  兩人衣衫半褪,一上一下,卡得……很魈魂。

  抬眼,平日淡薄的男人眸子有些微紅,還有未退去的情慾,聲音,又沉又啞:“不管用什麼辦法,任何人不得近半之內。”

  這話聽得容淺念喜滋滋,樂地摟住蕭歿的脖子:“不用那麼麻煩,等會我叫大聲點,保準他聽不過一刻。”

  蕭歿沉默。

  門外,青衣默汗。

  我的王妃啊,矜持點。

  窗外,太陽正盛,房門緊閉,環著窗,站著兩個俊逸的男子,十月的陽光投下兩道溫柔的影子,些許蕭條。

  “若是今日,他沒有出現——”言盡如此,蕭簡隻是苦笑。

  一場風月,有人赴,有人負,奈何歎成了一出繞不出結局的戲碼,到底是在戲、戲外,竟忘了計較。

  若是沒有某個角色,會不會……

  蕭鳳歌嗤笑:“即便如此,不管誰勝了,變的隻是過程。”

  忠親王爺高見,他家不孝子,糊塗得最透徹,從始至終,他這個旁觀者清。

  他笑得依舊俊朗,隻是眸光微暗:“那個狠心的女人,早就訂好她這一生的結局了,她說過,”隔著窗,看人影蕭肅,他學這個那個女子不羈的語氣,“百年之後,一定是以歿王妃之名下葬。”笑笑,無奈地搖頭,看著蕭簡,“你看,她那樣無恥的女人也會矯情得酸牙,因為蕭歿。”

  是啊,那個女子,再如何偏執狡猾,也隻是個女子,情愛,忘乎所以的癡情人。

  亦如他,還有他,誰也沒有躲開這一場風月的糾葛。

  蕭簡笑問:“你知如此,何必?”

  誰都知道,風清昭明世子愛慕容九,三年如一日。

  蕭鳳歌倒隻是風輕雲淡:“我家老頭說得對,我這一生從遇到容淺念開始,就是為了她活著,這種恐怖的念頭根深蒂固,我認栽了,往賤了說,隻要蕭歿撒手人寰,我就是拖著她,也要拖上一輩子。”

  為了一場風花雪月,他竟想著耗了一輩子。瘋狂嗎?嗯,而且無奈。

  蕭簡笑,淡淡嘲諷。

  蕭鳳歌冷冷了一眼,同樣的嘲諷:“你也少五十步笑百步,你都惦記我家小九多久了,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你看她的眼神,就像三年前的我,一頭紮進去,將來死得不一定比我好看。”

  蕭簡啞口無言了,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言語。

  明明始料未及的話,卻好像未雨綢繆,就等著剖開心口,有什麼情緒出來得轟轟烈烈,不可阻擋。

  他想,他再找不到理由來否認了。

  “我不曾預料,那樣一個女子,能讓我至此,不然,我會躲開。”

  情愛,太傷人肺腑了。

  苦笑,眸光寒涼,蕭簡歎:“將來?誰又能預料,同樣,我也躲不開。”

  即便能預料,即便能躲,即便能躲開……他竟生出不舍來。

  所以說,情愛,那是個多恐怖的東西,連馳騁沙場的他,也軟了衷腸。

  蕭鳳歌笑著罵:“矯情!”

  他沒否認。

  片刻的沉默,蕭鳳歌忽然問:“那個位子,你想不想要?”

  沒有否認,蕭簡回:“身在帝王家,沒有誰不想,隻是,值不值得用所有去換。”

  皇位之爭,是天家永遠藏在暗處的話題,如今,為了一個女子開誠布公。

  “你也知道了,上容就是蕭歿,他養精蓄銳多年,不惜屈於一把輪椅十年,那個位子必定也要奪上一奪,而且,勢在必得,小九必定助他,”語氣微頓,沉重,“若是到了那天,你的對手是她。”

  江山,美人,如何抉擇,世間男兒都道,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榻,又有幾個敢在江山醉一場。

  蕭簡笑得荒涼:“至今,對上她,我從未有過半分勝算。”

  他,醉得不輕啊。

  蕭鳳歌並不意外,稱不上好言相勸,隻是字字肺腑:“所以,奉勸一個字,”眼角,笑意淺了,咬字沉沉,“退。”

  退?那也要有後路。將來,不能預料,也躲不開。

  蕭簡似笑:“為什麼與我說這些?”

  蕭鳳歌聳聳肩:“今天突然發現,你也不是那麼礙眼。”

  “彼此彼此。”

  窗前,兩人相視,彼此眸光如出一轍。

  猝不及防,房中,一聲淺吟聲溢出,兩人都怔了,房,卻一波高過一波。

  如此放肆,如此不顧羞恥,是容九,那個膽大妄為的女子,她,毫不受世俗禮教束縛,隔著窗,聲聲魅骨。

  窗外,日頭高照,空氣很僵冷。

  很久,那能滴出水的聲音啞了。

  蕭簡一張臉,紅紫摻半,蕭鳳歌卻忽然笑出了聲:“那個家夥,看了那麼多活春宮,還裝得這麼蹩腳。”

  細聽,確實魈魂溫柔得過頭,那個女子,比起叫,應該更喜歡身體力行。

  蕭簡笑得牽強:“你倒了解她。”

  蕭鳳歌理所當然:“當然,她有幾根花花腸子我都知道。”笑著挑眼看窗,“不出一刻,先熬不住的,一定是她。”

  屋,叫聲,很賣力,很蕩漾,一聲高過一聲。

  不過,一刻鍾後……

  屋,傳出一聲吼:“靠,老娘熬不住了。”

  蕭鳳歌輕笑,料得準上一出。

  可是,沒料到下一出……

  “讓他們聽著。”女子豁出去的豪爽,“我們做我們的。”

  隨即,床板嘎吱嘎吱,開始響了……

  霎時,窗前兩人都慘白了臉。

  這個女子啊,將世俗理教,丟了個幹淨。

  罷了,風月,還不是心甘情願的事。

  蕭鳳歌轉身,問:“我家老頭藏了一壺七十年的女兒紅,走,今天小爺心情不爽,分你幾口。”

  “我千杯不醉。”蕭簡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

  蕭鳳歌轉身,瀟灑地拂了錦袍,蕭簡苦笑,跟上去。

  房中,流蘇搖曳,女子衣衫盡褪,媚眼如絲:“逸遙,我難受。”

  眸中,淩亂了星子,蒙了水霧,額頭,薄薄的汗滲出。

  如此媚態,叫他所有忍耐,潰不成軍。

  “十一。”眸光灼灼,嘶啞了聲線,他將她抱起。

  “嗯。”她聲音含糊不清。

  他癡癡地念:“我的王妃。”

  繾綣的呢喃,她微醺,像飲了酒,醉了。

  然……

  “啊!”

  某人很不溫柔地慘叫。

  花開荼蘼,染紅了錦稠。

  容淺念隻覺得在風花雪月走了一遭,丟了魂魄,眯著一雙朦朧的眼,眸中,男子俊逸的容顏,不似往日淡然,薄薄的汗,藍眸,卷起濃濃情潮,額間曇花,盡妖嬈,這個男子,燃了所有情感,一發不可收拾。

  這日,很長,流蘇飛起,搖晃,醉了溫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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